听孙福满说到拖拉机,李天明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孙叔,我就会开。”
一旁的李学工闻言一怔,他咋不知道李天明还会开拖拉机。
当年县里从每个村选派人,集中学习开拖拉机,村里也去了几个人,别说开,怎么打火都没学明白。
还有一个被拖拉机的摇杆儿,把胳膊都给打折了。
“你这小伙子,不简单啊!”
孙福满也挺意外。
“等会儿过完称,你要是能把那辆拖拉机开起来,往后那车就归你用,专门给厂里送鱼。”
送肯定是不行的,都是国有资产,一旦造成流失,别说他一个处长,就算是厂长,也照样担不起这个责任。
换一种说法,把拖拉机分派给李家台子用,车还是厂里的。
有人问起来,也好解释。
“行,孙叔,咱们就说定了。”
有了这辆拖拉机,往后无论干什么,都方便了。
鱼过了称,一共2235斤,每斤4毛5分钱,也就是一千零五块七毛五分钱。
孙福满当即开了条子,李学军带着李学工和李天立去财务室拿钱。
李天明则跟在孙福满身后,一起去看那辆拖拉机。
“就是这个了!”
孙福满指着一辆车头已经掉漆的工农—7。
“本来是厂里内部倒运用的,后来工人们都嫌弃运力太小,不爱用,你要是能开起来,就归你了。”
李天明上前,先简单检查了一下,油箱是满的,拿起摇把,将油门打开一半,按住减压杆,将摇把插入钥匙孔。
走你!
突突突……
柴油机启动,听声音,状态还不错。
“行,你还真行。”
孙福满看着李天明熟练的操作,这下彻底踏实了。
“天明,这辆拖拉机就归你使了。”
“孙叔,有车是方便了不少。”
李天明故作为难的说。
“可这油……”
县物资局倒是有柴油,可只有在秋收的时候,每个村子才能批那么两桶。
“车是厂里的,油自然是厂里解决。”
为了鱼,孙福满也豁出去了。
“但是,天明,厂里的油也是上面统一配给的,能省则省。”
孙福满自然明白,拖拉机到了李天明的手上,他想管也管不住。
村里马上就要秋收了,肯定会用到。
他说这话,也只是为了给李天明提个醒。
“您放心,肯定不给您添麻烦。”
聪明人。
“孙叔,您可真是帮了我们村大忙了。”
李天明说着,把一直拎在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孙叔,这是我们村的一点儿心意,您可千万别嫌弃。”
孙福满见状,连忙推拒:“这是干啥,都是公家的事,咱们不来这一套。”
“嗐,您想哪去了,就是只野兔和野鸡,我在山里打的,您这么大的干部,还能禁不起这么点儿考验啊?”
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把袋子塞到了孙福满的手里。
兔子,野鸡!
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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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市面上,猪肉的供给都不充足,每回就来那么一点儿,根本满足不了老百姓的需求。
“就当是侄子孝敬叔叔的,您总不能再让我拎回去吧?”
孙福满心里也是一阵挣扎,但最终还是……
“下不为例!”
孙福满是个聪明人,刚刚李天明也说了,这是他上山打来的,怎么也不能算村里的心意。
明摆着,李天明肯定是有事求他,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帮一把倒是没什么。
可要是太难,大不了把这兔子和野鸡,给李学军送去。
“既然你叫我一声叔,有什么事就说吧!”
这间旧厂房里也没有别人。
“孙叔,刚才您说,厂里的物资供应不足?”
“是啊!大宗物资都是国家统一调配,可现在国家也难,处处都要钱,要物资,能分配到厂里的,还是有不小的缺口。”
“孙叔,别的我没那个本事解决,吃的这方面……”
“你们村还有好东西?”
孙福满也来了兴趣。
“我们村没有,可我……”
李天明说着,指了指那个袋子。
孙福满立刻就明白了。
“你能弄来好东西?可集体财产……”
李天明忙道:“您放心,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我就是想……要是能打来野物,能不能每回送鱼的时候,一起带过来。”
了不得啊!
真是了不得!
一个农村小子居然有这样的转道,关键是敢想敢干。
“东西多吗?”
“那要看运气。”
孙福满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行,这事你等会儿去找李学军,不过,不能直接卖给厂里,个人对公家,还是不方便,你要是能打来野物,就卖给物资科的孙立,就说是我的意思。”
“得嘞,孙叔,我谢谢您!”
孙福满若有深意的看着李天明,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拎着口袋走了。
等李天明开着拖拉机回到食堂门口,李学工和李天立已经领了钱,看俩人那紧张的模样,就好像怀里揣着个金元宝。
“天明,成了,这事还真成了。”
“三叔,您能别嚷嚷吗?还有,你那手别老按着胸口,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放着好东西啊!”
李学工被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手却没敢放下。
里面揣着一千多块,还有李天明特意叮嘱的,盖着钢厂大印的收条。
送了多少鱼,领了多少钱,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件事迟早要和全村人交代清楚,鱼和钱都是经他们的手,账面上必须干净。
李天明可不想日后被人嚼舌头。
“瞧你那点儿出息,还不如天明一个孩子呢。”
李学军也过来了,看到李天明手里的袋子没了,心里便有了数。
“老三,你和天立在这儿看着马车,天明,你跟我来一下。”
说着,李学军便坐上了拖拉机。
“开一圈,我看看你的技术!”
李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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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处长咋说的?”
“成了,往后我带来的东西,卖给您手底下一个叫孙立的人。”
李学军点点头,孙立是孙福满的侄子,是后勤处物资科的一名采购员。
人挺机灵,可就是干活不踏实,几个采购员里,就数他每个月完成的任务量最少。
孙福满这么安排,一方面是为了帮自己的侄子,另一方面,也是在向李学军表明态度。
往后,李学军就是他的人了。
李学军也没想到,通过这件事还能给自己在厂里找一个靠山。
像他这种没背景的,坐着物资科科长的位置,好些人都盯着他呢。
只等他犯了错,就一举拿下。
现在有了孙福满这一层关系,再加上孙福满背后主管后勤的副厂长。
往后他在厂里的位置算是彻底稳了。
“既然这么说了,往后你就这么办。”
看着大伯欲言又止的,李天明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大伯,我是这么想的,往后,不光是我,还有三叔,四叔,学庆叔,金利叔,弄到了好东西,我一起带过来,您看咋样?”
李学军闻言,不禁惊讶地看着侄子,好半晌才欣慰的点点头。
“行,是长大了啊!”
农村的日子都不好过,李天明能想着两个叔叔,这一点,让李学军格外的高兴。
再带上村主任和生产队队长,往后村里有啥事,不用他出面,李天明就能摆平。
“天明,往后家里的事,就看你的了。”
李学军在城里,李学成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蛋,李学工性格太鲁莽,李学农又是个书生的胚子。
现在李天明能立起来,往后李学军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走,先找个地方睡一觉,赶了一夜,也累了,等会儿水箱做好了,你们再走。”
李天明答应了一声,却没动弹,而是看着不远处。
“大伯,那片地方是打算建什么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是在建的专家宿舍,年初分来了几个大学生,还有别的厂支援的技术骨干,都是宝贝疙瘩,厂里就决定把这片地利用起来,给专家们盖房子,你问这个干啥?”
李天明看了一会儿,地基已经差不多了,主体框架也,起来了一半,建筑材料堆满了整个工地,可就是没见着半个人。
“大伯,怎么没看见人啊?”
李学军面露无奈。
“厂里哪有人?本来是打算包给市里的二建,可现在市里的建筑单位都去支援大三线了,只能厂里自己干,可现在生产任务重,先得紧着完成计划产量,这边只能先停下了。”
要是放在以往,李学军一句“别瞎打听”,就把李天明给打发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李学军心里已经不自觉地把李天明当成了可以平等对话的成年人。
“你小子又想干什么?”
李天明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些。
“大伯,您说……咱们村要是把这活给承包下来,咋样?”
啥?
李学军听得一愣,看着李天明。
这大侄子的心是野了啊!
连这个都敢惦记。
李学军倒是不怀疑能不能干成,村里谁家要是盖房子,都是亲戚朋友来帮忙。
这专家宿舍又不是小洋楼,盖的都是平房,村里人干起来还不是手拿把掐。
可就是……
这宿舍是给专家住的,按照厂里的要求,不但要结实,还得美观。
“天明,这活可不是农村盖土坯房,没那么简单。”
“知道,知道!”
李天明说着,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他上辈子最开始发家,就是当包工头,别说盖平房,就算是大楼也干过。
只要有图纸就行。
不过这事还不急,得先回去和李学庆商量一下。
赚钱的路子既然已经寻见了,那就必须拿下。
“大伯,我回去先和学庆叔合计合计,等下次来,您……”
“你小子还真打算干啊?”
李学军知道,因为专家宿舍停工的事,孙福满这个后勤处长在会上挨了不少批。
真要是能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孙福满就得欠他一个大人情。
可就是……
真能成?
别回头盖出来了,专家们不满意,参与的人都得跟着沾包。
“天明,这个事你得想好了。”
“您放心,我干过没谱儿的事吗?您这边也帮着探探领导的口风。”
李学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侄子都敢想敢干,他这个当大伯的,哪能老是瞻前顾后的。
“行,我帮你问问,你打算下次什么时候来?”
“后天!”
李天明三人被带着去了厂里的招待所,有孙福满的条子,也用不着他们花钱。
往床上一倒,没有片刻的工夫,呼噜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一晚上没睡,卖了钱的兴奋劲儿一过,困意立刻袭来。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李天明第一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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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李学工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前的口袋。
感觉到钱还在,这才安心。
“咋了?”
李天明指了指桌子上的大座钟。
“一点多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往回赶,要不然天黑都到不了家。”
李学工闻言,连忙起身。
一旁的李天立也醒了,三个人洗了把脸,就下了楼。
“这城里人是会享受,水都给接屋里了,拉屎撒尿都不用出门,那床也软和,我去你大伯家,他们家睡得都是硬木头板。”
李学工的言语之中,满是对城里生活的向往。
李天立虽然没说话,可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年代的人,谁不向往城里。
回到食堂门口,李学军已经在等着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
“天明,这里面是吃的,我就不留你们了,还得赶着回村里,那钱……”
李学军也下意思地压低了声音。
“记着回去就下账!”
“您放心,回去就交到村里!”
一千多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万一要是丢了的话,那可了不得。
“你要的咸菜都给装车上了,一人一坛子,你小子,真张得开嘴!”
何长贵腌的咸菜可不光是芥菜疙瘩,里面还有黄瓜,辣椒,洋姜……
比之市面上卖的酱菜也不差了。
孙福满一开口就送出去三坛子,刚刚何长贵拿的时候,那心疼的模样,肉眼可见。
“行了,多的我也就不交代了,老三,往后家里有事,多和天明商量,这小子有主意!”
李学工闻言笑道:“大哥,这还用你说啊,往后家里的事,就让天明做主了。”
“还有天明的婚事,你跟弟妹她们说,千万上点儿心,孩子岁数到了,得抓点儿紧!”
“知道,知道!”
李学工说着,已经跳上了车,李天立打了个招呼,也坐了上去,自行车放在马车上,这下回去的路上也能轻松些。
来的时候,骑了一路,也就是个年轻小伙子,换个岁数大的,早就累趴下了。
“大伯,我们走了,那个事……您想着和领导说说!”
李学军点点头,应承道:“记下了。”
挥手作别,三人踏上了返程的路。
刚出城,李学工就把马鞭给了李天立,跳下来上了拖拉机。
“临走的时候,和你大伯说的是啥事啊?”
这事用不着瞒着三叔,到时候,要是真能办成,肯定得先紧着自家人。
“厂里在盖专家宿舍,可又没人,我就想着,要是能把这活给包下来的话,多少都能赚一点儿。”
啥?
卖鱼这条路子刚成,李天明就惦记上了帮钢铁厂盖房。
这孩子的心咋这么野呢。
“人家能交给咱庄稼汉干这活?”
“咋不能?村里谁家盖房,三叔,你也没少去帮忙,这活又不难,咋不能干?”
“咱农村的土坯房,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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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工的胆量还是太小了,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如此。
早就习惯了在自己习惯了的舒适圈子里过活,就算日子过得艰难些,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谁要是当真能闯出一条新路,那可了不得。
“你真打算干?”
“赚钱的路子就摆在那儿了,凭啥不干?”
李学工听了,也就没再劝,他知道,这个侄子有主意,不是他能比的。
“你打算咋干?”
“肯定得先紧着咱们自己家里人,到时候,真要是成了,我就把天生,天会都带上。”
“地里的活……”
“干这事肯定要等农闲的时候,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出去赚点儿钱!”
农民在农闲的时候外出务工,其实一直都有,即便是特殊年代,也没有人管这些事。
还衍生出了一个新名词,叫做搞副业。
只不过知道的人少,再加上也不知道咋揽活,所以村里有人听说过,却从来没人干过。
“你心里盘算好了就行,这事我也不懂,都听你的。”
天黑前,终于赶回了村里。
吃完饭,正三五成群凑在一起闲聊的乡亲们,看到李天明居然开了一辆拖拉机回来,立刻都围了上来。
“天明,这拖拉机哪来的?”
“这可是好东西啊!”
“天明,你啥时候会摆弄这东西了?”
眼瞅着人越聚越多,李天明忙道。
“叔,婶子,大娘,有啥话咱回头再说,我们先把车开到村支部去。”
李学工也帮着驱散了人群,好不容易才把车开进村支部大院。
“可算是回来了,天明,这拖拉机……”
李学庆一直在村支部等着,看到李天明开回来一辆拖拉机,也吃了一惊。
“学庆叔,咱进屋说!”
村支部院里,此刻挤进来一帮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李学庆点点头,带着李天明和李学工进了屋,留李天立在门口守着,顺便应付那些乡亲。
“都在这儿了!”
李学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往桌子上一拍,感觉一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这……都是卖鱼的钱?”
李学庆伸手想摸,却又缩了回来。
作为村主任,每年分红的钱都从他的手上过,比这多的钱,他也曾见过,可这笔钱不一样,这是村里额外的收入。
“天明,我替村里的老老少少,谢谢你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四毛五一斤,乖乖,这些年咱们可是亏大发了。”
县物资局去年才给了两毛钱一斤的收购价,要是再算上前些年的,可不是亏大了嘛!
李学庆说着,赶紧让李学工去把会计马长山喊了过来。
“学庆,找我啥……”
话没说完,马长山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钱,差点把舌头给吞了。
这钱……
没到年底,县里财政还没把钱拨过来,如今村里的账上剩下的钱,也不过才几百块钱。
马长山整天摆弄算盘珠子,打眼一瞧就知道桌子上至少一千块。
“长山,把这钱下账。”
李学庆说着,又拿起了那张盖着海城钢铁厂大印的收条。
“这个收好了,要是弄丢了,找你算账。”
马长山连忙上前,先把钱数了一遍,又看了看那张收条。
“学庆,一分不少。”
“多新鲜啊!天明做事还能有差的。”
打发了马长山去下账,李学庆又问起了这一趟的经过。
李天明说得简单,可架不住一旁有李学工补充。
“你是没瞧见,那位孙处长一来,那派头,四个口袋的干部服,大皮鞋,咱啥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干部,话都不会说了,可咱家天明,那气势一点儿都不比孙处长差,说出来的话……我是学不来,反正孙处长一个劲儿地夸天明。”
亲侄子这么有能耐,李学工这当叔的,也觉得倍儿有面子。
李学庆听着,不禁暗暗称奇。
他虽然敢对着县革委主任拍桌子,可那是因为本乡本土的,县革委主任一个外来户,不能把他怎么样。
真要是到了市里,见着领导,他也得腿软。
“天明,叔就看你成,这回的事办的漂亮,往后……”
“叔,有了拖拉机,往后咱再往城里送鱼,可就方便多了。”
“我正想问你呢,那拖拉机真给咱们了?”
“可不是给咱们,是给咱们用,柴油钢厂给加,这拖拉机就是用来送鱼的,您没瞧见后面还给加了一个大水箱。”
李学庆点点头:“也就是说,卖鱼这事,咱们能一直干下去了?”
“能,而且孙处长说了,这鱼往后越多越好。”
钢铁厂能缺钱吗?
他们缺的是东西,有钱都花不出去,村里要是有本事,一次送去一万斤鱼,钢铁厂照样吃得下。
“这就好,这就好!”
李学庆激动地搓着手。
原本担心的是三个人能不能平安回来,现在看见了钱,他的担心就变成了,这会不会是一锤子买卖。
要是能一直做下去,往后每一年,李家台子都能过上一个肥年。
“叔,往后这鱼,咱们打上来的时候,也得注意着点儿,还没长成的……”
“叔明白,这苇海是咱们村的聚宝盆,哪能让鱼虾断子绝孙了。”
明白就好,李天明担心的就是,为了赚钱,竭泽而渔。
“天明,往后这往城里送鱼的事,就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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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道安排别的人去没用,李学工也是村里有数的好汉子,可见着钢厂的领导,照样腿软。
还不如就让李天明一个人来回跑,反倒比人多更稳妥。
“我没问题!”
一个人的话,往后做啥事也能更加方便。
“还有个事,学庆叔,三叔,我说完了,你们可不能和别人提。”
听李天明这么说,李学庆和李学工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这么个事,我和孙处长说好了,往后送鱼的时候,夹带点儿山货和野物,这个算个人的,卖给厂里的采购员。”
李天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两个人的反应。
“我是这么想的,这事不好让太多的人知道,一旦捅出去,到时候容易连累我大伯和孙处长,就我家、三叔家、四叔家、学庆叔,还有金利叔,一共五家人知道就行了。”
李学庆听着,感觉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
好半晌才明白,李天明这是给李家人争取来的好处。
可是……
“这山上哪还有野物了,头些年,就差把耗子都掏出来吃了,你上回猎到的那头野猪,指不定从哪跑来了。”
李天明笑道:“山上没有,草垫子里还没有?”
李学庆和李学工两人闻言瞪大了眼睛。
“天明,那草垫子也是随便去的?没听人说,那里有……”
李学工急道,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李天明给拦下了。
“阴兵借道,说得挺邪乎,可有谁真的看到了?”
两人都是一愣,确实没人亲眼看见过,可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涉及到鬼神,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里面不光有鱼,还有野鸭子,大雁,随便弄张网,就能逮不少。”
这年头可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草垫子那一片平时很少有人进去,每年迁徙来的野鸭子,大雁在里面尽情地繁殖,甚至都变得不怕人了。
“事情我给谈妥了,要不要干,学庆叔,三叔,您二位自己拿主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就算是不愿意,李天明也打算一个人干。
“干了,三叔跟你干。”
李学工虽然也担心,但大侄子都把来钱的路子趟出来了,他这当叔的哪能缩脖子。
啪!
李学庆拍了下桌子。
“干就干!”
“好,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晚上,学庆叔,你带人接着捕鱼,让天立跟着我,三叔,你通知天生,还有天会,我通知金利叔,这件事连家里人问,也别多说。”
这个道理谁都懂,人多口杂,一旦传扬出去,难免惹人眼红。
到时候,有人想要一起干,答应还是不答应?
草垫子里的鱼、野鸭子、大雁,就算是再多,能禁得住几张网?
捞不到好处,就会有人生出歹心。
“都把嘴给扎死了,就咱们五个人知道,家里的婆娘、孩子也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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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庆说道。
“天明,你这可真是……我这当叔的还得靠你帮扶,往后有啥事,只要用得上你叔,只管开口。”
李天明笑道:“您都这么说了,我还真有个事,想和您商量。”
接着,他就将钢厂盖专家宿舍的事给说了。
李学庆听完,都想把李天明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
来钱的路子一条接着一条。
“咱们这些庄稼把式,害个土坯房倒是没啥,砖瓦房也能盖,可你也说了,这是专家宿舍,要是活干得不好,再连累了你大伯,再说了,人家钢铁厂能信得着咱?”
事肯定是好事,就怕拿不下来。
“没啥信不着的,眼瞅着天就凉了,钢铁厂的那些专家还住集体宿舍呢,时间长了,能没意见?人家来支援钢厂建设,谁不是拖家带口的,要是解决不了住的问题,让人家咋干活,咱们要是接下这个活,他们还求之不得呢!”
道理是没错,可就是专家宿舍咋盖?
谁也没干过啊!
“至于咋让钢铁厂的领导信咱们能干,这事交给我。”
李天明上辈子包了那么多年的工程,要是连这个活都拿不下,真是白吃干饭了。
“叔,等秋收结束,交完芦苇,村里也就没啥活了,与其在家闲着吃饭睡觉,打牌生娃娃,不如出去干点儿活,赚着钱比啥不强。”
要想过好日子,就不能犯懒,正所谓农闲人不闲,好日子都是干出来的。
“行,天明,这事听你的。”
说完,看着李天明,心里盘算起了亲戚家没出阁的姑娘。
倒是有几个岁数合适的,可就是……
配不上啊!
李学庆看得出来,这个侄子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真不知道杜立德家的闺女是咋想的,放着这么好的小伙子不要,非得跟着一个没爹没妈,就剩下一张嘴的二流子。
啪!
一只青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杜立德怒气冲冲地瞪着杜鹃。
“早知道你这么不省心,当年就不该送你去上学,学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丢人现眼。”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刚刚杜立德亲眼看见李天明开着辆拖拉机回村,不少人想起之前那档子事,可没少奚落他。
本来他已经认了,庞秉新签了给他们老两口养老的协议,将来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可村里人的风凉话,又把杜立德心里的火气给勾了起来。
这么好的一个养老女婿,就因为自家闺女,白白丢了。
回到家越想越生气,菜汤刚端上桌,就被他扫到了地上。
“她爹,你这是干啥?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咱闺女和他李天明没缘分,我看秉新那孩子能说会道的,将来肯定错不了。”
杜鹃妈虽然心里也有气,但到底心疼闺女。
纵然万般看不上庞秉新,也得违着心地夸。
“你懂个屁,庞秉新拿啥和天明比?生了张巧嘴能当饭吃?”
听着心上人被贬低,杜鹃心里也不高兴。
“爸,李天明又有啥?他爸都不管他,我要是嫁过去,难道和他三个弟妹住一铺炕?秉新好歹有自己的房子,往后我们俩一起努力,不信日子过不好。”
李天明开着拖拉机回村,杜鹃也看见了。
纵然再怎么不喜欢李天明,可前任过得好,心里就不痛快,这是一种病。
更何况,还是她不要李天明的,只有李天明把日子过得稀烂,才能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错。
可偏偏李天明没能按照她的心愿,反而日子没因为退亲受到任何影响。
那头野猪更是让他成了李家台子的风云人物。
自家却被满村的人轮番笑话,这让杜鹃如何能服气。
“那拖拉机又不是他的,您眼热个啥?”
杜立德也知道,事情已经定下了,万难更改。
唉……
“我不管了,往后你要是后悔,自己拿着脑袋去撞墙。”
说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下炕就走,也饭也不吃了。
再说李天明这边,事情都交代清楚,抱着酱菜坛子回了家。
李学成正在院子里砍劈柴,见着李天明,丢下斧子就回屋了。
哪里是父子,分明是冤家。
“哥,你回来啦!”
李蓉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探出头看了一眼,见着李天明,顿时松了口气。
“咋了?”
李蓉忙道:“没……没啥!”
李天明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乔凤云那女人又骂街了。
一天不嚷嚷两句,这女人就不痛快。
看起来这赚钱的速度还得加快,尽早盖了新房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二哥呢?”
“收了工就上山了。”
上山?
正说着,李天亮带着小五回来了,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口袋。
“你带着小五上山了?”
这会儿天都黑了,上次李天明在山上遇见的那两头野猪还没有着落,万一要是……
见大哥冷着脸,李天亮顿时吓了一哆嗦。
“不是我要带她,是小五非得和我去,我……我下回不敢了。”
小五眼见气氛不对,立刻上前抱着李天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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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别生气,我下回也不敢了。”
对上小五,李天明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进屋!”
晚饭已经做好了,贴饼子,蒸咸菜,还有一锅白菜汤。
“大哥,这咸菜真好吃。”
小五咬的咯吱吱的响。
“多新鲜啊,鲁菜大师傅的手艺,小蓉,往后我要是不在家,晚上煮两个鸡蛋,你和小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人一个。”
分家的时候,村里的任务猪自然没他们兄妹的份,但那两只下蛋的母鸡,归了他们。
乔凤云本来还不想给,李天明直接抓了就走。
为了防止再被惦记,李蓉把鸡养在了外屋。
就算是放出去溜溜食,也寸步不离地盯着。
上次经过乔凤云溜进来偷钱的事,后来李天明去供销社买了把锁,彻底断了那个女人的念想。
“不行!”
李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鸡蛋攒着,还能去供销社换东西呢。”
小五原本雀跃的表情,立刻蔫儿了,不过也没敢说啥。
她年纪虽小,可人却机灵着呢。
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二姐不惯着她,犯了错,那是真打。
“家里缺啥就去买,鸡蛋留着吃。”
李天明说着,把钱掏出来拍在桌子上。
这里有四百多块,放在李家台子,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李蓉只瞥了一眼。
“哥,你还得娶亲呢,将来还得盖房子,钱得省着花。”
呃……
李天明一个重生的,居然被12岁的妹妹给教训了。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干出来的,跟你说也不懂,总之,听我的,每天你和小五一人一个鸡蛋,看小五瘦的。”
李蓉听了,内心做了好半晌挣扎。
“那就给小五煮一个。”
一个鸡蛋,就像是剜她的肉一样。
这个妹妹上辈子就是这样,节省了一辈子,最后又落得个啥?
“我说的是你和小五一人一个,我说的话,你不听?”
李蓉面色一慌,他们这个小家都指望大哥。
“我……我听!”
“哥,还有我呢!”
李天亮觍着脸凑过来。
“滚蛋,好意思嘛!”
呃……
李天亮郁闷了,他才15,也是需要长身体的时候,咋就不能吃鸡蛋了。
晚上,等弟妹们都睡下了,李天明收拾收拾又出了门。
手上还拿着从村支部借来的手电筒。
“把门插上。”
“知道了!”
就知道这臭小子没睡着。
翻墙出去,李天明打算上山把那株参给起了。
明天又要进城,顺便将参出手。
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李学成再怎么不是个东西,那也是他亲爹。
真要是哪天,再和乔凤云起了冲突,李学成要是插手的话,难道他还能把亲爹揍一顿?
一路到了山上,先去看了陷阱和捕兽夹,这回啥也没有。
又检查了藏宝的地方,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日后起宝,也得等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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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才寻到了那颗参,把手电筒吊在头顶,趴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
十六枚鲜红的人参子,生着五片复叶,少说也有六年了。
李天明轻轻的扒开土,露出了芦头,只一眼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芦头上层层叠叠的鳞片,少说也有五六十年的参龄。
人们总说千年人参,可那都是扯淡,人参最多能活个几百年。
百年人参都不多见,几百年也只存在于传说中。
这么一株五六十年的人参,虽然称不上多珍贵,但药用价值也不低了。
一层一层地扒开土,小心翼翼的不敢对人参有丝毫的破坏。
一旦划伤,那可就不值钱了。
李天明也不知道,现在这年头,一株人参能卖多少钱,但应该……
不便宜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天明感觉胸口都麻了。
随着深挖,他也越来越吃惊,这株参绝对不止五六十年。
底下的根须脉络已经蔓延到十几公分的范围。
本来想着有三四个钟头就能起出来,可是……
天都快亮了。
总不能再埋回去吧!
加快速度,但也不可避免,对一些参须造成了破坏。
等到全部挖出来,拿在手里掂了掂。
老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株参少说也有七两多。
如果不是在这个年代,李天明绝对会把这株参收藏起来,当做传家宝,可现在……
但愿能卖一个好价钱。
用布包好了,贴身放着,李天明刚想起身,却发现两条腿都快没有知觉了。
缓了好半晌,才扶着树站起来,这个时候要是那两头野猪出现,他绝对只有等死的份。
又是一宿没睡,不过怀里揣着宝贝,李天明情绪亢奋,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下了山,从自留地里拔了两根红萝卜,菜少了很多,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小爷现在心情好,这次就不跟个老娘们儿一般见识了。
回到家,李蓉已经在做饭了。
“哥,你咋又一宿没回来?”
李蓉随口问了一句,但也没指望李天明能回答。
“刚才……李淑珍来要酱菜,我没给,她又骂街来着。”
还真是属母狗的,鼻子倒是灵,这都能让她闻见。
“别搭理她,等哥攒够了钱,咱就盖房子搬出去,离她远远的。”
李天明说着,按了按胸前的那个布包。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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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都是各个生产队自行分派劳动任务,今天是开镰的大日子,由李学庆亲自坐镇安排。
李家台子一共分成五个生产队,每个队负责一块地,头一天开镰,也不用太累了。
“知青组,跟着一队。”
李学庆的语气平淡,可说出来还是引得社员们一阵哄笑。
谢建设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只有刚来的不明所以,尤其是张青森,探头探脑的,似乎还想要找到这笑声是从哪发出来的。
当年第一批知青来村里落户的时候,村民们也是抱有极大善意的,当真以为他们是来帮着村里搞生产。
可第一次上工,没半个钟头就原形毕露了。
这哪里是帮着村里搞生产,分明就是大爷大奶奶。
一个个的身娇肉贵,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得占着村里的粮食。
最可气的是,明明活没干多少,只要在地里混一天,就得拿着全工分。
在农村,一个壮劳力一天能拿10个工分,老人和孩子根据劳动能力,分别是6到8个。
这些城里娃,连村里最小的娃娃都赶不上,却因为政策的问题,拿着全工。
凭啥?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庆去县里和革委主任拍桌子。
再多些知青,村里的粮食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行了,都笑啥,赶紧上工,完不成任务,都让你们住地里!”
李学庆说完,背着手走了,多看这些知青一眼,他心里就冒火。
本来今年说好了的,和往年一样,不往李家台子分派知青,结果还是来了六个。
这下又得舍出去六份口粮,总不能当真看着这些城里娃饿死。
憋气!
任务分派下来,众人纷纷赶往自己要负责的那片地。
“天明,你割两垄,咋样?”
金利已经听李学庆说了,今天晚上要干大事,李天明还要连夜开着拖拉机去市里。
两垄地对别人的来说,已经是壮劳力一天的工作量了,但对李天明而言,根本不算啥。
上辈子,他最多一天割过四垄地。
“成!”
李天明答应一声,拿着镰刀下到了地里,俯下身子刚要干活,就听到有人扯着脖子大喊。
“同志们,这是我们新来的知青第一次参加收割,我们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打赢这场秋收攻坚战,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又是张青森,这个货就不能消停点儿?
一不怕苦,没毛病,二不怕死,是个啥?
割稻子又不是去玩命,咋还能出来个死呢?
张青森说得激扬慷慨,但回应他的却只有寥寥几声,还带着满满的羞耻感。
“行了,行了,干活吧!”
知青队长谢建设催促着,他就不该听张青森的,搞什么战前动员,这下好了,又成了村里的笑话。
“谢建设同志,委员教育我们说,干工作要有顽强的革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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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说得都对,咱干活行不行!”
谢建设说完,招呼着大家伙赶紧走。
再让张青森白话下去,他们这些知青在李家台子怕是真的要成了笑柄。
如今这年头,哪都有张青森这种积极分子,李家台子之所以能这么平静,还是多亏了李家人在村里占了绝大部分。
那些想要借着运动做弄潮儿的,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庞大的李氏家族,再加上那盘根错节的姻亲。
闹?
闹个六!
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个啥。
张青森讨了个没趣,又想在劳动上出个风头,可他似乎是忘了,嘴上功夫,他或许是个王者,委员语录倒背如流,但是在劳动上,他就是个菜鸡。
干了还没一个钟头,新来的知青差不多就已经叫苦连天了,让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宋晓雨一直咬牙坚持着。
哪怕汗珠已经爬满了脸,她也不肯直起腰歇上一会儿。
李天明的记忆中,宋晓雨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闷不作声的干活,从早到晚,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倒是那个和她结婚的本家兄弟,整天像个大爷一样,东家串,西家逛,没个正行。
说起来,那个本家的兄弟好像重生之后一直没见着,也不知道又跑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队长!”
谢建设和金利同时直起了身子。
老知青毕竟来了好几年,干起活来,虽然比村里人差得远,但好歹也能帮得上忙了。
“有事?”
谢建设问了一句。
至于金利,看到说话的是他最瞧不上的张青森,又俯下身子继续干活,他这个老庄稼把式已经被李天明落下了十几米,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我有个问题。”
谢建设一脸无奈。
“有问题就说呗!”
张青森扬起手,手心已经被磨得满是血泡。
“为什么不发手套?”
呃……
听到这话,稻田里瞬间站起来一大群人,看向张青森的目光,就像……
这娃怕不是真有啥大病吧?
手套是个啥?
戴着手套还咋干活啊?
磨几个血泡就乱嚷嚷,乡下人谁不是一层老茧套一层老茧。
真要是戴着手套干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你要是有手套就戴上,没人给你发!”
谢建设刚来的时候,也曾有过同样的疑问,但被人笑话过后,就再也没敢提了。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不是来当大爷享受的。
贫下中农干活都不戴手套,被教育的反而嚷嚷着为啥不发手套,保护那双娇嫩的小手。
还有点儿要被教育的自觉吗?
“我……”
张青森此刻也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我就是说说!”
说完,终于还是禁受不住众人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俯下了身子。
可腰就像是要断了一样,手里原本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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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啊!”
一声惊叫!
谢建设烦的都想要飞镰刀了。
又特么咋了?
结果回头就看见张青森捂着手腕,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了下来。
我真特么服了!
谢建设只慌了一秒钟,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张青森伤到的是手腕,可割稻子再怎么着,也伤不到那个位置啊!
还能咋解释?
你咋不往脖子上划一刀呢!
“你要是干不了就回去吧!”
说完,继续干自己的活,他今天要割完一笼地,不然的话,村主任李学庆真的能让他住在地里把活干完。
张青森愣在了原地,这不对啊!
大家怎么是这个反应?
知青战友难道不应该过来关心他的伤势吗?
村里人不应该佩服他为了劳动负伤的壮举吗?
怎么……
这么冷漠?
“来个人,把这没出息的玩意送知青点儿去,真亏你想得出来,口号喊得震天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敢情是个逃兵!”
金利甩下一句话,就没再管了。
这种人要是生在农村,早晚得饿死!
再看看李天明。
这大侄子,你歇歇,这是要累死我啊!
张青森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的戏穿帮了,哪好意思让人送,臊眉耷眼的捂着手腕,灰溜溜的走了。
要是能借着这件事,让他有所改变,也算没白挨了这一镰刀,可是,这种人就算到死,也甭想有啥大变化。
李天明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一眼,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张青森从下乡到返城,除了瞎闹腾,就没干过啥正经事。
参加劳动更是偷奸耍滑,最后成了万人嫌。
赶着晌午前,李天明完成了两垄地的任务,和金利打了个招呼,就先撤了。
其他人满眼羡慕地看着,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没有李天明的本事呢。
两垄地,除了掉头,连腰都不直一下。
同在一个队的杜立德看着,不禁两眼冒火,恨不能回身给杜鹃一镰刀。
要不是退了亲,李天明能不帮他这个老丈人?
李天明回到家,把午饭做好,和两个妹妹一起吃了,让她们去给李天亮送饭,自己往炕上一躺,倒头就睡。
连着熬了好几宿,他现在也快撑不住了。
这一觉睡到傍晚收工。
李天明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李蓉正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是不是该煮两个鸡蛋。
看到李天明,手一哆嗦,鸡蛋顺着锅边滚了下去。
呀!
李蓉惊叫了一声,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想把鸡蛋给捞上来。
李天明看得也是苦笑不得。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哥!你带上我呗,让小蓉插上门,能有啥事啊!”
晚上,见大哥又要出门,李天亮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本就不是个踏实的性子,大哥每天夜里出门,也不知道去干啥,这让他百爪挠心的,总想一探究竟。
“老实在家待着,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偷着跟过来,仔细你的皮!”
对上大哥那凶狠的眼神,李天亮立刻就不敢说话了,从小到大,就数大哥打他下手最狠。
“你老实点儿,明天晚上也给你煮个鸡蛋!”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着俩妹妹吃煮鸡蛋,可把李天亮给馋坏了。
“那个……就明天有啊?”
“再废话,明天的也没了!”
李天亮都快致郁了,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眼的大哥。
翻墙出出,李天明先去了村支部,开上手扶拖拉机,一路到了苇海,李学庆正在带着人捕鱼。
乡亲们割了一天的水稻,早就累得不行了,晚上还不能缓缓,这会儿也是怨声载道。
“天明,你看这一个个的熊样!”
李天明今天割了两垄地,人家都没说累,晚上还得连夜把鱼送到市里。
“学庆叔,把卖鱼的事,和大家伙说了吧,等年底分红多了,谁还能有怨言。”
李学庆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这事迟早得和全村人有个交代。
“行,听你的!”
说完,招呼着大家伙到了跟前,压低了声音,把去市里卖鱼的事说了一遍。
“学庆哥,年底真的能多分钱?”
“废话,不然我还能给贪了啊!”
李学庆没好气的说道。
“那不能,学庆哥就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还发牢骚吗?不愿意干的,现在就滚蛋,等到年底分的钱少了,可别找我抱怨!”
能被李学庆找来参加捕鱼的,都是近枝,关系隔得远的,还轮不上呢。
只要参加了捕鱼的,不但每天晚上10个工分,等到年底分红的时候,这卖鱼的钱,也能比别人多一成。
有这好事,谁舍得回去啊!
庄稼人干活还能惜力?
这下不用李学庆招呼,一个个很自觉的撑船走了。
“叔,您在这边盯着,我去草甸子那边看看!”
李学庆点点头,没说话,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草甸子离得不远,也就不到六七里路,骑着自行车没一会儿就到了。
李学工、李学农,还有金利,正带着天生、天会和天立忙着张网呢。
打过招呼,李天明也跟着一起忙活起来。
这地方的野鸭子和大雁已经快泛滥成灾了,到处都是这些小生灵搭的窝,人走近了都不知道躲。
把网张好,一块土坷垃扔过去,将野鸭子和大雁惊起来,没一会儿网上就挂了十几只。
“天明,你说这地方会不会真有……”
李学农明显还是害怕,但为了赚钱,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四叔,您好歹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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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李天会笑着说:“大哥,你是没见着,我爸来的时候,还嘀咕了一路呢!”
“就你话多!”
被儿子笑话,李学农面子上下不来,赶紧走开帮着解网去了。
“大哥,抓这个干啥?这野鸭子肉不好吃,做起来还费油!”
这里面的内情,没跟他说。
“别问,记住了,这事对谁都不能说,对四婶更不能说!”
方艳梅是个好打听事的性子,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距离全村人都知道也就不远了,说不定还得传回她娘家。
刚才李天明还特意找四叔说了,方艳梅要是问起来,就说去捕鱼了,往钢铁厂的事也能透露一下,反正钱都归到村里,到了年底分红,她要是还把钱给娘家弟弟,李天明就管不着了。
又张了几网,差不多抓了能有一百多只,系住了脖子,一半天也死不了。
“三叔,你们在这边等着,我去把拖拉机开过来!”
李天明交代完,骑着自行车就走了,折返回苇海这边,只剩下了李学庆一个人,正吧嗒吧嗒抽着烟。
“都装好了?”
李天明说着看了一眼,拖拉机后斗上面的大水箱里面已经盛满了鱼。
“挑过了,小的都扔回去了。”
李学庆估算了一下,这次差不多能有5000斤,如果还是4毛5一斤的话,这些鱼能卖两千多,可比卖给县物资局划算多了。
“这就走?”
李天明答应了一声。
“赶着天亮前到钢厂,不然这鱼非得死一半不可。”
水箱里装得太多了,鱼很容易因为缺氧憋死。
“要不……往后就少装点儿?”
“不用,赶着还没上冻,咱多卖几趟,大家伙也能多分点儿!”
苇海一旦冰封了,再想捕鱼可就不容易了,到了那时候,一次能有一两千斤就不错了。
“就是辛苦你了!”
连着赶夜路,李学庆这当叔的也心疼。
“赚钱哪有不辛苦的!”
将拖拉机发动起来,李天明打了声招呼便上了路。
到了草甸子,把野鸭子和大雁装上,继续赶路!
刚进城,又被警察给拦下了。
“又是你,今天怎么一个人了?”
李天明看清来人,也不禁笑了。
“同志,又是你啊!这不是厂里分派了一辆拖拉机给我,就用不了那么多人了!”
警察昨天已经去钢铁厂核实过了。
简单检查了一遍,就放了行。
一路到了钢铁厂的大门口,昨天门卫已经得了通知,见来的是李天明,直接放行。
把拖拉机开到食堂后面,李天明裹紧了棉袄,倒在车上就睡。
这会儿接班的还没到呢!
睡得正香,李天明被人叫醒了,睁开眼就看见李学军站在面前,一起的还有个年轻人,正扒拉车上的大雁玩呢。
“下回来了就进后厨睡,东西放在这儿丢不了!”
看着侄子一脸疲惫,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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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李学成是个能拎得清的,侄子说不定现在也能上个中专,毕业以后就能有稳定的工作,哪用得着这么辛苦奔命。
“我去找人卸车,这就是孙立,剩下的事,你们俩人商量!”
“你好!”
那个年轻人主动朝李天明伸出了手,没有一点儿城里人的倨傲。
李天明和对方握了一下,随后掀开了车上的帆布,这块帆布也是上次走的时候,厂里给的。
“嚯!这么多啊!”
看到被绑成一捆一捆的野鸭子和大雁,孙立也是喜不自胜。
每个月科里分派下来的采购指标,他从来没有过完成的时候,饶是孙福满是他大伯,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能任由他继续混日子。
“哥们儿,价格怎么算啊?”
孙立说着,递给了李天明一支烟,还是带过滤嘴的。
“孙哥,您定吧,别让我白费辛苦就行!”
价格要高了不合适,要低了又不值得来回折腾。
孙立搓了搓下巴。
“论只,还是论斤?”
“都行!”
孙立琢磨了一会儿,道:“这样吧,现在市场上鸡肉差不多是一斤一块,你这是野鸭子,野生大雁,鸭子肉少,大雁肉多,咱们也别分那么清楚了,一只8块钱,怎么样?”
这个价格不算高,孙立报上去的价格肯定不止8块钱,不过具体多少,李天明就不管了。
人家总得落下点儿好处。
“行,听您的!”
孙立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痛快!”
说着,还帮李天明把烟点上了。
呦!
打火机!
“送你了,交个朋友!”
孙立直接把打火机拍在了李天明的手上。
你确定?
这可是Zippo,李天明上辈子在一个老朋友家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收藏价值有多高,李天明不懂那些,可这玩意儿是纯银的。
孙立不会不知道吧!
“孙哥,这……太贵重了。”
“就一个打火机,都说了,交个朋友。”
还是个场面人。
既然如此,只能却之不恭了。
清点了一遍数量,连野鸭子带大雁,总共是121只。
李天明一样留下了两只,准备给李学军送家去,回去的路上,还打算去李翠家看看。
“孙哥,一共是115只。”
“不是117……”
孙立的话没说完,就见李天明对着他眨了眨眼,立刻明白是怎么个意思了。
“兄弟,够意思!”
吃了我的鸭子和大雁,往后就算是知道了这打火机的价值,你还好意思往回要吗?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共920块钱,孙立开好了单子,去找李学军签了个字。
看到上面的数字,李学军也吃了一惊。
随后又去找孙福满用印,等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个布包。
在财务室领了钱,交到李天明手上的时候,连同那个布包一起给了他。
“我大伯给的,不要白不要。”
李天明闻言笑了,这个孙立虽然贪,却也是个讲究人,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坚决不拿,可以当个普通朋友来处。
自始至终,李天明也没看那张单子上的真实数字是多少。
这一点,让孙立十分满意。
“合作愉快,以后再接再厉!”
等回到食堂的时候,鱼也已经称过重了,几个帮厨正忙着清洗水箱。
“一共5136斤!4毛5一斤,2311块2,单子开好了,你跟我去财务室拿钱。”
“大伯,这是孙处长给的。”
李天明拿出了那个布包。
“给你就拿着,是烟,带嘴儿的。”
两条过滤嘴的香烟,孙福满出手够大方的。
“大伯,您跟着这么个人,不会出事吧?”
李学军笑了:“放心吧,就是工作关系,我自己不干那事,谁也挑不出我的毛病。”
李天明听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只愿大伯能一直坚守底线,最后落一个平稳着陆也就行了。
至于以后,李天明飞起来的时候,还能不带着本家兄弟。
去财务室领了钱,将几份钱分开放好。
“手里有了钱也别乱花,攒着把房建起来,好说个媳妇儿。”
在长辈的眼里,晚辈就算是再有出息,也远没有结婚,传宗接代重要。
“听您的!”
李学军还有别的工作,至于承包专家宿舍的事,他没提,李天明也没问。
这件事不急,等秋收结束也来得及。
拿了洗剥干净的大雁和野鸭子,李天明开着拖拉机离开了钢铁厂,随后便拐去了职工小区。
上楼,敲开门,严巧珍今天正好在家休息。
“天明,快进来!”
把人让进屋,李天明从口袋里拎出来两只野鸭子,两只大雁。
“你这是……”
“抓的,没花钱。”
“没花钱也不行,你留着回去给小蓉和小五吃。”
说着就要装回去。
“大娘,回去还得几个钟头,白天这么热,还不得捂坏了啊!这两只给您,这两只还得麻烦您给做熟了,给我大姐带过去。”
听李天明这么说,严巧珍也只能作罢。
“下回可不许带东西了,大娘家里什么都不缺。”
“行,都听您的,我下回再来就带张嘴。”
严巧珍被逗笑了。
“看你累得,去屋里睡一觉,做好了,我叫你。”
李天明答应了一声,推开几个堂弟的屋子,也不管谁的床,躺下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天明睡醒,刚睁开眼就和小堂妹李想四目相对。
“大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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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堂弟堂妹,小时候大家的感情都很好,只是可惜后来分居天南海北,想要见上一面都不容易,感情慢慢的也就变淡了。
出来就看见一大家子人围在饭桌前。
“就等你了,快过来坐。”
严巧珍招呼着。
“别等我啊,你们先吃。”
说着也坐下了。
李家今天又吃肉,听说还是乡下的侄子送来了,邻居们又免不了酸了一回。
这年头,谁家没有乡下亲戚,可上门来都是打秋风的,连吃带拿,能背来一袋子红薯都算好的。
看李学军的侄子,居然带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全家人大快朵颐的同时,邻居们不知道在家骂了乡下亲戚多少遍。
李天明临走的时候,又带上了两个大饭盒。
“和你姐说,别受他家的窝囊气,她是有娘家的人,刘明海他妈,要是再敢欺负你姐,就过来和我妈说,还怕了她个老虔婆。”
李翠婆家的事,亲戚们没有不知道的。
只是碍于李学军拦着,严巧珍才没打上门去。
“得嘞,我们姐弟几个就指望大娘做主了。”
严巧珍笑着拍了李天明一巴掌。
“贫嘴!”
上车走人。
李天明接着又去了上次那家国营中药店。
还是那个老头儿,照旧趴在柜台上打盹儿。
听到开门声,这才抬起头。
“呦,小伙子,又是你啊,这回又带什么好东西了?”
李天明把口袋放在柜台上,老头儿打来扒拉了一番。
这些都是李天亮昨天带着小五在山上挖的刺五加。
“你们那地方真是块风水宝地,这老虎潦生的都比别处的大,还是老价钱,没问题我就过秤。”
“没问题,您过秤吧!”
老头儿又叫来了一个人,挑拣了一番,过完称一共是32斤。
开票,付给李天明17块6毛。
“您拿好了,往后要是还有好东西,只管送来。”
老头儿这么客气,也是因为李天明是檀六爷的孙子。
“大爷,我这儿还有件东西,想请您老帮着掌掌眼。”
老头儿闻言,立刻来了精神。
“哟,听您这话口,一准儿是宝贝,我开开眼。”
刚说完,就见李天明从怀里取出来一个红布包。
只看那红布包头的样式,老头儿就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赶紧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托盘,上面同样铺了一块红布。
“您搁这儿,咱先不过手了。”
这是过去参行的规矩,万一碰着,掉了一根参须算谁的。
李天明对这些规矩也懂一点儿,将红布包打开一半,放在托盘上,随后轻轻的撩开。
咝……
老头儿瞬间瞪大了眼睛。
“好参啊!”
接着凑近闻了闻,抬眼看着李天明。
“刚起出来?”
李天明点点头:“您老是行家。”
“有些年没见过这么提精神的了,我好好䁖䁖。”
说着又拿出一个放大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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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好东西啊!”
随后又拿出了一个精巧的戥秤,小心翼翼的把参放上去。
“七两三钱,没到八两,也是不俗了,小伙子,好运气。”
看李天明的模样,就不是个专业的参客,能得着这么一颗参,称得上运气逆天。
“怎么着,打算出手?”
“不出手,来您这儿干嘛!”
老头儿点点头:“这么大宗的买卖,我可做不了主,您稍等,我去把叶经理请来。”
还是之前那个中年人,出来以后浅笑着对李天明点了点头,随后也端详起了那颗参。
“可惜了,参须有几处断了,不然价格还得再高些。”
叶经理的眼力不比老头儿的差,一眼就看出了瑕疵。
“不过瑕不掩瑜,东西是好东西。”
说着看向了李天明,表情带着几分犹豫。
“小伙子,不瞒你说,这颗参如果放在以前,几千两白银也买不来,可现在时候不对,我们这国营的药店,价格都是上面定好了的,参到了我们手里,只入药,不再转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李天明点头表示理解,他本来也没指望靠一株参暴富。
“您这里能出到多少钱?”
叶经理竖起一根手指,接着又把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了一起。
“1700,这是我能出到最高的价格了,而且,我还敢说,这株参就算是拿去京城的同仁堂,那里收购的价格,也不会比这里高。”
李天明知道,这株参如果放在手里,过个几十年,轻轻松松也能卖出几百万的高价。
可等到那时候,他都七老八十了,东西再好也是留给后辈儿孙的。
可眼下不把新房盖起来,哪来的后辈儿孙。
“成交!”
叶经理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开单子付钱,像是生怕李天明会后悔。
从药店出来,李天明已经是五分之一的万元户了。
距离盖新房,又向前跨了一大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出了海城,等李天明赶到宁固镇盐厂的时候,正好是下班的时间。
刚把拖拉机停好,离得老远,就看到大姐李翠和刘明海一起从大门口出来。
“姐!”
李翠听到李天明的声音,寻声看了过来。
刘明海的反应就搞笑了,惊得一个趔趄,转身就要跑。
上回挨了一顿狠的,现在脸上还没消肿呢。
李天明下手的时候,专门奔着他的脑袋,就是要让人知道,他挨了一顿揍。
“你今天敢跑,我明天就带人来盐厂门口堵你。”
刘明海刚跑出去两三步,闻言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又僵在了原地。
他知道,这个小舅子说到做到,真要是被堵住了,揍得更狠。
“翠儿,你看……”
李翠白了刘明海一眼,没搭理他,朝着李天明小跑着过去了。
刘明海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也不敢走,周围经过的工友,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满了戏谑。
前些日子挨揍的事,厂子里都传遍了。
关于他为什么被小舅子揍,厂里也流传着好几个版本。
有人说他在外面有人了,小舅子替姐姐出气。
也有人说他欺负了媳妇儿,小舅子替姐姐出气。
还有人说是他老娘欺负儿媳妇,小舅子替姐姐出气。
总之,李翠的娘家弟弟特别厉害,见着刘明海就是一顿胖揍。
“你咋来了?这拖拉机……”
“等你有空回家再和你说,上来,我拉你回去。”
李翠闻言刚要上去,回头又看向了刘明海。
“你姐夫……”
“别搭理他!”
李天明说着,扶李翠上了车。
发动了拖拉机,突突突突冒着黑烟走了。
“刘明海,那人就是你小舅子吧,怎么没把你给捎上啊?”
刘明海嘴硬:“我……我还不稀罕呢!”
“还捎上呢,没挨上一顿揍就不错了。”
“就是,没听见刚才老刘小舅子说的,敢多走一步就揍他。”
工友们一阵大笑,刘明海闹了一个没脸,灰溜溜地追着拖拉机跑了。
盐厂距离刘家不算远,开着拖拉机,没一会儿就到了。
刘明海的妈正抱着大孙子和一帮父母扯老婆舌,听到拖拉机的动静,一帮人抬头看了过来。
见来的是李天明,老太婆脸色一阵变化。
儿子被打,她此刻见着李天明,本能的想要闹起来,可想到小儿子的惨状,满腔的怒火也只能强压下去。
这小子是个浑人,打人下死手,她那两个儿子可禁不住几回揉捏。
就算报警也没用,这属于家务事。
而且,这个老太婆苛待儿媳妇是出了名的。
镇妇联已经教育过她好几次了。
“他……他……他舅,你来啦!”
老太婆硬逼着自己笑出来,心里憋屈得都快哭了。
回想起自己半生丰功伟绩,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欺负她嫂子,结了婚以后,欺负婆婆,等她当了婆婆以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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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风雨半生狂,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可只要是人,就有软肋,老太婆的软肋就是两个儿子。
而如今俩儿子都被李家的这个小混蛋捏在手里,只要她敢炸刺儿,俩儿子就得二选一,舍出去挨上一顿揍。
原先以为李天明不过是说说,现如今算是知道厉害了。
那天刘明海回家,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李天明把拖拉机停好,对着老太婆笑了,露出八颗牙。
“哟,您挺好的吧?”
呵呵!
你要是以后别再登我家的门,我会更好。
“好,好着呢!亲家也都好。”
又不是来拜年的,用得着问回去吗?
老太婆只觉得半生的威风都散尽了。
“那个……小翠儿,明海呢?”
眼见李翠从车上下来,却没见着自己的儿子。
“我姐夫后面跟着跑呢!”
说完上前一把将东东抱了过去。
这小子刚过满月。
李翠就回去上班了。
要是放在日后,怎么也得休息5个月。
刘冬冬本来睡着,此刻被惊醒,咧开嘴就要哭。
啪!
小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不许哭!”
小孩子哪听得懂,这下哭得更响了。
“你干啥啊?”
李翠赶紧把儿子抢过去。
这就心疼了?
李天明这个做舅舅的笑得很无良。
上辈子,刘冬冬挨得最多的打,就是李天明这个舅舅了。
有事没事,见着就给两脚。
也怪这小子不争气,三天两头的惹祸。
李翠在世的时候,跟着操心,等李翠没了,雯雯这个姐姐又接班操心。
每回只要刘冬冬惹祸,李天明无论在哪,也得赶回去揍一顿,实在回不去了,就委托别人揍。
刘冬冬在别人面前就是个混不吝,可在李天明跟前,老实的像小猫一样。
哪怕后来李天明老了,刘冬冬也是六十多的人了,照样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算是将害怕刻在了骨子里。
李翠哄着孩子,老太婆在一旁看着,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老刘家的男丁招你惹你了?
那憋屈的模样,身旁的邻居看着都想笑。
果然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李翠抱着孩子进屋喂奶,李天明也进了院子,见雯雯正一个人玩。
“雯雯!”
“大舅!”
雯雯见着李天明,忙起身扑了过来。
“肉!”
小丫头鼻子还挺灵,刚到近前就闻到了肉味儿。
“想吃吗?”
小丫头脑袋立刻点个不停。
李天明拉过来靠墙的一张小方桌,把两个饭盒打开。
肉香味儿瞬间飘散来,老太婆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这么灵巧的身手,在家养老简直就是浪费,应该去最艰苦的地方,好好炼一炼那一身的膘。
“吃,都是雯雯的!”
李天明拿起一只大雁腿,递给雯雯。
哎呦!
造孽啊!
一个丫头片子吃那么好有啥用?
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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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正没有发泄出气的,扯着脖子就是一嗓子。
“滚回去,出来干啥,没你们的份。”
两个小姑娘被吓得一哆嗦,正要回去,却被李天明给叫住了。
“是招娣和引娣吧,快过来,舅舅这儿有好吃的。”
这俩孩子是刘明海大哥家的,听名字就知道,姓刘的一家都是重男轻女的货。
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儿,叫来娣,比冬冬大了两个月。
本来雯雯出生后,是要取名领娣的,李翠说什么都不答应。
刘明海这个人虽然啥事都听她妈的,但对自己的孩子还算不错。
当然也只是相较于他哥来说。
上辈子刘长海拼到了四胎才得了一个儿子,自那以后,三个女儿就成了没人管的草。
李天明和刘家走动不多,李翠过世以后,除了外甥外甥女,更是基本断了来往。
只知道刘长海的三个闺女早早的就出去打工,各自嫁了人。
招娣和引娣还有些犹豫,雯雯从小凳子上跳下来,过去拉着两个姐姐的手过来了。
“来,一人一个!”
李天明掰下两个鸭腿,递给俩孩子。
“他舅,给她们吃……”
李天明瞥了老太婆一眼。
“给你吃就不浪费了?进了你的肚子也就只能造粪。”
院门口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
招娣已经10岁了,拿着鸭腿,虽然很想咬一口,但还是忍住了。
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天明。
“舅,我……我能给我妈吃吗?”
李天明闻言一愣,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好孩子,去吧,盯着你妈吃下去,舅舅这里还有,给你留着。”
招娣听了,举着鸭腿转身就进了屋,隔着房门,李天明隐隐能听到哭声。
“哭,哭什么哭,哭丧呢,谁给你委屈受了?还不是怪你自己肚子不争气。”
屋里的哭声渐渐消失了,可老太婆的叫骂声却没停。
老大家的肚子不争气,受你的欺负,老二家的肚子争气了,也未见好到哪去。
雯雯和引娣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候,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又立刻缩了回去。
李天明起身,两步到了院门口,一手抓住一个拖了进来。
“本来想着揍一个就行了,既然你们哥俩都在,那就一起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长海和刘明海兄弟两个前后脚到了家门口。
见兄弟磨磨蹭蹭不进门,刘长海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刘明海那个凶神小舅子来家了。
“怕啥?他还能把你给吃了?”
嘴上说着,却也不敢回家。
谁知道这个混不吝从哪召来的邪火没处撒,万一见着他,把气撒他身上,岂不是冤枉。
他已经听工友说了,李天明放出话,只要他姐在刘家受了委屈,见着大的揍大的,见着小的揍小的。
这是招谁惹谁了,弟弟的家务事,他这大伯哥跟着受牵连。
可不回家,老在院门口转悠也不是个事儿啊!
正想着,就听见老娘在骂他媳妇儿,只探头看了一眼,就被李天明给瞧见了。
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听到李天明的话,刘长海暗道不好,下一秒,拳头已经抡到了他的脸上。
嘭!
又是一声响,刘明海也倒在了地上。
“天明,我……我没招你姐啊!”
刘明海也委屈得够呛。
自从上次挨了打,他这几天在李翠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娘骂他窝囊废,嘀嘀咕咕的让他找李翠算账,他也只当放屁。
算账?
算什么账?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哪禁得住小舅子几顿揍。
上次只来了李天明一个,李家台子还一大帮呢。
要是都给招来,他能不能挺过去都难说。
李家的人,生性着呢。
“唉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老太婆眼见俩儿子被李天明揍得躺在地上,只顾抱着脑袋求饶。
心疼到误判了自己的战斗力,张牙舞爪地就要参团。
可手刚伸过去,李天明抓起刘长海挡在身前。
老太婆来不及收招,一把上去,五道血印子落在了大儿子的脸上。
刘长海吃痛,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抬腿就是一脚。
哎呦……
老太婆惨叫一声,直接化作了滚地葫芦。
刘长海这才看清被打的是他老娘。
“妈!”
“叫爹也没用!”
李天明抓着刘长海的肩膀,抬手就给扔了出去。
回身又给了正要挣扎着起身的刘明海一脚。
“天明!”
院子里打成这样,李翠也出来了,刘长海的媳妇儿也从另一间屋子走了出来。
见丈夫躺在地上,不住地哀嚎,看向李天明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土匪来砸明火啦,老街旧邻,大家伙一起上啊!”
上你奶奶个哨子!
邻居们热闹还看不过来呢。
谁会管着闲事。
更何况着老太婆平时欺负两个儿媳妇,街坊们都看不过眼。
“都让让,都让让。”
这时一个老头儿走了进来,看看地上躺着哀嚎的两个,又看看正拍着大腿唱戏的老太婆,最后目光落在了李天明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跑来我们这边行凶。”
呵!
这话说得有意思。
来了以后不问缘由先断案。
屁股歪得就差掉腚坐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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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么是谁?谁裤裆不严实把你给漏出来了。”
老头儿大概很久没被人这么骂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你个小兔崽子,会不会说话,我都这么大岁数了……”
“你个老王八蛋,一把岁数活狗身上去了,不看你是个老帮菜,一脚给你踹你娘肚子里去。”
李天明今天还就浑到底了。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
只要想到大姐上辈子早早地去了,李天明就火大。
打定了主意,今天非得把刘家闹个天翻地覆。
“我……我……我是这一片的治安员,你打人还有理了,你……你……”
哦!
不是管事大爷啊?
顶多也就是个弱版的易中海。
“留神,别把自己给气死,赶紧回家去吃了药,再回来领骂。”
邻居们又是一阵笑声。
可见这个治安员老头儿平时不得人心。
“你上门打人,我还不能问问了?”
“那你就问,别一上来就给老子定罪。”
老头儿被气得一脑袋白毛泛红光,眼瞅着都要着了。
“你先说你是什么人。”
就这点儿战斗力,一看就没得着易中海的真传。
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我是老刘家的舅爷,今天就是来砸他们家锅的,我姐在他们老刘家受委屈了,怎么着?当我老李家的爷们儿都死绝了!”
啪!
说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把老头儿也给吓了一跳。
得知李天明是李翠的娘家弟弟,他也不禁后悔,掺和这个干啥。
一起住了这么多年的街坊,他还能不知道那位坐地歌唱家是个什么臭德行。
可已经掺和进来了,总得找个台阶下。
“那你…那你也不能打人,都是亲戚,啥话不能好好说,再者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就一点儿错没有?”
啪!
老头儿话音未落,就被清脆的巴掌声吓了一激灵。
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这才反应过来,挨打的不是自己。
“一个巴掌,能不能拍得响?”
刘明海委屈得都要哭了。
是他说的,你打我干啥?
“说,响不响?”
老头儿悔得肠子都青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多好,非得凑热闹,现在好了,脸皮掉地上,算是捡不起来了。
他应该庆幸没说出那句名言:抛开事实不谈。
否则的话,刚才那巴掌绝对会落在他脸上。
老头儿灰溜溜地走了。
这下能给刘家做主的人也没了。
“过来!”
李天明招呼着三个孩子。
“接着吃!”
刘长海和刘明海两兄弟缓得也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起来。
“起来吧,地上躺着舒服啊!”
李翠发了话,刘明海偷偷瞄了李天明一眼,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敢起身。
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了事,等着挨训的孩子。
刘长海见没人搭理自己,也偷偷摸摸地起来了。
想要回屋,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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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李天明甩开刚得的打火机,点上一支孙处长送的恒大烟。
“刘长海,刘明海,你们家的破事,我本来懒得管,只要不招惹我姐就行,可这老太婆也忒欺负人了吧?”
耍浑耍够了,李天明决定开始讲道理了。
“尤其是你,刘长海,你也算个爷们儿,媳妇儿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刚才那老太婆跳着脚地骂大街,你在门口没听见?”
此刻刘家的小院儿门口已经围满了人,都是来看他们家笑话的。
刘长海臊得脸通红。
“你特么的还不如个孩子,刚才我给招娣个鸭腿,她还惦记着亲妈,你说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数落完刘长海,李天明又看向了刘明海。
“我说他没说你是吧?你好到哪去?跟你哥一样的货色,觉得娶我姐一个农村的,委屈你了?”
“不委屈!”
“我让你说话了吗?”
李天明斜了一眼,吓得刘明海噤若寒蝉。
“就你们这两块料,真要是离了婚,到死打一辈子光棍儿,你们家这门口,谁特么敢进,还有这么一块儿滚刀肉。”
邻居们顿时一阵哄笑声。
老太婆想反驳,却又不敢,装怂又不甘心。
“我……我……”
“妈,您能不能别说话了。”
刘明海其实不是个蠢人,他知道李天明说得没错。
为啥二十多岁说不上个媳妇儿?
真的因为他的身高?
好歹是个正式工人,冲这个就不缺好姑娘。
可为啥一直没人给他说亲,还不是因为老娘的坏名声。
要不是李翠同样年纪大了,真未必能跟他。
想明白了这一节,刘明海再看老娘,心里也觉得烦。
“往后我家里的事,您就别跟着掺和了,孩子愿意帮着带就带着,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呵!
上辈子可是被他老娘管了半辈子,没想到挨了两顿打,倒是能说上几句人话了。
早知道这样,上辈子就该在结婚当天揍他个半死。
刘长海见弟弟反了,胆气也壮了几分。
“妈,往后我屋里的事,您也别管,您要是嫌弃招娣她妈,我们就搬出去。”
说完,就回了屋。
老虔婆咋也没想到,最后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我……”
扬起手刚要往大腿上拍,继续她的表演,却发展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这下大半辈子的威风,彻底散尽,整个人就像是没了精气神一样,起身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小屋。
“好……”
也不知道是哪位高邻,突然叫了一声好。
紧接着还响起了掌声。
显而易见,街坊邻居也苦坐地炮久矣。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不听你的保证,我只看你是怎么做的,以后但凡让我听说,我姐在你们家受了委屈,我就找你算账。”
李天明才不信一个人能这么快就改了多年的习惯。
刘明海不过是被打怕了。
在他看来,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婚。
两口子过不到一块儿,勉强凑合有意思吗?
上辈子,李天明就深受其害。
几次想着离了算了。
可只要他刚有这个念头,不是杜鹃的爸妈要死要活,就是闺女要死要活的。
每一次最后妥协的都是李天明。
算了,就这样吧!
结果呢?
一辈子活得憋屈透顶。
李天明不想大姐也憋屈一生,可这终究是他的想法。
放在这个年代,离婚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
尤其是女人,一旦离婚,就好像失了贞,周围所有人都会笑话她,包括她的娘家人。
因为人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女人之所以离婚,只因为娘家没教育好。
这都是什么歪理。
但李翠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孩子都生了俩,离啥离!”
一句话说得李天明没了脾气。
李翠本来想留李天明在家吃饭,可他哪吃得下。
警告了刘明海,上车离开。
“天明!”
李翠追了出来,姐弟两个四目相对。
好半晌,李翠才憋出来一句。
“姐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听到这句话,李天明心头一颤。
“没有,你要是没出息,当年咱们几个还不得让乔凤云欺负死,姐,在他家别委屈自己,不行就回家,我养着你和孩子。”
李翠想哭,可她忍住了,以前在婆家受了委屈,她忍着是不想给娘家添麻烦,以后……
再也不会了。
她李翠也不是个没钢火的。
“姐记下了,快走吧,路上留神!”
“知道了!”
李天明挥了挥手,掐紧了油门,很快转过一条街,便消失不见了。
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
村支部的一间屋子还亮着灯,李学工等人都在等着李天明回来。
听到拖拉机的声响,几人一起迎了出来,明明憋了一肚子的话,可见着李天明却一句话没说。
“先进屋!”
几人自动散开,给李天明让了路。
“我的叔们,咱用不着这样。”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笑了。
屋内,李天明先把卖鱼的钱和钢厂的收条一起掏了出来。
不用李学庆发话,金利便起身出门,将会计喊了进来。
马长山也一直在村支部候着呢。
数着钱,心里也是一阵翻腾。
这才几天啊,又进账两千多块,照这么下去,等到年底分红……
这个年得肥成啥样啊!
“快去下账!”
马长山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李天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野鸭子和大雁,一共121只,送我大伯家两只。”
“应该,应该的。”
“给我大姐两只!”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应该,大翠儿咋样?”
“天明,大翠儿在老刘家没再挨欺负吧?”
“要是老刘家再欺负咱老李家的姑奶奶,你只管招呼,百八十条汉子,直接堵他盐厂的大门。”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没事,好着呢,刘明海前些日子让我收拾一顿,现在老实极了。”
“要我说,刘明海还凑合,就是他那个妈不是东西。”
“也怪你大姑,这是给大翠儿找了个什么人家。”
“天明,有事说话,咱都是实在亲戚,没道理看着大翠儿挨欺负。”
李天明忙道:“真挺好的。”
他没说今天的事,也确实没必要说。
“另外,钢厂那个采购员,我做主送了两只。”
“这个更应该。”
“天明,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了。”
李天明把纸包摊开,露出了里面的钱。
“野鸭子和大雁,对方都是按一只8块钱收的。”
李学工闻言惊呼出声。
“多少?8块?”
不怪李学工这么吃惊,去年李家台子年底分红的时候,一个工才几分钱,拼死拼活干一天,才几毛钱。
这还不是到手的钱。
因为还要分粮,分菜,这些都是要从工分里出。
家里壮劳力多的,最后能落下个百八十块钱。
要是劳动力少的,等分了口粮,说不定还得倒欠村里的钱。
一只野鸭子居然能卖8块钱,在他们这些老农民看来,简直就像……
做梦一样。
“天明,那这里是……多少?”
“920块!”
李学农给出了答案。
920块钱啊!
5家均分的话,一家能分到……
“184块钱!”
咝……
除了李天明,其他几人整整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忙活一晚上,居然赚了一年的钱。
这钱来得……
未免太容易了。
“天明,这钱拿着……不会出事吧?”
李学工还是不放心。
要是赚个十块八块的也就算了。
现在是一百多块。
太吓人了。
“能有啥事?以前闹灾的时候,咱不也上山抓野物,草甸子那一片本来就没主,也不是集体财产,咱抓了谁能说啥?”
“可咱不是自家吃,是给……卖了。”
李学农心里也不踏实。
“咱还不是为了支持国家炼钢,工人老大哥缺营养,咋干活,咋炼好钢支援国家建设。”
李天明说着都觉得心累,不光要带着大家伙赚钱,过好日子,还得让他们赚得心安理得。
“天明说得对,又没犯错误,这钱拿了也不怕。”
“对,是这个理。”
“先等等!”
一直没说话的李学庆开了口。
“这钱,是天明带着咱们赚的,又是天明没日没夜地来回跑,天明的辛苦,咱们都看得见。”
众人都清楚,李天明如果不带他们,自己去草甸子支张网,照样能把钱给赚了。
“做人不能没良心,要我说,这钱该天明拿大头儿。”
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学庆说完,其他几人连连点头。
“天明,你拿一半。”
“对,拿一半!”
李天明摆了摆手。
“学庆叔,咋分账,咱们事先说好了的,说到哪做到哪,我今天要是多拿一分钱,我成啥了?”
说完,直接上手,把钱分成了五份,自己拿了一份,然后把剩下的钱推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他不是不爱钱,而是知道,维系好这种关系更重要。
上辈子的他,万事不求人,脾气死倔死倔的,日子过得再难,连叔伯兄弟们的帮助都不愿意接受。
还是后来闯社会,才渐渐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是群居生物,想要过得好,就离不开人际关系。
李天明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成为李家台子这潭水里,游得最自如的那条鱼。
“几位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几人默不作声,好半晌还是李学庆发了话。
“天明说得对,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回……听天明的。”
说着,第一个拿了钱,另外几人也纷纷把钱拿在了手里。
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这是……真的赚着钱了。
“天明,下回什么时候送鱼?”
“我和大伯定下了,往后鱼每隔两天送一回,野鸭子和大雁,隔一个礼拜送一趟。”
东西也不能送得太勤了,整天往海城跑,早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抽完了一支烟,几人各自回家。
李天明进屋的时候,三个弟妹还没吃饭,都在等他呢。
“哥,我的发卡给我买了吗?”
小五一见着李天明,就扑了过来。
李天明连忙接住,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发卡。
夹在了小五头顶的小辫子上。
小五急得胡撸了半晌才取下来,捧在手里,笑得别提多高兴了。
看着小五在笑,李天明却感觉到一阵心酸。
回想起上辈子刚分家的时候,带着弟妹过的苦日子。
那个时候的小五也和现在一样,特别容易满足,一顿饱饭都能让她高兴好久。
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让弟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现在还只是开始,刚刚摆脱赤贫,接下来才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那些盼着我把日子过稀烂的,让爷告诉你们,啥叫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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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关系着来年一家人的口粮,多收一把粮食,就能多吃上一口。
临近10月底,县里来了通知,说是近期要下一场秋雨,全体社员更是不敢怠慢。
一旦稻子被秋雨打了,再上了冻霜,到时候根底下一烂,可就全完了。
李学庆和村里的几个支委商量过后,决定将五个生产队分成了三班倒。
这边的水稻还在收割,那边晾晒完,打成捆,已经运回了村里的场院。
场院更是彻夜灯火通明,脱粒的机器一刻不停地运转。
这期间,李天明又往海城跑了几趟,村里账上卖鱼的钱早已经过了万。
野鸭子和大雁也送了两次,还添了野鸭蛋,四毛钱一斤,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李天明自己也没闲着,不是上山挖草药,就是下套抓野鸡。
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盖新房的钱早就攒够了,只等着来年开春就动工。
只是,承包钢铁厂专家宿舍的事,李学军一直没给个准信,让李天明等得心焦。
每次去钢铁厂,他都要往那边工地看一看,依旧没有人干活。
秋收一直持续到11月初才结束,粮食晒干,装袋运往县城,村里的储备粮也早就堆满了粮仓。
中国人是最懂得饥饿是什么滋味的,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明白什么叫做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储粮也就成了刻在每一个中国人骨子里的头等大事。
忙完秋收,只歇了一天,家家户户的壮劳力又扛着搧刀去了苇海。
芦苇同样是国家的战略物资,当然,对于李家台子的村民来说,每年国家收购芦苇,拨给村里的那笔钱才是最实在的。
可刚干了半天,县里就来人叫停了。
来的是县物资局的局长丁满意。
“李主任,我来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问题,心里应该清楚吧?”
村支部的会议室里,李学庆面前坐着丁满意和物资局的一帮头头脑脑。
李学庆琢磨不明白,偌大一个李家台子,连个副主任都没有,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管,最多也就是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帮衬。
县里的物资局咋能安排这么多的领导。
“明白啥?我啥都不明白,我就知道,苇海里的芦苇是国家的战略物资,每年都得紧着交上去,你不让我们干活,清不清楚这是啥问题。”
丁满意被噎了一句,下意识地抬手拍了下桌子,结果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你特娘的跟谁拍桌子?”
还没等丁满意开口,李学庆就先炸了。
“狗日的东西,你爹见着我,论辈分还得喊声舅,你算个啥?敢在老子面前拍桌子?你姥爷的坟坑,当年还是老子带人给刨的,忘本的王八蛋,你再拍一个试试。”
丁满意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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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是李家台子的人,都是姓李的,按辈分丁满意的姥爷和李学庆是平辈,而且还是近枝。
“我……我……”
丁满意后悔得不行,这事要是让他爹娘知道,非得抽他不可。
可手底下一个科长是外来的,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关系。
“你咋能骂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你这是对抗组织,对抗……”
“闭嘴!”
丁满意赶紧拦住了手下人,讪讪地看着李学庆。
“那个……五姥爷,我不是冲您。”
呃……
这下“仗义执言”的下属傻了眼。
什么情况啊?
这咋还叫上五姥爷了?
“可我现在代表的是县物资局,等会儿给您老磕头都没事,现在……”
李学庆这下舒坦了,抓起丁满意面前的烟,抽出一支点上,顺便把烟揣进了口袋。
“要问啥抓紧问,那么多活等着,谁有空陪你们闲扯淡。”
丁满意臊得脸通红,但县革委的指示,他不能不执行。
“李……李主任,我问你,你们村擅自是不是打了苇海的鱼,卖到了海城。”
“是,有这么一码事,咋了?”
“还咋了?你知不知道,苇海里的鱼属于集体财产,你这么干,就是犯了严重的错误。”
李学庆丝毫不在意,刚刚来的时候,李天明已经教了他怎么应对。
“我不知道啥错误不错误的,我就知道一个事,有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浑蛋玩意儿,糊弄我们李家台子的老农民。”
丁满意听得一怔,拿起笔就往本上记。
“你说说,是不是被人哄骗了,这才犯的错误,是谁?把那个人给揪出来,算你戴罪立功!”
“放你娘的屁!”
李学庆的唾沫直接喷在了丁满意的脸上。
这咋又骂上了?
我就说来不了,这满村都是我的长辈,一个三岁的娃娃,我都得叫声叔,来了不是找罪受嘛!
“谁哄骗我?就是你们物资局的这帮混账东西!”
一发地图炮,将坐在对面的一帮物资局领导全都给骂了。
“这是啥话,我们啥时候哄骗你了?”
“你还说没有!”
李学庆起身,手指都快戳到丁满意的鼻子了。
“你说说,去年物资局来收鱼,一斤给了多少钱?”
这个……
丁满意也知道物资局定的价格有点儿低,可县里的财政吃紧,好些村子都得靠县里补贴,只能东省一点儿,西省一点儿,这么凑合着。
“两……两毛!”
啪!
李学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丁满意吓得打了个激灵。
“鱼送到海城,钢厂给四毛五分钱,你咋说?”
丁满意还能说啥?
情况都已经了解过了,也上报市物资局和冶金系统协调了,结果人家冶金系统的领导根本就不搭理。
还说,李家台子的村民支持海城钢铁厂的工作,值得提倡,还应该受到表扬。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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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县革委就派丁满意来村里调查情况。
“还有,你们每年就收5000斤,苇海里的鱼都特么快老死了,这就不是浪费集体财产?丁满意,你爹妈给你取这名,你让谁满意了?还不觉孬,你爹妈有远见,起名骂你个龟孙王八犊子,趁早改名叫丁狗剩,把我们苇海的鱼都剩下了。”
丁满意身子后仰,躲避着李学庆的一指禅,还有持续的精神攻击,就这还不忘回应。
“每年收多少鱼,是县里决定的,我说了也不算。”
要是换成别的村,他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保准能把对方给唬住,但李家台子不行,面前坐着他的五姥爷,他要是拿那些大道理唬人,大嘴巴直接能贴脸上。
“你们物资局的鱼,5000斤,一两也不少你们的,价格还按去年的两毛,也不让大外孙子为难,还有啥说的!”
丁满意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这一句大外孙子,官威尽丧。
“不是这么个事,你们私自卖鱼,经过谁批准了!”
“放屁,苇海是我们李家台子的,当年工作组下乡核实情况,还有你太姥爷留下的一份地契,你娘没跟你说?知道啥叫我们的吗?那苇海里一根草,也是李家台子的集体财产,我们集体决定把你们物资局不收的鱼,卖给钢铁厂,为村里创收,碍着你们物资局个吊蛋关系!”
对面有个女领导已经在捂耳朵了,这老汉骂得也忒脏了。
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
丁满意知道今天是说不通了。
“我不跟你说了,现在向你宣布县革委的决定,李家台子私自贩卖集体财产,所有收入一律上缴县财政,逾期不交……”
李学庆哈哈一笑:“你能咋?枪毙我?”
丁满意一怔,都忘了继续说下去,他这才想起来,李学庆可是敢在县革委主任办公室拍桌子的铁头娃。
“我……”
对上李学庆那凶狠中带着不屑的目光,丁满意感觉到,对方已经动了揍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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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满意果断认怂。
对面坐着的是他五姥爷,不丢人。
实际上,他也觉得县革委这么安排没道理。
苇海属于李家台子的集体财产,所有产出都应该归村民集体所有,现在要人家上缴那么大一笔钱,谁能答应?
“狗剩,你个浑蛋玩意儿,敢来李家台子耍威风,反了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丁满意只觉得头皮发麻。
下一秒,会议室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一个年轻人扶着个老太太走了进来。
“妈,您咋来了?”
咋来的?
当然是你舅我给接来的。
李天明朝李学庆眨了眨眼睛,李学庆暗暗挑起了大拇指。
大侄子,干得漂亮!
“五叔!”
“大妮儿来啦!”
六十多岁的人,被个四十出头的人叫小名儿,老太太一点儿没觉得被冒犯。
李学庆可是她实打实的五叔,和她爹是一个老太爷的哥们儿。
“五叔,狗剩没吓唬您吧?”
老太太说着,狠狠地瞪了丁满意一眼。
“他敢!”
李学庆一扬脖子,把长辈的款儿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就好,他要是敢忤逆,我和他一起给五叔磕头赔礼!”
老太太接着绕到了丁满意跟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
嚯……
这老太太岁数不小,力气也是真不小。
这一巴掌光是听着都觉得疼。
果然,老李家的姑奶奶就没有一个软柿子。
“妈,您这是干啥,我们这……谈工作呢!”
丁满意委屈得不行,今天算是丢脸丢大发了。
“谈个屁!你知不知道这是哪?”
能不知道吗?
“知……知道!”
“知道你还敢来?你是不是想让你姥爷不安生,混账东西,白养你了,早知道生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当年就该一把掐死你算了。”
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包括给丁满意那一巴掌,都是在给李学庆看。
她爹没儿子,一辈子生了六个姑娘,每逢清明,就指望着村里的晚辈给添捧土,在坟头前烧几张黄钱。
丁满意今天要是把村里人给惹了,明天他姥爷的坟头就能被推平了。
“又不是……又不是我要来的,这是县革委的决定,我……”
老太太还要接着训子,却被李学庆给拦下了。
“狗剩子,五姥爷不难为你,你既然说了,是县革委那个糊涂主任决定的,就让他自己来,想要收缴村里多少钱,让他当面和我说清楚了!”
李学庆说完,起身就走。
李天明见状也连忙跟上。
“天明,我想今天就和乡亲们把这事彻底挑明了,你看咋样?”
“我看行!”
李天明自然清楚李学庆的想法,既然县革委都决定了,光靠他一个人顶着根本没用。
直接和全村的社员摊开了说,将全村绑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上面就算是要硬来,也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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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重新给的地契证明,还能说话不算数?
很快,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全体社员同志注意了,全体社员同志注意了,每家每户派一名代表,来村支部开会,抓紧时间,每家每户派一名代表,来村支部开会!”
刚说完,丁满意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五姥爷,您这是干啥?这是……这是煽动群众!”
“滚犊子!啥叫煽动群众?有事在村民大会上说,这是政策上有的,咋啥事到了你嘴里就变味儿了!”
“我……我跟你讲不清楚!”
“讲不清楚就别讲,谁稀罕听你说屁话,别怪五姥爷没提醒你,抓紧带着你的人走,等会儿村民代表来了,把事情一说,你还走得了吗?”
绝了!
丁满意都想给李学庆一个赞。
想想等会儿那场面,丁满意哪里还敢多待,赶紧招呼着大家伙先撤。
本来还想带着老娘一起走,又被扇了一巴掌。
“我要是走了,谁给你这混蛋玩意儿擦屁股。”
丁满意等人刚走没多久,家家户户的代表就到了,没一会儿就挤满了会议室,有些进不来的,把窗户打开,在外面听。
“都安静,谁也别说话,听我说。”
李学庆敲了敲桌子,屋内屋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些人已经知道是为了啥事。
“刚才,县物资局的人来了,传达了县革委的指示,啥指示呢?先不说这个,我跟大家伙交代个事。”
李学庆点上根烟,接着说道。
“这些日子,隔三岔五的我就带着人去苇海捕鱼,大家伙一开始不知道的,后来也都知道了,捕的鱼都咋处理的,我跟大家交个底,鱼都卖给了海城市的钢铁厂。”
会议室里,一时间嗡嗡作响。
“都别说话,听我说完了,你们再说。”
屋里又渐渐地安静下来。
“卖的钱,每一笔都交到了村里的账上,现在已经有……长山,你给乡亲们报个数!”
马长山站起身,手里还煞有介事地拿着个小本本。
“我就不一笔一笔地细说了,只报总数,前前后后一共卖了11次,总计入账26848元5毛。”
这下就算是李学庆再怎么敲桌子,过了好久大家才停下议论。
“这笔钱呢,数目上清清楚楚,公对公,谁也做不了花账。”
这件事必须说明白了。
“至于这笔钱怎么办?我本来想的是,等到年底分红的时候,把这笔钱给分下去,让大家都过个肥年,给孩子扯身新衣服,年夜饭多道菜。”
这是扯身衣服,添道菜的事吗?
两万多块钱,就算是按照每家每户平均分下去,至少也能得大几十。
往年物资局收购鱼的钱,村里也会分下去,可就那么几块钱,够干啥使的。
谁不想过好日子?
有些人整天嚷嚷着越穷越光荣。
是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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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却被人歪曲成了,穷才真正光荣,谁想富谁反动。
“说到这里,大家伙都得感谢一个人。”
李学庆没说是谁,所有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李天明的身上。
谁也不是个笨的,现在还能猜不到是咋回事。
李天明开回来的那辆拖拉机,隔三岔五的一天一宿回不来。
干啥去了?
明摆着的,是往市里送鱼去了。
“这条路子,是天明蹚出来的,大家伙能分到这笔钱,也是天明没日没夜往返市里换来的。”
话音未落,乡亲们已经议论纷纷。
“我早就说了,天明这孩子最有出息!”
“还用得着你说,天明的本事,绑在树上都饿不死!”
“还得是天明,换别人,谁能想出这主意!”
过了一会儿,李学庆才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事情还没说完了。
“可就在刚刚,县物资局的领导来了,说是传达县革委的指示,要把这笔钱收缴上去。”
这句话一说,立刻炸了锅。
大家伙还在盘算着这笔意外之财要怎么花呢,钱还没等到手,就要没了。
谁能答应?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别说老百姓的政治觉悟不高,他们的情感和需求永远都是最朴素的。
在众人闹起来之前,李学庆用力拍了拍桌子,止住了众人的喧哗。
可不能说出啥犯忌讳的话,再被人给听了去。
“这事,我肯定是不能答应的,就算是把我抓起来,也别想从咱村的账上,挪走一分钱!”
“好……”
“学庆哥,算我一个,要蹲笆篱子,我和你一起去!”
“还有我!”
“没王法了,不能他们想起一出是一出!”
“对!”
李学庆接着说道:“我现在就有一个事不明白,咱们村卖鱼的事,到底是怎么传到县里去的?”
这年头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李家台子距离永河县城四十多里路,还要翻过一道山梁,如果没有人举报的话,就算是瞒上个三年五载的都没问题。
才一个多月就传到了县领导的耳朵里,明显是有人捅上去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有了好处也是大家一起分,谁会吃饱了撑的去举报?
“学庆哥,我觉得……”
李学农突然说道。
“会不会不是咱们村的人。”
“不是咱们村的人,咋知道这件事的?”
李学农接着说道:“不是咱们村,还住在咱们村呢?”
呃?
听到这话,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不是李家台子的人,还住在李家台子,那不就只有知青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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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冒着黑烟一路进了海城市区,若是再过几十年,这种排气量,别说进城了,刚到外环线就得让警察给轰出去。
秋收已经全面结束,芦苇也都安排送去了市物资局设的收购点,时间刚过11月中旬,天气一下子变得冷了。
上辈子进入新世纪以后,好像年年都是暖冬,到了腊月底也不见飘几个雪花,家里的羽绒服全变成了摆设。
如今这个年代的天气……
真特么冷啊!
戴着棉手套,李天明都感觉两只手快被冻麻了。
冷风嗖嗖的刮在脸上,真的像小刀子一样。
又到了给海城钢铁厂送鱼的日子,苇海快上冻了,往后再捕鱼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上次来的时候,李天明见着了孙福满,已经和他提过。
孙福满当时也提了要求,务必赶在年根儿底下,再给厂里送两万斤鱼,用做给钢厂职工发福利。
往常过年,厂里也就是发点儿米,发点儿面,偶尔能有几个苹果就不错了。
肉这种紧俏的物资,近些年是别想了。
今年要是每位职工能发条鱼,那可是了不得的政绩,到时候,从李学军到孙福满,再到主管后勤的副厂长,人人都能落到好处。
车上还有一百多只野鸭子和大雁,这是年前的最后一批,再想送的话,得等到来年开春以后了。
“牛哥,今天您的白班啊!”
李天明和门卫打着招呼,常来常往的,跟门卫,还有后厨的人全都混熟了。
“哟!天明,又给厂里送鱼啊!往后多送点儿,有时候去食堂晚了,连鱼汤都混不上。”
“没问题!指定让您吃上!”
李天明说着,在拖拉机驶过岗亭的时候,动作飞快的一挥手,一条足有五斤多的鱼被扔了进去。
牛哥心领神会,脚底下一扒拉,朝李天明挥了挥手。
人情世故,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了。
拖拉机开到食堂后门,后勤处,还有食堂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天冷以后,李天明不用熬夜赶路,每次都是早上出发,赶着中午前后到钢厂,晚饭的时候,这些鱼就进了工人们的肚子。
“5264斤,总计2368块8毛,没问题吧!”
孙立把单子递给李天明。
“不用看,信得过!”
李天明抬手给推了回去,顺便接过了孙立递来的烟。
孙立打发人去找李学军和孙福满签字。
“兄弟,今天送来多少?”
“105只,现在天凉,好些都奔南边去了,剩下的也不好抓。”
这还是存了三四天的,哪像上个月,一晚上就能抓个百八十只。
“这也是年前最后一批了,天冷,那地方不太好进,容易出危险。”
孙立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也已经出尽风头了,每次有领导来检查工作,参观学习,野鸭子和野生大雁往桌上一端,厂领导都能想起他来。
前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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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水不忘挖井人,孙立是场面人,知道多亏了李天明,心里一直记着呢。
“还是老价格,咱们先去吃饭,等会儿再开单子。”
孙立带着李天明进了后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支上桌子,没一会儿就有帮厨端来了两碗硬菜,红烧肉和软熬鲫鱼。
“喝点儿?”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拉倒吧!
现在没那个规矩,路上也没几辆车,再说了,李天明开的拖拉机那也叫车?
“整点儿!”
孙立让人拿来了一瓶大曲,一人倒上一碗。
“兄弟,多亏你了,要不然我大伯还和以前一样,整天在我耳边念经。”
孙立端着碗和李天明碰了一下。
一口下去,确实比散白的味道好得多。
“光嘴上说谢,我心里还怪不好意思的,有什么事,只管开口,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不推辞!”
李天明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段时间往来钢铁厂,他也早就打听清楚了。
孙立的老子是是市建委的一个领导,虽然不是一把手,但也手握实权,整个海城市的建筑材料,工程建设都能说得上话。
“孙哥,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孙立是个什么性格,李天明摸得透透的。
人家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李天明要是假客气,反倒是落了下乘。
“别客气,千万别客气,有什么事让我帮着办的,尽管说!”
李天明递了支烟,给孙立点上。
“是这么个事,我这岁数也不小了,家里一直催着结婚,可这新房子还没着落,盖房的钱我倒是不缺,红砖也能找村里批条子,可就是……我这也是烧包,就想着能把房子盖得体面些。”
“想弄点儿紧俏的建筑材料?”
孙立是个聪明人,立刻猜到了李天明的意图。
“这事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们家老头儿就在市建委,全市的建筑材料,物资局都管不着,全在我家老头儿手里攥着呢,想要什么,水泥?还是别的?”
砖瓦好弄,找李学庆批个条子,直接去大柳镇的砖窑去拉就行,房梁也已经有了,砂石料和白灰可以在托丁满意。
上次的事,最后虽然不了了之,但这小子犯了众怒,要不是他老娘在全村人面前赔礼道歉,乡亲们决不能饶了他。
找他解决一些砂石料和白灰,算不上啥大事,李天明打听过了,县里没有什么大的基建项目,这年头都忙着革命,正经事都顾不上了。
县物资局肯定有不少存货,放在仓库里也是堆着,不如卖给他。
最不好弄的就是水泥,还有……
玻璃!
李天明打定了主意,既然要盖,就盖全村最好的房子,要让那些盼着他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好好瞧瞧,谁才是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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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这两样,确实不好弄!”
“孙哥,要是为难就算了!”
“说什么呢?别人不好弄,我还弄不来!”
孙立最受不得激,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回去找你们村里弄个介绍信,这东西得走公账,到时候,你拿着介绍信过来,我带你去提货,不过量肯定不能太大,多余的我也不和你说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这里面的道道!”
“明白!”
少量的物资,方便平账。
“孙哥,兄弟谢了!”
李天明端起酒碗,两人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吃过午饭,孙立便带着李天明去财务室拿了钱,把两份钱揣在怀里。
“孙哥,我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儿,下回来的时候别忘了那东西。”
“忘不了!”
李天明挥了挥手,上车离开。
接着还得去国营中药店,这次来带了不少刺五加和黄芪,都是李天亮去山上挖的。
秋收过后,村里也闲了下来。
有些人家也趁着没下雪,抓紧时间办起了喜事。
比如……
杜立德家!
今天一大早,庞秉新便带人上门接亲。
这小子生得周正,捯饬一番,更显精神。
只是他们两家这门亲事结得不怎么体面,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却显得有些冷清。
除了杜立德本家的亲戚,其他乡亲连一个来凑热闹,添人气的都没有。
只是远远的看着,还指指点点的,仿佛是在看笑话。
杜鹃的老娘宋银枝眼见门庭冷落,为了这事,躲在屋里直抹眼泪。
杜立德也是唉声叹气的,前一天已经挨家挨户给走得近的乡亲送信了,结果今天一个都没到。
他自然明白是咋回事,李天明如今是村里的能人,帮着乡亲们赚钱,谁会为了杜家得罪李天明。
庞秉新带人来接亲的时候,看这个女婿,怎么都不顺眼。
可事已至此,要是在闹起来,杜立德在李家台子就更没法做人了。
事情虽然办得潦草,但还算顺利,只是在出村的时候,道路两旁站满了李天明的本家兄弟,一个个也不说话,只是对着庞秉新和杜鹃怒目而视。
要不是李天明提前有过交代,这帮愣头青非得让庞秉新爬着出去。
到了兴家坨,杜立德和宋银枝夫妻两个看了眼席面,鼻子差点儿没给气歪了。
桌上八个菜,就一个荤的,白菜猪肉炖粉条,肉还没几块儿。
娘家人席面上用的酒还是散白。
这年头,虽然上面三令五申不许铺张浪费,但结婚这么大的事,就算日子过得再难,也得打肿脸充胖子,把排场也撑起来。
人活得不就是个脸面。
谁家办喜事,娘家人的席面不是用正经的瓶装酒啊。
用散白来对付的,事后能被一个村的人笑话半年。
杜立德憋着一口气,强忍着吃了酒席,没等晚上给新人铺床,就带着亲戚们走了。
这些事,李天明自然不知道,他选今天这个日子去海城,为的就是躲开避免尴尬。
不管怎么说,哪怕和杜鹃没感情,可上辈子两人一起过了几十年,今天杜鹃嫁作他人妇,李天明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别扭。
天擦黑的时候,李天明开着拖拉机回到了村里,刚要拐弯,就瞧见一个人蹲在路口。
咳嗽了两声,那人起身走了过来,等到了近前,李天明才认出来。
杜立德!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老叔,我今天去市里,也没赶上,给您道喜了!”
李天明倒是没别的意思,可这句话到了杜立德的耳朵里,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天明,我知道,你怨我们老杜家!”
这话是怎么说的?
要说心里别扭,那肯定是有,毕竟杜鹃上辈子和他过了几十年,现在却成了别人的媳妇儿,这顶绿帽子,外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戴上了。
可要说怨恨,那绝对是没影儿的事。
感谢还来不及呢。
杜鹃的心不在他身上,就算是勉强做了夫妻,也注定是一对怨偶。
何必再像上辈子那样,互相折磨一辈子。
现在这样挺好,杜鹃嫁给真心实意喜欢的人,往后李天明也找个合心意的。
“老叔,您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咱两家的事已经了结了,当时就说好了的,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您今天嫁闺女,往后可千万别说这话,再让您女婿误会了!”
杜立德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事闹得他们家没脸,和老李家还结了仇,如今在李家台子,他都直不起腰来。
今天这场婚宴,更是让杜立德肠子都悔青了。
那庞秉新就是个样子货。
日子过得更是……
除了没有弟妹拖累,哪一点能比李天明强?
看看现在的李天明,在村里的威望,别说生产队长,就算是和村主任李学庆比,也不相上下了。
村里的年轻一辈,李天明俨然已经成了第一人。
只要想到这么好的养老女婿没了,杜立德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大闺女杜鹃是不成了。
可他还有一个闺女呢。
杜巧今年十六了,再过两年……
还没等杜立德说话,李天明一捏油门,拖拉机从他身边驶过,很快就没影儿了。
村支部。
李学庆几人照例在这边等着,每次卖了钱,都是当天分账。
“叔,这是卖鱼的钱。”
金利去叫来了马长山,当面清点,顺便把钢厂给的收条一起放好,年底分红的时候,会一起拿出来,在全村人面前公示。
等马长山走了,李天明这才拿出另一笔,照旧分成了五份,一人一份。
前前后后,一共卖了6回,有多有少,但加起来,每个人分到手的早已经过千了。
就算是村里壮劳力多的人家,拼死拼活干几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学庆叔,年前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买卖再想干,得等到明年开春以后。”
李学庆点点头。
“是应该停停了,我看明年也不急,等着野鸭子长长再说。”
说着把钱贴身放好。
“有个事和你商量商量。”
或许连李学庆都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遇到事了,他就想和李天明念叨念叨。
“昨天你三爷上山,说是在山坳子里看见了野猪拱过的痕迹,还有野猪粪,这事不能大意了,要不然等下了雪,野猪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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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小时候,就曾发生过野猪进村的事,村东头一个本家的小儿子,被野猪给豁开了肚皮,肠子流了一地,当场人就没了。
“三爷看见的,应该就是我上回在山上遇到的那两头。”
“我刚才你三叔也说了,明天带人上山多挖几个陷坑,下雪前,怎么这也得把这野猪给抓住了。”
这个是正经事,万一再发生野猪进村的事,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呢。
“行,明天我也去。”
又待了一会儿,李学工几人先走了。
“还有事?”
李天明递过去一支烟。
“找您给批个条子,等明年开春,我打算把房子给盖了!”
李学庆闻言并不惊讶,这段时间往城里卖东西,大家分的钱都一样多,而且,李天明还多一样山草药。
以往卖鱼的事没挑明之前,李天明都是偷偷摸摸的卖,后面几次,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干脆正大光明的在院子里晾晒。
别人问起来,也照实了说。
山上的东西,谁有本事是谁的。
虽然有人眼红,但也没谁说什么,他们要是有能耐,也上山去采,拿到城里去卖。
“你要盖砖瓦房?不怕有人说闲话?”
卖鱼的钱,年底分红,可是卖野物的钱,是不能挑明的。
李天明要是盖砖瓦房的话,难免会有人嚼舌头。
“不怕,我卖草药,村里人差不多都知道。”
李学庆点点头,他早就猜到了,这小子做事四平八稳的,绝不会落下口实。
明着卖山草药,就是为了给盖房子的钱找出处呢。
反正村里,除了李学农之外,别人也不懂药材的事。
“你明年春耕前动工,条子不忙开,等过些日子,我去趟镇上找孙老拐,让他给你烧一窑焦的!”
红砖盖房,大多数人都愿意用方方正正的,可只有真正的老把式知道,烧焦的砖才最好,混上砂石料,几十年都不用担心墙体开裂。
“叔,我说的不是砖瓦。”
接着李天明把孙立定下的那件事和李学庆说了一遍。
“这笔钱到时候在村里的账上走一下,行不行?”
“这有啥不行的,量不大,到时候找个由头给抹掉就成。”
李天明接着说:“还有个事,砂石料和白灰,得找县物资局想办法。”
“我去找丁满意,正好过些日子去县里开会。”
李学庆出面,丁满意敢不答应。
只是……
“叔,上回的事,到现在也没个定论,你去县里开会,会不会……”
李学庆笑了:“怕啥?还怕他们把我给扣下啊?给他们俩胆子,那个姓胡的主任就算心里不痛快,能把我咋样?”
“还是小心点儿好!”
李学庆浑不在意:“放心,出不了大事!”
正事说完,李天明也要走了,弟妹还在家里等他吃饭呢。
回到家,正好遇见李学成要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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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成含糊着应了一声,错开身子走了。
李天明看着,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是尽快把房子盖好搬出去吧,总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父子和陌生人一样,也是尴尬。
“哥,你回来啦!”
李天亮迎了出来,接过李天明手上的口袋。
每次去城里,李天明都会买些吃的用的,为此,李蓉已经不知道偷偷嘀咕了多少次。
“哥!给我的?”
李天亮从口袋里翻出一双鞋,拿在脚上比了比,正合适。
“不是给你的,我也穿不下啊!”
李天明洗了把脸。
两个妹妹的鞋之前已经买了,再有俩月就要过春节了,他可不希望弟妹和往年一样,穿得破破烂烂的过大年。
就是这鞋票不好弄,之前李蓉和小五的鞋票,都是李学军帮着找他的同事换来的。
李天亮这双鞋,则是今天孙立送的鞋票。
“洗了脚再试!”
眼见李天亮迫不及待的就要试穿,李蓉赶紧拦下。
“知道,知道,就你话多!”
嘴上发着牢骚,可还是很听话的洗了脚,穿上新鞋,两只脚抬得高高的,都不敢沾地。
“哥,咋样?”
“好!”
李天明随口应了一声。
“哥,你咋不给自己也买一双呢?”
“你以为鞋票那么好淘换?”
李天明自然不会亏了自己,只是手上没有鞋票了。
“吃饭!”
饭已经做好了,一直在锅里闷着。
混着玉米碴的大米饭,一碗大雁肉烩的白菜,还有萝卜汤。
放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非常丰盛的吃食了。
李蓉和小五照例还是一人一个鸡蛋。
李天亮只有眼馋的份儿。
“这两天先别上山了!”
刚才进屋的时候,李天明就看见外间屋又放着不少刚挖来的刺五加的根。
“刚才在村支部,学庆叔说三爷上山看见野猪粪了。”
“我听人说了,哥,真的假的啊?”
“真假都得小心着点儿,要是遇上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再给豁了。”
李天亮把脸埋在碗里,小声嘀咕:“瞧不起人!”
“说啥?”
“我是说……知道了!”
一旁的李蓉和小五见状,都忍不住笑了。
吃过饭,李天明就出了门,前两天把菜都给拔了,今天准备扛回来,加上年底生产队菜园子的收成,是要吃一冬的。
去自留地的路上,要经过知青点,还没到大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嚷嚷。
“没证据的事,你凭啥诬赖我?当时又不是就我一个人在宿舍,宋晓雨也在,为什么不能是她?”
呃?
是张青森的声音,听到他提起宋晓雨,李天明也停下了,随后一转身拐向了知青点的大门口。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你的粮食不见了,就说是我偷的,我还说我的钱不见了呢!”
张青森被围在正当中,粮食口袋扔在脚边,上面还用毛笔写着他的名字。
一个身量不高,戴着副黑框眼镜的知青气得直跳脚,要不是身旁有人拉着,非得扑上来揍张青森不可。
“你少说没用的,是不是你,大家心里都有数,你的粮食口袋前天就快空了,可现在多出来半袋,不是偷的,你说这粮食是从哪来的!”
众人看向张青森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甭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城里,小偷小摸都是最让人瞧不起的,更何况偷的还是粮食。
这年头,没什么比粮食更精贵。
尤其是他们这些插队的知青,每年分下来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
要是家里条件好的,还能支援一点儿,有些家里还在为吃饭发愁呢,只能靠他们自己想办法。
现在距离年底分粮还有两个月,谁都是精打细算的省着吃。
今天做饭的时候,来自杭州的知青张超英发现自己的粮食少了一半,当即就找到了知青队长谢建设。
出了这种事,自然不能不管不问,立刻将所有知青召集到一起。
最开始,谢建设还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偷粮食的人,能把粮食交出来,这件事就过去了,还承诺了,所有人谁不会说出去。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有人承认,张超英又闹了起来,其他人也担心自己的粮食会被偷,于是就有人提议挨个搜查。
知青点就这么大的地方,想要藏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很快就从张青森的行李箱里找到了粮食口袋。
人赃俱获,这个时候聪明的就该低头认错。
毕竟大家都住在一起,谁的粮食还剩下多少,所有人心知肚明。
张青森的粮食早就见底了,昨天还去村里的自留地转悠,幸亏被人给发现了,才没让他得手。
事后,李学庆还特意找了谢建设,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把人看住了,别再闹出些小偷小摸的事。
把谢建设臊得脸通红。
不怪村里人防着他们,实在是知青这几年,没给村里人留下啥好印象。
偷鸡摸狗的事时有发生。
现在不偷村里了,改偷自己人了。
性质更加恶劣。
如果张青森能认个错,谢建设还能帮着说和一下,别把事情闹大。
可这个张青森偏偏死鸭子嘴硬。
“张青森,我再问你一遍,张超英的粮食,是不是你拿的!”
谢建设说的是拿,不是偷。
“肯定是他,今天咱们全都去烧荒了,就他说感冒了,不愿意去,现在粮食又多出来这么多,不是他还能是谁?”
“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小偷!”
“真丢咱们知青的脸!”
张青森涨得脸通红:“我说了,今天在知青点的不是我一个人,宋晓雨也在,你们怎么就认定是我?”
男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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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
这年头,谁愿意背上一个小偷的坏名声,尤其是个姑娘。
宋晓雨被张青森接二连三的攀扯,急得都快哭了。
“你没有,我也没有,要我说,你们就不该怀疑自己的战友!”
张青森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咱们平时出工,知青点也没人看家,说不定是村里人偷的呢!”
嘭!
张青森的话音未落,李天明已经将院门给踹开了,冷着脸走了进来。
谢建设见状,就知道要坏事。
“天明……”
话还没等说完,李天明已经到了跟前,将已经吓傻了的张青森一脚踹倒在地。
“你特么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张青森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那双眼睛畏惧之中,还带着怨毒。
“我……我什么都没说!”
哈!
还嘴硬!
李天明看向了其他人,目光在宋晓雨的身上短暂停留。
“他刚才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吧?”
众人纷纷低头,不点头,也不否认。
李天明又转头看向还歪在地上的张青森。
“不承认没关系,你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现在居然诬陷贫下中农,明天就去县里,通知知青办的人,看看他们怎么说。”
张青森这下慌了,被揍一顿没什么,可一旦让知青办的人介入,他可就完了。
到时候再往档案里记上一笔,以后像什么招工,上学之类的,全都轮不上他。
“我……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我说你娘养汉子,你爹是活王八,也随口一说,你能答应?”
女知青听到这话都红了脸。
“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天明踢了踢那个粮食口袋。
“是他偷我的!”
张超英立刻说道。
接着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他算是看出来了,谢建设这个知青队长就会和稀泥,还不如找李天明这个村里的风云人物做主。
“既然大家伙都能作证,拿回去就行了,大冷天的都杵在这儿干啥呢?”
张超英闻言,答应一声,跑回宿舍拿来了自己的粮食口袋,将张青森口袋里大半粮食倒了回去。
“别说我不够意思,给你留的只多不少。”
说着,把张青森的粮食口袋丢在了地上。
张青森想说什么,李天明一个眼神递过去,立刻乖乖的闭了嘴。
“偷东西,真有你的,就这还知识青年呢?读书都读狗身上去了。还敢诬陷村里的乡亲,这事怎么说?”
张青森耷拉着脑袋,有苦说不出,他也不想偷啊!
可来的时候,村里发的口粮根本坚持不到年底分红,眼瞅着粮食袋子就要见底了,他给家里连着写了两封信,到现在还没回应。
总不能饿死吧!
于是就动了歪心思。
下手的时候就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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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还把李天明给招来了。
“我……认打认罚,行了吧?可我也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口粮给得太少,根本坚持不到年底!”
就算是坚持到了,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身懒骨,能分多少?
自从开镰那天,自残被揭穿以后,张青森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除了政治学习以外,能偷懒就偷懒。
但再怎么懒,这饭总得吃啊!
“天明,他们三个刚来的男知青,确实没多少口粮了!”
“没有不会找村里借?等到年底分红的时候,再扣呗,还能真的看着你们饿死?”
别说知青了,就连村里有些人家孩子多,粮食不够吃的,也得朝村支部伸手。
看众人的反应,明显不是不知道可以借,而是……
想吃免费的!
呵!
这可真是……
想屁吃呢!
村里储备粮都是有数的,出去一笔,事后就得想着再给补上。
只借不还?
美得他们呢!
“你诬陷我们村人偷东西这件事,我给你记着,你小子从今往后最好老老实实的,要是再敢动歪心思,当心我找你算总账。”
刚才的事,李天明最多也就是揍张青森一顿,可看他那怂样子,李天明立刻失去了动武的兴趣。
只不过……
“别特么以为自己最聪明,你干的那些破事,真以为老子不知道呢。”
张青森闻言,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
明摆着就是心里有鬼。
看到张青森的反应,李天明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上次向物资局举报村里不经请示,就往市里卖鱼的事,肯定是这小子干的,没跑了。
当初李学农点出有可能是知青举报的,立刻引得村民们群情激奋,想去找知青算账,还是被李天明给拦下的。
只是怀疑,没有证据,真的找去了,也是打罗圈官司。
县革委没再找村里的麻烦,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这个举报的人是谁,李天明心里一直惦记着。
李学农说的很有道理,知青的嫌疑最大,而在他们当中,最有可能的也就是张青森了。
随口一诈,没想到还真给诈出来了。
此刻看张青森的反应,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瘪犊子玩意儿,真特么不是个好东西。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那结结巴巴,一脸慌张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这里面有事儿。
“听不听得懂都无所谓,只要我认定了是你,那就一定是你!”
张青森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天明。
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都狡辩了,你凭啥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认定是我?
这傻孩子忘了,这里是李家台子。
又不是打官司,要个狗屁证据。
“你小子给老子小心着,从今往后我就盯着你一个,但凡你再起歪心思,苇海那么大,哪还不能沉了你!”
听到这话,张青森只觉得头皮发麻,尿意上涌,得亏他夹得紧,不然的话,这会儿已经拉拉尿了。
“还有你们,村里对你们算不错的了,也不去周围几个村打听打听,他们那边的知青到了年底都是咋分粮的,没事别特么瞎折腾,把村里人折腾烦了,有你们好受的!”
众知青闻言,一个个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
谁也不傻,再说了,四围八庄插队的知青,也有他们的同学,同乡。
平时能不互相走动嘛!
相较于李家台子,在其他村里插队的知青,处境比他们要艰难的多。
单单是在年底分粮这件事上,李学庆算是非常厚道了。
虽然照比村里的社员,工分上要减一成分粮,可这也比别的村强太多了。
至少大家伙能吃得饱。
这年头,还有什么是比吃饱肚子更重要的吗?
而且,村里人也从来不骚扰知青,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别的村……
听说过有女知青拿身子换粮食。
还有一些村癞子整天围着女知青打转。
像这种情况,在李家台子从来没发生过。
所以,人要懂得知足。
“天明,村里人待我们厚道,我们都知道!”
谢建设已经隐隐猜到了李天明说的是什么,他也没想到会是张青森。
“知道就好,别的没那么多说的,就一句话,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再过几年,等运动平息下来,这些知青都会陆陆续续的回城,上辈子,李学庆可从来没为难过他们。
有通过招工回城的,或者是通过高考回城的,村里一个都没卡着,通通放行。
可这一世,要是这些知青不懂事,非得折腾,李天明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绝望。
回城的申请表差一个村支部的大印,就不给你盖,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特么没处说理去。
或者放你走了,在个人档案上添一笔,该知青在下乡插队期间,一向表现不佳,自我要求散漫,建议用人单位酌情考虑。
到时候就算回了城,连个扫大街的活都轮不上,整天在家吃闲饭,看你能不能受得住。
总之,李天明得让这些知青明白,他们的小命运,一个个的都在村里捏着。
老老实实的,自然是你好我好全都好,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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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李天明还打算做大事呢,可不想被这些人给搅合了。
说完,李天明也不搭理谢建设,转身就走了。
“这人真够蛮横的!”
说话的是和宋晓雨他们一起来的女知青,叫宋长英。
“别瞎说!”
身旁的女知青赶紧扒拉了宋长英一下。
“李天明可不好惹!”
这个叫吴玉娟,是来李家台子插队的第一批知青。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还倒在地上的张青森身上,一个个的目光都带着鄙夷。
知青点出了个小偷,还被李家台子的村民给知道了,大家的脸上都无光。
“该做饭做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谢建设心里烦闷,挥手打发众人离开。
“老谢,就这么算了?”
张超英的东西虽然找回来了,可还是觉得不忿。
“你还想怎么样?东西都找回来了!”
“批斗他,让他长长记性!”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对,将他打倒,再踩上一万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也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不给他个教训,往后和小偷住在一起,谁心里能踏实!”
“队长,你可不能包庇张青森!”
谢建设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等着未来看看能不能有机会通过招工,或者其他途径回城。
无论是知青点内部,还是知青和村民之间的矛盾,他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和稀泥就和稀泥。
可今天这件事,谢建设知道,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是不行了。
偷东西……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
“张青森!”
张青森此刻面如土色,知道就算是再怎么狡辩都没用,大家已经认定是他了。
“你……先做个自我批评,大家要是不原谅你的话,我只能上报给村主任和知青办了。”
“别,别,千万别,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张青森知道,一旦上报到知青办,这件事就会落在他的档案里,背着一个小偷的坏名声,一辈子都毁了。
随后便声泪俱下的按照谢建设的要求做起了自我批评,还是触及到灵魂的那种,最后更是直接跪在了张超英面前苦苦哀求,才算是求得了原谅。
唉……
大家伙都在屋里吃饭,张青森一个人蹲在大门口,不禁暗恨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就想着去偷粮食呢,他和张超英一个屋住着,今天又只有他没去参加燎荒。
张超英发现自己的粮食少了,肯定第一个怀疑他。
还有那件事……
李天明是怎么知道的?
没错,向县革委举报李家台子私自卖鱼的正是张青森。
原想着能立功,然后被县革委看中,结果却……
县里的物资局确实来人调查了,还盘问了村主任李学庆。
按说证据确凿的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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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革委也没因为他举报有功,对他做出表彰和提拔,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问你个事!”
身背后突然有人说话,张青森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来的是谢建设,这才松了口气。
“问什么?”
谢建设绕到了张青森的面前,低头凝视着他。
“我问你,村里往钢铁厂卖鱼的事,是你捅到县里的?”
张青森闻言,心头一慌,起身就想走:“听不懂你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建设也不拦他:“你猜李天明信不信和你没关系!”
张青森身子立刻僵住了,两条腿也迈不开。
“看起来李天明刚才那一脚还是踹的轻了!”
谢建设看着张青森冷笑。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李天明说了,他认定了就是你,你猜李家台子有多少人能猜到那个人是你?”
张青森此刻感觉两条腿都在打颤,站都站不稳了。
“他今天话说得狠,可到底没拉着你去村支部,算是先放你一马,你自己要长记性。”
张青森被李天明当着知青战友打,现在又被谢建设说教,又羞又恼。
“难道他们犯了错误,我还不能举报,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侵吞集体财产?”
呵!
谢建设发出一声不屑的笑。
“谁都不是傻子,你心里咋想的,以为谁都看不出来呢?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我来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大家!”
所有知青都是一体的,村里人对他们的看法也是一致的,一个不行,通通都不行。
谢建设可不想因为张青森,让大家伙在村里的处境都变得艰难。
“奉劝你一句,别没事找事,这里是李家台子,百分之八十的社员都是李家的,剩下的又一多半是李家的姻亲,李天明要是想对付你的话,你真以为……是在吓唬你啊!”
说完,谢建设便回院里了。
只留下张青森自己,一阵冷风吹过来,顿感后背生寒。
正惶惶不安呢,就看到李天明背着两个口袋,怒气冲冲的朝他这边过来了。
等李天明到了跟前,张青森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
只说了一个字,李天明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的身边经过。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张青森感觉两腿之间热乎乎的。
李天明走过去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去。
这人有病吧?
不管了,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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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乔凤云偷摸地拔两颗萝卜,顺三颗白菜,李天明看在李学成这个亲爹的份上,从来没说过什么。
可这次也忒过了吧!
李天明前天带着弟妹,把自留地的菜都给扒了,留在地里晾晒着,今天打算全都弄回家。
眼瞅着天凉了,得提前把过冬要吃的菜腌上,结果到了地里一看。
好家伙的!
菜至少没了一半!
村里人不可能偷,这年头谁要是背上一个小偷的名声,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本乡本土的,还都是亲戚,谁会眼皮子那么浅,为了几颗菜,把脸皮给搭上。
是谁干的,这还用说吗?
气冲冲的到了家,乔凤云正带着两个闺女往墙根底下码白菜。
李天明把两个口袋扔在了东厢房门口,上前一把推开乔凤云。
“起开!”
乔凤云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幸亏扶住了墙,不然的话非得摔倒不可。
她这会儿肚子已经显怀了。
“你要干啥?”
“干啥?我地里的菜,你吃着不怕噎死啊!”
乔凤云做了亏心事,面色上也是一慌,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对这种天生厚脸皮的人,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臊。
“哥!咋回事?”
李天亮听到外面的声响,也跑了出来。
“没你的事,把那两口袋的菜拿屋里去!”
李天明说完,瞪着乔凤云。
“我不和你废话,偷了我地里多少菜,现在给我搬屋里去。”
“谁偷你的菜了,没凭没据的,你少攀咬人,你地里的菜少了,上我家里闹,别忘了,我跟了你爸,你就得管我叫声妈?”
乔凤云的嗓门尖厉,她这边刚嚷嚷起来,周围的邻居就全都听见了。
“天明,又咋了?”
“乔凤云,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点儿!”
李天明帮着村里找了来钱的路子,到年底分红的时候,人人都能得着好处,再加上本来就看不过乔凤云当年虐待继子继女,乡亲们自然知道应该向着谁。
“叔,婶子们,当初分家,大家伙都是见证,说好了的,自留地划出三分给我们兄妹,平时乔凤云去我地里拔两颗菜,看在我爸的份上,我从来没说过啥,可她这次也忒过了,前天我们哥几个刚把菜拔了,放地里晒着,今天去收,一半都没了。”
听李天明这么说,邻居们也都知道是咋回事。
乡下人过冬,就指望着自留地的收成,和年底村里菜园子统一分下来的菜,乔凤云偷走了一半,让李天明兄妹四个冬天吃啥?
难怪李天明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要是换做别人家被这么偷,就是亲兄弟也得见血。
“你说是我拿的,有啥证据?你是看见了,还是……”
李天明一指墙边码着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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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忘了,自留地的菜是谁种的,你那四分地有几颗菜,我比你清楚,更别说你这些日子还吃了些,可你看看,这里还有多少?你不是偷我的,是偷谁的?”
这下乔凤云没话说了,白菜就在墙根底下码着呢,数一遍就知道了。
不过想让她服软,那是比登天还难。
哭嚎一声就要往地上坐。
可还没等坐下去,就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我……我不活了,是个人都上门来欺负我啊,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没理就撒泼,乔凤云也算是行家里手了。
这时候,得着信的李学成也回来了,见乔凤云正在哭嚎,赶紧上前,看向李天明的眼神也是莫名复杂。
他虽然拎不清,被后老婆拢了过去,不管几个子女,但毕竟是他亲生的。
这些日子,随着李天明在村里的威信越来越高,李学成也有几分后悔了。
“这又闹啥?”
李天明这会儿心里憋着火,也没个好气。
“问你媳妇儿!”
李学成扭头看向乔凤云。
“咋回事?”
乔凤云能咋说,人赃俱获只能耍无赖。
“你儿子打上门来欺负我,你还问我咋回事,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你别忘了,我还怀着你的种呢!”
眼见院里院外越聚人越多,李学成也觉得头疼。
这时候有邻居把乔凤云偷菜的事说了。
“你……你咋能干这事!”
“我干啥了?外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谁偷他的菜了,他们冤枉我,你也冤枉我。”
偷没偷的,李学成看那白菜的数量,心里就有数了。
“拿走!”
“你敢!”
乔凤云尖叫着就要扑过来,却被李学成一把给拦住了。
只剩下乔凤云的两个女儿,自然不敢多说一句话。
尤其是李淑珍,之前被李天明打过一巴掌,现在看见他都得绕道走。
李天明招呼着李天亮和李蓉,也没多拿,估算着大概的数量,白菜和萝卜,每样拿了五十颗,肯定没有乔凤云偷的多。
“哥,咱吃亏了!”
回了屋,李天亮还愤愤不平的。
“拉倒吧!”
对上乔凤云这种无赖泼妇,李天明也没辙,总不能真的动手打,闹起来最后也是父子两个都没脸。
趁早搬家,眼不见为净。
“等盖了新房,离她远远的!”
李天明想离乔凤云远远的,可这女人偏偏不让他如愿。
转天,李天明跟着李学工等人上山挖陷阱,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乔凤云居然主动上门了。
“你来干啥?”
刚因为偷菜的事闹了一场,乔凤云就上门来,能有啥好事。
“天明!”
呃?
看那张笑得好像要开花的脸,李天明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那个……妈跟你商量个事。”
“你是谁的妈?少来套近乎!”
李天明还没做声,李天亮就先急了。
“我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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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亮当即就要起身赶人。
“坐下吃饭!”
李天明连头都没抬。
“有啥事就说,说完就走。”
乔凤云讪讪的笑着,目光瞥向了被放在东边院墙底下的那几根木料。
这几根木料是杜立德当初千挑万选买来的,溜光笔直,用做房梁再合适不过了。
“那……我就说了啊!你舅要盖新房,还差几根木料做房梁,我看这几根木头放这儿堆着也没用,等下了雪,再给沤坏了,就想着……”
呵呵!
李天明笑了,这女人还真会想,居然惦记上了他的木料。
“想啥?”
“这几根木料能不能给你舅先用用,等你们哥俩要盖新房的时候,再让你舅挑几根更好的还回来!”
还?
对老乔家的人来说,凭本事借走的东西,还用得着还?
“你说我舅……我咋没见着宝安县来人啊?”
李天明兄妹几个的姥姥家是宝安县的,只是母亲过世之后,因为李学成的关系,渐渐没了来往。
上辈子还是李天明结了婚,分了家,日子渐渐过好了以后,才和姥姥家又有了联系。
当然,乔凤云说的“舅”,肯定不是李天明的亲舅舅,而是她的娘家兄弟。
乔凤云的娘家也是永河县的,就在离李家台子三十多里的小南河村。
家里有两个兄弟,乔大山和乔大河,都不是啥好鸟。
“我说的不是……”
话还没等说完,正房屋那边又有人出来了,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模样和乔凤云有几分相似。
正是乔凤云的弟弟乔大山。
“天明,咋回事啊?大舅和你开次口,你还不答应?用你的东西是给你脸了,你……”
看到这个人,李天明的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再重新说一遍!”
乔大山微微一怔,显然没察觉到李天明语气里的冷意。
“再说一遍?我是不是给你脸……哎呦……”
话刚说到一半,人已经被李天明一脚从门口踹到了院子里。
王八蛋!
“老子整死你!”
李天明怒吼一声,冲出去对着乔大山就是一顿暴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明上辈子最恨的人是谁?
不是乔凤云,不是杜鹃,更不是李学成这个不负责任的爹。
而是此刻被他按在地上暴打的乔大山。
这个畜生,上辈子差点儿祸害了小五,害得小五几次寻短见,后来更是一辈子没结婚。
只要想起这件事,李天明就恨得牙根痒痒。
当时小五才18岁,和几个小姐妹去潘家镇的工厂打工,被乔大山给盯上了,那时候的乔大山都50多岁的人了,就算两家的关系不近,好歹小五也曾管他叫一声大舅。
可这个混账王八蛋居然把小五哄骗到家,在汤里下了安眠药,要不是一起去打工的小姐妹感觉不对劲,及时出现……
后来,乔凤云要死要活的求李天明兄妹饶过乔大山,可李天明哪里忍得了,去小南河村就要抓乔大山,却被乔大山给躲了,后得知他要报警,乔大山因为害怕喝了农药。
虽说搭上了他的一条命,可小五的一生也被毁了,要不是李天明时时刻刻的盯着,人早就没了,自那以后,精神都变得不正常。
现在又见着乔大山,李天明还能压得住火。
乔大山被打懵了,完全不知道是咋回事,想要反抗,可他哪里是身强力壮的李天明的对手。
“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撒开,快撒开,李学成!”
乔凤云上前来拉,可她的力气哪里拉得开暴怒的李天明,只能对着正房屋喊李学成。
李学成出来的时候,乔大山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
“老大,你疯了啊!”
李学成赶紧上前,这时候听到动静的邻居也出来了,众人一起上才把李天明拉起来。
“天明,这是咋了?”
“可不敢这么打,把人打坏了,你不得吃官司!”
乔凤云此刻也被吓傻了,哆哆嗦嗦的躲在一旁,生怕李天明再对着他抡拳头。
呼……
撒完邪火,李天明此刻也冷静下来了。
上辈子没能抓住乔大山,这一世总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乔大山被人扶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吐了两口血水,里面还带着一颗牙。
“我……我怎么你了?我怎么你了?”
这顿打挨的莫名其妙,他哪里知道日后自己会做什么混账事。
“不就是要你几根木料当房梁吗?你值当的这么打人。”
乔大山这会儿也知道怕了,没敢再说过分的话。
听到乔大山说要借木料,邻居们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乔凤云的弟弟来借东西,这些年有还的吗?
再说了,都是一个县的,也有从小南河村嫁过来的。
乔家是个什么光景?
穷得就差卖屁股了,还盖房子。
自从乔凤云嫁过来,哪年没上门借粮。
这木料给了乔大山,他要是不转手再卖给李天明,都算他是个厚道人。
可这下手也忒重了。
“就为了这个?”
李学成黑着脸看向李天明。
“您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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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凤云见李天明被人拦着,胆气又壮了几分。
“我是去找你商量,不答应也犯不上打人啊,就没见过你这么蛮横的。”
呵!
李天明冷笑出声:“乔大山刚才说的啥话,你敢不敢重复一遍?”
呃……
乔凤云一怔,她知道,乔大山刚才的话确实说得不中听。
“他……他那是喝了酒。”
“灌了几两猫尿,就敢我门口撒野,还用我的木料是给我脸了?揍他都是轻的。”
“那也是你爸答应了的!”
李天明闻言,看着李学成。
“你答应了?”
“我……”
李学成被李天明瞪得有些气短,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愿意丢了面子。
“是我的答应的,咋了?我是你老子,就这么几根烂木头,我还不能做主了!”
李天明听了,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对这个爹,李天明上辈子就已经看透了。
这一世,他也不求李学成能帮他什么忙,只盼着他能别添乱就行。
可就算是这么小小的要求,李学成都做不到。
“我这当爹的,今天舍出去脸皮,就做你这几根烂木头的主了,行不行?”
听李学成这么说,乔凤云满脸得意,自以为终于能压住李天明一次。
只可惜……
“都分家了,爸,你凭啥替我做主?”
李天明的语气冷淡,丝毫没打算接住李学成舍出去的脸皮。
“你……”
亲儿子不给老子面子,这让李学成大怒。
“就凭我是你爸,你是我生的,只要你还叫我爸,你的主,我就做得。”
回头看着乔大山。
“大山,把木头拉走,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二哥,你这又闹啥呢?”
说着话,李学工走了进来。
正在家里吃饭,有人过来报信,得知李天明和人打起来,李学工赶紧跑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李学农。
“你又要替天明做啥主?”
对这个二哥,李学工也是烦透了。
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是咋想的,像天明这么好的儿子,不知道好好待着,听乔凤云那娘们儿的话,闹得现在父子离心,以后有他后悔的。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李学工得知是为了那几根木料,也动了火气。
“二哥,这几根木料是天明以后盖房当房梁的,你不知道?”
李学成被驳了面子,火气正大。
“他盖房?他啥时候盖房?这几根烂木头整天堆在院子里,知道是要当房梁的,不知道还以为是给我打寿材呢,看着就堵心,他舅盖房,想先借着用,咋了?这点儿事,我还不能做主!”
李学工听着,险些被气笑了。
“你这话也是当爹的该说的?不怕大家伙笑话,我知道有借钱的,有借粮的,就没听说过还有借房梁的,你今天做主让乔大山借走,等天明要盖房的时候,咋还?让他给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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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成心里也知道没理,可就是放不下面子,尤其是被亲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让他感觉大家长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他盖房还指不定啥时候呢。”
李学农也听不下去了。
“二哥,天明是你儿子,盖不了房,就娶不了亲,你这当爹的不说着急天明的婚事,还说这话。”
“我……”
李学成一时语塞,下意识的看向了乔凤云。
这个举动被众人看在眼里,邻居们顿时一阵哄笑。
为了后老婆,不管亲儿子。
“姐夫,你应了我的,咋和你儿子说,那是你的事,明天我就带人来,把这几根木料运走!”
眼见人多,李天明不可能再动手,刚缓过来的乔大山又来了精神,只是那一脸的血,还有高高肿起来的颧骨,让人看着就觉得好笑。
“你动一下试试!”
李学工对上亲二哥,还能忍让一二,可乔大山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可从来没认过乔凤云是二嫂。
李学工一开口,李家人立刻上前,将乔大山围在了正当中。
乔大山见状,吓得两条腿都软了。
“那……那我就白挨打了,那几根木料就当他赔给我的!”
“挨打也是你活该,你要是不服气,就带你们乔家人来李家台子,咱们两姓碰碰!”
李学工才不惯着乔大山。
“有胆量随时过来,我们李家人等着,没那个胆量,趁早滚蛋,以后少来我们李家台子!”
乔大山这下也没脾气了,他这人虽然坏,但并不傻。
乔家在小南河村才有几户人家,李家在整个永河县有多少人。
咋碰?
见乔大山没话说了,李学工又看向了李学成。
“二哥,我最后再和你说一句,你总有老的一天,现在让天明寒了心,将来老了指望谁?乔凤云带来那两个丫头能管你?”
李学成闻言也有几分动容。
可乔凤云这时候又杀了出来。
“你少挑拨,我那俩闺女就算不是他生的,也是他养的,将来咋就不管他,还有,别忘了,我肚子里还一个呢,也是你们老李家的种!”
李学成瞥了眼乔凤云的肚子,又像是找到了底气。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李学工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行,我不管你家的事,但我侄子家的事,我得管,老四。”
“在呢!”
“招呼人,把这几根木料抬我家去,我替我侄子看着,省的有人再动歪心思。”
李学农答应一声,哪里用得着再去叫人,邻居们纷纷回家,拿来了绳索、扁担,没一会儿就把木料给抬走了。
李天明自从三叔、四叔来了以后就没再说话,等木料被抬走,招呼着弟妹回屋吃饭。
院子里此刻只剩下了李学成、乔凤云,还有遍体鳞伤的乔大山。
“你……你个窝囊废!”
乔凤云满腔的邪火只能撒到了李学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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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一次,是要带着弟妹过上好日子,不是跟个瞧不上的老娘们儿,整天的鸡吵鹅斗。
“你爸没再说啥吧?”
赶到山脚下的时候,李学工已经在等着了,刚才的事,把他也给气够呛。
对自己那个二哥,他和李天明的想法一样,不求着他能帮衬,只要别添乱就行了。
亲儿子还没盖房结婚呢,当爹的不说帮着出把力,还惦记上儿子的东西了,就没见过这么糊涂的人。
真以为乔凤云带来的那两个丫头能给他养老,还是乔凤云肚子里的那个?
跟着人学人,跟着鬼学鬼,跟这个泼妇学劈腿。
就乔凤云那块料,她生养的孩子,能是啥好东西。
“啥也没说,说了我也只当没听见!”
自己的亲爹,有啥办法?
“这么想就对了,往后你爸要是再瞎胡闹,你就让天亮来找我。”
叔侄两个说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上山,接着找野猪的踪迹。
不把野猪收拾了,谁的心里都不踏实。
家家户户都有孩子,真要是拖到了下雪,野猪一旦进了村,那可了不得。
李学工是个老猎手了,当年困难时期,上山找野物,都是他带队,李天明打猎的本事也是跟着他学的。
很快,就在李天明上次见到野猪的那个山坳周围,又发现了更多野猪活动过的踪迹。
“看起来,野猪是认准了这个水泡子,每天都来这边喝水。”
李学工说着,回头看向李天明。
“天明,你咋看?”
“差不多,那边草都快给拱没了,要我说,野猪睡觉的地方应该离这边不远!”
李学工抬起头,四下看了看。
“这边也没个山洞,刚才转了好几圈都没寻见草窝子。”
又找了半天,还是啥都没找见。
让其他人下山,李学工决定今天晚上,和李天明在山上守着。
天还没黑,叔侄两个刚吃完了晚饭,正想着找个背风的地方,突然听见有动静。
李天明年轻,眼力好,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草丛晃动,赶紧碰了李学工一下,朝这边指了指。
“上树!”
说着,把步枪背在身后,三两下就爬到了一棵树上。
李天明也跟着上了另外一棵树。
没一会儿,就见两头野猪从草丛里走了出来,看身形,应该就是李天明上次遇到过的那两头。
李学工已经在端着枪瞄准了,还不忘朝李天明打了个手势。
李天明心领神会,随即也瞄准了一头。
即便是穿透力强的三八大盖,想要打野猪的话,也得照着脑门儿,或者眼睛的位置瞄。
打在身上,根本破不了野猪的防。
野猪常年在大树上蹭痒痒,泥土混着树脂黏在身上,形成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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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味,两头野猪突然停了下来,摇头晃脑的巡视着四周。
这二师兄是要成精了啊!
不管咋样,今天得让它们交代在这里。
李天明一直在留意着三叔那边,见对方勾了勾手指,赶紧举枪瞄准。
“啪!”
一声枪响,惊动了整座山的飞禽走兽。
紧接着,又是一枪。
两头野猪突遭打击,嘶吼着四下乱撞。
李天明看得清楚,刚刚他这一枪打在了野猪的脖颈上,李学工的那一枪却打在了另外一头的后腿上。
赶紧压弹上膛,再度瞄准,这个时候就是自由发挥了。
啪!啪!啪!
枪声不断响起,为了抓野猪,李学庆也是豁出去了,把村支部的仓库打开,足足批了50发子弹。
要是家猪的话,能被打成筛子,可换做野猪,50发子弹就算是打在一头的身上,都未必能打死。
这玩意儿毛太硬,皮太厚。
好在李天明叔侄两个的枪法都还算不错,纵然受了伤的野猪四下乱跑,还是能枪枪命中。
终于,其中一头被李天明击中了脑门儿,来不及发出悲鸣,一头拱在地上,不动弹了。
另外一头也是伤痕累累,但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
眼瞅着就要扎进草丛逃走。
李天明当先从树上跳了下来,把枪背在身后,抽出腰间的柴刀,朝野猪就冲了过去。
李学工见状,也赶紧下来了,同样举着柴刀,朝野猪扑了过去。
二师兄,哪里逃!
这头野猪此刻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似乎是知道自己猪生已尽,还想对叔侄两个发起最后的攻击,只可惜腿上挨了枪,浑身上下也是血流如注,早就没了力气,摇摇晃晃的跑了几步。
刚到跟前,就被李天明一柴刀劈在了脑门儿上。
这一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柴刀卡在野猪的头骨上,居然没拔出来。
李学工紧跟着一刀,又把野猪的脖子给豁开了。
只来得及发出轻微的一声嘶吼,拱在地上断了气。
呼……
李学工还不放心,又检查了一下,确定两头野猪都死了,这才松了口气。
“你小子,能不能别那么莽撞,万一……”
野猪这玩意儿很聪明,有的时候还会装死,哄骗猎人靠近,再发起攻击。
李天明也知道,刚刚下树的行为太鲁莽了。
“我这不是怕这头跑了嘛!”
“跑就跑了,身上挨了那么多枪,还能活啊?流血也流死了。”
李学工说着,已经挑开了另一头野猪的脖颈放血。
之前李天明猎到的那一头,因为没及时放血,吃的时候有股子腥臊味儿。
“跑了不就浪费了吗?”
李学工瞪了李天明一眼。
“你就差这口吃的?命都不要了!”
李天明没敢再搭腔,知道三叔也是为了他好。
很快,被枪声惊动的乡亲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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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应该不用担心家里孩子的安全了。
一帮人齐上阵,将两头野猪抬下了山,村里男女老少纷纷出门看热闹,有的孩子是第一次见到野猪,只看那长长的獠牙,都能被吓一跳。
把野猪抬到村支部,李学庆很快就到了。
“你们爷俩这是过瘾去了?”
先检查了子弹,发现只剩下不到一半。
村支部的子弹,县里的武装部每个季度都会安排人过来检查,只要有消耗,哪怕只有一颗,也要写情况说明。
最教条的是,每一颗的用途都要写清楚了。
俩人打出去二十多颗,李学庆就要写二十多分情况说明。
就算是捕杀野猪这四个字,也得写二十遍。
真是要了命了!
李学庆宁愿上山打野猪,也不愿意写这玩意儿。
“有啥办法,没瞧见那么大的身胚子,不多给几枪,能打得死吗?”
李学工说着,把枪交给了村支委。
两头野猪被一帮乡亲们围在当中,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瞧着一头就得有三百多斤!”
“差不多,得亏打死了,要不然下了雪,往后都不敢让孩子出门!”
“还得是天明,没听见嘛,一枪就打在脑门儿上了,这一刀也是天明砍的!”
李学工在一旁郁闷了。
合着我什么都没干,就在山上看热闹了。
李学庆分开人群,看着地上的两头野猪,再看看天。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
“先弄仓库里吧,等明天再收拾!”
听李学庆说明天才能分肉,乡亲们不免有些失望,随后便三五成群的离开了。
“主任,咋分也得有个章程啊!”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一个村委说道。
“上了山的,每人分10斤,学工和天明功劳最大,一人20斤,剩下的按户平分。”
李学庆早就想好了,谁出力多,谁分的就多,这是他的一贯做法。
虽然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可却明白大锅饭要不得。
前些日子去县城粮站交公粮的时候,明明有的村子比李家台子的耕地更多,可交上去的公粮却比李家台子少了将近三成。
干多干少一个样,谁还肯下力气,都在地里混日子,地里能长出好庄稼才怪呢。
人勤地不懒,就是这个道理。
明天还要去市里送鱼,李天明打过招呼,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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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把单子推到李天明面前,照旧被他推了回去。
最初几次来钢厂送鱼,都是李学军亲自盯着,往后就不方便出面了,最近更是全权交给了孙立来交接,一副着重培养的架势,也是为了给孙福满看。
让孙福满知道,你侄子在我手底下很受重用。
所以,我侄子有事,你也别难为。
“拿去找李科长和孙处长签字吧!”
孙立转手把单子交给手下人,他现在是股长预备干部,已经有了指挥别人的权利。
“走,兄弟,先去吃饭!”
后厨的小仓房内,依旧还是两碗荤菜,两人推杯换盏干掉了一瓶白酒。
“介绍信准备带了吗?”
李天明连忙从贴身的口袋里,把盖着李家台子村支部大印的介绍信掏了出来。
孙立接过看了一眼。
“东西倒是不多,你在这边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
“孙哥,麻烦您嘞!”
孙立摆了摆手:“自己人,用不着!”
他还指望着明年继续在采购任务上面再出一次风头呢。
“兄弟,你们那边……有甲鱼吗?就是王八!”
“有啊!不过现在不好弄,河里上冻了,得等明年开春。”
“不急,到时候带两只过来,要是领导喜欢,这个也能往厂里送!”
李天明不是没想过,可只要是苇海里的就属于集体财产,草甸子那边倒是也有,只是这玩意儿弄起来太麻烦。
“行,这事我记下了!”
孙立走了,李天明把剩下的红烧肉用饭盒装了。
临近年底,炼钢厂的物资照比平时也多了一些,今天这碗红烧肉,至少有二斤多,俩人也没吃多少,带回去给弟妹们改善一下伙食。
毕竟是鲁菜大师傅的手艺。
找了个暖和的地方,裹着棉袄先睡上一觉。
等孙立回来把他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
“东西都送来了,等会儿出去的时候,你去南门那边,车在那儿等着呢!”
孙立说着递过来一张收据。
水泥加上玻璃,一共225块。
不贵,应该是走的内部价!
“孙哥!谢谢了!”
李天明当着孙立的面掏出一个小布包,数了225块钱。
孙立接过钱也不数,直接揣进了口袋。
“说这话就外道了,走,我带你财务室拿钱!”
俩人刚出来,就遇见了李学军。
“大伯,您怎么……”
“孙立,你去财务室领钱,天明,你跟我来一趟!”
知道两人有事,孙立也没多问,拿着单子先走了。
“大伯,啥事啊?”
“就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事。”
李天明听得眼前一亮。
过去这么久,大伯一直没提,他还以为这事没戏了呢。
“孙处长答应了?”
给厂里盖专家宿舍,这事归后勤处管,自然需要孙福满点头才行。
“应倒是没应,不过这事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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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没那个金刚钻,我也不揽瓷器活。”
上辈子,做了十几年的包工头,高楼大厦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小平房。
听李天明这么有信心,李学军也就不再劝了。
要是能再为村里人寻一条赚钱的路子,也是件好事。
“孙福满那边还有个二建的工程师,这宿舍就是他设计的,你想拿下这个活,得他点头才行。”
施工队先过设计院这一关,李天明上辈子早就习惯了。
敲开孙福满办公室的门,李天明跟在李学军身后,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除了孙福满之外,还有一个中年人,看着就是一副学究模样。
“孙处长!”
孙福满对着李天明点点头。
“来啦,坐吧!”
最近,孙福满都快愁死了,专家宿舍一直没法复工。
厂里每次开会,都要把这事拿出来,主管后勤的副厂长第一个挨批,然后就轮到他。
孙福满也想尽快解决,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人,说得再多都是白扯。
厂里到了年底要追产量,完成生产计划。
市建委的建筑队,不是去支援大三线,就是在负责市里的重点基建项目。
每个片区倒是也有施工队,可那些人都是混日子的,平时修补修补房顶,通通下水道还行,让他们建房,孙福满怕一阵风就给刮倒了。
为了这事着急上火的,之前因为解决了工人营养问题,刚积累的资本,也快被消耗光了。
李学军就是在这时候,找到了孙福满。
他是个聪明人,要是说得早了,孙福满肯定会一口回绝。
市里的重点单位,专家宿舍居然用一帮老农民来盖,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只有等到孙福满彻底没辙,病急乱投医的时候,这件事才有希望。
果然,昨天李学军去了孙福满家里,刚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孙福满也是一副“你有大病”的反应。
但很快,他就主动问起,这件事是否靠谱了。
没有更好的选择,孙福满最终还是决定试一下。
毕竟,李学军有句话说得没错?
农村的自建房,还不都是老农民盖的,专家宿舍也就多个上下水。
不过,孙福满也没敢掉以轻心,特意把当初设计专家宿舍的工程师给找了过来,打算给李天明来一次面试。
摊开图纸,也没什么新鲜的,整体布局的大平面,内部构造的平、侧、单体切面,还有就是上下水的管网图,另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用来唬人的。
这个年代的设计图还是粗糙了一些,不像后来,一个厕所都能整出十几张图纸,细节标识都能给画出来。
不过这纯手绘的图纸,李天明倒是第一次见到。
没办法,这年头欧美地区的电脑可能还不具备绘图功能呢。
专业的绘图软件更是连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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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工,这里的承重比是不是标反了。”
呃?
原本兴致缺缺的张工程师微微一怔,看向李天明手指的位置,表情变得惊讶。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处错漏,是他故意留下的,就为了看看这个乡下小子到底有几分能耐,敢接这个活。
随着李天明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多,有些用词虽然不专业,但也能理解。
张工这下也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开始耐心地为李天明一一解答。
“小伙子,你这看图的本事,都是和谁学的?”
还能和谁学,都是自学的呗!
上辈子李天明承包工程,干了十几年,要是连图纸都看不明白,还不得让人给坑死。
只有初一文化的他,只能逼着自己啃书本,再加上经验积累,就这么无师自通。
“以前村里人盖房,经常过去帮忙,跟着老师傅学过画线。”
啥?
你在逗我!
学过画基准线,就能看得懂图纸?
要是这样的话,大学里还设什么建筑专业,全都把人送去农村,干几年泥瓦工就行了。
可不是如此的话,还能怎么解释?
张工不信人有生而知之的,但是,某一个领域的天才,或许是真的存在的。
“孙处长,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至少我的设计理念,还有专业知识方面,这位年轻人是过关了。”
孙福满刚刚一直在听两个人的对话,一开始是一个问一个答,后来是相互讨论,最后甚至演变成了争论。
专业上的事,他是一句没听懂,但是……
感觉李天明这个乡下小子,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张工,确定没问题?”
“我说的是理论知识层面,施工水平如何,这就不是我能判断的了。”
说着,张工起身。
“孙处长,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单位还有很多工作,就先告辞了。”
孙福满连忙把人送了出去。
“天明,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这也不用学啊,一看就会。”
李天明吹了个牛掰。
实在是因为这事解释不清。
李学军听了,虽然觉得很扯淡,可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唉……
要不是李学成拎不清,好好培养一下这个大侄子,说不定……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孙福满回来了。
“天明,就是不知道你们活干得怎么样?”
李天明是个人才,但专业知识懂得再多,活还是需要人来干。
“孙叔,您放心,活要是干得不漂亮,您只管找我算账。”
孙福满还是下不了决心,毕竟关系着钢铁厂来年的工作。
“走,我们去看施工现场看看。”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钢铁厂的专家宿舍,按计划准备在这片区域建48套。
户型都是一样的,7字房的设计,放在当下这个年代确实不多见。
三间半正房,加上三间西厢房连在一起,带个小院儿。
目前地基已经打好了,主体框架起来了四分之一,剩下的活因为厂里的生产任务重,只能先撂下了。
“天明,这个活要是交给你们,多长时间能完工。”
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厂里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春节前,让所有的专家都住进去。
一旦逾期未能交付的话,厂领导通通把房子腾出来给专家住。
包括孙福满在内,全家都得去挤职工宿舍。
本来孙福满是准备从厂里各个工段抽调出一批人来干,可一来没有人懂怎么建房,二来也没有人愿意干。
车间里的工作虽然累一点儿,可好歹不用挨冻。
最重要的是……
缺少一个像李天明这样的内行人担任总指挥。
盖房可是个技术活,怎么施工都是有学问的。
不是照着图纸搭积木,盖出来的房子要能住人才行。
这段时间,李天明每次来厂里,都要到这边的工地看一看,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孙叔,厂里要求什么时候完工?”
孙福满没开口,先面露难色。
“厂里要求春节前,所有的专家都住进去,你看……”
距离春节还有两个月,房子盖好以后,还得晾上半个月。
当然了,要是放在日后,至少需要晾晒三个月以上。
现在没那么多讲究。
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月。
48套房子,时间上确实有点儿赶。
“没问题。”
听到李天明说没问题,孙福满悬着的心总算是回归原位。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孙福满看得出,李天明不是个说话云山雾罩的。
而且,这么大的事,李天明也不敢胡乱应承。
“不过……孙叔,要是把活交给我,我只管盖房子,剩下修路的活,我们可不管。”
“修路不用你们,你只管划好线,我来安排人修路。”
厂里还有那么多没事干的青工,另外三产也有不少闲着的人。
盖房不会,难道还不会修路?
“就是不知道这工钱……”
李天明带着乡亲们出来是为了赚钱,又不是给钢厂做贡献的,钱的事自然要说清楚。
上辈子他可没少被甲方坑,工程结束了,连一半的工程款都拿不到,只能自己贴钱给工人们发工资。
如今虽然是70年代,可小心无大错,还是先把工钱谈妥了。
“放心,亏不了你,你这是帮叔解围,我还能坑你,厂里当初给二建的施工费是14000,现在这活干了点儿,你看……”
“8000!”
“行,就这么定了。”
“孙叔,您得先给点儿预付款,不多,2000就行,等主体框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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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福满见李天明做事这么有章程,更多了几分信心。
“就照你说的办,只要能按时完工,到时候,厂里还有额外的奖励。”
事情定下来,这年头也没什么合同之类的,口头约定就好。
至于剩下的吃饭、住宿的问题,按照85人的标准,全由厂里解决。
孙福满是个痛快人,2000块钱的定金,当即就给了。
李天明离开钢厂,去南门取了水泥和玻璃。
孙立是个讲究人,给他的都是高标货。
接着又到了李学军家。
弟妹们都放学了,今天李天满也在家。
“大哥!”
看到李天明,李天满也高兴得不得了。
他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忙,在乡下住过几年,叔伯兄弟中,就和李天明玩的最好。
“听大娘说,你中专快毕业了?”
“过完年再上半年,下半年就能工作了。”
上辈子,李天满毕业以后就进了钢铁厂,先在技术科,后来又轮岗到了维修车间,一步步的熬到了车间主任,40多岁的时候,被调到了邯郸铁厂做副厂长。
最后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干到快退休,才又被调到了冶金局。
一生没经过太大的风浪,算得上平安顺遂。
“大哥,你咋样啊?听我爸说,你现在都是咱老家的风云人物了。”
“啥风云人物,我这辈子也就是种地的命了。”
严巧珍端着切好的苹果走了过来。
“可不能这么说,日子都是奔出来的,天明,大娘看得出来,你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得嘞,借您吉言!”
等了一会儿,李学军下班回来了。
把李天明叫到楼下,爷俩抽着烟,又说起了盖房的事。
“天明,你真有把握?”
他可不想侄子一番好心带着村里人出来干活赚钱,最后再落了埋怨。
“您放心,这活不难,也就是铺上下水的管道精细些,其他的咱们村是个爷们儿都能干。”
李学军点点头,之前在孙福满的办公室,李天明和那位张工的对话,让他对这个侄子有些莫名的信心。
老李家这是要出龙凤了。
好事,天大的好事。
“这钱……”
8000块可不是个小数,一旦分配不好,很容易落人口实。
“我心里有数,保证让每个人都满意。”
虽然不至于像前世做包工头那样赚大头儿,可好歹也不能白忙活。
李天明接下来还有很多计划,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这段时间,往厂里送野鸭子、大雁,前前后后分到了两千多,还有卖参,卖山草药赚的钱。
全部加在一起,李天明手里已经有4500多块钱了。
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尤其是村里的乡亲们手里也没什么钱。
这让李天明的很多计划都没办法实施。
“你这是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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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上楼的时候,李学军就看到了拖拉机上的水泥,还有用草绳捆好的玻璃。
“准备来年开春就动工。”
李学军听着,心里也是倍感安慰。
“大伯,那两间厢房,当初学庆叔要过到我名下,我没答应。”
李学军一愣:“为啥?”
那两间厢房是当年分给他的家产,李天明父子分家的时候,他给了李天明。
“那是您的祖产,我不能要。”
关键是,李天明早就打定主意,要盖新房搬出去,两间厢房真要是归了他。
搬出去以后,李学成要的话,给不给?
不给,毕竟是亲父子,给了,李天明心里不痛快。
干脆不如不要,让李学军决定房子到底怎么处理。
李学军哪里知道,李天明想的这么多。
“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拉着李天明上楼吃饭。
早上出门的时候,李学军就说了,今天要留李天明在家吃饭。
严巧珍特意买了肉,李天明还带来了两条白鲢,也一并熬了。
吃过饭,李天明告辞离开,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叔,这是卖鱼的钱。”
李天明把钱掏了出来,连带着还有钢厂开的收条。
今天只有李学庆一个人在村支部等着。
“咋回来得这么晚?”
李学庆让会计马长山去下账。
“在我大伯家吃了才回来的。”
李天明接住扔过来的烟点着。
“叔,还记得我上回和你说的那个事吗?”
李学庆想了一会儿,也没记起来。
“啥事?”
“承包钢铁厂专家宿舍的事。”
李学庆一怔,这么久没见李天明提起,他还以为这事黄了呢。
“这事……”
“拿下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现在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只剩下去苇海捕鱼这个差事。
家家户户都在为猫冬做准备,能干的也就是在家打草帘子。
这玩意儿可以买给镇上的砖窑,可一片草帘子刨去成本,也就能赚两毛钱。
还不如往钢厂送一趟鱼呢。
没想到,上回李天明提过的那件事,真的成了。
“啥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需要多少人?”
“算上我85个,工钱按月算,一共是一个半月的活,提前干完,也按一个半月算,大工一个月36,小工一个月25。”
这样的话,大工一个半月下来,就是54块,小工也有37块5。
去县里的粮站打短工,一天才两三毛钱,关键还不是天天都有。
盖个房的工钱这么高,村里人还不得抢着去啊。
“叔,我要40个大工,44个小工,具体用谁,您定!”
李学庆哪里还能不明白李天明是什么意思,这小子不想得罪人,让他这个村主任定在店面,顺便也有个做人情的机会。
好处坏处都给他了,就看他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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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咋才回来啊?这是……”
李学工刚吃完饭,正和石淑玲忙活着洗萝卜,准备腌菜呢。
看着李天明扛进来两袋水泥,李学工也愣住了。
水泥这种建筑材料,在农村可不多见,也就是前些年挖战备地道的时候,县里统一调配过来一些。
“天生,车上还有,全都扛进来!”
李天生答应了一声,带着李天洪一起出去了。
没一会儿,水泥和玻璃就搬进了院子,李天明用草帘子盖好了。
“哪来的?”
“托关系买的!”
李学工知道李天明去市里常来常往的,这段时间认识了不少人,家里准备腌菜用的秘制调料,就是他带回来的。
之前腌了一坛子,味道是真不错,比他们往常做的大腌萝卜强太多了,端上来直接可以做下酒菜。
“明年开春准备盖房子,料先备齐了!”
好家伙的,盖房用水泥,而且这玻璃……
全都用玻璃当窗户,整个李家台子也没有过啊!
现在农村都用窗户纸,有条件的也就是正房大窗户用玻璃。
近些年玻璃也买不到了,想买的话,还得用工业券。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周围邻居的注意。
得知李天明有门路能搞来水泥和玻璃,一个个的满是羡慕。
谁不想把自己的房子建的好点儿,可这水泥真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
这下对李天明的能耐,村民们又有了新的认识。
“三叔,东西先放您家里,要是搁我那边,没准儿那女人又要起坏心!”
昨天因为木料的事,已经打过一架了,可乔凤云不是个安分的,见着好处不上,那就等于吃亏的主儿。
“行,搁我这儿你放心,保准给你看住了!”
李学工明白李天明的意思,对乔凤云,他也是一百个瞧不上。
“天明,还没吃饭吧,家里还有肉,就在这儿吃吧!”
石淑玲说着,就要去抱柴火。
“不用了,三婶儿,我在大伯家吃过了,您不用忙,我还得把拖拉机送村支部去呢!”
李天明说着就出了门,坐上拖拉机,突突突的冒着黑烟走了。
“天明就是有本事!”
石淑玲说着,看向了被草帘子盖着的玻璃,她也想把家里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的,那样的话,屋里就亮堂了。
可就是没门路!
“别七想八想的,天明弄来这些,指不定得搭多少人情呢!”
“我想想还不行啊?”
石淑玲也就是这么一说,心里可没有半分嫉妒。
家里现在的日子过得好,每次李学工拿回来的钱,她虽然没问过,但也知道,都是侄子带着赚来的。
要不然为啥每回李天明送鱼回来,李学工都能往家里带钱,而且,每回都是一百多,小两百块。
一开始石淑玲也担心,问过一次,被李学工给堵回来,还叮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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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李天明这个侄子,石淑玲是满心的感激。
李天明回到家,刚进院子,就听见乔凤云在骂李学成,对此,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大哥!”
小五跑出来抱着李天明的腿,扬起小脸,还能看见嘴角的油渍。
“晚上吃的啥?”
“肉,可香了!”
说着,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哥,你身上咋也有肉味儿?”
鼻子还挺灵的。
进了屋,李天明从口袋里拿出饭盒,里面是满满一盒红烧肉,不过天气凉,肉都凝住了,白花花的一层油。
“哥,小五非要吃,我就切了一小块儿!”
李蓉说着,把剩下的肉拿了出来,昨天李学庆定下的,李天明和李学工出力最大的,每家分了二十斤野猪肉。
现在天凉,这野猪肉能放得住,就是得防备着乔凤云和她两个闺女过来偷。
“哥,你吃了吗?锅里还有呢!”
“你们分着吃了吧,我在大伯家吃过了!”
李天明说着,又把口袋里其他东西掏了出来,都是孙福满给的。
临近年底,各家单位之间也开始互相调剂物资。
钢厂送出去的自然是各种钢材,换回来的有橘子、苹果、白砂糖……
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这么多东西,哥,这得花多少钱啊?”
李蓉又开始盘算起了,每样东西的价值。
“不是买的,是人家送的。”
刚说完,就听见正房屋那边传来了乔凤云的一声咆哮。
“有能耐找你儿子去,跟我们娘几个发什么邪火!”
这是又咋了?
一天到晚的能不能消停会儿。
“你们在屋里待着!”
李天明说完就出去了,刚到院子里,就见李学成也出来了,红着眼睛,离得老远都能闻得见酒味儿。
“爸,又咋了?”
乔凤云跟出来倚在门口。
“不是我说你,你这爹当的真是倒了行市,亲儿子拿着你当贼防呢!”
嘿!
这话说得可就有意思了。
“乔凤云,你特么又扯啥闲屁,一天到晚的,不整出点儿事,你是浑身不自在咋的?”
乔凤云被骂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儿背过气去。
“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李学成,你今天要是压不住他,往后你就得管他叫爹!”
这女人拱火还真是一把好手,眼见李学成一张脸都涨得通红,狠狠地瞪着李天明。
“我问你,你带回来的水泥,玻璃,是不是都送你三叔家里去了?”
村里没有秘密,村东头发生的事,用不了一袋烟的工夫就能传到村西头。
水泥和玻璃在这年代属于稀罕物,卸车的时候也没背着人,早就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乔凤云听人说起,立刻就回了家,把这事告诉了李学成。
话里话外都在说,李天明不把东西搁家里,是在防备着他这当爹的。
李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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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咋了?”
“还咋了?你不把东西搁家里,是防着谁呢?防着你爹?”
李天明笑了:“爸,瞧您这话说的,你是我爹,我还用防着你,我是防着有狐狸精偷摸的把我的东西顺她窝里去!”
这话一说,来看热闹的乡亲们都笑了,李天明说的狐狸精是谁?
那还用猜吗?
“你……你说谁?”
乔凤云被众人笑得脸通红。
“谁惦记我的东西,我就说谁,咋了?有人做贼心虚啊!”
对上李学成,李天明还能客气点儿,但乔凤云这个女人,他可不会惯着。
要是能气死她,李天明不介意再把精神攻击加加码。
“没人惦记你的东西,你要是我儿子,就把东西放家里!”
李学成也觉得丢人,只想把面子找回来。
“爸,您说这话,自己信吗?我的木料都差点儿让您给送人了,要是把水泥和玻璃放家里,明天我还能见得着吗?”
“那是你大舅,就算是借给他用用,又有啥不行?”
“我舅在宝安县呢,他要是开口,我自然没二话,乔大山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惦记我的东西。”
上辈子小五的事,乔大山就算搭上了一条命,也不够还的,这辈子千万别犯在李天明的手里,不然的话,绝对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天明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对他好的,百倍报答,对他不好的,他要是不还回去,晚上都睡不着觉。
“你……好,从今往后,你别叫我爸!”
李学成说着,气呼呼的回屋去了。
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上这个大儿子,总觉得有点儿心虚。
要是搁以前,早就动手了。
可现在……
李学成有种预感,他要是动手,李天明就敢还手把他这个爹给揍了。
乔凤云追了进来,叉着腰,刚要骂街,就对上了李学成那双猩红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
“是你儿子招你不痛快,你冲着我来啥劲。”
小声嘀咕着,一转身溜去了西屋。
乔凤云不傻,知道李学成憋着邪火呢,再敢多说一句,就算是怀着孩子,也得挨顿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叔,虎子咋就算小工了,往常村里哪家建房,虎子没跟着搭把手,不比他爸干活差,要是去了,也该算个大工。”
李学庆被缠得烦了。
李天明让他定人选,是让他卖村里人一个人情。
可谁去,谁不去,总得平衡好了。
李家台子有三百多户人家,李天明只要84个。
不能只照顾自家的亲戚,外姓的也得照顾到了,不然容易让人说闲话。
反复权衡了半晌,李学庆才把人选定下来。
有的人家好说话,能出一个小工就感恩戴德了。
这年头,老农民想要赚几个活钱不容易。
小工一个月25块钱,也不少了。
可有的人家就不成了,贪心不足,被划成小工,还满心的不高兴。
李学庆自家都没打算占一个名额,只把李天立算了进去,然后又去了大哥家。
结果……
“他叔,不是我说你,这好处,你咋不多想着自家人,虎子他爸干泥瓦匠都多少年了,咋不让他去,爷俩都是大工,这可是一百多块呢。”
李学庆黑着脸,他大哥前年干活伤了腰,现在地里的活都干不了,还能进城干副业?
“你要是应下,我就把虎子的名记下,你要是不应,那就别去了。”
“你这话是咋说的,虎子可是你亲侄子。”
李学庆起身就要往外走,被靠在炕上的李学勇一把拉住了。
“老二,别听你嫂子的,虎子就是小工。”
“你……”
女人还要争辩,被自家男人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老二,就这么定了。”
李学庆终究还是心疼大哥,点点头,把李天虎的名字给写上了。
出门又去了另一家。
84个名额,李家人占了70个,其中近枝的50个,差不多家家有份。
其他的名额,首先要选手艺好的,然后就是村里的困难户。
他这边忙活着,村民们也在私底下互相串话,谁家有份,谁家没份,谁家是大工,谁家是小工。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种事自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等李学庆回到家,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大部分都是没被选上的。
“学庆,为啥没有我们家?”
“出去干活赚钱,你还分出个亲疏远近。”
“学庆,有好事不能光想着你们长门的人,我们二门才选上5个,这也太不公平了。”
“学森家的老大为啥是大工,我家天焕咋就是个小工,他叔,你这安排的没道理。”
“我家学刚也是小工,这不是欺负人嘛!”
李学庆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幕。
“咋?没选上的来找我闹,选上的也来找我闹?”
他一开口,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毕竟是村主任,在李家台子还是很有威信的。
“你们要是都不满意,行,我这就去把活给推了,往后再有来钱的路子,我也一概不应,全村人就指着土里刨食混日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学庆越说越生气。
“一个个的,看把你们给能的,真要是有本事,自己出去找赚钱的营生,你能找来,我才服你。”
“现在是人家天明,又是搭人情,又是到处求人,把活给咱们村揽下来了,能赚几个活钱,你们还不乐意了,要我说,干脆连卖鱼的营生也给停了才好呢。”
这下彻底没人敢造次了。
鱼要是不卖了,岂不是更没钱分了。
“我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谁要是不愿意,现在我就把名给勾了,天焕他妈,学刚家的,去不去,给个准话。”
哪有人敢应,就算是小工,一个月也有25块钱呢。
咋也比种地赚得多。
“没选上的,你们急个啥,这次没有,还有下回呢,眼皮子就那么浅,非得把所有好处都给占了?我家也没有,你们闹个啥!”
人群渐渐的散了,虽然还是有人不满意,但也不敢再闹了。
唉……
以为能做个人情,结果却是个苦差事。
转天,所有被选上的,全都去村支部集合。
李天明刚要出门,就被李学成堵在了屋里。
父子两个昨天刚闹了一场,此刻见面还是有点儿尴尬。
“爸,有事啊?”
“我问你,去城里干活的事,是你揽下的?”
这事,李学成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整整憋了一晚上,才来找李天明。
“是!”
“你咋不和我商量商量,就让学庆定了?”
李天明烦的头疼。
“学庆叔是村主任,不让他定,难道你想让我去得罪人?”
昨天村里闹哄哄的,李天明也听见了。
为了这件事,村里闹腾了半宿,还有人来敲他家的门。
李天明一律只当没听见。
“就算是让他定,你也该留几个,照顾咱自家人。”
“照顾谁?我三叔家,还是我四叔家?”
两个亲叔叔家,李天明已经定了天生和天会,而且都是大工,至于两个叔叔,他们还得在村里盯着捕鱼的事呢。
“我是说……你舅家,也没个来钱的路子,都是实在亲戚……”
李天明顿时冷了脸。
知道又是乔凤云的主意。
“你要还是我爹,就别往下说了,就那两块荒料,让他们去干啥?”
乔大山和乔大河那两个艹蛋玩意儿真要是去了,能把工地上的砖偷出去卖了。
“还有,他们不是我舅,少来攀亲戚。”
李天明说着就要走。
“等等!”
李学成赶紧把李天明叫住,红着脸问。
“那……我呢?”
“有你!”
李天明纵然再怎么瞧不上李学成,可终究是他亲爹。
他娘过世之前,这个爹待他们其实还算可以的。
“有我?”
“你要不想去就别去,我让我三叔去。”
“谁说我不去,你三叔的手艺能有我好。”
李学成这话还真不是吹牛,他这人虽然拎不清,不着调,但泥瓦工,木工的活都会干,而且干得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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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闲的时候,经常出去帮人盖房。
“那就收拾东西,跟我去村支部。”
“欸,欸!”
李学成忙不迭的答应着,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
啥事也没有赚钱重要。
眼看着李学成跟着李天明走了,乔凤云急了,可等她追出来的时候,爷俩已经没了影儿。
气得她又在院子里骂了半晌闲街。
“人都到齐了吧?”
李学庆看着李天明父子两个都到了,朝李天明丢过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昨天他在家,也没少被媳妇儿埋怨。
“我先说几句,这回去城里,活是天明揽下的,不管你们是天明的叔伯,还是同辈的兄弟,到了城里都得听天明的,谁要是不听话,被赶回来,到时候没脸的是自己。”
“还要守人家钢厂的规矩,要是让我知道谁手脚不干净,被人家给逮住,厂里不处理,回来我也送你去蹲扒篱子。”
“再有就是,都把活给干漂亮了,谁也不许糊弄事,丢了咱李家台子的脸,往后啥好事也别想轮的上。”
“都记住没有!”
众人纷纷应着。
“走吧!踏踏实实的把钱赚回来。”
村里的马车齐出动,再加上一辆拖拉机。
李学庆选人的眼光不错,这80多人全都是村里有名踏实肯干的汉子。
快出村的时候,李天明看到了杜立德。
他揽下的活,自然没有杜家人的份。
结婚当天,媳妇儿跟别人跑了,两姓早就结下了死仇。
李天明没那么大度,玩什么以德报怨的把戏。
“哥,你看,是杜立德!”
李天生小声说道。
“早看见了,坐稳了。”
说着用力捏住了油门,拖拉机发出突突突的声响,一路出了村,奔海城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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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鞋也好,看着就结实。”
“你们说,学军叔是不是每个月都发?”
“想啥呢,衣裳哪能月月发,再说了,学军叔发的是干部服。”
刚到钢厂,孙福满就安排人给大家伙一人发了件工作服,蓝色涤纶棉,胸口还绣着“海城钢铁厂”几个字。
此外劳保鞋、毛巾、手套、安全帽、卫生皂,正式工人有的待遇,他们哪样都不缺。
孙福满之所以这么大方,也是为了他自己。
厂领导知道专家宿舍要复工了,肯定要过来参观,到时候看见一帮穿着五花八门的建筑工,还不得以为是草台班子啊!
就算是草台班子,那也得往正规里打扮。
“放起来干啥?都穿上。”
李天明已经换上了,孙福满特意给他送来了一套干部装。
“天明哥,我想留着过年穿。”
“我也是!”
“这么好的衣裳,干活穿不是白瞎了嘛!”
过年穿?
到时候走亲戚拜年,一个个的全都穿着钢铁厂的工作服,那画面……
“人家给咱们发下来,就是要咱们穿的,你不穿,到时候领导来检查,咱们一个个的破衣烂衫,不是给领导上眼药嘛,都换上。”
听李天明这么说,大家伙就算再舍不得,也只能换上了。
真别说,换上以后,人都显得精神了。
随后,李天明就把众人带到了工地。
先列队站好。
“开工前,先说两句,要紧的话学庆叔在家里都说了,我就不一一重复。”
李天明上辈子做过包工头,后来又和人合伙办厂。
身上也渐渐地养成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大家伙有我的长辈,也有我的同辈兄弟,可是在工地,谁干什么活,怎么干,都得听我安排。”
说着抬手一指众人身后的工地。
“也都看见了,前面干活的留下一个半截子活,咱们的时间不多,就一个半月,务必保质保量,还得及时完工。”
“谁要是不听指挥,对不住,不管是长辈,还是兄弟,哪怕是我爹,也得走人。”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了队伍里的李学成。
“再有就是,如果提前完工,工钱不但照发,提前一天完工,所有人,不管是小工,还是大工,一律奖励两块钱,提前两天四块,三天六块。”
人群中立刻发出嗡嗡声,所有人都在掰着手指头算,自己最后能拿到多少钱。
“总之,提前一天完工,就有两块钱,但是,话得说在前头,赶工期,工程质量不能落下,谁负责的,最后要是验收不合格,被扣了工钱,可别找我。”
李天明随后拿出事先定好的分配名单。
要抢工期,自然不能什么活动都一窝蜂的去干。
划分好工种,将每一道工序衔接好,同时还要发挥每个人的长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浪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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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分派下去,李天明又一一叮嘱了一遍。
都是老把式了,就算年轻人也经常帮人建房,说上一遍,哪怕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干,却也知道了应该怎么干。
84个人,被分成了四组,每一组负责一套房。
另外再从每一组里挑出四个人,由李天明带着刨管沟。
这边刚干起来,没一会儿孙福满就到了。
“孙叔!”
孙福满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干起活来麻利,还真有几分正规的模样。
“天明,明天厂领导来视察,你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您放心,保准让厂领导满意。”
“多久能建成一套?”
孙福满现在急需要拿出成绩。
“刚开始干,速度可能慢点儿,5天吧,现在是4套一起开工,到时候,4套房的主体框架一起建完。”
“5天,这质量……”
“保证没问题。”
事实上5天时间,李天明说得都有点儿保守了。
最耗时间的地基已经打好了,现在就是上墙、闷顶,这种活简单,也就是后续的装修费些工夫。
孙福满接着把李天明带到了一旁。
“你刚才和乡亲们承诺的,我都知道了,这么一来,你岂不是吃亏了。”
全部工程款8000元,这件事只有李天明、李学军和孙福满知道。
按照40个大工,44个小工来算的话,大工一个半月的工钱是54块钱,小工是37块5毛。
这么算下来,工资总计支出是3810,最后剩下的4190都是李天明的。
孙福满能从里面赚多少,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现在李天明提出了提前完工的奖励,一天就是168块钱。
两天呢?三天呢?四天呢?
李天明预计能提前10天完工,这就是小2000块钱。
“农村的收入,我虽然知道得不多,可也了解一点儿,你开的工钱已经不低了。”
现在钢厂的正式工,一个月才36块钱,已经足够应付五口之家的开销了。
工人们还有个口号,叫做36块万岁。
“孙叔,咱们可得说清楚了,不是我给乡亲们开工资,是厂里给开的工资。”
活虽然是李天明揽下的,可是那8000块钱,可不能以承包款的名义。
否则的话,李天明这个包工头的名号就坐实了。
他想干啥?
剥削劳苦大众吗?
一个人拿走一半工程款,这事要是被挑明了,李天明不死也得扒层皮。
所以他得把钱散出去一部分,剩下的除了一部分作为他的工资之外,另一部分也会以奖金的名义发到他的手里。
再由孙福满,将这笔账磨平,最后账面上只剩下工资一项。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是厂里开工资。”
孙福满很喜欢李天明的机灵劲儿,还有这份谨慎。
做大事的,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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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奖金作为激励手段,激发大家的积极性,孙叔,厂里不是也有超产奖嘛!”
人的潜能都是激发出来的。
光喊口号没用,得让大家伙看到实打实的好处才行。
“提前把活干出来,孙叔,您脸上不也有光嘛!”
孙福满闻言大笑:“有一套,你这年轻人还真有一套,这下我算是放心了,好好干,我不会亏了你的。”
孙福满走了,乡亲们虽然没听见两个人说了什么,但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对李天明的评价顿时又高了几分。
那么大的领导,要是让他们过去说句话,怕是连嘴都张不开。
李天明却能应对得轻松自如。
老李家真的是要出龙凤了。
一直干到中午,李天明招呼着大家伙去食堂吃饭,可连着喊了几声,连一个动弹的都没有,全都在闷头苦干。
这是瘪着要提前完工拿奖金啊!
没办法,李天明只能叫上天生和天会,带着大家伙的饭盒去了食堂。
直接进后厨,找到何师傅,打了85份饭。
吃完根本不休息,一个个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就是猛干。
提前一天就有两块钱呢。
累?
那算个啥,老农民有怕累的吗?
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累下来的。
天渐渐黑了,可大家伙还是没有休息的意思。
李天明去找了孙福满,把情况一说。
“拉电线,架灯!”
抢出来的工期,可都是他的成绩,这时候要是连后勤保障都跟不上,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吃过晚饭,灯也架好了,众人一抹嘴,继续!
谁也别跟我提累,只要厂里不怕浪费电,老子能干一通宵。
“好啊,好啊,天明,还得是农民兄弟实在。”
孙福满笑得脸上都要开花了。
“没说的,这活是孙叔您给的,我和乡亲们得给您争面子,您说是不是?”
孙福满这下笑得更开怀了。
“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只管提,我尽量满足。”
这时候若是不给乡亲们多争取点儿好处,那岂不是傻了。
“您都这么说了,那……能不能给大伙再发一身换洗的衣服啊?”
“这算什么,明天你就去后勤处领,每人再发一套衣服,一双鞋。”
上万人的大厂,还能差几十件工作服。
“还有没有别的,一起说,一起解决。”
李天明故作为难。
“再有就是,天冷了,乡亲们的保暖问题……”
“一人再加一件棉服。”
差不多了,再要可就有点儿蹬鼻子上脸了。
“得嘞,我替乡亲们谢谢您!”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听说你们昨天干到了12点才收工?”
李天明正吃着早饭,孙立走了过来,看见他,坐在一起的天生、天会、天立,赶紧低下头。
“孙哥,你咋知道的?”
昨天,李天明也陪着大家伙干到了半夜。
好在如今这具年轻的身体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要是再过20年,怕是早就累趴下了。
“你问问全厂,现在还有不知道的吗?大家都在传,送鱼的那个小子,带来了一帮干活不要命的。”
呵!
这评价还真是……
中肯!
“今天这鱼还送吗?”
孙立现在负责交接,厂里的工人们也都习惯了隔两天吃上一顿红烧鱼块儿。
真要是没了,被养刁了嘴的工人们非得闹起来。
“等会儿安排完今天的活,我就回去拉鱼。”
一天没着家,李天明也得回去看看三个弟妹。
“这就好,要是有人问,我也好回话。”
说着拍给李天明一盒烟。
嚯!
中华!
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看得出来,他借着野鸭子和大雁的买卖,也没少往口袋里划拉。
吃完早饭,钢厂的各个工段还在开班前会,专家宿舍的工地上已经干上了。
李天明交代完今天要干的活,又把天生给叫了过来。
“我回村拉鱼,你在这边盯着,谁要是不听安排,你就给我记下来。”
李天生面露难色。
“要是二叔……”
“所有人,一视同仁。”
说完,李天明开上拖拉机就走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先回家看了弟妹。
李学成不在家,乔凤云挺着个大肚子也闹不起来。
李天明或许还会有所顾忌,但李天亮却是个愣的,才不会管她肚子里是不是怀着老李家的种。
“哥,你带我一起去呗,在家待着没意思。”
“你要是也去了,家里就剩小蓉和小五,受了欺负咋办?”
李天亮立刻没脾气了。
“你要是闲的难受,就在家帮小蓉多干点儿活,要么就上山挖草药,多存点儿钱,等来年开春盖新房。”
听到李天明说起新房,几个弟妹心里都满是期待。
他们也不想和那个搅家精住一个院子了。
“哥,到时候,我能有个自己的屋吗?”
李天明把最后一口饼子扔嘴里。
“能!”
吃完午饭,李天明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门了。
天黑前得赶回市里,叮嘱了弟妹不要搭理乔凤云,有事就去找三叔、四叔。
出门的时候,李天明留意到,乔凤云一直扒着窗户看。
那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一样。
可她无论再怎么恨也没用,雏鸟已经长成了鹰,再也不是她,或者李学成能左右的了。
开着拖拉机去了村支部,得知李学庆在苇海,又往村北赶。
刚到庄头,就遇见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杜鹃,还有庞秉新。
俩人挎着个篮子,像是要回娘家。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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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表情,李天明太熟悉了,上辈子,他足足看了几十年。
嫁给了喜欢的人,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嘛。
怎么又是这张脸。
杜鹃也看到了李天明,先是一愣,接着慌乱的错开目光,急匆匆的走了。
庞秉新则是瞪了李天明一眼,追着杜鹃去了。
神经病!
李天明没兴趣管不相干的人,开着拖拉机到了苇海。
离得老远就看见李学庆正指挥着大家伙往岸上拖网。
“天明回来啦!”
卖鱼的营生不能停。
“天明,你俩兄弟咋样?要是不听话,你就打。”
李学工从从船上跳过来,不停搓着被冻的通红的手。
“都挺好,干活不惜力,钢厂的领导都夸呢。”
“这就好,这就好!”
李学工接住李天明递过去的烟,点上吸了一口。
“我看这天,再有几天苇海就得冻上了,到时候捕鱼得停几天。”
水面一旦上冻,不把冰面冻实了,人上去容易出危险。
只有等冻得瓷实了,到时候凿冰下网。
“等我回去,和钢厂的人打个招呼。”
众人歇了一会儿,又忙着装车。先把水灌到水箱的三分之一,然后再把鱼装进去。
现在天冷,鱼就算是半路死了,也臭不了。
等忙活完,已经三点多了。
李天明还得紧着往市里赶。
半路把天亮这几天挖的山草药给卖了。
天黑前,总算是到了钢铁厂。
“我就没见过你们村人这么拼的,赚钱不要命了。”
工地上一刻不停的干,李天明还得往返上百里送鱼。
要是全国老百姓都这么拼,或许社会主义真的要不了两年就实现了。
李天明点着烟,手不住的颤抖。
太特么冷了。
还没到12月份呢,到了年根底下得冷成什么样啊!
“不拼哪来的好日子?好日子是干出来的,等可等不来。”
正说着话,物资科的一个科员跑了过来。
“小李,你可算是回来了,孙处长正找你呢。”
“你先去,等会儿,我把钱和收条给你送过去。”
孙立拍了拍李天明的胳膊。
“是好事儿!”
好事?
李天明带着疑惑,和来人一起到了工地。
离得老远就看见孙福满正陪着一帮领导模样的人在视察,李学军也在。
“孙处长。”
李天明小跑着到了跟前。
看见李天明,孙处长松了一口气,刚刚领导让他介绍施工计划和施工进度,他哪里懂这些,一边应付,一边让人去找李天明。
“书记,厂长,这就是李天明,工地这边都是他负责。”
来的这几位都是大领导,为首的正是海城钢铁厂的书记,同时也是革委主任。
“小同志年纪不大,负责这么重要的工程,有信心完成吗?”
“有!”
李天明适当的表现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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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的话,领导在对他进行谆谆教诲的时候,也不能尽兴。
“年轻人就是要有闯劲儿,敢想敢干,不过也要虚心,多向身边的老师傅请教,这样才能进步……”
接下来就是一大堆套话,神奇的是,居然和他上辈子觐见甲方领导的时候,听到的相差不多。
果然,官场文化历来一脉相承。
李天明接下来的演技,让一旁的孙福满看着都叹为观止。
充分将一个受到领导鼓励式教育之后,备受感动和温暖的年轻人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感谢领导的关怀。”
接下来就该表决心了。
“我跟诸位领导表个态,今后的工作中,一定严把质量关,质量第一、安全第一、效率第一,力争保质保量,提前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确保专家在春节前,能够入住新居。”
唉呀,这个小同志很有水平嘛,思想觉悟也很高。
接着,其他领导又勉励了几句。
听李天明介绍了施工计划,和施工进度,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天明,没想到啊!”
孙福满看向李天明,刚刚这小子没忘加上一句“在孙处长的领导下”,让他尤为满意。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钢厂,就冲你今天的表现,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呵呵!
我要是来了,你能放心?
“孙叔,您就别埋汰我了,我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着呢,来钢厂干啥?看大门都不够格,还是做好我的老农民吧!”
孙福满这下更加满意了。
“别急着做决定,好好想想,钢厂这个平台,还是很适合你的,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说完,孙福满也离开了。
“天明,你怎么没答应啊?现在钢厂可不轻易在社会上招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学军等孙福满走远了,才说出心里的疑惑。
“大伯,我来钢厂干啥?到时候在孙处长的手底下,村里和这边的买卖为了避嫌,肯定得断了,而且,您真觉得孙处长能重用我?”
李学军也是个聪明人,被李天明提醒了一句,立刻便明白了。
当领导的,哪能愿意手底下有个太聪明能干的人呢。
果然,眼光还是要放长远。
李家台子更适合李天明,就他这个折腾劲儿,要是没有同宗乡党护着,早晚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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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将四个队伍,又分成了两组,一组继续搭主体框架,另一组开始装修。
装修的活对这帮老农民来说也不是难事,以前给人盖房,都是刷墙泥,现在改成了刷白灰,窗户门这一类,由李学成带着几个会木工的本家兄弟给承包了。
所有人心里惦记着的都是提前完工,能多赚钱,没有一个喊累的,每天都是天刚亮就开始干,一直到半夜才收工。
不时有钢厂的工人过来看热闹,往常唱的都是“咱们工人有力量”,现在看过了这支农民建筑队,才知道什么叫做“咱们农民更有力量”。
来的人当中,还有一个李天明的熟人。
说是熟人也不准确,毕竟只见过一面。
正是宋晓雨的哥哥宋晓军。
看到李天明的时候,宋晓军还以为眼花了,盯着看了半晌才确定,这就是之前帮着他妹妹送信的那个人。
他不是个农民吗?
怎么又变成建筑工人了?
而且,看李天明手上拿着图纸,居中指挥的样子,感觉和厂里那些工程师相差不多。
难道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物?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给掐灭了。
再有本事又怎样,还不照样是个农民。
可也正是因为给钢厂建专家宿舍的这帮人是农民,很快就吸引了海城当地一家报社的注意。
这年头,虽然很多政策都十分教条,但是,对于农民在农闲的时候,通过务工增加收入,这一点上还是持支持态度的。
比如李天明之前出河工,这就是政府为农民增加收入的一种举措。
现在这支农民建筑队为海城钢铁厂建专家宿舍,实在是太有代表性了。
不但能体现国家政策的优越性,而且更能展现农民和工人两个不同的阶级紧密团结。
必须要大书特书。
当记者被带到李天明面前,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他本能的认为这个四眼瘦高个是来找麻烦的。
不过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圆脸小姑娘,倒是挺漂亮。
“你好,李天明同志,我是《海城日报》的记者,我叫刘思明,这是我的同事……”
“我叫姜红英!”
李天明看向了陪着一起来的那个人,这位是钢厂宣传科的干事严刚。
说起来还和李天明有一层亲戚关系。
严刚的亲姑姑正是严巧珍。
好端端的,怎么还把记者给招来了。
“天明,这两位记者同志,是专门来采访你这个农民建筑队队长的!”
啥就队长了?
这头衔什么时候挂上的?
看严刚一个劲儿的使眼色,明摆着是要让他配合。
但是,李天明连对方的意图都不清楚,咋配合啊?
“李天明同志,不要紧张,我们来就是想要问你几个简答的问题。”
刘思明说着,一旁的姜红英已经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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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问吧!”
人都带来了,总不能再把人给轰走。
这年头抓笔杆子的虽然不吃香,但记者除外。
人家毕竟是……
喉舌!
“两位记者同志,这里太乱了,风也大,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开始?”
严刚一番好意,刚说完,就被姜红英给反驳了。
“严刚同志,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农民同志都能在这种环境下坚持工作,我们又怎么能搞特殊,教员教导我们说……”
一张小嘴叭叭的,把严刚说得一个字都崩出不来了。
等背完语录,姜红英还摆了一个当下十分流行的战斗步。
呃……
这小丫头片子一点儿都不可爱!
李天明默默的收回了刚刚对姜红英的评价。
“开始吧,刘老师!”
刘思明脸上略带几分无奈,他也冷啊,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迅速调整好情绪。
“第一个问题,请问李天明同志,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在农闲的时候,选择进城务工的呢?”
你不是已经回答了吗?
农闲!
地里也没活可干了,不进城找点儿活干,难道全都在家里的热炕头上挺尸啊!
李天明在心里吐槽结束,一本正经的回答。
“教员教导我们说,劳动最光荣,人只有在劳动中才能体现真正的价值,就像两位记者同志,这么冷的天,还不辞劳苦的深入基层采访,就很值得我们学习。”
喂!
别笑啊!
没听出来,我是在暗讽你们,还是说,我说得太隐晦了?
算了!
“地里的活已经全都干完了,可作为农民,我们不能只着眼于田间地头,要将所有能利用的时间利用立起来,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我们也是在响应政府的号召。”
这个年轻人有水平啊!
刘思明立刻收起了轻视,又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们这支农民建筑队,为海城钢铁厂修建专家宿舍,是义务的,还是会收取一定的报酬呢!”
报社不给你开工资,你能白干?
“记者同志,您是大知识分子,相信理论知识的积累和理解,一定比我更深,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不就是体现在,多劳多得,少劳少的,不劳动者不得食得基础之上吗?”
刘思明暗道不妙,刚刚他提问的方式确实有问题,现在人家要展开反击了。
万一要是因此引发争论,他可就完蛋了。
“我们为海城钢铁厂修建专家宿舍,付出了劳动,以此来换取报酬,这难道不是合理的吗?”
刘思明正想要解释,李天明又接着说道。
“我刚刚已经提到了,农民不能只着眼于田间地头,要将眼界放宽,教员不也是一生都在致力于让占全国总人口最多的农民,摆脱土地的桎梏,更加灵活的用双手去创造财富。”
呼……
这小子哪里是个农民,分明就是个理论家。
准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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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明正在思索着对策,却听一旁的姜红英突然说了一句。
“可是农业发展是重中之重,如果农民都选择进城务工的话,还怎么发展农业呢?”
呵!
这个问题,一直到李天明重生回来的那一天都没能得到彻底的解决。
你来问我?
“我们是在农闲的时候,出来务工的,村里的农业生产并没有被抛下!”
姜红英却不肯罢休,又接着问道。
“可是,如果你们这支农民建筑队的事迹,被广泛报道之后,有的农民也学着你们,却选在非农闲的时候进城务工,是不是就会对农业发展造成影响?”
小丫头片子,非得挖坑让我跳啊?
一旦真的如姜红英所说,发生那种农民撇下土地,进城务工,赚取更高收入的情况发生,到时候在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李天明他们就要成反面典型。
这年头,政策上的事,连国家领导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姜红英却想要在李天明的嘴里得到答案。
你是有啥大病吧!
可现在已经被架到这里了,李天明还不能不说,至少,他要将自己和乡亲们摘出去。
“政策上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你提到的这两点,其实并不是矛盾对立的!”
刘思明本来是想要呵斥姜红英的,听到李天明这么说,他也来了兴趣。
“打个比方,一个村子里有100亩地,有100个劳动力,可是耕种这100亩地,只需要50人的话,剩下的50人应该做什么呢?”
“是和另外50人一起耕种,1个人的工作,两个人去做,还是让这50个人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去做别的工作,来创造更多的价值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明摆着的,就算是小学生也知道该怎么做。
可事实上,这个问题和答案放在当下并不适用。
知青下乡本就是为了解决城市就业人口过剩的难题。
城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工作机会,留给进城务工的农民呢。
后来,农民进场务工潮出现,是因为国家大力发展基础建设,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有些工作恰恰是城里人不愿意从事的,于是农民工也就应运而生了。
“我们不讨论政策的问题,对这些我确实不太懂,对于刚刚这位姜同志提出的问题,我只能说,我们村里的农活干完了,正好现在有个机会,既能赚些钱,让家里人过个肥年,又能为钢厂的建设出一把力,所以,我们趁着农闲的时候出来了!”
在“农闲”这两个字上,李天明加了重音,相信刘思明应该能听得懂。
至于姜红英。
这丫头回去以后需要好好的教育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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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要了命。
现在更是涉及到政策的问题,谁又能说得准,哪片云彩有雨。
工程还不能停,往厂里送鱼的营生更不能停。
李天明也只能强打精神,支应着这一切。
今天刚把鱼送过来,正和孙立等人一起过秤呢。
“天明!”
李学军突然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张报纸。
看到报纸的时候,李天明的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子。
但李学军那兴冲冲的表情,似乎……
不是坏事!
“快看,你上报纸了。”
这不新鲜,都接受采访了,只要没有太大的变故,登报是迟早的事。
“你快看,快看看。”
李学军把报纸塞到李天明手上,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科长,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孙立说着,也凑了过来。
李天明很快就找到了,和他有关的那篇报道,篇幅还不短。
《农民建筑队》
呃?
报道的侧重点在标题上一点儿都没体现出来。
完全没有吸引读者的亮点。
差评!
最起码也该弄一个类似于,1970:包工头玩转都市之类的……
好吧!
李天明也是个起名废。
报道一开始,先是肯定了李家台子村社员同志们充分利用农闲时间,选择进城务工,靠着一双手,创造财富,实现人生价值的行为。
并且将他们当做了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响应国家号召的代表。
接着又用大半篇幅,着重赞扬了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团结协作,共同为钢铁厂建设做贡献。
最后就是为了夸而夸,从各种角度表扬农民建筑队的行为。
涉及到政策的内容,一句都没提,大概其报社的领导也害怕,一不小心踩进雷区。
让李学军这么高兴的是,文章中三次提到了李天明的名字。
顺便还提到了他利用业余时间,努力钻研建筑知识,如今已经具备了初级工程师的水平。
“这不是扯淡嘛!”
自己有几斤几两,李天明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
初级工程师?
呵呵!
太抬举他了。
害的老子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结果弄了个空响!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这个年头,谁做出头鸟,谁死得快,还是老老实实苟着吧!
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然后才是其他的。
“瞎说什么呢,天明,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族谱能单开一页吗?
李家是有族谱的,以前还有祠堂,只不过时代洪流开启之后,被人为破坏了。
那几年闹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帮红袖标冲进来,饶是李家在村里的势力再大,也护不住。
好在祖先牌位都被抢了出来,已经有500多年历史的老祖功德碑也被提前藏好了。
祠堂毁了就毁了。
上辈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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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远了。
李学军现在说的光宗耀祖……
好吧!
就让大伯高兴高兴吧。
“我老早就看你小子行,下次回村里,我和你一起去,得把这报纸在老祖坟前烧了,让祖宗也高兴高兴。”
呃……
不是应该收藏吗?
烧了干啥?
“晚上带着天生,天会,还有……你爸,来家里吃饭,这么大的喜事,必须好好庆祝庆祝。”
李学军说完,走欢天喜地的走了。
“可以啊,兄弟,都上报纸了。”
孙立笑着捶了李天明一拳。
“等着,我去财务室领钱,今天李科长请客,明天,明天我请你。”
认识的人上了报纸,这让孙立也感觉与有荣焉。
虽然不理解,但李天明表示尊重。
悬了这么多天的心,这下终于可以放下了。
没闯出大祸,确实值得庆幸。
只不过,内心深处,李天明都不易察觉的地方,却有着一丝失望。
要是能把他说的全都报道出来,或许……
会在某些地方,对国家产生那么一点点影响。
万一要是能朝好的方向发展呢?
不想这些了,自己就是个小老百姓,国家发展的大事,自然有领导人来把控。
升斗小民还是别跟着瞎掺和了。
上辈子,国家不是一样发展壮大,能挺直了腰板在联合国敲桌子嘛!
拿了钱,李天明又回了工地这边,先找到了天生,天会两人。
“晚上大娘让咱们去家里吃饭。”
天越来越冷,晚上收工的时间也提前了。
钱再重要,也不能和身体比。
要是冻感冒了,可不是几块钱就能治好的。
接着,李天明又去找了李学成。
“爸,我大娘让咱们过去吃饭。”
李学成正忙着给木料开片呢,闻言连连摇头。
“我不去,这么多活,忙着呢。”
呵!
不是活忙,是害怕见着大娘吧!
自从他们进厂干活,严巧珍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
一来是收拾李学成,还有几个侄子的脏衣服,再有就是对着李学成念经。
翻来覆去的就是让他管好乔凤云,好好对待几个亲生儿女。
一开始,李学成还含糊的应着,现在是一看到严巧珍就躲。
主动送上门去听严巧珍唠叨,李学成宁可在工地啃二合面的窝头。
“你要是不去,我大娘明天肯定得找来。”
在一起干了一段时间的活,父子两个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
只不过,李天明心里清楚,只要回家,被乔凤云吹上一阵枕边风,该啥样,还是啥样。
两世为人,他早就已经对李学成不抱任何期望了。
李学成也不说话,只是一门心思的干活。
算了!
李天明也懒得再说什么,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这块手表是孙福满送的,上海牌,放在当下手腕子上挂这么一块表,小姑娘都能多看几眼。
孙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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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了,收拾收拾回宿舍!”
喊了几嗓子,见没人动弹,李天明也没再催。
叫上了天生和天会,一起去了钢厂职工小区。
“你爸呢?他咋没来?”
严巧珍没看到李学成,诧异的问。
“我爸怕您再唠叨他,躲着不敢见您。”
“没出息的玩意儿。”
李学军也听见了,对这个兄弟,他真的是失望透顶。
不过好在还有李天明这个侄子,能撑的起门楣。
“你上报纸的事,和你爸说了吗?”
“没!”
有什么好说的,在大伯眼里光宗耀祖的事,到了李学成这个亲爹那里,甚至都不会被当做吹牛的资本。
唉……
李学军叹了口气,亲弟弟和亲侄子两父子的关系变得这么生分,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却也无可奈何。
“吃饭!”
“大伯,您刚才说,大哥上报纸了,咋回事啊?”
李天生好奇的问。
“报纸在那儿呢,自己看。”
提到这件事,李学军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还真有啊!大哥,你太厉害了。”
李天生和李天会挤在一起,看着报纸上的文章,当看到“李天明”这三个字的时候,那反应和李学军一模一样。
或许……
这真的光宗耀祖了吧!
等下次回家,是不是应该和大伯一起去祖先坟前念叨念叨。
往后要多保佑他这个争气的后人。
“来,天明上报纸,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大家一起举杯。”
李学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严肃,满满的仪式感。
“干杯!”
吃完饭,从大伯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
刚走出单元门,李天明就感觉脸上一凉。
抬头看去,接着楼上的灯光,能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
“大哥,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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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气温急剧下降,白天的最高温度都瞄着零下在转悠。
这种天气下,就连钢厂的工人轻易都不出车间了。
可李家台子这支农民建筑队,却依旧早开晚收的在工地忙活着。
“过两天还有一批,再往后……冰面太厚,实在是凿不开了。”
接过孙立递过来的钱,李天明也没数,直接塞进了怀里。
“现在存的也差不多了,还有不到一个月过年,你再送个5000斤,应该够过年的时候,一人分一条了。”
这年头,没有人统计幸福指数,人们看的全都是过年前单位发的福利。
米面属于标配,水果算是稀罕物,要是福利能见着荤腥,那就能幸福到不要不要的了。
“5000斤,你要我的命吧,知道现在捕鱼多费劲吗,冰面上开个眼儿都得忙活半天。”
孙立笑着:“对别人是难题,对你……你好歹是上过报纸的人。”
上过报纸咋了?
难道上过报纸就等于镀金身啊!
破冰的时候,手只需要抬一下,冰面上就能平空出现一个大窟窿。
扯淡吧!
《海城日报》那篇报道过后,本以为应该消停了。
结果安静了没两天,先是《京城青年报》转载,紧接着陆陆续续的又有好几家报社来人采访。
有些报社,级别之高,李天明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嘴都打哆嗦。
有过一次经历,李天明也学乖了。
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老实的像个小媳妇儿一样,人家让怎么配合,他就怎么配合。
一句多余的废话也不好说。
着重强调对工人老大哥的阶级感情,再有就是反复强调“农闲”这两个字。
我们是趁着农闲,出来干活,赚几个闲钱,地里的活可一点儿都没耽误。
好在热闹了几天,这股风便渐渐的止住了。
没像李天明担心的那样,刮起向李家台子农民建筑队学习的风。
虽然提心吊胆的,不过也有好处。
这些日子,但凡钢厂职工有的福利,李天明和乡亲们都没落下,依样都有一份。
再有就是,都成典型了,自然要被重点保护。
棉袄又发了一身,棉裤这种只有领导干部才有的福利,他们也都穿上了。
总之,炼钢厂自革委主任以下,人人都怕他们这帮宝贝疙瘩受了委屈。
没办法,这可是原则问题。
农民兄弟辛苦劳作了一年,为了帮工人老大哥排忧解难,放弃农闲时候休息,不辞劳苦的来城里,顶风冒雪的在工地干活。
要是他们受了委屈的话……
阶级感情呢?
阶级立场呢?
不怕让农民兄弟寒心吗?
于是乎,该有的有了,超过标准的也有了。
单单这些收获,差不多已经赶得上大家伙的工钱了。
“天生,咋样了?没啥事吧?”
“没有,就是……”
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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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也看了过去,立刻假装指着图纸讨论问题。
“不用管,拍纪录片的。”
来的这帮人是海城市电视台的,已经拍了好几天,听严刚说,好像是打算拍个纪录片。
“就是整天拿着那个东西对着人,让人挺别扭的。”
天生说的是摄像机。
现在的老百姓,就算是城里人,也没有几个见过的。
摄制组来了以后,钢厂的领导也时不时的来工地转悠,混个镜头。
看看时间不早了,今天是阳历年,严巧珍让严刚带话,让他们今天去家里吃饭。
李学成照例还是躲了,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大概就是严巧珍。
招呼着大家伙收工,因为阳历年的关系,今天钢厂食堂特意给他们改善伙食。
会喝酒的,还能喝上几杯。
李天明叮嘱了大家适量,尤其是不能劝李学成的酒。
李学成有撒酒疯的毛病,万一闹起来,丢人的可是大家伙。
回宿舍收拾了一下,带上给大伯大娘的节礼,李天明叫上天生、天会,一起出了门。
“大娘,新年好!”
跟在后面的两人,也学着李天明的样子问好。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
屋里生着炉子,再加上人多,刚进屋身上的厚衣服就穿不住了。
“往后来家里,谁都不许带东西,赚点儿钱不容易,岁数都大了,攒着钱以后说亲用。”
严巧珍一边做着饭,一边大声唠叨着。
可这样的唠叨,谁都不会觉得烦,反而心里暖呼呼的。
天满今天也在家,四个各家的长子自小就在一起玩,感情自然好的不得了。
一会儿说着小时候的事,一会儿说着以后的人生计划。
出来一趟,天生天会也涨了见识,不再和以前那样,只惦记田间地头那点事。
“大哥,我以后也想学点儿东西。”
这次出来,对天生思想上的冲击是最大的,尤其是看着李天明指挥着这么大的工程,还有在接待领导的时候,也游刃有余。
“你要想学,就跟着我学看图纸,往后要是还有活,你带着乡亲们出来干。”
李天生闻言连连摆手。
“我不行!”
李天明不是没教过他,可他实在学不会,看着图纸上那一道一道的线,就犯迷糊。
上辈子,李天生结婚以后,去大柳镇的砖厂做了会计。
他是初中毕业,能写能算。
后来更是自学了会计的相应知识,虽然没考过证,却在这个行业干了一辈子。
“那就好好想想,到底想学什么,你呢?天会!”
这个堂弟前世在同辈兄弟当中,原也是个出类拔萃的。
后来县城的企业招工,通过考试,去了化肥厂上班。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他这一辈子应该平安顺遂。
可天不遂人愿,刚上班没两年,冬天夜里值班,煤炉子没弄好,一氧化碳中毒。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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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岁的时候,又因为脑梗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
重来一次,李天明只希望这个堂弟能躲过那场事故。
“我?我想进厂上班,端个铁饭碗。”
说着满眼都是憧憬。
“你们小哥几个先别聊了,过来吃饭!”
最后一道菜上桌,是李天明上次带来的野兔。
李学军又拿出了他的存货。
“今天是阳历年,你们几个也都喝点儿。”
说着让天满给几人倒酒。
“我先提一杯,今天是阳历1971年的第一天,希望你们每个人在新的一年里,越来越好!”
简简单单四个字,这便是长辈对晚辈,最好的祝愿了。
“爸,妈,又下雪了。”
李想突然大声说道。
所有人齐齐的看向了窗户。
屋外雪花飘落。
1971年的第一场雪,下在了这一年的第一天晚上。
“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又是一个好年成。”
灾荒虽然已经过去了近10年,但是那段记忆却深深的刻在了每一个中国人的骨子里。
饥饿的滋味,中国人再也不想尝试了。
炼钢厂一食堂,李学成等人也在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热闹。
出来一个月了,每个人都惦记着家里。
工程临近收尾,大家伙都在盼着拿到工钱,回家过一个结结实实的肥年。
“来吧,时候不早了,大家伙喝了这杯酒,回去睡觉。”
有人提议,众人纷纷响应,明天还得继续赶工,今天歇好了,明天才有力气。
只有李学成闷不做声,因为李天明提前打过招呼,今天晚上,谁也没劝他酒。
酒没喝痛快,心情自然好不了。
“叔,咱回吧!”
天立说着,过来要扶李学成。
“起来!”
李学成心里不舒坦,一把将天立推开了。
“要走你们走,阳历年,还不让老子喝痛快了。”
他这一声喊,食堂内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学成哥,这是咋了,跟个孩子发什么脾气?”
一个学字辈的兄弟走了过来。
“喝不少了,明天还得上工,学成哥,要不还是散了吧!”
同辈兄弟来劝,本来李学成准备就坡下驴了,可偏偏这时候,有人说了句。
“叔,天明哥说了,不让你多喝。”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炮仗的引线,让李学成瞬间就炸了。
“他说?且轮不到他管老子呢!”
大声咆哮着,双手搭在桌子的边缘,用力一掀。
恰好这时候,钢厂的领导走了进来,将这一幕看了个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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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便想着过来慰问一下农民兄弟,顺便让厂报也发一篇报道,宣传宣传。
结果刚进食堂,就看到了这一幕。
厂革委主任强忍着心头的怒意,正准备说几句场面话。
李学成扯着大嗓门就嚷嚷起来了。
“他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翅膀硬了,就敢不把他老子放眼里,再过一百年,我也是他爹,老子让他跪着,他就不敢站起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有几个人上前把李学成给按住了。
还有人死命地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乱说话。
来的这几位领导,时常去工地那边转悠。
每次都是李天明过去陪着,中间的那个好像是炼钢厂革委主任,最大的领导。
李学成当着人家的面掀桌子,这是……
闯大祸了啊!
“不像话!”
革委主任铁青着脸,转身走了,孙福满留在最后,看着满地狼藉,还有不停挣扎的李学成。
他知道,这个是李天明的亲爹。
“行了,去通知一下天明。”
说着话,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
就在刚刚,革委主任还在酒桌上提起李天明,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打算提拔他。
这显然不是孙福满想要看到的,因为报纸上的文章,李天明这次出的风头太大了,将他都给压了下去。
要是再被领导提拔,以李天明的能力和聪明劲儿,说不定哪天就会爬到他的头上。
现在好了,有这么一个爹,李天明从今往后都别想在仕途上有任何发展。
只能为他所用!
喝两口猫尿就满嘴胡说八道,这样的亲属就是个定时炸弹。
李天明再优秀,领导也不会用。
谁知道李学成哪天喝多了,会不会把一些听来的机密事给嚷嚷出去。
“你啊你,唉……天立,认识你学军大伯家吗?赶紧去,把天明叫回来。”
李天立赶到李学军家的时候,这边聊得正热闹。
可是等李天立说完,李学军气得差点儿把自家的桌子都给掀了。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科长,但厂里的一些风吹草动,还是能得到些消息的。
之前革委主任就有过想要提拔李天明的意思。
最近李天明大出风头,革委主任再次动了将他收为己用的念头。
可现在……
全毁了!
“走!”
拿上棉衣,李学军便出了门,李天明几个见状也连忙跟上。
“大哥,二伯是不是闯祸了?”
李天生皱着眉,刚刚在酒桌上,大伯说的那些话,他虽然并不全懂。
却也能隐隐猜到一些。
大哥被领导看中,要发达了。
可现在都被二伯给毁了。
宿舍里,李学成还在大声嚷嚷,幸亏厂里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是个老宿舍楼,没别的人。
咣!
门被李学军一脚踹开。
原本还在劝李学成的人看到来人,一个个的全都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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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十几个嘴巴,李学成立刻安静了,耷拉着脑袋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咣!
李学军抬腿又是一脚。
“你怎么就不能替好人死了。”
他是真的气急了。
以前就算是再怎么和李学成生气,也没说过这么狠的话。
但是这一次……
侄子好不容易熬出来的前程,又被这个混账东西给毁了。
当年侄子学习成绩那么好,明明可以考得上中专,以后进国企,坐办公室,端铁饭碗。
可李学成就是不让继续念书,逼着李天明回家务农。
如今,李天明凭着自己的本事,又一次得到了机会,毁了他前程的,还是李学成。
这让李学军怎么能不恨。
“滚,你给我滚,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滚!”
李学军吼着,还想上去打,被旁边的人七手八脚的给拦住了。
“学军哥,别打了!”
“二哥就是喝多了,他……”
李学成喝多了吗?
显然没有。
说白了闹这一场,不过是借酒撒疯。
自从来市里,他李学成就没一天是痛快的。
当老子的反而要听儿子的,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身边的兄弟子侄还觉得理所应当。
人人都捧着李天明,反倒不把他当回事。
就连亲大哥和嫂子,也翻来覆去地数落他的不是。
就好像他犯了多大的罪过。
老子生养他一场,他的一切都该是老子的。
可李天明却好几次让他下不来台。
这股子火,在他心里已经憋了好久,正好借着酒劲儿撒出来。
掀了桌子的时候,他就知道闯祸了,干脆借着酒劲儿闹起来,以为等明天睡醒一觉就没事了。
他哪里知道,这次闯的祸这么大,引得李学军暴怒。
大半夜的顶着雪过来,上来就是十几个嘴巴。
这下李学成也知道害怕了。
可他不敢说话,只能耷拉着脑袋,继续装醉。
“你记住了,从今往后,我不是你哥,你是死是活都别来找我,还有,要是再让我知道,你难为我侄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说完,转身刚要走就看见了李天明。
四十多岁的汉子,此刻心疼得红了眼。
这个侄子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摊上这么个爹。
唉……
“大伯,没事儿,我想得开。”
李天明笑着。
这可不是在安慰谁,更不是为了给自己宽心。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进炼钢厂,就算是有领导提拔,迈过孙福满,他也没想过。
像他这种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的,就算是得了领导的青睐,也会沦为众矢之的。
到时候,李天明只能紧靠着领导生存,成为对方的马前卒。
一旦有事,肯定会被第一个推出来顶雷。
与其迟早沦为大人物博弈的牺牲品,在明枪暗箭里苟且,还不如做他的老农民,经营好自己的小日子。
生气吗?
确实也生气,不过李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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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了天生,天会送大伯回家,紧接着又让叔伯兄弟们回避。
宿舍里只剩下了李天明和李学成父子两个。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喝醉!”
李天明点上一根烟,慢悠悠的说道。
他又不是没见过李学成喝醉的样子,脑袋上现在还有道疤,是他14岁那年,就因为不肯开口管乔凤云叫妈,被喝醉的李学成一板凳砸在脑袋上。
要不是天亮给三叔报信,或许他那年就死球了。
“放心,我不赶你走。”
李学成动了一下,但还是没说话。
“我不赶你走,不是因为你是我爸,我只是不想再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
李天明也不管李学成有没有在听。
“你毁了我两次前程,上学一次,今天又一次,都算我还你的,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往后咱们也就剩下人前面子上的那点儿情分了,我的事,你别想再掺和,也别再仗着是我老子,就想拿捏我,否则的话,面子上的那点儿事,我也给你扒下来。”
李学成猛地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不信?”
李天明笑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只会对自己的亲人好,而这个亲人的范围,也得他自己来定。
李学成?
早在他把乔凤云娶进门的那天开始,两父子也就只剩下一个称呼了。
“我不怕外人说我忤逆不孝,只要我能带着他们赚钱,带着他们过好日子,谁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
李天明站起身。
“还有,告诉你媳妇儿,别在我跟前烂蹦哒,以前念着你是我爹,我懒得搭理她,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在说,从今以后……
这个爹,我不认了。
“你……你敢!”
李学成又气又急又怕,被亲生儿子这样教训,让他感觉颜面扫地。
“你试试我敢不敢。”
正是因为早已经失望透顶,所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李天明愣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感觉此刻面对的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行了,你歇着吧!”
说完,李天明推门离开了宿舍,今年这一闹并没完。
这会儿还有个人正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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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站在孙福满办公室门口,两个呼吸间,李天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
“请进!”
李天明推开门,见孙福满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手上正拿着张报纸,抬头看见他,还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这演技,难怪人家40多岁就坐上了大国企处长的位置。
“天明啊!你爸怎么样了?高兴也应该适量,喝多了酒对身体不好,对工作也有影响。”
领导的关心,李天明恰当地表现出感激涕零。
“嗐,按说也怪我,前两天惹我们老爷子不高兴了,今天多喝了两杯,让您在领导面前下不来台,孙叔,我在这儿替我爸给您赔罪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孙福满咋想的,李天明心里跟明镜似的。
往后还有好些事指望人家,大伯还在人家手底下谋差事。
适当地示弱,并不丢人。
“这话说得就外道了,领导那边,我已经替你解释过了,领导也没说什么,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哎呦,那可真是谢谢孙叔了,我爸惹这么大的祸,您还帮着说好话,这可让我说什么好。”
李天明的姿态放的极低,这让孙福满尤为满意。
尽管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小子就是在装。
可那有什么关系,李天明就算真的是条龙,只要别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兴云布雨就行。
而且,这小子有能耐,懂分寸,还能为他所用,那就更好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件事该过去,就让他过去,天明啊!”
孙福满抽出一支烟,李天明连忙上前帮着点上。
“你是个聪明人,脑子通透,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又来试探,这种人累不累啊?
一天到晚的犯疑心病。
“您说哪件事?”
李天明装起了糊涂。
“你这孩子,对自己的前途怎么能不上心?年轻人,要积极要求进步,更何况领导也十分看重你,算了,等你主动,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你就在这里,把这张表给填了,剩下的我来安排。”
孙福满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推到了李天明面前。
“这是……”
李天明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呃……
戏有点儿过了。
“孙叔,我没得罪您啊!您……您这不是害我嘛!”
“什么话,这怎么能是害你,你叫我一声叔,我就对你有责任,而且,让你这样的人才在村里务农,是极大的浪费,领导也很器重你,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孙福满说得语重心长。
可李天明要是信一个字,他就是大傻子。
都说人老成精,李天明上辈子活了80多,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
孙福满这点儿道行,在他面前就是小儿科。
像这种靠着运动起势的,水平也就那样,格局也就那么点儿。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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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但凡想插上一脚,他就得蹦起来死磕。
所以……
拿出张入职申请表考验爷,玩儿去吧!
“孙叔,您的一番好意,我谢谢了,可我真端不了这铁饭碗,每天到点儿上班,到点儿下班,按月领工资,别人愿意,我不乐意,我这人没啥大出息,就想活得自由自在,不让别人管,再把小日子经营好,就知足了,您这个……我只能辜负了。”
说着,把申请表推了回去。
孙福满听了,明明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却还是拼凑出一个惋惜的表情。
“你啊,就是这性子太懒散了,但凡对自己的要求严格一点儿,前途不可限量。”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要不然怎么您能当领导,我就只能当个小老百姓呢。”
“算了,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不进这个圈子,以你的本事,在别的地方照样能发光发热。”
好家伙的,一个本应该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说上缘法了。
“谢谢孙叔您能理解,不怪我不识抬举。”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
试探结束,孙福满暂时对李天明放心了。
“正好你来,咱们谈谈工作上的事。”
“您说,我听着!”
“厂里的领导已经决定,今年春节的福利,每位职工一条鱼,我今天看了一下这段时间存下来的,大概还差5000斤。”
“这个事,孙立哥已经和我说了,现在捕鱼确实费点儿劲,不过,您放心,差的5000斤,我肯定想办法给您补齐了。”
孙福满点点头,接着说道:“你说的情况,我也了解,破冰捕鱼,农民兄弟确实辛苦,这样吧,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每斤鱼,再给涨一角五分钱。”
这是给的好处了。
一斤多给一毛五,5000斤就是……
好像也没多少。
“我替乡亲们谢谢孙叔了。”
“谢什么,都不容易,另外就是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工程进度……”
“这个您更别操心,照现在的进度,至少能提前一个礼拜完工,绝不让您在领导面前为难。”
孙福满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我想办法解决。”
说着,又把那张表格拿了出来。
“这个进厂的名额,是我争取来的,你不需要也不能浪费了,这样吧,你家里的兄弟多,看看有没有谁愿意替你端这个铁饭碗的。”
嚯!
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要知道现在一个大国企的工作岗位有多难得。
各个岗位早就饱和了,连续多年不曾在社会上招工,走一个才能进一个。
孙福满出手就是一个铁饭碗,这人格局虽然小,但出手也是真大方。
“这……恐怕不合适吧?”
“拿着!”
“欸,听您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嘛,长者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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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李天明说得有趣,孙福满也不禁笑了。
“抓紧时间定下来,趁着没过年入职,还能多领一份福利,这可不是成心占国家的便宜,都是规则之内的。”
李天明将入职申请表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后天回村拉鱼,正好和三叔、四叔商量一下。
看看是让天生端这个铁饭碗,还是让天会端。
叔伯兄弟里,天满用不着,其他的,也就天生和天会年龄合适,剩下的都还小呢。
至于留几年给天亮,李天明没想过,那小子性子野,更不是朝九晚五当工人的料。
“还有一件事,明天棉纺厂后勤处基建科的杨科长来,棉纺厂也想要建职工宿舍,明白我的意思吗?”
又是一份好处。
李天明突然觉得捧着孙福满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不威胁他的位置,还能帮他做事,他对人是真大方。
“明白,您放心,这个活,我们肯定接住了。”
离开办公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斗心眼儿,打太极,装糊涂,还得赔笑脸,简直比打一架都累。
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外面的雪还没停,整个钢厂被铺上了厚厚的一层。
车间的高炉依旧在轰鸣,一炉一炉的铁水被转运到炼钢转炉车间,最后变成一根根钢坯。
再经过锻造,轧制,变成角钢、带钢、工字钢等等,运往祖国各地。
和那些天寒地冻,依旧在挥汗如雨的工人相比,李天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
卑劣!
满脑子都是蝇营狗苟。
哈……
呼出一口气,瞬间化作白雾。
踩着已经没过脚面的雪,一路跑着回了宿舍。
转天,孙福满如约带着棉纺厂后勤处基建科的杨科长到了。
看过李天明他们建的专家宿舍后,大为满意。
“年后动工,入夏前就要交付,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到。”
工程量,还有相应的图纸,李天明已经看过了。
对方要求入夏前交付,时间上很宽裕,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年后动工的话,春耕前就能完工。
他们打的招牌就是农民建筑队,利用农闲时间,进城务工。
这块牌子不能丢,否则的话,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必遭反噬。
“行,这个活,我们接了!”
「求一下票,对这本书感兴趣的朋友,给个好评,这本书太难了,我实在不想放弃,只能向大家求助,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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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敦实,面容憨厚的汉子走了进来,不停地搓着手,满脸期待的模样。
李天明对他的印象,只是发了笔邪财后,在县城里买了房,再后来就没听说过他们一家的消息。
不过如今被他捷足先登,想来马立志一家的人生轨迹会大不相同。
“马哥,这是你的!”
李天明递过去一个信封,上面写着马立志的名字。
“谢谢了,天明!”
马立志伸手接过,当面就要打开。
“马哥!”
马立志一愣,随即拍了拍脑门儿。
“忘了,忘了,看见钱什么都给忘了。”
今天是完工后开支的日子,炼钢厂的专家宿舍昨天已经验收过了,李天明故意留下了几处瑕疵,顺顺当当的被扣了500块钱。
随后,孙福满也痛痛快快的结了尾款,发完所有人的工钱,李天明还能剩下1200块。
除了讲好的工钱,还有开工前承诺的,提前完工的奖金,李天明又额外给每个人加了点儿奖金,根据每个人的表现,有多有少。
做一回散财童子,也是为了少一分危险,图一分心安。
开支前,李天明就说好了,每个人拿到手多少钱,谁也不许对外说,更不许互相打听。
要是有人坏了这个规矩,下次再出来揽工,就不带那个人。
“天明,你放心,规矩我懂,我懂!”
马立志说着,退了出去。
接下来继续。
…………
“天生,这个是你的!”
李天明将最后一个信封交给了天生。
“真的想好了?”
李天生点点头。
“想好了!”
孙福满给的那个工作岗位,李天明回去找三叔、四叔商量过了,最后也没个结果。
四婶方艳梅后来找过李天明一次,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问问能不能把那个工作岗位给她娘家弟弟。
李天明只当没听懂,这好处自家人还不够分呢,哪能轮得上外人。
既然三叔和四叔不拿主意,李天明只好问天生和天会。
最终天生主动放弃了,李天明询问原因,天生只是说,想要跟着他干。
“你去把天会叫进来!”
天生答应一声,没一会儿就带着天会进来了。
“把这个表填了!”
这张入职申请单,已经在李天明手里压了小半个月。
“大哥,我……”
天会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天生。
“别磨磨叽叽的,说了给你,就是给你!”
李天明说着,把笔塞到了天会的手里。
李天会犹豫了片刻,俯身没一会儿就把表给填好了。
“大哥!你的人情我记一辈子!”
“用不着,真要是有一天发达了,别忘了家里的兄弟们就行。”
李天明收拾好东西,接着带天会去找了孙立,他在厂里的人面广,各个部门都熟,由他带着办入职手续,还能节省点儿时间。
“要我说,让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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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后勤的,干一辈子也就是卖一张嘴,还有两条腿,说不定什么时候,厂里精简的时候,就得被打发了。
学上一门技术,这可是一辈子的依仗。
这件事,李天明和大伯商量过,大伯也是支持的态度。
有孙立带着,各个部门转了一圈,最后领了劳保,只等着三天后过来正式入职就行了。
一转身的工夫,就完成了从农民到工人的身份转变,李天会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行了,别发傻了,三天后我再带你过来!”
送鱼的营生虽然停了,但那辆拖拉机,孙福满却没再提,李天明自然更不会主动上交,有个代步的,虽然慢了点儿,但聊胜于无。
来接他们的马车,这会儿也已经到了钢厂大门口,众人收拾好行李,来的时候,每个人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等到要走了,人人都扛了几个大包袱。
厂里发的工作服,棉袄,劳保用品,还有各种福利,有的人甚至连厂里发的水果都没舍得吃,全都存着准备带回家。
好在现在天气冷,倒也不用担心会坏了。
来接他们的乡亲看到这一幕,羡慕的都想赶着马车离开,让他们走回去了。
上车,回家!
一路上来接他们的人不时的询问,到底赚了多少钱,可就算是再想显摆,当着李天明的面,也都是三缄其口。
真要是说了,往后这赚钱的好事可就没自己的份了,谁会为了显摆,断了自己的财路。
顶风冒雪的赶了一百多里路,终于在天黑前到了家。
李天明把拖拉机开到村支部。
“都回来啦?”
李学庆听到动静,便迎了出来。
“都回来了!叔,先不和您说了,我得回家看看去!”
后面一段时间没再给钢厂送鱼,李天明也就没机会回家,连着好几天没见着三个弟妹,他心里实在不踏实。
“回吧,等明天来支部一趟,有事和你说!”
“行,记下了!”
李天明说着,把行李拿好,他带回来的东西是最多的。
像他这么懂事的,孙福满自然不能亏待了他,各厂之间调剂的稀罕物,每样都给了他一份,这下过年都不用准备年货了。
推门进了院子,难得没听见乔凤云骂街。
李学成出去一个半月,带回来小二百块钱,够那娘们儿美一阵子的了。
“哥!”
还没到厢房门口,听到声响的小五就冲了出来,一头装进了李天明的怀里。
“好了,好了,没见哥拿着这么多东西呢,先进屋,哥带了好些好吃的呢!”
听到有好吃的,小五赶紧伸手接过了一个帆布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更是痒痒的,恨不能现在就打开看看。
李天亮和李蓉也迎了出来。
“哥,这么多东西啊!”
李天亮故意说得很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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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啥呢!”
李天明抬手轻轻给了他一巴掌。
“哥,你是没看见,刚才爸进门的时候,那女人看见带回来的东西,得意的下巴都扬上天了!”
说着还学着乔凤云的语气。
“哎呀!他爹,拿回来这么多好东西啊,哟,这棉袄可真厚实,这鞋也结实,淑珍、淑芬,快看你爹带回来的吃的,这点心,你们都没见过!”
学得惟妙惟肖,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天分。
“行了,进屋!”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李天明就没再和李学成说一句话,李学成家里的事,他也懒得理会。
刚进屋,就瞧见了堆在墙角的一个个口袋,不用问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这是一天都没闲着。”
李天亮走过去,搬来一个口袋,打开露出里面的刺五加根。
“大哥,你在外面赚钱,我要是在家闲着,那成什么了。”
行,这小子总算是长大了。
接着,李天明也开始展示这次的收获。
桂顺斋的点心,天宝楼的酱肉,十八街的麻花,大白兔的奶糖,还有苹果、橘子、大鸭梨……
“这么多好吃的啊!”
小五看着铺了一炕的吃食,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先吃哪一个。
以前哪敢想会有这样的好日子。
“别看了,留着过年吃!”
李蓉说着,就要收起来。
小五刚才还是百万富翁呢,眼瞅着就要变成赤贫,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
“我看你敢哭,你敢哭出来,我就揍你!”
他们这个小家,唯一不惯着小五的就是李蓉了。
小五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滴落。
对这个二姐,她是真的怕!
“这么多,她就是吃一整月也吃不完。”
“就她?要是让她敞开吃,她一晚上就能吃个干净!”
李天明听着,也是不禁发笑。
“你好歹给她留点儿。”
李蓉听了,丢过去一个苹果,还特意选了稍微小一点儿的。
小五赶紧抱在怀里,生怕再被抢走了。
“给!”
李天明见状,抓了一把奶糖,塞进了小五的口袋里。
“哥,你就惯着她吧,一天就许吃……两个,敢多吃就揍你!”
谁能想到说话做事风风火火的李蓉,前世会因为落下残疾,导致心理自卑,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吃的最终还是被李蓉收走了,接下来李天明又开始展示穿的,除了厂里发的,他还抽空去逛了海城市里的百货大楼,给三个弟妹每人买了一套新衣服。
“哥,你又乱花钱!”
“过年嘛!”
一句话,让李蓉止住了唠叨,嗫嚅着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是啊!
就要过年了!
「新书现在的成绩最终可能只有入宫一下下场了,我在做最后的挣扎,也请小伙伴给点儿支持!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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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去了市里揽工的人,回来时都是大包袱小行李的,带回来好些东西,这让那些没能被选上的人家见了,能不羡慕。
虽然李学庆当初说了,卖鱼的钱等到年底分红的时候,会一起分下来,但毕竟还没看见呢。
现在手里攥着的才更实在。
“他爹,不是说大工36,一个半月54,咋这么多啊?”
男人靠在窗台边,惬意地抽着烟。
“天明定下的,提前一天完工有2块钱的奖励,我们整整提前了一个礼拜,可不就多了嘛!”
这次出去虽然累,但收获也多,光棉袄就带回来两件,还有三套工作服,两双鞋,这些东西,在农村想买都买不到。
“那也不对啊!多14块钱,应该是68,这里可是一百块!”
“也是天明说的,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干的活,另外又加了点儿钱,我也没想到能给这么多!”
去年村里年底分红,他们家壮劳力少,分完粮食,分完菜,最后到手的现钱才70多块钱。
现在出去一个半月就赚了这么多,男人很知足。
“你说……天明赚了多少?”
男人正畅想着能过个肥年,听到这话,立刻坐了起来。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被男人吼了一嗓子,女人吓得一激灵。
“我……我说啥了?”
“让你少打听。”
女人不解:“问问咋了?”
“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啊?不让你问,天明说了,谁也不许打听别人赚了多少,更不许把自己赚多少往外说,谁要是坏了规矩,往后出门揽工,就不带那个人,你是想断了咱家的财路?”
女人呆愣了半晌,赶紧把钱给收好了。
“不问,不问,我谁都不问,咱家拿了多少,我也不跟别人说,这总行了吧!你是天明本家的堂叔,他还能亏待了咱们,再说了,你那泥瓦工的手艺,就该多拿。”
规矩立下了,就是让人遵守的,同时也是让人破坏的。
有的人把李天明的话听进去了,可有的人偏偏当成了耳旁风。
“二林,你开了多少?”
看着来串门的邻居郝老四,二林皱起了眉。
“老四,天明说了,不让打听,你咋还问!”
郝老四不以为然。
“他说不让问,就不能问了,咱们都是外姓的,谁知道他给本家开了多少工钱。”
“人家赚多赚少是人家的事,我不惦记。”
郝老四打听不来,心里像是油煎的一样。
“你这人就是傻,咱俩干得不比别人少,为啥是小工?才给我开了60块钱,你开多少?是不是一样的?”
二林不耐烦地说:“你刚才说的,我没听见,你也别打听我的,传出去,要是让天明知道了,往后肯定不带你了!”
“你不说,他咋能知道,你是不是比我多,才不敢让我知道?咱俩干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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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林也恼了,随口丢出一句。
“行,你去吧!”
听二林这么说,郝老四立刻变了脸色,起身就出门了。
李天明这会儿刚吃完饭,正忙着收拾呢,李蓉要干,被他赶回了里屋,刚把锅刷干净,就听见有人咣咣砸门。
打开门,面前站着的是顶着一脑袋雪的郝老四。
“有事?”
刚才那种敲法,只有报丧的时候,这规矩搁农村,是个人都懂。
年根儿底下,这是上门来添晦气的?
“我问你,你凭啥给我的工钱比二林少,我俩干一样的活,开的工钱为啥不一样?”
李天明闻言,立刻冷了脸。
“我说了啥,你忘了?”
“你少和我扯没用的,差了我多少钱,你必须给我补上。”
说着还要闯进来。
李天明抬手一把将郝老四推出去,也跟着到了院子里,反手把门关上了。
补上?
老子还给你缝上呢!
“二林和你说的,他比你多?”
郝老四一怔,看上去有些心虚。
“是!”
放屁!
每个人开了多少钱,都在李天明心里记着呢,二林开了58块钱,之所以郝老四比二林多两块钱,那是因为郝老四跟着刨了两天的管沟。
“你说我给你的少了,行,我和你算笔账,你是小工,一个月25,一个半月是37块5毛,对不对?”
郝老四不知道李天明是什么意思。
“对!”
“我给你了吗?”
“给……给了!”
“提前一天完工,所有人奖励两块钱,最后提前了一个礼拜,那14块钱的奖金,我给你了吗?”
“给了!”
“我给你的,是不是比这个多?”
郝老四的底气已经明显不足了。
“是!”
这时候周围的邻居已经有人出来了,其中也有不少是刚从市里回来的。
“大家伙拿到手的,都要比应得的工钱多一点儿,每个人都不一样,为什么?大家伙干的活,出的力,我心里都有一本账,有的人出的力多,我就和厂里多争取一些作为奖励,怎么着?我给你多要来了,还要出毛病了?”
郝老四这会儿已经后悔自己太莽撞了。
“天明,我……我糊涂了,是我的不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凭什么不往心里去。
李天明没指望人人都念他的好,可也不能干出恩将仇报的事。
“郝老四,我立下的规矩,谁开了多少,不许互相打听,也不许把自己拿了多少钱和别人说,你坏了规矩。”
说完,李天明转身进了屋,没再理会院子里的郝老四。
临进门的时候,朝正房屋看了一眼,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李学成靠着被垛,神情复杂,他拿了150,比应得的工钱多出来很多。
“郝老四,多出来的钱,都是天明朝厂里伸手要来的,你咋还不知足。”
“都说了,不让互相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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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你是自己把路给走绝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有的人暗自庆幸,自己没坏了规矩,有的已经坏了的,则带着侥幸心理,希望不会被李天明知道。
只有郝老四被当做了儆猴的那只鸡。
当天夜里,郝老四的父母先去找了李学庆,说起这件事,求着李学庆帮忙说情。
“没用!”
李学庆心里清楚,如果他去帮着说情的话,李天明肯定会卖他这个面子。
可一旦开了口,往后爷俩的交情可就不一样了。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郝老四,影响到他们爷俩的关系。
凭啥?
“当初让你们家老四跟着一起去,是看他三十多岁,没个媳妇儿,想着让他赚点儿钱,走的时候,我也说得明白,到了市里,万事都得听天明的,别人都听,咋就你家老四特殊?”
郝家老两口听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前面三个儿子也一样,唯独这个老四不省心。
“天明既然把规矩立下了,就是不想乡里乡亲的因为钱上的事闹意见,老四把规矩坏了,谁说什么都没用,这样吧,下回要是还去揽工,我和天明说说,把老三带上,他家孩子多。”
能说成这样,要是还不满意,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老三要是能去也行,也行!”
老两口千恩万谢地走了。
回到家把事情一说,郝老四当然不乐意,当着父母的面,就和还来不及高兴的郝老三打了一架。
又让全村的人看了半宿的笑话。
“他爹,你说天明也是够狠的。”
李学农家里。
方艳梅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趴在炕上,看向抽烟的李学农。
“放的啥屁,天明哪狠了。”
“郝老四啊!说不上他去,往后还真不让去了?”
“那又咋了?无规矩不成方圆,郝老四坏了天明的规矩,不给他个教训,往后别人都得有样学样,还咋管人。”
说着,伸手摸了摸盖在被子上的棉袄。
城里人的东西就是好,这棉袄又厚实又软和。
“他爹,我……和你商量个事。”
李学工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耐烦。
方艳梅不说,他也能猜到,肯定又是为了那个不省心的小舅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方艳梅娘家姊妹六个,她排行第四,父母40多岁才生下一个男丁,即便家里条件不好,可对待这唯一的男丁,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全家所有人都要围着这个男娃转。
方艳梅和她的姊妹们更是从小就被父母耳提面命,要帮衬娘家这个老兄弟,护好了老方家唯一的根。
其他姊妹嫁的都远,只有方艳梅嫁的李家台子离娘家最近,平日里,但凡家里有点儿什么好东西,全被她第一时间送回了娘家。
就连地里的红薯,方艳梅都得捡着最甜的往娘家倒腾。
为了这事,李学农不止一次的和她争吵。
自家的日子虽然因为李学农做赤脚医生的缘故,要比别人家的条件好上一点儿,可也禁不住方艳梅一年到头的连番扫荡。
娘家弟弟被喂得跟头猪一样,自己生养的五个儿子却面黄肌瘦的。
尤其是老大天会,过了年就18了,放在农村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家里7口人,现在还挤在三间半的土坯房里,这亲咋说。
幸亏有个好侄子。
如今大儿子成了国企的正式工人,端上了铁饭碗,要是能像大哥一样,分到房子的话,往后啥也不用愁了。
可这不省心的娘们儿,从李天明第一次来家里,说起这个工作岗位的时候,就惦记上了。
方艳梅心里咋想的,李学农和她做了20年的夫妻,还能不知道。
“你又想说啥?”
方艳梅听李学农的语气不好,其实心里也知道,她想的那件事挺过分的,可就是……
“天会他舅过了年都28了,地里的活……他实在是干不来,你看……能不能和天明说说,把给天会那个工作给……”
“你想都别想!你也知道天会他舅都是奔30的人了,高不成低不就,不安心在家务农,他想干啥?就他那样的进厂当工人,你看他是那块料吗?”
方艳梅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她娘家弟弟,那可是他们老方家唯一一条根。
“我弟咋得罪你了,让你这么看不上?”
“你让我咋看得上他?奔30的大老爷们儿养不起老婆孩子,就知道朝出嫁的姐姐伸手,他也好意思。”
要是搁往常,只要说到这个话题,两口子就得吵起来。
可今天方艳梅忍了,她想为娘家弟弟谋一个长远的打算。
她又不傻,丈夫因为自己补贴娘家的事,已经吵过无数次了,再这么吵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来个总爆发。
眼瞅着五个儿子一个个的越来越大,更要为今后做打算。
总不能再这么无止境掏空自家的家底。
如果弟弟能去钢厂做工人,端铁饭碗的话,往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嘛,天明本事大,往后说不定还能再给天会找,这次就……”
“你那脸皮是铁皮做的?”
李学农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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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是我侄子,可他又不欠咱家的,给天会安排一次不行,还得安排第二次,干脆往后咱家五个,别靠爹妈,靠天明这个堂哥算了。”
“你也说了,天明是咱侄子,是天会他们的堂哥,帮帮兄弟们,还不是应该的!”
李学农闻言,差点儿没忍住一巴掌抽过去。
“你这话可千万别往外说,我都嫌丢人,天明家里啥情况,你不知道是咋的?二嫂没的早,二哥又是个混不吝,对亲生儿女不管不问的,都靠天明一个半大小子,还得养活着仨小的,我这当叔的不说帮帮侄子,还得指望侄子反过来帮我,方艳梅,你要是再敢生这心思,咱俩也就别过了!”
这么些年,要不是看在方艳梅一个一个连着给他生儿子的份上,李学农早就不想跟这么一个糊涂女人过了。
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可只要是娘家的事,那脑子转得比磨盘都慢。
家里五个大小子,往后几年一个个长大,盖房、结婚,这些哪样不要钱啊?
可现在家里有多少积蓄,要不是李学农把分到的钱一直藏着,早晚都得被方艳梅送去娘家。
“你……你敢!”
“我有啥不敢的?天会也大了,如今又进厂做了工人,天林过了年也16了,真当我还离不了你?方艳梅,我今天还刘把话撂在这儿了,再敢惦记天会的工作,咱俩就过到头了。”
李学农说着,抱起被子去了西屋。
方艳梅这下傻了眼。
两口子以前也经常吵架,可李学农从来没提过离婚的事。
这次明显是被气得狠了。
方艳梅坐在炕上,裹着被子哭了半宿,也没见李学农回来给她个台阶。
转天,方艳梅顶着两个黑眼圈老老实实的起来做饭。
这个年代,女人离婚那可是最丢脸的事,更别说方艳梅过了年都39岁了,还是5个儿子的妈,要是把李学农逼急了,真和她离了婚,那可就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有些压抑,完全不像昨天李天会刚到家的时候那么喜庆,就连年纪最小的天青都预感到了不妙,就连喝粥都没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这是咋了?”
李天明推门进来,看到一家人默不作声的,平时爱说爱笑的四婶今天也没了精神。
“天明来啦!”
李学农说着,朝方艳梅瞪了一眼。
李天会连忙起身,给李天明让座。
“给,过两天走的时候,我怕忘了,提前给你拿来了!”
李天明说着递过去一支钢笔,一个记事本,都是钢厂发的,之前在厂里的时候,他的待遇和工程师一样。
“你是去学技术,平时少不了写写画画的,这些东西用得上!”
不等李天会推辞,李天明就把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家里没啥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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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还是感觉气氛不太对。
方艳梅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还是忍住了。
“我妈要把大哥的工作给我舅!”
老四天喜突然说了一句。
李天明听了,并不觉得惊讶。
之前方艳梅就曾明里暗里的表达过这个意思,全都被他装听不懂给含糊过去了。
工作岗位多难得,家里还不够分呢,哪能轮得上外人。
方艳梅也当真是异想天开,如果不是亲四婶,李天明非得怼回去不可。
“我……我就是那么一说,也没说一定……一定要让!”
李天明点上根烟。
“四婶儿,按说我是晚辈,有些话不当说,可这毕竟关系着我兄弟的前程,我说了,您要是不爱听,我也没辙,您那个念头就不该有!”
方艳梅的那个娘家弟弟方大龙,李天明之前也见过,纯纯一个干啥啥不成,吃啥啥没够的主儿。
要是生在有钱人家也就罢了,偏偏普通农户养出来一个纨绔。
李天明要是没记错的话,方大龙这时候也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可依旧立不起来。
在他的记忆中,方艳梅都八十多岁了,方大龙还时常过来,朝老姐姐伸手要钱。
李天会兄弟几个就没有待见这个舅舅的。
“您别忘了,家里还有天会兄弟五个呢,往后都得盖房、成亲,哪个不得扒您和我四叔一层皮,还惦记着娘家弟弟,真不知道您是咋想的?真要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就算了,当姐姐的接济一下弟弟,倒也没啥,可您家里多宽裕,我明年开春要盖房,您先借我个三五百的!”
呃……
方艳梅被李天明说得哑口无言。
家里现在别说三五百,就连两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按说,家里三个壮劳力,李学农平时给人看病也有一些收入,在李家台子应该算是日子顶好的人家,可是……
“你问她能拿的出二百块钱吗?家里有根针,都被他倒腾去娘家了。”
李学农也是越想也生气。
“行了,四叔,您就别说了。”
一人一句的说,没一会儿就得呛呛起来。
“四婶儿,您心疼娘家弟弟没错,可就算是帮扶也得量力而为,再说了,这么帮下去,哪天算一站?等我四叔岁数大了,赚不来钱呢?到时候您朝天会他们伸手?”
这种事上辈子不是没发生过。
“以后娘家再有什么事,差不多就行了,您那兄弟也是二十大几的人了,得让他自己立起来,再有就是啥事都和四叔商量。”
说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该过了。
凡是过犹不及。
方艳梅又不是个蠢人,还能分不清楚轻重。
娘家弟弟再重要,还能比自己的家更重要?
能听得进去最好,听不进去也无所谓。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李天明这个做侄子的。
“行了,学庆叔让我去一趟村支部,我就不待了。”
李学农送到了门口。
“学庆找你啥事啊?”
李天明想了想:“应该是为了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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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劳力多的人家,分完粮食和菜,往往还能拿到一笔结余,而劳动力少,孩子又多,还要伺候老人的家庭就笑不出来了。
等分完来年的口粮,还要倒欠村里一笔钱,年复一年的这么欠下来,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还得清。
李天明顶着风雪走进村支部的会议室,李学庆正带着会计马长山,和五个生产队的队长,小队会计核账。
每家每户的基本保障粮需要支出多少,每家每户的工分的总计,都需要一遍一遍地核对。
小队会计的手里有一本账,社员们的心里也有一本账,自家该得多少,每个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等到分红那天,若是出了岔子,总免不了要干上几架。
今年的年成好,交完了公粮,留够了集体储备粮,剩下的结余足够支出了。
“天明来啦,你先坐!”
李学庆正忙着和五个生产队长打官司,顾不上和李天明说话。
谁家都有亲戚,记工分的时候,总免不了一些人情账。
“老三,你这是咋记的?老牛家里的生孩子,欠了二十三天工,你咋还给记了满工分?”
“崔玉庆,你这就更不像话了,你二哥家的老大腿都断了,他咋干的满工?”
“学柏,二狗子就算是你亲侄子,也没你这么糊弄事的吧?记的这都是啥?自打八月份,他有一天在村里吗?咋上的工?魂飘回来了?”
李学庆一边说,一边拍着桌子。
“谁家都有花账,你们一个个的心思,我也清楚,可就是别拿我当冤大头,集体的便宜就那么好占,都咋想的?你们有账,村支部也有账,谁也甭想着蒙混过关,滚,滚,滚,弄好了再给跟我对,弄不好,大年三十分不了粮,让社员找你们算账!”
生产队长们走的时候,全都是嘻嘻哈哈的,每年都来这么一出,他们也早就习惯了。
能糊弄过去最好,糊弄不过去,到时候亲戚朋友们也找不着他们的麻烦。
村主任火眼金睛,可不是我不帮忙。
“知青头儿!”
坐在角落里的谢建设连忙起身,走到李学庆面前。
“主任!”
“坐,你们知青的账,我看了,记得还行,不是我非得念叨你们,新来的也就算了,你们这些老知青在村里插队也有年头了,这庄稼活咋还能干成那样呢?十二三岁的孩子都比你们强。”
各村各镇,知青这个群体都是被嫌弃的生物。
口号喊得震天响,一到干活就拉稀。
还时不时的犯些偷鸡摸狗的小毛病,今天李家丢只鸡,明天孙家少条狗,不用问,一准儿是知青嘴馋了。
农村人谁不知道鸡狗有多宝贵。
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有的人家就指望攒些鸡蛋,拿去供销社换油盐酱醋。
不是狗食人家,谁会舍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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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也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城里娃,握笔杆子的手,非得学着我们拿镰刀,来年好好干,今年你们知青点儿欠村里的粮,县知青办已经给补上了。”
“谢谢主任!”
谢建设闻言也松了口气,知青点所有人都欠着村里的粮,身上背着债过大年,心里怎么痛快得了。
“谢我干啥,对了,你们知青点儿那个姓张的知青,你给我盯住了,这小子不是个安分的,惹出事来,我只找你这个带头的!”
啊?
谢建设刚松了口气,听到这话,又是一脸的苦相。
之前张青森偷粮食的事情发生以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农闲,每天闷在屋里,除了拉屎撒尿,连门都不出。
可最近又有点儿要找事的苗头,大概是以为大家伙把之前的事给忘了,不是和这个辩论,就是批评那个的思想。
整个知青点儿的人被张青森给烦得,都想找房搬家了。
“行了,你先回吧,有事我再找你!”
谢建设答应了一声,顶着风雪走了。
屋里这会儿只剩下了李学庆、李天明,还有会计马长山。
“叔,找我来有啥事啊?”
对上李天明,李学庆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儿笑模样。
“先不忙说正事!”
李学庆接过李天明递过来的烟,点上吸了一口,这带过滤嘴的虽然没力气,但更柔和,还省的弄一嘴烟沫子。
“昨天夜里,郝老四的爹妈上我家去了!”
李天明也点上了一支:“想让您帮着求情?”
李学庆点点头:“是这码事,不过让我给推了,郝老四不守规矩,确实不能再带着他了,不过……天明,老郝两口子人不错,咱还是别一杆子给拍死了。”
“您说!”
李天明知道,李学庆肯定还有话说。
“我是这么想的,郝老三家的孩子多,日子过得艰难,往后要是再揽工,是不是能带着他去。”
这个面子可以给。
“行,听您的!”
见李天明答应得这么痛快,李学庆也就踏实了。
“这个说完了,您现在能说正事了吧?”
会议室里虽然生着煤球炉子,可还是冷得要命,李天明只待了一会儿,就感觉坐不住了。
“还能有啥事,不就是那笔钱嘛!”
现在卖鱼的那笔钱,已经成了李学庆幸福的烦恼。
上次丁满意来过一趟之后,这件事看似不了了之了,可前些日子,李学庆去县里开会,那个姓胡的县革委主任,话里话外的都在点这件事。
一会儿说个人要服从集体,一会儿又说干革命要从大局出发,最后还翻来覆去地哭穷,说县里财政困难。
现如今整个永河县,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李家台子往海城市的钢铁厂卖鱼,发了大财。
别人都还在为了社员的口粮发愁,李家台子不但保证了社员的基本口粮,甚至还能发下来一笔活钱。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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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只要涉及到利益的问题,总迈不过去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要穷大家一起穷,要忍饥挨饿大家也得一起扛着。
当年闹灾的时候,李家台子就仗着依山傍水,村里人团结,愣是把好处都给占了。
几年下来,连一个饿死的都没有。
现在更过分了,县里的财政都吃紧,李家台子的账上居然躺着好几万块钱。
谁能不眼红?
都盼着县里出面,让李家台子把卖鱼的钱拿出来,补贴给那些贫困村。
还有几个同样挨着苇海的,还在会上提出,苇海属于县里的共有财产,只要和苇海搭界的都应该有份。
“扯特奶奶的哨子,有他们的份,倒是把地契拿出来看看,现在一个个的都盯着咱们,就盼着咱们顶不住县里的压力,把这笔钱交出去,就算不能平分,也得充公。”
李学庆越说越气。
都什么人啊!
见不得别人好。
“叔,犯不上为了这个生气。”
李天明又递过去一支烟,帮着点上。
“谁为了这个生气,谁就是个傻子,钱是咱们村集体的,县革委又咋样,总得讲理吧!他想唬我唬不住,说啥集体,个人的,我就知道一个理,单独核算,自负盈亏。”
嚯!
李天明还真没想到,李学庆居然知道这个。
“您只要坚持住这个,县里就拿咱们没办法。”
“说得是啊!既然都说了是单独核算,县里跟着添啥乱,啥叫自负盈亏,赶上荒年,村里要是亏了口粮,从集体储备粮里拿出来一笔,来年就得及时还上,要是还不上,县里还得三番五次的催,咋没见县里那些头头说不用还呢!”
李学庆发够了牢骚,抬手从马长山面前拿过账本,手指头在上面敲几下,面露苦笑。
“可就是……忒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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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正是因为处在这个年头,才会有人嫌钱多!
越穷越光荣,这句话经过不断的曲解宣传,已经变成了一句时常被拿出来大讲特讲的口号。
李家台子账上躺着的那几万块钱,深思的话,还真有可能成为祸根。
“你看看吧!”
看不看的,李天明也知道大概的数字,毕竟每次送鱼,结账的都是他。
丁满意那次来的时候,账上还只有两万多。
现在呢?
后面又陆陆续续的送了13次,最后一次还涨了价。
现如今李家台子的村账上,单单是卖鱼的这笔收入,就已经多达56000多块钱了。
县革委主任眼红,也就不奇怪了。
“叔,村里是怎么定的?”
李学庆叹了口气:“支委会开了好几次会,大部分人建议分红的时候,把这笔钱一起分下去,按户分。”
李家台子现有324户人家,按户分的话,每一户都能拿差不多180块钱。
这可比村里的分红还要多。
“也有人说,这笔钱暂时不能动,县里指不定啥时候又惦记上这笔钱,要是分下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有这份担心也很正常,李学庆能对着县革委主任拍桌子,可不是人人都敢这么干。
在一些村民心里,县革委主任,那就是以前的县太爷,正七品的高官。
“您是咋想的?”
“当然是分,苇海是咱李家台子的集体财产,有了产出就该归咱们村的全体社员,可就是……忒多了!”
说着说着又绕了回来。
“天明,你脑子活,帮着想想,这笔钱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李天明闻言,也在心里盘算开了。
这笔钱要是全都分下去的话,肯定会招来很多人的关注。
人家还在为口粮发愁的时候,李家台子的村民家家户户都能手握百元巨款,这还了得。
那还能是无产阶级吗?
“分,但不能全分!”
李学庆听了,不禁皱眉。
“要分就都分,这账目等分红以后是要公示的,到时候,乡亲们看着到手的钱不对劲,肯定得有人闹起来!”
“那咱们就提前给剩下的钱,找好去处!”
“你说明白点儿!”
李天明接着说道:“叔,往年咱村的公账上不是也会留下一部分钱应急嘛!”
“对啊!”
留下一部分钱在公账上,每个村都这么干,又不是独李家台子一个。
这笔钱的用途也会在年底分红之后,对着全体社员公开前一年的账目。
像去年留的钱,一部分用做村支部房屋的修葺,村小学更换门窗,还有就是村里有一部分没有劳动能力的五保户,这些人都得由村里养着。
还好去年五保户没有过世的,不然的话,一口寿材,村里就得拉饥荒。
“卖鱼的这笔钱也一样,不过用途上面,咱们就得琢磨琢磨了!”
李学庆知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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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啥好主意?”
李天明还真有。
“叔,咱村里的任务猪,都交上去了?”
呃?
说着钱的事,咋有扯到猪身上去了。
县里每年都会给各村下派任务猪,猪崽送过来,一部分由村集体喂养,还有一部分由村民认养。
村民认养猪崽,要向村支部缴纳一定的押金,等到年底猪出栏的时候,送到县城的屠宰点换了钱,再把押金退回去。
不过既然是任务猪,收购的价格肯定不会太高,现在市面上一斤猪肉八毛五,县里收购的价格,今年只给到了5毛。
“前些日子就交了,你问这个干啥?”
“叔,您觉得咱们村里办个养猪场,咋样?”
养猪场?
“村里每年不是一直在养吗?”
“这个不一样,那是任务猪,而且,乡亲们一分钱没出,等到交了任务猪,得了钱也是大家伙平分,数量也不多,您觉得谁会上心照料?”
李学庆还是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有话就直说,别绕圈子!”
一旁的马长山倒是听懂了,想帮着解释一下,想了想还是乖乖闭嘴了。
这风头,还是让李天明这位李家的风云人物出吧!
“我的意思是,咱们以村集体的名义,向县里的农业局买猪崽,办一个大型的养猪场,算咱们村的集体企业,企业就是……”
“合伙做营生?”
“差不多,您想啊!全村的人都往这集体企业里投了钱,等赚钱了,按照投入的多少分账,大家伙能不上心?”
李学庆想了想:“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把乡亲们捆在一块儿。”
呃……
话糙理不糙!
大概其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光是养猪场,还有养鸡场,咱们还可以种果树,山上那么大片的地方,种什么不长。”
李天明真正想干的,其实是真正有技术含量的集体企业。
改革开放之后,李家台子响应上面的号召,还曾办过农机厂,只不过缺少技术型人才,农机厂只办了一年就黄了。
后来还办过模具厂,生产建筑模具,这个倒是干起来了,很是红火了一段时间。
只是没过几年,因为经营不善,倒给了个人。
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
乡亲们口袋里没钱,他的钱也不够。
要做成这件事,先要让乡亲们富起来,参与的人越多越好,这样不违反政策,而且,还不那么显眼。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可还是得和大家伙通通气。”
做这件事可不能一言堂,大家伙要是都不同意的话,李学庆就算是村主任,也不能硬拍下去。
“叔!您要是这么干的话,我刚才说的,您只当没听见!”
“这叫什么话?”
“您好好琢磨琢磨,本来能攥在手里的钱,现在要拿出来一部分,谁能愿意?”
李学庆不解:“按你的主意,要是能把养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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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愿意,可别人未必。”
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乡亲们的目光毕竟不长远,人人都盯着鼻子底下那一亩三分地。
谁都觉得把钱揣进自己的口袋才保险。
上辈子八九十年代,银行的储蓄利息那么高,老百姓照样不愿意把钱存进银行,宁可藏在炕洞子里,觉得这样更保险。
“你说咋办?”
怎么又来问我?
“这样吧,全分下去,每家每户能分差不多180块钱,村里先截留20,这样的话能有个6000多块,办个小规模的养猪场也够用了,如果要扩大生产的话,就让乡亲们自愿投资,就是投钱,按照每户投的钱多少,划分股份,就是……”
“不用解释,这个我懂!”
现在虽然没有股份制这个说法,但是大概其的意思,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投钱多的,等赚了钱,分的就多,投钱少的,分的就少,是这个意思吧?”
“对!”
李学庆心里又盘算开了。
要是按李天明的主意,倒是能解决一些问题。
时代洪流期间,并不是全国上下都在忙着闹革命。
上面也在一直号召发展生产,努力创收。
并且在这期间,完成了从农业国到工业国的初级转型。
只不过具体到个人,因为政策上时常左右摇摆,让老百姓无所适从,就算是有心要做事,也怕做了出头鸟。
“这个不违反政策吧?”
“咱们办的是集体企业,响应国家号召,违反啥政策?”
带着乡亲们一起奔好光景,这要是都成了错误,才叫新鲜事呢。
“那就……干!”
李学庆终于下定了决心,钱有了去处,到时候上面问起来,就说都投到养殖场上面去了。
接下来就是应该怎么和乡亲们解释的问题了。
还有就是……
得挑出几个人来支持,只要有人响应,再把这里面的好处讲清楚了,就不怕乡亲们会反对。
“明天召集村民代表开会,天明,到时候你来跟大家伙说!”
这咋还有我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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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工听大侄子说了半晌,也没觉得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
都是养猪,上面派下来的任务猪,还不用村里花钱买猪崽,要是按李天明说的,办了养猪场,猪崽就得自己买,这不是亏了嘛!
“三哥,我倒是听明白了,天明说的,我看能行!”
李学农开口道。
“你想啊,现在任务猪交上去,一斤才五毛,县城里的猪肉八毛五,里外差着三毛五分钱呢,一只猪崽才多少钱,再说了,每年派下来的,就那么三十几头,咱们要是办了养猪场,少说也能养百十来头。”
“可这不犯错误?”
现在的人,最怕的就是犯错误,养鸡超过5只都算ZB主义,真要是养百十来头猪,那还不得成大ZB家啊!
“三哥,你没听天明说嘛,这叫……”
“村办集体企业!”
李天明适时的补充。
“对,集体企业,既然是集体,那还能犯错误了?咱现在不也是集体劳动嘛!”
李学农毕竟有文化,对李天明说的新生事物,接受能力也快。
“天明,你学庆叔咋说的?”
“学庆叔说能干!”
李学工还是不放心:“要不这样,你后天送天会去海城,问问你大伯,跟他讨个主意!”
“不用,三叔,现在海城市里也有不少集体企业,大娘娘家街道还办了个服装厂呢。”
为了解决城市居民的就业问题,国家从69年开始,就鼓励集体经济发展。
在城市里像什么冰棍厂,服装厂这一类的小作坊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了出来,只不过经营规模小,又正好赶上人口激增,实在是解决不了那么多的就业岗位,只能将一些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的青年送到农村。
由农村来分担城市的人口压力。
“我是不懂这些,不过要办的话,需要拿多少钱,天明你定!”
家里现在有钱,入冬前跟着李天明一起卖野鸭子、大雁什么的,分到手拢共有两千多块呢。
拿出一部分,就当是捧大侄子的场。
“我也一样,这是好事,真要是办成了,全村都有好处。”
得了两位叔叔的支持,李天明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就看李学庆那边成绩咋样了。
回家吃了午饭,雪也停了。
叮嘱弟妹在家老实待着,李天明又出了门。
好些日子没回来,他心里惦记着山上的宝贝。
房前屋后的雪还有人清理,山上自从下第一场雪,平时就没人上来了,积雪没了半截小腿,不熟悉路的,根本上不去。
摸索着找到了那个土地庙,接着又寻见了那棵石柱,将积雪扒拉开,仔细观察了一下,见没有被移动的痕迹,周围也没有被挖掘过,这才放心。
这会儿正是晌午,天不算太冷,家里也没什么事,李天明接着又去了他之前和三叔打野猪的那个山坳。
刚走进,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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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还有野猪?
回村以后也没听人说过啊!
下雪天,野猪在山上寻不见吃的,肯定要进村,村里人不会连野猪都发现不了。
循着脚印找了过去,只跟了不到一里地,就没了踪迹。
真是邪门了。
再往前,李天明也不敢了,手上没有个家伙,万一遇上成群的野猪,他就算再能耐,也得交代了。
回头和李学庆打个招呼,让挨着山住的乡亲都警醒着点儿,把孩子给看住了。
折返下山,刚到半山腰,突然一道身影闪过,把李天明吓得差点儿直接蹿树上去。
等看清楚了,顿时松了口气。
狍子!
多少年没在山上遇见这玩意儿了。
李天明记得小时候,跟着爷爷和三叔上山,倒是偶尔能遇见。
可闹灾那几年,但凡喘气的,除了人,就连耗子都从洞里掏出来烤着吃了。
狍子这东西,比兔子都好抓,又没有野猪的攻击性,只要遇见就是饭桌上的一道菜。
山上的狍子早几年就应该断子绝孙了,咋又冒出来了呢?
孤零零的一只,看到李天明也不知道跑,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伸舌头舔着枯树叶。
李天明只犹豫了片刻,放缓脚步靠了过去。
没办法,馋了!
狍子肉虽然不如鹿肉好吃,但比猪肉可强多了。
上辈子,李天明在东北吃过一道香烹狍脊,那味道简直绝了。
这么大一只,估摸着能出个百多斤的肉,年夜饭的餐桌上,又能添上一道大餐。
小乖乖,别动!
大雪封山,你也寻不见吃的,早晚也是掉膘,不如……
靠近了,李天明突然猛扑了过去,这只狍子也不知道是从哪跑过来的,大概很久没见着人了,哪怕是李天明已经扑到了跟前,也没察觉到危险。
直到被扑倒在地,勒住了脖子,这才扑腾着四肢,想要挣脱。
可已经太晚了。
李天明连怎么做着好吃都想好了,哪能让它给逃了。
膝盖压住了狍子的脖子,一把解下扎棉袄的绳子,先把两条后腿给捆上了,接着挽了个花,又把两条前腿给捆在了一起。
狍子无力的挣扎了两下,随即选择了躺平。
呼……呼……
李天明坐在雪地里,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将狍子横着扛在肩上,顺着上山时的脚印往下走。
刚到山脚下,就遇见了谢建设。
“天明!”
看到李天明肩膀上扛着的东西,谢建设被吓了一跳,城里的孩子,哪见过这玩意儿。
“这是……”
“狍子!对了,我在山上看见野猪的脚印了,你们知青点儿离山近,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院门关严实了,平时没事儿也别往外跑,就算是要出去,也得三两个人搭伴儿。”
“好,好,谢谢你啊!”
谢建设也听说过,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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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我先回家,你也赶紧回去,这么深的雪,出来转悠啥!”
谢建设忙不迭的答应,他也不想出来啊!
可知青点现在也不太平,地里没活干,有的人就憋着闹妖儿。
组织政治学习本来是好事,可要是把政治学习变成了批判大会,那可就不一样了。
目送李天明离开,谢建设纵然再不想回去,可听说山上又发现了野猪,也不敢在外面待着了。
“张超英,你今天必须交代清楚了,我引用教员的话,你说是在放屁,你到底站在什么政治立场上,说!”
刚进院就听见了张青森的喊声,谢建设只觉得烦得厉害。
也不想想都是什么处境了,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儿。
推门进了屋,带进来一阵冷风。
张青森正叉腰站着,张超英靠着墙,面如土色,想要分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建设同志,我们正在帮着张超英端正思想,你躲避不参加,这是什么态度?”
“行了吧你!”
谢建设这人的性子蔫,也并不代表他没脾气。
“要说端正思想,你先把思想给端正了,之前那件事我就不提了,上午我去村支部交账本,张青森,知道你来了以后拢共几个工分吗?”
张青森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按照你的工分,年底分下来的粮食,也就够你吃到正月底的,剩下的你打算咋办?找你家伸手要,还是再找村里借,我提醒你一句,县里的知青办不会永远给你兜底,去年的帐抹平了,来年的账,你还打算找知青办?”
众人纷纷看向了张青森,大家住在一起,每天又在一起劳动,张青森到底咋样,谁心里没数。
“你先把自己肚子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再去帮助别人!”
谢建设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女知青回自己屋。
等女知青都走了,谢建设走到炕边,身子一仰就躺下了。
“建设,咋回事,看你上午从村支部回来就没精神。”
说话的是和谢建设一起来的知青刘强,两人是邻居,还是同学。
“咱们来年的口粮都未必能够,愁得慌!”
刚说完,突然想起李天明的叮嘱。
“刚才我遇到李天明了,他说在山上又发现了野猪的脚印,等会儿记着提醒一下女知青,不要单独外出。”
只是,大家都被谢建设一句“来年粮食不够吃”给说得满腹心事,谁也没把野猪的事放在心上。
再回到李天明这边,回家的路上,遇到不少乡亲,见他扛着只狍子,免不了引得人人羡慕。
回到家,把狍子往地上一扔,三个弟妹立刻围了过来。
“哥!这是啥啊?”
小五没见过狍子,好奇的问,还伸手在狍子身上戳了戳。
“这都不知道,傻狍子,哥,你咋抓着的?”
李天亮也在惦记着该怎么吃了。
“山上抓的呗!”
一路蹚着雪回来,还得扛着百多斤的狍子,可把李天明给累坏了。
先找来绳子,把狍子的四肢捆结实了,摸出只烟,正要点上,却发现打火机不见了。
那可是Zippo纯银的。
“天亮,你去把三叔叫来,把狍子给宰了,我得出去一趟!”
说完就跑了出去。
“哥,你干啥去啊?”
李天亮追出来的时候,人早就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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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拉着积雪找了半晌也没寻见,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李天明感觉越来越冷,抬头看看天,晚上估计又要下雪。
虽然那个Zippo丢了实在可惜,却也只能放弃。
下了山,正准备往家走,离得老远就看见雪地里影影绰绰地趴着一个人。
这是谁倒这儿了?
前些年逃荒的多,村里经常来讨饭的,可最近这一两年已经很少遇见了。
这大冷天的,趴在雪地里,还不得把人给冻死啊!
要是没遇见也就算了,既然撞见了,那就不能不管,好歹是一条人命。
刚要过去,却见那个人动了,猫着腰,手脚并用地朝前走。
啥情况?
这是遇见鬼了,还是碰见仙了?
正要喊一嗓子,李天明又发现,知青点门口也有个人影正蹲着,手上好像还拿着件衣服。
这又是谁?
天都黑了还出来洗衣服。
冬天洗衣服不方便,都是把脏衣服,尤其是棉袄扔雪地里,用雪搓。
刚告诉谢建设,山上有野猪,轻易别一个人出门,这咋还不听劝呢。
还有那个人……
我艹!
李天明正想着,就见先前看到的那个人已经摸到了知青点门口,一把将那个正在洗衣服的人给扑倒了。
看到这一幕,李天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特么是碰上耍流氓的了。
他听说过别的村有插队的知青被村里的二流子给糟蹋了的事。
可李家台子是什么地方?
李家作为大姓,当年也是耕读传家,就算够不上书香门第,可也绝对不允许在这里发生那种狗屁倒灶的破事。
自从68年第一批知青下乡,村里人就和这些城里娃相安无事。
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
“住手!”
李天明一边跑一边喊,相距不远,很快就到了跟前。
被扑倒的那个人棉袄都已经被扯开了半截。
大概是吓着了,连呼喊求救都忘了。
还真是干这事。
大雪地里,也特么不怕冻死。
上前一把揪住了那个流氓的后衣领,用力将他扯起来,紧接着就是一拳打过去。
哎呦!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刚要起身,李天明又是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下巴上。
“别……别打了!”
那人下巴上挨了一脚,说话都含糊不清的,见李天明还要上前,连忙求饶。
“天……天明,是我,是我,别打了!”
声音听不出来是谁,但借着雪地映出来的亮光,看着是有几分熟悉。
“二狗子?”
“是我,是我,天明!”
李天明见对方应了,怒火更盛,上去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上。
“你特么咋能干这事!”
这个二狗子是李天明的本家兄弟,虽然隔得远了,但毕竟是一家人,现在老李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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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先人啊!
“我……我就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看他刚才趴在雪地里那样子,分明是早就准备下手了,只是在等待时机。
“我让你糊涂,我让你糊涂,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咣咣又是几脚。
出了这种破事,传扬出去,整个李姓都得跟着丢人。
二狗子蜷着身子卧在雪地里,抱着脑袋,不住地哀嚎求饶。
看他这模样,挨打的经验相当丰富。
李天明一直到打累了才收了脚,回头看向那个女的,等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不禁愣住了。
宋晓雨!
二狗子……
我的天爷!
上辈子宋晓雨正是嫁给了二狗子,因为结了婚,一直到80年代末才返城,二狗子也一起跟着做了城里人。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啊!
等等!
原本关于这两人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毕竟关系不近,可此刻却渐渐变得清晰。
宋晓雨不就是下乡的第二年开春嫁给了二狗子。
当时在村里还成了一件大新闻。
熟悉二狗子的都知道,这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二流子,常年的不务正业,生产队的劳动能躲就躲,躲不过去干脆跑出去。
每年都是到了年根儿底下才回村,农忙的时候又见不着人影。
而宋晓雨呢?
来村里插队的女知青当中,宋晓雨可是最漂亮的一个,每回上工,不少年轻后生的眼珠子都在她的身上打转。
当宋晓雨嫁给二狗子这件事传开之后,村里那些老娘们儿可是结结实实的热闹了好几天。
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人说,宋晓雨是被二狗子坏了身子,这才不得已嫁了。
现在看来,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个年代,女人一旦失贞,不管是因为什么,人们最终都会投以鄙夷。
对女人来说,要么死,要么嫁,至于第三条路报警……
有几个愿意把这么丢人的事宣扬出去。
宋晓雨这会儿也傻了,紧裹着棉袄,坐在雪地里,目光空洞,脸上写满了恐惧。
你个王八犊子!
李天明又给了二狗子几脚。
伸手想要把宋晓雨扶起来,却被她用力挥手打开。
“你……你别过来!”
“我不是坏人,坏人已经被我给抓住了,你别害怕!”
李天明可不敢让宋晓雨闹起来,倒是不怕被人误会,毕竟他的人品在村里谁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他担心的是,一旦把人给引来,会对宋晓雨造成影响。
宋晓雨也是被吓蒙了,听着李天明安抚的话,渐渐清醒过来,抬头看着他,好半晌才哭出来,用力咬着嘴唇,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
李天明也不知道遇上这种事,应该怎么劝。
“人就在这儿!”
说着,一把将二狗子拎起来,扔在宋晓雨的面前。
一个银白色的小东西,从二狗子口袋里掉了出来。
李天明拿起来一看,正是他丢的打火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没想到被这小子给捡了去。
他这才想起来,刚刚扛着狍子回家的时候,也曾看到过二狗子。
这小子大概是眼热李天明抓到了狍子,也想上山去碰碰运气,顺手捡到了打火机,回来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宋晓雨在洗衣服,见她长得漂亮,这才动了歹心。
上辈子,或许真的和村里那些妇女们传的那样,被二狗子得了手,宋晓雨实在没办法,才嫁给了他!
不过这一次,被李天明给及时制止了。
“你说怎么办吧?要是报官,就送这混蛋蹲笆篱子去。”
这种事还是得让宋晓雨拿主意。
“别,别,天明,咱们可是本家,你饶了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二狗子听说要报官,顿时吓得顾不上浑身疼,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就算没得手,可这种事绝对够重判的了。
闹不好,没等被送去蹲笆篱子,先得吃上一颗花生米。
本家?
老子今天就要大义灭亲。
宋晓雨这会儿受了惊吓,也没了主意,而是看向了李天明。
别看我啊!
要是让李天明做决定,直接送官,该怎么判,怎么判。
可是那样的话,宋晓雨差点儿被……
也就挑明了!
人言可畏,舌头底下压死人。
啥未遂啊?
传着传着就会变成宋晓雨被二狗子给得了手。
这个年代,让宋晓雨怎么在村里立足。
李天明记得上辈子看过一部年代剧,里面有个女知青也是被强奸怀了孕,可她的知青战友们非但没有同情她,反而觉得她失贞丢人。
女知青被逼得没办法,几次寻短见,最后一次喝了农药,虽然被救了回来,却烧毁了声带,一辈子都没法说话了。
可以预见的,一旦这件事传出去,宋晓雨的处境不会比电视剧里那个女知青好多少。
但是,就这么饶了二狗子,李天明又实在气不过。
“你……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放心,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说完,一把将二狗子拽起来,拖着他往村支部走去。
「或许内容不尽如人意,但小弟尽力了,最后时刻,再求一次支持,拜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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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子此刻就像一滩烂泥般堆在地上,李学庆,李天明,还有一个人是五队的队长李学柏,也是二狗子的亲大伯。
李天明把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没提宋晓雨的名字,李学柏臊得脸通红。
二狗子的爹早就没了,他娘后来改嫁,也没再管过他,小时候,一直都是跟着李学柏这个大伯生活。
长大以后,不想着靠自己的努力顶门立户,整天东游西荡的成了个二流子,李学柏管不住,也就由着他去了,谁家不是生养了一窝,自己的孩子还管不过来呢。
前些日子不知道打哪回来的,进门就跪在李学柏面前,发誓赌咒的保证往后要好好干。
虽然年年都是这一出,可毕竟是亲侄子,还能轰出去,不让在家过年。
李学柏甚至想着,要是二狗子真能学好,以后再有进城揽工的机会,就去求李学庆和李天明,把这个侄子也带上。
25岁的人了,不能总这么混下去,有个营生,以后也好说门亲事,他这个当大哥的也算是对得起兄弟了。
可谁能想到,这才几天的工夫,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事。
万幸被李天明撞见了,没让二狗子得手,否则的话,一旦传扬出去,整个李姓的爷们儿还咋做人。
抽了二狗子十几个大嘴巴,李学柏还不解气,可这毕竟是兄弟留下的唯一一条根,总不能看着他真的被送去见官。
“学庆,天明,你们看……这事咋弄?”
李学庆也气得脸发青,咬着牙道:“羞先人啊!”
老李家从来都是本本分分,别说这种破事,就连小偷小摸都没有过。
按照李学庆的脾气,就该送二狗子去打靶。
可是……
往后全族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天明,你看……”
看到李学庆的反应,李天明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是怎么想的了。
或许上辈子宋晓雨最开始并不打算忍耐,只不过因为受了一些外力的影响,才不得不认命。
比如……
村丑不可外扬。
“学庆叔,要是想家门清静,就把他送去见官,学柏叔还能落得个治家严谨的好名声。”
好名声?
别臭大街就万幸了!
家里出个强奸犯,往后他那几个没结婚的儿子,没出嫁的女儿都别说亲了。
这年头虽然不兴连坐法了,但血统论至上。
臭就臭一窝,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强奸犯的亲人,能是啥好鸟。
“要是怕丢人,那就把这件事给瞒得死死的,谁也别外传。”
“那个女知青能答应?”
李学庆没问是谁,他也知道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那个女知青非得寻死不可。
“您别问我。”
李学庆闻言,表情讪讪的,他也知道,出了这种事,让李天明一个小年轻拿主意,确实难为人了。
越想越生气,起身朝二狗子也是一脚。
“你咋能干这事!”
二狗子这会儿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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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大伯,天明,我再也不敢了。”
“你求我们有啥用,得看人家女知青愿不愿意饶了你!”
“我……我娶她!”
“放你娘的屁!”
李学庆抄起板凳就要砸过去,被李天明给拦下了。
“你想得还挺美,娶人家,就你这二流子,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流氓犯,还想娶人家知青,人家眼瞎了才会跟你!”
上辈子,二狗子还真的美梦成真了。
不但把宋晓雨娶进了门,还整天像个大爷一样,让宋晓雨家里外头一个人忙活养着他,最后更是跟着宋晓雨一起进了城。
“学庆,要不……托人去说说。”
李学柏倒是起了心思。
“这事传扬出去,那个女知青脸上也不好看,不如把坏事变成好事,俩人结了婚,这事也就过去了,往后……”
李天明一直在关注着李学庆的反应,显然,他也意动了。
李学庆刚要说话,接触到李天明的目光,猛然惊醒。
要是促成这件事,他成啥了?
二狗子不但没受到任何惩罚,还白捡一个有文化的媳妇儿。
往后村里那些娶不上媳妇儿的,还不得都围着知青点儿转悠。
“亏你说得出口,学柏哥,照你说的,用不用人家女知青再给一笔陪嫁?”
呃……
李学柏立刻低了头,赶紧熄了这个念头。
“天明,报官……还是算了吧,不是我怕丢人,实在是……家家户户都有没成亲的孩子,出了这破事,都得跟着受牵连。”
“那就不声不响的过去了?二狗子不用受罚?他今天是没得手,万一要是得手了呢?”
李天明对李学庆的做法并不满意。
“没说不罚他,二狗子,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回村里来,就算是死,你也给老子死在外面去,老李家的祖坟,没有你这丢人败兴玩意儿的坑!”
听到要把自己轰出村,二狗子更害怕了,他虽然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瞎逛,可那是因为他自己愿意出去,现在要把他赶出去,这能一样嘛。
而且……
他回来以后,可是听说了不少事。
村里往海城钢铁厂卖鱼赚的钱,年底要分红,每家每户都能分一百多块呢。
他自己就是一户,回来这些天一直在幻想着,等钱到手以后,要怎么花。
真要是被赶出村子的话,这钱肯定没他的份了。
越想心里越着急,越着急心里越恨。
李学庆明摆着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偏李天明不答应。
可他这会儿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真的把他送去见官。
“今天就给老子滚蛋,别再让老子看见你这丢人的玩意儿!”
说着,李学庆起身薅住了二狗子的领子,将他拖到了门口,刚要推出去。
“先等等!”
李天明开口了。
“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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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子心里尽管已经恨疯了,可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畏惧的模样。
“知道,知道!”
“滚吧!”
李学庆松开手,一脚将二狗子给踹了出去。
二狗子跌跌撞撞地走了。
李学柏苦着脸,叹了口气:“这下我兄弟以后连个顶脚的后人都没了!”
农村下葬,讲究的是父子相继,儿子死后埋在父亲的坟茔下面,叫做顶脚。
要是坟茔下面空空荡荡的,就说明这一门绝户了。
之前丁满意的娘为什么那么着急,还不是因为她爹就是个绝户,每年清明上坟只能指望着兄弟子侄帮着添一捧土。
“别说这些没用的,二狗子但凡是个争气的,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样!”
唉……
李学柏没说话,闷头走了。
“天明,这事……”
李天明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出了这种事,吃亏受委屈的,永远只能是女人。
只是心里堵得慌。
“叔!刚才您是不是也动了,让二狗子娶那个女知青的念头?”
“我……”
李学庆很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吧!”
李天明说完,裹紧了衣服,也走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
回到家,三叔一家子,四叔一家子全都挤在两间厢房里。
狍子已经被宰杀收拾干净了。
李学工的屠宰手艺也不错,完完整整地剥下了一张狍子皮。
灶上生着火,大锅里煮着狍子肉,隔着锅盖都能闻见香味儿。。
弟妹们围成了一圈,闻着锅里飘来的肉香,一个个脸上满是陶醉。
“天明,又干啥去了,这会儿才回来?”
“没啥?上山丢了个东西,找回来了!”
李天明说着,也走到灶前,可惜少了点儿作料,不然的话,还能更香。
“肉煮了些,剩下的都放缸里了!”
三婶石淑玲说道。
“瞧你那窝囊样儿,他是你儿子,有好东西不说孝敬你,光想着外人,我倒了八辈子的霉,跟了你这么个现世报!”
乔凤云的骂声穿透风雪,飘了进来,众人面面相觑。
“天明,他到底是你……”
李学工满脸为难,天生回家后,已经把厂里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李天明面露无奈,走到大缸前,从里面挑出一块肋板,掂了掂,差不多能有十多斤。
“天亮,送过去!”
李天亮再怎么不情愿,可大哥的话,他得听,接过狍子肉便出门了。
李学工和李学农见状,都松了口气。
这样就很好了!
「咬牙坚持,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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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正蹲在灶台前烧火,李蓉也在一旁跟着忙活,听到大喇叭里传出李学庆的声音,知道等会儿要说的是村办集体企业的事。
各家各户也都竖起了耳朵,昨天李天明和李学庆走家串户的说要集资办养猪场的事,虽然有的人家没去,可村民们之间来回串话,差不多整个村都知道了。
此刻又纷纷议论起来。
“他爹,咱……真的要拿钱办那个养猪场,我总觉得这事不踏实。”
石淑玲说着,把玉米饼子贴在了锅边,看上去忧心忡忡的。
老百姓或许懂得不多,但是这乱糟糟的年头,谁也说不准政策又往哪边倒。
就拿前年来说,村里组织垦荒,刚把地给平整出来,县里就来了人,说是李家台子私占集体土地,要把平整出来的自留地给毁了。
荒地放在那里也没人用,咋就不能拿来种菜?
眼见县里来的工作组真要动手,还是村里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躺在地里,才把来人给吓住了。
现在要办养猪场,这么大的事,不和县里通个气,再犯了错误咋整?
“怕啥?大不了就拿钱打水漂,这钱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丢了也不心疼。”
李学工也担心,可这是侄子的注意,他这当叔的不支持,谁支持?
“你不心疼我心疼,还天上掉下来的,真当我不知道,不就是天明……好,我不说,你……你打算拿多少,总不能都拿出去吧?”
这下李学工也犹豫了。
钱来的虽然容易,但毕竟是两千多块,让他一气儿都拿出去,他也舍不得。
“那就……拿1000块,咋样?”
1000块?
石淑玲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你疯啦?”
“咋说话呢!这就心疼了?”
“对,心疼,不光心疼,你……你就不想想,这钱一旦亮出来,村里人咋想,不得合计咱家这钱是咋来的?到时候,天明的事再给漏了,你就不怕给天明惹祸。”
石淑玲到底比李学工心细。
“你说的……也在理!那你说拿多少?”
“五百!”
李学工想了想:“行!”
不单单李学工一家,这会儿家家户户都在议论。
“他爹,你说这养猪场,能办起来吗?”
“办不办得起来,反正我也没打算拿钱。”
“可万一要是真能赚钱呢?我听学庆说的挺像那么回事,再说了,万一全村的人都拿钱,就咱不拿,得罪人咋办?你别忘了,你还跟着天明揽工呢,一分不拿,到时候学庆和天明再恨上咱,以后出去揽工不带你了,咋办?”
男人闻言也犹豫了:“那就……看看再说,要是别人都拿,咱就拿。”
吃过早饭,各家各户能当家做主的出了门,昨天又下了一夜的大雪,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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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裹紧了棉袄,离开钢厂的时候,他给几个弟妹都要了一身新的,就是李蓉和小五身量太小,穿上以后逛里逛荡的,有些滑稽。
李学成也出了门,两父子见面,都觉得尴尬。
“爸!”
李天明招呼了一声,当先出了院子。
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来到村支部,住得近的已经来了不少。
基本上都是爷们儿,也有妇女跟着一起来的,毕竟要往外拿钱,女人们哪能放心的下,都怕自家爷们儿被人一扇呼,面子上下不来,把家底给掏干净了。
“天明,过来坐!”
李学庆大声招呼着。
李天明虽然不是村支委,连村民代表都不是,可他如今在村里的地位,基本上已经能和李学庆旗鼓相当了。
谁能带着乡亲们奔好光景,大家伙就服谁。
绕过去坐在了李学庆的身边,乡亲们见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各队都看看,谁家的代表没来?”
五个队长连忙起身,挨家挨户的点名,全村一共324户,现在……
到了323户。
二狗子已经被李学庆赶出了村,自然没他的份,至于人到底走没走,那就得问问李学柏了。
“行了,行了,都安静,别吵了巴火的,说你的,崔家老二的媳妇儿,咋就你能白话!”
会议室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天冷,我长话短说,我说话的时候,谁也别搭茬儿,等我说完了,有意见的,一个一个来。”
李学庆说着清了清嗓子。
“我先说说各大队工分的事,昨天五个大队长都来找我对账,往年也不是没说过,咋就不长记性呢,工分账本是要交到镇上的,最后统计到县里,你们一个个的记花账,到时候出了事,是你们兜着,还是我兜着?”
一边说,一边拍着桌子,有人想说话,眼见李学庆真急了,也乖乖的闭了嘴。
“最晚明天,把工分给我报上来,心里都有点儿数,别让我再说出难听的来。”
说完点了根烟,这会儿会议室里都快看不清人了。
“还有个事,串串的差不多也都该知道了。”
李学庆看着众的反应,接着说道。
“头几个月往钢厂卖鱼,村里的账上存了一笔钱。”
闻言,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村支委开了几次会,研究这笔钱该咋处理。”
“还能咋处理,分呗!”
啪!
李学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说话的李学伟。
“我刚才说啥了?到你说话的时候了吗?再张嘴就给我滚回去。”
李学伟和李学庆是一个爷的哥们儿,挨了骂也只能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一个个的不用拿眼珠子瞄着我,这钱肯定分,但咋分得有个章程。”
“前些日子县里的物资局来人,大家伙不是不知道,县里一直惦记着咱们村这笔钱,我去开会,县革委那个胡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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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钱要是都分下去,到时候,一旦追究下来,还得是我去挡灾,所以,我这边定下了,扣下6000块钱,剩下的按户分。”
李学庆的话刚说完,底下就乱套了。
“咋能按户分呢,我家九口人,二河家才3口,我们家不是亏大了嘛!”
“就是,这么分不合理,应该按人头分。”
“对,按人头分。”
“张四宝,说啥呢,你媳妇儿刚生了个闺女,照你这么说,没过月的娃娃,也算一口人。”
“我闺女来得巧,凭啥不算,有能耐让你媳妇儿也生。”
啪!
“有完没完?都觉得自己吃亏了?干脆不分了,一毛钱也没有,老子把钱交上去,还能得表扬,一个个看把你们能的,咋了?我家人口少,是不是还有人要说我是故意这么定的?”
该咋分钱,李学庆也琢磨了好长时间。
按人口分?
刚出生的娃娃怎么算,只算壮劳力的话,有的人肯定不服。
思来想去的,还是决定按户分,这样最简单。
“分法就这么定了,谁不服,当面也行,背后也行,都来骂我。”
李学庆做了好几年的村主任,在村里还是很有威信的,他说定下了,纵然有人不服,也不敢当面说。
本来就是白得的,要是没有这门路,哪来的这笔钱。
扣下6000,每户还能分150多块钱呢。
“为啥要扣6000,大概其的也都知道了,村里呢,准备弄个养殖场,养些猪啊,鸡啊,给咱村找个赚钱的路子,这是好事,具体的……天明,你来和大伙说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天明的身上。
李天明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个事,是我给学庆叔出的主意,这次往钢厂卖鱼,动静太大,上面一直盯着咱们呢,也惦记着咱们村账上的钱,全都分下去的话,上面肯定得要个说法,所以我就想着,不如拿出一笔钱来,咱们做点儿什么,一来是为了堵上面的嘴,二来就像学庆叔说的那样,给村里找个来钱的路子。”
接着,李天明便把昨天和李学庆说的,又重复了一遍,着重讲了政策上的问题。
“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咱们要办的这个养殖场,属于村办集体企业,不违反政策,集中起来干大事,赚了钱,大家一起分。”
李天明在介绍的时候,不时有村民插话,提问,他也一一做了解答。
“行了,行了,天明这话已经说透了,那6000块钱,就是各家各户的……投……投资,对,投资,投的多,将来分的就多,谁家想多投,就找马长山登记,等分了红,把钱送到支部就行。”
李学庆说完,见没人动弹。
“我先打个样,1000块,算我投的,将来养殖场赚了钱,我家分得多,你们别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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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李学庆说完,在场的乡亲们都被惊呆了。
大家并不惊讶李学庆居然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他家的人口虽然不多,可是有三个壮劳力,而且作为村主任,县里每年还有补贴。
让众人吃惊的是……
李学庆居然要掏空家底来支持李天明。
难道办养殖场真的能赚钱?
“我家投五百!”
乡亲们还没从震惊当中缓过来,紧跟着又听到李学工开了口。
五百块?
就算是亲叔叔,也用不着这么豁得出去啊!
“都愣着干啥,这是好事,真要是办成了,那就是个金疙瘩,还怕现在投进去的钱,赚不回来。”
“我三哥这话实在,现在不投钱,等以后可就没机会了,我也投五百。”
李学农跟着说道。
一起来的方艳梅都听傻了,他家哪来的五百块钱?
就算是有卖鱼的钱,还有天会赚来的工钱,那也没有这么多啊!
他家的钱都哪去了?
方艳梅最清楚。
“他爹!”
“别说话!”
李学农瞪了方艳梅一眼,起身去马长山那边做了登记。
紧接着,金利也投了五百块钱,还有跟着李天明一起进城揽工的众人见状也纷纷找马长山做登记。
每个人30、50的不等,有胆大的投了100块钱。
剩下的村民虽然觉得这事不靠谱,但眼见这么多人都往外拿钱,他们也坐不住了。
很快就有人解开了荷包。
人都有从众心理,大家都往外拿钱,自己要是不拿,岂不是不合群。
而且……
万一真的赚钱了呢?
李天明能跑下卖鱼的路子,还能带着村里人进城揽工,他都说能赚钱,应该……
错不了!
当然也有不愿意的,钱总归还是落袋为安,把自己的钱投出去,万一打了水漂,不得心疼死。
比如杜立德,他倒是想拿钱出来,可又怕李天明记恨着之前的事,到时候再坑了他。
几次想要站起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学成也没动弹,他的钱都在乔凤云的手里攥着呢。
“一万三千四百三十元。”
马长山报了一个总数。
话音未落……
“我拿1500!”
李天明最后开了口,本来是打算出两千的,可开年开春还得盖房子。
1500!
众人又是一惊,村里人谁不知道李天明分家的时候,除了粮食,啥都没捞着。
这才三个多月,就能拿出1500块钱了。
他这钱……
对了,卖草药!
村里人都知道,李天明兄弟两个经常上山采药,去市里送鱼的时候,捎带着卖给药店。
可谁也没想到,草药居然这么值钱。
当然,也有人怀疑李天明的钱来路不正,毕竟每次去卖鱼都是他开车去,也没旁人跟着,谁知道他会不会记花账。
现在一投就是1500块钱,以后村里的养殖场真的办起来,李天明岂不是要占一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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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反应,李学庆都看在眼里。
不等众人议论。
“长山,回头把盖着钢厂大印的收条,还有卖鱼的账都贴出来,省得有人犯了疑心病。”
这话一说,正在怀疑李天明的人,感觉仿佛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瞧着有些人这水还没吃上呢,就找把挖井人给忘了,去市里卖鱼,还有进城揽工,这赚钱的路子都是谁想出来的?”
一些人低了头,羞愧难当。
“咱李家台子为啥这些年安安静静、稳稳当当的,一个个的心里没数?也不看看四围八庄的都乱成啥样了。”
不用看也知道,就在这大柳镇,除了李家台子以外,其他村是个什么光景。
今天刮这股风,明天刮那股风,今天这个运动,明天那个运动。
老农民不种地,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时不时的还得去县城参加那个……
诗歌大赛!
种地的手去写诗,这不成笑话了嘛!
李家台子为啥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还不是因为咱们村人心齐,上面爱咋乱咋乱,咱们就是一门心思的种地奔光景。”
村里也不是没有那些个积极分子,可刚要闹腾,就被压下来了。
为此县里几次批评李家台子不重视思想教育,不积极参与阶级斗争,李学庆也只当是放屁。
啥思想不思想的,能有填饱肚子重要?
“现在看着天明卖草药赚钱了,咋?你们眼红了?眼红也没用,你们要是有那个本事,也去山上采药,也把草药卖到城里去。”
李学庆一通夹枪带棒的说下来,众人立刻消停了。
“还有,谁也别想着让天明带你们,天明一个不到20的半大小子,为咱村做得还不够多?他还有仨没人管的弟妹要养活呢。”
这下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李学成。
仨小的为啥没人管,还不都是因为这个拎不清的爹。
李学成被臊得满脸通红,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没啥说的,今天就到这儿了,后悔投钱少的,还有没投钱的,现在也晚了。”
众人闻言,那些一分没投的不禁暗暗后悔。
养殖场这事说不定还真的能成。
“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卖鱼的钱,全都建养殖场了,这个不用我教了吧,还有不该说的,要是从谁嘴里冒出去,卖鱼这营生就算黄了,往后有啥好事也别惦记。”
村民们陆陆续续的走了,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李学庆和李天明。
“等会儿你和我去趟县城,咱们这个事,还是得和县革委打个招呼。”
李天明自然明白。
来年办起养殖场,这猪崽、鸡苗还得找县里的农业局。
不提前打个招呼,到时候肯定得卡脖子。
回家和弟妹打了个招呼,李天明回村支部开上拖拉机,带着李学庆一起去了县城。
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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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要救济粮的,申请补助的,还有因为一些屁事,过来打官司的。
同时还要统计各种报表,制定来年的生产工作计划。
胡主任也是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从上面下来镀金的,对永河县的事了解的不多。
要想干出成绩,还得仰仗着那些本乡本土的干部。
可有些刺头实在难对付,尤其是……
“谁?李学庆?让他等着。”
听到这个名字,胡主任的火气就蹭蹭的往上冒。
县里的干部都对他言听计从,乡镇的干部也不敢别他的眉头,一个村主任居然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官威,还和他拍桌子,这让他如何能不恼。
不是没想过找个由头,收拾李学庆一顿。
可是,还没等他行动,就被人给拦下了。
听手下人介绍完,胡主任才知道,整个永河县最大的宗族势力就是李家。
但凡李姓,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从李家台子迁出来的。
抗战的时候,李家台子全体男丁豁出命的跟鬼子干。
现在县城的烈士陵园里,李家先辈的衣冠冢足足有上百个。
可以说,李家台子家家户户都是烈士亲属。
李学庆为啥能被选上村主任。
他爷爷,他大爷,他二爷,他爹,他叔……
全家八口人都死在战场上了。
谁要是动他,市里武装部能答应?
逼急了,人家敢去海子门口喊冤。
一个小小的县革委主任的肩膀能扛得住几个雷?
整治是不敢了,可胡主任咽不下这口气。
“等?”
这大冷天的,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腿都冻僵了。
“走,天明,吃饭去。”
“叔,等会儿领导要是见不着咱们……”
“怕啥?阎王不好见,我这小鬼还懒得当呢,走!”
说着拉了李天明一把,俩人直接去了县革委的食堂。
他是村主任,来汇报工作的,按例能在食堂吃饭。
白面馒头,白菜烩猪肉,可劲儿造。
胡主任等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让人把李学庆带进来。
结果……
“啥?吃饭去了?”
咕噜……
胡主任的肚子也饿了,可这会儿李学庆在食堂,他要是去了,岂不尴尬。
咋办?
等会儿吧!
好不容易等到李学庆和李天明吃饱喝足,回来就把胡主任给堵在了办公室。
“胡主任,您现在不忙了吧,正好,我和您汇报一下工作。”
咕噜……
胡主任憋屈得瞪着李学庆,是不忙,可他现在还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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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养殖场?谁允许的?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李支书,你知不知道,像你们这样自作主张,是要犯错误的!”
胡主任是靠着时代“福利”起来的,满脑子都是阶级斗争,在他心里,不管是谁,只要动了赚钱的念头,就是十恶不赦。
之前李家台子往钢厂卖鱼,就让他大发雷霆,后来又听说,村里人居然跑去钢厂干活赚钱,更是连着往上面写了好几封举报信。
硬来的话,胡主任没那么胆量,就算不怕李家在永河县的宗族实力,也得顾及着满村的烈士荣誉牌。
可送上去的举报信,随着几份报纸接连刊登相关报道,还提出了表扬,这下让他也慌了神。
最近更是整天拿着文件翻来覆去的看,希望能从中找到支持自己的条文。
但很可惜,国家对于农民利用农闲时间,创造财富价值一贯是支持态度,只要不脱离集体领导的大方向,还真没什么错。
可现在,李学庆居然又动了在村里办养殖场的念头。
“你要干什么,你这是搞ZB主义复辟!我劝你赶紧悬崖勒马,将侵害集体财产得来的钱如数上交,早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还可以……”
啪!
李学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从胡主任放第一个屁的时候,他就在憋着火了,现在居然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洗你奶奶个哨子!
“姓胡的,你少拿大话来吓唬人,还让老子洗心革面,老子让你重新做人。”
要不是隔着一张办公桌,李学庆已经动手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胡主任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门口,几个人影迅速闪过,消失不见。
我的心腹都在哪里?
“咋回事?里面是谁啊?怎么还闹起来了?”
“你说整个永河县,还有谁敢和胡主任拍桌子的?”
“李家台子?”
“没错!”
“赶紧走,就当没听见!”
“等我一会儿,一起走,论辈分,我还得叫一声三舅呢。”
“嘿!李支书是你三舅,是我表叔,咱俩还是亲戚!”
“你咋才说呢,可不亲戚嘛,实在亲戚,来,抽烟!”
围在门口的人都走了,胡主任这下慌了神,李学庆今天真要是把他给打了,他都没处喊冤。
“李……李支书,你冷静,有话好好说!”
“你往老子头上倒脏水,还让老子好好说话?我说你娘个锤子。”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胡主任的衣领。
胡主任赶紧往后躲,一不留神从椅子上翻了下去,摔得四仰八叉。
一旁的李天明见状,知道这出戏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叔!别着急,胡主任不是那个意思,有话咱心平气和的说。”
接着又绕过去将地上的胡主任扶了起来。
“对,对,这位小同志说的对,有话心平气和的说。”
说着还朝李天明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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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主任,李支书刚才说的可能不全面,这才让您误会了,他的意思是,村里想成立一个大集体所有的养殖场,这既不违反政策,也不是您说的ZB主义复辟。”
胡主任这会儿脑子有点儿乱,只想尽快将李学庆这个村霸送走。
“对,对,对,也怪我没听清楚,那个……”
不等胡主任把话说出来,就被李天明给堵了回去。
“我就知道,像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胡主任肯定会支持,这养殖场一旦办起来,虽然是归村集体所有,但也是在县革委的领导之下,没有胡主任的支持领导,我们也开不起来,将来发展好了,胡主任,您是头功!”
啥?
我啥时候说要支持了,还领导?
农民不好好种地,瞎折腾什么。
胡主任这个永河县的一把手,心里只想着所有人都能安安分分的,把地种好了,把上面派下去的任务猪养好了。
像今年,等到交任务猪的时候,有十几个村子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不是报了猪瘟,说任务猪都死了,就是交上来的猪苗条的,一阵大风都能吹得东倒西歪。
去海城市开会,胡主任挨了市里领导好一通批评。
现在李家台子又要办什么养殖场,还嫌他的事不够多,给他添乱。
“你们说的养殖场的事,这个……事情太大,县里需要讨论研究一下,你们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这话明显就是推脱,讨论研究,没有个三年五载的,能研究出个啥。
“胡主任,今年咱永河县的任务猪指标,完成的不好吧?”
刚刚李学庆和李天明吃饭的时候,还遇到了物资局的丁满意,顺便把盖房要用的砂石料定了下来。
接着又聊起了任务猪,丁满意对着两个人就倒起了苦水。
丁满意是物资局的,交接任务猪都是他和市局经手。
永河县任务完成得不好,胡主任挨批,丁满意还能跑得了。
李天明的记忆中,正是因为各个村对于任务猪都不上心,县里为了完成上面交代的指标,最后干脆在县里办了一家养殖场。
不过那已经是75年以后的事,这位胡主任那时候早就不在永河县了。
胡主任此刻被问得一愣,想要甩出几句场面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像他这种靠着运动抖起来的领导,能有多高的水平,打官腔都还没学会呢。
“我们要办的集体养殖场,往后可以担起永河县任务猪的指标,您看咋样?而且,把农业局的猪崽,鸡苗卖给李家台子,县财政还能进一笔钱,您以后也不用担心任务猪被下面的人吃了,或者不好好照料,每年都能顺顺当当的完成任务,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胡主任,你再琢磨琢磨。”
胡主任听着,这下也陷入了两难,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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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这事不能干,干了就要犯错误。
另一边则说,你在永河县能待几年,不抓紧捞政绩,为将来高升做准备,管那么多闲事干啥。
这两个声音吵了半晌,最终……
“这个集体企业的思路……真的不犯错误?”
这话说出来就透着没水平,县革委的一把手,政策上面的事,应该是吃透了的,就算不能活学活用,也应当刻在脑子里。
现在居然来问李天明一个年轻的后生。
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胡主任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话已出口,只能讪讪的笑了。
“肯定不犯错误啊,真要是犯错误,我们要么不干,要么偷偷摸摸的干,哪能跑县革委来找您商量,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也对啊!
“要是办成了,将来任务猪,还按照以前的价格交?”
想屁吃呢!
“那不行!”
李学庆把话接了过去,他和李天明商量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现在轮到他登台了。
“猪崽,我们村也是花钱买,到了年底来交猪,最多比市面上的价钱便宜一成。”
价格上,胡主任倒是满意。
他虽然干别的不行,但算计这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每年县财政的结余,也是上面考察领导干部的一项重要指标。
李学庆答应减一成,再加上买猪崽、鸡苗的钱,这也是一大笔收入了。
等等!
“你们那个养殖场,准备办多大规模的?”
李天明搭话道:“刚开始干,先摸索着来,一开始……先养个1000头吧!”
多少?
胡主任被吓了一跳。
今年永河县的任务猪指标也才这么多。
而且……
一头猪崽的价格是10块钱,1000头也才一万,刚刚李学庆可是说,卖鱼的钱都砸进去办这个养殖场了。
那剩下的钱呢?
“李支书,您没说实话啊!”
“咋?谁没说实话,这么大的养殖场,不得盖猪圈啊?难道把猪都放山上散养着?”
李天明也接着跟胡主任算起了账,买砖要多少钱,人工要多少钱,饲料要多少钱,一笔一笔的算下来……
快别说了,你们是打算让猪住皇宫啊!
胡主任也知道,那笔钱再怎么样也算计不来,干脆也就不惦记了。
养殖场要是能办起来的话,确实如李天明所言,对他的好处很多。
“年轻人,怎么称呼啊?”
“李天明!”
胡主任瞬间瞪大了眼睛,前段时间,连着好几次登上报纸的李天明,居然就在眼前。
“后生可畏。”
说着看向了李学庆。
老李家这是要出真龙了!
往后……
更别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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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李天明把拖拉机来到了四叔家门口,今天要送天会进城报道。
“爸,我记住了!”
“要是有办不了的事,就去找你大伯。”
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也一样。
李天会连连点头,行李已经装上了车,马上要出发了,这个年都没法在家过。
之前跟着李天明进城揽工虽然也是出远门,可这次不一样。
往后他就是正式的国企工人,轻易回不了家。
“拿着,到了厂里缺什么自己买,别怕花钱。”
李学农说着,把一个信封塞进了李天会的手里。
正是之前进城揽工的工钱。
“爸,这……”
钱不是已经让我妈给收走了吗?
“别搭理你妈!”
钱到了方艳梅手里,要不了几天,大半就得喂了方大龙。
李学农赚的也就算了,凭啥儿子也得拿钱养着娘舅,没这个道理。
为了把钱拿回来,昨天李学农这个文化人,差点儿和媳妇动了手。
一旁的方艳梅臊眉耷眼的,之前被李天明说过一回,她也听进去了,可就是……
这么多年的习惯,哪能一下子就改了。
“天会,到了城里千万照顾好自己。”
方艳梅说着说着,还哭了。
为人父母的大体都是如此,既盼着儿女早些成家立业,又怕儿女长大了,一个一个的从自己身边飞走。
“行了,哭啥,天明,路上慢点儿开,道滑!”
李天明把拖拉机打着火。
“放心吧四叔,天会,上车。”
周围还有不少村里人在看热闹。
他们这才知道,李家老四的大儿子居然要进城做工人了。
这个工作还是李天明给安排的。
“老四家这是要抖起来了。”
“要我说,天明太傻,这可是铁饭碗,自己不捧着,还给别人。”
“你说的那也叫人话,天明要是进城了,剩下仨小的咋办?还不得让乔凤云那娘们儿给欺负死。”
“天明仁义,叔伯兄弟都惦记着,檀六爷有福啊!”
“这工作咋来的?要是能花钱买,我去问问天明,给我家老大也送城里去。”
“你倒是真会想,那铁饭碗还能花钱买?”
听着村里人的议论,李天明开着拖拉机到了村口。
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人。
杜立德!
如今村里最受煎熬的就是他了,李天明身上每发生一件大事,他都要后悔一遍。
帮着村里卖鱼,带着乡亲们进城揽工,昨天通过李学庆的宣传,更是把村里即将办集体养殖场的大功安在了李天明的头上。
如今还帮着堂兄弟进城端上了铁饭碗。
以前只是觉得李天明厚道、踏实、肯干,就急急火火的想要把闺女嫁过去。
现在李天明的能耐……
要是做了他的女婿,往后的日子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把腿撅折了躺炕上,衣来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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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心里越冒火,一大早连饭都没吃,杜立德就在村口等着。
想和李天明搭搭话,就算不能把二女儿嫁过去,也得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天明!”
突突突突突突……
回应杜立德的是一股子黑烟。
“哥,杜立德是想和你服软了。”
李天明冷笑:“他想服软,我就得接着呗!”
杜家,他没打算踩,可也没想过要化干戈为玉帛。
这么做着普通的乡亲就挺好。
让杜家人看着,他把日子越过越红火,才是对那一家人最狠的报复。
现在就后悔了?
才哪到哪啊!
不过是刚刚开始。
顶着西北风,一路到了钢厂,哥俩冻得身子都快僵了。
入职手续,之前已经办过了。
两个人先去找了李学军。
由李学军带着去了炼钢车间,天会的岗位定的是中包工,这个活不但累,一年到头被高温烤着,但是作为炼钢最重要的一道工序,这个活也能学到真正的技术。
“老苗,人我可交给你了,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得把技术教好了。”
老苗是东北人,鞍钢支援过来的老工人,如今是炼钢车间中包工段的甲班班长,厂里的技术大拿。
李学军特意给李天会选的师傅。
“把孩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别的不用说,等出徒了,记着请我喝酒。”
安顿好李天会,李天明也要往回赶了。
现在这天阴沉沉的,闹不好还得下雪,要是被困在半路上,那可就麻烦了。
“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当心点儿。”
李天明答应一声,上了车,接着去了钢厂办公楼。
明年还得接着和钢厂做生意,关系可得维护好了。
“这是狍子肉,我在山上打的,给您尝个鲜!”
有的时候送礼,不在礼物有多贵重,关键还是得看送得合不合心意。
孙福满这样的大国企处级干部,啥东西没见过,送烟送酒反倒是落了下成。
这狍子肉拿出来,孙福满原本客气的笑明显灿烂了不少。
“这东西如今可不多见了。”
狍子在华北地区数量本就不多,闹灾那几年,都快被吃绝种了。
“我也就弄了一只,没出多少肉,孙叔,您可别嫌弃。”
“不能,你心里惦记着我这个叔,比什么都强。”
等李天明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大纸盒子。
里面是孙福满的回礼,说得明白,是给李天明弟弟妹妹的。
可李天亮要是敢偷着抽烟……
整不死他!
离开钢厂,接着又去了钢厂职工小区,给大伯家也留了10斤狍子肉。
接着又得往回赶,路过宁固镇的时候,去大姐李翠家看了看。
临近春节,盐厂已经停工放假了。
上次来闹过一场之后,刘家的老太婆明显消停了不少。
见着李天明,立刻躲回了自己的小屋。
刘明海更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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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10斤狍子肉,又从孙福满送他的新春大礼包里挑了几样留下。
这会儿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
“姐,我就不待着了,你初几回去?”
“定的初二,到时候再说吧,你姐夫……”
李天明看着李翠欲言又止,刘明海也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被这两口子逗笑了。
“他要一起回去,我还能撵客。”
再怎么不待见刘明海,可毕竟是李翠的丈夫。
又没有逼着亲姐姐离婚的道理。
只盼着刘明海以后能做个人。
出了刘家的门,继续赶路,好在只是下着小雪。
等回到村里,天已经快黑了。
交通不便,太耽误工夫。
把拖拉机送回村支部,李天明先去四叔家报了平安。
只是……
“四叔,咋了?出啥事了?”
李学农和方艳梅的表情,明显透着古怪。
“这个……”
李学农不知道咋开口,只能看向方艳梅。
“天明,你和今年刚来的那个女知青是咋回事?”
什么玩意儿?
“女知青,谁?”
“就是那个圆脸的,姓宋的女知青。”
宋晓雨!
“我和她咋了?”
李天明满脑袋的问号。
李学农和方艳梅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方艳梅开了口。
“有人说,你看上了那个宋知青,还有人看见你在后山和宋知青……搂搂抱抱的。”
“这特么谁在扯老婆舌?”
李天明一听就急了。
要是放在日后,这种事根本不算啥,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名声最重要。
方艳梅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村里人还指不定传成啥样了呢。
没准他这会儿已经成了个欺男霸女的恶棍。
仗着李家在村里的势力,要强迫宋晓雨。
“四婶儿,你听谁说的?”
方艳梅见李天明的反应这么大,也有点儿含糊了。
“三胜家说的,她……”
李天明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三胜媳妇儿是二狗子的姨家表姐,这事肯定和二狗子脱不开关系。
没别的路来报复,这是要制造舆论,坏他的名声啊!
王八犊子,就不该轻饶了他。
“天明,我看那宋知青挺不错的,要文化有文化,要模样有模样,地里的活也挺认干,你要是真有心,我去替你说说,咋样?”
啊?
李天明正琢磨着,等会儿就去李学柏说道说道。
冷不防听到方艳梅说出这么一句。
啥玩意儿?
「虽未谋面,深受其恩,黄院士永垂不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看那个姓宋的知青也不错,可就是……人家是城里人,能愿意找咱们乡下的?”
李学农一直惦记着侄子的婚事,之前方艳梅和他说起村里的传言时,两口子就合计过这件事的可行性。
“她有啥不愿意,咱天明配她还不是富富余余的,再说了,她来村里插队,说的不就是要在村里扎根儿一辈子嘛,难道她还一辈子不找婆家了?”
说是这么说,可谁又真的愿意一辈子留在农村。
这些年来李家台子插队的知青,也不是没有走的。
有的是家里给安排了工作,有的是当兵,还有人实在熬不住,办了病退。
邻村就有一个上海知青,为了回城,用一根线吊着个小铁块儿吞了进去。
结果线被胃酸给融断了,差点儿出了人命。
只要有回城的路子,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留在农村。
“天明,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问问,二林子,你去叫天亮他们,今天在咱家吃。”
方艳梅说着,也不管李天明的反应,起身就往外走。
不是,这都啥啊?
我还没答应呢!
“四婶儿!”
李天明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觉得一阵冷风刮了进来。
人已经走了。
虽然知道方艳梅就好给人保媒拉纤,但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李天明这个岁数,确实应该考虑成家的问题了。
他对另一半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差不多就行了。
又不是每一个重生回来的,都必须要惦记女明星。
什么朱琳、龚雪、林芳兵,还有陈红、邓婕、刘晓庆。
躺炕上睡一觉,梦里啥都有。
想翻谁的牌子都行!
找个门当户对的,能帮着照顾弟弟妹妹,要是能长得漂亮一点就更好了。
可宋晓雨……
李天明从来没动过要找一个女知青的心思。
“天明,想啥呢?我觉得你四婶儿说的也在理,女知青咋了,凭你小子的本事,就算配个大学生都富余。”
哈!
李天明摇头苦笑,四叔可真敢想。
这年头大学生的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
“四叔,村里来的知青,又不是没有回城的,人家是城里人……”
李天明记得上辈子看过一部电视剧,讲的是去西双版纳插队的上海知青回城以后,把子女扔下的故事。
为了回城,连孩子都能不要,更别说是男人了。
当然,宋晓雨上辈子确实没这么干,不但没和二狗子离婚,甚至等到有了回城的机会,还带着二狗子一起走了。
村里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了李天明的耳朵里,自然也传到了知青点。
“晓雨,到底怎么回事?”
宋长英摇晃了下已经六神无主的宋晓雨。
“宋晓雨,不会真有这事吧?”
“无风不起浪,宋晓雨,那天你回来的时候,后背、头发上都粘着雪,会不会……”
“你闭嘴!”
宋长英急了,自从宋晓雨来李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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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忍得了,有人往宋晓雨的身上泼脏水。
这可是清白的问题,对女孩儿来说至关重要。
“你急什么啊,我的意思是,晓雨要是真被李天明给欺负了,咱们就去县知青办,不信天底下还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去知青办告状?
岂不是把这件事给坐实了。
到时候就算是把李天明给抓起来,近距离观摩大蘑菇起爆,宋晓雨的名声也毁了。
“晓雨,你说,到底有没有这事?”
“没有,真的没有!”
宋晓雨连忙说道。
那天分明是李天明救了她,怎么成了李天明欺负她了。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谁?”
“我,谢建设,有人来找宋晓雨。”
听到这话,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晓雨的身上。
“谁找晓雨?”
不会是李天明吧?
宋晓雨也慌了神,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
“是我,艳梅婶子!”
呃?
刚来的知青或许不知道艳梅婶子是谁,可宋长英是第一批来李家台子插队的,自然知道方艳梅是李天明的四婶儿。
难道……
宋长英这下也不禁怀疑传言的真实性了。
房门打开,方艳梅顶着雪走了进来。
目光直接落在了宋晓雨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姑娘确实漂亮,不管传言是真是假,就冲着模样,李天明要是动心,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再将视线转回到李学农家,李天亮三人被叫了过来。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
“哥,是她非得跟着过来的。”
李天明看着站在门口的庄薇薇,顿时一阵头疼。
“找我有事?”
庄薇薇也不进屋,李天明只好走了出去。
“你看上了宋知青?”
这质问的语气,让李天明有些不爽。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我就是想来提醒你,宋知青是城里人,早晚都得回去,你别在她身上白费工夫。”
李天明被气笑了。
“你这意思是不是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庄薇薇抿着嘴没说话。
“我也送你一句,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以前念着都是一个村的,两人还是同学,李天明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可庄薇薇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凭啥来管他的事。
“你……”
庄薇薇气红了眼。
虽然被李天明当面拒绝了一次,可庄薇薇并不甘心。
尤其是李天明越来越有本事。
还把堂弟送进了工厂端铁饭碗,庄薇薇就更不想错过李天明了。
这是她逆天改命的机会。
既然李天明能把堂弟送进城里,以后自然也能把她给送进去。
庄薇薇这人一向心气极高,总觉得凭自己的模样,要是一辈子留在农村,太委屈了。
李天明如果能带她进城的话,那就是她的良配。
在听到那个传言之后,庄薇薇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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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不识好人心。”
好吧!
姑且算庄薇薇是一片好心。
“庄薇薇,我上次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咱们俩没戏,你心思也别搁我身上,那是瞎耽误功夫。”
“为啥?难道就因为我妈……”
提到盖满村,即便是亲生女儿也难以启齿。
“你就非得让我说出来?”
这年头,名声比命都重要。
谁愿意有那么一个丈母娘,真要是娶了庄薇薇,李天明一辈子都得让人戳脊梁骨。
闲话传来传去,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上辈子,那个本家兄弟娶了庄薇薇,居然被人传成了,女婿看上了丈母娘,娶庄薇薇不过是在打掩护。
李天明可不想自己也变成桃色新闻的男主角。
“行,李天明,算你狠,也怪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有句话,我今天撂在这里,我庄薇薇不会一辈子让人瞧不起,你给我等着。”
说完,庄薇薇转身就跑,好像脸上还带着泪。
李天明看着,直到庄薇薇消失不见,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庄老杆儿的闺女找你啥事?”
刚进屋,就见李学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显然,李天明如果真的动了娶庄薇薇的心思,到时候怕是全族都要反对。
“没啥,把话和她说清楚!”
“天明,你可别错了主意,庄老杆儿的媳妇……”
当着一帮孩子的面,李学农还是决定嘴上留德。
说出来都嫌牙碜。
“没有的事,四叔,您都想哪去了!”
李天明赶紧否认,从孙福满给的新年大礼包里,拿出了一瓶酒,一包糖,还有一包点心。
“拿去分着吃!”
把点心和糖给了李蓉,李天明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
“四叔,今天咱爷俩把这个消灭了!”
李学农好酒,但此时此刻就算是琼浆玉液摆在面前,他也没心思。
虽然侄子说得笃定,但年轻人还能有个定性,庄薇薇那小模样,村里的年轻后生们,哪个不是看得眼发直,万一要是……
不成,必须尽快给侄子找个媳妇儿了。
娶谁都行,就是不能让庄老杆儿的闺女沾大侄子的边儿。
也不知道那边说得咋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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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竟然是来提亲的!
“婶子,既然传言不是真的,让村里帮着澄清一下也就行了,您这是……”
宋长英说着,下意识的挡在了宋晓雨面前。
就算李天明再怎么能耐,可到底还是个农民。
她们来村里插队是暂时的,所有人只要经历过一次秋收,谁不想着尽快找门路回城。
就算是要在插队期间结婚,首先考虑的也是知青战友。
真要是找个农村的,以后还能回的去吗?
“我就是过来问问,要是真能成的话,不也是一段好姻缘嘛!”
方艳梅打量着宋晓雨,越看越喜欢。
要不是那个传言,她都想把这姑娘说给她家老大天会了。
模样好,身段好,最重要的是不娇气。
这些新来的知青,村里人都关注过。
干活的时候,数宋晓雨最踏实,比男知青都肯干。
真要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小姐,方艳梅也不会动了这个心思。
“宋知青,你是咋想的,给婶子个准话!”
“我……”
在刚得知方艳梅是来说亲的时候,宋晓雨本能的就是要拒绝。
她也不想一辈子留在农村,嫁一个庄稼汉。
可是……
真的还能回去吗?
就算是回去了,家里还有她的地方吗?
她能理解母亲,为了哥哥一家,牺牲了她。
可要说心里一点儿怨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她只是老实,不是窝囊。
现如今,宋晓雨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虽然宋长英一直在鼓励她,困难只是暂时的,未来一定有回城的希望。
可是,家都没了,回城能去哪?
这么一想,再来考虑方艳梅的提议,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她和李天明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能看得出来,那是个好人。
帮着她搬行李,帮她寄信,那天夜里更是救了她。
如果自己真的……
宋晓雨都不敢往下想。
这一次被李天明救了,以后呢?
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在李家台子,还有谁能护得住她?
李天明一定可以。
宋晓雨平时不言不语的,可却没少听别人说。
无论是村里人,还是谢建设这样的老知青,对于李天明都是交口称赞。
越想越觉得,要是能嫁给李天明,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婶子!”
这是方艳梅进屋以后,宋晓雨第一次开口。
“闺女,你说!”
“他……真的愿意娶我?”
啥?
其他女知青闻言,一个个的都是满脸震惊。
尤其是宋长英,她正想办法,把方艳梅劝走,可宋晓雨……
“晓雨!”
“长英姐!”
宋晓雨抿嘴笑了一下。
“我……想好了。”
方艳梅看着,反倒是有些迟疑了。
“闺女,你要是为难就算了,我们天明也不是娶不上媳妇,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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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我不为难,我也觉得李天明同志挺好的。”
宋晓雨的性格里还有着几分执拗劲儿。
决定的事,绝对不后悔。
就像她给家里写的那封信。
与其说是原谅了母亲,倒不如说,宋晓雨绝了自己的后路。
她就算是在农村待一辈子,也绝对不回那个伤了她的家。
既然早晚都要嫁人,为什么不能是李天明。
虽然并不算熟悉,可是……
这年头,盲婚哑嫁的还少吗?
她的哥哥嫂子说是自由恋爱,不也是经人介绍才认识的。
后来见了两面,就急匆匆的领证结婚了。
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宋晓雨并不十分排斥。
至少……
李天明是个好人。
“你要是这么说,婶子就放心了,正好天明就在我家呢,你来婶子家吃个饭,和天明见一面,咋样?”
这就要见面了?
也对!
总不能全程通过别人传话,就把事情定下来。
“行!”
宋晓雨虽然心里慌得厉害,可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正式见一面,也不算是盲婚哑嫁了。
说完,宋晓雨起身,拿上围巾就要和方艳梅一起离开。
“晓雨!”
宋长英见状,连忙将她给叫住了。
“你……真的想好了?”
宋晓雨点点头,看着一直非常照顾自己的宋长英,笑了。
“长英姐,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战天斗地,一辈子扎根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傻姑娘,那话也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经历过秋收的知青,谁不是后悔到想抽自己大嘴巴,变着法的要回城。
再说了,就算是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也没必要把自己教育到贫下中农的炕头上去啊!
“你要是真的结了婚,正式在村里落户,以后……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话说出来是很犯忌讳的。
毕竟,当初他们出发的时候,可是手捧红宝书,对着教员的画像发过誓,要一辈子扎根农村的。
宋晓雨听了,不禁面露苦笑。
她还回得去吗?
那个家早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就算是回去,也是遭人白眼,与其那样,还不如在农村有个家。
她的那封信寄出去也很长时间了,到现在连回信都没有,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宋晓雨没再说话,和方艳梅一起离开了。
“她怎么这么傻啊!”
宋长英满脸懊恼。
“也许人家一点儿都不傻!”
说话的是和宋晓雨同一批来的知青张虹。
“你什么意思?”
张虹倚着墙,手里捧着一本红宝书。
“知道李天明今天进城去干什么了吗?”
众人闻言不解。
进入农闲,天气越来越冷之后,她们就很少出门了,特别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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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闷在知青点,村里发生什么事,她们都不知道。
只等着大喇叭通知去村支部分粮。
“张虹,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虹将红宝书合上,慢悠悠的说道:“李天明今天送了他一个本家兄弟去了海城钢铁厂,办理入职手续,知道他那个本家兄弟的工作是怎么来的吗?”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张虹这才给出了答案。
“就是李天明帮着安排的!”
“不可能!”
当即就有人反驳。
她们都是城里来的,谁不知道城里的工作有多难安排。
一个萝卜一个坑,有的人家为了不让子女下乡,只能父母去办病退,让孩子顶上来。
如果连海城钢铁厂这样的大国企,工作岗位都能随便安排的话,她们这些人为什么还要下乡?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农村缺少劳动力吧?
“你们觉得不可能,可事实就是这样,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问谢建设,他们男知青都知道!”
听张虹这么说,纵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得不信了。
“李天明,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有别的门路!”
张虹越说越来劲。
“你们想啊,宋晓雨要是嫁给了李天明,他都能帮本家兄弟安排工作,是不是也能帮着宋晓雨安排?到时候,宋晓雨是不是就回城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也就解释得通了。
“说得好听,什么战天斗地,一辈子扎根农村,还不是变着法的想要回城!”
“亏我刚才还为她担心呢,原来人家都算计好了!”
“看着挺老实的,原来这么有心机!”
“要我说,那个传言说不定就是宋晓雨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逼李天明娶她!”
宋长英听众人越说越不堪,想要替宋晓雨分辨两句,可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宋长英,你溜须宋晓雨也没用,人家要是有一天真的回城了,也不会带着你!”
“你们……”
「这张放出来,我是提心吊胆,因为不知道这本书什么时候会被叫停,临时改了女主,只为了快速推进故事线,尽可能多的交代后面的内容。
本书感情线内容占比不多,主要还是男主发展事业。
不满意女主的,可以骂,但请不要弃书,更不要刷差评。
让这本书多活几天,让我多写一点。
拜托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看到宋晓雨跟在方艳梅身后进来的时候,李天明都傻了。
什么情况?
怎么还把人给带家来了?
“四婶儿,这……”
“啥这个那个的,宋知青,别站着了,坐,家里人多,乱糟糟的,别介意!”
方艳梅说着,一个劲儿的给李学农使眼色。
李学农虽然盼着这个事能成,免得盖满村的闺女再来纠缠李天明,可也没想到这事真的能成。
现在人家姑娘都跟着来家里了,不就证明也有意嘛!
这让李学农大为高兴。
侄子的婚事差不多是有着落了。
“对,对,坐,别客气,小蓉,把你哥带来的点心和糖,给宋知青拿来!”
李蓉虽然年纪小,但也猜到了,大哥这是要和宋晓雨相亲。
他们就要有嫂子了!
没能娶成杜鹃,李蓉整天也替大哥发愁。
过了年都19了,同辈的兄弟们,在这个岁数早就成家了。
甚至有的孩子都能满炕爬了。
大哥可不能一直单着。
为了这事,李蓉恨透了杜家人。
偷偷的打量着宋晓雨,感觉这个嫂子挺不错,不像杜鹃,见面就摆个冷脸。
“嫂子!你吃糖!”
李蓉一句“嫂子”,把宋晓雨叫了一个大红脸。
“瞎叫什么呢!”
李天明同样被这一句“嫂子”,给叫得措手不及的。
“害什么臊,早晚的事,先叫着也没什么!”
方艳梅说着,又把点心盒子推到了宋晓雨面前。
“宋知青,嗐,这么叫就生分了,婶子以后就叫你小雨,你先吃点儿垫垫,婶子这就做饭。”
本想着留到过年才吃的狍子肉,也被方艳梅给拿了出来。
屋子里,宋晓雨此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被李天明的一帮弟妹像是看西洋镜一样参观,让她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都出去,出去!”
李学农看出了宋晓雨的窘迫,连忙起身赶人,等把孩子都轰出去。
“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帮你四婶儿忙活忙活!”
出去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了。
听到关门声,宋晓雨心下一慌,抬头看向了李天明。
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李天明。
不得不说,李天明确实很出挑。
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身量也是又高又壮,知青点的那些男知青和他相比,都是文弱书生。
两人对面坐着,一时间尴尬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嘴。
李天明虽然是重生的,可他上辈子活到80多岁,也没经历过相亲。
和杜鹃的婚事,也是杜立德和李学成两人在酒桌上直接定下的。
“那个……我婶子就好保个媒,你别介意!”
李天明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宋晓雨耷拉着脑袋,下巴都快抵在胸口上了。
“你……你是怎么想的?”
李天明是咋想的?
他根本就没想过。
小说里写的那些重生者,一个个即便是重生到原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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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没那么矫情,处在这个年代,盲婚哑嫁算是寻常事,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盼着能娶一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门第相当,谁也别高攀谁,这样相处起来没有压力。
性子好,能帮着他照顾弟妹。
要是模样能漂亮些,那就更好了。
至于什么自由恋爱,李天明从来都没想过。
再说了自由恋爱是个啥?
父母那一代人,他们这一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结婚前根本不了解另一半,绝大多数也都过得挺好。
后来的年轻人倒是自由恋爱,又有多少半路就分道扬镳了。
看着面前的宋晓雨,李天明突然觉得,如果是这个姑娘的话,其实也不错。
要是换做别的女知青,他还真得琢磨琢磨。
别等到了知青大返城的时候,人家拍拍屁股走了,让他的孩子没了妈。
上辈子,甭管宋晓雨是因为什么嫁给了二狗子,至少等到她返城的时候,没像有的知青那样抛夫弃子。
“你……真的愿意跟我?”
就不能问得稍微含蓄委婉一点儿吗?
宋晓雨心里早就慌成了一团,面对李天明这个问题,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可李天明似乎非要等到她的答案。
“我……”
宋晓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鼓足了勇气。
“愿意!”
看看,搞对象有什么难的。
干嘛非得相处一段时间看看,还要互相猜对方的心思。
痛痛快快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说出那两个字,宋晓雨反倒是没那么慌了,缓缓的抬起头,红着脸。
“我想要一个家,你……能给我吗?只要你给我一个家,我就一门心思的和你过日子!”
当宋晓雨将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她的眼圈已经泛红了。
想到那个只会嘴上关心自己的母亲,冷心冷性的哥嫂,她就觉得委屈。
凭什么啊?
那个岗位明明是她的,为什么要给嫂子?
那也是她的家,为什么连一张床都放不下?
李天明这一刻,大概明白了,宋晓雨为什么会嫁给二狗子了。
她的家庭,李天明已经见识过了。
可以说,宋晓雨就是被家人放弃的那个孩子。
她太渴望能有一个家了。
“我给你!”
李天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很让人心疼。
心疼到……
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更何况这个要求,近乎卑微。
得到李天明的回答,宋晓雨顿时松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娶我?”
那个知青点,宋晓雨也不想久留,因为除了宋长英以外,她能感觉到,其他的知青战友,并不喜欢她,甚至对她有些排斥。
既然决定了要把自己嫁出去,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李天明被宋晓雨这句话给唬得愣住了。
这姑娘也太……
想着,李天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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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笑什么?别……别笑了!”
宋晓雨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了。
“好,我不笑,那个……快过年了,等来年开春,我把房子盖好,到时候就娶你过门!”
刚说完,就听到门口一阵笑声。
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三婶儿石淑玲和四婶儿方艳梅笑着走了进来。
“三嫂,你瞅瞅,还没经过我这个媒人呢,人家小两口就把结婚的日子给定下了!”
“人家自己定下又咋了,还能少了你这个大媒的谢媒酒啊!”
石淑玲正在家准备做饭呢,就见李天亮急匆匆的跑来了,说是李天明在相亲,对象正是村里人传言中的宋知青。
这下石淑玲和李学工哪里还待得住,李天明的婚事一直被他们两口子记挂着。
原本,石淑玲还想着,等过年的时候,回娘家看看,叔伯兄弟的闺女当中有没有合适的。
谁知道,倒是让方艳梅给抢了先。
不过这样也好,娘家那些侄女被她在心里扒拉了好几遍,还真没有能配得上李天明的。
娶一个城里来的知青,又有文化,模样也好,配李天明正合适。
“姑娘,你有福,别看咱天明是个农村的,可在整个永河县,不,在整个海城,你只管看,谁也没有咱天明出挑。”
三婶,你快别夸了,再夸,我就该上天了。
“等明年开春,新房建好了,到时候,一砖到顶的大瓦房,往后的日子,你有享不尽的福!”
宋晓雨听着,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只想有个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无论那个家是什么样。
好也罢,坏也罢。
能让她有个栖身之地,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就行。
“行了,行了,三嫂,就你会说,快出来帮着我做饭,让人家小两口再说说话!”
方艳梅说着,又把石淑玲给拉了出去,可底下的一大帮弟妹全都挤了进来。
再加上三叔家的六个,这下屋子里更热闹了。
“往后,你就是我嫂子吗?”
小五挤到了宋晓雨面前,仰头看着她。
宋晓雨再一次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却还是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小五却不肯就此作罢,歪着脑袋,继续盯着宋晓雨看。
“我……是!”
听到这两个字,李天明这一帮弟妹立刻发出了一阵欢呼,围着宋晓雨,“嫂子,嫂子”的叫个不停。
宋晓雨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求助的看向了李天明,结果却发现,李天明正看好戏一样站在一旁。
这男人是成心的!
好在,石淑玲及时出现,连踢带打的把一帮人给轰了出去。
“等你们的嫂子过了门,一个一个的管教你们!”
还是别了,这么一大帮小叔子,小姑子,先让我认全了再说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明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有了媳妇儿,这么说的话,他是不是还得感谢二狗子的神助攻。
毕竟没有二狗子散布的谣言,也就没有方艳梅自告奋勇去保媒,更不会有……
“你进去吧,我先回了!”
李天明把宋晓雨送到了知青点的大门口,借着月光,看到宋晓雨点了点头。
“你……你先走,我看着你走,再进去!”
用不用再把我送回家,然后我再送你回来,天寒地冻的,俩人来回走个十几趟。
李天明没那么矫情,点点头,转身刚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递到了宋晓雨的面前。
宋晓雨一愣,迟疑的伸手接过,看着李天明转身离开,紧紧的将钢笔握在手里,那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来自李天明的温度,这让她又不禁红了脸。
转天,差不多整个李家台子都知道了,李天明和城里来的宋知青定了亲。
至于那个传言……
已经不重要了。
今天是村里分红的日子,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
和往年相比,每户还能分到差不多150块的卖鱼钱,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天明,恭喜啊!啥时候喝你和宋知青的喜酒!”
李学庆笑呵呵的问道。
“来年开春,等房子盖好了,就结婚!”
既然已经定下了,李天明也大大方方的给了回应。
“好事啊,好事啊!”
的确是好事,可有的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杜立德黑着脸,他还在盘算着把小女儿嫁到李家,结果,李天明的婚事就定下了。
这下盘算彻底落了空,让他感觉就像是被剜肉一样难受。
更让他难受的是,昨天杜鹃和庞秉新上门,开口就是借粮。
兴家坨分红的日子比李家台子早一天,哪有刚分了粮,就上娘家来借。
一问才知道,庞秉新连年欠着村里的账,往年也就罢了,总不能让他饿死,只能债上加债。
可今年兴家坨的村主任说什么都不肯再借粮。
至于原因嘛!
谁让兴家坨村主任的媳妇儿是李家台子的娘家呢。
论起来,还是李天明的本家堂姐。
小舅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堂姐和姐夫能不帮着出气。
看着庞秉新还一副满不在乎的德行,宋银枝直接躺炕上了,杜立德也气得够呛,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亲闺女挨饿。
现在那两口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唉……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都别说话了,都别说话了!”
李学庆吆喝了半晌,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老规矩,先分粮!”
粮食分粗粮和细粮,不过李家台子这边主要就是种植水稻,玉米很少,红薯也只在坡地上种了几十亩。
所以分下来的粮食,还是以大米为主,至于有的人家不够吃,那就得背着大米去大柳镇的粮站去换粗粮。
粮食的分配原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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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年成好,粮食收的也多,交完公粮,再补上集体储备粮之后,剩下的粮食还很充裕。
所以今年发下去的口粮标准也定得格外高,基本上只要不是个大肚汉,都能吃到来年再分粮的日子。
李天明把他家,三叔四叔家分的粮全都搬上了拖拉机。
见一旁李学成眼巴巴的看着,李学工和李学农也是一脸为难的模样。
“装车!”
帮着李学成运粮食,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爹,而是因为他是三叔四叔的哥。
宋晓雨也分了好几袋粮食。
作为李家新媳妇儿,村里自然不能亏待了她。
别的知青都是减一成发的粮,宋晓雨是足额的。
不用李天明发话,天生就带着几个兄弟,把宋晓雨的粮食也装上了车。
“先送我那儿,等打好了,再给你送去。”
发下来的粮食都是稻谷,要送去大柳镇的粮站,脱了壳才是能吃的大米。
困难时期,连打下来的谷糠,人们都会带回来,混在玉米面里蒸菜团子吃。
“听你的!”
宋晓雨现在已经有了夫唱妇随的自觉。
分完粮食,接着又开始分菜,都是集体菜园子种的,只有白菜、南瓜、土豆,这年头想吃别的,根本没有。
把粮食运回去,接着又回来拉菜。
整个村子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的。
辛苦了一年,今天才算是真正看到了收成。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分肉。
每年的任务猪,村里都会报几头病亡,留到年底给村民们分下去解解馋。
东西不多,按照人头分,大人四两,孩子二两。
还想吃,就得拿着粮食去粮站换,一斤粮食换二两肉票,再贴钱去县城的屠宰点买。
每年到了分肉的时候,都要打上几场架。
猪肉有肥有瘦,后来人们都喜欢吃瘦肉,可如今白花花的肥肉才最受欢迎。
肚子里缺油水,就指望过年的时候好好补补。
而且,肥肉能炼猪油,还能省下不少买油钱。
李天明高风亮节,主动要了两条里脊,上面基本不见一丁点儿肥的,把李蓉急的在一旁直跳脚。
负责分肉的金利怕他吃亏,又做主给了他好几根大棒骨。
这项福利,知青也有,拎着手上的四两肉,宋晓雨直接递给了李天明。
此举引得周围的乡亲们一阵哄笑。
“笑啥呢,有啥可笑的,各家主事的都过来。”
接下来便是分红的重中之重。
钱!
那些家里壮劳力多的,一个个恨不能把下巴扬到天上去。
往年家里壮劳力少的,全都是愁眉苦脸。
因为非但分不到钱,还得在账本上签字,把欠村里的钱认下。
可今年不一样,因为往钢厂卖鱼的营生,家家户户都能有些结余。
“李天明!”
金利话音未落,李天明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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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凤云,你来干啥?我喊的是天明,你家的钱刚才都拿走了。”
乔凤云挺着个大肚子。
“我咋不能来,天明、天亮那一份就该我拿,他们是十月份分的家,前面的工分……”
“乔凤云,你还能不能要点儿脸。”
金利不等乔凤云说完,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学成二哥,你家的婆娘能不能管管,说的都是啥屁话,全村人都知道,天明14就被你当成壮劳力使唤,白给你干了4年,分家的时候,可没从你屋里拿走一分钱,现在连四个孩子今年的工分钱,你们也想把在手里,有这么做事的吗?”
周围的乡亲们也纷纷帮腔。
刚刚分下的钱,是工分结余,还有卖鱼的钱一起发下来的,就算要扣掉投给养殖场的,也剩下不少。
钱攥在手里,谁不念着李天明的好处。
“乔凤云,没见过你这么没脸的人,啥好处都想占。”
“学成,这婆娘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要我说,乔凤云,你先把分家单上写明,该给天明的二百块钱给了。”
“对,说好了,给天明200块钱安家,你给了吗?”
乔凤云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拍着大腿就要哭嚎。
“行了!”
李学成喊了一声,他这人最好面子,被全村人数落,早就黑了脸。
“回家,丢不丢人。”
“我丢人,有能耐,你去找你儿子要钱,不然,这个年就别过了。”
李天明才不管那些破事,上前签字,拿钱。
他之前往海城送鱼,讲好了的,一趟20个工分,另外他和天亮都是满工,还有小蓉和小五的工分,再加上卖鱼分的钱,加在一起有四百多块。
那些家里壮劳力多的,也没有李天明一家分得多。
看着李天明拿在手里的钱,乔凤云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往年这笔钱都会落入她的口袋,今年……
她知道,真要是动手抢,李天明才不会管她是不是孕妇,绝对会大嘴巴抽她。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乡亲们的好心情。
辛苦了一年,家里有了粮,手里有了钱,都想着去镇上采买些年货。
只不过,杜立德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家里还有两个等着他接济呢。
当初说好了的,庞秉新给他们两口子养老,怎么现在还得先养着女儿女婿?
“这是你的口粮,还有你的那份钱。”
回家的路上,杜立德就已经盘算好了。
杜鹃的那份口粮今年还在村里,他这当爹的不占闺女的便宜。
连同菜,还有四两肉也一并拿走。
还有工分结余的钱,杜立德补了几块,凑了30块钱,也一并给了。
至于庞秉新,谁管他是死是活。
真想着从老丈人嘴里抠粮食,美得他呢!
“爹,就我一个人的口粮,秉新吃啥?”
杜立德黑着脸:“你男人吃啥,你来问我?你咋不问问粮食都给了你们,我和你娘,还有你妹吃啥?”
杜鹃还要再说话,却被庞秉新给拦下了。
“爹说得对,可是这钱……怕是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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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个不对了?
“爸,村里卖鱼的钱……是不是也该有小鹃儿一份啊?”
李家台子往海城的钢铁厂卖鱼,这事整个永河县,哪有不知道的。
啥?
还真是好女婿啊!
连这个钱都惦记上了。
“好,好啊!不就是要钱吗?行,156块3毛钱,我家4口人,该有我这大闺女39块零……也别零了,这是40块钱,拿走!”
杜立德数出4张大团结,直接拍在了炕上。
庞秉新刚要伸手去拿,杜鹃连忙给拦下了。
“爸,秉新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跟您说着玩儿的。”
“别,我当真了,也怪我糊涂,早就该想着的,还麻烦我这女婿说出来。”
杜立德说着,把钱塞到了杜鹃的手里。
“就今天这一回,往后,你们两口子还是少登我的门口,当初你出嫁的时候,我就说了,是福你享,是罪你受,你过成啥样,也别来我这门口哭,行了,也不早,赶紧带着你的口粮,走人。”
杜立德说完,也不管杜鹃如何拉扯,甩开女儿的手,转身出了门。
刚到街口,就看见李天明开着拖拉机,后斗上坐着三个弟妹,还有……
宋知青!
唉……
老子这辈子是倒的什么运。
李天明也看见了杜立德,见他黑着脸,一副晦气模样,没搭话,开着拖拉机就走了。
他这是带着弟妹和没过门的小媳妇儿去大柳镇赶集。
本来想去县城的,可这天太冷了,而且一来一回的,等到家天都黑了。
一路上又捎上了不少乡亲,手里有了活钱,都是去赶集,添置年货的。
大柳镇和李家台子就隔了一条河,可是要想过去,却得饶十几里路。
今天是大集,小商贩在城里是被严厉打击的,但是在农村,却没什么人管。
谁家过日子不需要个针头线脑的,供销社里倒是有的卖,可却要工业券。
县城里的大百货商店不要工业券,又离得太远,谁为了买根针,跑四十几里路?
于是对这些小商贩,镇上的公社干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县里要是来了指示,就清理一下,否则的话……
谁不都得活着啊!
李天明先带着几人去吃饭,街上有个馄饨摊子。
一人要了一碗,做生意的是个女人,背着个孩子。
等端着馄饨过来的时候,一眼认出了李天明。
“是你,李天明?”
熟人?
李天明看着对方,眉眼是有几分熟悉。
可他毕竟是重生过来的,除了亲人,其他认识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
“你是……”
女人有些尴尬,撩了下额前的头发。
“张丽梅?”
看到女人额头上那个红色的胎记,终于让李天明记起了对方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
李天明能想起她的名字,这让张丽梅很高兴。
“我听人说,你上报纸了,当初老师都说,你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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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出息,也赶不上你啊!
上辈子,张丽梅可是把生意做到香江的大老板。
真正的白手起家,靠着肩挑的馄饨摊子,一步步拥有了自己的品牌。。
李天明也是后来听别人说的。
改革开放以后,张丽梅就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进县城开了第一家个人的早点铺子。
有了资本以后,又去了海城,靠着好手艺,愣是做起了自己的馄饨品牌,加盟店开到了全国各地,连香江都有她的铺面。
李天明还是后来看电视,正好看到张丽梅的专访,才知道如意馄饨的创始人,竟然是他的初中同学。
“你这是……”
“嫁人了,这是我儿子牛牛!”
李天明看着那个明显和正常孩子不一样的小男孩儿。
后来有个词,专属于这类孩子——唐氏!
“你男人呢?”
让媳妇儿带着孩子出来摆摊做生意,男人不管不问,算个啥?
“死了!”
呃……
李天明想给自己一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往老同学伤口上撒盐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
张丽梅苦笑了一声:“没啥,现在一个人也挺好,你们先吃着,不够叫我。”
说着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她是你同学?”
宋晓雨犹豫着问了一句。
“嗯!上学的时候,她成绩挺好的。”
现在这年头,成绩再好也没用,上限就摆在哪里。
要么初中念完考中专,要么再念两年高中,然后哪来的回哪去。
城里的高中生都安排不了工作,更何况是农村的。
运气好的,被推荐上大学,是推荐,这年头没有高考那么一说。
运气不好,拿着个高中学历,回家种地。
“她的孩子……”
宋晓雨没好意思再说下去,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孩子不正常。
馄饨三毛钱一碗,不要粮票,李天明他们吃完,也没再打扰张丽梅,把钱压在了碗底下。
遇见未来的商界女强人,将其招揽至麾下。
拉倒吧!
那是小说,这是现实。
转了一圈下来,除了几朵手工头花,啥东西都没买。
不过宋晓雨和李蓉倒是逛的兴致勃勃的。
看起来,不管哪个年代,逛街永远是女人本能喜好。
眼见到了下午,天又变冷了,李天明决定加快速度。
奔着镇上最大的供销社去了。
他手上还有几张布票,看看有没有好的成衣,给宋晓雨也买一身。
两人没有订婚仪式,新衣服好歹要买。
宋晓雨本来要推辞,但听李天明说这是规矩,而且过年的时候,还要去三叔四叔家拜年。
便没再说什么。
这年头衣服的款式也没什么新花样,挂在那里,不问售货员,都分不清男女款。
捡着颜色鲜艳些的挑了一身,直接付钱,给票,拿着衣服走人。
接着又给小五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李天明特意买了一包糖,交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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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定亲的事,经过四婶儿的宣传,已经人尽皆知。
这包糖是给宋晓雨拿去知青点散给大家的。
家里什么都不缺,年货早就备齐了。
临走之前,李天明寻了条胡同钻进去,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粗布口袋。
拖拉机停在镇公社的大院里,往回走的时候,又遇到了张丽梅。
“找你的钱!”
原来她是特意在这边等着的。
李天明有些尴尬。
“谢谢你,老同学,不过……不用!”
说着,把钱塞进李天明的手里,转身挑起她的馄饨摊子,晃晃悠悠的走了。
攥着手里的一把零钱,李天明只觉得自己的行为蠢到家了。
“她可真坚强。”
听着宋晓雨的评价,李天明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这年头,人要是少了那几根钢骨,还能剩下什么呢?
在镇公社大院等了一会儿,有些采买完年货的乡亲陆陆续续的过来寻他们。
几个人凑在一起,免不了说起刚刚买年货的经历。
“天明,你是没瞧见,大鱼淀的何老五看见我把钱掏出来,眼珠子都直了。”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爆笑。
大鱼淀也是挨着那座山的一个村子,当初闹灾那几年,为了争夺那座山的所有权,两个村子没少干架。
最后还是李家台子的人心更齐,饶是大鱼淀的何家联合了另外几个村子的人一起上,也没能斗得过李家台子。
再后来,几个村子之间便结下了仇,不再和李家台子来往,甚至连婚嫁都断了。
今年大家伙的腰包厚实,自然免不了要来炫耀一番,让那几个村子的人好好看看,李家台子真的富裕了。
还不把闺女嫁过来吗?
呃……
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左近几个村子都不和李家台子婚嫁,想要娶媳妇,嫁闺女,只能找离得远的人家,走动都不方便。
「阅读量太少,参与讨论的也少,成绩这两天不见起色,可能是女主的原因,要是大家觉得还凑合的话,再帮一帮小弟,谢谢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在忙着采办年货。
平时过得怎么样,没人在意,可过年这种大日子,是绝对不能马虎的。
李家台子分红的事,也随着村里人在大柳镇集上展现出的消费能力,被传得沸沸扬扬。
能不能打破彼此不通婚的规矩,尚且不知道,但李学庆下回去县城开会,估计又有的闹了。
一样的老农民,凭啥你们村比我们过得好?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还有一天就除夕了。
赶着春节前,又是一场大雪,早上起来,雪都已经顶门了。
今年冬天的雪格外多,没进腊月就开始下,断断续续的没完没了。
把门口的雪清干净,李天明赶紧忙着做早饭,等会儿大伯要回来祭祖。
饭刚做熟,李学军就带着天满到了,爷俩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村里的雪太厚,根本骑不动。
“大哥来啦!”
李学成臊眉耷眼的打着招呼,李学军只当没看见。
“二叔!”
这一声二叔,算是成功为李学成挽尊。
“天满也来啦!”
年前,市里唯一一班来永河县的公交车也停运了,李学军家几个小的就没来。
“大伯,怎么来这么早?”
“夜里四点就出发了,市里还行,雪不是很大。”
李学军说着,进了东厢房,正房那边连看都没看一眼。
上次的事,真的是把他给气得狠了,过去这么久都不愿意搭理李学成。
李学成讨了个没趣,也转身回屋了。
“等开春,赶紧把房子盖好了,搬出去再说个媳妇儿。”
继续住在一起,在李学军看来,只会拖累侄子。
“大伯,我都有嫂子了,我大哥不用再说媳妇儿了。”
听了小五的话,李学军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得知李天明居然讨了个女知青,李学军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忧。
以侄子的人品,能力,配个女知青也没什么。
可怕就怕,女知青的心思不在这里,到时候变着法的回了城,再把李天明给扔下。
“村里的知青点离得远吗?我过去瞧一眼。”
“就是过去六爷的房子,外面雪太厚,过去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等会儿祭完祖,你就带我去。”
李学军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见未来的侄媳妇,最重要的是,帮着侄子把把关。
“你六爷的房子成了知青点,他现在住哪?”
李老六的老伴儿没的早,有两个儿子,一个解放后跑了,还有一个原来是海城某大学的老师,现在也被打倒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上辈子,李老六死后,两个儿子也没了音讯。
“学庆叔让人把饲养室旁边的小房收拾出来了,六爷住那儿。”
李学军点点头:“没人为难他吧?”
“没有,都知道咋回事,谁敢为难,也就是县里来人检查工作,把六爷请出来做做戏。”
“这就好,这就好,你六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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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爷们儿出门祭祖,留李蓉带着小五看家。
李学成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大概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
蹚着雪走到村口的时候,三叔四叔两家已经在等着了。
李家的老坟在村南头,这年月除了清明节允许扫墓,其他的日子根本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祭祀活动。
对于这逆人伦的狗屁规定,在李家台子是绝对行不通的。
当年带头砸了李氏祠堂的那几个人,事后李家也没轻饶了他们。
被打得最惨的一个,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敢惊动我祖先的神主,没见个生死,那几个带头的都得感恩生在了新社会。
祭祖都不让,那更是王八蛋的规定。
对中国人来说,啥都没有祖宗重要。
外国人嘲笑中国人没有信仰,那是他们孤陋寡闻。
中国人最为虔诚的信仰,就是祖先。
顶着大风,蹚着没膝盖的积雪,再难也阻挡不了老少爷们儿去跟祖宗做年终总结。
靠近祖坟,远远的就能听见有鞭炮声。
有人已经先到了。
李家老祖当年跟着还是燕王的明成祖迁居京城,后来又搬到了李家台子这个地方,繁衍生息,到李天明这一辈已经是第18世了。
祖宗的坟茔整整占了三十几亩地,远远的看去,一片被白雪覆盖着的坟包。
“学军哥来啦!”
“这是天满吧,都长这么大了。”
众人打着招呼。
有祭完祖,跪在雪地里,恭恭敬敬的行礼磕头。
李天明拿出昨天在大柳镇买来的纸钱,就是那个粗布口袋。
现在管这个叫封建迷信,根本不让卖了,但祭祖哪能空着手,管的再严,老百姓也总能找到突破口。
从老祖坟一路烧下来,这么冷的天,愣是把人累得出汗了。
坟地里的人越来越多,烧香拜佛或许还能欠上几回,但祭祖这样的大事,老李家但凡能动弹的爷们儿,全都要到。
谁不盼着老祖宗的庇佑。
当然了,要是没能保佑,那也是后辈儿孙不成器,招老祖宗不待见。
“哥,咱妈长啥样,我都快忘了。”
李天亮说着,折断了坟头上的芦苇。
母亲过世的时候,李天明才14岁,天亮更小,才10岁。
可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哪怕李天明上辈子80多岁了,母亲的音容笑貌依旧记得很清楚。
记忆中,母亲很爱笑,多大的事,好像也没法让她愁上一回。
“妈,我……又回来了,要是能早回来4年,该多好啊!”
李天明小声念叨着,和天亮一起,清理着坟头上的芦苇。
这玩意儿根太硬,那口薄棺未必能禁得住。
“您放心,这回我肯定照顾好天亮、小蓉,还有小五,您在那边别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的,日子也会过得越来越红火。”
说着说着,李天明觉得心头一阵酸涩,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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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我保证,一定给您生一窝孙子孙女,您也得保佑我们都好好的。”
李天明蹲在坟前,将纸钱点燃。
“在那边别省着花,更别再委屈自己了。”
母亲之所以走得这么早,就是闹灾那几年,把身子给熬坏了。
有吃的,都先紧着李学成,和几个孩子,自己就吃点儿野菜,身体不垮才怪呢。
可李学成却在媳妇儿死了还没过百天,就把乔凤云娶进了门。
看看现在,也不知道是心里有愧,还是根本想不起这个原配,李学成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就连李天明爷爷奶奶的坟,也只是扔了一沓纸钱,就匆匆离开了。
叮……当……
噼里啪啦……
雪地里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妈,我下回再来看您。”
磕了四个头。
祭祖仪式结束,等李天明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人陆陆续续的来。
有些是外村的,父母埋在这里,也要赶来烧上几张纸,磕上几个头。
上辈子,哪怕李天明80多岁了,早搬去了城里,可只要到祭祖的日子,也是每回必到。
这是中国人对根的一种眷恋,外国人永远都理解不了的情感寄托。
回到家,只歇了一根烟的工夫,李学军就催着李天明出发,想去看看未来的侄媳妇。
可还没等他们爷俩出门,就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艰难的挪动着步子进了院儿。
“大伯,那就是……晓雨!”
说着赶紧上前,将险些滑倒的宋晓雨扶住。
“你咋来了?”
宋晓雨被李天明扶着,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昨天说的,大伯今天要回来祭祖,我就想着过来见一面。”
只这一句话,便打消了李学军的所有顾虑。
这姑娘知礼,懂事,是个好的。
扶着宋晓雨进了屋,站在李学军面前,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
“大伯好!”
她原本就不是个沉闷的性子,曾经的她也爱说爱笑。
只是在被家人变着法的赶出来以后,将自己给封闭了。
自从和李天明定了亲,重新有了依靠,她的性格也渐渐的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好,好!”
李学军放心了,这姑娘是侄子的良配。
「喜欢的朋友,帮着点个好评,数据上还是有点差,拜托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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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李天明就被弟弟妹妹吵了起来。
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拿着一堆鞭炮,也加入了扰民的行列。
整个村子渐渐的热闹起来,哪一家都不肯落于人后。
这叫迎财,家里的动静越大,财来得越猛。
很快,空气里弥漫起了浓浓的硝烟味儿。
李天明把早上要吃的菜,放进锅里,赚钱了,他是绝对不肯亏了自己和弟妹的。
一碗红烧肉,一碗狍子肉,一条鲫鱼,一盘肉丸子,一碗扣肉,还有一碗鸡蛋羹。
他们这边管鸡蛋羹,也叫糕子,取个步步登高的谐音。
像日后寓意着生财的生菜,寓意着富足的腐竹。
这年头买不到,就算是能买到,也没资格登上过年的餐桌。
老百姓苦了一年了,这个日子就是要大鱼大肉,吃个痛快。
把亏了一年的胃,结结实实的过一遍油。
各家的主妇们也都在这一天大显神通。
平时过日子扣扣搜搜,紧紧巴巴的,就为了这一天,好好的和邻居们较量一番。
在男人们惊恐的目光中,将一壶壶油,一块块肉翻了出来。
顺便不忘笑话没出息的男人骑锅夹灶。
“小蓉,你盯着火,我去接你们嫂子过来吃饭。”
李天明打过招呼就出了门。
今天难得没下雪,连风都不大,只是地上的积雪还很厚,走着挺费劲。
黑漆麻乌的,隐隐约约能看得清路。
不时的遇见出来放鞭炮的乡亲,互相打着招呼。
明天初一才能拜年呢。
“天明,这是接媳妇儿去啊?”
“天明,今个家里准备啥好吃的了?”
“天明……”
李天明一一回应着,遇到孩子,就从口袋里翻出几颗糖递过去。
一路蹚到了知青点,远远的就看见烟囱冒着阵阵白烟。
宋晓雨早早的起来了,换上了李天明给她买的新衣服。
粉色的棉袄,看上去还真像个小媳妇儿。
张虹想刺上两句,但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现在的宋晓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受了委屈也默不作声的老实人。
张虹几次挑衅,都被她毫不客气的给怼了回去。
“真好看!”
宋长英笑着夸道。
那天被李天明送回来,两个人聊了很久。
宋晓雨第一次和她说起了自己的家人。
那一句:“我是被家里人变着法赶出来的。”
让宋长英心疼了好久。
她也明白了,宋晓雨为什么会那么草率的答应嫁给李天明。
后来看到宋晓雨渐渐的变了,变得爱说爱笑的。
宋长英才知道,李天明并不是宋晓雨的退而求其次,而是最适合她的归宿。
“有人在敲门!”
宋长英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宋晓雨见状,连忙跟上。
昨天李天明和她说了,会来接她。
打开大门,李天明正站在门口。
“哟,这么早,空着手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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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这些日子,经常听宋晓雨提起宋长英。
对这个女知青,李天明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她是恢复高考以后,考上了一所海城的大学离开的。
后来回过李家台子几次,有一次李天明正好遇上,还带她去了李老六的坟前祭拜。
尽管每次李老六被批斗的时候,她只是凑热闹的,却还是让她内疚了很久。
“哪能呢!”
说着从挎包里翻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一只腊好了的野鸭子。
“给你们添道菜。”
宋长英见了,不禁大为惊喜。
他们知青分完口粮,还欠着村里的账,虽说每人分了四两猪肉,可那点儿肉够誰吃的。
还要留着晚上包饺子,早上这一顿本来是准备糊弄过去的,没想到李天明送了这么厚的礼。
“看在鸭子的份上,晓雨就让你带走吧!”
说着,把宋晓雨推到了李天明的面前。
“趁着天黑,想干点儿什么,我也看不见。”
宋晓雨被闹了一个大红脸,抬手就要打过去。
“长英姐,你……你瞎说什么呢!”
宋长英笑着躲开,一转身溜了。
宋晓雨气得跺了下脚,回头再看李天明,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
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吧?
有些紧张,还……
有点儿期待!
“走吧!”
呃?
宋晓雨一怔,呆愣愣的看着李天明。
你……
确定不打算对我做点儿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宋晓雨就觉得脸上像是要着火了似的。
宋晓雨,你得要脸!
“哦,哦,走!”
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蹚着。
宋晓雨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没把李天明给她买的新裤子换上,不然的话,可就糟蹋了。
到院门口的时候,天也快亮了。
正房屋门紧闭着,隔着窗帘能看到亮光。
“进屋!”
宋晓雨答应一声,紧跟在李天明的身后。
她往这边来过两次,不过始终没见到过李学成和乔凤云,倒是乔凤云的两个女儿见过一次。
连句话都没说,翻着白眼就走了。
宋晓雨也没去问李天明,以后要怎么应对这独特的关系。
倒是宋长英和她说了不少。
她这才知道,李天明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
“嫂子!”
“嫂子好!”
对这个称呼,宋晓雨已经渐渐的适应了,不适应也没办法,这个村子里,称呼她“嫂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你先去烤烤火,裤子和鞋都湿了。”
李天明说着,进屋拿了一双新棉鞋。
这是大娘严巧珍做的,每人一双。
“这是我的,还没穿过呢,你先趿拉着。”
宋晓雨笑着应了,脱了鞋袜,踩在新棉鞋上,烤着火,感觉全身上下都暖呼呼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
这种细微处流露出的关切,让宋晓雨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嫂子,你吃!”
小五凑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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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雨以前只见过同学收藏的糖纸,凑近了闻,还能闻到奶香味儿。
那时候,她还幻想过,如果自己也有一颗的话,含在嘴里,会是什么味道。
现在……
“我不吃,你吃吧!”
小五直接把糖纸包了,随手扔进了灶坑,然后把糖举高,送到了宋晓雨的嘴边。
犹豫了一下,还是被那奶香味勾着吞进了嘴里。
那滋味……
无法形容!
一颗糖就高兴成这样?
李天明默默的记在心里,宋晓雨喜欢吃甜的。
菜早就热好了,李天亮被李蓉指挥着把炕桌摆好。
当锅盖掀开的那一瞬间,肉香扑鼻,饶是宋晓雨再想矜持,也控制不住的吞了口唾沫。
我这是提前进入GC主义了吗?
李蓉拿来几个小碗,每样菜都挑了一点儿,还精心的摆了盘。
随后郑重的在柜子上的一个牌位前放好。
那是母亲的牌位,她生前没能留下一张照片,只剩下这一行字,算是儿女们的念想。
“这是……”
“我妈!”
宋晓雨闻言,表情也变得严肃了。
饭菜端上桌。
这也太丰盛了。
她以前在家,过年的时候,晚上那一顿也没有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啊!
李天明拿来了一瓶酒,还有四个小酒杯。
“过年了,咱们也庆祝一下。”
“我的呢?”
小五看着自己面前空空荡荡,发出了一句不走心的提问。
“没你的,小屁孩儿还想喝酒。”
李蓉抬手就要拍过去。
小五连忙护住了脑袋。
“三婶儿说了,过年不能打孩子。”
“三婶儿什么时候说的?”
小五偷瞄了一眼,见李蓉把手放下了,这才说道。
“昨天天洪哥要把鞭炮塞鸡屁股里,三婶儿都没打他。”
呃……
李天明有些尴尬,宋晓雨也强忍着笑。
那小子,真是淘得没边儿了。
「继续求票,有不足的地方尽管提,就不要刷差评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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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石淑玲嘴上说着过年不打孩子,却还是把天洪狠狠地削了一顿。
那破孩子,三天不打,上房就揭瓦。
见宋晓雨忍得辛苦,李天明无奈的说了句。
“想笑就笑吧!”
一时间,屋内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好半晌终于忍住了,继续大年三十早上这顿饭。
“祝愿我们的伟大领袖,身体健康,万寿无疆!”
这不是形式主义,而是老百姓最真切,也最朴素的愿望。
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究竟谁对他们最好。
正是因为如此,当几年之后,伟人永远离开之后,人们的感情无处寄托,才会那么茫然无措。
一杯酒饮下,宋晓雨脸上立刻染上了两抹红。
她不是第一次喝酒,小的时候,她经常和哥哥一起偷爸爸的酒喝,那个时候爸爸还在,兄妹之间的感情也还好得很。
“吃饭!”
众人纷纷动筷,宋晓雨是第一次在李天明家里吃饭,一开始还矜持些,但很快,随着碗里的菜越来越多,她也放开了。
再过几个月,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还是大方一些为好。
屋外鞭炮声依旧响个不停,屋内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李蓉一边吃着丰盛的饭菜,一边看着每一个人。
几个月前,当大哥提出要分家的时候,她还惶惶不安,那个时候,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春节会过得这么高兴。
饭桌上丰盛的饭菜,身上的新衣服,柜子里被她藏起来的零食,而且……
还有了一个新的嫂子。
不像杜鹃,和大哥定亲后,每次见着,都冷着一张脸。
要是日子能永远这样,那就好了。
吃过早饭,李蓉就开始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了。
她试图劝说大哥,过日子要细水长流,然后被无视之后,也就放弃了。
算了!
平时能省,这一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省了。
家里的好东西都被李蓉翻了出来,就连零食,今天都暂时解除了限制,任由小五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
“嫂子,你也吃啊!”
李蓉抓起一个橘子,塞到了宋晓雨的手里。
往常冬天,能吃到的水果也就是苹果和梨,现在竟然还有橘子。
这让宋晓雨越来越看不懂了。
虽然宋长英一直说,李天明是个有本事的,可这本事未免也……
忒大了点儿啊!
酸甜的橘子刺激着味蕾。
宋晓雨突然发现,那天三婶儿说的,以后有她享福的日子,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当当当当当……
李蓉攥着快赶上她小臂长的菜刀,剁着饺子馅儿。
过年要吃饺子!
这是北方多年的传统习惯。
半夜12点要吃素馅儿的接年饺子,初一早上要吃肉馅儿的,这都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
只不过之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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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发的肉,都被乔凤云那个女人给拿走了。
去年没吃上肉馅儿饺子,小五大年初一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是三婶儿送来了一大碗,才算是把那个年过下去。
越想越生气,小蓉剁馅儿的力气也越来越重,仿佛案板上的不是肉,而是躺着乔凤云。
省个屁!
明天早上不但要吃肉馅儿饺子,还要吃纯肉馅儿的,一点儿白菜都不放。
可小蓉毕竟年纪小,力气不足,没一会儿就累得抬不起胳膊了。
宋晓雨见状,赶紧把菜刀接了过去。
刚刚她就要动手,却被小蓉以还没过门就是客为由给拒绝了。
“我来吧!”
“可是……”
“我不是你嫂子?”
这句话说完,宋晓雨先看向了李天明,脸上又渐渐地染了红。
宋晓雨越来越庆幸当初的一时冲动。
这样的家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体贴的丈夫,懂事的弟妹,就算要过苦日子,她也心甘情愿。
临近中午,家里闯进来一帮小叔子和小姑子,围着她又“嫂子,嫂子”的叫个不停。
不过这一次,宋晓雨没再脸红,当那个小光头自报家门说自己叫“天洪”的时候,又想起了小五早上说的那件事,顿时笑完了腰。
天洪被笑得莫名其妙,扭头看向了李天明。
“大哥,我嫂子这是咋了?”
“还不是你都淘出新花样了,往鸡屁股里塞鞭炮,你是咋想的?”
呃……
天洪满脸幽怨的看向正捧着大鸭梨猛啃的小五。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这个叛徒说的。
“一个个的别杵着了,随便吃,有的是!”
弟妹们早就等着李天明的这句话了,欢呼了一声,便扑到了炕上。
这么多好吃的,有些他们连见都没见过,今天可算是能过足馋瘾了。
正出来抱柴火的李学成听着厢房传出的阵阵笑声,也不禁失神,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以前两个儿子还是很尊敬他的,两个女儿也总喜欢缠着他,可现在……
除了见面避无可避的那一声“爸”,好像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唉……
叹了口气,抱着柴火进了屋,看着两个继女正啃着苹果,看见他连声招呼都没有,再看看还在嫌弃早上饭菜不好的乔凤云,李学成顿时感觉一阵心累。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现在的日子,是他自己选的,也只能这么将就着过下去了。
中午,一帮弟妹都在家里吃的,将早上剩下的饭菜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洗刷干净,这才一一离开。
大年三十晚上这一顿开饭早,中午刚过就要开始准备了。
男人们相互串着门,看到谁家准备了自家没有的好东西,立刻回家报信。
或者谁家年夜饭准备了10道大菜,自家只有8道,变着法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也得凑上差的那两道。
总之,绝对不能在这顿饭上,被别人给比下去。
李天明家除了堂弟堂妹们,再也没有别人来串门,都知道比不过,也就不来自取其辱了。
刚过三点钟,鸡鸭鱼肉就进锅了。
还有一样别人家绝对不会端上桌的大虾。
这一挂串好了的大虾,是孙立送的,晒干了以后能保存很长时间。
自从李天明拿回家,这串大虾就成了李蓉的心病。
每天白天拿出来,挂在墙上晾晒,还得寸步不离的看着。
院子里住着三个馋鬼,一不留神就会被摸了去。
到了晚上还得拿回屋里。
终于坚持到了大年三十,这串大虾也从摆设,变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宋晓雨现在已经基本免疫了,这会儿李天明就算是拿出再稀奇不常见的东西,也不会太惊讶。
早上六道大菜已经很丰盛了,到了晚上直接升级为十道菜,而且,绝对没有糊弄着凑数的。
李天明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酒,就连小五都没落下,只不过喝的是果酒。
“甜的?”
小五伸着舌头舔了一下,眼睛顿时亮了。
“大哥,早上你咋不给我?”
“早上喝了,你能醉一天,现在这顿,你还吃不吃了?”
看着摆满了一大桌子的菜,小五顿时庆幸,早上没喝到。
“来,咱们一起举杯,庆祝新年!”
几只小酒杯碰在了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
“过年啦!”
这个年代虽然物资匮乏,但这种浓浓的年味儿,却是日后怎么都比不了的。
李天明还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一家三口过年的场景。
年夜饭刚端上桌没一会儿,身体不好的杜鹃就回屋了,只剩下女儿陪着李天明一起看越来越无聊的春节联欢晚会。
大概是受了父母的影响,女儿一直到年过60,始终不谈恋爱不结婚。
一开始,李天明还着急,后来也就由着女儿了。
当时的他已经攒下了足够女儿安享晚年的财富,只是万万没想到,女儿最后竟然走在了他的前面。
不到70岁的年纪,和杜鹃去世仅仅隔了不到五年。
这辈子,李天明和女儿注定是没有父女的缘分了,只希望重来一次,女儿能托生到一个父母恩爱,幸福美满的家庭。
“大哥,我吃到了!”
小五举着一个五分钱的钢镚,咧着少了一颗门牙的嘴,笑得格外开心。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给个好评再走,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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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鞭炮声,将饺子下锅,要赶在午夜12点,把这接年饺子吃了。
宋晓雨已经完全代入了女主人的角色,系着围裙,拎着把勺子,在煮开的锅里来回的搅动,避免饺子粘在一起。
小五明明已经困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却还在努力坚持着。
之前那一顿,这小丫头喝了半瓶果酒,没等吃完就醉倒了,躺炕上呼呼的睡到了十点多才醒。
“嫂子,饺子好了吗?”
“刚下锅,再等会儿!”
宋晓雨回了一句,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
“还吃,看你那肚子还吃得下去吗?”
李蓉一边说,一边给小五揉着肚子。
小丫头肚子滚圆,就这还惦记着接年饺子,一口都不舍得落下。
她这个年纪,唯一的念想也就是吃了。
赶在12点之前,饺子出锅,端上桌的时候,小五已经睡着了。
“小五,醒醒,醒醒,吃接年饺子了!”
小五艰难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不愿意起来。
“大哥,你喂我一个!”
李天明被逗笑了,夹起一个饺子,吹凉了,喂到小五嘴边。
“张嘴!”
小五闭着眼睛,听话的张开嘴,一口咬掉了一半。
“还吃吗?”
喂着小五把一个饺子吃完。
“我吃不下去了!”
说着,小五瘪着嘴,满脸委屈。
“吃不下去就别吃了,等明天早上吃纯肉馅儿的饺子!”
李天明说完,把小五抱了起来,放在了炕头最暖和的位置,盖上了被子。
“天明!小五没大名吗?”
宋晓雨发现,她好像从来没听李天明一家人叫过小五的大名。
呃?
被宋晓雨问起,李天明这才想起来,重生之后,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上辈子,小五没上学,也就一直没个大名,直到后来办身份证,女孩子总不能直接叫个李小五,这才胡乱取了一个名字叫李芬。
和乔凤云的二闺女重名了。
“没呢!农村小孩子一般都要到五六岁才取大名。”
这个年代,小孩子的夭折率,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在农村。
李天明本来还有一个妹妹,不过早早的就夭折了,同样连个大名都没有,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
同样的,李学工在天生之后,还有一个儿子,生下来连满月都没过就死了。
四叔也有过一个女儿,同样没到一岁就没了。
四婶儿为此难过了一辈子。
李天明的爷爷作为远近闻名的老中医,一辈子救了那么多人,却没能救得了孙子孙女的命。
“小五明年就上学了,还是给取个大名吧!”
李天明笑了:“好啊,你给取一个吧!”
“我?”
宋晓雨下意识的想说,取名这种事都是父母的事,但话到嘴边,及时止住了。
几个人的母亲不在了,那位未来的公爹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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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都没在一起吃,还能算是一家人吗?
哥嫂虽然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的,但好歹年夜饭还是允许她上桌的。
“哥!又下雪了!”
李天亮从外面跑了进来,年夜饭刚吃完,他就出去玩了,这会儿顶着一脑袋的雪进了门。
“那就叫李雪怎么样?”
李雪?
确实要比李芬好听。
李天明笑着揉开小五紧皱的眉。
“行,就叫李雪!”
“谁?谁叫李雪?”
李天亮夹起一个饺子扔嘴里,好奇的问。
“小五,你嫂子给取的名,以后就叫李雪了!”
李天亮呆愣半晌。
“那我以后叫她啥?叫小五,还是……小雪?”
吃完接年饺子,李天明穿戴好,送宋晓雨回知青点。
还没结婚,要是让宋晓雨住在家里,就算俩人啥都没干,可万一传到别人耳朵里,谁知道会说出啥好听的来。
尤其是……
一个院里住着的还有个乔凤云。
这女人绝对会第一时间宣扬得人尽皆知,然后拿这件事笑话宋晓雨一辈子。
“慢点儿走!”
李天明说着,扶住了宋晓雨的胳膊。
这会儿雪还不大,而且,因为过年,村里的路灯也难得亮了。
宋晓雨抿了抿嘴,身子往李天明这边靠了过来。
呃……
李天明一怔,随即便将宋晓雨拥入了怀里,揽着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我们要结婚的事,我写信和家里说了!”
宋晓雨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
本来她是不打算告诉家里的,但终究还是有那么几分期待,便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了要和李天明结婚的事。
李天明闻言,想了想问道:“用不用初三陪你回趟家?”
他们这里的风俗,结了婚的女婿大年初二陪着媳妇儿回娘家,没结婚的初三登门,拜访未来的老泰山。
宋晓雨没有片刻的迟疑,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哥他们……不会欢迎我们的!”
李天明没再劝。
“其实,我见过你家里人!”
宋晓雨的身子一僵,脚步也停了下来。
“你……见过?”
“见过,就是帮你寄信那次,我没找到邮筒,又着急去市里,结果走来走去的,到了你家附近,就把信直接送过去了。”
宋晓雨低着头。
“我妈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我把信送到就去找我大伯了!”
李天明没说实话,要是让宋晓雨知道她家里人的反应,这姑娘肯定又该伤心了。
“结婚的时候,我不打算通知他们!”
“嗯!”
李天明答应了一声,他没装着大度,更没想着要劝宋晓雨放下。
伤害已经形成了,凭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说放下就放下?
“往后咱们把日子过好,让他们眼热!”
宋晓雨闻言,噗嗤一声笑了。
“对,让他们眼热!”
说完,紧紧的抱住了李天明的胳膊。
“你答应了我的,要给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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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一次被家人抛弃的经历,宋晓雨不想再来一次了。
“不会,我答应了你的,说话算数,往后这一辈子……你就靠着我吧!”
宋晓雨轻声应着,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想来……
应该是雀跃的吧!
走到知青点的大门口,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宋长英过来把门开了。
“怎么才回来啊?”
知青点的人都睡了,村里发的肉都被他们给包了饺子,就等着明天早上那一顿呢。
“过年好!”
李天明拜了年,把手上提着的网兜递了过去,里面是两个饭盒,装着素馅饺子。
新年的第一顿要吃素,寓意着一年素静顺遂。
“呀!过年好,我就不客气了。”
宋长英接过网兜,另一只手挽上了宋晓雨的胳膊。
“你……回去走慢点儿!”
“嗯,我早上再来接你。”
李天明说完,踩着越来越深的积雪走了。
“行了,人家李天明都说了,等天一亮就来接你,用得着这样吗?”
被宋长英笑话,宋晓雨又红了脸。
“你……别乱说!”
“怎么就乱说了,你看看你那样,心是不是又跟着李天明飞回去了。”
呃……
我还没走远呢,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背着点儿人。
李天明只能假装没听见,尽量加快了脚步。
这积雪真是越来越厚了。
鞭炮声渐渐消停了下来,热闹了一整天的村子终于安静了。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李天明离得老远就看到影影绰绰有两个人正蹲在院墙外,离得进了才看清确实是两个人。
“谁?”
大半夜的跑人家墙根底下猫着能是啥好人。
那两人听到喊声,起身就跑。
李天明正要去追,突然看到院子里有火光。
我艹!
此刻也顾不上滑不滑的了,连跑带爬的冲进了院子,只见一捆稻草已经烧了起来。
瘪犊子玩意儿。
“二狗子,郝老四,我特么整死你们。”
「继续求小伙伴们的支持,感觉始终有把剑悬在头顶,心里实在不踏实,只能厚着脸皮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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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喊声,李天亮第一个跑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烧着的稻草,也被吓了一跳,抄起倚在门口的铁锨,铲起雪就扬了上去。
李天明这时候也扑了过去,和天亮一起先把火给灭了。
“咋了?这是咋了?”
“天明,这咋还着火了呢?”
还没睡觉的邻居,也被李天明这一嗓子给喊了出来。
看到还在冒着浓烟的稻草,赶紧上前帮忙。
就算地上积雪厚,可晚上的风大,万一有个火星吹到柴火棚子里,那可不得了。
幸亏今天是除夕,人们睡得晚,要是搁平时,简直不敢想。
这一片的房子多,真要是烧起来,谁家也跑不了。
大过年的摊上这种事,不得熬淘一整年啊!
“天明,这是……咋烧起来的?”
“放炮没留神啊?可得注意点儿!”
李天明见火灭了,顾不上和邻居搭话,冲出院子,朝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邻居们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放火。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这是憋着要把人全家给烧死啊!
坚决不能放过这种坏分子。
邻居们也跟在李天明的身后一起追。
刚追出这条街,李天明就看到两个人影在大道上,朝村口那边去了。
只是大道上的积雪没人清理,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不快。
“站住,老子整死你们。”
李天明的吼声,让那两人更慌了,本来在雪地里就不好走,两人又慌不择路地一通乱撞。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出来看热闹。
“咋回事啊?”
“快拦住那俩人,他们放火。”
有邻居跟着大喊。
啥?
放火?
李家台子的房子都是盖在一起的,真要是烧起来,那还得了。
众人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按倒在了雪地里。
“郝老四,是你?”
“这不是二狗子嘛!你咋能干这事!”
李天明跑到跟前,听到乡亲们的话,也是一惊。
还真是他们。
刚刚喊那一嗓子,也是蒙的。
毕竟整个李家台子,也就郝老四和二狗子和李天明有仇。
郝老四是因为揽工的事,二狗子则是因为李天明的缘故,被李学庆赶出了村子。
其他人……
张青森挨过李天明一脚,但他绝对没这么大的胆子。
分开人群,李天明上前一把薅住了其中的一个的头发,拽起来借着月光,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二狗子。
“我弄死你们两个王八犊子!”
抬手就是一拳,紧接着一脚将挣扎着要起身的郝老四踹倒。
乡亲们只是看着,也没人上前来拦。
放火!
得亏是发现得及时,不然的话,一旦火烧起来,都是土坯房,借着大风,顷刻间就能烧着一大片。
“咋回事,咋回事?”
李学庆这时候得着消息,也赶了过来。
“天明,先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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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闻言停了手,刚刚这一顿含怒暴打,他的拳头都破皮了。
“天明,咋回事啊?谁放火?家里有事没有?”
李学庆也认出了地上满脸是血的两个人。
“叔,这俩王八蛋跑到我家去放火,得亏让我撞见了,这才没出大事!”
说着,又朝郝老四踢了一脚。
“啥?”
还真有人去放火。
李学庆也恼了,一年下来村里都太平无事的,除夕夜居然还冒出俩纵火犯。
“拿绳子来,把这俩东西给我弄到村支部去!”
说着,又扭头看向人群。
“李学柏,你别给我躲,再去个人通知老郝两口子,都去村支部!”
立刻有人上前,扭着两人的胳膊,押去了村支部。
这些年可没少参加批斗大会,飞机式谁不会。
大过年的出了这档子事,尽管天冷,也没人愿意回家,又没有春晚,看看热闹也不错。
“天明,你还是回家看看,别再有没弄灭的火星子!”
李天明阴沉着脸:“不用,小蓉去叫我三叔、四叔了!”
刚刚闹得那么热闹,李学成居然都没说出来看一眼,就好像那把火烧起来,只烧东厢房,连累不到正房似的。
刚到村支部,老郝两口子,还有他们的三个儿子就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看到郝老四被押着,老两口直接给李天明跪下了。
过去报信的人,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天明,老四就是一时糊涂,你……你看在我们老两口子的面上,饶他这一回!”
李天明见状,侧开了身子只当没看见。
老郝两口子都是老实人,前面三个儿子也都是踏实本分的,这个郝老四虽然平时为人不怎么样,可也没生出过这样的歹心。
就因为李天明说以后揽工不带他,居然要放火烧死他全家。
这次要是饶了,下次呢?
往后李天明不在家的时候,就三个小的,到时候咋办?
真要是出了事,就算到时候把郝老四千刀万剐都来不及。
“你们先起来,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动不动就跪,有啥事进去再说。”
会议室的灯被打开,里面没生炉子,冷得像个冰窖一样。
“说说,到底咋回事,天明,你先说!”
李天明这会儿的情绪也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住在周围的邻居也纷纷开口,尽管没看见两人纵火,可要是心里没鬼,李天明喊了一嗓子,他们跑什么?
“叔!这次的事,我绝对不能轻饶了,这大雪天,俩人还特意弄了一捆干稻草,要放火烧我全家,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我一个兄弟,俩妹妹……”
李天明越说越火大,要不是被人拦着,非得当场弄死这俩混蛋。
李学庆同样黑着脸,村里出了这种事,他这个当支书的也是难辞其咎。
“你们两个咋说?”
郝老四这会儿已经被吓傻了,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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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天明,我……我真没想烧你全家,就是……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是二狗子,都是他,我喝多了,被他给挑唆的,要不是他,我也不能干这混账事,你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
李天明哪敢赌以后,腊月二十九祭祖的时候,他还和母亲念叨,这一世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结果他重生回来的第一个春节,差点儿让人给灭了门。
二狗子见郝老四把责任都推到了他的头上,立刻嚷嚷起来。
“你放屁,不是你说的,李天明断了你的财路,你要给他个厉害的,我能跟着你干这事。”
“你特么才放屁,是你说天明逼着学庆叔,把你赶出村子,卖鱼的钱还不分给你,你要报复他,我就是多喝了两口猫尿,这才被你撺掇着一起去了,天明,真不赖我啊!”
郝老四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一旁的老郝夫妇又要给李天明下跪。
“跪也没用!”
李学庆拍了下桌子,大半夜的闹出这屁事,等到报上去,他这个村主任还得挨批。
“李学柏,二狗子咋还在村里,你拿我说话当放屁?”
李学柏苦着脸,他也是有苦难言,上次的事之后,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二狗子了,可他当天夜里就翻墙到了自己家,又哭又求的,他也是一时心软,毕竟是亲侄子,弟弟在世上就留下这么一条根。
天寒地冻的把二狗子赶走,那不得把人给冻死了。
于是就将人藏在了家里。
谁知道这狗东西死性不改,居然敢放火。
“没啥说的了,放火可是大罪,这次要是饶了他们,往后还不得拿刀杀人啊?先在村支部关一晚上,明天送去大柳镇派出所,该咋判咋判。”
李学庆也知道,事情闹得太大,整个村子的乡亲都知道了,绝对不能捂盖子。
而且涉及到李天明,就算是他开口,李天明也绝对不会给他面子。
“学庆,你就看在我们老两口……”
李学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看在你们两口子的份上?你让我们咋和天明的妈,我那二嫂子交代?”
这句话说出来,老郝两口子也无话可说了。
“行了,都回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二狗子突然大喊了起来。
“李天明,你够狠的,你要老子的命,老子也不让你好过,老少爷们儿都听好了,李天明要娶的那个女知青,早就让老子给祸祸了,李天明,你就是娶回去,也是特么的二手货!哎呦……”
伴随着一声惨叫,二狗子满嘴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却还在疯狂的大笑。
他知道完蛋了。
纵火可是重罪,就算不枪毙,这辈子也得在大西北啃沙子了。
既然都到这份上了,就算报复不了,他也得恶心恶心李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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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二狗子放肆的大笑着,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完蛋了,临了能恶心李天明一把,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李天明,你牛啥?真以为是个人物了?狗屁!你媳妇儿让我给玩了,你能把我咋样?还不是得捡我用过的二手货!”
“把他的嘴给我捆上!”
李学庆气得从桌子对面翻了过来,照二狗子的胸口就是一脚。
有人反应过来,抽出裤腰带,上前将二狗子按住,直接用裤腰带勒住了他的嘴。
二狗子还在极力的挣扎,含糊不清的说着。
“都捆好了,扔仓房里去!”
天太冷?
一晚上能把人给冻死?
就这样的坏分子,冻死也是活该!
两个人被押走了,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天明,见他面色阴沉,知道要出大事了。
李学柏自始至终都没敢求情,只盼着李天明别迁怒他们家。
如今这个本家侄子在村里的地位,比村主任李学庆都不差,李天明如果要针对他们家的话,还真是个麻烦。
李天明的脸色此刻阴沉得仿佛要结冰了,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老少爷们儿,大家伙有的是我的长辈,有的是我的平辈兄弟,我李天明今天就一句话,全都记住了,我媳妇儿……是个黄花大闺女,要是让我听见有谁在背后嚼舌头根子,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众人闻言,虽然都好奇二狗子方才说的话,但还是立刻保证不会乱说。
“天明,放心,二狗子就是放屁呢,他的话,我是坚决不信的!”
“就是,宋知青是个好闺女,来的这些知识青年就数她干活踏实,不叫苦,不叫累的,二狗子往宋知青头上泼脏水,我们都不答应!”
“天明,往后要是有谁把这话传出去,叔也跟他死磕!”
年前分红,卖鱼的钱拿在手里,谁不念着李天明的好。
二狗子的话要是当真传出去,宋晓雨没法做人,李天明也得成了全村的笑柄。
“都别乱,都别乱!”
李学庆大声说着,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事我可以作证,前些日子,二狗子起了歹心,幸好被天明给撞见了,这才没让宋知青被欺负,刚才我说,要把二狗子赶出咱们李家台子,就是因为这个事,李学柏,当时你也在场,咱们是咋说的?”
李学柏耷拉着脑袋,偷偷看向李天明。
“天明,这事……都是我的错,我是看他可怜,就想着留他在家把这个年给过完了,再让他走,可谁知道……”
李学庆气道:“谁让你说这个了,我是让你说……”
李学柏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对,对,对,二狗子刚要下手,就被天明给打了,这事我也能作证!”
说完,又偷偷的看李天明的脸色。
唉……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心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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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啊!
宋晓雨要是当真被二狗子给糟蹋了,李天明还能上赶着娶。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前的李天明,什么样的好姑娘寻不见。
“这事说明白了,我也得提醒大家伙一句,别听风就是雨,天明咋样,你们心里都有杆秤,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非得把二狗子的屁话宣扬出去,我也饶不了他!”
这时候,李学工和李学农兄弟两个也到了,刚才二狗子说的话,他们没听见,但李学庆的话,分明是二狗子咬了李天明一口。
“行了,都回吧,大过年的,让这两个狗食给搅和了。”
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只剩下了李学庆,李天明,还有李学工兄弟两个。
“天明,咋回事?二狗子说啥了?”
李天明沉着脸,摇摇头。
“嗐,你们就别打听了,临死放的狗屁,当不得真!”
李学庆帮着李天明解了围。
李学农看出这里面有事,只是侄子不说,他们当叔的也不方便问。
“诶?学成二哥呢?出这么大的事,他也不说过来看看。”
李学农的表情变得不自然。
他们兄弟两个过去之后,也去敲了李学成的门,结果乔凤云说,李学成晚上喝多了,已经睡下了,叫不起来。
“算了,不管他!”
李学庆摆了摆手,又看向了李天明。
“天明,今天晚上这俩咋办?”
真要是扔仓房里冻一宿,转天非得成冰棍儿不可。
李天明现在是恨不得让这俩人死了干净,可真要是出了人命,到时候,李学庆也不好交代。
“弄会议室来,捆好了,把炉子生上,晚上我在这儿盯着!”
郝家的人和李学柏虽然走了,可也不能不防他们再回来救人。
如今这年头,纵火这罪名,闹不好真的能判个死刑,谁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侄子去死。
“你就别在这儿盯着了!”
李学庆忙道。
他怕等人都走了,李天明再把俩人给打死。
为了两个花子根儿,再把李天明给搭上,那可不值。
李学工和李学农也同样担心。
“天明,还是我和你四叔盯着吧,放心,跑不了!”
李天明知道,几位叔叔都是为了他好。
“叔,先把俩人弄过来吧!”
李学庆犹豫片刻,还是招呼着李学工兄弟两个去了仓房。
只关进去了一会儿,俩人被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冻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嗦个不停。
二狗子瞧见李天明,呜咽着还要说话。
李天明见状,上前把勒住二狗子嘴的裤腰带给解开了。
“李天明,你别得意,只要老子不死,我……”
“你死定了!”
李天明没再动手,看着二狗子,冷笑出声。
“我……”
二狗子一愣,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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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拉过一把凳子,坐在了二狗子身前。
“这可不赖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纵火或许也就是蹲几年笆篱子,可你非得往自己身上揽罪名,甭管是坐实了,还是未遂,两罪并罚,你说你还能活吗?”
二狗子这下慌了神,刚刚只是为了给李天明添恶心,他哪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啊!
“我……我没干,你看见了,我啥都没干。”
“到时候警察问你,你也这么说。”
“我本来就没干……”
二狗子声音带着哭腔。
“天明,咱们可是本家兄弟,你饶了我吧,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认罪,求你了,别报官!”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给李天明磕头。
“晚了,你还知道咱们是本家兄弟,你要是想报复,冲我一个人来,可你今天是想要我全家人的命,你让我咋饶你?”
李天明站起身,没再搭理哭求的二狗子。
“三叔,四叔,学庆叔,今天晚上……”
“走你的,我们盯着,明天一早押着他们去派出所。”
李天明抱拳躬身,他也不敢保证,如果他在这里做看守的话,会不会弄死这俩狗东西。
踩着积雪回了家,李天亮和李蓉都在等着他,只有年纪最小的小五啥都不知道,还在呼呼睡着。
“哥,真是二狗子和郝老四?”
李天明点点头。
“别问了,人都抓住了,明天送派出所,睡吧!”
不想让弟妹担心,李天明说得也是轻描淡写。
李天亮满心的疑惑,可是见大哥不愿意说,也只好忍住了。
铺好被褥,兄妹三个也躺下了。
“大哥,刚才三叔去叫咱爸的门,他……根本就没醉!”
李蓉的声音传来,李天明听了,也只是“嗯”了一声。
失望积攒得足够多,也就没感觉了。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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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穿戴好,正要出门。
“哥!那个……二狗子他们……”
李天亮追到了门口,昨天就想问来着,只是看大哥的脸色不太好,没敢张嘴。
“不该你管的别管!”
说完,李天明出了门,那捆稻草还在院子里,被雪掩埋着只露出了焦黑的半截。
回头朝正房那边看了一眼,烟囱已经在冒烟了。
积雪被冻了一晚上,变得更滑了,等李天明赶到知青点的时候,这边正忙着揭锅呢。
看到李天明,知青们的表情都透着怪异。
“我听说……”
昨天整个村子都被吵起来了,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知青点。
见宋晓雨一脸担心的模样,李天明笑着安慰。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一旁的宋长英道:“晓雨昨天听到消息,就要过去,还是被我给拦住了!李天明,人抓着了吗?”
“抓住了,等会儿送派出所!”
听到要送派出所,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这年头,纵火这种大罪,说不定要吃花生米。
“走吧,回家吃饺子!”
宋晓雨答应了一声,系好围脖,跟着李天明出了门。
其他人看着,不禁满眼的羡慕。
一些女知青甚至动了心思,或许找个乡下男人结婚也不错,至少能在这里有个家,不用再挤大通铺,而且,有了依靠的话,日子或许也就没那么难了。
离开知青点,宋晓雨突然问道:“是……本村的人吗?”
大过年的,天又这么冷,如果是外村的,就算真的有深仇大恨,也犯不上非得选在这个日子跑那么老远过来放把火。
见李天明点头,宋晓雨又接着问:“是不是……那个人?”
这段时间,她从宋长英口中听说了很多关于李天明的事。
知道李天明在村里的口碑极好,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交口称赞,如果说有仇人的话,也就只能是……
那个人了!
想到那天晚上的经历,宋晓雨还时常胆颤心惊。
要不是李天明及时出现,她或许已经被……
李天明脚步一顿,看向了宋晓雨,她也正好看过来。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是,还有一个郝老四,因为揽工的事,对我有意见!”
宋晓雨低头沉默了,两个人一路朝前走着,不时遇到吃过了早饭,出门拜年的邻居。
“天明哥,嫂子,过年好啊!”
“天明叔,小婶儿,过年好!”
李天明和宋晓雨一一回应着,他也在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见没有异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昨天二狗子的话虽然是胡说八道,可一旦传到宋晓雨的耳朵里,在这个年代,涉及到名誉的流言,是会轻而易举摧毁一个人的。
快到家了,宋晓雨突然停下了脚步。
“天明!”
“怎么了?”
宋晓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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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李天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瞎琢磨什么,你又没怎么样,记住了,往后不管有人说什么,你都别放心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了,快走,小五怕是早就等急了!”
听李天明这么说,宋晓雨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担心,虽然那天没被二狗子得逞,可她毕竟……
肩膀都露出来了!
见李天明是真的不在意,宋晓雨的心里也踏实了。
进了院门,正好看见李学成出来倒炉灰。
“爸!”
李天明含糊着叫了一声。
“大叔过年好!”
宋晓雨知道这两父子的关系不好,可她不能没礼貌。
“哦!好!”
李学成只是点点头,拿着簸箕转身回屋了。
“走,进屋!”
李天明也浑不在意,至于宋晓雨会怎么想,以后再慢慢的解释吧。
“哥,嫂子,过年好!”
小五也已经起了,正围着灶台打转。
“小雪,过年好!”
小五呆愣当场,看着宋晓雨。
“嫂子,小雪是谁啊?”
李天明笑道:“小蓉,天亮,你们还没和她说啊?”
李天亮和李蓉对视了一眼。
你没告诉小五吗?
宋晓雨拉着小五的手:“小雪就是你啊,以后你就叫李雪,好听吗?”
小五这个年纪,哪知道什么是好听,什么是不好听。
揭锅吃饺子。
纯肉馅儿的大蒸饺,昨天撑得直哼哼的小五一顿吃了二十个,要不是小肚子实在装不下,她还能再吃二十个。
现在人们都缺油水,难得吃上一顿,还不得可劲儿造。
李天明吃完,装了两饭盒饺子。
“天亮,等会儿收拾完了,带着你嫂子她们去拜年,我去村支部!”
等会儿还要押着二狗子和郝老四去派出所。
“哥,我和你一块儿去吧,让小蓉带嫂子去拜年!”
李天亮昨天就憋着要揍那俩坏分子一顿。
“用不上你。”
说完,把饭盒包好揣在怀里,就出了门。
这会儿乡亲们都已经吃完出门拜年了,路上都是人,见着面谁也没提昨天的事,只是道一声“过年好”,至于私下里会不会议论,那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村支部,会议室里,二狗子和郝老四还被捆着,李学柏,还有老郝两口子拿了饺子喂给他们吃。
一边喂,还在一边抹眼泪!
见着李天明,谁也没好意思求情。
“叔,吃饺子,昨天……辛苦了!”
李学工打了个哈欠,接过了饭盒。
“没事儿,我们仨倒班睡了一会儿,嚯,老四,学庆,快来吃,还是一个丸儿的呢!”
李学农搓了搓手,昨天守了一夜,也真够受罪的了。
“是嘛,那我得尝尝!”
夹了一个饺子吃了,连连称赞。
“天明,这是不是我那侄媳妇的手艺啊?”
昨天的肉馅儿确实是宋晓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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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李学庆也饿坏了,刚才他儿子也过来送饺子,不过是白菜肉的,哪有这纯肉馅吃着香。
两大饭盒饺子,没一会儿就被三个人给分吃光了。
一旁的老郝两口子也喂儿子吃完了饺子。
“到了衙门口,好好跟人家说,有啥就说啥,谁让你闯下这么大的祸呢!”
老郝媳妇儿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他们一辈子老实本分,咋能想到儿子居然做下这种事。
郝老四这会儿也没了精神,昨天夜里,哀求了半宿,也没啥用,心里知道,这次的牢狱之灾是绝对躲不过去了,只盼着能留一条命。
至于二狗子就更不堪了,他是主谋,能不能活命都不一定。
不过此刻的他再见着李天明,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他也害怕罪上加罪,纵火就够瞧的了,再加上一个强奸未遂,他爹从坟地里爬出来都救不了他。
“行了,都吃完了,你们就先回吧,谁让他们犯了法,往后教育好自家的儿孙,别跟着他们学。”
李学庆说着,让李天明去把拖拉机给打着了。
炉子上烧着热水,往水箱里加了水,又拿火烤了一会儿,尝试了好几次,才把拖拉机给打着了。
天生和天林也都到了,等会儿跟着一起去镇上的派出所。
把二狗子和郝老四抬出来,扔在拖拉机的后斗上,知道要去派出所,这俩人又慌了神。
“天明,饶我这一回。”
“天明,求求你了,咱们可是本家兄弟,我没想着害你,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天明打定了主意,这回非得办了他们,也让村里一些人看看,他们家就算是没大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别把歪心思打到他们兄妹的身上。
坐上拖拉机,众人纷纷上了车,驶入村中心的大道上,两旁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就是他们俩,昨天跑天明门口放火?”
“可不是嘛,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这是憋着要把人给烧死啊!”
“大过年的,咋出这事了!”
“这回去了,可就不一定回得来了!”
“要我说都是活该,他们要是不生歹心,能受这罪嘛!”
村民们议论纷纷,知道求告无果,那两人也只能放弃了,脸色灰败的倒在车斗上,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跟着天亮他们出门拜年的宋晓雨也在人群中,看到后斗里的二狗子时,还是吓了一跳。
想到那天的事,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大柳镇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正吃着家人送来的饺子,嘴里念叨着媳妇儿没长心,不知道带头蒜过来,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有些不耐烦。
大年初一都不消停。
可等他得知,被村民押送来的这两个居然是纵火犯,也是吃了一惊,平时都是些偷鸡摸狗,丢东西的案子。
纵火?
他做警察以来,还是头回遇上。
赶紧让李学庆等人,把二狗子和郝老四押进审讯室,先拿手铐给铐上了。
“李主任,您带着乡亲们先盯着点儿,我去把所长找来!”
说完,推着自行车就出去了。
时候不长,所长、副所长,还有指导员,就连镇革委主任都被惊动了。
纵火这么大的案子,谁也不敢怠慢。
“学庆,还真是你啊!”
大柳镇的革委主任也是李家人,和李学庆是同辈的兄弟,只是和李家台子的李姓隔得有些远了。
李学庆见到对方,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
“学国,让你看笑话了!”
这么多年,李家台子啥时候出过这种事,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的,谁知道,不出事则已,一出事……
这下李家台子可是出大名了。
“咋回事啊?”
李学庆这个人,李学国是知道的,虽然没文化,但管理上却是一把好手,李家台子一直都是最让他省心的村子。
上面的指示积极响应,村里也是太太平平。
就是年前因为卖鱼的那笔钱,惹得县革委的胡主任挺不高兴,还拿他这个镇革委主任扎筏子,几次开会点名批评。
“李主任,咱们……进屋说吧!”
派出所所长钱长利是个退伍军人,同样和李家也有亲,他媳妇论起来还是李天明的本家堂姐。
进了办公室,李学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这俩祸胎,咋也没想到,他们胆子居然这么大,大年三十跑到天明家里放火,得亏天明去送对象了,回来正好遇上,不然非得出大事不可。”
昨天夜里,李学庆越想越后怕。
那么大的风,但凡有一个火星子被刮到柴火棚子里,火借风势,半个村都得点着了。
“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打击报复,动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必须严肃处理!”
李学国了解完事情的经过,也拍了桌子。
真要是烧起来的话,他作为大柳镇的革委主任,同样脱不了干系。
“钱所长,你怎么看?”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还有那么多的人证,等会儿做个笔录,再去村里取证,我看就可以往县里报了!”
俩嫌疑人都被押来了,一个村子的人都可以作证,这案子已经定性了,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行。
可惜不是他们给抓住的,而且,辖区里发生这种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闹不好上面还得问责。
看起来,以后得多安排些警力下乡巡逻了。
“好,你这边抓紧,必须严肃处理,也给那些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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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国说着,看向了李天明。
对这个本家的侄子,他最近经常听人说起。
“天明,你放心,这次的事,我们一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另外,心里不要有负担,往后还是要为村里的建设多出力。”
李天明也没想到李学国居然知道他的名字,闻言忙道:“李主任,一定,一定!”
李学国笑道:“叫啥李主任,咱们都是本家,论辈分,你得管我叫声叔!”
上过报纸的侄子,那可不是一般人。
审讯笔录很快就拿到了,二狗子和郝老四谁也没抗着,不等警察详细询问,就全都给撂了。
前去李家台子取证的警察也很快带着物证回来了,就是那捆稻草,火柴什么的,都在二狗子的身上翻了出来。
“李主任,我这就安排车,把他们押去县里。”
事情处理完,李学国本来是要留李学庆他们去家里吃饭的,李学庆哪好意思。
“不了,不了,今天大年初一,就不添麻烦了,家里还有好些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起身就走。
李学国送了出来,看着几人上了拖拉机离开。
唉……
回去的路上,李学庆还不住的叹气。
“这回算是把脸都给丢干净了,这都叫啥事啊!”
以前来镇上开会,李学庆还总说李家台子民风淳朴,现在一下子就冒出来两个纵火犯。
往后再开会,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他姥姥的,昨天就该冻死这两个狗东西!”
“学庆,你说……二狗子和郝老四得咋判啊?”
李学工好奇的问。
“还能咋判,大西北啃沙子呗!”
李家台子和宁固镇交界的地方也有一个劳改农场,不过在那里羁押的都是轻刑犯,二狗子和郝老四是纵火,这么多年,整个永河县也没出过这么大的事。
就算吃不上花生米,大西北啃沙子也是一定的。
说不定得判个二十年,这辈子都不见得能回来。
回到村里,立刻有人上前询问。
“还问啥,咱李家台子的脸都让这两个狗东西给丢尽了。”
李学庆黑着脸,看他的表情,村民们就算好奇,也不敢再打听了。
拖拉机开回村支部。
没一会儿大喇叭就响了。
“各家各户注意了,李二狗和郝老四这次的事,算是给咱们村提了个醒,提啥醒?咱身边的也不一定都是革命群众,保不齐就隐藏着坏分子,所有人都给我警醒着些,二狗子和郝老四,今天就得被押去县城,镇上的李学国主任也说了,这次的事,性质非常恶劣,一定要从严从重……”
乡亲们一个个的全都伸长了脖子,听着李学庆的广播。
“从严从重,说不定俩人都得给毙了!”
“他三叔,这毙人咋毙啊?拿枪突突?”
“说啥呢,还拿枪突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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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吓人啊!”
“你以为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这混蛋事,得亏天明发现得早,不然那还得了!”
“谁说不是呢,房子都是挨着盖的,真要是烧起来,半个村子都得给点着了!”
郝家。
老郝两口子愁眉苦脸的,一旁还站着三个儿子。
“他爹,老四就真的……”
老婆子刚开口,就被老郝给瞪了回去。
“你还想咋?都送到衙门口了,唉……老四糊涂啊!他就是真给枪毙了,也是他活该,可就是连累咱们这一大家子了,往后在村里咋做人啊!”
大半个村子都是李家人,要么就是李家的姻亲,郝老四去李天明家里放火,往后李家人咋看他们。
“爹,您说……年后李天明进城揽工,还能带着我吗?”
郝老三小声嘀咕着。
“你这人是没长心啊?你兄弟都要没了,你还惦记着赚钱。”
老婆子突然哭嚎起来。
老郝叹了口气:“别想了,咱家和李家结了仇,天明那孩子往后还能正眼瞧咱们郝家人?你们哥仨记住了,往后在村里,夹着尾巴做人,千万别再招惹李家人了!”
和郝家的人满面愁容不同,李学柏家此刻正闹得天翻地覆。
“要不是你非得留二狗子在家,能出这事,这下好了,往后天明再揽工,还能要咱天标吗?”
李天标是李学柏的大儿子,之前盖钢厂的专家宿舍,也和李天明一起进了城。
“我能咋办?二狗子再不济也是我侄子,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外面冻死,饿死。”
嘴上这么说,李学柏也后悔得想拿脑袋去撞墙。
“他那样的二流子,活该他冻死,饿死,你要当好人,别连累我儿子!”
李学柏的媳妇儿越说越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就在这时候,恢复运营的公交车停在了李家台子村口,李翠抱着东东,刘明海牵着雯雯,从车上下来了。
“东西都拿上了吗?”
“拿上了,都拿上了!”
刘明海紧跟在后面,一家四口进了村。
“呀,大翠来啦!”
“婶子,过年好!”
“好,好,快回家吧!”
外嫁的闺女都是大年初二回娘家,可李翠等不了,催着刘明海今天就来了,只为了能在家里多住一晚。
“我咋觉得不对劲呢?”
一路走过来,李翠发现,村里人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都闪闪烁烁的,这让她心里有点儿慌,赶紧加快了脚步。
刚到院门口,就瞧见李天亮正带了两个妹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大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亮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小外甥,立刻围了上来,看着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小家伙,稀罕得不行。
不过,要是让他们知道,未来这臭小子有多不着调的话,非得把裹着他的小被子扒开,冻死这玩意儿算了。
“大姐,弟弟咋这么小啊?”
小五掂着脚,看着襁褓中只露出了半张脸的东东。
“啥弟弟啊,这是你外甥,你是他小姨!”
李翠笑着说道,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宋晓雨身上。
“大姐,过年好!”
宋晓雨连忙问好,李天明给她介绍过家里的情况,知道还有一个大姐嫁到了宁固镇。
“哦!过年好!”
李翠听宋晓雨管她叫大姐,不禁有些纳闷,看向了李天亮。
“天亮,这是……”
李天亮正稀罕小外甥呢,闻言道:“大姐,这是我嫂子,我哥说了,等来年开春,家里盖了房就结婚!”
啥?
结婚?
李翠感觉这一波的信息量有点儿大,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
“大姐!先进屋吧,外面冷,别把雯雯和东东给冻着了。”
李蓉上前扶着李翠的胳膊,另一只手还拉住了宋晓雨,一起进了院子。
“翠儿?”
刘明海拎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后面,不知道该先去正房,还是去东厢房。
毕竟他们今天回来是给李学成拜年的。
李翠也犹豫了,她没出嫁前就和乔凤云势同水火,打了不知道多少架,自然不愿意见那个女人,可今天不一样,要是不去给李学成拜个年,她心里也过不去。
对李学成这个亲爹,李翠和李天明一样,失望积攒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当初,自己为了弟弟妹妹和乔凤云打架,李学成没有一次是站在他们姐弟这边的。
“先去正房!”
说着,李翠抱着孩子迈步到了正房门口,一把将门推开。
李学成已经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正从里屋迎了出来,看到李翠的时候,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爸,过年好!”
刘明海跟在后面,也跟着拜了年,手上拎着两瓶白酒,一包点心。
这年头,出嫁的姑娘过年回门,能有一包点心就不错了,很多都是拿着两捆挂面,或者拎上几颗白菜。
李翠见乔凤云没出来,顿时冷了脸,甭管平时关系咋样,今天姑爷上门,就算是后丈母娘也得好好招待。
往年好歹还做做样子给外人看,今年乔凤云却连个面都不露,不管咋说都算失礼。
要是搁平时,李翠不愿意让刘明海看笑话,就算再恼也只能忍了,但今天这个日,她不打算继续忍。
“大翠儿,进屋吧!”
一直以来,李学成面对这个大闺女的时候,都觉得气短。
当年他娶乔凤云进门,李翠可是狠狠地闹过一场。
“不了,明海,把东西放下!”
被李天明收拾过两顿之后,刘明海现在啥事都听李翠的,就怕李翠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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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和点心放在灶台上,李翠看着李学成,片刻之后,转身就走。
唉……
李学成看着被李翠摔上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
“大翠儿带着俩孩子呢,大过年的,咋也得给俩孩子压岁钱!”
“给啥?她都没说进屋给我拜个年,我凭啥给她的孩子压岁钱?她又不是我生的。”
“你……”
李学成对上乔凤云,大多数情况下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东厢房这边,李翠刚进门,原本冷着的脸,立刻就欢喜了起来。
大弟要结婚了?
看着面前略显局促的姑娘,李翠是越看越喜欢,模样好,身段好,只是……
这是谁家的闺女啊?
“妹子,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呢!”
宋晓雨忙道:“大姐,我叫宋晓雨!”
姓宋?
村里只有杜鹃的妈姓宋,总不能闺女没嫁过来,把娘家的侄女介绍给李天明了吧。
“哪的人啊?”
“我是海城的,来村里插队的知青!”
知青?
李翠心里的欢喜立刻没了一半。
怎么还找了个知青啊?
万一将来人家拍拍屁股走了,撇下李天明怎么办?
如果两人有孩子的话,李天明以后还怎么说亲?
只片刻的工夫,李翠把李天明离婚后的事都给想了一遍。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推开,李天明走了进来,刚才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人说李翠到家了。
“姐?你咋今个就回来了?”
从大柳镇打了个来回,李天明也被冻得够呛。
“还把孩子给带来了,不怕冻着啊!”
李天明无视一旁满脸紧张的刘明海,上前摸了摸雯雯的脑袋。
“天亮,把炉子捅开,别闷着了。小蓉,把吃的拿出来给雯雯!”
接着,李天明就看向了宋晓雨。
“姐,这是晓雨,你……弟媳妇儿!”
“刚才介绍过了!”
李翠现在急着想要问问李天明到底是咋想的。
“雯雯,跟你小姨玩儿,小蓉,你帮我看着东东!”
说着,把孩子放在了炕上。
“天明,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李天明猜到了李翠要说什么,给了宋晓雨一个安心的眼神。
院门口。
“姐,啥事还非得来外面说啊?”
“我问你,你是咋琢磨的?”
“啥事啊?”
李翠急了:“你别和我装糊涂,屋里那个……小宋,你怎么还找了个女知青啊?”
“要不然我还找个男的?”
李翠一愣,反应过来都被气笑了。
“你啥时候学得这么贫了?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李天明刚要说话,就见四个堂妹小跑着过来了。
“大姐!”
他们这一辈里,李翠是年纪最大的,小时候,弟弟妹妹们她都带过,姊妹间的感情一直非常好。
“大莲,二兰子,快过来!”
李翠也很久没见过四个堂妹了,亲热地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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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进屋,我和你们大哥说几句话!”
打发了李莲她们进屋,李翠看着李天明,等着他的说辞。
“姐,你觉得晓雨人咋样?”
李翠也不知道该咋说。
“第一次见,我哪知道,瞧着模样不错,身量配你也合适,可就是……找个城里人,万一将来人家要是回城了,你咋办?”
李翠的担心,李天明自然可以理解,事实上,如果不是重生了一次,他也会有所顾忌。
“嫁给我,她就不是城里人了,而且,她不会。”
“你就这么有把握?”
李天明笑道:“姐,你就这么不信我看人的眼光啊?放心吧!”
李翠不放心又能怎么样?
刚刚李天亮都说了,俩人年后就准备结婚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能撺掇着弟弟退亲。
“我就是担心你!”
“行了,快别担心了,进屋吧,外面冷!”
李翠点点头,和李天明一起进了院儿。
“天明,刚才我进村的啥时候,五婶子她们见着我,说话怎么都吞吞吐吐的,咱家是不是有啥事啊?”
昨天的事,李翠迟早会知道,李天明也就没隐瞒,把事说了一遍。
“二狗子他咋能这样,你和他还是本家兄弟呢!”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们俩今天就得送县里,纵火是大罪,这次不死,也得蹲笆篱子!”
李翠得知出了这么大的事,心里慌得厉害。
幸好人已经被抓了,不然的话,以后还不得整天提心吊胆。
李天明见状,赶紧岔开话题,回头瞥了眼,正蹲在门口的刘明海。
“你在那儿干啥呢?怕我打你,准备逃跑啊?”
呃……
刘明海讪讪的笑着,磨磨蹭蹭的起身,来了里屋。
“姐,这些日子,你婆婆没在招惹你吧?”
李翠闻言,多少还得顾及着刘明海的面子。
“说啥呢,你别老操心我,我挺好的。”
这段日子,李翠过得确实挺舒心的,老婆婆自那天之后,就没了精气神,每天不是带孩子,就是闷在自己的小屋里。
没有了老婆婆搅和,家里还算太平。
“小宋!”
李翠拉住了宋晓雨的手,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除了城里人的身份,这一点让她不太满意之外,其他方面,确实没有可以让她这个大姑姐挑剔的。
“大姐没啥叮嘱的,就一句,往后和天明好好处,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天明一定会对你好的!”
宋晓雨偷偷看了李天明一眼,羞怯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大姑姐的认可。
都说长姐如母,没有婆婆,这位大姑姐差不多就代表了婆婆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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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宋晓雨能待得住,娶个有文化的女知青,也算是给老李家赚了面子。
“大舅,这点心真好吃!”
雯雯一手拿着个糖果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正握着一个白皮。
“多新鲜啊,桂顺斋的点心,能不好吃嘛。”
李天明一把将雯雯抱起来,放在腿上,小辈当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外甥女。
正在炕上躺着的那个……
但愿这一世能立得起来,别再让他妈,他姐操心了。
在家待了一会儿,李翠又带着刘明海去给三叔、四叔,还有几个走得近的叔伯拜年。
俩人刚出了院子,一直在正房屋里盯着的李学成就坐不住了。
“我和你说的,你到底听见没有?”
乔凤云正坐在炕上,和她的俩闺女分吃李翠带来的点心。
“听见了。”
“听见了你不动弹?大翠儿和女婿来拜年,好歹也得管顿酒。”
李学成是个好脸面的,女儿女婿过年回娘家,他这当爹的要是连顿饭都不管,万一传扬出去,还不得被人给笑话死。
“管?我凭啥管?那是你闺女,又不是我生的,李学成,自打我进李家门,你闺女管我叫过一声妈?”
呃……
别说当时已经长大了的李翠,就连几个小的,也从来没管乔凤云叫过一声妈。
可这又怪得了谁?
乔凤云进门第二天,就把五个孩子赶出了正房,而且,还不让在一个桌上吃饭,让几个孩子单独开火。
为了这事,李学军从城里赶过来,当着好些邻居的面,给了李学成两个嘴巴。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咋还记着,大翠儿今年没给你带点心和酒?”
以前过年,李翠和刘明海也回来,可都是空着手,乔凤云不管饭,好歹还说得过去。
可今年不一样,两瓶酒,一包点心,放在整个李家台子,也算是份很重的年礼了,还不管饭,李学成觉得面子上都下不来。
“这是给你带的,又不是给我的,她要是当面叫我一声妈,我管她顿饭又算啥。”
李学成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没戏。
李翠是个有主意,性子倔的,早就恨透了乔凤云,指望她能开口叫妈,那是想都别想。
唉……
李学成叹了口气,觉得心烦,坐在灶台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赶着中午前,李翠一个人回来了。
李学成赶紧走到门口,隔着门缝看到李翠又去了东厢房,时候不长,一帮人穿戴好出了院子。
这是……
正琢磨着,就见最后出来的李天亮走到了正房门口。
“爸,我三叔让你去他家喝酒!”
说完,也不等李学成回话,转身就跑了。
李学成就算是再糊涂,也知道是三弟李学工帮着他解了围。
女儿姑爷上门,老丈人连顿饭都不管,只能去兄弟家里吃,李学成非得被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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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歹不用他再为难了。
“我……我去老三家!”
说完,裹紧棉袄就出了门。
乔凤云听了,一骨碌下了炕,追到门口,指着李学成就骂。
“你们老李家的都是一窝子混账王八蛋,瞧不起谁呢?谁稀罕他家那口吃的,李学成,你给老娘回来,你要是敢去,今天就别回来了!”
嚷嚷了半晌,邻居都出来看笑话了,李学成也没回头。
“大过年的,不能消停一天啊!”
“乔凤云,你特娘的骂老李家是啥?有能耐你再说一遍!”
嘭!
一团雪砸了过来,乔凤云赶紧将门关上。
李学工家,石淑玲和方艳梅正围着灶台忙活,李学工和李学农正陪着刘明海说话。
往年刘明海陪着李翠回娘家,这小子仗着自己是盐厂的正式工,和两个叔丈人说话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臭德行。
被李天明收拾过两回,今年再来可不敢端架子了,递烟的时候都是两只手。
很快,李天明就带着人到了。
“三婶儿,一起热上。”
说着,把带来的吃食都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咋还带东西呢!”
石淑玲说着,还是接了过去,撩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好家伙的,都是大荤。
“你爸……”
“天亮叫了!”
李天明说着就进了屋。
李翠和宋晓雨留在堂屋,帮着一起忙活。
“大翠儿,我给天明说来的媳妇儿咋样,合你这个大姑姐的心意吗?”
李翠闻言,这才知道,天明和宋晓雨能成,是四婶儿帮着说的亲。
“咋不合,四婶儿,多亏了您,要不然天明的婚事都快把我给愁死了!”
自从和老杜家退了亲,李翠在家不知道骂了杜立德一家多少遍。
现在好了,娶个女知青进门,总算是把丢了的面子给赚回来了。
你不乐意,有的是人上赶着嫁给我弟呢!
没一会儿,李学成也到了,见着两个兄弟媳妇儿,哼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就进了屋。
“二哥,炕上坐!”
李学工再怎么瞧不上这个二哥,可毕竟是亲兄弟,今天又是大年初一,特意叮嘱了李翠,一定要把李学成给叫上。
“爸,抽烟!”
刘明海连忙递过去一支烟。
李学成接过,悬着的心落了地,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担心,到了以后没人搭理自己。
男人们在屋里抽烟说话,女人们在外面忙活一大家子的饭。
人口多,分成了两桌,东屋是李学工三兄弟,加上李天明、李天亮、李天生、李天林,还有刘明海,女人们带着还不够资格上桌的姑娘小子们在西屋单开了一桌。
今年因为李天明的关系,都赚着钱了,年货准备的充足,席面自然是一等一的丰盛。
刘明海看着,心里也不禁犯嘀咕。
农村的日子现在都这么好了吗?
“来,人齐了,咱们开始,二哥,你先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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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军不在,李学成是这屋里最大的,即便是在李学工家,也得他来端这第一杯酒。
“那就……喝吧!”
虽然有些尴尬,但酒桌上的气氛还算热闹。
可在杜立德家,此刻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本以为杜鹃和庞秉新会在初二回来,结果俩人也和李翠一样,提前一天回来了。
杜立德就算是再怎么瞧不上庞秉新这个女婿,可大过年的,女儿女婿登门,总不能不管一顿酒。
宋银枝带着小女儿杜巧忙活了半晌,一边烧火一边骂街。
杜鹃进屋就没下炕,年前找兴家坨的老郎中把了脉,她已经怀上了。
“有了孩子,往后好好干,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好光景都是奔出来的!”
得知大闺女有了身孕,杜立德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儿,免不了要唠叨几句。
“爸,秉新都懂!”
他懂个屁!
真要是个懂事的,跟着叔叔婶子过日子,能不知道为自己多打算,努力劳动,把门楣给支撑起来。
结果呢?
看看家里那模样,还有一腚的饥荒。
杜立德都忍不住为杜鹃发愁,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唠叨了半晌,再看庞秉新,就好像说的不是他,只顾着抽烟,嗑瓜子,满地的烟头,瓜子皮。
老娘们儿嘴里才不闲着呢!
饭菜端上桌,杜立德也把存着的酒拿了出来。
可庞秉新一句话,气得杜立德差点儿把酒全都浇他脑袋上。
“散白?没有瓶装的啊?”
你特么长了喝瓶装酒的嘴吗?
还嫌弃上了?
结婚头一个春节来老丈人的家门口,就拎了一包硬的能砸死人的槽子糕,要不是看在闺女的面子上,也怕邻居们笑话,非得把这败兴的女婿给轰出去。
“你要喝不惯就算了!”
庞秉新就像是听不出来好赖话,嬉笑着把酒壶给抢了过去。
“凑合着喝,总比没有强!”
“我……”
大年初一,杜立德差点儿被女婿给气吐了血。
看了眼满脸尴尬的杜鹃,杜立德只能默默地发出了一声悲叹。
这都是老子上辈子欠下的债啊!
「小伙伴们要是觉得还能看,给个好评,要是不喜欢,直接划走就行。」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杜立德心里憋着火,一顿酒喝完,躺炕上就睡了,结果半夜就发起了高烧,可把宋银枝给吓坏了。
赶紧打发杜巧去找李学农。
杜鹃怀着孕行动不便,庞秉新更指望不上。
好在李学农中午没喝多,过来看过之后,给杜立德开了药。
转天,杜立德也没下来炕,宋银枝愁得不行,连早饭都没做。
杜鹃也知道,老爹这病是被她男人给气出来的,赶紧催着庞秉新走了。
庞秉新本来还惦记着在老丈人家多吃几顿,可眼见丈母娘都不拿正眼瞧他,也觉得没意思,难得识趣了一次。
等庞秉新刚走,杜立德立刻无药自愈,当天中午就退了烧。
躺在炕上,看着一旁红着眼眶,怔愣出神的杜鹃。
“鹃儿,你千挑万选的,就找了这么一块料?”
杜立德说着,也是悲从中来。
既担心大闺女的未来,更后悔丢了李天明这个女婿。
杜鹃后悔吗?
或许早就后悔了!
就像她上辈子嫁给李天明一样。
她这种人,性格就是一山望着一山高。
上辈子嫁给李天明,杜鹃总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这辈子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庞秉新,可听说李天明混得风生水起,把日子越过越红火,反过来再看庞秉新,于是……
又后悔了!
“爹,你说这个干啥,我和秉新已经结婚了,现在孩子都有了。”
听杜鹃这么说,杜立德就知道闺女肯定是后悔了。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
杜鹃嫁了人,李天明过完年就要娶宋晓雨。
俩人注定是没可能了。
唉……
“鹃儿,这就是你的命,自己选的,再难也得走下去。”
杜鹃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初结婚当天跟着庞秉新跑了的人是她,顶着满村人白眼、嘲笑,也要嫁给庞秉新的人还是她。
就算是心里再后悔,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爸,我不会让外人看笑话的!”
“这话说得对,可就你找的那块料……”
自己的闺女,杜立德是了解的,看着柔弱,性子里自带着一股刚强,是个不肯服输的。
就是庞秉新这个女婿……
烂泥扶不上墙!
“爸!秉新就是还没定性呢,等孩子生下来,他就该明白了!”
这话说的要是别人,杜立德信,可要是庞秉新……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没定性?
“别的爸也不说了,往后的日子,你们好好奔吧,这两天就留在家里,让你妈给你好好补补!”
“是啊!鹃儿,听你爸的,在家多住几天,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宋银枝也是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听着关心的话,杜鹃再也绷不住了,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滑落。
可路是她选的,正如杜立德说的,再难也得走下去。
一转眼就到了大年初五。
这些天可把李天明给累坏了。
大年初二,带着全家人出了趟远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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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嫁了盐厂工人,李学娟一向自恃高人一等,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回娘家都是趾高气扬的。
李天明母亲生前也没少受李学娟的气。
后来更是借着给李翠介绍对象这件事,把自己当成了全家的大恩人,对李天明这个侄子的事,经常指手画脚的。
李天明放下年礼,只略坐了一会儿,就借口要赶去市里的客运车,起身告辞了。
李学娟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要留他们吃饭的话。
离开李学娟家,紧接着又坐车去了海城,给大伯一家拜年,吃完饭错过了回永河县的客运车,只能在大伯家打地铺凑合了一宿。
值得一提的是,宋晓雨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钢厂的职工小区离她家不算远,可是已经对家里人寒了心的她,愣是没回家去看一眼。
转天大年初三,刚回到家,还没等歇歇,又被李学庆请去在他家喝了一顿。
大年初四,队长金利又来请他。
每天一顿大酒,李天明现在胃里还火烧火燎的呢。
“你真不去啊?”
宋晓雨红着脸摇摇头。
“我们还没……总和你出远门,不合适,该让人家笑话了!”
李天明今天准备带着弟妹去宝安县姥姥家。
当初母亲刚过世,李学成就娶了乔凤云进门,几个舅舅得到消息后,直接打上门来,闹过一场之后,两家就断了联系。
这些年,因为宝安县和永河县隔着两百多里地,距离太远,交通不便,李天明还要忙着照顾弟妹,根本没时间,也没条件过去。
上辈子也是一直到李天明在城里包工程赚了钱,才和姥姥家又重新有了联系。
如今姥姥和姥爷都还在世,老两口一共生养了10个孩子,长成的有6个,两儿四女,李天明的妈在姊妹中排行第二。
李天明本想着带宋晓雨一起去,顺便让她认认亲。
可听了宋晓雨的话,李天明才反应过来,确实有点儿冒失了。
初二那天她能跟着一起去大姑和大伯家,或许都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
这才过去几天,又跟着李天明出门走亲戚,让别人知道了,确实有点儿不像话。
就好像宋晓雨有多恨嫁似的。
“那行,这次就不去了,等会儿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去两百多里外的宝安县,打个来回都要一天的工夫,宋晓雨年前分的粮食,因为要过年了,李天明一直没去镇上的粮站打成米。
“不用,粮食我这儿还有呢!”
“你光吃粮食,不吃菜啊?”
李天明说着回了家,等回来的时候,带着天亮扛来了一袋大米,还有不少菜肉。
刚刚被宋晓雨提醒过,李天明也觉得确实要顾及着她的名声,往后隔三岔五的请她来家改善一下,平时还是要保持一点儿距离。
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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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东西放好,李天明还要抓紧时间赶路,就没多待,叫上天亮一起回了家。
带上了给姥姥一家人的节礼,把门锁好,家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可得防着点儿,别被人给偷了。
李天明锁门的举动,又惹得乔凤云破了防,坐在炕上胡天胡地的骂了半晌闲街。
从永河县去宝安县的话,只能去县城坐车。
就在他们登上从市里往返永河县城的公交车的同时,一个年轻的女人刚好在这里下车。
站在村口的高坡上,女人不禁皱起了眉。
和她想象中的农村一样,简陋的土坯房,坑坑洼洼,满是积雪的路,还有……
邋里邋遢的乡下人。
“同志,请问知青点怎么走?”
被女人拦住的正是李天明的堂弟天林。
“你是谁?打听知青点儿干啥?”
“宋晓雨是不是在你们村插队?”
听女人说起宋晓雨,李天林更加好奇,同时提高了警惕。
“是啊!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亲戚!”
听到女人自报家门,李天林稍稍退去了防备。
这年头村里要是来了生面孔,随便哪个村民都要盘问一番。
更别说大年三十夜里还发生了一起纵火案,对待生人更是要多防备几分。
“哎呦!你是我嫂子的亲戚啊?”
嫂……嫂子?
“知青点儿在……我带你去吧,路不好走,别再走差了!”
李天林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等女人回应,转身走在了前面。
女人迟疑了片刻,见李天林年纪不大,便跟了上去。
村里的路确实不好走,又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女人跟在李天林身后,踉踉跄跄的走了半晌。
终于……
“就在前面了!”
女人抬眼看去,见李天林手指的方向,是一个挺气派的大院。
就在这时候,院门开了,宋晓雨端着簸箕出来倒炉灰。
“嫂子!”
李天林大声喊着。
宋晓雨循声看过去,见来的是天林,刚要打招呼,就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女人。
一愣神的工夫,人已经到了面前。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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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了,也瘦了。
以前身上那种灵动劲儿,似乎也少了一些。
不过,和她想象当中比,还是要好了不少。
至少还没狼狈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那个份上。
从小她们姊妹两个的感情就好,当初家里决定让妹妹下乡的时候,宋晓瑛就不同意。
按照长幼排序,宋母那个工作岗位,本来应该是宋晓瑛顶替的才对,可她为了让宋晓雨能顺利留在城里,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以和棉纺厂革委主任的儿子谈恋爱为交换条件,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
本来想着,这下宋晓雨再接替了宋母的工作,兄妹三个都能留在海城。
可嘴上一直挂着心疼闺女的宋母,最后还是把岗位给了嫂子。
因为这件事,宋晓瑛气得在家里大闹了一场,但也无济于事,报名表都已经填了,哪怕是她再去找对象家里帮忙都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晓雨被家里“赶”去了农村插队。
虽然宋晓瑛能理解宋母的做法,但并不代表着她能接受。
自那以后,她便一直住在棉纺厂的职工宿舍,好几个月都没回家。
过年的时候,还是宋母三番两次来棉纺厂找宋晓瑛哭诉自己的不容易,她这才心软了。
可回到家,又让她挨了一记晴天霹雳。
宋晓雨给家里来信,说她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个乡下人。
这还得了。
宋晓瑛正想着求对象家里帮帮忙,看看能不能以招工的名义,把妹妹调回海城呢。
一旦在农村结了婚,以后就算是想回来,都不一定能行。
因为这事,气得她又在家里闹了一场。
本来大年初二,宋晓瑛就想来李家台子的,说什么也得阻止妹妹犯糊涂。
可不凑巧,初二那天棉纺厂组织文艺汇演,所有职工都不能缺席。
此后几天,又赶上年后复工,每天开不完的会。
一直拖到今天,终于请了一天假,急火火的坐车到了李家台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
啥情况啊?
一旁的李天林看着两人,感觉不像是来探亲的,倒更像是兴师问罪。
“嫂子,这真是你姐啊?”
李天明不在村里,李天林可不能让宋晓雨被人给欺负了。
“是,天林,这是我姐,你……先去吧!”
听宋晓雨这么说,李天林答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加快脚步,朝家里跑去。
“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我再不来,你还指不定干出多少糊涂事呢!”
宋晓雨猜到了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姐!我没犯糊涂!”
“你没犯……”
宋晓瑛说着,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知青点虽然偏,但周围也有不少民居,突然出现一个生面孔,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姐,进屋来说吧!”
宋晓瑛板着脸,跟在妹妹身后一起进了知青点。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立刻议论纷纷。
“那是谁啊?”
“来找宋知青的!”
“不会是新来的知青吧?”
“瞎说,新来的知青都是去县里集合,然后再往下分,没有自己来的,再说了,今个是破五,哪能这时候就来知青。”
带着宋晓瑛先回了宿舍,把东西放下,和大家介绍了一下,随后又把姐姐领进了厨房。
“你们平时就在这里做饭?”
厨房里乌漆麻黑的,灶台也是破破烂烂。
“嗯!”
宋晓瑛巡视了一圈,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柳条篮子,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露出了一大碗已经凝住了肉。
“你们……平时也能吃到肉?”
如今海城每个月成年人才有八两肉的定量,这一大碗……
“平时哪有,村里腊月二十一那天分红,每个人才四两肉,这是……他给送过来的。”
宋晓雨说到最后,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看到妹妹的反应,宋晓瑛哪还猜不到妹妹口中的“他”是谁。
“那小子对你还真上心,这是把家里的肉都给你送来了?”
宋晓雨没解释,大年三十那天的年夜饭,如果此刻再摆出来,相信姐姐也能被吓一跳。
“姐,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我……我真没犯糊涂。”
“还说没犯糊涂?你知不知道,要是在农村结了婚,就等于正式落户,以后你想回都回不去。”
宋晓雨牵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姐,我回去……能去哪呢?”
宋晓瑛一愣,随即想到了那个家。
原本她也以为,家是自己的依靠,无论在外面怎么样,都有家给托底。
可经过了妹妹的事,宋晓瑛也看清楚了。
宋母整天把心疼闺女挂在嘴边,实际上心里只有儿子。
只有当女儿和儿子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她才是个慈母,一旦有了冲突,她就会立刻站在儿子那边,毫不犹豫的牺牲女儿的利益。
还有哥哥嫂子更是虚伪至极。
想来,如果她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对象是棉纺厂革委主任的儿子,她想在家里吃顿饭都难。
“那也没必要嫁人啊!晓雨,这可是关系着你一辈子的大事,你可不能冲动,我……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他给了你多少东西,姐替你还,你再坚持一下,最多一年,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回海城。”
如果是在和李天明定亲之前,听到有回城的希望,宋晓雨一定会非常激动。
到现在……
“姐,婚事定下了,不能反悔。”
“你……你傻不傻啊,你是要气死我啊?”
两人是亲姊妹,宋晓瑛还能不了解妹妹的性子,看着绵软,实际上倔的很。
“我和你说得还不够清楚,这关系着你一辈子,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待在农村,跟这个乡下人过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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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过一辈子!
想着,宋晓雨突然笑了。
“姐,他能给我一个家。”
家?
宋晓瑛看着妹妹,说不出的心疼。
母亲和哥嫂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把一向听话的妹妹伤成这样。
“可海城也有你的……”
“姐!”
宋晓雨惨然一笑,打断了姐姐的话。
“我在海城还有家吗?”
宋晓瑛这下没话说了,过年的时候,她回家亲眼看到的,原本属于她们姊妹两个的小屋,如今堆满了杂物,就连她想在家里住一晚上都没地方。
更何况是宋晓雨了。
连一张床都摆不下的地方,还能叫家吗?
“姐,你别劝我了,我真的想好了,他对我挺好的,我愿意和他过一辈子,就算是一辈子在乡下,一辈子当农民,我也愿意。”
乡下是不如城里,但在这里,她能有一间屋子,一铺炕,那是真正属于她的,谁都抢不走。
总好过回城以后,还要整天听着母亲唉声叹气,看哥哥嫂子的白眼。
“你……真的不后悔?”
宋晓雨摇了摇头。
“姐,这是我的命。”
听到妹妹这么说,宋晓瑛只觉得心里好像被针扎一样疼。
凭什么啊?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是宋晓军的,就因为他是男孩儿,能给老宋家传宗接代?
难道她们就不是宋家的孩子?
宋晓瑛知道,如果不是她孤注一掷,牺牲掉自己的幸福,或许她早就被家里安排着下乡了。
那个岗位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晓雨,是你娘家大姐来了吗?”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方艳梅的声音。
宋晓雨飞快的抹掉眼泪,低声道:“这是他……四婶!”
宋晓瑛没想到还要见男方的长辈,一时间也有点儿慌。
听到动静的方艳梅,已经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来。
只看了宋晓瑛一眼,方艳梅便笃定。
这姑娘不简单!
「我在努力存稿,期待着大爆发的那天」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方艳梅往年都要在娘家住到正月初八才回来。
可今年,因为年礼的事,她在娘家生了一肚子的闲气。
初二那天,强忍着在娘家吃了饭,便和李学农带着几个孩子打道回府了。
本来今年家里赚了钱,日子宽裕了,给老爹老娘的年礼,还比往年还要多了一倍。
两瓶白酒,两盒点心,还准备了两个大猪蹄子,两只腊鸭子。
这份年礼就算是城里的新姑爷上门,也绝对拿得出手。
可就算是这样,父母还是不满意,几个姊妹,还有弟媳妇自打她们一家进门,就话里话外的挤兑她。
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了自己的小家,就不管娘家了。
不管?
这些年,管的还少吗?
方艳梅就差把家里的口粮都搬回娘家了。
难道这还不够?
因为这个,李学农气得都要和她离婚了。
说到底,不就是知道了李家台子往城里卖鱼赚了钱,她没把钱送回娘家嘛!
不就是大儿子天会成了钢厂工人,端上了铁饭碗,她没把这个工作的机会拱手让给弟弟方大龙嘛!
可怎么就不能替她想想,大儿子天会今年都18了,后面还有四个小的,眼瞅着也要长成了,总不能让她真的掏光家底来补贴娘家吧。
自从上次被李天明说过一次之后,方艳梅这些日子也在反思。
她又不傻,冷静下来以后,越琢磨越不对劲。
这些年自己就好像是疯了一样,但凡家里有点儿啥好东西,都一个劲儿的往娘家划拉。
最后得到什么了?
父母的夸奖,方大龙的感激,还有就是……
作为娘家顶梁柱的自豪。
可这些有啥用啊?
弟弟一家被养的膘肥体壮的,自己的五个孩子却面黄肌瘦。
最小的天青,细长的脖子挑个脑袋,简直没法看。
现在就因为她不愿意继续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的帮扶娘家,自己就成坏人了。
这让方艳梅感到特别心寒。
从娘家回来,方艳梅扑在炕上大哭了一场。
本以为李学农会安慰一下,结果过去好几天,男人始终没搭理他。
今天又挺在炕上生闷气,二儿子天林回来告诉她,宋晓雨的姐姐来了。
顾不上再为娘家的事伤心,方艳梅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
宋晓雨的姐姐过来干啥?
只是稍一琢磨,方艳梅立刻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村里也曾来过知青的家人,可也没有大年初五来探亲的。
只能是宋晓雨和李天明的婚事,被她家里人知道了。
于是就火急火燎的杀过来,想要搞破坏。
这下可糟了,万一宋晓雨被她姐劝着变了主意,这不是又把天明给晃了一下子嘛!
这门亲事,可是方艳梅保的媒,再不成的话,她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赶紧一路小跑着到了知青点,刚进院子,就听见了厨房那边有动静。
进门之前,方艳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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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宋晓雨说,愿意和天明过一辈子,这才松了口气。
“晓雨,这是……你娘家姐姐?”
宋晓雨忙道:“是,四婶儿,这是我姐。”
“唉呀,你好,你好,这姑娘,长得可真俊,你们俩站一块儿,不用问,一看就是亲姊妹。”
其实,宋晓雨和宋晓瑛除了眼睛,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宋晓瑛的身量更高,模样也更漂亮些。
“晓雨,不是四婶儿说道你,家里来人咋不说一声呢,她姐,还没吃饭吧?这冷锅冷灶的,在这儿站着干啥,走,去婶子家,家里有现成的。”
说着,上前一把拉住了宋晓瑛的手。
呃……
宋晓瑛被方艳梅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
“那个……那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远来是客,更别说还是晓雨的姐姐,到了家门口,哪能不上家里吃。”
“四婶儿,这里啥都有,不用麻烦了。”
宋晓雨见状,赶紧把李天明刚刚送来的那碗肉递了过去。
“这是……天明送来的?”
刚进来,方艳梅就看见了灶台上的柳条篮子,那还是她给编的呢。
宋晓雨有点儿不好意思,第一次接受李天明送的东西,她心里还慌得很,时间一长,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已经开始喜欢上了这种被人关心、惦记的感觉。
“这都冻上了,咋吃啊?还得生火,不嫌麻烦啊?走,听我的,今天这顿饭,你们姐俩无论如何都得上我家吃。”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两个人就走。
宋晓瑛这会儿都懵了,她是来劝妹妹打消结婚的念头,怎么还要去男方长辈家里吃饭了。
“婶子,婶子,我们自己走,自己走就行。”
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四婶并不是说说而已,要是再推辞,能叫人把她给绑了过去。
为了保住李天明的这桩亲事,方艳梅也是拼了,直接用上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秀实力。
农村最高规格的接风宴,八大碗摆上桌,宋晓瑛看着丰盛的一餐,顿时就不淡定了。
农村的日子现在都过得这么好了吗?
就算是过年,也不至于这么丰盛吧?
要知道,他们棉纺厂每年还要组织人手下乡助农呢。
可要是农村的日子都过得这么好……
宋晓瑛感觉需要帮助的,应该是他们城里人才对。
按照定量每个月八两肉,也不是经常能吃到。
有时候,海城一个区的市场上就来那么几扇猪肉,不早早去排队都买不上。
过年的时候,她家年夜饭也只有两个肉菜。
可是……
好像下乡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啊!
这顿饭,宋晓瑛极力克制,才没有失态。
可走的时候,还是被撑着了。
饭桌上,方艳梅把李天明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
宋晓瑛也获取了不少信息量。
回到知青点,便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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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雨,你……那个李天明就是前段时间上过报纸的那个?”
年前,海城的好几家报社都对农民施工队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报道。
宋晓瑛自然也看到了。
“是啊!”
宋晓雨也知道这件事,李天明能上报纸,她也觉得很自豪。
如果是这个李天明,妹妹嫁给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上过报纸的人,未来说不定会大有前途,没准儿啥时候就被上面看中,调到市里去,到时候,宋晓雨不也就顺理成章的回城了。
“晓雨,你真的想好了?”
宋晓雨点点头。
“不后悔?”
宋晓雨的表情格外坚定。
“姐,我绝不后悔。”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晓瑛也不愿意再做破坏妹妹姻缘的恶人了。
更何况,李天明如果真的像报纸上说得那么优秀,也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了。
“你想好了就行,以后……多长个心眼儿。”
宋晓雨嫁到农村,离家里远,交通和通讯都不方便。
身边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算了,那样的娘家,有和没有都一个样。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宋晓雨闻言,不免有些羞怯,小声道:“他……他说等天暖和了,就盖房子,等房子盖好了就结婚。”
还要盖房子?
宋晓瑛突然想到,刚刚在那个婶子家,院子里堆着砂石料,还有红砖。
“都是他备下的。”
砂石料和红砖,李天明年前就拉回来了,全都放在了四叔家里。
备齐了这些料,一共花了李天明两千多,算上投资集体养殖场的1500块钱,他手里的资产大幅度缩水。
宋晓瑛听着,对未来妹夫也是越来越好奇了。
只可惜李天明今天去宝安县串亲戚了。
要不然还能当面考察一番。
“等结婚的日子定下来,记得通知我,把信……把信寄到棉纺厂。”
与此同时,李天明带着三个弟妹,已经在前往宝安县的路上了。
完全不知道,媳妇儿又差点儿被人给鼓捣走。
“哥,还没到吗?”
小五一上车就开始睡,这会儿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快了,快了。”
「最近两天成绩有所下降,可能是更新量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这段情节,大家不喜欢,如果有问题,大家可以尽管提出来,最后,手里还有票的,再助力小弟一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上辈子重新和姥爷一家有联系,差不多是二十年以后了。
那个时候,姥爷去世好几年了,姥姥虽然还在,但也已经瘫痪在床。
而且,两个舅舅都搬了新房,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李天明还真记不清具体的位置了。
“哥!姥爷家都有谁啊?”
母亲张翠娟去世的时候,小五才两岁,对母亲都没有印象,更别说是姥爷一家了。
“姥爷、姥姥,还有两个舅舅,三个姨……”
剩下的……
李天明也说不好,那些表弟表妹现在都多大了,是不是出生了,他都不知道。
“大叔,和您打听一下,这边有一个叫张振亭的吗?他儿子叫张福金和张福学。”
从宝安县坐车又到了记忆中的张家湾。
循着记忆,找到一个差不多的地方,李天明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了,只能找人问路。
连着问了好几个,没想到居然还遇到了一个表舅。
“你是……翠娟二姐家的天明?”
李天明小时候也跟着母亲来过姥爷家几次。
“您是……”
那人大笑道:“我是你三表舅啊,小时候,你跟着你妈回来,我还抱过你呢!”
呃……
小时候的记忆,重生一次早就清空的差不多了。
对这位三表舅来说,最多也就过去了十来年,可是对李天明而言,那可是大几十年了。
“你们这是……”
三表舅看着李天明身边的天亮等人。
“叫人啊!给三表舅拜年!”
“三表舅过年好!”
“哦!好,好,都好。”
李天明接着说道:“我们是来给姥姥姥爷拜年的。”
“好啊!三叔见着你们,肯定高兴,走,我带你们去!”
有人带路,兄妹几个很快就到了姥爷家的大门口,记忆里,李天明听大舅家的表哥说过,一直到姥爷过世,他们才分家。
现如今都还住在一个大院子里。
“福全,这是……”
院子里有个女人,正猫腰在墙角倒腾白菜,白菜长时间堆着,如果不时常倒腾一下,里面的很容易烂掉。
“大舅妈,过年好,我是天明!”
李天明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他的大舅妈金佳玲,毕竟上辈子经常走动,虽然现在年轻了不少,可还是那个模样。
“天明?”
大舅妈愣了一下,接着一拍大腿。
“哎呀,你……你们……”
说着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爸,妈,快来看看是谁来了!”
很快屋里就有了动静,一对老夫妻走了出来。
李天明看着老人,情绪不免有些激动。
上辈子再见面的时候,姥爷已经变成了一张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姥姥因为常年卧床,也变得耳聋眼花,时常不认得人了。
“姥爷,姥姥,过年好,我是天明!”
姥爷神色一动,盯着李天明看了好久,姥姥反应过来,瞬间就红了眼眶。
“真是天明,真是天明!”
姥姥裹着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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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眉眼之间和母亲张翠娟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确定了李天明的身份,姥姥抱住他就哭了出来。
这下也惊动了屋里其他人,大舅张福金,二舅张福学,还有二舅妈田丽娥,以及两个舅舅家的表哥表姐都出来了。
因为过年,家里人聚的很齐。
眼前全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和李天明记忆中的模样相比,年轻了很多。
“快来,快来,这是天明,是天明!”
张福金和张福学两兄弟也盯着李天明看了半晌,虽然距离李天明上次回姥姥家已经过去了好些年,但模样不会错。
“大舅,二舅,二舅妈,过年好!”
身后李天亮几人也一起说着拜年话。
天亮或许对姥姥家的人还有些印象,小蓉和小五却只有一脸的茫然。
“姥姥,这是天亮,这是小蓉,这是……小雪!”
他们兄弟姐妹都随了母亲张翠娟的长相。
“好,好,难为你们还来看看姥姥!”
姥姥抹着眼泪,当年张翠娟去世的时候,人人都拦着不让她去,毕竟哪有当娘的,去给女儿奔丧。
可老太太愣是谁都拦不住,到了灵前哭得几次晕厥,这些李天明都还记得。
“别在外面说了,走,都进屋,都进屋!”
说着,拉住了李天明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进了屋,李天明让天亮他们把大包小包的年礼放下,姥爷和两个舅舅家都是两瓶酒,一包点心,一只腊鸭,两个猪蹄,姥爷多了10斤猪肉。
“这是干啥,你们能想着过来看看就行,咋还拿东西呢!”
姥姥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姥姥,多少都是我们兄妹几个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唉……你也不大,这么多东西……”
虽然好几年没联系了,但姥姥一直记挂着这几个外孙子和外孙女。
只是和永河县隔得太远,打定消息都费劲。
“行了,孩子都带来了,就收着吧,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两家的东西,都拿自己屋里去!”
金佳玲和田丽娥闻言,赶紧上前把自家那份拎走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寻常想买都买不到。
等两个舅妈出去了,姥姥还在小声嘀咕。
“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见了好处就走不动道!”
李天明只当没听见。
上辈子来往多年,对这两位舅妈,他也是知之甚深。
除了爱占小便宜,也没啥大毛病。
“天明,你这是……发财了啊!”
说话的是大舅家的表哥张孟斌,比李天明大了两岁,李天明小时候来姥姥家,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儿。
此外,大舅家还有两个表姐,张孟华和张孟君。
二舅家同样是两女一男,张孟媛、张孟娜,还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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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啥财啊,就是在生产队劳动,今年年成好,村里分的东西也多!”
“那你这……”
张孟斌指着柜子上的东西,除了给姥姥姥爷的,还有给三个姨的年礼。
这么多东西要不少钱呢,张孟斌显然不信李天明说的话。
“问这个干啥,小斌,去你大姑、三姑、老姑家打个招呼,就说天明他们来了,让她们都过来见见面!”
张翠娟姊妹四个,只有她嫁到了外县,剩下的三个都是本村的婆家。
张孟斌答应一声出去了。
时候不长,大姨张翠芬先到了,进门就拉住了李天明的胳膊,看着和二妹十分相像的眉眼,也不禁红了眼眶。
“大过年的,都哭啥?天明他们能来,是高兴的事,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赶紧张罗饭。”
姥爷下了命令,两个舅妈应了一声,就出去忙活了。
紧接着,三姨张翠萍和老姨张翠茹也到了,见着李天明兄妹四个,又哭了一场。
“行了,行了,都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出啥事了呢,这是高兴的事,笑,都得笑!”
姥爷说完,自己倒是叹息了一声,显然也想到了早逝的二女儿。
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当中,唯独二女儿张翠娟性子最像他,有股子闯荡劲儿。
没出阁的时候,就在村里做大队会计,还是民兵营的排长。
谁知道最喜欢的女儿早早的去了,留下五个孩子,女婿又是个混账玩意儿,娶了后老婆就不管自己的亲生儿女。
这些年,虽然两家没来往,可他也时常找人打听几个孩子的情况。
知道孩子们过得艰难,可他们也是一大家子人,这么多张嘴要养,就算是有心想帮衬,也没有那个力。
“大翠儿咋没来?”
“大姐年前刚生了孩子,孩子太小,这么冷的天,怕把孩子给冻着,就没过来,让我代她给姥姥姥爷,还有大家伙拜年呢!”
得知李翠都两个孩子了,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天明,我记得你过了年也19了,咋样?结婚没有!”
听到大舅问起,不等李天明开口,小五便抢着回答。
“我大哥有媳妇儿了,年后家里盖了房子就结婚!”
盖房?
众人没在意结婚的事,毕竟李天明的岁数都这么大了,也该到了结婚的年纪。
他们更在意的是……
李天明要盖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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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李家台子,村里批下来的宅基地都是三间半的格局。
再加上东西厢房和院墙……
哪怕是土坯房,房梁加上拓坯,还有人工,差不多也得大几百了。
尤其是房梁,现如今好木料难寻,一根都得好几十。
要是再讲究一点儿,垒半截石头墙的话,花费就更多了。
钱打哪来的?
还有带来这么多东西,姥爷、两个舅舅,三个姨,每家一份,也要不少钱呢。
那腊鸭子说是自己抓的,可猪蹄子却要花钱买,就算不要肉票,也得不少钱呢,关键是没关系根本买不到。
张孟斌的媳妇儿年前生了个闺女,他想买两个猪蹄子下奶,找了好些人都没买到。
现在李天明居然还要盖新房?
张福金知道,二妹夫是个拎不清的混账玩意儿,根本指望不上。
李天明兄弟两个,都是半大小子,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天明,盖新房的话,这个……需要不少钱呢。”
张福金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
“是要不少钱,这些年我们哥俩也攒了点儿,天亮去年就干上满工了。”
众人将目光落在了李天亮的身上。
“天亮比你还得小几岁吧?”
“过了年15了,再有几年,也要说亲了。”
14就在生产队干上了满工,这在宝安县根本没可能。
可大家更关心的,还是盖房的钱从哪来的。
就算兄弟两个豁出命去,指着那几个工分,又能赚几个钱。
“哟!这就是天明吧!”
正说着话又有人到了,是李天明的三个姨夫,大姨父郑志勇,三姨夫李全平,还有四姨夫郑恩路。
李天明连忙带着三个弟妹拜年。
“都好,都好,你们也都长大了。”
郑志勇笑着。
“刚才说什么呢?在院子里就听见屋里挺热闹的。”
张福金回了一句。
“正说房子的事呢,天明过些日子要成亲,打算开春把房子建好了。”
“是嘛!天明,就是有本事。”
郑志勇也知道,李学成这个连襟不管亲生儿女,只顾和后老婆过自己的小日子。
“天明,问你个事,报纸上说的那个农民建筑队的李天明,是不是你啊?”
郑志勇是村里的支委,还是会计,平时能接触到报纸。
“是我!”
李天明没有否认,刚才之所以不说,也是不想显摆。
“还真是你啊,我就说嘛,都是李家台子的,又都叫天明,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天明,了不起,都上报纸了。”
其他人忙问是怎么回事。
郑志勇的口才不错,绘声绘色的把李家台子农民建筑队趁着农闲,进城揽工的事说了一遍。
“天明,你们这么干,不犯错误吗?”
姥爷有些担心,时代洪流开启之前,他是村里的生产队长,后来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不但丢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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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就变得遇到事小心翼翼,村里的事也不敢冒头。
“爸,您就放心吧,天明他们干的这个,是国家政策支持的,只要不脱离大集体,谁都找不出毛病,要不然还能登报纸!”
郑志勇帮着解释道。
上辈子,这位大姨父也是个风云人物,改革开放的风还没刮过来,他就做起了小生意。
后来更是靠着倒腾五金土产的买卖发了财,在他们宝安县城买了好几个门脸儿房,置办下了偌大的家业。
只不过发了财以后,郑志勇变得不认亲,对岳父一家更是满眼瞧不上。
李天明听老姨家的表弟说过,老姨夫生病需要做手术,找大姨父借3000块钱,都没借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大姨父除了喜欢卖弄,其他的方面都还行。
“天明,你既然有进城揽工的路子,以后要是再有活,能不能带着我啊!”
张孟斌听说不犯错误,立刻生出了念头。
谁不想过好日子,只是这年头越穷越光荣,老农民要想谋个赚钱的路子实在太难。
可只靠在家家种地,哪辈子才能翻身。
其他人这会儿也都看向了李天明,显然全都动了心。
李天明不禁有些为难,要是能帮得上亲戚,他自然不会推脱。
只不过……
“大表哥,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啊!”
“咋不算,你都上报纸了。”
李天明连忙解释:“上报纸是因为出去的人,就我会说,人家记者来采访的时候,大家伙把我给推了出去,揽工这事是村集体的路子,肯定得先紧着李家台子的社员,有的人家没被村主任选上,还闹起来了。”
如果放在日后,李天明一个人说了算,张孟斌想要跟着进城揽工,那肯定没问题。
但现在……
那些名额,李家台子的村民还不够分呢,李天明要是带上外村的人,还不得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啊!
就是李学庆也不能答应。
“天明,你帮着想想办法,你嫂子刚生了孩子,家里又添了一张嘴,日子过得确实难。”
张孟斌并不打算放弃。
李天明面露难色,只能点点头:“行吧,我回去帮着问问。”
张孟斌这才笑了:“你说了,肯定没问题。”
李天明很是无奈,没有再接话。
这事成了当然好,可要是不成,说不定还要得罪人。
大舅这一家人的心眼儿都不大,只要开了口,如果不帮肯定要恼的。
现在已经认定了李天明进城揽工赚了大钱,不然盖房子的钱打哪来?
正在堂屋忙活饭的金佳玲也一直竖着耳朵。
听到这么个大新闻,顿时觉得李天明带来的年礼有些薄了。
这么多年不登门,现在发了财来一趟,就带这么点儿东西。
心里想着,脸上也带了出来。
一旁的田丽娥见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她还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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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在家里,就是一贯的多吃多占,现在还打上了多年未见的外甥的主意。
真不知道这人是咋想的。
“吃饭了,吃饭了!”
饭菜端上桌,总算是止住了揽工和建房这两个话题。
姥爷招呼着众人上桌,李蓉和小五被带去西屋坐席。
“天明,我可等你的回信了。”
张孟斌端着酒杯,朝李天明示意了一下。
李天明闻言,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可时隔多年,来姥爷家拜年,他也不想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只能含糊着应下,说明了要回去商量。
好在有姥爷坐镇,张孟斌也不敢催的太紧了。
随后,众人都围着李天明,一个劲儿的劝酒。
唉……
李天明在心里叹了口气。
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姥爷家的一些亲戚,会这么难缠。
大舅张福金不声不响的,一辈子不吃亏。
二舅张福学是个憨厚性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好酒,没到六十就把身体给糟蹋完了。
大姨父郑志勇生了一张巧嘴,脑子也灵活,敢想敢干,可就是为人有点儿自私。
大姨这人一辈子无论什么事都听男人的,后来也和兄弟们越走越远。
三姨夫是个人云亦云的,干啥都没主意,一辈子活了个稀里糊涂。
三姨是个好人,只可惜天不假年,五十出头就因为心脏病没了。
老姨夫在改革开放之后也做过生意,只是胆量不大,但懂得知足。
老姨姊妹中年纪最小,也最受宠,和李天明的感情最好。
每个亲戚都有或多或少的小毛病,但上辈子,李天明觉得还行都不错,走动得也比较频繁。
可是,重生一次,再见到这些亲人,李天明突然发现……
对他们还是不够了解。
虽然不至于失望,但也足够让他打碎亲缘滤镜了。
「这本书开始进入第四轮测试,能不能写下去,就看这次测试了,小伙伴们帮忙支持一下,拜谢,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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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天明兄妹几个和姥姥姥爷睡了一铺炕。
几个小的已经睡着了,李天明和姥爷趴在炕上,一边抽烟,一边说着话。
“姥爷,我不是推脱,实在是……这事没法和村里说,我不瞒您,这工是我揽下的,可打的却是村里的旗号,本来名额就不够分的,要是用外村的人,村里人非得骂我祖宗不可。”
就因为揽工的事,大年三十家里被人放了一把火。
如果再因为名额的事闹起来,李天明时常不在家里,几个小的……
这让李天明怎么能放心。
他可不敢赌,输一次就能让他后悔一辈子。
姥爷点点头:“这是实在话,唉……一个个的,都是见着好处就挪不开眼的,不用管他们,你带着天亮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当然也盼着儿孙们能过上好日子。
可也不想拖累了二女儿撇下的这几个孩子。
娘没了,爹又是个混账东西,几个孩子本来就活的艰难。
他这个做姥爷的帮不上忙,哪好意思为了亲孙子,去为难外孙。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想奔好光景,就该靠自己,总想着让别人拉一把,哪有这么多的好事。”
李天明听着,半晌无言。
姥爷这话是在给他宽心,却也是在点他。
“姥爷,以后要是有机会,该帮的,我会帮。”
一支烟抽烟,翻身睡觉。
转天,李天明早早的就醒了,后半夜冷得厉害,小五耐不住,钻进了他的被窝。
“天明,起这么早。”
二舅正在院子里劈柴,昨天在酒桌上,数他喝得最多,可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二舅,往后喝酒还是得适量。”
上辈子就是把自己给喝没的,到最后硬生生的将内脏器官都给喝得衰竭了。
营养剂都输不进去,在炕上哀嚎了半宿,人才没的。
“我的酒量,心里有数。”
越是能喝酒的人,越是爱逞能,尤其是在酒桌上被人恭维几句,立刻就把自己当成千杯不醉的酒仙。
谁要是拦着,他还得跟谁急。
李天明也知道,一句两句的根本劝不住,也就没再说什么。
早饭端上桌,还特意给李天明他们兄妹几个煮了鸡蛋。
“姥爷,问您个事,家里……有我妈的照片吗?”
吃过早饭,李天明兄妹也该往回赶了。
临走前,李天明才开口问这件事。
他也是上辈子听二舅家的表哥说起过。
家里原本存着他母亲的照片,后来也不怎么的给弄丢了。
这件事让李天明惋惜了很久,母亲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影像也没了。
“我记得……”
姥爷看向了姥姥。
唉……
姥姥叹了口气,起身在柜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拿出了一个小布包。
“都在这儿了。”
李天明连忙伸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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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一张二寸的小照,一张四寸的半身像,还有一张合影。
照片上,母亲身着军装,肩背钢枪,很有几分飒爽英姿。
李天明小时候,听母亲说过,她没出嫁的时候,还是宝安县的民兵排长。
“这几张都是50年,宝安县城民兵大比武的时候照的,回来没几天,你妈就和你爸结婚了。”
已经过去20年了,照片保存得非常好,母亲的形象也十分清楚。
“天亮,小蓉,小五,看,这就是咱妈!”
李蓉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哭了。
张翠娟离世的时候,她已经8岁了,对母亲的印象非常深刻。
小五当时才两岁,啥都不知道。
“姥姥,这几张照片……”
“拿走吧,我留着就是个念想,等我哪天没了,怕是也没人收拾着,给你们正合适!”
姥姥抹了把眼泪,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可她还是对二女儿的早逝难以释怀。
李天明小心翼翼的将照片包好,等回去以后,抽个时间去县城,让照相馆的人帮忙镶个框。
时间不早,李天明兄妹四个也要回去了。
来的时候就折腾了大半天,回去这趟路同样不轻松。
先到宝安县城,接着坐车到永河县,再坐发往海城的班车回村里。
“往后要是地里活不忙,就常来。”
大老远的过来,只待了半天就要走,老两口感觉像是被晃了一下。
李天明自然是满口答应,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到了姥姥的手里。
“不行,不行,天明,你又要娶亲,又要盖房,都是用钱的地方,姥姥不缺钱,快拿回去,拿……”
“姥姥,这是替我妈尽的孝。”
听李天明这么说,姥姥推拒的话也止住了。
“好,好,姥姥收着,我的天明长大了,姥姥姥爷能得着我大外孙的济了。”
说着又止不住的流泪。
这是50块钱,如今在农村,一个壮劳力干一年,最后等年底分红的时候,结余都未必有这么多。
和众人道了别,张孟斌还想说什么,被姥爷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只能一个劲儿的给李天明使眼色,李天明只当没看见。
开往宝安县的公交车停在了面前,抱起小五上了车。
“姥姥姥爷,回吧,等不忙了,我们再来,等我结婚的日子定下来,给你们送信!”
坐上公交车,隔着玻璃,看着亲人们渐渐消失不见,李天明才收回目光。
“哥,大舅妈真抠门。”
李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李天明听得一愣。
“咋了?”
李蓉拿出昨天收到的压岁钱。
“二舅妈和三个姨,给的都是一块钱压岁,姥姥给了两块,大舅妈才给了两毛,哥,你不许帮大表哥。”
这小丫头还挺记仇。
“行了吧,你和小五还有呢,我一分钱都没有。”
李天亮很是不爽。
李天明笑道:“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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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要没结婚,就还是个孩子。”
“行了,也不怕让人笑话。”
压岁钱不压岁钱的,有啥值得在意。
上辈子他就一个闺女,哪年的压岁钱都亏本。
“哥,给你!”
李蓉说着,把钱递了过来。
“给我干啥?自己收着吧,你也大了,以后有的是用钱的地方。”
钱是男人的胆,女孩儿也一样。
对两个妹妹,从小就得培养起来,这样长大以后,才不会被人轻易骗走。
“那……”
李蓉有些犹豫。
“你给我存着,大莲姐说,她的压岁钱,都是三婶儿给存着呢。”
呃……
傻妹妹,这话你也信?
“我怕弄丢了,你自己存着吧!”
李天明才不想糊弄小孩儿,更何况是妹妹。
“哥!”
“又咋了?”
“我能再看看咱妈的相片吗?”
小五也跟着说:“哥,我也想看,刚才在姥姥家,二哥挡着,我都没看清。”
李天明伸手摸了下贴身的口袋。
“回家再看,要是弄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这次来宝安县姥姥家,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三张照片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三张照片能尽可能久的传下去。
此外能见到姥爷,姥姥,和亲人们又有了联系,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哥,我困了!”
小五昨天太兴奋,睡得晚,今天又起得太早,刚上车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李天明搂着小五:“靠哥身上睡吧!”
公交车一路晃荡着,朝宝安县城驶去。
这趟之后,年也算是过完了,接下来,又要开始忙活了。
如今有了点儿家底,又有来钱的路子,村办集体养殖场也要办起来了。
新的一年,李天明要大展拳脚。
谁说回到70年代,就只能闷声种田,猥琐发育。
李天明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1971年,老子来啦!
呃……
好像有点儿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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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挂鞭炮散尽,只可惜这年头在乡下买不到红纸包的,美中不足。
今天是李天明新房动工的日子,讨个好彩头,乡亲们都来围观。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回暖,等再过了清明以后,身上的厚衣服就得一件一件往下扒了。
地昨天刚犁过一遍,还没到播种的日子。
趁着这个空档,李天明准备把新房给建起来。
地上已经画了线,李学工一声招呼,早就等候的众人抡起镐头和铁锨开干。
“天明,了不得啊,一砖到顶的房子,咱们村你是头一份。”
李学庆蹲在一旁抽着烟,言语之中满是羡慕。
“这算啥,叔,你信不信,用不了几年,你就算是想在咱们村寻一处土坯房都寻不见。”
李学庆笑了,这话要是别人说,他只当放屁,但是从李天明的嘴里说出来,他绝对信。
“还有那好事?叔信你,你是个有能耐的,往后你干啥,叔都支持。”
周围有不少乡亲,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禁畅想起了李天明说的好日子。
一砖到顶的房子,想想都觉得美。
至于这砖瓦房咋来。
村南头已经建起来的养殖场,就是希望所在。
当初村里要办这事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心里都犯嘀咕。
可如今看着养殖场已经建起来了,就等着猪崽、鸡苗一到,好日子还远吗?
有些投钱少的,心里暗暗后悔,那些没投钱的,更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咋就这么鼠目寸光,要是当时狠狠心,年底分红的时候,一张张大团结拿在手里,那是什么感觉。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有人去找过李学庆,想要再投些钱,却被告知,钱够用了。
要想再投,得等以后……
那话咋说来着?
扩大生产规模!
唉……
胆量还是太小了。
“天明,今年咱们养猪养鸡,来年咱还干啥?”
刚刚开年,李学庆就惦记起了明年的事。
乡亲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对李天明的能耐,他们是心服口服,这小子想做的事,就没有一件办不成的。
“叔,来年还早呢,咱先说今年的事,养猪、养鸡只是开始,送鱼的营生到了夏天咱们接着干,还有那山,闲着也是闲着,过些日子,抽空咱去趟县里的林业局,问问能不能种些果树。”
李天明刚说完,立刻有乡亲接话。
“天明,要种果树的话,是不是也弄那个……集体企业?”
“这回叔掏光家底,也得投钱。”
“对,我也投!”
眼见一个个的为了赚钱,恨不能把房都押上,李天明连忙说道。
“各位叔,不急,咱不急,这事得容我和学庆叔好好合计合计。”
钱不是一天赚完的,凡事都得思量好了再办也不迟。
人多力量大。
万古不变的真理。
开工没多大一会儿,地基的沟就给刨好了。
接下来就是夯实。
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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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车一车的红砖,还有砂石料也从李学农家里运了过来。
虽然早知道李天明要盖砖瓦房,可真的见着一垛一垛的红砖被码起来,众人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的赞叹。
就连当年的地主李老六家的房子也是半截青砖,半截土坯,如今李家台子居然真的有人要盖一砖到顶的红砖房了。
谁能想到这个人会是李天明。
当初,结婚当天被新媳妇儿逃婚,然后又被李学成赶出家门,带着三个没长成的弟弟妹妹。
乡亲们虽然当面不说,可背地里谁不议论。
都认定了,李天明再有本事,至少也得苦上10年,才有机会翻身。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
李天明就成李家台子的人物了,连村主任李学庆都得向他讨主意,如今更是要盖新房。
这还真是……
“老杜,你那女婿现在混得咋样了,比咱天明得强不少吧?”
“这还用说,要不然杜鹃那闺女咋放着咱天明不嫁,非得嫁去兴家坨呢!”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声,躲在人群中的杜立德恨不能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黑着脸,转身离开。
这老头儿现在都有点自虐倾向了。
每次李天明要干大事,他都后悔得想拿脑袋去撞墙,明明可以眼不见为净,躲着也就是了,可偏偏忍不住想要往跟前凑。
又被乡亲们笑话了一通,杜立德只觉得脸皮都要熟了。
看着杜立德落荒而逃的背影,乡亲们又是一阵哄笑。
他们这么做可不只是为了讨好李天明,更重要的是……
结婚当天逃婚,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天在杜家,李天明说的每一句话,大家伙都还记着呢。
定亲的时候不说,给彩礼的时候不说,结婚前一天还不说,偏偏要等到李天明去迎亲了,杜鹃跟着庞秉新跑了。
分明就是故意给李天明,给老李家脸上涂大粪呢。
只要是李家人,谁提起这件事不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一幕,李天明也看见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未来他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杜立德后悔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时候,知青们得到消息,也过来看热闹了。
红砖房,他们倒是不觉得新鲜,毕竟都是城里来的,以前在家住的不是红砖房,就是小洋楼。
可这里是李家台子,在这里见惯了土坯房,现在有人出这么大的手笔,要盖砖瓦房,这热闹可不能不看。
“晓雨,往后你就是这房子的女主人了!”
宋长英嬉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宋晓雨立刻红了脸。
“别……别瞎说。”
“哟!还不好意思了,当初给自己找婆家的那股劲儿呢?”
宋晓雨越是害羞,宋长英越是要逗她。
“谁给自己找婆家了!”
那张白白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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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过来了!”
宋长英轻轻的推了宋晓雨一把,冷不防的,这姑娘向前踉跄了几步,正好被李天明给扶住了。
“李天明同志,就这么着急想娶我们晓雨过门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抱上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李天明倒是毫不在乎,可宋晓雨就不行了,这年头越是定了亲,越是要保持距离,不然是要被人家笑话的。
“我……我就是过来看看!”
李天明笑道:“那就看呗,以后也是你的家,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说着,将手上的图纸展开。
新居是李天明亲自设计的,本来按照他的想法,非得盖一个徽派的四合院,可转念一想,那样就太扎眼了。
最后还是设计成了京派的一进四合院,可就算是这样的院子,不要说在李家台子,就算是大柳镇也是拔了头筹的。
另外在内部设计上,李天明也花了不少心思,像什么回廊,甬道,还特意留出些地方,准备在院子里栽一棵石榴树。
上辈子就一个闺女,是李天明一生的遗憾,重来一次,非得结结实实的生上一窝。
“我……我看都挺好的!”
“拿着,回去慢慢看,有意见随时和我提,只要没上墙,随时都能改。”
说着,把图纸给了宋晓雨。
“你把图纸给我了,你咋盖房子?”
李天明笑着指了指脑袋。
“都在里面装着呢!”
上辈子当了十几年的包工头,早就练出来的火眼金睛,图纸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印在他的脑子里。
更何况还是他自己画的!
宋晓雨等李天明转身离开,这才展开图纸,看着上面画好的房子,虽有有些地方看不懂,但还是越看越喜欢。
以后,这就是我的家了。
「任何一本书,任何一种风格,都没办法保证让所有人都满意,感谢给了好评的小伙伴,你们的鼓励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也同样感谢给了一般和差评的朋友,让我认识到了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是,能不能留下一句意见,也让我知道哪里不好,让我能及时调整,拜托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吃饭喽!”
石淑玲和方艳梅带着家里的几个半大小子,挑着筐过来了。
虽说盖房子是乡亲们帮忙,可李天明作为如今李家台子的能人,也不能白使唤大家伙。
既然乡亲们不要工钱,那就一天两顿饭。
大米饭,白菜炖腊肉,可劲儿造。
口粮不够?
李天明会在乎这个?
去趟钢铁厂,轻轻松松就能调剂来几十斤粮票,钱又不缺,赶上丰收年,粮站的粮食有的是。
李天明也去刨了一碗,蹲在大戏台的墙边,他的新房子就在大戏台后身,相距不到30米。
“天明,你这边盖着房子,明天还能出发吗?”
李学庆凑了过来,蹲在李天明身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能,前些日子我去看过一回,当时土还没开冻,想着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明天过去瞧瞧,先和那边把条件谈好了,我这房子差不多半个月就能盖起来,等播完种子,我就带人去市里!”
半个月足够将新房子的主体框架搭起来了,至于内部装修,李天明还是决定等房子晾透了再说。
结婚的事,李天明和宋晓雨商量过,两人最终一致决定推迟到夏天。
他也是刚知道,宋晓雨是8月份的生日。
到那时候才算真正成年呢。
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县里民政局肯定不给打结婚证,不过在乡下,谁会在乎那一张纸。
只有办过酒席,才算结婚。
“那行,不过这名单……”
“就按您说的定!”
这次去给棉纺厂盖职工宿舍,基本上还是上回那帮人,只有几个被换掉了。
都是坏了规矩,私底下互相串工钱,被李天明知道的。
既然不守规矩,那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好,等会儿我就去广播,省得一家一户的通知了!”
李天明点点头,把最后一口扒拉进嘴里。
有早吃完的,已经干上了。
没一会儿,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
“喂,喂,喂,全体社员注意了,全体社员注意了,这次去城里揽工的名单,现在公布一下,这次去城里……”
得知是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把耳朵给竖了起来,正在干活夯地基的却没停下手里的活。
谁都知道,李天明既然请他们过来帮忙盖房子,这次的名单里面肯定有自己。
只是李学庆念出来的第一个小工的名字,就把所有人都给听得愣住了。
“郝老三!”
呃……
本名就叫郝老三。
正在家里忙着和泥,准备修补院墙的郝老三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脸茫然的看着一旁闸草的媳妇儿。
“家里的,刚才大喇叭是喊郝老三?”
媳妇儿同样也是一脸懵。
大年三十,郝老四跟着二狗子去李天明家里放火,两家做下的可是死仇。
如今郝老四和二狗子都去大西北啃沙子了,一个判了20年,一个判了25年,都不知道这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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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家当然不敢怨恨李天明,否则的话,甭想在李家台子站住脚。
可李天明能忘了这个仇?
郝老三早就不惦记去城里揽工赚钱了,只盼着往后李家人别针对他们郝家就算万幸。
万万没想到,李学庆念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郝老三。
呆愣了半晌,郝老三叹了口气。
“天明仁义啊!是老四不懂事!”
老郝这会儿也从屋里出来了。
“老三!”
“爸,有啥话你说!”
老郝看着儿子,嗫嚅着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进了城,跟着天明好好干,那……是个厚道人!”
此刻,乡亲们也都回过神来,又是对着李天明交口称赞。
“以德报怨,天明这事做得漂亮!”
“还得是天明大气,换成是别人,这个仇一辈子都解不开!”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怎么说天明是干大事的呢!”
听着周围乡亲们的议论,饶是李天明活了两辈子的厚脸皮,也不禁感觉发烫。
他是个厚道人吗?
或许上辈子年轻的时候,的确如此。
但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受过骗,上过当,也做局坑过别人,李天明早就修炼出来了。
人不能不实在,也不能太实在,不能不厚道,也不能太厚道。
这些都要分跟谁了。
李天明为什么要用郝老三?
理由很简单。
他要做大事,首先要树立在村里的威信,坏了规矩的,必须断了那人的财路,这是立威,以德报怨,带着郝老三进城揽工赚钱,这是在施恩。
不但要让老郝家念着他的好,更要让乡亲们知道,他李天明是个大度的。
这年头,无论做什么,名声都是最重要的。
脑袋上顶着“坑、蒙、拐、骗、偷”五个大字,就算是当真有宏图大志,也照样施展不开。
而厚道人这个人设,是最容易取信别人的。
人一旦有了信,啥事做不成。
“哥,你咋还用老郝家的人?”
李天亮不解,把心里想的全都挂脸上了。
“你懂啥,郝老四是郝老四,老郝家是老郝家,因为郝老四得罪过咱家,咱就把人全家一杠子给拍死?老郝叔人不错,郝老三为人也老实,干活还踏实,家里孩子多,能帮一把是一把!”
虽然没排练过,但天亮也是个好捧哏的,这句话递得恰到好处。
李天明正愁没机会给自己点个赞呢,天亮就把机会送到面前了。
冲这个,晚上给他也煮个鸡蛋。
这话说出来,乡亲们都恨不能给李天明立一块牌坊了。
那些这次没轮到的,或者是因为坏了规矩被换下来的,心里纵然有怨气,也撒不出来了。
“天明,叔知道,这次坏了你的规矩,可这……真不能怪叔,你婶子,我拎着耳朵叮嘱,她就是听不进去,你怨叔,我也没话说,往后……”
“往后再说往后的,学伟叔,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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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并没把话给说死了。
他之所以立下那个规矩,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担心,大家把所有人赚的工钱都打听出来,然后再去找钢厂求证。
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立威。
但他也不会真的断了所有不遵守规矩人的财路。
人的好奇心是压不住的。
李天明还能把所有人的财路都给断了?
而且,他要锻炼出来一支能打敢拼的建筑队,就算是把村里所有的壮劳力都带上,也未必够。
没得着李天明的准话,李学伟虽然失望,却也没敢说什么,只是越想越郁闷,打定主意,回去就把那败家娘们揍一顿。
与此同时,正在家里的李学成终于听到大喇叭里喊到了他的名字,暗暗松了口气。
那次在钢厂撒酒疯,毁了李天明的前程,他心里也惴惴的,嘴上不说,心里也怕李天明下次进城揽工不带他了。
好在李天明还知道要给李学成留面子。
没错!
这就是面子,不是情分。
“带你进城干活,你就美了?”
乔凤云挺着个大肚子,靠在被垛上,见李学成那如释重负的模样就来气。
“你儿子进城一趟,赚了一所新房,你呢?就那么仨瓜俩枣的把你给打发了,李学成,我真想问问,你到底还是不是他爹?”
李学成被数落得黑了脸。
“你说啥胡话呢?我咋不是他爹?他是我生的,就算要上天,也是我儿子!”
乔凤云冷笑一声。
“你也就敢在我面前嚷嚷,你要真是他爹,就把当爹的气势拿出来,他不是盖新房吗?你去,告诉他,把新房孝敬给他老子,你敢吗?”
李学成怔住了,刚要说话,就见乔凤云满脸嘲讽,一时间怒气上头。
“去就去,等他回来,你看我怎么降服他,我这当老子的,还能让儿子骑到我头上去!”
乔凤云眼见计谋得逞,心中不禁得意。
脑袋后仰,已经开始畅想着,住进那一砖到顶的砖瓦房的好日子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明在工地上吃过了晚饭,又被李学庆拉着说了半晌去县城买猪崽、鸡苗的事,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七点多了。
正房屋还亮着灯,这倒是新鲜,平时乔凤云过日子那么仔细,去供销社打二两煤油,都能用上半年,今天咋这么舍得。
李天明只是好奇了一下,也没在意,进了院子奔东厢房去了。
刚要推门,就见正房的门开了,李学成走了出来,离得老远,都能闻见浑身的酒气。
干啥?
灌几两猫尿,又分不清大小王了?
对待这个亲爹,李天明早就不当回事了。
甚至李学成如果再敢闹腾,连那点儿脸面,李天明都不打算再给。
别以为当初在炼钢厂职工宿舍,他说的那些话,只是在吓唬人。
只要李天明能带着乡亲们赚钱,奔好光景,能让他们看得见实在的利益。
李天明就算是当真忤逆了,谁又会当面说他的不是。
“我问你,我是你啥?”
呃?
这是喝了多少啊?
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你要干啥?”
“我问你呢,我到底是你啥?”
李学成红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只可惜,他示威找错了对象。
“你说你是我啥?”
“老子问你呢!”
李学成攥紧了拳头,似乎做好了准备,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李天亮和李蓉他们听到动静也都出来了。
“爸,你要干啥?”
李蓉以前很怕李学成,尤其是他喝醉了以后,一句话不如他的意,就要动手打人。
可现在,她不怕了,因为有大哥给她撑腰。
“没你个丫头片子说话的份!”
李学成大声嚷嚷着。
“你喝多了,等你醒了酒再来和我说话!”
李天明说着,挡在了弟妹身前。
“我是你老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这一声喊,将邻居们都给惊动了。
“学成,你这是又咋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闹腾什么呢!”
“一天到晚的,就不能消停会儿!”
李学成似乎是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扯着脖子又是一声吼。
“都给老子闭嘴,老子在教训儿子,碍着你们啥了。”
呵!
这是喝了多少啊?
又来这一出!
要是早两年,或许李学成还真教训得动李天明,可现在……
当老子的不被儿子教训就不错了。
之前跟着李天明进城揽工的都知道,对待这个亲爹,李天明也就是面子上的那点儿情分了。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
还不是李学成自己作的!
原配刚入土,尸骨未寒,就把后老婆娶进了门,紧接着又把亲生儿女给赶到了厢房,单独开火。
那些年几个孩子的凄惶样子,邻居们都看不下去。
如今李天明长大了,成了李家台子能拔头份的人物,李学成还想着能压住这个大儿子。
纯属是在想屁吃!
众人任由李学成叫嚣,都没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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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跑去给李学工和李学农送信。
喝了这么多,别在伤着了小的。
见众人都不说话了,李学成感觉自己又行了。
“老子问你,儿子孝敬老子,是不是天经地义?”
呃?
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这简直比白家二老太太临死前,交代不让杨九红戴孝还邪性。
他总不会是在打那个主意吧?
就算是泡酒缸里,把脑子给烧糊涂了,也应该知道不可能吧!
李天明朝正房那边看了一眼,窗帘迅速撂下。
得嘞!
没跑了!
李学成分明就是被乔凤云拿话给刺激了,又喝了酒,这才跑过来胡闹。
“我问你话呢,你往哪瞅?”
呵!
李天明冷笑:“打算让我怎么孝敬你啊?”
“好,你要是知道孝敬老子,那房子盖好了,就该先紧着你老子住。”
这话说出来,邻居们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学成,真亏你说的出口,天明盖房子,你是出一块砖了,还是出一根房梁了?”
“还说啥先紧着你住,学成,别乔凤云一撺掇,你就犯糊涂。”
“新房的宅基地是村里批给天明的,砖石瓦料也是天明自己备齐的,有你啥事啊!”
被邻居们一通笑话,李学成只觉得酒劲儿上涌,冲到墙边,抄起铁锨,没奔着那些笑话他的邻居,反而冲着李天明过来了。
“让你看不起你老子,我……”
“你给我住手!”
李学工得着信,就往这边跑,看到这一幕,差点儿把魂儿都给吓飘了。
这一铁锨要是拍下去,那还了得。
两步到了院子里,一把将李学成给扑倒了。
“李学成,你敢犯浑,我跟你拼了。”
李学农随后也到了,看到扔在地上的铁锨,虽然不知道是咋回事,也上前一起将李学成给按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大家快来看看吧,亲兄弟动手欺负人啦!”
乔凤云挺着个大肚子出来了,手刚抬起来,准备往大腿上拍,施展她最擅长的精神魔法。
结果,却对上了李学工气得充血的眼睛。
吓得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步退回了屋里,倚着门,保持安全距离。
“李学工,你……你要干啥?”
李学工哪里还猜不到,又是乔凤云这个搅家精在中间挑拨。
“乔凤云,我艹你亲娘祖奶奶的,你特么是不把李家门给搅散了,你不罢休,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说着起身,一把抄起地上的铁锨,就要往乔凤云身上拍。
邻居们见状,也不敢看热闹了,纷纷上前拦着。
“学工,为了这么个货不值当的。”
“放下,赶紧撒手,你拍死她,还打算给她偿命啊?”
“三叔,算了!”
李天明上前,从三叔手里抢过铁锨,扔到一边。
“乔凤云,想住我的新房子,你是想瞎了心,老子把房子盖起来,轰进去一群猪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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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凤云见李学工被拦下了,胆气又壮了几分。
“你不让老娘住,老娘还不稀罕呢,可别忘了,那是你亲爹,当儿子的给老子养老,天经地义,你要是不养着你老子,我看你在李家台子,咋立足!”
有时候嫉妒真的可以让人发狂,就像现在的乔凤云。
她能是个蠢的吗?
她要是蠢,能把李学成攥在手里,连亲生儿女都不要了。
可嫉妒还是让她降了智。
李天明笑了:“咋?还想拿这个吓唬我?想让我养老?没问题,那先看看他这个爹做到了几分。”
李学成这会儿被人按着,挣扎间出了一身的汗,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意识到自己又干了糊涂事,可他这种人,想要让他认一个“悔”字,那是比登天还难。
干脆趴在地上,闭着眼装睡。
每次都是这样,总觉得只要睡醒一觉,就会天下太平,所有人都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李学农还能不知道他这个二哥。
暗暗叹了口气。
“行了,三哥,跟这个娘们儿闹个啥,来几个人,把他……弄屋里去。”
李学成被抬起来,故意发出很重的鼾声。
“你就继续这么闹,看看我还能忍你几回。”
李天明的话飘进耳朵里,鼾声一顿,随后接着打。
我喝醉了,一觉睡醒,啥事都没有了。
快要被抬进屋的时候,李学工对着李学成喊了一嗓子。
“李学成,你给我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你再敢搅和我侄子侄女,我就去请三老太爷,把你名字从族谱上勾了。”
听到这话,李学成的身子猛地一颤,显然,这次是真的被吓着了。
这个年代,在农村人们的宗族观念很强。
被族谱除名,死后都不能葬入祖坟,只能埋在垄沟上,当个孤魂野鬼,没法享用子孙供奉的香火。
就像二狗子一样,被判刑之后,维字辈的唯一还健在的三老太爷请出了族谱,当着各门嫡长的面,亲笔将二狗子的名字给勾了去。
李学成知道李学工不是在吓唬他,只要把大哥李学军请来,三老太爷绝对不会驳了。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
李学成害怕了,而他逃避的办法就是……
鼾声越发的响了。
看到这一幕,李天明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么一个爹,又让他如何敬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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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在传,乔凤云给李学成下了降头,不然的话,咋能让李学成啥事都听她的。
本来乔凤云在村里的名声就很差,现在更是成了臭狗屎。
秦桧还有仨知己呢,乔凤云现在混得比秦桧还差,连盖满村都羞与她为伍。
李天明还是每天该干啥干啥,丝毫没受影响。
还是那句话,当失望积攒得足够多时,也就真的不在乎了。
第二天,李天明去了趟海城。
苇海里面开冻了,他去弄了几个王八,给孙立和孙福满送了过去。
可把这爷俩高兴得够呛,也不知道身子虚成啥样了,这么着急进补。
顺便约定了今年开始送鱼的时间。
按照孙福满的想法,最好现在就开始送。
去年吃了一冬的红烧鱼块儿,鲜鱼汤,外加野鸭子、大雁炖土豆,早把工人们的嘴给养刁了,现在没有荤腥,工人们已经很不满了。
人们不骂食堂做菜的大师傅们,专骂他这个后勤处长。
但现在实在没法送,苇海里的鱼还需要再养养,草甸子里的野鸭子、大雁也还没从南方飞回来呢。
不过,李天明却给孙福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猪肉?你说真的?”
听到李家台子能给钢厂送猪肉,孙福满的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这事要是能成,他更进一步的愿望可就有希望了。
“孙叔,我还能拿瞎话糊弄您?我们村准备弄一个养殖场,大集体性质的,准备养些猪啊,鸡啊,您要是有意,我们村可以给钢厂送。”
孙福满当然心动,现在这年头,想要吃一口肉那简直太难了,可是却也有顾虑。
“猪肉,活鸡属于统一调配的物资,你们村连这个也敢卖?”
猪肉,活鸡和苇海里的鱼不一样,苇海里的鱼属于计划外的物资,只要是公对公,不损害集体利益,就可以自由买卖。
至于野鸭子和大雁,就更是计划外了,甚至因为一个“野”字,连集体财产都不算。
但李天明也说了,李家台子的养殖场是集体性质的,只要是集体性质,就要受国家的统一调配。
私自买卖是扰乱市场秩序,属于违法行为。
孙福满可不敢为了政绩,干这违法的事。
“孙叔,我能害您吗?”
李天明早在鼓动李学庆办这个养殖场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钢厂可以和李家台子结成互助单位,到时候,这些物资就属于内部调剂。”
聪明啊!
这小子简直太特么聪明了。
谁要说李天明才19岁,孙福满现在第一个不信。
只要结成了互助单位,资源内部调剂就是合理合法的了。
海城钢铁厂也有很多互助性质的兄弟单位。
比如海城的棉纺厂就是其中之一。
钢厂和棉纺厂能互助个啥?
总不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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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为了内部调剂,钢厂是不需要棉线,但别的单位需要啊!
这么来回一倒手,各自需要的物资就全都到手了,皆大欢喜。
至于和李家台子结成互助单位,要怎么操作,直接报给海城市冶金局,那些领导有的是办法。
真以为领导就不吃肉,整天忆苦思甜啊?
“天明,我真是服了你了!”
孙福满笑着,给一旁的孙立使了个眼色。
孙立起身出去了。
不用问,肯定是给李天明准备奖励去了。
“既然是互助单位,钢厂总得做点儿什么吧,不然上面不好看。”
明白!
李天明稍加思索。
“孙叔,厂里的宣传科有放映员吗?”
“有啊!”
“那就下乡给我们村放几场电影。”
孙福满听得一拍手。
“这个好,既有教育意义,也体现了工农联合,天明啊!你这脑子……我是真想把你给弄到钢厂来了。”
李天明连忙起身,作势要走。
“您怎么又要害我啊?”
孙福满见状大笑。
“你啊你,哪方面都好,就是不要求进步,算了,人各有志,我就不勉强你了。”
谈完正事,孙福满亲自把李天明送到了楼下,正好遇见李学军。
寒暄了几句,孙福满便上楼去了。
“你小子行啊,我都没有这待遇,让领导亲自送下楼。”
这时候,孙立也回来了,手上抱着一个大盒子。
“天明,这箱垃圾正好放你车上,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帮我扔了。”
垃圾?
李天明都闻到点心的香味儿了。
把纸盒子放在车上,孙立和李学军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你这是又给孙处长啥好处了?”
李学军打开纸盒的一角。
好家伙的,孙福满可真舍得。
“上回和您说的那个集体养殖场,销路有了。”
李学军一听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不等他质疑,李天明便将如何操作说了一遍。
“你……这都是谁教你的?”
“这还用教,看也看明白了。”
去年年底,那么多互助单位往钢厂送东西,不都是这么干的嘛!
李学军看着侄子,他也不知道应该担心,还是应该高兴。
李天明聪明,能干,这本来是好事,可这小子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啥都敢干,眼下是挺顺的,可以后呢?
李学军就怕这小子走惯了顺当路,以后再飘了,无所顾忌的犯了大错。
如果是19岁的李天明,保不齐会因为志得意满,最后栽了跟头。
可现在是80大几的李天明,走一步看三步,再退半步,早就已经养成习惯了。
李学军还要忙工作,李天明也没有久留,问过天会在厂里的情况,随后便开着拖拉机,带上意外收获离开了钢厂。
打开纸盒子看了一眼,难怪大伯那么吃惊。
孙福满出手,就没有小气的时候。
三条烟,其中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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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钢厂的招待礼品,又用不着孙福满花钱。
至于是不是占公家的便宜。
难道李天明就不需要招待了?
他费心费力的为钢厂解决物资短缺的问题,为工人老大哥补充营养,提高工作时的战斗力,也称得上劳苦功高了。
这些东西……
不白拿!
去了一趟大伯家,正好今天大娘休息,留下两罐麦乳精,一罐奶糖,两包点心,两瓶酒,还有给堂弟堂妹的一堆笔记本钢笔什么的,下楼走人。
吸烟有害健康,就不给大伯留了。
今天进城的主要目的是和棉纺厂谈工程的事。
李天明之前来过一次,熟门熟路,看到他连门卫都没拦着,直接放行。
厂里要建的是职工宿舍,人人都有机会分到。
谁会难为李天明,要一天建好,早一天分。
负责和李天明对接的,还是后勤处营建科的那位杨科长。
这次棉纺厂计划建80套房子,当然每一套房子不可能分给一户人家。
看房型图就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团结户住宅。
《小巷人家》看过吗?
就是宋莹和黄玲两家住一个小院儿那种。
当然,这种牢不可破的革命友谊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住在一片屋檐下的邻居整天鸡吵鹅斗,没个消停。
《命案十三宗》里面也有这种团结户的代表,一个把另一个给捅死了。
“海城二建之前给过报价,一万八千元。”
“一万二!”
李天明立刻给出了施工报价。
当然要比二建便宜,要不然怎么体现工农结合的优越性呢。
杨科长显然没想到李天明会这么痛快,一下子就给厂里节省了6000元。
这年头,6000也是一笔大钱了,报上到轻工业厅,一个表彰肯定少不了。
“工期呢?”
李天明盘算了一下农忙的时间。
“5月初进场,最多两个半月完工。”
这段时间正好地里的活最少。
完工以后还不耽误种二茬菜。
“杨科长,我们来厂里干活,厂里的职工什么待遇,我们就得是什么待遇,这一点,没问题吧?”
该给乡亲们争取好处的时候,李天明是一点儿都不手软。
“放心,这一点孙处长都交代过,厂里的三产单位里还有冰棍儿厂,只要你们不怕闹肚子,冰棍儿也随便吃。”
哈!
这个待遇还真是……
李天明都想把小五算成小工了,泡在冰棍儿堆里,还不得把小丫头美死。
“李天明同志,还有个事,希望你能帮忙。”
“您说!”
“给海城钢厂调剂猪肉的时候,能不能在数量上,增加一些?”
李天明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孙福满告诉杨科长的。
这年头,谁见着肉,眼睛都得直。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
李天明又不是真的是打算只养1000头,村里养殖场的规模,养2000头都富余。
“我只管送,内部调剂的事,您去和孙处长谈。”
“明白!”
说着,杨科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推到了李天明的面前。
看了一眼,入职申请表。
甭问,肯定也是孙福满说的,李天明家的兄弟姊妹多,给好处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工作岗位实在。
谁说城里的工作岗位难寻的?
只要有心,机会还是很多的嘛!
“目前岗位只有挡车工了,不知道……”
李天明将申请表揣进口袋里。
“就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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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噪音加黑烟,今天事情办的快,再加上天暖以后路好走,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
把拖拉机送到村支部,拿着东西回了家。
进了屋见宋晓雨也在,正在教李蓉和小五学写字呢。
改名之后,小五第一次对自己的新名字有了抵触情绪。
“哥,我还想叫小五,不想叫小雪了!”
李天明闻言笑道:“为啥?小雪多好听啊!”
小五苦着脸,拿起了她学写字的那张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
小五,小雪!
那个五字稍微端正一点,那个雪字就……
勉强能认出来。
李天明好像明白是为什么了。
“这个雪比划这么多,我写不好。”
小丫头还没上学呢,就开始偷懒了。
“那就好好补补脑。”
李天明从纸箱子里拿出了两罐麦乳精。
“正好你在,省得我给你送去了。”
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包点心和一盒麻花。
“我不要,给小蓉和小雪吧!”
“我叫小五!”
“嫂子,不要白不要,我哥给你的,拿着就行了。”
李蓉说着,把三样东西装进了一个网兜里,推到宋晓雨面前。
“我和小雪还有呢。”
“二姐,我叫小五。”
“闭嘴!”
李天明被小五那郁闷的样子给逗笑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宋晓雨说一下。
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入职申请表。
“这是……”
看清上面的字,宋晓雨也吃了一惊。
“别问哪来的,你要是想去的话,就给你了,手续和户口的事,我来办。”
宋晓雨闻言,的确有一瞬间的心动。
她知道李天明不是在开玩笑,只要她把这张入职申请表填好,她立刻就能回城。
但是……
“我不要,我的家在这儿。”
只片刻的犹豫,宋晓雨就做出了决定。
回去?
回去干啥?
这里有人能给她一个家,海城有这个人吗?
“不后悔?”
宋晓雨白了李天明一眼。
“你要是再说,我就真的要后悔了。”
李天明闻言笑了。
“我保证,你将来一定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说完,将那张申请表收了起来。
“接着教,我出去一趟。”
出门直接去了三叔家,三婶儿正带着几个堂妹刷碗呢。
“天明回来了?”
“我三叔还在新房那边?”
“他不放心,非得盯着,都是乡里乡亲的,每天这么好的饭供着,谁好意思不把活干漂亮了。”
李天明找了个地方坐下。
“三婶儿,有个事和您商量商量,大莲,你也过来。”
听到还有自己的事,李莲面露疑惑。
“大哥,找我啥事啊?”
“好事呗!大莲,要是让你进城当工人,愿不愿意?”
石淑玲表情一怔,看看李天明,又看了看李莲。
如果换作别人,能有机会端铁饭碗的话,早就高兴地蹦起来了。
但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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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
咳咳咳……
李天明都已经准备好后面要说的话了,结果却被李莲给晃了一下子。
“为……为啥啊?”
“我啥也不会,进城能干啥?”
李天明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堂妹。
“不会就学啊!”
李莲还是一脸为难:“可我太笨了,啥都学不会。”
“谁说的,地里的活,你哪样干得比别人差。”
“天明,到底是咋回事啊?你是说着玩的,还是……”
石淑玲急得够呛。
李天明直接把申请表掏了出来。
“去,三婶儿是个睁眼瞎,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海城棉纺厂的入职申请表,只要填上,大莲以后就是端着铁饭碗的工人了。”
李天明说着,脸上的表情雀跃,心里却是一声叹息。
李莲这个堂妹,上辈子老实了一辈子,只可惜遇人不淑。
如果还按照她的人生轨迹发展下去的话,她明年会嫁给大柳镇上供销社的一个职员。
最开始两人过得还算不错,可随着李莲连着三胎生的都是女儿,遭了夫家的嫌弃。
男人后来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一开始还知道遮掩,后来见李莲老实窝囊,居然把人带家里去了。
等娘家人知道的时候,李莲已经喝了农药,被送去了镇上的卫生所。
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肺部感染严重,到了换季的时候,就咳嗽吐血。
最后50多岁就没了。
当时李天明带着一帮兄弟,直接把那男人的家给砸了一个稀烂,抓住男人直接打断了一条腿,因为这事,李天明还蹲了仨月的班房。
现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改变李莲的命运,就算她真不想都不行。
“这……”
石淑玲怎么可能不心动,只是,这份人情太重了。
“大哥,我……我不要,给小蓉吧!”
“你咋想的,小蓉才13,还不到用工年龄呢,你这当姐的心就这么狠,让小蓉去厂里吃苦受累的。”
李莲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知道大哥是故意这么说的。
如果端铁饭碗都是吃苦受累的话,这份苦,人人都会抢着吃。
“那就给嫂子!”
“大莲,哥跟你有仇啊?”
啊?
李莲又是一愣。
“你哥我好不容易找一媳妇儿,你想给我弄到海城去,再让村里人笑话我一回?”
“不是,我不是,我……”
李莲都快急哭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
“别我我我的了,快把表给填了,过两天我就带你办入职。”
李莲犹豫了。
石淑玲虽然很想让女儿去,但还是觉得占侄子这么大的便宜不好。
“天明,要不还是让天亮去吧!”
“三婶儿,这是棉纺厂的挡车工,女人干的活,天亮那手指头粗的跟棒槌一样,他能干得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塞到了李莲的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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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石淑玲只能受着这份天大的人情了。
“大莲,一辈子记着你大哥的好,到了城里好好学,好好干,别给你大哥丢人,记住没有。”
李莲不住的点头,她只是老实,又不是笨,自然知道在这张申请表上落了名字,她的一生都会随之改变。
“大哥,我……”
“赶紧写!”
李天明不是圣人,他也没想过要帮身边所有的人。
他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帮帮家里人,不让他们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现在天会避免了煤气中毒,大莲也不会再嫁给渣男。
这些改变都是好事。
李莲念完了小学,还学得一手漂亮的小楷,这张申请表交上去,说是个中专学历都得有人信。
“行了,三婶儿,你和三叔商量一下,尽快定个日子,我送大莲去办入职。”
说着收起申请表,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李天明回家睡了一觉,等他睡醒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在传一件事。
这小子的路子忒野了。
年前刚把李学农家的老大送去工厂端铁饭碗,现在又把李学工家的大丫头给送进了城。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知青点,当宋长英气呼呼的把这个事说给宋晓雨的时候,她的反应出奇的平凡。
“他和我说了,我没要。”
没要?
唾手可得的返城机会,宋晓雨居然不要?
这让宿舍里的其他女知青都不淡定了。
“你……你傻不傻啊?”
宋晓雨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天暖了,有些厚衣服穿不上,今天天气好,她准备拿出去晒晒,然后就收起来。
再穿的时候……
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我不傻,这里有人能给我一个家,回到海城,除了职工宿舍的上下铺,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
这么有本事的男人,我要是错过,那才是真的傻呢。
此刻,这个有本事的男人,正准备出门,却又被乔凤云给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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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准备去新房那边看看,这两天在夯地基,可不能马虎了。
可还没等出去呢,就被乔凤云给缠上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不要脸,还是怎么着?
昨天刚闹过一场,现在居然异想天开的,让李天明帮着她大闺女安排工作。
咋想的?
用到脑细胞了吗?
“你能给老三家的大莲安排工作,为啥不能给我闺女安排?”
哈!
李天明真是要被气笑了。
“大莲是我妹子,一个爷的堂妹,你闺女是我啥?”
李天明说着看向了正房那边,李淑珍就站在门口,看向他的目光带着狠。
不是恨,是狠,狼崽子的那种狠。
上辈子她不管李学成倒是情有可原,毕竟又不是亲爹,李学成对她也没多好。
可是乔凤云是她亲妈,她竟然也能不管不问。
乔凤云死的时候有多惨,李天明当时就在现场,整个下半身都快被屎给裹住了。
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咽气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按照农村的习俗,老人去世之后,都是长女给清洗身体。
李淑珍却无动于衷,别人叫她,连理都不理。
最后还是村里一个没儿没女的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帮着清洗的。
如果乔凤云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养了一个狼崽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厚着脸皮,来找李天明要工作。
“我跟了你爸,我闺女就是你妹子。”
“你说这话害不害臊?滚蛋,真以为你挺着个肚子,我就不敢抽你了。”
乔凤云挺着肚子,往李天明身边凑。
“你打,有本事你就打。”
真特么……
“别叫板,我还真不敢。”
可没等乔凤云得意,李天明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她的笑僵在了脸上。
“你肚子里那玩意儿能揣一辈子吗?等他出来,老子一天抽你三顿,大力婶儿,我打我爸的后老婆,不算忤逆不孝吧?”
一个正在看热闹的邻居,意外被点名。
这难得的出场机会,必须得把握住了。
“就冲乔凤云做的那些缺德事,打死都不用偿命。”
李天明默默为这位群演点了个赞。
“好嘞,听见没有?放心,我也不打死你,一天抽你一百个大嘴巴就够了。”
对上李天明的眼神,乔凤云怕了。
知道李天明不是在吓唬她,自己做的那些事,李天明再怎么报复都不过分。
“我……我找你老子去。”
“去吧,他要是能管的了我,我连你二闺女的工作也包了。”
说完,李天明没再搭理乔凤云,溜溜哒哒的出门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学成都没露面,只听到乔凤云不住的哭嚎。
接下来的几天,李天明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空搭理那女人。
先是带着李学庆去县城,找农业局的局长谈猪崽和鸡苗的事。
论辈分,李天明还要叫这位局长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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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很快就定下了2000头猪崽,和10000只鸡苗。
“天明,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也就是第一年养,先试一下,顺便给咱村几个饲养员练练手,今年要是成了,等明年还得继续扩大规模。”
才这么点儿量,连个中型的养殖场都算不上。
“可县里每年的任务猪也就1000头,咱们养这么多,最后只能卖给物资局,到时候肯定要压咱们的价。”
“叔,不怕!”
李天明接着就把和炼钢厂定下的事,和李学庆说了一遍。
听到销路都找好了,而且还一点儿错误都不沾边,李学庆这下踏实了。
猪崽和鸡苗都等到过了五一劳动节再送。
那时候,倒春寒过去了,天也彻底暖和了,不用担心猪崽和鸡苗会因为换季染病。
“叔,您现在要操心的是,这么多头猪吃什么。”
光指望村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打猪草,根本供应不上。
“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天明,你给拿个主意。”
“镇上粮站的副站长,是我婶儿的娘家侄子吧?”
“对啊!”
李学庆刚说完,就明白李天明的意思了。
粮站有大量的麸糠,永河县又没有大型的养殖场。
往常养任务猪的时候,打的猪草就够了,根本用不到这些麸糠。
往外运的话,连油钱都不够,最后只能用来沤肥。
要是有人愿意买,粮站还能增加一笔收入,何乐而不为。
“我发现,你这脑子转的是真快。”
“叔,这可不是脑子转的快,这叫走一步,看三步,所有的情况都得提前预料到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李学庆大笑道。
“不过光喂麸糠还不行,长膘太慢,还是得备下些精料。”
李学庆这次的反应也够快。
“你这是在打集体储备粮的主意吧?”
李天明笑道:“叔,您圣明,我是想着借上一部分,拿去粮站换玉米,等年底赚了钱,咱再补上就行了。”
各村的集体储备粮,县革委每年查一次账,进多少,出多少,有了亏空,及时补上。
像李天明说的,借上一笔,问题倒是不大。
就算是被人举报了也没事,没人敢因为这个触李老混子的眉头。
自从拍了县革委胡主任的桌子,指着对方的名字骂大街,李学庆一战成名,混不吝的形象深入人心。
“成,就按你说的办。”
李学庆说着躺在了拖拉机后斗的草垫子上,美美的想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肥猪满圈的景象。
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这件事刚办完,紧接着,李天明又要送大莲去棉纺厂报道。
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石淑玲抱着闺女哭了半晌。
最后还是李学工发了话,李天明才得以出发。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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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老三家的大闺女也进城当工人了,李学军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他比谁都盼着老家的子侄们能有出息。
“大莲去棉纺厂,一个人在那边没人照顾能行吗?”
高兴过后,李学军又开始担心。
现在城里比乡下乱,各个厂里虽然基本都恢复生产了,但是仍旧运动不断,乱糟糟的不像样。
把个如花似玉的大侄女放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棉纺厂。
李学军还真不放心。
“怎么没熟人啊?”
严巧珍从厨房出来了。
“你忘了,我姨家的表妹就在棉纺厂,干的也是挡车工,还是去年的市劳动模范呢,把大莲交给她,让她帮着带,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正好严巧珍今天休息,吃过午饭,便跟着一起去了棉纺厂。
先去找了杨科长,接着又找到了严巧珍的表妹,李天明和大莲随着一起叫姨。
顺顺当当的办了入职手续,严巧珍反复叮嘱了好几遍。
努力工作,不该掺和的别掺和。
把大莲留下,李天明送了严巧珍回家,接着还得紧赶慢赶的回村。
随后的一段日子,李天明每天就泡在新房工地这边。
按照他的设想,房子一点一点的有了模样。
噼里啪啦……
一阵鞭炮声响。
今天是新房上梁的日子,这在农村可是大事。
容不得一丁点儿马虎。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底下围观的人也都悬着心。
此刻,有一个人的心在滴血。
杜立德。
李天明盖房子用的这几根木料,都是他精挑细选来的。
原本不想来的,可脑子就是管不住一双腿。
看着自己的木料,成了李天明新房的大梁,杜立德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这木料、这新房、这女婿,本来都应该是我杜家的啊!
“老杜,这是咋了?”
“晕了?”
“气迷心了吧?”
“赶紧给送家去。”
正站在房顶上的李天明并没注意到这一幕,还在往下面撒着小糖馒头和一分两分的硬币。
恰巧有一个小糖馒头掉在了杜立德的怀里,让他瞬间惊醒。
手里拿着那个馒头,越想越憋屈,不由得悲从中来。
可还没等他哭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喊。
“放电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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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农村人想要看一场电影可不容易。
上次有放映员来李家台子,还是两年前的事了。
今天中午,两个放映员到李家台子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这年头娱乐活动太少,偶尔海城的评剧团下来演一场,都能让左近几个村子暂时放下旧怨,赶来李家台子凑热闹。
谁让这附近就李家台子有一处大戏台呢。
今天要放电影,那更了不得了。
两个放映员还在村支部好酒好菜吃着的工夫,这个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四围八庄。
大戏台前面,早早的就聚集了一大帮人,谁都想抢一个好位置。
放映员吃饱喝足,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
等睡醒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李学庆让人请了两次,这才不紧不慢的到了大戏台前面的小广场。
将幕布支上,人们就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中午广播通知了,今天要放映的是京剧电影《智取威虎山》。
说个有意思的事,这部电影差一点就改名叫《智取飞谷山》,杨子荣也差点改名换姓变成梁志彤。
在李天明看来这部电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可事实上,《智取威虎山》是去年上映的。
因为某个容易被和谐掉的人干预,上映前动用了所有的宣传手段,按照那人的要求,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层层召开动员会、誓师会。
各地的影院绘制了巨大的宣传画,挂起了大幅标语口号。
一经上映,真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今天……
也差不多,附近几个村子,再加上李家台子的村民,小广场上至少聚集了两三千人之多。
站在高处看去,丫丫叉叉的全是人脑袋。
这部电影,李天明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却依旧兴致勃勃的。
带着一帮弟弟妹妹,还有宋晓雨,直接抢占了最佳观影位置。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两个放映员慢悠悠的调着放映机。
众人虽然心急,却也能理解。
天还没黑,放出来也看不清楚。
可等来等去,天都已经黑透了,那俩人还是慢条斯理的摆弄机器,时不时的说笑几句,抽根烟。
这下人群中开始有人不乐意了。
这会儿天气虽然不冷不热,也没有蚊子,可这么个地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好些人从下午两点多一直等到现在,腿都麻了。
“咋回事啊?还演不演了?”
“天都黑了,为啥还不放电影?”
人群躁动起来,两个放映员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在抽着烟嬉笑,不时的朝人群瞥来轻蔑的目光。
李学庆过去和两人说了几句,回来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太好。
“叔,咋了?”
“他们说放映机坏了。”
坏了?
来了半天,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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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庆知道那两个放映员是在故意出难题,要是依着他的脾气,捆起来揍一顿,轰走也就是了。
可人是李天明联系来的,总得问问李天明啥意见。
“晓雨,你看着点儿小五!”
李天明把小五交给了宋晓雨,朝着两个放映员走了过去。
“今天电影还放不放了?”
一个岁数看上去大一点儿的大长脸看都不看李天明,吐出一口烟。
“放不了,放映机都坏了,怎么放啊?”
李天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刁难。
“坏了就修,修好了再放。”
大长脸这才看了李天明一眼,不屑的笑了。
“修?那啥修,你会修吗?”
呵!
这是成心找茬儿啊!
李天明知道这俩人想要干啥,无非就是要点儿好处。
其实也不是不行。
李天明是场面人,人家大老远的骑着自行车,赶了上百里,到李家台子给他们放电影,确实应该给点儿辛苦费。
无非也就是两只鸡,几斤肉。
可有话明说啊!
中午好酒好菜招待着,李家台子的人够规矩的了。
现在故意刁难,逼着村里把好处主动奉上,就有点儿不识抬举了。
“我就说一遍,今天把这场电影顺顺当当的放了,咱们怎么都好说,要是放不了……”
“放不了就是放不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大长脸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敢报个名吗?”
揍一顿算什么,李天明要让这俩人回去以后扫厕所。
“嘿!挑事是吧?报名又怎么了?我叫徐大茂!”
咳咳咳……
李天明差点儿被这个名字给噎死。
“啥?”
“徐大茂!”
是徐,不是许!
难怪脸还不够长。
“你们厂一食堂的何师傅是不是揍过你?”
徐大茂一愣。
“他凭啥揍我?”
“就因为你脸不够长!”
李天明说着,一拳头就挥了过去。
嘭!
徐大茂本来坐在自行车上,被这一拳头打得身体后仰,脑袋先着地,摔了一个七荤八素。
哎呦……
另一个年轻的,这会儿已经被吓傻了。
他们经常下乡放电影,不过去的都是海城附近的村子,无论到了哪,不得好好招待着,走的时候,各种土特产能挂一自行车。
来的路上,两个人就抱怨了一道,一百多里地,俩人骑着自行车,腿都快蹬折了。
中午喝酒的时候,徐大茂还说,非得在这个村子榨出血来。
现在血没榨出来,徐大茂倒是被打出血了。
“你……你敢打人?”
徐大茂挣扎着起身,刚要上前,就见李天明身后站了一大帮人,都是十多岁的愣头青。
如今最不好惹的就是这帮人。
愣头愣脑的,见着打架的比看见酱肘子都亲,动起手来没个轻重,哪管什么大刑啊,枪毙啊,上去就是干。
徐大茂果断的怂了,刚想说两句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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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李天明说了句。
“捆上!”
李天生等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先把徐大茂按倒了圈儿踢一顿,找来绳子就把人给捆上了。
天洪这小子还把徐大茂的两只袜子扒下来,给他塞嘴里了。
另一个放映员被吓得,两条腿都快立不住了。
这哪里是农村,分明就是土匪窝啊!
如果其他村来看电影的乡亲能听到他此刻的内心独白,一定会嗤之以鼻。
土匪算个啥?
李家台子的人分明就是亡命徒。
“嘿,问你呢,会放电影吗?”
李天明看着那个年轻放映员。
对方哪敢有半分犹豫,连连点头。
“会,会放!”
“机器啥时候能修好?”
啊?
这个年轻放映员倒也有几份急智,抬手就在放映机上拍了一巴掌,一脸真诚的看着李天明。
“好了!”
李天明被逗笑了。
“那就抓紧时间放。”
很快,幕布就亮了,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彩色电影,看着上面生动的人物,感觉分外新奇。
童祥苓老师的打虎上山这一折,堪称经典,马鞭一甩,卡一个特写。
英气勃勃,就是个帅!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高腔儿亮出来,人群中一片叫好声。
难得看一场电影,虽然开始前出现了一点小波折,但总体来说,今天这场放映活动,还是在圆满成功的氛围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同……同志,电影也放完了,能不能把我同事……”
年轻的放映员等到人群渐渐散去,这才小心翼翼的找上了李天明。
“不能,睡你的觉,这个大长脸,今个就在这儿待着了!”
天又不冷,还能把人给冻死啊!
李天明说完,让天生和天林帮着收拾放映器材,片子还不少,只看一部的话,好像有点儿亏得慌啊!
瞧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满脸狼狈趴在地上的徐大茂。
既来之,则安之吧!
“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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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明也太凶了吧,晓雨,我听说农村人都打老婆,你和她结婚以后……”
回知青点的路上,宋长英小声和宋晓雨嘀咕着。
其实不光是听说,她来的时间长,看到过好几次。
“他不会!”
宋晓雨的回答简明扼要,把宋长英后面本来想逗逗她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这俩人不会是真的处出感情了吧?
因为这场电影,村里人议论了半宿,好些人家都是后半夜才睡。
至于徐大茂,没人关心,又死不了。
李天明离开的时候,还十分贴心的给他翻了个身。
转天,新房这边继续干活,等到把屋顶封上,再把瓦片铺好,就告一段落了,晾上两个多月,从城里回来再搞内部装修。
徐大茂躺在地上,嘴里还塞着他的臭袜子,两条胳膊被压在身下,都快没有知觉了。
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老老实实的放电影,全心全意的为农民兄弟服务。
可这会儿才后悔?
晚了!
李天明可没打算轻饶了他。
无论徐大茂的行为是有人授意,还是自作主张,都要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城里人就了不起啊?
长了张大驴脸,牛气啥啊!
一直到中午,李天明吃完饭,这才带着几个兄弟过来。
“解开吧!”
刚把袜子拿出来,三十多岁的人,哇的一声就哭了。
等到把绳子解开,徐大茂身子一歪,直接跪在了地上。
“服了吗?”
“服,我服,我服了,爷爷!”
徐大茂倒是能屈能伸,可这会儿也容不得他硬气。
这是哪?
李家台子!
徐大茂有强烈的预感,再不认怂,有可能家都回不去了。
“早这样多好,好酒好菜的招待你们,想要点儿好处,也不是不行,明说就是了,非得弄这么一出,你说你是不是不识抬举?”
“是,是我不识抬举,爷爷,饶了我吧!”
李天明笑了,笑得很慈祥,这让一旁的天亮见了,感觉后脊梁都在冒凉风。
每次他惹了祸,大哥揍他之前,越笑揍得越狠。
“别这么说啊,哥俩大老远的给我们放电影,我们还得谢谢呢!天生!”
李天生上前,手里拿着个窝窝头。
“徐同志一宿没吃东西了,快给他口吃的,垫吧垫吧!”
徐大茂作为钢厂的放映员,就算是困难时期,也没断过好吃食。
当然这窝头也不是没吃过,只不过……
这到底是窝头,还是秤砣啊!
可他这会儿真的是饿急眼了,哪怕窝头能硬的把人牙崩下来,愣是被他给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爷爷,电影也放了,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能不能饶了我这一回!”
徐大茂的语气很卑微,但李天明的回应却让他很绝望。
“不行!”
李天明说着,走到了徐大茂面前蹲下。
“你这吃拿卡要的本事,是不是都让人给惯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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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已经够苦了,难得看场电影,还得给好处费。
凭啥?
李天明今天就是要替天行道。
“每天一场电影,放够一个礼拜,老子饶了你,要不然的话……”
“我答应,我答应!”
只要李天明能饶了自己,徐大茂啥条件都能答应。
“天生,带上几个人送徐同志去村支部休息,要是敢跑,就给他捆上!”
李天生等人答应了一声,上前把徐大茂给架了起来,直接拖去了村支部。
此后的一个星期,李家台子比过年都热闹。
邻村的每天都来,甚至消息放出去以后,隔着二三十里外的大庭镇都有人过来看电影。
徐大茂这一个礼拜可算是遭老罪了。
每天三顿饭,顿顿都是一个窝头配咸菜,肚子里积攒的那点儿油水,被结结实实的刮了好几遍。
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年轻放映员待遇好点儿,每天新房工地这边吃啥,都会给他送一份。
但说得明白,要是敢分给徐大茂,他也得天天啃窝头。
带来的片子放过一遍之后,大家还是最喜欢《智取威虎山》,甭管哪个年代,人们都喜欢英雄。
“天明,钢厂来电话了!”
今天是李家台子村办电影节的最后一天,还不到下午三点,幕布就已经支上了,徐大茂和他的同事,正在调试放映机,那认真的模样堪比劳模。
只是和第一天来的时候相比,此刻的徐大茂眼窝深陷,面黄肌瘦,身形单薄的仿佛一阵风都能给他刮走。
“哪来的?”
“钢厂,点名找你!”
李学庆忍着笑,这些天看着那个给他难堪的徐大茂被李天明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别提多痛快了。
至于钢厂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天明都不在意,他怕个球!
大不了不做卖鱼的营生了,再重新给生猪、活鸡找别的销路。
老李家的爷们儿,不能忍下这口鸟气。
李天明拍拍屁股上的浮土,朝着村支部走去。
心里还在纳闷,俩大活人连着一个星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钢厂那边居然才发现。
这就是李天明不了解情况了。
钢厂只有过节的时候,才会组织工人们看场电影,娱乐放松一下,顺便接受教育。
平时宣传科的放映员都是响应号召,电影下乡。
就连一个科室的同事,都没发现两个人一个礼拜没上班,还以为又被安排下乡放电影去了。
直到两人的家属来钢厂要人,这才层层汇报到了孙福满这里。
人没了?
哪去了?
前来汇报的严刚提醒了一句,孙福满才想起来,人被他派去李家台子了。
一个星期没回来?
不会半路出事了吧?
真要是出了事,一个星期才发现,他这做领导的也是难辞其咎。
赶紧给李家台子挂了电话,转机了好半晌才接通。
得知两个放映员还在李家台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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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李家台子的鱼好吃,野鸭子好吃,啥都好吃,也不至于乐不思蜀,连班都不上了吧?
这到底是下乡放电影,还是落户插队啊?
孙福满想让放映员接电话,却被告知,需要经过李天明的同意才行。
啥意思?
就下去放一场电影,还把放映员给收编了呗。
好说歹说的,李学庆就是不开面,孙福满没了办法,只能问问能不能让李天明接电话。
这次李学庆答应的倒是痛快。
等了好半晌,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一声……
“喂!哪位?”
“是我,你孙叔!”
尽管对方看不见,李天明依旧笑得很灿烂。
“孙叔啊,您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老子闲的行不行?
“天明,咋回事啊?我特意安排了两个技术最好的放映员,去李家台子放电影,这人怎么还回不来了?”
呵呵!
李天明继续笑着:“孙叔说得是真没错,这两位放映员同志的技术是真好,刚把机器支上就说坏了,让我们整个村子的乡亲溜溜站了好几个钟头。”
孙福满闻言,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虽然上面有规定,下乡的放映员不许吃拿卡要,但这种事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举报,谁会管这屁事。
这一回,明显是两个放映员故意刁难,结果踢到铁板上了。
被扣了一个星期,李天明这小子也是真够狠的。
“天明,给孙叔一个面子,差不多了,放他们回来,怎么样?”
“您的面子,我肯定得给,但是,孙叔,留这么两个人在您手底下,您……放心吗?”
孙福满不禁皱眉,李天明的语气让他很不喜欢。
“您想啊,这次是您亲自派他们来李家台子,他们都敢这样,往常去别的村,还指不定多嚣张呢,一次行,两次人家也忍了,三次四次呢?真要是被人捅出来,您是后勤处的处长,大小也是个失察的错误,您说呢?”
孙福满听出来了,李天明就是要整那两个放映员,而且还是往死里整。
不过李天明的话说得也没错,这俩放映员确实太放肆了。
仗着自己的身份,故意刁难老百姓。
当官的都知道,对待政敌可以往死里掐,绝对不能招惹老百姓。
海子的门朝哪边开,或许老百姓不知道,但是,里面住着的大救星,老百姓可是人人都认识。
“我知道了,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得嘞,我等您回信!”
呃……
“怎么?你还不打算放人啊?”
李天明嬉笑着说道:“哪能呢,都这个点儿了,俩人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啊,再放一场,明天就把人还给您!”
“这还差不多!”
孙福满挂了电话,接着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徐大茂两人,调离宣传科,新的职务是……
清洁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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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徐大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到厂里,结果还没等他去告状,就接到了通知,让他去清洁大队报道。
一起的还有他的难兄难弟。
徐大茂想去找科长,结果人家直接躲了,最后只见到了严刚。
严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对两人的遭遇是一点儿都不同情,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只能是……
活该!
得罪谁不好,得罪了李天明。
别看李天明就是一个农民,在钢厂没有任何职务,可却是孙福满面前的红人,钢厂领导面前都有一号呢。
海城电视台还专门以李天明为首的农民建筑队,拍过一集纪录片。
最最重要的是,得罪了李天明,以后还想吃红烧鱼块,野鸭子炖土豆吗?
这年头,谁的手里有物资,谁的腰杆儿就硬。
全厂的工人,就指望着这点儿荤腥呢!
徐大茂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这次不是踢到铁板,而是被铁板给砸死了。
孙福满亲自下的命令,分明就是为了给李天明出气,这下他是甭想再回宣传科,做他体面的放映员了。
李天明这次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除了徐大茂本身确实欠收拾,还有一个原因。
他就是想通过徐大茂,向孙福满传递一个信息。
他可以很听话,但他不是软柿子。
捧着孙福满,给足他面子,但双方的关系是合作,没有高低上下之分。
孙福满必须明白这个道理,合作才能一直继续下去。
一个是大国企部级单位的实权处长,一个不过是个农民。
李天明要和对方平等的合作,看似荒唐,可这个年代本就有着很多的不合理。
别人被捆住手脚,做事畏首畏尾,可在李天明看来,却是他乘势而起的良机。
换作以后,想用一些物资就获取孙福满这个级别领导的青睐?
做梦吧!
李天明就是要抓住这个时间差,让孙福满倚重他,不敢过分的轻视他。
这个念头也不是刚有的,而是那天李天明去棉纺厂,杨科长提起猪肉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盘算了。
孙福满自以为是在帮李天明扩大销路,顺便借着李天明送人情,可他也不想想,这事就算明面上合理合法,不犯任何错误,可知道的人越多,参与进来的人越多,出事的概率也就越大。
而且,一个营建科的科长,关心起了后勤物资采购的事,这本来就有多事夺权之嫌,很容易遭人攻讦。
容不得李天明小心谨慎些。
对于一个做事习惯了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李天明希望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任何一个突发状况,都要使得他精心布置好的计划出现变故,然后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总之一句话,没那个脑子就别多事。
孙福满或许看不透李天明的用意,但这次的事,绝对够他琢磨一阵子的了。
至于徐大茂?
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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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过去没两天,就在李天明的新房架顶的当天,炼钢厂的放映员又来了。
也算是孙福满在表明态度。
这次来的放映员,已经知道了徐大茂两人在李家台子的遭遇。
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的,安排他们吃饭,就老老实实的吃饭,要求他们什么时候放映,就乖乖的放映,主打的就是听话。
牢牢的坚持一个原则,不给李天明生事,收拾他们的机会。
只是等到转天离开的时候,两人看着各自车把上挂着的两只鸡……
这个村的人,其实还挺好的嘛!
李天明历来的行事风格都是如此,你懂规矩,我自然要比你更懂规矩。
约定俗成的一些常例,我可以给,但你不能伸着手要,更不能变着法的通过刁难人来索取。
盖房子告一段落,李家台子接下来又为春耕忙碌了起来。
连着半个月,全体社员忙得脚不沾地,总算是赶在劳动节之前,撂下了地里的活。
劳动节的第二天,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县农业局将猪崽、鸡苗运到了李家台子。
看着一车车的小猪崽,鸡娃娃,就算是辈分最大,年龄最长的三老太爷,一辈子也没见识过这么大的阵仗啊!
这下,李家台子是真的看见好日子了。
后来跟着投了钱的,现在只恨自己当初胆量太小,没往养殖场多投些,至于那些一分钱没拿的,后悔都来不及了,等到年底,看着别人大把大把的分钱,他们却只能拿村里事先扣下的那笔卖鱼钱的分红。
可6000块钱,平摊到每一户才不到20块钱,这么一点儿,分到手个仨瓜俩枣的能干啥?
接下来的几天,陆陆续续的又有人找到李学庆,想要拿钱投给养殖场。
“想啥呢?这养殖场都干起来了,猪崽、鸡苗也都到了,现在想拿钱?早干啥去了?”
总之,李学庆的态度就俩字——没门!
有的人还不死心,又来找李天明,更是异想天开地希望能从他的手里买股份。
在他们看来,李天明往养殖场投了1500块钱,占了养殖场一成的股,分给他们一些也没啥。
可问题是……
凭什么?
李天明连日后生猪、活鸡的销路都给找好了,把到手的金疙瘩,敲下来一块儿分给别人?
他脑子有病啊!
当初在村支部,李天明可是掰开了,揉碎了的和乡亲们解释了半晌养殖场的好处,可这些人就是不听,他能有啥办法?
一门心思的想要带着大家伙一起赚钱过好日子,偏偏有人非要把自家的财路给断了。
现在想要续上?
晚了!
有的时候,一次足够让人肉疼的教训,比说多少大道理都管用。
李天明忙活养殖场的事,根本没工夫去理会那些人。
如今养殖场已经办起来了,县革委的胡主任也只能支持,还特意吩咐县农业局安排几个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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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到了年底,永河县的任务猪还要靠李家台子的养殖场,事关自己的政绩的前途,胡主任也不敢大意。
李天明找农业局带队的干事,问过之后才知道,这几位专家都是被下放劳动锻炼的。
其中一位原先的头衔,李天明听了以后都不禁啧舌。
好家伙的,这等大学问人居然跑到李家台子这么一个小地方,教他们怎么养猪养鸡,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了。
李天明想着,没忍住动起了心思。
这几个大宝贝儿,得想办法留在村里。
“叔!跟你商量个事!”
李天明把李学庆拉到了一边。
“你小子又有什么主意?”
李天明指了指正在给村民们上课的那几位老人家。
“叔!那位是农科院的!”
“啥农科院?”
李学庆哪懂这些。
李天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反正就是养猪养鸡特别厉害。”
李学庆不以为然。
“养猪养鸡谁不会,听他们说的邪乎,村里谁家没养过。”
李天明急得跳脚。
“不一样,以前每家每户也就养一头,养鸡不能超过5支,就算是村里的养猪场,最多的时候也没超过20头,现在可是两千头猪,上万只鸡,万一要是得个病,闹个灾的,咋整?到时候钱都打了水漂,咋和乡亲们交代?”
这下李学庆没法继续淡定了。
“你说的……他们能治?”
“能不能治先放一边,至少人家比咱们懂,这么大规模的饲养该怎么办,才能避免我说的那些情况。”
李天明本来就想着,等猪崽和鸡苗运过来以后,去找农业局局长,让这位本家的堂哥帮着安排几个技术员过来指导一下。
结果这位堂哥想到他的前头了,不但派了技术人员,还把这种牛人给派来了。
“你到底想干啥?”
“这几位都是下放锻炼的,在哪锻炼不都一样嘛!”
说是下放锻炼,其实就是蹲牛棚。
李学庆一听就明白了。
“县里能答应?”
“咋不能,像他们这种FD学术权威,让他们在县城里扫大街,掏粪坑都便宜他们了,就应该让他们到条件最艰苦的农村来,通过农业劳动,来纠正他们的思想,改正他们的错误,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呵呵!
这个说法好,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行!这事我来办!”
「月底了,接下来这本书的前途命运,就看这一哆嗦了,再求一下数据,不喜欢的朋友,也请忍耐一下,等下个月再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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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干啥?
“老郄!不会是让咱们走回去吧?”
“来的时候也没说啊!”
年纪最大的郄国良慌了神,从李家台子到永河县城40多里路,还要翻过一道山梁,走到县城估摸着都要后半夜了。
这倒是没什么,他们都是犯了错误的人,革命的汽车不让他们坐,也能说得过去。
可就怕再有别的什么事在等着他们。
“要不然……去问问!”
郄国良这些年也被整怕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从京城被发配到永河这个小县城,他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别的念头从来都不敢有。
让他扫大街,掏厕所,他都认认真真的干,可要是连这个都不让干了的话……
问题岂不是更严重了?
“郄国良,孙嘉璐,杜萍!”
听到自己的名字,三人连忙立正站好,看着走到身前的李学庆,还有……
李天明!
刚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李学庆是李家台子村的村主任,叫李天明的年轻人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应该也是个村干部。
“李主任,我们……”
车队已经走了,他们被扔在这里,是让他们走着回去,还是……
“你们以后就留在李家台子了!”
李学庆刚刚给县农业局的局长打了电话,得知李家台子主动提出要监管这三人,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带回县城也是扫大街,掏厕所,还要解决他们的吃住问题,能甩掉这三个包袱也是好事。
只要人别离开李家台子,上面问起来的时候,能有个交代,在哪劳动不一样。
就这么一通电话,三位农科院的国士就成了李家台子的下放户。
“李主任,留在村里,我们……”
郄国良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他们都被这场运动给折腾怕了,稍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的。
“咋?怕我们李家台子亏待了你们?”
“不敢,不敢,我们服从组织安排,一定服从组织安排!”
三人哪敢说半个不字。
像他们现在这个处境,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早就认命了,随便被揉圆捏扁。
“行了,跟我们走吧,先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当初建饲养场的时候,顺便建了一溜平房,用来储存粮食,还有给饲养员们平时休息用的,正好还有一间富余的。
“往后你们就住这儿!”
推开房门,里面只有一铺炕。
“回头在外面给你们垒个灶台,会做饭吧?”
郄国良忙道:“会,会做!”
以前整日里忙着做研究,在家有妻子照顾,在单位有食堂,可自从被下放之后,生活只能自理,渐渐地做饭洗衣服,缝缝补补的也都学会了。
“那行,再给你们添置几样家具也就行了!”
还给添置家具?
到底要干什么啊?
看着几人惴惴不安的模样,李天明解释道。
“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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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
这一声“老师”,把三人叫得后背生寒,他们的罪名就是FD学术权威,哪敢称老师。
“叫我名字就行,或者……老郄!”
好吧!
“老郄,村里和农业局的领导申请,把你们留在这里,对外的说法是监管劳动,可三位都是大学问人,真要是让你们干体力活,那是大材小用,刚才也都看见了,村里准备办一个养殖场,一次性养这么多猪和鸡,我们也没经验,把你们留下,就是想要让三位帮我们把这个养殖场发展起来,平时做做技术指导,培养培养饲养员,做个顾问,你们看咋样?”
还能有这好事?
昨天接到通知,今天要来李家台子的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来的路上,还以为是任务猪下乡,让他们帮着搬搬抬抬,等到了李家台子,听到农业局的那位干事和村里人的交谈,他们才知道,这里居然要办一个大集体性质的养殖场。
让他们来做技术指导。
郄国良和杜萍都不是畜牧专业的,可毕竟也曾接触过一些,教一下村里人如何大规模的集中养殖,自然没问题。
原以为教完也就该回去接着扫大街、掏厕所了,现在又要把他们给留下。
听这个年轻人的意思,村里打算请他们做顾问,这简直……
“可我们都是犯了错误的!”
就是因为脑子里的知识,他们才被打成了FD学术权威,这些年遭了太多的罪,现在又要让他们把知识给利用起来,能有个用武之地自然是好事,可怕就怕万一再出了事,他们可经不起折腾了。
“错误是错误,现在就是要让你们通过劳动,来改正错误,脑力劳动也是劳动,咋?你们不愿意?”
脑力劳动也是劳动!
听到这话,郄国良三人差点儿哭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为他们也是劳动者。
“愿意,愿意,我……愿意!”
另外两人也跟着说道。
“行了,你们先安顿下来!”
李学庆接着说道。
“等会儿,我让人把你们这个月的口粮送来,往后你们在饲养场做那个……技术顾问,每天也给你们记工分,和社员们一样,每天10个,放心,我们李家台子不会亏待了你们,到年底,社员们有的,你们一样不会差!”
这也是李天明和李学庆商量好的,郄国良等人之前在县城被监管劳动,每个月只发5块钱的最低生活费,还有25斤口粮。
如果要是给他们发工资的话,一旦传出去,县革委肯定要过问,干脆就按村里社员的最高标准给他们记工分,平时生活上再多照顾一些。
至于以后,到时候再说。
不管咋样,也比他们在县城扫大街、掏厕所强得多。
“感谢组织,感谢组织!”
待遇什么样,三人根本不在意,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李学庆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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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李家台子,从今往后,他们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待遇被恢复了。
“谢啥,往后呢,好好干,多上心,帮着咱们村把养殖场发展起来。”
“一定,一定!”
看着仨比自己年龄还大不少的人,那小心翼翼到近乎卑微的样子,李学庆感觉挺不是滋味的。
都是大学问人,咋能被整成这样了。
这世道真是让人看不懂。
“天明,你还有啥说的吗?”
“叔,灶台能明天垒,晚饭我给送也没事,可今天晚上,让他们仨咋睡啊?”
连床被褥都没有,谁也不知道来一趟还要被留下,行李还都在农业局的宿舍呢。
“这还不简单,等会儿我找几个支委,每家匀一下,先凑合一宿,明天让人去县城,把他们的行李给带过来!”
这下算是彻底安顿下来了,李学庆忙着给三人借被褥,李天明也去了新房那边,只留下郄国良三人站在门口。
“老郄,咱们这算不算苦尽甘来了?”
说话的是孙嘉璐,他是专攻畜牧和兽药专业研究的,三人当中唯一专业对口的专家。
“但愿是好事吧!”
郄国良还是不放心,这些年经历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得不更加的小心谨慎。
“我看这村里还有菜园子,老郄,咱们两个要是能继续搞研究就好了,我那个课题刚进行一半,丢下真是太可惜了!”
杜萍是蔬菜花卉研究所的,对牲畜养殖并不在行。
“快别想你的研究了,要是真能像李主任说的那样,未来能在李家台子安顿下来,我这辈子就养猪养鸡了,老孙,你是专家,可得教教我们俩!”
“对,老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和老郄的老师了!”
孙嘉璐连连摆手:“可别这么叫,千万别害我,咱们仨……还是相互学习,共同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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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老郄他们,村里可得照顾好了。”
李学庆虽然不明白,李天明为啥对三个犯了错误的人这么重视,可既然李天明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放心吧,你都说了,我还能不照办!”
今天是出发去海城的日子,天气彻底回暖,棉纺厂的职工宿舍也要动工了。
一大早,人们就聚集在了村支部的大门口。
照例还是李学庆先叮嘱了一番,这次就算不说,去的人也知道要听李天明的话,那些被拿掉了名额的人,全都是坏了规矩的,谁愿意断了自家的财路。
李天明接着又到了宋晓雨的面前。
昨天就知道了李天明要带人去海城揽工,宋晓雨早早的就过来了。
“家里两个小的帮我照应着点儿,在村里要是遇到啥事,你就去找三婶儿和四婶儿。”
宋晓雨点着头,嘴上不好意思说,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你……多久回来?”
当初和棉纺厂那位杨科长定的是两个半月的工期,按照李天明的估算,差不多两个多月就能完工。
“最多七月中旬就能回来,到时候,娶你过门!”
宋晓雨闻言,顿时红了脸。
“瞎说什么呢!”
一旁的方艳梅笑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早晚的事,行了,天明,家里有我和你三婶儿,放心吧!”
李天明又把天亮叫过来,叮嘱他照顾好两个妹妹。
“走了,走了!”
招呼着众人出发,一辆拖拉机,六辆大马车先后上了路。
乡亲们一直送到了村口,每个人的心情也是各不相同,毕竟能去城里揽工赚钱的拢共80多人,每家一个,也才80多户,大部分人家根本轮不到,只能看着眼热。
而那些上次还跟着李天明去钢厂盖专家宿舍,这次却去不成的心里只剩下了懊悔。
早知道李天明要动真格的,他们哪能随便往外串,现在好了,平白丢了赚钱的营生。
还有不少外村的人也来看热闹,李家台子的农民建筑队上了报纸,早就在永河县宣扬开了。
现在人家又进城揽工,自己想赚几个活钱,只有等农闲的时候去出河工,一天吃苦受累的赚几毛钱,两相对比,只恨自己没那个命,托生到李家台子。
早上出发,临近中午才到海城。
棉纺厂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看到最前面的拖拉机,立刻点起了鞭炮,厂里的工宣队更是敲锣打鼓的欢迎。
职工宿舍是去年秋天就定下的,可找不到施工队,只能将项目搁置,眼瞅着建筑材料堆在那里,变不成期待已久的宿舍,最着急的就是那些等着分房的职工。
没办法,城市的居住条件实在是太紧张了,很多人家都是三代人挤在一间房子里,晚上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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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大龄青年没房子结不了婚,一个个早就急得五脊六兽的了。
今年刚开春,厂里就说,已经联系好了那支农民施工队,可左等右等的也不见人,大家伙三天两头的围着后勤处的营建科讨说法。
杨科长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一天往李家台子挂一个电话,总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噼里啪啦……
鞭炮和锣鼓声中,李天明带着人进了厂。
刚在宿舍安顿好,杨科长就带着人过来了。
当初说好的,建筑队进厂,所有的待遇和棉纺厂的正式职工一样。
每人两身工作服,其他的像劳保鞋、毛巾、茶缸、洗衣皂什么的,也是一应俱全。
只可惜不是冬天,不然的话,每人还能混上两身棉袄。
等东西发下去,李天明带着天生和天林去了生产车间,大莲来厂里上班也有段时间了,一直没回家。
“大哥!”
李莲接到通知,从车间出来,就看到了久违的亲人。
和在家里的时候,那老实木讷的模样不同,现在的大莲明显要自信多了。
“咋样,现在习惯了吧?”
李莲笑着不住点头,刚来的时候,确实很不习惯,第一次上机器,慌得不行,还好有师傅带着,渐渐的也上手了。
在棉纺厂食堂吃的也比家里好,这段时间都长胖了。
“哥,家里咋样?”
“好着呢,用不着操心,你在厂里好好工作。”
兄妹几个只聊了一会儿,李莲还要工作,李天明也要带人去工地。
棉纺厂的职工宿舍在紧挨着厂区的那片地,按照李天明的要求,这里在开春以后就已经平整好了。
建筑材料都在工地上码放着,只等建筑队进厂,就能随时开工。
刚刚已经和杨科长说好了,明天开工,到时候棉纺厂的领导要亲自主持开工仪式。
“这次要干的活呢,大家伙已经清楚了,时间上挺充裕,还不耽误咱们地里的活,两个半月的工期,还和之前一样,提前一天完工,奖励两块钱,另外大家伙的工钱呢,开工前先说明白了,这次大工一个月40块,小工一个月30块,提前完工,也按两个半月发工钱。”
这次整体的施工费是一万二,工资算下来的话,一个大工是100,一个小工是75,总计支出7300块钱,提前完工还按一个礼拜来算的话,奖励是1176块。
另外,李天明还准备再拿出2000块钱做奖金,最后进他口袋的,还能剩下1500多块钱,这个数字拿着比较安心。
得知工钱涨了,乡亲们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模样,出来揽工不就是为了赚钱嘛!
“工钱涨了,这活,大家也得干好了,千万别砸了咱们自己的招牌!”
棉纺厂职工宿舍的活是怎么来的?
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在给钢厂盖专家宿舍的时候,活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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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放心吧,乡亲们都明白!”
“今天呢,大家先休息休息,明天早上,正式开工!”
李天明说完,就想宣布解散,可还没等他开口。
“干啥等明天啊,提前一天有两块钱呢,啥时候不能歇。”
“就是,咱老农民还能嫌累!”
“天明,这就干吧!”
呃……
李天明也没想到,乡亲们的干劲儿这么足,既然如此,那就……
“先规整一下,再来几个人,跟着我一起画线!”
建筑材料在工地上放了一冬,就算是有厂里的保卫处巡逻,也时常有人过来偷,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
等开工以后也得收拾,不如趁着今天都摆弄好了,省的明天棉纺厂的领导来了,看着乱糟糟的没了面子。
分派好差事,李天明带着天生和天林,还有其他几个乡亲,开始在工地上画线,这次的工程要比钢厂的专家宿舍简单,只铺上水,不铺下水,到时候在四个角建公共厕所。
大家伙正在忙活的时候,杨科长也陪着厂领导过来了,没有靠近,只是在不远处看着。
“农民兄弟就是实在,刚到厂里,顾不上休息,就投入了工作,很好嘛!刘处长。”
后勤处的刘处长连忙应了一声。
“主任,请您指示!”
棉纺厂革委主任摆了摆手:“我没什么好指示的,就一句话,你们后勤处要全力保障农民兄弟的后勤工作,无论是吃穿住行,都要照顾到,农民兄弟帮助棉纺厂的建设,我们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主任,您放心,劳保用品已经发下去了,宿舍也是打扫干净,才安排农民兄弟住进去的,伙食方面,也请您放心,标准都是和咱们厂里的职工一样的。”
主任点点头:“这就好,往后有什么问题,只管和厂里提。”
说完,革委主任带着其他领导离开了。
“小杨!”
“爸!”
杨科长正是这位刘处长的女婿。
“刚才主任的话都听见了吧?这件事交给你,由你来和建筑队联络,一定要把工作做好了。”
杨科长忙道:“爸,您放心。”
“还有,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件事,我觉得不错,保障厂里的后勤物资供应,这虽然不是你的本职工作,但是能积极参与进来,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这样吧,到时候,我亲自和钢铁厂的孙福满联系,你呢,还是做好联络工作,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
刘处长又朝着工地那边看了一眼。
“那个叫李天明的,和他处好关系,对你将来也有好处!”
说完,背着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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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纺厂职工宿舍的工地上,杨科长带着两个人,抬了一个铁皮桶。
李天明正带着人刨沟,见状也大声招呼着。
“先把手里的活放放,吃冰棍儿消消暑!”
刚进入6月,海城的气温一下子就热了,白天的最高温度,有的时候能达到30。
这么热的天,别说在工地上干活,人往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能被晒得汗流浃背的。
好在乡亲们早就习惯了,盖房子和出河工比起来,不但更轻松,赚的钱还多,没一个有怨言的,都在加班加点地拼命赶进度。
这股劲儿和50年代全国刮“出头风”的时候,感觉也相差不多了。
连着招呼了几遍,众人才围拢过来,领上一根冰棍儿,咬一口在嘴里含着,感觉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天明,目前的进度怎么样了?”
杨科长蹲在李天明身边,递上了一根烟。
“都在这儿摆着呢,三分之一的框架都完事了,我计划再过一个礼拜,就分出两组人开始装修,照现在的进度,至少能提前一个礼拜完工!”
听到这话,杨科长心里也踏实了,他隔三岔五的就要问上一回,身为营建科的科长,再不解决部分职工的住房问题,就算后勤处的处长是他老丈人都不好使。
待了一会儿,杨科长带人离开了。
李天明等人吃完冰棍儿,根本顾不上休息,又继续投入工作。
“大哥,你看,又来人了!”
跟着李天明一起刨沟的天林突然说道。
“来就来呗,有啥新鲜的!”
这些日子,但凡够条件分房的棉纺厂职工,时不时的就要来工地看看,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职工宿舍能早一天建起来。
李天明和其中一些职工聊过,好些大龄青年就是因为没房子,到现在都还没结婚呢。
对此,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是,我看那人……有点儿眼熟!”
眼熟?
这下李天明也有些好奇了,起身朝着李天林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正站在不远处,没戴着卫生帽和套袖,应该不是车间的工人。
“你见过?”
李天林挠了挠头:“眼熟,我想想啊!好像是……对了,我记起来了,是我嫂子她姐!”
呃?
宋晓瑛?
李天明听宋晓雨说过,她姐姐宋晓瑛就在棉纺厂工作,过年的时候还曾去过李家台子,只是当时他正带着弟妹去宝安县,错过了和大姨姐见面的机会。
“没认错?”
“没有,肯定是她!”
听天林这么说,李天明放下镐头,朝宋晓瑛走了过去。
“李天明?”
宋晓瑛早就知道李天明来棉纺厂,只是没第一时间来见面,一直在暗中观察,顺便打听到了关于李天明的很多事。
比如……
李天明的堂妹如今就在棉纺厂上班。
那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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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宋晓瑛立刻就坐不住了。
“是,大姐!”
宋晓瑛板着脸:“你还是先叫我同志吧,姐不忙叫!”
呃?
气氛不太对啊!
之前宋晓瑛去李家台子,虽然宋晓雨没说具体的情况,但李天明也能猜得到,这个大姨姐应该是很不满意妹妹嫁给一个农民的。
现在刚见面就来了一个下马威,倒也并不稀奇。
“我妹妹要嫁给你,那是她的选择,作为她的家人,是否接受,那是另外一回事。”
呵!
“我能理解,那么……宋同志有什么指示?”
“我没什么指示,就是有件事要问你!”
李天明点点头:“问吧!”
“你既然有办法把你的堂妹安排进棉纺厂工作,为什么不把这个名额给晓雨?”
为这件事来的?
这是准备兴师问罪啊!
“宋同志,你应该知道,我和晓雨已经定亲了吧?”
“知道!”
“如果晓雨到棉纺厂上班,我们就要面临长期的两地分居,这个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
宋晓瑛自然想过这个问题,语气也变得没那么自信了。
“知道又怎么样?你是为了把我妹留在农村,所以才不肯把工作的名额给她,你……太自私了吧!”
这话说得,有点儿道德天尊的感觉了。
不过,站在亲姐的角度,倒是也能理解。
甚至于,李天明还挺为宋晓雨高兴的,毕竟,她的亲人并不都是那种冷心冷肺的,还有人在关心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问过她?”
宋晓瑛一怔:“你……”
“拿到这个工作名额,我第一个就把入职申请表给了她,也和她说了,如果她想要返城的话,我们的婚事就不作数了。”
“她怎么说?”
这话刚一出口,宋晓瑛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如果宋晓雨接受了,如今在棉纺厂上班的就不会是李天明的堂妹了。
“她怎么……这么傻!”
返城的机会都摆在眼前了,就算是违背道德,也不应该放弃啊!
“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宋晓瑛看着李天明,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有什么地方吸引宋晓雨,让她连返城的机会都能放弃。
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迟了。
“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李天明笑了:“原因的话,宋同志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呃……
宋晓瑛被噎了一句,根本没办法反驳。
是啊!
她确实更清楚。
就算是回城了,宋晓雨又能去哪呢?
刚进厂的职工根本没有分房的资格,只能住集体宿舍。
家里……
同样没嫁人的宋晓瑛,春节过后,也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
连一张属于自己的床都没有,那还能叫家吗?
宋母只会嘴上心疼闺女,有了好处全都是儿子的。
想到这里,宋晓瑛也明白了妹妹的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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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宋晓瑛的眼圈就开始泛红,只要想到以后妹妹要一辈子待在农村,心里就不好受。
“放心,我既然娶了她,就会对她好的。”
“你说的,我记下了,要是我妹妹受了委屈,一定去找你算账!”
说完,宋晓瑛转身就跑了。
李天明看着,不禁笑了。
还行,有娘家人撑腰好啊!
“哥!她怎么跑了?”
李天林和李天生走了过来。
“没事,就说了几句话,走,接着干活!”
宋晓瑛一路跑回到广播站,她进厂以后,也被安排在了宣传科,担任广播员,棉纺厂革委主任未来的儿媳妇,能进车间嘛!
坐在办公桌前,想着刚刚李天明的那句话。
原因的话,宋同志应该比我更清楚。
呆愣了半晌,直到又有人进来,听到开门声,才回过神。
“晓瑛,我听人说,你刚才去职工宿舍工地那边了?你要去跟我说一声,我陪你一起,一帮农民,别再出事了。”
来的是宋晓瑛的对象庄志涛。
“能出什么事?农民怎么了?人家是来帮我们搞建设的,又不是坏人!”
宋晓瑛的语气带着几分冷淡。
她并不喜欢庄志涛,尽管对方的家境好,有文化,长得也不错,可她就是不喜欢。
但为了工作,为了能留城,她还是接受了对方。
庄志涛也不恼,笑着把一个饭盒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是担心你嘛,我妈包的饺子,猪肉小白菜的。”
宋晓瑛看都没看一眼:“庄志涛,我问你,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到底怎么样了?”
“哪件事啊?”
庄志涛刚说完,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工作指标?晓瑛,我都跟你说了,现在厂里的岗位早就满员了,根本就没名额,我爸也没辙啊!”
没辙?
宋晓瑛看着庄志涛冷笑。
如果真的没有名额,李天明的堂妹是怎么进厂的?
还不是怕帮她把这件事办了以后,自己再反悔退亲。
见宋晓瑛不说话,庄志涛也有些慌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当成头等大事来办,但你得给我时间,现在想进厂的人太多,我爸也挺为难的,之前你的那个名额,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行了!”
宋晓瑛不想听庄志涛的托词。
“我还有好几篇稿子要广播,你……先回去吧!”
庄志涛知道宋晓瑛又不高兴了,事实上俩人自从确定关系以后,宋晓瑛就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
可有什么办法,他就喜欢这姑娘。
“那行,我先走了,记得把饺子吃了,天热,别再坏了!”
说着,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宋晓瑛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看了眼刚送来的稿子。
又是表扬农民建筑队的!
调整了一下情绪,打开广播。
嗡嗡的电流声过后,传来了宋晓瑛甜美的声音。
“工人同志们,工人同志们,在这炎炎夏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在不久之后,新居落成,又将是我党领导下,工农阶级紧密团结,共同奋斗完成的一场伟大胜利,同志们,农民兄弟牺牲农闲时间,每天顶着炎炎烈日,帮助棉纺厂的建设,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付出更多的努力,为早日将我国建设成为社会主义强国而奋斗呢……”
还挺能白话的!
李天明听着广播,不禁笑了,叫来天生和天林,三个人一起抬着个大箩筐去食堂打饭。
一路上遇到的棉纺厂职工,都朝他们都来了既敬佩,又期待的目光。
这下还真感觉到有点儿压力了。
大家伙都盼着职工宿舍能早一天建成,他们也好早一天分房。
只可惜僧多粥少,棉纺厂虽然不像钢铁厂的规模那么大,可好歹也有两千多名职工,听杨科长说过,现在排队等着分房,且够资格的就有三四百人,连一半人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到时候分房,怕是又有的打了。
打好了饭菜,再抬着大箩筐回去。
“大哥!”
刚出食堂门口,就遇上了李莲。
“你昨天和前天不是白班吗?怎么今天又是白班了?”
棉纺厂的车间施行三班倒,每个月有四天休息的时间,连着两个白班,然后就是连着两个小夜,再加上两个大夜。
李莲连着两个白班后,应该上小夜才对。
“工友今天白天有事,主任让我多盯一个白班。”
“晚上还要连着上夜班?”
李莲点头。
“那你不是吃亏了?身体能熬得住吗?”
李天明担心的就是大莲太老实,被人给欺负了。
“我没事,多上一个班,有两块钱呢!”
看得出来,李莲对于能赚加班费非常满意。
她现在是学徒工,第一年工资是17.84元,第二年19.84元,第三年是21.84元,等到三年学徒期满后,工资会被直接调整到36元,另外还有5元的奖金。
已经可以养得起一个四口之家了。
再往后就是熬等级。
“再要求进步,也得顾着身体,行了,快去吃饭吧。”
李天明说着,招呼着天生和天林就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大莲给叫住了。
“我明天回村,有没有啥话,我带给三叔三婶儿!”
大莲想了想,道:“大哥,那就和我爸妈说,我在厂里一切都好,让他们别担心,等月底我倒休,就回去看他们!”
工厂确实锻炼人,要是搁以往,大莲说话的时候都低着头,就算兄弟姊妹之间,多说几句都脸红。
“行,我记下了!”
看着大莲和工友们一起进了食堂,三人才抬着大箩筐往工地走。
“大哥,大莲姐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天林笑着说道。
“眼热了?要是以后再有机会,也送你来城里做工人,端铁饭碗!”
天林闻言,忙道:“我可不来,我大哥进厂了,我得在家照顾爸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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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出息,但活得踏实。
回到工地,招呼着大家伙吃饭,今天棉纺厂的伙食不错,素卤的炸酱面,鸡蛋酱很稠,吃着格外的香。
吃完饭,继续干活,下午照例还是有不少工人,偷偷溜到工地,“视察”工程进度。
一直干到天黑,吃过晚饭,工地上的灯亮起,继续夜战。
晚上凉快,更能出活。
夜里12点收工,食堂又给他们留的菜包子,一人四个,量大管饱。
转天,李天明交代了天生今天要完成的工作量,便开着拖拉机离开了。
一路颠簸着回到村里,这个时候,村里的壮劳力都在忙着出河工,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孩子照料秧苗,打猪草。
“大哥!”
刚到村口,就见小五背着个和她身高相差不多的柳条筐,从坡底下跑了上来。
村里的小学7月份报名,9月份开学,这小丫头只剩下几个月的好日子了。
最近李天明每次回村,小五都要和他磨上好半天,就是不想去上学。
“你姐呢?”
小五指着坡底下:“二姐和嫂子打猪草呢,大哥,我打了好多。”
说着,还掂了掂身上的柳条筐。
“我不和你说了,等会儿五婶子要扣我的工分了。”
坡底下立刻传来了五婶子的声音。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啥时候扣过你的工分了。”
接着就是一阵笑声。
李天明下了车,站在坡上往下看,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人。
宋晓雨也在其中,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去干活吧,哥给你带了好吃的,晚上到家给你。”
小五欢快的答应了一声,出溜到坡底下,免不了招来李蓉的一顿数落。
“蹭一身,回去衣服你自己洗。”
“嫂子给我洗!”
上车,直接去了村支部。
李学庆知道李天明今天回来,一直在等着。
“走,去养殖场看看。”
每次回来,第一站必去的就是养殖场。
“来啦,爷们儿!”
李老六正抡着扫帚做卫生,看到两人,笑着打招呼。
这老人的心态极好,几辈人攒下的家业没了,两个儿子也不知所踪,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就算是被批斗的时候,也只是闷不做声,等结束以后,照样笑呵呵的过日子。
只是表面如此,心里有多苦,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六爷!”
“欸!进去吧!”
李老六现在被村里安排在养殖场看大门,也算是对他的照顾。
前几年运动闹得正汹的时候,上面还有人监督他劳动,奔70岁的人,还要和壮劳力一样干活。
现在已经算是好多了。
李老六知道感恩,其他村的地主可没他这么好命,都还在蹲牛棚呢。
“李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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郄国良正带着几个饲养员清理猪圈,见两人到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
“老郄,不是说了,你们不用干活吗?只要负责指导就行。”
李天明说着还看向了李学庆。
对待人才要尊重,郄国良三人在李天明的眼里可不是什么臭老九,更不是FD学术权威,而是李家台子的宝。
“是我们主动要求的,村里待我们好,我们要是光动动嘴皮子,觉得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在李家台子这一个多月,是郄国良三人自从被打倒下放之后,过得最惬意的日子了。
不用每天开学习会,没有人对他们投来白眼,更没有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拿杜萍来说,这些日子还长胖了。
“你们动动嘴皮子,就有可能帮村里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老郄,别忘了伟人对我们的教导,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们要是累坏了,还怎么革命。”
这话郄国良可不敢反驳。
“我们……一定注意,保重身体,为革命事业多做贡献。”
李天明闻言笑了。
“好好干,等养殖场的猪和鸡出栏了,年底再盖几间房子,把你们的家人也接过来。”
郄国良闻言,眼神之中满是激动。
他们老婆也被下放了,只不过在不同的地方,如今他们的日子好过了,最惦记的就是家人。
“一定,一定。”
李天明和李学庆接着又在郄国良的陪同下,在养殖场里转了一圈。
虽然和预想的还是有些差距,但是能达到现在这个标准也不简单了。
正规化,产业化,也得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
正看着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李学庆。
“学工,不是让你去镇上粮站拉麸糠吗?怎么空着车就回来了?”
“三叔,这是咋了,跟谁生气呢?”
李学工看见李天明也在,更是愤愤不平。
“别提了,粮站那帮人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去拉麸糠,那个站长说啥都不让,说话还难听,还说,以后粮站的麸糠都不卖给咱们李家台子了。”
呃?
李天明闻言诧异的看向了李学庆。
大柳镇粮站的副站长是李学庆媳妇儿的娘家侄子,站长是个外来的,麸糠的事,一直没有出过岔子。
“他们没说因为什么?”
李学工气得一甩马鞭子。
“那个站长说社会主义的糠,不喂ZB主义的猪。”
嘿!
这是成心找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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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把拖拉机停好,和李学庆一起走了进去。
“二姑父,天明。”
副站长沈强看到两人,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大强子,咋回事?”
李学庆是个暴脾气,来的路上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
沈强一脸为难。
“二姑父,天明,咱们外面说。”
“在哪说不行,就在这儿。”
李学庆的大嗓门引得粮站职工,还有来打粮食的人,纷纷侧目。
“叔,别为难强哥,咱们还是外面说吧!”
沈强立刻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到了外面,沈强先给两人点上烟。
“说吧,到底咋回事?”
李天明也跟着说道:“强哥,粮站的麸糠留着也没用,到最后还不是撒地里沤肥,卖给我们,好歹粮站能赚些钱,之前也一直没啥说的,这次是……”
县里的财政一直困难,下面这些单位的工资经常发不下来,有李家台子买粮站的麸糠,好歹也是一笔收入,能解决职工的生计问题。
这明明是好事,那个站长突然不卖了,这里面肯定有事。
“还不是黄健良说的,今天学工叔来拉麸糠,本来都已经装上车了,黄健良过来就让卸了,我问咋回事,他还把我给数落了一顿,最后还说……”
社会主义的糠,不喂ZB主义的猪。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猪,还是在骂李家台子的人。
“没别的事了?”
黄健良也是永河县人,不过不是大柳镇的,听说以前也是县农业局的一个头头,后来被发配到了大柳镇粮站。
平时基本不怎么管事,都是沈强一个人在支应。
这次突然冒出来,里面肯定有别的事。
沈强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黄健良和大鱼淀的何老拐子是儿女亲家。”
这就难怪了。
何老拐子是大鱼淀的村主任,当初闹灾的时候,就是他纠集了四围八庄的人和李家台子斗。
最后禁不住李家台子的人心齐,上千人没斗过李家台子三百多号人。
后来也是这个何老拐子,带头在不与李家台子通婚的文书上按了手印。
“妈的,何老拐子这人不是个好玩意儿,说不定就是他在里面搅和。”
李学庆听到何老拐子就心烦。
每次去县里开会,何老拐子总和他唱反调。
“叔,不急,咱们先看看到底咋回事,强哥,黄站长今天在吗?”
“在,平时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回,今天也不知道是咋了,坐下就不走了。”
还能咋,不就是担心他走了,有人背着他,拿社会主义的糠去喂ZB主义的猪。
“强哥,带我们去会会这位黄站长。”
跟在沈强身后,一起到了粮站的后院。
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声。
“进!”
这是下马威啊!
李学庆在大柳镇是名人,他到了粮站,肯定有人给黄健良通风报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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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答应一声去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大背头中年男,旁边还有一个……
“我说咋回事,何老拐子,你特么给老子使阴的。”
李天明这才知道,难怪看着面熟,原来这就是大鱼淀的村主任何老拐子。
脸上那道疤,正是当年械斗,李学庆一扁担落下的。
“李老浑子,你少特么放屁,我来看看我亲家,碍着你屁事。”
李学庆还要说话,被李天明给拦下了。
“黄站长,我们有要紧事,是不是请您的亲家回避一下?”
黄健良翻了翻眼皮。
“这位小同志是……”
“李家台子的李天明。”
黄健良闻言抬起头,盯着李天明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我知道你,小同志了不起啊,还上过报纸。”
说着稍微端正了坐姿。
“有什么事就说吧,何主任也是来找我谈工作的。”
李天明也没再坚持。
“黄站长,那就请解释一下,我们李家台子养的猪,怎么就是ZB主义了,这个罪名我们可不敢担着,要是说不清楚的话,官司我们可要打到县革委。”
李天明根本不提麸糠的事,只抓着黄健良那句ZB主义的猪。
黄健良措手不及,本来都想好了,要在麸糠的问题上打打太极,结果李天明连提都不提。
“你们……李家台子一下子养那么多头猪,不是ZB主义是什么?难道我还冤枉你们了?”
就这?就这?
李天明顿时感觉大失所望,蹦哒出来个反派,战斗力怎么都弱成这样了。
这让他一点儿挑战性都感觉不到。
“黄站长,是不是ZB主义,有没有冤枉我们,你说了可不算。”
啪!
黄健良有些慌了。
李天明抓着这件事不放,对他非常不利。
“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我说了不算,难道你说了算?”
哈!
还拍桌子!
难道不知道整个永河县最会拍桌子,拍过最硬桌子的就在他眼前。
李学庆已经准备爆发了,却还是被李天明拦了下来。
“黄站长,有理不在声高,我问一句,大柳镇的粮站,是不是在永河县革委的领导下?”
“是又怎么样?”
李天明笑道:“这就对了,县革委的胡主任都支持我们李家台子办集体养殖场,你说我们养的是ZB主义的猪,这我就要去问问胡主任了,既然是ZB主义的猪,他为啥还支持我们养?”
呃……
黄健良这下傻眼了,他只知道,县革委的胡主任最烦李家台子的李学庆,根本就没想过,办养殖场得到了胡主任的支持。
李天明真要去问,岂不是把大帽子扣在了胡主任的头上。
那样的话……
别说调回县城,就是这粮站的位置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下意识的看向了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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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胡主任支持,有啥凭据?”
何老拐子脱口而出。
“你个狗日的是哪个小娘养的,你还要凭据,老子给你一扁担。”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李学庆这是既打脸,又揭短。
大柳镇的人都知道,何老拐子是他爹解放前讨的小老婆生的。
“李老浑子,我特么和你拼了。”
何老拐子说着就要起身。
“行了,这是粮站,不是你们骂街打架的地方,李主任,刚刚这位小同志说的,我……我需要调查核实一下。”
说着,还一个劲儿的给何老拐子使眼色。
呼……
被逼兜贴脸的何老拐子强压下怒气,目光阴狠的瞪着李学庆。
“就怕你们村养的猪,等不到核实清楚那天。”
“你想咋?”
“我不想咋,李老浑子,咱们斗了这么些年,我承认你厉害,现在有个机会,化解咱们两个村的积怨,就看你接不接了。”
李学庆闻言,神色未动。
“说!”
“你那个养猪场,我们大鱼淀也要参股,你要是答应了,以前的债一笔勾销,往后粮站的麸糠,还是你们的。”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难怪何老拐子要掺和这件事,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李家台子去年各种营生干得风生水起,再加上粮食亩产是全县所有行政村里最高的。
过去那个春节,李家台子的社员们是咋过的,整个永河县都传遍了。
谁能不眼红。
尤其是和李家台子紧挨着的大鱼淀,看着世仇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大过年的吃顿饺子都得精打细算。
凭啥?
这个事何老拐子已经盘算好久了,就想着在李家台子身上咬下一块肉。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你们就别想从大柳镇的粮站再拿走一把麸糠。”
黄健良本来想要阻拦,可没等他开口,何老拐子就已经说出去了。
哈哈哈哈……
李学庆大笑,指着何老拐子:“老子现在就答复你,你特么的想屁吃。”
何老拐子并不意外。
“行,你就给老子硬到底,看我能不能收拾了你。”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
“你要收拾谁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学国冷着脸走了进来,目光在何老拐子和黄健良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何传家同志,你刚才说要把谁给收拾了?”
何老拐子脸色一阵变化,心里知道,李学国也是李家人,今天要是应对不当,肯定要挨收拾。
“李主任,没谁,都是话赶话,我这脾气,您也知道,就是……嘴秃噜了。”
李学国却不想就这么揭过去。
“嘴秃噜了?难道就可以威胁自己的同志了?”
“我……”
黄健良见亲家被问住了,连忙帮着解围。
“李主任,何传家同志说话确实有问题,这一点,可以让他道歉,没必要因为一句话抓着不放。”
李学国闻言,看向了黄健良。
“黄站长,你的问题,本想着等会儿在说,既然你等不及了,咱们就先来谈谈。”
见矛头突然转向了自己,黄健良顿时急了。
“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
李学国不急不躁,继续说道:“好,你来谈谈,粮站的麸糠,为什么不卖给李家台子?”
“他们村的养殖场,没经过集体讨论,我怀疑是在搞ZB主义复辟,为了避免集体财产遭受损失,我不把麸糠卖给他们有什么错。”
李学国闻言,笑出了声。
“ZB主义复辟,好大的帽子,黄健良同志,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是经过调查得出来的结论,还是只凭你个人的主观臆断?”
黄健良被问得一时语塞,但还是强辩道:“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要怀疑一切,就算是我个人猜测,难道我不能提出意见吗?”
“没人不让你提意见,可是,提意见不代表你可以不经过研究,就擅自做决定,如果因为你,对集体财产造成损失,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这下黄健良没词了。
本来想的是,把李学庆给唬住了,让大鱼淀参与到养殖场当中去,就把麸糠继续卖给李家台子。
没想到李学国来得这么快。
“黄健良同志,现在我以大柳镇革委主任,以及镇革委的名义,命令你,立刻把麸糠卖给李家台子。”
黄健良当然不能答应。
“李主任,粮站是归县农业局统一领导,你们大柳镇无权命令我。”
哈!
李学国这下真的是要笑了。
无权?
“好,既然粮站不归大柳镇革委领导,那就把粮站封了,你们粮站占的是我们大柳镇的集体土地,现在我们要收回集体土地的使用权,来人,给我锁门,贴封条,先从黄站长的办公室开始贴。”
李学国也恼了,一个屁大的镇粮站站长,连个股级干部都算不上。
自己身为大柳镇的一把手,副处级的干部,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黄健良。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这大着好几级呢,黄健良算个球。
黄健良这下也傻了眼。
“李主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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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去县革委告我,罪名我给你想好了,就告我本位主义,山头主义,说我是大柳镇的霸王,你看我怕不怕。”
呃……
果然,李家的男人,骨子里都带着点儿混不吝。
当年面对小鬼子的机枪大炮,李家的爷们儿都敢甩开膀子跟他们干。
和平年代,一些小人的言语攻讦,眨一下眼睛,都不算好汉。
黄建良这下彻底傻眼了,他也知道李学国和李学庆是本家,但确实没想到,李学国会这么钢。
不等他说话,和李学国一起来的镇革委工作人员已经在赶人了。
“李主任,李主任,你不能这样,你这是……你这是打击报复!”
“放屁!我是在收回大柳镇全体社员的集体土地,谁打击报复了?”
说完,李学国就指挥手底下人收拾黄建良的个人物品。
“哟!黄站长还抽带嘴儿的呢!”
见一个工作人员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条被报纸包裹着的香烟,将报纸打开后,露出了香烟的牌子。
黄建良的表情一阵变幻,显然那条烟的来历不明。
“把烟收起来,等黄站长说明了来源,再还给他!”
既然要整人,就往死里整,镇上就一个供销社卖烟,一次性买一条,谁买的,售货员肯定记得一清二楚。
黄建良慌了,一旦被查出来,他肯定完蛋。
一旁的何老拐子,眼珠一个劲儿的转,却也想不出脱身的好办法。
烟正是他送的,求亲家办事,也得上供。
“李主任,李主任,我错了,我不该难为人,您饶我这一回,我以后肯定不敢了!”
现在求饶,早干什么去了。
已经动了手,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黄建良这个人,必须得整趴下才行。
“黄站长,这是什么话,咱们办事一向按照组织程序,让我饶了你,这是想要让我徇私舞弊,假公济私?”
黄铁良一愣,知道自己完了,扑过去就想要抢那条香烟。
“还敢动手!”
李学庆早就提防着呢,见状,伸脚一绊,黄建良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李学国忍住笑:“黄站长,你这是干什么,是要抗拒组织调查吗?”
说着,给手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黄建良给控制住了。
“李学国,你给老子等着,我就不信,你在大柳镇还能一手遮天了,只要我不死,我就和你斗到底。”
负犬的远吠!
李学国如果也是重生的,肯定知道这句名言。
他下手这么重,怎么可能让黄建良还有翻身的机会,打蛇不死,反遭蛇咬,这个道理,孩子都懂。
“何传家同志,关于你的问题,咱们随后再谈。”
只要证明那条烟是何传家送的,到时候一个行贿罪,照样得玩完。
最起码也得把他从村主任的位置上拉下来。
既然要办,那就得办成铁案。
这一次,李学国没打算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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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长办公室被贴了封条,但粮站的仓库,还有打米的车间却没有封,全镇的老百姓还要吃饭呢。
一袋袋敷糠被装上了拖拉机,李天明开了条子,找沈强结了账。
“强哥,这回你能当站长了吧?”
沈强也是满脸喜色,他等这一天,可等了有些年头了。
“天明,多亏了你!”
“可别这么说,往后,强哥你别卡着我们李家台子的脖子就行!”
“说啥话呢,咱们是实在亲戚,我要是那么干,我二姑也不能饶了我啊!”
拉着一车敷糠回了村,养殖场口粮的问题轻轻松松解决。
至于那个黄建良和何老拐子,自然有李学国去整治。
有本事自己带着全村找赚钱的路子,没那个本事,光想着捡便宜,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天明,何老拐子动了这个心思,难保其他村也跟着红了眼。”
把敷糠搬进仓库,李学庆忧心忡忡的说道。
“您说的对,确实不能不防,历来都是不患寡患不均,咱们村干得风生水起的,乡亲们都过上了好日子,外村见了,确实保不准生了歹心。”
“你说咋整?”
现在只要遇到事,李学庆都会习惯性的找李天明讨主意。
“让咱们村的民兵设岗巡逻,有外村的人进来,必须登记。”
“行,这事我找学工商量商量!”
李学工是村里的民兵队长。
说完正事,李天明便回了家。
刚进院子,就听见正房那边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乔凤云生了?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上辈子她就是这个月份给李学成生了一个老来子。
取名李天宝!
只不过这小子最终没能如李学成期望的那样成了宝,长大以后,将乔凤云的奸懒馋滑坏学了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见着便宜就占,别人对他有一百个好,但只要有一件事做得不如他的意,立刻就掉脸子。
李天明最开始对这个小老弟还是挺照顾的,可是被李天宝坑了几次之后,也认清了他的为人,自那以后就不再来往了。
这一世,李天明可不会再犯傻,把个白眼狼当兄弟。
回屋睡了一觉,等睡醒已经四点多,到收工的时间了。
下炕做饭,天越来越热,做饭的时候都用上了煤炉子,只不过现在这煤金贵,引火用的都是劈柴。
正往炉子里添劈柴呢,宋晓雨带着小蓉和小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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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李天明也提到了昨天宋晓瑛“兴师问罪”的事。
“我回去就给我姐写信,你明天带给她,我跟她解释清楚。”
李天明笑道:“不用,我没放心上。”
“不行,我……我不想她误会你。”
“我要是把你的信给她,她还得以为是我逼你写的呢!”
宋晓雨忙道:“没人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长,宋晓雨对李天明的了解也越深。
她心里清楚,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能嫁给李天明,都是她高攀了。
尤其是看着李天明带着全村办起了养殖场,宋晓雨在担心之余,心里对李天明更生出了崇拜。
“咱们结婚,真的不通知你家里?”
这个问题,李天明之前问过,当时宋晓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除了我姐,他们心里早就没我了。”
如果有她的话,信寄出去那么久,为什么一直没消息。
哥嫂也就算了,女儿要出嫁,当妈的居然连问都不问。
或许得知她要出嫁,家里人只会高兴,这样她就永远回不去了。
再没有人和他们的宝贝儿子,孙子抢地方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晓雨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现在的她,已经放下了。
“你姐总要通知吧!”
宋晓雨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到了知青点门口,两人作别。
没那么多的依依不舍,再过俩月就结婚了。
掏出一包糖,递了过去,李天明记得宋晓雨爱吃甜的。
这次宋晓雨没再扭捏,大大方方的接了过去。
看着宋晓雨进了门,李天明也去了山上。
很快就在半山腰找到了李天亮。
这小子又在挖草药了。
家里还有好几麻袋,都是他这段时间挖的。
“哥,你咋来了?”
李天明没说话,抽出别在腰上的小铲子,找了片刺五加多的地方,也跟着挖了起来。
山上最多的就是刺五加和黄芪,这两种药材的价格不贵,但架不住量大。
“出河工累不累?”
那滋味李天明是尝试过的。
“我……还行。”
李天明知道,弟弟也想进城揽工,不为别的,只为能多赚着钱,帮着他支撑这个家。
“等再过两年,小蓉大了,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着。”
李蓉还小,13岁的年纪,护不住小五,也保护不了自己。
“哥,我懂!”
“懂就好!”
“哥,新房什么时候盖好啊?我一天都不想和那个女人住一起了。”
李天明更不想,他比任何人都盼着能早些带着弟妹搬出去,眼不见为净。
“她弟媳妇那天见小五喝麦乳精,还厚着脸皮来要,没见过这种人。”
乔凤云的父母早就没了,李学成进城揽工,她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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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淑玲和方艳梅肯定是不会管的。
“别搭理她,要是应付不了,就找三叔和四叔。”
“知道!”
两兄弟一直在山上挖到天色将黑。
这才收拾好回家。
李天明顺路看了一眼那颗石柱,见没有移动的痕迹,也放了心。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李蓉叉着腰,在和乔凤云的大闺女对骂。
俩人一句不让一句的。
见到李天明,李淑珍赶紧转身回屋去了。
当初那一巴掌,够她记一辈子的。
“小蓉,回屋!”
李蓉朝正房那边吐了口唾沫,这才满脸愤愤的跟着一起回了东厢房。
“又咋了?”
李天明把药材堆在墙角,明天回市里的时候,拿去卖了。
连过年带盖房,还有往养殖场投的1500块钱,他手里现在只剩下一千多块了。
要再想个赚钱的路子,马上就要结婚了,办酒席又是一笔挑费。
“还不是那个李淑珍挑事,看见小五吃点心,就犯了馋病,厚着脸皮过来要,小五不给,她还想动手抢。”
说着,抬手朝小五的脑门儿戳了一指头。
“你以后吃东西能不能背着人,显摆什么。”
小五满脸委屈,吃好吃的,要是不让人看见还有什么意思。
“知道了!”
“哥,新房还要多久啊?”
李蓉也着急了。
“等我从市里回来,装修完,咱们就能搬过去了。”
如果是土坯房,抹一层墙泥就行了。
但这是砖瓦房,未来要住很多年的,李天明不打算将就。
叮嘱弟妹在家待着,李天明又去了李学工和李学农家。
“三婶儿,您就放心吧,大莲好着呢,连工资带加班费,一个月20多块,比我三叔赚的都多。”
石淑玲笑得合不拢嘴:“赚多赚少都是她的,我不惦记,我就盼着大莲能像大翠儿一样,变成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天明,有个事,你给三婶儿拿个主意,大柳镇有户人家,他们家老大是供销社的,我看着家庭不错,那小伙子人也挺好,他们相中了大莲,请了你马婶子来说媒,你看……”
“三婶儿,您说的是不是老王家。”
“对,对,就是王家,他们家老大叫……”
“王怀义!”
石淑玲一怔:“天明,你认得啊?”
太认得了,上辈子,李天明一棍子打断了他的一条腿,还为此蹲了几个月的班房。
“三叔,这事您是怎么想的?”
李学工一直没说话,闻言道:“家庭倒是不错,那小伙子的工作也好,虽说是在镇上,毕竟也是铁饭碗,可大莲去了市里上班,真要是结婚的话,工作咋办?”
石淑玲忙道:“这有啥?人家说了,不耽误大莲上班,他们家想办法把王怀义往市里调。”
咋调?
没有门路,调个屁。
海城的工作要是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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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看着李莲有了正式工作,又听说李天明是个能人,才动了心思。
到时候真结了婚,李天明能不管?
就算解决不了王怀义的工作问题。
一旦李莲有了孩子,到时候王家能不打她工作的心思?
“三婶儿,这事您要是问我的意见,我现在就能告诉您,我不同意,大莲现在是正式工人,模样长得也好,以后找个城里的工人,难道不比一个供销社的售货员好。”
石淑玲听李天明这么说,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他们家就是看大莲是个正式工人,这才起了心思,那家人不厚道,王怀义更不是个好东西,这件事您可千万别应。”
“天明,你……听说过啥?”
还没发生的事,李天明也不能胡编乱造,可上辈子,王怀义在外面有了人,那一家人的嘴角,他是亲眼见过的。
“还问啥,这事听天明的,我都说了不合适。”
李学工拍板做了决定。
从三叔家出来,已经七点多了,回到家看见柜子上摆着一封信,听小蓉说,是宋晓雨送来的。
李天明把信收好,带着小五玩了一会儿,上炕睡觉。
转天一大早,李天明去村支部开了拖拉机,到家把草药装上车。
好些邻居都看见,人人都是满脸的羡慕。
可有啥办法,他们不认识药材,更不知道该往哪里卖,也只能眼热。
到了市里,李天明先去了那家国营中药铺,这些日子足足攒了几百斤。
“老规矩,老虎潦一斤五毛五,黄芪一斤六毛,一共是312块,小同志,您拿好了。”
年前年后,挖草药就赚了300多,这可是正式工人大半年的收入了。
只是,李天明上辈子见过大钱,对这来钱的速度还是感觉太慢了。
把钱收好,开车回到棉纺厂。
还没到工地,就被人给拦下了。
“宋晓瑛同志!”
这个称呼让宋晓瑛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是晓雨让我带给你的。”
说着,把信递了过去。
宋晓瑛接过,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你和我妹结婚,家里……”
见她说得犹犹豫豫的,李天明便猜到了,她说的家,是哪个家。
“这事我尊重晓雨的意见,她怎么安排都行,工地上忙,我就先走了。”
李天明说着一捏油门,拖拉机从宋晓瑛身边经过。
“瑛子,你怎么还认识那个农民?”
宋晓瑛看着突然出现的庄志涛,心里顿时一阵烦躁。
“我和他认不认识,和你有关系吗?”
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庄志涛再开口的机会。
庄志涛呆愣当场,看着职工宿舍工地的方向,目光变得阴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明!”
看着拦在面前的人,李天明有些诧异。
认识的人里面也没这一号啊!
而且看这态度,身后还带着四个人,分明来者不善。
“有事?”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庄志涛见状,顿时有些紧张了,可依然硬撑着。
“这是我和李天明的事,和你们没关系,还想在棉纺厂干活,就滚……走开!”
呵呵!
李天明笑了,嘴上说着是两个人的事,还偏偏带了四个人来。
“大家伙先干活,没事!”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一个怂包蛋,李天明哪能放在眼里。
“天明,这是来找事的吧?”
“大哥,穿着棉纺厂的工作服呢,找他们领导去。”
乡亲们纷纷帮腔。
“没事,真没事,天生,带大家去干活,这里我来处理。”
李天明说着,目光扫过人群,李学成果然没过来。
“怎么着?是在这儿说啊,还是换个地方说?”
这下庄志涛倒是愣住了。
刚刚看到宋晓瑛和李天明说话,接着他又被宋晓瑛怼了一句。
心气不顺,越想越别扭,这才找了几个平时玩的不错的哥们儿,打算教训教训李天明,让他离宋晓瑛远点儿。
没想到农村人居然这么团结,人都围过来的时候,还真他给吓了一跳。
“你……有胆量就跟我走。”
“甭废话,赶紧的。”
不管这人是谁,天太热,李天明这会儿躁得慌,正好活动活动。
“大哥,我跟你去。”
李天生和李天林要跟上来,其他人也都看着,只要李天明一句话,非得把这几个货给埋了。
棉纺厂整天广播,要像农民兄弟学习,就是这么学的?
找上门来欺负人可不行。
“老实待着。”
李天明留下一句,跟在那几个人的身后走了。
“大哥没事吧?”
天生笑了:“能有啥事?都不够大哥一只手的。”
棉纺厂锅炉房后面的煤堆旁,李天明正无聊的甩着手,地上已经躺了四个。
只有庄志涛刚才躲在后面,还没挨揍。
此刻也已经吓傻了。
这……
还是人吗?
“别愣着了,抓点儿紧,工地那么多活该等着呢。”
庄志涛听着,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有话好好说,哎呦……”
好好说你个脑袋。
李天明一拳上去,就把庄志涛的一只眼睛给封上了。
庄志涛连着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煤堆上。
脑瓜子晕乎乎的,眼前啥都看不清了。
“我……哎呦……”
李天明哪有心思听他废话,上去按到了就是一顿暴打。
不过他下手有分寸,打的都是不容易伤着地方,但绝对疼。
跟着庄志涛一起来的四个人,此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生怕李天明打完庄志涛,再来揍他们。
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就为了一顿酒,挨了一顿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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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算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涛哥,您就多担待吧。
终于,李天明也打累了。
可刚停手,就听见庄志涛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你……你知道我……我是谁吗?”
哈!
还敢叫板。
老子管你是谁,打完再说。
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通臭揍。
“以后别特么来找不自在。”
李天明扒拉了一下身上的煤灰,扬长而去。
一直到他走远了,那四个才敢过来,查看庄志涛的情况。
哎呦……
挺精神的小白脸子,这会儿都快没人样儿了。
“涛哥,你……”
咋还哭了呢。
“别愣着了,赶紧送医护站。”
棉纺厂作为海城的重点单位,厂内设施一应俱全。
托儿所、子弟学校、医护站当然也少不了。
“呀!这是咋了?这是咋了?”
当班的护士正是庄志涛的姐姐庄婷婷,第一眼都没认出来,还是听别人说了,这才知道,眼前这人是她的亲弟弟。
赶紧叫来了医生处理伤口,看着挺吓人,可李天明下手有分寸,其实没多严重。
“怎么回事?谁把小涛给打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被庄婷婷问得急了,才有个人开了口。
“是……盖职工宿舍的李天明。”
厂广播站整天宣扬农民建筑队的光荣事迹,号召全场职工学习,庄婷婷自然知道李天明是谁。
“他……为啥打小涛?”
庄志涛也在等着职工宿舍结婚呢,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去找建筑队的麻烦吧?
几个人都没脸说,五个大小伙子,愣是没打过人家一个。
“那个……我们也不知道因为啥,涛哥说那小子不地道,叫上我们吓唬吓唬他,谁知道那小子忒能打了,我们……”
还真是庄志涛挑起来的,可到底为什么,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庄婷婷先给庄母打了个电话。
时候不长,一个中年妇女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小涛呢?”
“妈,您先别着急,已经处理过了,何医生说没多大事。”
说着,庄婷婷把庄母带到了病房。
庄志涛整个脑袋都被包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只眼睛,还有出气的鼻孔。
“你还说没多大事?”
庄母平日里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眼见心头肉伤得这么重,又心疼又恼怒。
“谁,是谁把小涛打成这样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妈,您先别激动,有什么事,问清楚了再说。”
庄婷婷已经知道了,事情是庄志涛惹出来的。
而且,五个都没打过人家一个,还有啥好说的。
“小涛,你说,到底为啥去找人家麻烦。”
庄母气得扒拉了一下庄婷婷。
“你咋说话呢?怎么还成小涛的错了?”
“妈,您没看见侯二儿他们几个也被打了,小涛带着人去找人家麻烦,结果五个没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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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是挺丢脸的。
“那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啊?”
“没您说的那么严重,何医生都说了,皮外伤,小涛,到底怎么回事?”
庄志涛本来不想说,他也觉得丢人,可这事瞒不住,找人一调查就全都明了。
“谁让那个李天明勾搭瑛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去教训教训他,咋了?”
然后被人家教训成这B样儿?
“宋晓瑛,怎么又是她。”
庄母对宋晓瑛这个未来儿媳妇是一百个不满意。
自从儿子喜欢上宋晓瑛,三天两头的因为个女人惹事。
可无奈儿子喜欢,她也只能咬牙逼着丈夫给宋晓瑛解决了工作问题。
“你是说李天明勾搭宋晓瑛?”
这话刚说完,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来的正是宋晓瑛。
庄婷婷那句话正好被她听见了。
“你还知道过来。”
看见宋晓瑛,庄母的火就压不住。
要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儿子哪能受这么大的罪。
女人太漂亮了,就是红颜祸水。
“阿姨!婷婷姐!”
庄母翻了个白眼,没搭理。
倒是庄婷婷对宋晓瑛的印象挺不错的。
“瑛子来啦!”
宋晓瑛点点头,走到了病床边。
“瑛……瑛子!”
庄志涛想躲,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肯定特别不堪。
“躲什么?你刚才说……李天明在勾搭我,还是想说我在勾搭李天明。”
“我说宋晓瑛,小涛都被打成这样了,你问这个干嘛?婷婷,赶紧通知保卫处,把人控制起来。”
庄母现在只想替儿子报仇。
“妈,事情还没搞清楚呢!”
李天明可是上过报纸,被公开表扬过的,哪能随便说抓就抓。
“庄志涛,你凭什么这么说?”
宋晓瑛突然大声道。
庄志涛被吓了一跳。
“那你为啥和他说话,你们不是不认识吗?”
宋晓瑛深吸了一口气:“李天明是我妹妹的对象,我和未来妹夫说句话,又怎么了?”
呃……
这句话说完,病房内瞬间就安静了。
合着闹了半天,庄志涛乱吃醋,然后被连襟给打了。
这么说的话,还真是……
活该!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了,再求一波数据,拜托大家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庄胜利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小儿子让人给揍了的。
看着病床上庄志涛那个熊样儿,庄胜利就气不打一处来。
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听女儿说过了。
怀疑自己的媳妇儿和李天明不清楚,带人找上门去,五个没打过人家一个。
最后才搞清楚,俩人原来是连襟。
之前庄志涛倒是找过他,想要把小姨子给弄到棉纺厂来。
他们这些做领导的,每个人手上都有几个名额。
这是用来办事的时候,送人情的。
可已经安排了宋晓瑛,要是把姐俩都安排到棉纺厂,万一被有心人知道,利用这件事向他发难,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这事,庄胜利就一直压着没办。
没想到这姑娘自己在乡下找了婆家,还是李天明。
对于李天明,庄胜利自然是知道的,去年往炼钢厂送鱼,送野物,还盖了炼钢厂的专家宿舍。
后勤处的刘海找到他,想要请这支农民建筑队来棉纺厂盖职工宿舍的时候,他也是大力支持的。
炼钢厂因为专家宿舍的事,作为工农结合的先进典型,还被上面的领导点名表扬了好几次。
庄胜利自然也想通过职工宿舍,在领导面前露露脸。
现在脸还没等露,自己的蠢儿子先被人家给打了脸。
“我不管他是谁,小涛被他打成这样,你这当爹的总不能屁都不放一个。”
庄母王洪翠连哭带嚎的。
她都从来没舍得动过小儿子一指头,现在被李天明打成这样,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你让我咋管?让保卫处把人绑了送公安局?你咋想的,是你儿子主动找人家麻烦,还五个打一个都没打过人家,咋说也是小涛没理。”
“那就这么算了?”
庄胜利也生气,可又有什么办法。
且不说这件事占不占理,李天明可是被表扬过的先进典型。
要是处理了李天明,那就是在打上面领导的脸。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你还想咋样?人家没追究小涛带人寻衅滋事就不错了,你还想处理人家,事情要是挑明了,第一个被处理的就是咱儿子。”
先把王洪翠给唬住,可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
棉纺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庄志涛被送厂医院的时候,好些人都看见了。
李天明迟早会知道找他麻烦的是庄胜利的儿子。
如今关注李天明的人很多,万一李天明气不过,把棉纺厂革委主任的儿子仗势欺人的事宣扬出去,庄胜利也得跟着倒霉。
“喂,老刘啊!”
庄胜利越想越烦躁,把王洪翠轰出去,打给了刘海。
“领导,您有什么指示?”
两人不是一派的,刘海已经知道了庄志涛被李天明揍了的事。
因为这个,笑得差点儿肠梗阻。
“别打马虎眼了,事情你都知道了,这件事,我已经批评了小涛,李天明那边……还是由你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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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什么?
李天明是宋晓瑛的妹夫?
这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庄主任,这个事虽说李天明没吃亏,可毕竟是小涛胡闹,我去安抚,总不能靠着一张嘴吧?”
要好处?
“我手里还有两个进厂的名额,你来安排吧!”
还真舍得!
挂了电话,刘海琢磨了一会儿,让人把杨建军,也就是那位营建科的杨科长给叫了过来。
“爸,您找我!”
刘海当即把事情说了一遍。
杨建军听得两眼发直,他已经听人说了,庄志涛被人揍了一顿。
没想到打人的居然是李天明。
庄胜利现在是要……
求和?
棉纺厂革委主任,向一个农民求和?
“不明白?这个李天明可不仅仅是个农民,他之前被记者采访的时候,说的那句工农结合搞建设,体现了社会制度的优越性,得了很多领导的青睐,庄胜利要堵住李天明的嘴,就得主动求和,否则一个教子不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现在这年头,有时候因为一句话说对了,就又可能平步青云。
“爸,要是照您这么说,上面的领导有意栽培李天明?”
刘海摇摇头:“栽不栽培的无所谓,领导看中的是这件事,还有他农民的身份,他要是成了工人,或者成了干部,还怎么体现工农结合?”
好家伙的,官场可真复杂。
一环套一环的,领导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
“爸,您的意思是……”
“庄胜利这个忙要帮,他要是下去了,再来一个咱们不熟悉的,只会更麻烦。”
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入职申请表。
“庄胜利给了个进厂的名额。”
嚯!
又是一个名额。
别人为了一个进厂的名额,能抢破头,到处拜佛都求不来,李天明轻轻松松就先后拿到了两个。
“这个人情你来做吧!”
刘海顺势将那张申请表往前一推。
工地这边。
李天明根本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更不关心打的到底是谁。
天生和天林来问的时候,李天明也只是含糊了过去。
揍了几个怂包蛋,确实没什么可宣扬的。
吃过晚饭,继续抢进度。
正忙活着,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天明!”
李天明循声看过去,见不远处站着杨建军。
“杨哥!这么晚还来工地视察啊?”
杨建军打量着李天明,刚刚听了老丈人的分析,感觉对李天明越来越看不透了。
“过来转转,顺便找你说个事!”
李天明闻言,还以为杨建军要谈工程进度,就把他带到了一旁,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天明,你……下午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呃?
李天明一怔,随即就明白了,锅炉房那边虽然偏,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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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还把杨哥给惊动了!”
看李天明浑不在意的模样,杨建军也不禁在心里写了一个“服”字。
“你知不知道,打的是谁?”
李天明笑了:“杨哥,甭管是谁,这事儿可不是我挑起来的,而且,他们五个,我怎么说也算正当防卫吧?”
还正当防卫呢?
杨建军虽然没亲眼看见庄志涛的惨状,可是听人说,庄志涛被揍得都没有人模样了,四个人抬着去的厂医院。
“里面有一个叫庄志涛的,他爸是棉纺厂革委主任!”
谁?
李天明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错愕,就在杨建军以为他终于知道害怕了的时候,却听他冒出来一句。
“这么说,我把连襟给打了?”
咳咳咳……
你的关注点是这个吗?
“这事儿闹的,不过,杨哥,他为啥来找我的麻烦?”
关于这个,杨建明哪里知道。
庄胜利在和刘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大概也觉得丢人,没往外透露。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不误会的无所谓,反正打也打了,难道还能让庄志涛再给打回去。
“杨哥,你来是特意告诉我这个,还是来平事儿的?”
“天明,你就不怕庄家报复,庄志涛的老爷子毕竟是棉纺厂的一把手。”
哈!
要报复的话,还能等到现在,事情都过去半天了,如果要报复,李天明现在恐怕已经在保卫处的小黑屋里待着了。
“这事又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怕,他们要是报复,尽管来就是了!”
听到这话,杨建军也不禁笑了。
“你啊!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心宽,还是傻大胆,算了,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庄主任这个人还是很正的,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已经狠狠的骂了庄志涛,让他保证以后不再找你麻烦!”
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将那张入职申请表掏了出来。
“这个是庄家给你的赔礼,依我看,这件事到此翻篇儿,你觉得呢?”
李天明伸手接过,看了一眼。
又是一个工作岗位!
这诚意够大了。
要是照这么下去,家里的兄弟姐妹迟早都得被他鼓捣到城里来。
“杨哥都出面了,我还能说什么,听您的,这件事翻篇儿了。”
本来就没当回事,最重要的是,李天明没吃亏,现在人家更是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
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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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天明揍了一顿,还没处说理去。
全家除了老母亲以外,没一个站在他这边的。
最让庄志涛难以接受的是,住院这些日子,宋晓瑛虽然每天都来看他,可就是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瑛子,我也不知道李天明是咱妹妹的对象啊!我要是早知道的话,哪能干这事。”
想干的没干成,还被李天明暴打了一顿。
自己当时的惨状,经过这些天的宣传,已经衍生出了无数个版本。
有的说他被打瞎了,有的说他满口牙没了,还有人说他……
成太监了!
窝火加郁闷。
庄志涛都想和李天明同归于尽了。
“你现在知道了?”
“知……知道了!”
宋晓瑛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庄志涛连忙接过,刚想咬一口,却不小心牵动了嘴角的伤势,疼得他冷汗直冒。
那小子,下手也忒狠了。
也怪自己,应该早早的自报家门,消除了误会,也就没这一劫了。
宋晓瑛又把苹果拿了回去,用刀子削下来一块儿。
如果此刻心目当中的阿诗玛是笑着的话,那该多好。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庄志涛没敢搭茬儿,女人的心思别胡乱猜,一旦猜不对,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
“我生气的是,你不该怀疑我!”
宋晓瑛确实不喜欢庄志涛,总觉得他为人轻浮,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和自己期望的革命伴侣差距太大。
可她也明白,能找到庄志涛这个条件的,已经很幸运了。
家境好,工作好,形象……
算了,现在这德行就别提形象了。
所以,在答应了和庄志涛在一起之后,宋晓瑛就没动过后悔的心思。
距离理想伴侣有差距,等结婚以后再慢慢改造也就是了。
“瑛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就是……看见你和别的男人说话,心里……”
“难道我嫁给你以后,就不能和任何男同志接触了?”
最好别接触?
庄志涛没敢说出来,他要是敢说,宋晓瑛手里那把水果刀就不知道要往哪削了。
“我没这么想。”
“庄志涛!”
“我在!”
宋晓瑛的面色郑重:“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反悔,也请你相信我的为人,以后不要在胡思乱想了。”
听到宋晓瑛这么说,庄志涛顿时心花怒放。
正是因为知道,宋晓瑛和自己在一起不是心甘情愿,庄志涛才一直疑神疑鬼的。
“我保证,要是再有下一回,就让我……就把我绑纱锭上去。”
噗……
宋晓瑛没忍住,被庄志涛滑稽的模样,还有那搞怪的誓言给逗笑了。
看着宋晓瑛笑了,庄志涛突然感觉身上都不疼了。
“瑛子,我就愿意看你笑!”
宋晓瑛闻言,立刻又板起了脸,只是语气软化了不少。
“少贫嘴!瞧你干的事,李天明以后和我妹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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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确实够尴尬的!
被连襟揍成这个B样,关键自己还是大姐夫,实在是没面子。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
“没事,没事,等过几天,我去找他当面道歉,还不行嘛,再说了,挨打的人是我,他还能抓着不放!”
为了女神,庄志涛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
虽然和一个农民做连襟,挺没面子的,但谁让李天明是宋晓瑛的妹夫呢。
庄志涛倒是说话算话,伤还没好利索,就出院了。
连家都没顾得上回,第一时间跑到了职工宿舍工地。
“李天明!”
李天明正带着人上顶呢,听到有人喊他,结果却发现是庄志涛。
脸上的伤还没好呢。
这是……
记吃不记打!
过来报仇了。
那张入职申请表,还在李天明口袋里装着呢。
再把人家揍一顿,好像……
挺不合适的!
“大哥,又是他,你别动,我去会会这小子!”
李天林说着,就要从房顶下去,被李天明一把给拽住了。
“会什么会,老实待着!”
说完,踩着梯子从屋顶下来了。
“怎么个意思?还想再较量较量!”
呃……
我要是想报复的话,也不会一个人来,至少得叫上十来个才能确保安全。
看着李天明,庄志涛还是觉得气不顺,但想到答应了宋晓瑛的事,也只能让自己再委屈一下了。
“李天明同志,上次的事,是我误会了,请你原谅?”
说完,还对着李天明鞠了个躬。
啥情况?
这是给打美了呗!
不然怎么还道上歉了?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我小姨子的对象,往后咱们还是连襟呢,我都已经道歉了,再说了,你又没吃亏,被打的人是我。”
庄志涛越说越委屈。
李天明也被这家伙给逗笑了。
“行!过去的事就翻篇儿了。”
听到李天明这么说,庄志涛也松了口气,这可是宋晓瑛交代的任务,必须顺利完成。
“光嘴上道歉,我觉得还是少了点儿诚意,这样吧,我请你喝酒,反正以后咱们要做连襟,迟早都得在一个酒桌上遇见。”
“喝酒就算了,我这边还忙着呢,以后有机会再说!”
而且,可不光是嘴上道歉,还有一个棉纺厂的工作岗位呢。
因为这个工作岗位,李天明这些天一直在发愁。
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给谁。
家里几个妹妹年纪还小,根本不到工作的岁数。
一直留在手里也没啥用,等到妹妹们长大了,他早就不是现在的李天明了,那时候棉纺厂的工作岗位,也算不上啥好差事。
“别啊!你要是不去,就是还在生我的气。”
庄志涛的语气格外诚恳。
只是心里却憋着坏呢!
打架打不过你,喝酒难道还喝不过你?
既然不能报复,那就在酒桌上找回来。
李天明这人天生的吃软不吃硬,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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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李天明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了。
棉纺厂对面的国营饭店,名字跟吃饭没啥关系。
战斗大食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产枪炮的。
四个肉菜,两瓶白酒。
“先喝着,不够再要,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喝了这顿酒,那件事谁都不许再提了!”
妹夫啊!
千万别跟任何人提,我真丢不起那个脸。
五个打一个,愣是被人家给反杀了。
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行,谁也不许提!”
庄志涛不提是因为丢脸,李天明不提,则是因为这场架实在没什么可炫耀的。
“好!来我敬你,往后咱们不光是连襟,还是哥们儿!”
说完,一仰脖子把满满一杯酒给干了。
嚯!
这诚意比工作岗位都大!
人家都喝了,李天明也不能继续端着,同样一口闷了。
这瓶装酒没啥力气,不如散酒的劲儿大!
李天明正咂摸滋味儿,没注意到庄志涛的眼睛都直了。
真……真喝了啊?
开局一口闷可是他的拿手绝活,好些人都被他这一手给震住了,本想着给李天明一个下马威,结果……
“来,这杯我敬你!”
李天明倒上酒,端起酒杯。
甭管咋说,两人娶了两姐妹,庄志涛占了个大,当妹夫的把姐夫给揍成那B样儿,李天明也挺尴尬的。
敬杯酒,把面子圆过去!
说完,又一口干了。
这酒说是35度,肯定没有那么高,喝着就像水一样。
“愣着干什么,喝啊!”
庄志涛傻眼了,第一杯酒还没压下去呢,又要喝第二杯?
可是男人在酒桌上,什么都能丢,就是面子不能丢。
“我喝!”
这杯酒下去,庄志涛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不光红,还……
我艹!
李天明被吓了一跳,庄志涛脸上的伤口崩开了,正在流血。
不能喝就说不能喝的,逞什么能啊!
赶紧起身绕过去,一把将庄志涛扛在了肩膀上,这小子已经醉懵了。
正要离开,看着桌子上的四碗肉菜,伸手从庄志涛的口袋里翻出工作证,往桌子上一拍。
“同志,借几个饭盒,打包带走!”
饭店的服务员也都看傻了。
喝醉了吐的见过,睡的见过,撒酒疯的见过,说胡话的也见过,可就是没见过喝酒喝到七窍流血的。
往常做什么都慢悠悠的,今天速度格外的快,从后厨取来四个饭盒,把菜装好,工作证都没敢要。
只要别回来找我们就行!
李天明拎着网兜,顺便把那瓶没开的酒也给拎上了,一路跑着冲回了棉纺厂。
大姐夫,坚持住,你可别流血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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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刚从车间出来,准备和工友去吃饭,老远就看见李天明浑身是血跑了过来,吓得腿都软了。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不和你说了,我得送他去厂医院!”
说完接着往前跑,跑出去没几步又退了回来。
“拿着吃,看你瘦的!”
说着把网兜塞进了李莲手里。
啊?
李莲还没等反应过来,李天明已经扛着庄志涛跑没影儿了。
“大莲,刚才那人是你哥?”
一个年轻的圆脸小姑娘看着李天明离开的方向。
“哦!是……是我堂哥!”
说着,看了看手里的网兜,隔着饭盒都能闻见肉香。
“你堂哥也是咱们厂的工人?”
“不是,我堂哥带人来给厂里盖职工宿舍。”
几个工友立刻明白了,李天明就是广播里经常提的农民建筑队的一员。
那个圆脸的小姑娘顿时没了兴趣。
看着高高大大的,长得也挺精神,可要是个农民,那就没得聊了。
李莲并没看出异样,提了提手里的网兜。
“走,我哥请咱们吃的,都是肉菜!”
肉菜?
几人瞬间两眼放光,她们可是好久都没吃着肉了。
人虽然不合心意,但肉菜合啊!
再说李天明这边,他知道棉纺厂医院的位置,之前有个乡亲干活的时候,小腿上被豁了一道口子,当时李天明跟着一起去过。
到了厂医院,直接将门撞开,把值班的护士都给吓了一跳。
啥情况啊?
突然闯进来两个血葫芦。
“你……你是李天明!”
今天中午值班的护士正是庄婷婷,职工宿舍开工那天,她也去过现场,见过李天明,而且,给她留下的印象还挺深。
“是我,您快给看看。”
说着,把庄志涛放在了病床上,脸上的血已经凝住了,再加上喝醉了酒,脸涨得通红,这会儿看上去十分可怖。
“小涛!”
庄婷婷看清被李天明扛进来的人,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叫。
“你……你咋又把我弟给打了?”
刚好的差不多,上午出的院,这才多大一会儿,又给送回来了。
“啥?你是他姐?不是,不是我打的,我们两个喝酒,刚喝两杯,他就满脸流血,然后我就给送过来了!”
李天明这会儿也被吓坏了,真要是因为喝酒,把连襟给喝死了,他也得担责任。
“喝酒?他伤还没好呢,你就让他喝酒?”
“不是我让他喝,是他非得请我喝,不喝还不行,说是要给我道歉!”
这件事得说清楚了。
不该他担的责任,坚决不能担。
庄婷婷也顾不上问了,赶紧拿来医药箱给庄志涛处理伤口。
看着挺吓人,其实来的路上,血已经被止住了。
这会儿是醉倒了,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开始说胡话。
“喝,接着喝,我就不信了,打架打不过你,喝酒我还喝不服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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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看着庄志涛应该是没事了,也松了口气。
敢情是打算在酒桌上找回面子。
就知道你小子没憋着好屁!
“那个……李天明同志,这里有我就行了,刚刚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你……可以先走了!”
谁知道这傻弟弟等会儿还会说出什么来,还是赶紧把人打发走的好。
人家亲姐都这么说了,李天明自然没必要留着。
“那行,我就先走了!”
刚到医院大门口,差点儿和闻讯赶过来的宋晓瑛撞在一起。
“你……你又和庄志涛动手了?”
她只听说庄志涛浑身是血,被人送去厂医院了。
此刻见着李天明,立刻怀疑到他的身上。
庄志涛是沙袋吗?
我说揍一顿就走一顿。
“他是……算了,你自己去看吧!”
说完,绕过宋晓瑛,一路小跑着溜了。
这一次,庄志涛又在厂医院住了三天。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关于他的传言又占据了棉纺厂工人们的茶余饭后。
“听说了吗?庄主任家的小儿子,喝酒喝得七窍流血。”
“不对,哪是喝酒,是被人给打的,要说庄主任也够操心的,小儿子净在外招灾惹祸。”
宋晓瑛也觉得丢人,本来庄志涛第二天酒醒就可以出院了,愣是被她押着住了三天,直到伤口好得差不多,才放他离开。
连着在李天明的手里栽了两次,这下庄志涛也没脸在往他面前凑了。
不过,就算他没脸没皮,李天明也没时间搭理他。
庄志涛出院当天,李天明又回了李家台子。
李学庆把电话打到了李学军那里,年后说的要在山上种果树那件事,现在有眉目了。
“叔!到底咋说的?”
李家台子村支部,屋里只有李天明和李学庆两个人。
“前些日子,县里开会,胡主任在会上提了一嘴植树造林的事,永河镇没完成指标,上面挺不满意的!”
植树造林从50年代就开始了,因为康西草原沙漠化严重,有专家说,再不采取措施的话,有可能未来几十年内就会威胁到京城。
为了保护共和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全国立刻行动起来,展开了植树造林运动。
海城虽然距离京城很近,但是在海城植树造林的话,对于缓解沙漠给京城造成的威胁,完全没有个卵用。
可现如今的事就是这样,上面喊出一句口号,底下的人立刻纷纷跟进,先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得把样子给做出十成十来。
海城市领导下达了命令,各个区县都被分派了指标。
可现在都忙着出河工赚钱呢,谁有闲工夫去种树。
县革委组织各机关单位职工参与植树,但一帮耍笔杆子和嘴皮子的,让他们干活,实在是难为人。
没办法,胡主任只能强行往下摊派,可树苗发下去,眼瞅着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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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上面发的都是那个……胡杨树,咱种这个也没用啊!”
李天明已经听明白了,胡主任现在着急的是完成指标。
种什么树,县革委说了可不算。
“叔,咱这就去趟县里,找胡主任当面谈。”
“能行吗?”
“他要是不怕影响政绩,就抱着胡杨树别撒手。”
李学庆想了想:“行,这就去。”
开着拖拉机到了县城,正好赶在下班前。
看到李学庆,胡主任顿时感觉头疼,可等他听到李老浑子说是来谈种树的事,立刻就来了精神。
“不愧是老党员,觉悟就是高,李支书,你们村能包下多少?”
胡主任因为植树造林的事,已经快愁死了。
上面催得紧,可底下却阴奉阳违。
李家台子去年赚了钱,这下全都眼热了,一个个的钻进了钱眼儿里,国家交给的任务都不放心上。
“胡主任。”
李天明开了口。
“我听说,上面要种胡杨?”
“是啊!怎么了?”
胡主任知道,如今在李家台子,这个叫李天明的年轻人是个人物。
“胡主任,这胡杨虽然耐活,可一到春秋季节,飘的到处都是杨树毛,老人和孩子很容易得呼吸道上的病。”
呃?
“还有这说法?”
“京城周边一开始种的都是杨树,刮起大风,杨树毛遮天蔽日的。”
胡主任仔细想想,好像还真在报纸上看到过相关的内容。
“小同志,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种桃树,或者梨树,这两种树不但耐活,而且结了果子还能吃,不是一举两得嘛!”
结了果子还能卖,才是关键吧!
坐到县革委主任的位置上,能是个蠢的?
李天明刚提到桃树和梨树的时候,胡主任就已经猜到了。
这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
“你们去找林业局的老高吧!这个事归他管,需要多少树苗找他,我不管你们打算做什么,我只要数量,明白吗?”
胡主任也放弃在李家台子拨乱反正了,由着他们去搞,只要别影响到他的政绩就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接下来的事,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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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支部的会议室里,李学庆敲着桌子,过了好半晌才渐渐安静下来。
“明天还得上工,大晚上的,我就长话短说,我和天明去了趟县城,种果树的事情,算是谈下来了。”
这话刚说出来,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开了。
“安静,安静,都别说话了,乱糟糟的,让我听你们谁的。”
李学庆又在桌子上拍了几巴掌,才堵住了大家的嘴。
“具体的,天明脑子好使,记得住,让他给你们说。”
李天明起身,屋里又响起了嗡嗡声。
等了半晌也不见李天明开口,众人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种果树这个事,年前我就和学庆叔讨论过,咱们村现在的荒地不少,尤其是山脚下的那片坡地,以前想种点儿什么,上面说土地是集体的,不让咱们动。”
屋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现在各家各户种菜的自留地,就是在坡地的最底下开垦出来的。
当时也说不让动,县里知道李家台子私自开垦,还下来一个工作组,说是要严肃处理。
结果等到了那片自留地,没等他们动手破坏,就见十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躺在地里。
把工作组弄得也没了办法,只能打道回府。
那片自留地就此算是保住了。
可是却也没办法再垦荒了。
之前的自留地还能说不知道,再开荒,那就是明知故犯了。
“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是响应国家号召植树造林,县革委也是支持的。”
“那片地已经丈量过了,也请教了老郄他们,咱们村的土地最适合种梨树和桃树。”
“天明,你就直接说要多少钱吧!”
“对啊,你说的这些,我们也不懂,直接说钱。”
之前的养殖场,村里好些人因为担心事情做不成,没往里面投钱。
现在看着猪一天天长膘,谁能不心焦。
等到了冬天出栏卖钱,自家只能吃那6000块钱的集体股,别人却能大把大把的分钱。
因为这个,村里不少人家夫妻两个互相埋怨,不知道打了多少架。
“行,我就捡着干的说,咱们村现有的荒地,一共可以种5000棵梨树,5000棵桃树。”
这个数字正好是海城市下派给永河县植树造林未完成的指标。
李天明还想多种,可县里的林业局提供不了那么多的果树苗,也只能作罢。
一棵树苗一块五毛钱,考虑到成活率,好说歹说的,县林业局才答应多卖给他们1000棵树苗。
这么算下来的话,那就是一万六千五百块钱。
还有以后的肥料,除虫药,这些都需要钱。
李天明和李学庆回来的路上,定下了一个两万的数。
上回卖了草药,李天明现在还有两千多的积蓄,拿多少,要看乡亲们的积极性有多高。
“不过,话得说明白了,这果树种下去,没个三年五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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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的结果期需要三到五年,梨树是五到七年。
在这期间需要持续不断的投入。
“各家各户回去以后商量商量,这事谈下来了,能不能做,还得看大家伙的意见。”
李学庆说完,便示意散会。
众人一路议论着回家了。
“他爹,你看这事咱家拿不拿钱?”
女人拿不了主意,只能问男人。
“三年五年,这也忒长了点儿,再说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政策咋变?”
农民是真的被变来变去的政策给弄怕了。
一开始是分田到户,后来又成立互助组,再由互助组变成了生产队,土地又归国家和集体所有了。
现在果树种下去,万一过个一两年,果树又归国家了。
投进去的钱,不是全都打水漂了。
“你别光问我,你也琢磨琢磨。”
“我一个女人能有啥主意?我就是觉着,天明做事有根底,听他的不会错,再说了,咱家的钱不也是天明给找的路子,卖鱼分下的。”
见男人不说话,女人又接着说道。
“这果树,我估摸着也和养猪场,养鸡场一样,都归集体,甭管政策咋变,集体总没错吧!”
男人听着,感觉这话说得在理。
“那……咱就拿钱。”
“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别又像上回那样,事后再后悔。”
上回村里要办养殖场,他们两口子商量了一宿,最后还是没舍得投钱。
现如今看着养殖场干得红红火火,只剩下眼热的份。
错过了一次,哪能再错一次。
三五年咋了?
只要到时候结了果,卖了钱,好日子不就来了嘛。
李天明的新房摆在那里,村里人有事没事的就过去看看。
一砖到顶的砖瓦房,谁看了不眼红。
与此同时,家家户户都在讨论着同一件事。
有的下决心,准备跟着李天明干,有的还是忍不住怀疑,在是否投钱这件事上犹豫不决。
可李学庆却不给乡亲们再看看的机会。
转天就在广播里宣布,愿意拿钱出来一起干的,天黑之前把钱送到村支部,找会计马长山登记。
机会难得,先到先得,过时不候!
已经打定主意要参与的村民,听到广播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急三火四的到了村支部登记。
30、50,有的人胆大,直接拍下了100块钱。
像李天明的三叔和四叔,自然是对大侄子无条件的支持。
每人又撂下了500块钱。
还有李学庆和金利,同样跟着李天明卖野物赚了钱,掏钱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些还在观望的,随着大喇叭不停广播已经集资的数额,也渐渐的坐不住了。
还有一部分,男人在城里揽工,女人不敢做主,这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大不了男人回来,两口子打一架,可要是错过这个机会,等到日后赚了钱,那就只剩下拿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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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想要过好日子,就不能瞻前顾后。
甚至就连杜立德都狠狠心,掏了50块钱出来。
可即便大半个村子都行动了,还是有一部分人下不了决心。
还没出月子的乔凤云,抱着孩子,前前后后在村支部门口转了好几圈。
她也想投钱,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特别是这件事由李天明牵头,更让她犹豫。
李学成也不在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想找李天明问问,种果树到底能不能赚钱,却又拉不下脸来。
就这么一直磨叽到天黑。
“钱凑齐了,还没想好的,这下也不用想了。”
啥?
没投钱的人家,这下如梦方醒。
赶紧跑到村支部,却被李学庆告知,已经封账了。
两万块钱这就凑齐了?
村里人啥时候都变得这么有钱了?
年前的养殖场投了15000,现在又是20000,这么多钱,是咋凑上的啊!
国人历来有存钱的习惯,甭管是啥样的人家,只要一门心思好好过日子的,就算再穷,也有个几十块的家底。
李家台子历来就不是个贫困村,依山傍水的,各家各户都有赚钱的路子,只是轻易不肯往外露。
真到了用钱的时候,打开荷包,准保能吓人一跳。
乔凤云站在村支部门口也傻了眼,就在广播响起来前一秒,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钱就是赔了也没啥,反正李学成能赚,只要李天明能在城里揽到工,还能当真撇下他老子?
可还没等步子迈出去。
广播响起,直接摧毁了她赚钱的希望。
“你等等,你等等!”
看着李天明从村支部出来,乔凤云抱着孩子上前,想要拦住李天明的去路。
“干啥?”
乔凤云也不在意李天明的态度,急着问:“你拿了多少?”
“关你屁事!”
说完,迈步就走,回来一趟,连家都没顾上回,哪有心思跟乔凤云费唾沫。
至于投了多少?
还是一成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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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李学庆组织全村参与了投资的人家,开始平整那片坡地。
还特意去养殖场请了杜萍来做指导,他虽然是研究蔬菜花卉的,可毕竟专攻养殖,对果木也能说得上话。
在如何选址上,充分考虑了土壤条件,阳光,还有取水的问题。
“这方面,我不是很在行,要是能有些果木种植方面的书籍,我研究一下,也许能帮得上更多的忙。”
李家台子的乡亲们如此厚待他们,杜萍三人感激不尽,要是能为村里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自然不会推辞。
“这个简单,等我下次回村给带回来。”
这个年代虽然很多书籍都被打上了“FD”的标签,但并不包括农林畜牧方面的。
毕竟,吃饭永远是中国人的头等大事。
又在村里待了一天,李天明便要回市里了。
工地那边,他不亲自盯着实在不放心。
到了海城,先把天亮这段时间挖的草药给卖了,又赚了100多块。
照这个量挖下去,李天明开始担心山上的草药,迟早有一天会被天亮给挖绝种了。
就像上辈子一样。
回到棉纺厂,李天明去工地转了一圈,随后便借了杨建军的自行车,问明了路径,直奔最近的图书馆。
现在图书馆的藏书种类很少,来借书的人更少。
红宝书人手一本,确实没必要特意来图书馆借。
至于其他政治类书籍,感兴趣的人确实不多。
李天明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文化科技类的。
其中尤以农林畜牧方面的书最多。
李天明也不知道哪本有用,干脆见着就拿。
一圈扫荡下来,管理员都要以为李天明是来搬家的了。
还是说……
又有新的指示精神了?
连这类书籍也属于封资修,要展开批判了?
“同志,这些书卖吗?”
刚才李天明已经看了定价,真心十分感人。
1952年版的书,定价才一块三毛钱。
这是重新贴上的,如果把那张小贴纸揭下来,真实的定价数字,怕是把李天明卖了都买不起。
那个时候钞票还是以万为单位的。
听到李天明要买书,管理员立刻提高了警惕。
这年头,哪一类人会藏书?
“同志,这是图书馆,你要想买书的话,可以去图书市场。”
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管理员最终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清楚李天明的身份,要是再搞错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我要是把书借走,弄丢了,该怎么赔?”
图书市场绝对没有图书馆的藏书全。
管理员闻言,脸上写满了无奈。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还了呗。
算了,算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照定价赔偿。”
这就妥了。
李天明亮出了找杨建军借的阅览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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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员都没看上面的照片是不是本人,接过去就开始登记。
几十本书,写得手腕子都酸了。
“同志,那个……再见!”
有心提醒一下,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行为古怪的人,还是不要轻易招惹。
将书打好捆,放在自行车上,一路又回到了棉纺厂。
杨建军还等着下班呢,好不容易把李天明盼了回来。
“借这么多书,看的完吗?”
李天明是看不完,但绝对有人能看完。
“杨哥,谢了!”
说着把自行车钥匙拍在了杨建军的手里,一起的还有阅览证,以及……
50块钱。
“天明,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钱,杨建军被吓了一跳,他正是要求进步的时候,可不能在这件事上犯了错误。
再说了,谁还禁不住50块钱的考验?
“书我不打算还了,你有时间去图书馆,到时候把钱赔给人家。”
刚才已经算过了,50块钱,只多不少。
“你说啥?啥赔给人家?”
李天明拎着两大捆书,往上提了提,展示了一下战利品。
“书啊,管理员说弄丢了,要照价赔偿。”
哈!
杨建军这才明白,敢情李天明是去打劫了。
这种事,他上学的时候也干过。
图书馆的一些藏书都是老版的,定价非常便宜,要比买新书划算多了。
“行吧,要是有富余,我给你拿回来。”
见李天明要走,杨建军想到了一件要紧事,赶紧将他叫住。
“杨哥,还有事啊?”
杨建军显得很是不好意思。
“那个……还没吃饭吧?我请你!”
呃?
还有这好事。
“杨哥,有事您就说,咱们……用不着这样吧!”
杨建军这人比孙立实在,只是不像孙立那么圆滑。
“走吧,认识挺长时间,咱哥俩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说着就来拉李天明。
“我没说不去,可您也得让我把书送回去吧!”
“行,我在厂门口等你。”
还是那家战斗大食堂。
李天明进来的时候,把服务员都给吓了一跳。
怎么个意思?
这小子又憋着害谁呢?
上次把人喝得七窍流血,服务员被吓得半夜发高烧,两天没来上班。
今天又准备了什么刺激的项目?
杨建军看过墙上的菜单,要了个焦溜大肠,又要了个老爆三。
“拿瓶酒!”
服务员有些犹豫,但还是给拿来了。
到底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大本事,能把人喝得七窍流血。
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这个年代,人们都不富裕,养家的任务太重,有的还要兼顾乡下的亲戚,哪有钱下馆子消费。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
“天明,第一次喝酒,我敬你一个,我酒量不行,咱们……适量就好。”
李天明的酒量没底,文喝也行,武喝也罢,他都是随着。
“杨哥,有什么事,您就说吧!等会儿要是喝多了,您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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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军闻言,踌躇了一阵才开了口。
“上次那个进场的名额,你……决定给谁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
“没呢,家里几个妹妹年纪还小,不到上班的岁数,杨哥有想法。”
杨建军知道,李天明这么说,代表着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是这样的,我有个姨家的表妹,过些日子就高中毕业了,你也知道,现在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没有工作,她就得下乡,我二姨舍不得,找我想办法,可我……”
刘海手里肯定有,但那是留着要派大用场的。
之前为了猪肉,通过杨建军给了李天明一个。
再打老岳丈手里那几个名额的主意,怕是办不到了。
他本来也不想管这事,可老娘帮着二姨一起跟他磨,弄得他也没办法了。
“现在一个岗位多值钱,我懂,肯定不能白要你的,你看看多少钱合适?”
李天明刚往果木园投了两千,现在身上就剩下几百块钱了。
接下来还得添置家具,结婚办酒席,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等把这两桩事办完,李天明又要回到刚重生过来时的赤贫状态了。
他这些日子正琢磨着再找个来钱的道呢。
“杨哥,这种事我也不懂,买卖工作岗位,不会犯错误吧?”
“如果是已经有的岗位,肯定是不允许买卖的,但你手上那个属于社招,虽然也不允许买卖,但只要没人举报,上面也不会管。”
不是不会管,而是不会有谁那么傻,把到手的工作岗位给卖了。
现在城市的就业压力太大,一个岗位能让亲兄弟都打破头。
“一般都多少钱?”
杨建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800!”
显然,他经手卖过,至于卖的岗位是哪来的,那就没必要深究了。
“700!杨哥,这可是看您的面子。”
白给肯定不行,李天明和杨建军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上呢。
少要100块钱,也算是给足了杨建军面子。
“得嘞,哥哥承你的情,来,喝酒。”
转天,杨建军带着他的二姨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申请表。
拿着到手的700块钱。
这下彩礼算是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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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军组织人手验收过后,厂里痛痛快快的结了最后的尾款2000元。
清点完剩余的物资材料,彻底交接完,他们这支农民建筑队正式撤离现场。
早就有棉纺厂的职工,迫不及待想要参观了。
李天明他们刚走,就有好些工人冲了进去,开始畅想搬家之后的小日子。
还有关系好的,商量着住一个院儿。
只不过申请住房的人太多,可房子就这么多,能住进来的毕竟只是少数。
接下来怕是有的打了。
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李天明带着天生和天林去了趟大伯家,之前的工程款全都存在了大伯的床底下。
“快拿走吧!放屋里,我睡觉都不踏实。”
严巧珍把钱取出来,往桌子上一放。
“看看吧,都在这儿呢,一分不少。”
一共10捆,每捆1000块钱。
带着钱回到棉纺厂,李天明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宿舍。
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先从里面数了1500,这是他的。
然后就开始核对每个人的工钱。
先按照大工、小工,把每个人两个半月的工资放进去。
提前了10天完工,每个人的奖金又是20块钱。
还剩下1520块钱,李天明按照每个人的分工,还有工作量分了下去。
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多拿至少10多块钱。
拿着写有李学成名字的信封,李天明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往里面多放了30元。
心里还在不住的安慰自己,李学成的木工手艺确实好,多给30也是应该的。
把钱分好,李天明打开门,就见所有人都在门口等着呢。
看到他,原本的嘈杂声立刻消失不见。
“都等着发工钱呢?”
众人一阵哄笑。
出来两个多月,谁不盼着这一天啊。
“行了,别不好意思,出来吃苦受累的,就是为了顺顺当当的把工钱带回家。”
上辈子,李天明做包工头的前几年,没有一次是能顺当结到尾款的。
甚至有一次,工程款连一半都没拿到,最后还是他自己贴钱,才把工人们的工资结清。
“大家伙有我的长辈,还有我的平辈兄弟,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规矩早就立下了,有第一次跟我出来的,也应该知道了,钱拿到手里,不许互相串,更不许把自己赚了多少告诉别人,谁要是坏了规矩,对不住,下次再有揽工的活,可就没那个人的份了。”
众人闻言连忙应道。
“不能,天明,你放心,绝对不往外露。”
“这回谁要是再串,就掰了他的牙。”
李天明知道,现在答应得再好,私底下也肯定会有人坏了规矩。
人就是这样,总盼着自己拿得比别人多。
“天生,进来帮我发钱。”
“李学成!”
听到李天生叫自己的大号,李学成浑身不自在。
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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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成接过,把信封揣在怀里,黑着脸出去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钱拿出来数了一遍。
150块。
脸上没有丝毫喜色,显然并不满意。
上次只出来了不到一个半月,就拿了150块钱。
这次比上次多干了一个月,而且还涨了工钱,最后还是150块钱,李学成感觉自己亏了。
越是这么想,李学成就越是想知道,别人赚了多少。
可李天明有言在先,发了多少工钱不让私底下互相打听。
否则以后出门揽工,就不带那个人。
狗屁!
我是他老子,他能把我怎么样!
凭啥就给我150块钱,肯定有人比我拿的多。
回到宿舍,看着有人从屋里出来。
“立志!”
马立志正想着找个地方看看自己赚了多少,听到有人叫他,抬头看过去。
“学成叔,找我有事?”
“你拿了……”
“二叔!”
话没等说出来,就被李天林给喝止了。
“大哥刚说了,谁拿了多少,不让互相打听。”
李学成被侄子教训,顿时感觉没了面子。
“小孩子家家的,没你的事。”
他这大嗓门嚷嚷开,屋里的李天明也听见了。
“怎么回事?”
李学成看到李天明,刚才的气势立刻没了影儿。
“大哥,没事儿!”
李天明看了天林一眼,又看向了李学成,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这个让人不省心的爹。
“最好没有!”
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李天明回屋继续发钱。
“李天立!”
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李学成顿感颜面尽失。
刚刚他居然被亲儿子给吓住了。
李天明看他那一眼,分明就是在说:别没事找事!
“学成二哥,刚才你幸亏没问出来,要不然下次进城揽工,可就没你了。”
“对,学成二哥没说出来,不算数啊!大家只当没听见。”
李学成涨红着脸,愤愤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他敢!”
话说得狠,但他心里清楚,那小子绝对敢,不但敢,还会在所有人面前把他的脸皮撕下来。
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有你求老子那一天。
李学成也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这次出来,大家能往回带的东西不多。
也就是几身工作服,积攒下来的洗衣皂,还有毛巾、手套、劳保鞋。
大夏天的,厂里也没发啥福利,总不能把冰棍儿化成水带回去吧。
大概刘海也觉得寒酸,工程临近结束的时候,又给每人发了一身工作服。
本意是想让大家伙穿着新衣服离场,可谁舍得。
这年头做一身新衣服多不容易。
钱都发下去了,来接他们的马车也早就在厂门口等着了。
众人提上行李,在棉纺厂职工的欢送下出了大门口。
接下来,棉纺厂为了争夺宿舍,怕是要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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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
刚把拖拉机停好,宋晓瑛就追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庄志涛。
“宋晓瑛同志,找我有事?”
宋晓瑛没好气的白了李天明一眼。
“我发现你这人特别爱记仇,你都要和我妹结婚了,以后要叫我大姐。”
呵呵!
之前又是谁不让叫的?
算了!
不和女人计较。
“大姐!有事吗?”
宋晓瑛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天明。
“给我妹的!”
李天明接过放好。
“放心,我不偷看。”
“随便你,又没有背着人的话。”
说着,又面露犹豫。
“那个事……你劝劝她,毕竟我们就这么一个妈了。”
我还就一个爹呢。
可我拿他当空气。
“我说了,我尊重晓雨的决定,你要想劝,就多给她写几封信。”
李天明说着坐上了拖拉机,招呼着乡亲们上车。
“走了,帮忙照顾一下我妹!”
李莲也来送行了,看着亲人们就要走了,这姑娘早就红了眼眶。
“知道了!”
宋晓瑛回了一句。
打道回府!
和上次完工回家不一样。
那时候天寒地冻的,每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说句话都张不开嘴。
现在正值盛夏,大家伙又刚拿到了工钱,对于拿到手的数字,绝大多数人都很满意。
辛辛苦苦出一夏天的河工能赚几个钱。
哪有进城揽工赚的多。
一路上大家伙聊着,笑着,已经在畅想着下次再进城了。
李学成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只是在不停的抽着烟。
对自己只拿到150块钱这件事,越琢磨,心里就越是堵得慌。
有心问问别人,可又怕李天明对他动真格的。
到时候不光丢脸,还断了来钱的路子。
乔凤云刚给他生了个儿子,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对了!
老子又有儿子了。
40多岁,还能生出带把的,这让李学成十分得意。
那两个不孝的没了就没了,这回老子非得培养个好的。
这么一想,李学成又感觉有了盼头。
如果李天明知道李学成心里在想什么的话,肯定会不惜暴露自己重生者的身份,也要告诉他。
别做梦了!
你这回生的,是个顶混蛋的玩意儿。
知道你这老来子以后的外号是什么吗?
鬼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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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成抱着他的老来子喜不自胜,这一路的憋屈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那两个不孝的没了就没了,老子还能生,还能生带把的。
乔凤云靠在被垛上,也是满脸得意。
“怎么样?对得起你吧,给你生了个儿子!”
李学成呵呵笑着,不自觉的心又往乔凤云这边偏了一分。
“工钱呢?”
李学成从口袋里拽出那个信封,扔给了乔凤云。
什么钱不钱的,能有儿子重要。
乔凤云一把将信封划拉到手里,抽出里面的钱数了一遍,原本欢喜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咋就这么点儿?”
李学成闻言,刚刚因为老来子带来的喜悦,被冲淡了一半。
可为了面子,还是硬挺着说道。
“哪少了?一个月40块钱,两个半月就是100块,提前10天完工,有20块钱的奖金,这里是150块,还多给了30呢!”
乔凤云冷笑:“多给了30你就知足了?上回干了一个半月都给了150,这次多干了一个月,咋的?白干了?”
这就叫升米恩,斗米仇,人永远没有知足的时候。
“给多给少都是那个兔崽子做主,我能说啥?”
“别人给的少,我管不着,你是他爸,他多给你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东厢房那边传来了一阵笑声。
“你去,你去找他要,最少也得给你多加100块钱。”
李学成没挪窝。
让他去找李天明要钱,他舍不下这张脸。
“你去不去?”
“我说你消停点儿行不行,想要你去要,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把钱的事挑明了,下回进城揽工,还有没有我都不一定!”
“他敢!”
乔凤云扯着脖子吼了一嗓子。
只是嗓门虽然大,却没那么自信。
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乔凤云也知道,她这个后妈在李天明的眼里,就是个屁!
“我跟着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乔凤云仗着刚生了儿子,对着李学成就是一通数落。
从她嫁进李家门开始所受的委屈,到分家的时候,被大伯哥逼着拿粮拿钱,还有乔大山想要借木料当房梁被拒,还有她为大女儿谋一个工作未成。
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哭,就好像她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李学成只当没听见,看着怀里的老来子,突然感觉有点儿烦了。
往乔凤云的怀里一塞,下炕就出去了。
“你给我回来,你给老娘回来!”
这一声声的全都传到了东厢房。
“那娘们儿又犯啥神经病?”
李天亮冲到门口,对着正房那边就吼了一嗓子。
“号丧呢?你儿子死了?”
乔凤云的哭声一顿,接着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我不活了,都欺负我啊!”
“哥!咱到底啥时候搬家啊!”
李天亮是真的被烦透了。
李蓉和小五也是一样,谁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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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农忙完了吧!”
接下来要除草,施肥,还要把菜园子,以及自家的自留地种上。
另外,刚到家李学庆就找来了,县里林业局的树苗全都到了,一万棵树,那真是可有的忙了。
把东西收拾好,送宋晓雨回知青点。
路上将宋晓瑛的信递了过去。
“你姐给你的!”
宋晓雨接过,不用看也能猜到信上的内容,无非就是劝他结婚的时候,给家里送个信。
“你不劝我?”
李天明笑道:“你姐也让我劝你,可我尊重你的决定!”
没受过伤害,就别谈原谅。
积攒够了失望,又怎么能释怀。
李天明自己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去劝宋晓雨。
宋晓雨没再说话,两个人默不作声的朝知青点走着,走到没人的地方,突然伸手挽住了李天明的胳膊,借着月光,转过头看着他。
两个人相视一笑。
转天,随着村里的壮劳力悉数回归,农忙大会战正式打响。
一大早,社员们无论男女老少,伴着革命歌曲纷纷到了场院,等着各自的队长分派劳动任务。
知青队伍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无论啥时候,这些城里娃都是被嫌弃的对象。
不过也有例外,马上要成为李家台子新媳妇儿的宋晓雨,就是受欢迎的那一个。
张青森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照旧打着那面红旗,如今他在知青点已经基本上取代了谢建设,成为了知青们的领袖。
当然,只有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经过了去年的秋收,今年的春播,插秧,这些知识青年早就已经身心俱疲,满脑子想着的不是回城,就是能吃上一顿好的。
李天明今天的任务是除草,一个人包了两垄地,换做别人怕是要叫苦连天,但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行了,都分派完了,抓紧干活,谁也别装熊,年底能打多少粮食,都在大家伙手底下,到时候分下的粮食不够吃,可别找我哭,村里的储备粮,谁也别惦记着,老子今年要是拿出来一两,都算你们有能耐!”
李学庆放了狠话,现如今和前几年不一样了,社员们的劳动积极性肉眼可见的降低。
有啥办法?
干多干少都一个鸟样。
有力气还不如使在自家的自留地上。
要是还有富余的,那也得往婆娘的肚皮上玩命招呼。
大集体的土地,差不多就行了。
这种思想作祟之下,就得树立榜样起个带头作用。
谁最适合做这个榜样?
放眼整个李家台子,还有比李天明更合适的吗?
水稻已经长得齐腰高,踩着淤泥走在里面,李天明只觉得格外踏实。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进厂做工人,端铁饭碗的原因。
农民对土地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眷恋,只有身处田间地头,才能感受到归属。
两垄地弄完,但凡要是能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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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金利报了工,记分员根本不用检查,直接在本子上给李天明记上了满工。
“瞧瞧人家天明,在瞅瞅你们,还是老农民呢,比不过一个19岁的半大小子,先人的脸都被丢光了,我看谁再敢偷懒,一个个的别以为我没看见,到时候扣了工,谁也别开牙!”
金利一边说一边骂,可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李天明洗了脚,穿上鞋,溜溜达达的走了,愣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累。
回到家也没歇着,扛着锄头就去了自留地。
去年分了家,可两家的自留地还在一起,李天明舍出去半寸,重新搭了垄,将两家的自留地正式分开。
一共三分地,李天明用了不到一个钟头就耪出来了,种子是村里统一买了发给各户的,没啥新鲜玩意儿,夏播还是茄子辣椒,等这一茬儿收完,再种白菜、萝卜。
把自家的地种上,李天明回家吃了午饭,又去给地里的天亮他们送。
刚上工的时候,还有人会偷懒,但一过中午,谁都不敢再磨蹭了,尤其是各家各户的壮劳力。
比不过李天明也就算了。
村里人谁不知道,李天明自打14就被当成壮劳力使唤,地里的活,放眼整个永河县,谁能比得上。
可要是被其他人落下太多的话,面子上都挂不住。
老农民在村里能比的,除了谁更能生儿子,就是这庄稼把式了。
李天明等天亮他们吃完,收拾好把东西送回家,接着又去了自留地。
三叔和四叔家的自留地,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都给种上了。
连着半个多月,每天都是这么忙,全村的人起早贪黑的干,真的像是打了场硬仗一样。
李学庆说的话虽然糙,但每个社员的心里都清楚,多打一把粮,来年就能多吃上一口,力气都是干出来的,现在歇着痛快了,真等到饿肚子的时候,那可就有的哭了。
村里这一茬儿壮劳力,谁没经历过灾年,那种看见树皮都想啃一口的滋味,没人还想再尝试一遍。
时间转眼就到了8月,将近一个月忙活下来,铁打的汉子也被累得直不起腰来了,不过好在终于忙活完了,接下来终于可以好好的歇上一段日子了。
李天明也被累得够呛,最近这几天,回到家,一脑袋扎在炕上,起都起不来。
可别人能歇,他却歇不了,农忙大会战结束,紧接着,就该轮到新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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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装修的差不多了,李天明舍得用料,别人家刮墙最多也就是用白灰,他特意找了孙立,通过孙立他爸的关系,弄了不少腻子粉。
只可惜821要等到80年代才被研制出来,现在的腻子粉质量明显要差了一点儿,时间长了,那一层肯定会有裂纹。
不过也比用白灰强,未来他要在这新房里生活很多年,这个时候不弄得好一点儿,以后更麻烦。
今天进城买家具,好的木料不好寻,有钱都买不到,李天明也就熄了自己打家具的心思,跑到海城的委托行,连着找了好几家店,总算是把家具给凑齐了。
有的小说里写的,主角随便找一家委托行就能遇见红木、紫檀,还经常能在老家具里发现暗格,里面装着金银财宝的好事,李天明逛了好几家也没碰上。
没人是傻子,做这一行的,谁不知道紫檀、红木、黄花梨贵重,真要是有那好东西,早就当成宝贝藏起来了。
能遇到榉木、水曲柳的都算万幸。
开票,付钱!
这票据得收好了,不然的话,没等出城就得被人给拦下。
带着天生、天林、天亮,把家具装上拖拉机。
本来还想带着宋晓雨一起来的,她是未来那么家女主人,家具的款式,让她来挑最合适。
可宋晓雨好像对海城有着一种抵触情绪,说什么也不肯跟着一起来。
没办法,李天明也只好自作主张。
拉着家具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
李学工和李学农一直在新房这边等着,众人一起把家具搬进屋,按照李天明设计好的布局,各归各位。
“天明,你这一堂家具,不便宜吧?”
李学工看着,都忍不住眼热了。
虽然是老家具,可架不住样式好看,雕龙画凤的,要是放在过去,大概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串了好几家委托行,一共花了不到800块钱!”
800!
李学工不禁咋舌。
这侄子也真是舍得!
800块钱就为了添置家具。
要是按他的主意,给村里交点儿钱,偷摸的上山砍几棵树,他们兄弟子侄都会木匠活,可能用不到100块钱,就能把家具给凑齐了。
算了,高兴的日子,还是别说扫兴的话了。
李天明嘴上虽然不说,可是从盖新房开始,到后面的装修,再到这一堂的家具,摆明了就是要给全村人看的。
尤其是……
杜家!
今天,李天明带人进城买家具的时候,杜立德不知道在新房门口转了多少个来回,心里怕是后悔的要去撞墙了。
可谁让他没这个福气呢!
“明天再把门窗安上,就算是齐活了!”
门窗已经打好了,李学工的手艺,今天刷了最后一道桐油,晾上一夜,明天安上之后,这新房也就正式落成了。
几兄弟中,手艺最好的李学成从头到尾没露面,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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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老四,咱们回吧!”
李学工说着,招呼上大家伙,各自回家,新房里只剩下了李天明,还有正在不停擦拭家具的宋晓雨。
“歇歇吧,快别忙活了!”
宋晓雨应了一声,可还是没停下手里的活。
李天明只能上前,将抹布抢了过去。
“看着咋样?喜欢吗?”
宋晓雨不住的点头,这里的一切,她都喜欢的不得了。
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当初决定要嫁给李天明的时候,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家,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可现在……
偶尔,宋晓雨的心里甚至会生出几分惶恐。
这一切真的是她可以拥有的吗?
“天明,谢谢你!”
“谢我啥?”
宋晓雨看着面前的男人,神色无比认真:“谢谢你真的给了我一个家!”
李天明闻言笑道:“合着你以前一直以为我是说大话呢?”
“我没有,你……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晓雨又把抹布抢了回去,继续刚才没擦干净的地方。
“我答应你的,往后这一辈子,你就靠在我身上吧!”
李天明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小说看了不少,电视剧也观摩过,可是要让他说那些话,还真张不开嘴。
宋晓雨回头看向李天明,展颜笑了。
“我一直都信!”
噼里啪啦……
一挂鞭炮挑在大门口,四周围都是来看热闹的乡亲们。
安好门窗,新居正式落成。
“天明,你这房拢共花了多少钱啊?”
“咋地?你也想照着天明这样盖一所啊?”
“咋不能?天明都说了,往后在咱们李家台子想寻一处土坯房都难,只要好好干,这样的房子早晚都能住得上!”
“是啊,天明,盖这样一所房要多少钱,我从现在就开始攒,这辈子非得住上不可!”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可到底,李天明也没满足大家伙的好奇心。
谁会把家底亮出来。
这房子从建筑材料,到后来的家具,再到用的人工,虽然没给工钱,可一天两顿饭,顿顿大米饭管够,也花了不少。
全部算下来,整整花了他……
保密!
敞开大门,村里和李天明有交情的都送来了乔迁贺礼,这时候的贺礼也实在,大米、白面、火柴、挂面……
都是过日子能用到的。
李天明散了烟,撒了糖,当天就和弟妹们收拾好了家当,搬到了新居。
临出门的时候,李天明看到李学成一直站在正房门口,只是在他的脸上,没寻到一丝一毫,儿女有了出息之后,老父亲的欣慰。
反倒是……
没能住进新房,看上去闷闷不乐,还带着点儿愤恨。
至于乔凤云,又免不了骂上半天闲街,因为李天明临走的时候,把东厢房的门给锁上了。
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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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怼了回去。
李天明知道,这两间厢房,早晚都会归了李学成。
李学军就算是再怎么恼恨李学成,可毕竟是亲兄弟,李学成开口讨要的话,他自然不好意思不给。
可那就不关李天明的事了。
当初没办过户,就是因为迟早要搬走,他不想因为两间厢房和亲爹对上,让村里人看笑话。
“哥,我真住这屋啊?”
李天亮看着窗明几净的房子,青砖漫地,还有那雪白的墙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下脚了。
谁住哪一间,李天明早就安排好了。
未来他和宋晓雨自然是要住正房的。
李天亮住西厢房,小蓉带着小五住东厢房。
这下兄弟姊妹几个总算是不用挤在一铺炕上了。
“你不愿意住,还回老宅。”
呃……
“我才不回去呢!”
回去干啥?
还去看乔凤云那张臭脸,听她一天到晚骂大街?
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傻子才回去。
“等哥攒够了钱,就在旁边那处宅基地,照这个样儿,给你也盖一所。”
“真的?”
李天亮闻言大为惊喜,但很快又皱起了眉。
“我不要……那得多少钱啊,我住厢房就行。”
能有这样一间屋子,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这时候,小蓉带着小五跑了进来。
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俩人已经满头大汗。
“哥,这房子真好。”
李蓉满脸的喜色,原来大哥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能不好吗?
这房子可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
“哥,我不想和二姐一屋,我能和你住一屋吗?”
小五蹭到了李天明身侧,小声问道。
“和我住一屋咋了,还委屈你了?”
李蓉一把将小五给拽了过去。
“你和大哥住一屋,嫂子咋办?”
说着,李蓉一怔,看向李天明认真道:“哥,你啥时候娶嫂子过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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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长英正在厨房做饭,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来的是李天明。
昨天李天明搬家,知青们都去看热闹,唯独宋晓雨犯起了矫情,说什么也不肯去。
后来宋长英问起,宋晓雨才说是因为人太多,不好意思,怕被人家笑话。
妹妹,你哪天没去新房转悠,以前怎么不怕人家笑话?
不过转念再一想,也就明白了。
村里人都知道,新房落成,李天明就要娶宋晓雨过门。
新房刚落成,这个时候要是主动往跟前凑,乡亲们还不得笑话她恨嫁。
年轻轻的姑娘,不好意思也很正常。
今天一大早,方艳梅登门,宋长英隐隐猜到,应该是为了宋晓雨和李天明的婚事。
把人请进来,宋长英朝着宿舍那边喊了一嗓子。
“晓雨,艳梅婶子来了。”
宋晓雨已经起了,刚刚就听到了方艳梅的笑声。
闻言,连忙从屋里出来了。
“四婶儿!”
欸!
方艳梅笑着应了一声。
“晓雨,还没吃呢?”
一旁宋长英道:“今天是我值日,还没做好呢。”
前段时间农忙,知青们也被累得够呛,最近这几天起得都晚。
“艳梅婶子,您先和晓雨说话,饭马上就好,您今天在我们知青点儿吃吧!”
“不了,不了,可别麻烦了,我在家都吃过了,就是来找晓雨,有几句要紧的话说。”
宋长英闻言,连忙回避。
“四婶儿,您找我……什么事啊?”
宋晓雨也猜到了大概,不禁红了脸。
“还能是什么事。”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递了过来。
“拿着!”
宋晓雨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凭触感就知道了里面是钱,还有……
“本来天明拿给你就行,可他说了,不经过我这个大媒不合规矩,要是让我说,现在是新人新事新国家,哪来那么多的破规矩,不过再一想,这样也好,过了我这个媒人的手,你才是我们老李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呢。”
等方艳梅说完,宋晓雨的脸已经红得像是要煮熟了似的。
四婶儿,您能不能小点儿声啊?
都……都听见了。
宋晓雨知道,手上拿着的就是彩礼了。
当初她哥娶媳妇儿的时候,家里也是东拼西凑的给了400块钱彩礼。
听说农村这边,彩礼的价码更高。
可是,男方给了彩礼,女方就要出陪嫁。
大方的人家,会陪送一台缝纫机,或者一辆自行车。
嫂子进门的时候,就带了一台缝纫机。
就算是再小气的娘家人,也会准备一床被褥,两个暖水瓶。
可她……
她连娘家都没有。
想到结婚当天,自己孤零零的被李天明从知青点儿接走,宋晓雨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四婶儿,这……我不能要。”
说着就要还回来。
方艳梅躲了一下:“咋了?你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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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我就是……他盖房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我……”
宋晓雨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嗐,一码归一码,盖房是盖房,彩礼是彩礼,你可是我们李家明媒正娶的,不给彩礼,那是要被笑话的,快收着。”
方艳梅不由分说的把那个小布包,塞进了宋晓雨的口袋。
“好了,我这个媒人也算是完成任务了,等结婚那天,晓雨,可别忘了四婶儿的谢媒酒,行了,你们吃饭,我就先走了。”
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宋晓雨的手,转身走了。
“晓雨!”
方艳梅刚走,宋长英就从厨房跑出来了。
“彩礼李天明给了多少?”
啊?
宋晓雨一愣。
“我打听过了,李家台子这边的彩礼,少的400,多的给600,200块钱的压箱钱,200块钱扯布料做衣服,还有200打个金镏子。”
还真比海城多啊!
在海城,普通人家娶亲,拿出400块钱的彩礼都很难。
农村这里,是怎么凑出那么多彩礼钱的。
像方艳梅家五个小子,一人600,那就是3000块。
还有村西头崔玉贵家,老两口生了十个儿子。
这么说的话,反倒是生闺女更划算。
像挨着知青点儿的马四宝,他老婆给了生了六个闺女,才生了一个小子,六个姐姐出嫁,一人给娘家留100块,弟弟娶媳妇的彩礼钱就有了。
可即便如此,闺女依然被当成赔钱货,人们心心念念的还是盼着生儿子。
想到宋母为了宋晓军,毫不犹豫的牺牲了自己,宋晓雨就觉得心里抽抽着疼。
“怎么了?”
宋长英见宋晓雨不说话,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呢。
“害什么羞啊!又不是刚定下的婚事。”
“我没有!”
说完,拉着宋长英的手,两个人进了厨房。
把那个红布包拿了出来打开,里面除了一沓钱,还有不少布票,以及一个金戒指。
目测了一下,那一沓钱绝对不止400块,还有那个金戒指,看大小也知道,200块钱买不来。
也就是说,李天明为宋晓雨备下的彩礼,已经远超现在的正常标准。
更是连布票都给准备好了。
可见李天明对宋晓雨有多用心。
“晓雨,我都要忍不住羡慕你了。”
如果有个男人能这么用心的对待自己,管他是工人,还是农民,嫁就嫁了。
宋晓雨用力的将这份厚重的彩礼攥在手上。
“长英姐,现在你放心了吧?”
宋长英笑着,抬手帮着宋晓雨理了理额前的头发:“你命好,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隔壁的女知青宿舍内,众人也在小声议论着。
“听见没有,是来给宋晓雨送彩礼的!”
“以前还觉得她傻,刚下乡就把自己嫁给了一个老农民,现在才知道,宋晓雨那叫眼光好!”
李天明如今盖了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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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赚钱,人也……
挺不错的!
就连她们这些知青战友都能时不时的跟着沾光,吃上李天明送来的好东西。
而且,李家对宋晓雨这个新媳妇也十分重视。
李天明带人进城揽工的时候,石淑玲和方艳梅轮着来知青点叫宋晓雨去家里吃饭。
“你们要是羡慕,也选一个嫁了,何必眼红热人家。”
说话的是张虹,在知青点,她是和宋晓雨最不对付的。
第一天到永河县城,在来李家台子的路上,宋晓雨都不和她商量一下,就要把马车让给男知青坐,自那以后,张虹看宋晓雨怎么都不顺眼。
“再说了,有什么可眼热?她现在是还没过门呢,李天明和李家人对她好,等结了婚以后,还不一定什么样呢,二喜媳妇刚过门第三天就挨了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张虹说的二喜也是李天明的本家,只不过传到他们这一辈,隔得已经很远了。
新媳妇之所以挨打,说起来也是自找。
刚进门,就憋着把公公婆婆赶去厢房住,二喜那么一个孝顺的性子,能答应才怪呢!
“张虹,你是说……李天明也会打宋晓雨?”
“不会吧,我看李天明挺厚道的。”
张虹冷笑:“任何人和事物都不能只看表面,想了解内在,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伟大领袖的教导,你们都忘了?等着吧,往后的日子,有她的苦头吃!”
“我……”
宋长英和宋晓雨就在门口,听到张虹的话,宋长英当即就想进去和她理论。
都是一个锅里抡勺子的战友,就算平时有些小矛盾,也没必要在宋晓雨即将结婚前,说这种话吧!
“长英姐!”
宋晓雨把宋长英拉回到厨房。
“她怎么这样啊,就看不得别人好,我要是你,刚才就进去给她个嘴巴!”
宋晓雨笑了,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说得再多有什么用,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到底是享福,还是受罪,她会看见的!”
对李天明,她有信心,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今天第四更,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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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了新家,接下来就是结婚了。
一大早,李学工和李学农哥俩就过来了。
这些日子已经来过新房无数次,如今全部规整出来,看着确实舒坦。
和他们一样,全村人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估计也就只有李天明还觉得简陋。
毕竟上辈子也是住过大别墅的,一处小小的四合院,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和之前住的厢房相比,确确实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叔,四叔,我年轻,经的事少,咋办……还是你们拿主意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按说李天明结婚,当叔的出把力也没啥,可说到底,也该是李学成这个当爹的来操办。
来之前,两兄弟已经去过老宅了,和李学成说起这件事,李学成还没说什么,乔凤云就嚷嚷起来了。
因为李天明搬走之前,把东厢房的门给锁了,这娘们儿昨天骂了一夜,真难为她还没出月子,就有这么大的精神头。
乔凤云提的那些条件,俩人都没法和李天明开口。
别的也就罢了,那女人居然还没绝了要搬来新房的念头。
想要让李学成出面操办,就得让他们带着孩子搬过来住。
亏她张得开嘴。
“天明,你现在也算是顶门立户了,咋办,你心里也得有点儿数,是准备大办,还是……”
现在国家提倡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
可人这一辈子,不出意外的话,也就这么一回,谁不想办得风风光光的。
“昨天我和你四叔商量过了,咱也不出这个头,别人咋办,咱就咋办,你看咋样?”
李天明自然没意见,家里的日子虽然好过了,却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太招摇了。
昨天村里人问这新房建成花了多少钱,李天明没说具体的数,只是含糊着提了一嘴,家底已经差不多掏光了。
“行,听您的!”
李学工见李天明没意见,接着说道:“你要是没别的说,那咱就抓紧操办,正好今天没啥事,我和你四叔去大柳镇,先把酒席要用的东西给置办齐了,席面上的肉先不急,现在天热,放上几天,别在搁坏了。”
李天明听了,起身去了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沓钱票。
“四叔,这是400块钱,要是不够,您再来找我,还有这酒票和肉票,先放您这儿,需要买多少,您看着定!”
“用不了这么多。”
李学农伸手接过。
“席面上用的细粮,咱们几家凑凑也就够了,小宋娘家那边……”
“她姐姐过来!”
宋晓雨已经打定主意,不准备通知她妈,还有哥嫂了。
李学农闻言,也没说什么。
“你姥姥家那边……”
之前李天明要娶杜鹃那次,李学成做主,没给李天明姥姥家打招呼,因为这个,李学工还差点儿和李学成打一架。
“日子定下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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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安县和永河县离得远,交通也不方便,从那边过来的话,公交车的车票就要不少钱了。
“行,你姥姥家那一桌,到时候上瓶装酒,不能失了礼!”
两家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来往了,但李学工和李学农两人都念着二嫂张翠娟的好,自然不能怠慢了二嫂的娘家人。
“剩下的就是咱村里人,大家没那么多讲究,上散白就行,还不要票!”
李学农在心里盘算开了。
虽说去年卖野物赚了不少钱,但是,盖这新房,差不多也把李天明的家底祸祸得差不多了。
婚宴的席面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没必要充大头。
“等会儿我去趟大旺家,让他帮着拉个菜单子,依我看,到时候上四凉四热就行,有四个荤菜就够好看了!”
李学工闻言开口道:“再添一个热菜,一个汤,这是天明的脸面,都知道他的日子好过了,别让人说闲话!”
“那行,就这么定了,我等会儿就去找大旺!”
大旺是学字辈的,和李天明一家的关系不算近,也不算远,年轻的时候在县城学过厨,村里谁家办喜事,都请他掌勺。
“鱼就用苇海的,到时候给村里交钱!”
“接亲去哪接,小宋娘家在海城,我看就在知青点儿吧!”
“我看行,到时候借村支部的自行车,让天生他们都跟着一起去。”
“村支部就两辆自行车,太少了点儿吧!”
“不怕!让学庆找找镇上的学国大哥,多借几辆,也壮壮门面!”
放在日后,接亲的头车最差也得保时捷,有些讲究的,直接安排劳斯莱斯,后面的车队,奔驰都只能算是标配。
可在如今这个年头,能用自行车去接亲,已经是很有面子了,很多人家都是借村支部的马车。
李学工和李学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婚礼的事一一被定了下来。
李天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我看差不多了,回头让你三婶儿、四婶儿,带着二兰子她们过来再给你归置归置,对了,请谁过来铺床?”
铺床的喜婆子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找一个全和人才行。
要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的有福之人。
石淑玲的父母不在了,方艳梅没有闺女,都不合适。
“就找学庆家的。”
“也行,天明,你看还有没有错漏的?”
两位叔叔已经考虑得很全面了,就算李天明上辈子活到80多岁,也未必能这么周全。
“没了,没了,就按商量好的办。”
事情定好了,两人分头行动,李学工去村支部套车,顺便找李学庆商量借自行车的事,李学农去找李学旺拉菜单子。
“哥!还有几天摆席啊?”
小五等两个叔叔走了,才凑到李天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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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惦记着吃。”
李蓉抬手在小五的脑袋上杵了一指头。
小五没当回事儿,要是哪天李蓉不数落她几句,她反倒是会觉得不习惯。
“急什么啊,再有三天,到时候,你就有嫂子了!”
婚期是李天明和宋晓雨商量过后定下的。
等结了婚,紧接着又要忙活起来了。
村里要种树,还要开始给炼钢厂送鱼,平时地里也要照看着。
兄妹几个说着话,又有人到了,只是看到来人,李天明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叔!你来干啥?”
来的是杜立德,他刚才就在门口犹豫半晌了,一直等李学工和李学农离开之后,才下定决心进来。
“天明,听说……你要成亲了,当初的事……”
不等杜立德说完,就被李天明给打断了。
“叔,当初的事早就说好翻篇儿了,您也知道我要成亲,这个日子,您跟我提以前,是成心来恶心我的?”
被杜鹃逃婚,这件事李天明虽然从来不提,但毕竟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哪个男人能真的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和自己定过亲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结婚?
“不是,不是,真没有那个意思,叔知道对不住你,那什么,这是叔的一份心意,你……别嫌弃!”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作势就要放在桌子上。
“谁要你的钱。”
李天亮看见杜立德就火大,要不是李天明也在,他早就赶人了。
“杜立德,你赶紧给我走,以后不许登我家的门!”
说完就要上前去推杜立德。
“天亮!”
李天明把人叫住,看着杜立德道。
“叔!咱们两家以前没啥来往,往后就更没必要了,这钱你拿回去,你心里惦记着啥,我都清楚,放心,村里的事,我不会难为你们杜家!”
听到李天明这么说,杜立德也不禁面露难堪。
本想着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可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可能。
说是不难为,可最多也就是当成陌生人。
唉……
叹了口气,杜立德也觉得没脸,转身走了,出院门的时候,没留神差点儿撞上一个人,等看清来人,他的心情更是五味杂陈。
“宋……宋知青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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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雨来村里也快一年了,自然认得杜立德,也知道两家的恩怨,见了面不免尴尬。
好在杜立德只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地走了。
进了院子,李天明兄妹刚好从正房出来。
“嫂子!”
小五见着宋晓雨,跑着就过来了。
宋晓雨扶住了小五,抬头看向李天明,想到两个人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面上带了几分羞涩。
“你们这是要出去啊?”
昨天搬家,看热闹的乡亲太多,宋晓雨不好意思露面,可心里毕竟惦记着未来的家,吃过早饭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正好要去知青点儿找你呢!”
“找我?”
李蓉解释道:“大哥说要去镇上照相。”
照相是李天明刚想到的,上辈子和杜鹃稀里糊涂的结了婚,根本没想过去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后面的几十年,两个人过得也是貌合神离,家里一直也没有过两人单独的照片。
重来一次,便想着照个结婚照。
听到要去照相,李蓉也有些心动,谁不想把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像长久地保留下来。
宋晓雨上次照相,还是下乡前,和同学们一起拍的合照。
可是还没等拿到照片,她就接到通知出发了。
属于自己的那一张,现在也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锁上门,几个人一起去了村支部。
“天明,小宋,你们咋来了?”
李学庆正往外送李学工。
“自行车的事,我去找你学国叔,保准没问题!”
“那就谢谢叔了,我们准备去镇上拍张照片!”
说着,李天明去打着了拖拉机。
全家人到了镇上,直接去了国营照相馆。
店里只有一个人,几人进门的时候,正在擦拭着镜头,照相的人不多,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力承担一张照片一块钱的消费。
“几位同志要照相?”
摄像师穿着件中山装,看上去像是个文化人。
“我们两个照一张,然后再照一张全家福!”
来都来了,全家福自然是少不了的,李天明也不差那一块钱。
只可惜李翠不在,人也不全。
“哥,你和嫂子照一张就行了,挺贵的!”
李蓉小声说道。
这孩子的性子一时半会儿的是改不过来了。
“没事儿,哥有钱!”
李蓉还想再说,被李天亮拉了一下袖子,只好乖乖地闭嘴了。
“两位同志这是要结婚啊?恭喜,恭喜,来,这边坐!”
摄影师显得很有礼貌,不像现在饭店和供销社的服务人员,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面对的就好像不是客人,而是仇人。
心情好了,就搭理两句,心情不好,跟他说话,还得看他的白眼。
海城一些国营饭店的墙上更是挂着“禁止无故殴打顾客”的规定。
放在日后,真是想都不敢想。
李天明和宋晓雨按照摄影师的吩咐坐下,身后的背景是天安门。
“两位同志,再往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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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门城门上的伟人照片是必须让出来的。
而且,现在拍照,可不是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比如这结婚照,只能坐着,而且两个人还不能挨得太紧,就连笑也只能是严肃的笑。
这笑怎么严肃?
制定这项规定的人滚出来,演示一下。
“女同志稍微侧一下头,对,别紧张,笑一笑!”
摄影师钻进了照相机后面的帷幕里,手里捏着吹气球,一根胶皮管子连着照相机上面的气腔接口。
“放松,放松,别眨眼,好,保持住!”
两人此刻的表情明显和放松不挨边,宋晓雨还好些,李天明就有点儿……
嘭!
没有预想中的“咔嚓”声,那个木头盒子照相机上面升起一股子白烟,闪光灯晃了一下子。
这是照完了?
李天明没敢动,现在的照相机是个什么工作原理,他也不知道。
哪像后来,手机直接能怼着脸拍,顺便还能美颜,瘦脸,把他那张苍老的脸,拍得像个年轻小伙子似的。
“好了,两位同志。”
李天明闻言,明显能感觉到身旁宋晓雨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
她也紧张!
对李天明来说,或许只是拍照纪念一下,但是对宋晓雨来说……
就像是完成了一个庄重的仪式。
有了一次经验,李天明这下也学会放松了,招呼着天亮等人过来。
李天明和宋晓雨还是坐着,李天亮、李蓉和小五站在两人身后,三个人都是第一次照相,兴奋又紧张,被摄像师指挥着,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好不容易才摆好了阵型,小五看着黑漆漆的镜头,突然心生畏惧,一个劲儿的往宋晓雨的身上靠。
“小雪,怎么了?”
“嫂子,我……我害怕,三宝说照相能把人的魂给吸进去!”
呃……
摄像师闻言都尴尬了。
“别听他瞎说!”
宋晓雨也被逗笑了,拉着小五站在了她和李天明中间。
“同志,这样照吧!”
摄像师答应了一声,又钻进了帷幕里。
“好,笑一笑,放松,大家看镜头,小朋友,不要眨眼,保持住!”
嘭!
又是一阵白烟升起。
李天明去开了票,在上面填好要洗的尺寸,上色的话……
上辈子家里有几张上色的照片,一个个唇红齿白,两颊还染着高原红。
“上色吧!”
“每张多收5毛钱,一共是三块,同志,这是您的票,一个礼拜以后来取照片!”
李天明接过票,顺手就递给了宋晓雨。
“你收着吧!”
宋晓雨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礼拜以后,她已经是那个家的女主人了。
将票收好,再抬起头的时候,羞涩的笑了。
既然到了镇上,总不能拍两张照片就回去,搬了新家,虽然家具都置办齐全了,但一些过日子要用到的小东西,还缺了不少。
锅碗瓢盆需要添置一些,还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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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年以前,像这些小东西,购买的时候也需要工业券,68年之后,随着国内轻工业转型初步完成,一些商品便放开供应了。
东西买了一大堆,也没花几个钱。
眼瞅着到了中午,又在李天明的带领下去了国营饭店吃饭。
物资供应不足,饭店能提供的菜品自然也就很有限。
之前在海城的时候,下过几次馆子,最多的时候,饭店也就能提供四荤四素八个菜。
大柳镇的国营饭店没法和海城的比,墙上的菜单就四个菜。
红烧猪尾巴、葱爆大肠、炖豆腐,还有油渣白菜炖粉条。
李天明每样要了一碗,交了钱票,一旁的李蓉心疼得直捂嘴。
镇上的国营饭店,平时也就是镇革委会接待来检查工作的领导时会过来,老百姓谁有那个闲钱。
店里就李天明他们一桌客人,没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
做的怎么样先不提,份量绝对足。
炖豆腐直接用铝盆端上来的,少说也有三斤多。
“昨天你没来家里,人不齐,今天就当是乔迁宴了,别看着了,都动筷子。”
李天明招呼着,给宋晓雨夹了一筷子红烧猪尾巴。
呃……
是一根!
如果放在以后,这盘菜最多也就用一根猪尾巴,剩下的都是配菜,可现在,一人一根,那大盘子里还有富余呢!
小五抓着根和她小臂差不多一样长的猪尾巴,啃得满嘴流油。
宋晓雨稍微矜持了一下,可等到肉香味儿在嘴里弥漫开来,也就彻底放开了。
都是一家人,不装了!
正吃着呢,店里又来了客人,等看清来人,李天明连忙起身。
“学国叔!”
来的人正是李学国,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位领导模样的人。
“天明!”
李学国看到李天明也有些意外,接着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宋晓雨身上,立刻就明白了。
刚刚才接到李学庆的电话,说是李天明要结婚,准备找镇上借几辆自行车。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今天第二根猪尾巴,求数据支持,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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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吃饭自然不能坐外面,饭店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招待下乡检查工作的领导。
餐桌上摆着的也不是外面墙上写着的四道菜,红烧鱼、红烧肉、还有几道做工精细的小菜。
“王主任也听说过李天明?”
李学国附和道。
坐在主位上的王主任点头。
“农民建筑队,报纸上登过好几次了,对了,李家台子不正是大柳镇下面的一个行政村嘛!”
“您说的没错,农民建筑队就是李天明组织起来的!”
王主任闻言,又是不住地连连点头。
“不简单啊,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看这位李天明同志很有想法,思想也很进步,李主任,有机会的话,像这样的年轻人,还是要好好的培养,我们这些人都老喽,革命事业需要补充新鲜血液,我看这个小同志就很不错!”
王主任在海城市常委中排名第三,而且,年纪还是最小的一位,日后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他开了金口,哪怕只是随便说说,李学国也得当成正事牢牢的记在心上。
这个本家侄子得了王主任的青睐,往后是注定要飞黄腾达了。
对此,李天明一无所知,吃完饭,将剩下的打包带走。
临出门的时候,他就决定午饭要在镇上吃,便把饭盒给带上了。
结婚照拍了,东西也买齐了,打道回府!
刚到家,宋晓雨正带着小蓉收拾呢,李学工和李学农便到了。
“小宋也在啊!正好你也听听!”
李学农说着,拿出了李学旺给拉好的菜单子。
“辣椒15斤,黄瓜20斤……”
这个季节的头茬儿蔬菜已经上市了,虽然量不是很多,但至少能买得到。
不像前些年,大夏天的想吃口新鲜蔬菜都买不着。
“按照早上定下的五荤四素再加一个汤,这席面,别说咱李家台子,就算是大柳镇也是独一份了!”
侄子结婚的席面丰盛,做叔的也感觉有面子。
“要是没问题,明天早上,我和你三叔就去大柳镇,把菜给置办齐了,肉的话,大旺说有个五十斤也就够了,你给的肉票是八十斤的,这三十斤……小宋,你拿着!”
宋晓雨正在一旁听着,看到李学农把肉票递到了她的面前,先是一愣,接着看向了李天明。
“拿着啊,往后钱票都得你收着了!”
农村虽说是男人当家,但钱都是女人管着。
大老爷们儿要是把钱揣在自己身上,是要被人笑话的。
宋晓雨闻言,知道李天明这是要把家当都交给她来管了,心里既高兴,又有些紧张,毕竟她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根本没做好要操持一个家的准备。
“这就对了!”
李学农笑着说道。
“男人赚钱,女人管钱,小宋,往后好好和天明过日子,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日子保准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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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待了一会儿,石淑玲和方艳梅又带着李红她们来了。
帮着宋晓雨和李蓉,又把所有屋子里里外外的清扫了一遍。
吃过晚饭,李天明把宋晓雨送回知青点儿。
回到家,一直等弟妹都睡着了,这才摸着黑出了门。
一路到了山脚下,从自留地旁的水沟里摸出了镐头,然后上了山。
新房已经盖好,也该把山上的大货给起出来了。
这段时间,只要在村里,李天明隔一天就要到山上来一趟,这条路不知道走了多少遍,闭着眼睛都能摸上来。
将那棵石柱挪开,找准了位置,往下挖了足足一米多深,随着瓦罐破裂的清脆响声,李天明将别在腰上的手电筒拽下来,照了一下,东西还在。
上次太匆忙,也没顾得上看到底有多少好东西,这一次总算是能好好的开开眼了。
将一件旧衣服铺在地上,李天明直接趴在坑边,伸手将陶罐里面的金饼一个一个捡起来。
金饼装在陶罐里不显多,可铺开之后,李天明也被吓了一跳。
整整一百二十个,一个按二两算,一百二十个就是……
20多斤!
李天明将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坑里,摸了半晌,确定陶罐里的金饼已经没有了,用力将陶罐从土里给拔了出来。
打着手电筒看了半晌,这陶罐虽然有年头了,但做工粗糙,又被打破了,随手丢到了草丛里。
下面会不会还有东西?
李天明又抡着镐头挖了一会儿,又挖了差不多半米,就在他准备要放弃的时候。
咔嚓!
又是一声响!
果然,上面那个陶罐就是个障眼法。
真正的好东西在下面呢!
坑口太窄,李天明只能倒挂着将大半个身子探进去,拨开上面的泥,手摸到了一串圆滚滚的东西,打开手电筒一看,饶是想到了里面肯定是好东西,也不禁吃了一惊。
珍珠项链、宝石的戒指、还有镶着各种花花绿绿宝石、玛瑙的首饰。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谁藏的,不过现在全都便宜了李天明。
这个罐子埋得太深,下面的土也太潮湿,想要把整个罐子拔出来,即便李天明的力气再大,也做不到,只能一趟一趟的往上运。
足足过了一个多钟头,才把罐子里的好东西都给清干净。
看着衣服上堆着的宝贝,李天明不禁想到了上辈子的马立志一家。
后来考古队只在这个位置清理出来不少铜钱,往下挖了好几米都没找到好东西,应该都被他们一家给弄走了。
难怪80年代,马家就能在县城和市里买房,买车了。
有这么一大笔肥财,李天明都可以躺平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能露,不然的话,他想做的,什么做不成。
将那个陶罐打破,把碎片清理出来,又往下挖了一会儿,李天明也从泥土里找到了几枚铜钱,再继续一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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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应该是见底了。
将铜钱揣进口袋里,又把那件旧衣服打成包裹,李天明乘着月色下了山,进村的时候,除了偶尔几声狗叫,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
一路到了家门口也没遇到人,背着沉甸甸的包裹,翻墙进了院子。
弟妹们都还在睡着。
李天明来到正房,将煤油灯点燃,已经和李学庆打了招呼,过两天大柳镇的供电所过来给新房扯电线。
将包裹放在炕上,刚解开就听见哗啦一声响。
红的、黄的、白的、绿的……
李天明看花了眼。
刚刚在山上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才清楚,他到底找到了什么。
其中还有一个印章模样的东西,底下有字,看着像中文,可偏偏每个字都不认识。
想到上辈子山上那座被发掘的辽代古墓,难道是契丹文字?
只可惜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否则还能百度一下。
这些东西该不会是那座古墓的陪葬品吧?
可既然是陪葬品,怎么没在墓室里?
或者说……
那座古墓其实已经被盗了,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可盗墓贼来不及把这些宝贝带下山,只能找个地方先埋起来。
然后盗墓贼出了意外,这些财宝就被埋在地下了。
上辈子便宜了马立志,这辈子全都归了他?
顾不上多看,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万一被三个弟妹看见,一旦不小心在外面说漏了嘴,那可就麻烦了。
上交?
拉倒吧!
这年头,被毁掉的好东西还少吗?
再说了,就为了那20块钱的奖金,将这么一大笔财富让出去。
李天明自问还没那么伟大。
将挨着炕的那几块地砖撬开,底下是一块铁板,再将铁板掀开后,下面是一个半米见方的坑。
这是房子建好以后,李天明特意回来挖的,为的就是藏这些金银财宝。
眼下东西还见不得光。
又找了两件旧衣服,将这笔意外之财裹好,全都放在了坑里,又重新将铁板和砖铺上。
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看不出破绽,李天明松了口气,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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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昨天睡得太晚,又刨了半宿坑,当时有那股子兴奋劲儿顶着,还不觉得,直到要起床了,才感觉腰酸背疼的。
一个人割两垄地的水稻,都没这么累。
穿衣服出门,李蓉已经在烧火做饭了。
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李天明特意将正房的东耳房留作了厨房。
这样夏天做饭的时候,就用不上煤炉子了。
“哥!”
李天明应了一声,去墙角的坛子里捞了一碗酱菜,都是去年冬天腌制好的,用了钢厂食堂何师傅的秘制腌料,可比大腌萝卜和芥菜疙瘩好吃多了。
“哥,我昨天夜里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呃?
李天明闻言被吓了一跳,家里藏着宝贝的事,可不能让弟妹们知道,接着又听到李蓉说。
“我害怕,没敢起来。”
李天明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儿,可能是谁家的猫跑过来了。”
土坯房容易闹耗子,村里很多人家都养了猫,平时也不用特意喂,由着它们满村乱窜。
以前张翠娟活着的时候,家里也养着一只狸花猫。
比小五岁数都大,后来乔凤云进了门,弄了包土药给药死了。
因为这事,李翠拿着菜刀要和乔凤云玩命。
这个时候,天亮和小五也起来了。
“哥,二姐,饭好了没!”
小五倚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两人。
以前亏着肚子,现在家里的日子好了,别看小五年纪不大,每顿吃得多,饿得快,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气顶上来了,李蓉没再添柴火,又闷了一会儿,揭锅吃饭。
正吃着呢,李学工带着天生来了,爷俩抬着一棵石榴树,这是前些日子,李天明从山上挖来的,一直放在李学工家里。
现在新房盖好了,准备种在院子里,寓意着多子多福。
把最后一口贴饼子扔嘴里,李天明也出来帮着一起刨坑,可刚挥了两下锄头,就觉得浑身酸疼。
“咋了?”
李学工看出了不对劲儿,以往李天明干活,从来没有过叫累的时候。
“可能是睡落枕了!”
李天明随口应付了一句。
“那你歇着,这点儿活,我和天生就行!”
说着,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等会儿还得去镇上拉麸糠。
圈养的猪,只要饲料跟得上,差不多7个月就能出栏,昨天在村支部,李天明还特意和李学庆提了一嘴。
最近这些日子,给猪加些精料,把膘催起来,用不着等到年底,就能卖生猪赚钱了。
“三叔,我昨天和学庆叔说了,今天去镇上,拿稻谷换些粗粮。”
“学庆交代过了,今天我带着天生和天林一起去,一道拉回来!”
饲养场自从办起来,两千头猪也只死了两头,平日里有郄国良等人精心照料着,长势要比以前的任务猪明显强得多。
“这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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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工一边说,一边笑。
虽然往钢厂卖野鸭子、大雁,一趟就能赚一百多,可在他看来,那是歪门邪路,远没有这个集体养殖场,让他觉得踏实。
李天明这些天忙着准备结婚的事,养殖场那边都没时间去转转。
听到鸡开始下蛋,顿时坐不住了。
和李学工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到了村南头的养殖场,李老六又拿着扫帚在做卫生。
“六爷!”
“爷们儿,恭喜啊!”
李老六也听说了,李天明过两天要结婚。
“谢谢您,到那天您去喝喜酒!”
如今村里,辈分最长的是三老太爷,下面爷爷辈的包括李老六在内,只剩下了五个。
“我……就不去了,不方便!”
李老六很有自知之明,他这地主的身份,村里无论有什么事,都不好意思往前凑。
“有啥不方便的,您只管去喝酒,谁敢说别的!”
地主又不都是恶人,至少在李天明眼里,李老六就从来没做过坏事。
李老六闻言,不禁面露激动。
他和李天明家这一支虽说隔得远了,但都是长门,后辈中最有出息的孙辈结婚,他自然是想去喝杯喜酒的,可就是自己的成分,让他不免心生自卑。
如今见李天明成心邀请,心里自然高兴。
“好,好,一定去,一定去!”
进了养殖场,猪圈这边,郄国良和杜萍正带着人清理,李兰也在其中,她如今也是养殖场的饲养员。
“老郄,老杜!”
两人听到李天明的喊声,连忙走了过来。
“说多少遍了,您二位平时动动嘴,指导指导就行,咋就不听劝呢。”
又被抓了现行,郄国良也显得不好意思。
“光动嘴,不动手,每天还好吃好喝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搭把手一起干点儿活也挺好。”
他们本来就是被下放,接受劳动改造的。
如今在李家台子,每天吃着细粮,偶尔还有鸡蛋供应,这样的日子,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最重要的是,在村里,没有人会因为他们FD学术权威的大帽子,歧视他们。
这让他们的精神上感觉到了难得的轻松。
可越是如此,郄国良等人的心里就越是不踏实。
李天明也知道劝不住,倒不如由着他们,让他们图一个心安。
在猪圈这边待了一会儿,刚来的时候,还都是小猪秧子,如今一个个膘肥体壮的,差不多也要挨上那一刀了。
鸡舍那边的情况,要比猪圈差一点儿。
虽然李天明早就提了意见,可没有充足的木料,集中养殖的鸡栏建不起来,只能和平时一样散养着。
这样一来,饲养员的劳动强度就大了很多,而且产蛋量也上不去。
最重要的是,不利于鸡的繁殖,总不能每年都去农业局买鸡苗吧,那样的话,成本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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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嘉璐见着李天明,知道养殖场这边是他拿主意,又把鸡栏的事说了一遍。
实在不行就只能上山砍树了,只是林业局那边不好申请。
现在全国都在植树造林,砍伐树木必须要有林业部门的同意才行。
都是麻烦事。
李天明在养殖场一直待到中午才回家,刚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一阵笑声。
进去才知道,是大伯一家到了。
“天明!”
李学军两口子为了侄子的婚礼,和厂里请了两天假,带着几个小的提前一天回来了。
“大伯,大娘!”
除了天满,其他几个弟弟妹妹全都到了。
严巧珍正和宋晓雨说着话,李天明看到炕上还摆着几件大红色的床单,枕套。
这些本来应该是娘家人准备,可家里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宋晓雨的娘家等于没有。
严巧珍便帮着准备好了。
“天明,你出来一下,有几句话和你说。”
听到李学军的话。李天明大概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爷俩到了院子里。
李学军开门见山:“天明,你爸那边……”
虽然去年在钢厂的时候,因为李学成酒后闹事,李学军放了狠话,可毕竟是亲兄弟,他又哪能真的狠下心来。
这段时间,随着李天明的婚事临近,李学军也整天在为这件事发愁。
要是李天明结婚当天,李学成这个当爹的不出席,肯定要被村里人笑话。
“大伯,您看我……我们还像亲父子爷俩吗?”
李学军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爷俩一直结着疙瘩呢。
虽然有那么句话,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做儿女的不周全。
但同样还有一句话,父母不慈,儿女不孝。
李学成落得今天父子离心这个地步,也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旁人。
“他就是有一万个不是,到底生养了你一场,大伯没别的意思,就是……那天能不能让你爸过来坐席,免得村里人说闲话。”
李学军哥几个都是一样的好面子。
“大伯,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为难,来的都是客,只要愿意来,我就待客。”
呃……
来的都是客?
李学军不禁苦笑,亲爹来参加儿子的婚礼,居然都成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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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学军已经去过老宅了,见着李学成也说起了李天明娶亲的事。
可没等李学成开口,乔凤云就嚷嚷起来,提出的条件,让李学军也是瞠目结舌。
更是把严巧珍气得,指着乔凤云的鼻子骂了半晌。
出席婚礼的条件居然是,同意他们一家子也搬进新宅。
这不是痴心妄想嘛!
李天明拼了命的赚钱盖新房,为的不就是能早一天搬出来,离乔凤云那个女人远远的。
她居然还幻想着搬过去住新房,谁给她的脸?
最后还是李学军这个当大哥的压着李学成,才换了一个说得过去的条件。
让李天明上门来请,而且结婚那天李学成两口子要坐正席。
可现在看李天明的态度,让他去请根本没可能。
更别说乔凤云还要一起来。
如果结婚这天,让乔凤云坐了正席,李天明怎么对得起死了的亲娘。
“大伯,我还是那句话,他要是愿意来,我肯定待客,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至于外人怎么看,我不怕丢脸。”
李学军知道,这已经是李天明最大的让步了。
“行,我知道了。”
李学军不想为难侄子,只能他这做大伯的去为难了。
“啥?大哥,我没提别的吧?让他过来请,这就为难他了?我这当爹的也忒不值钱了吧!”
李学军到了老宅,见着李学成,也没说别的,只是让他明天早早过去。
可李学成一听就炸了。
“你当自己值几个钱?也不想想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
后老婆刚进门就把亲生儿女赶去了厢房,得亏当年分家的时候,东厢房给了李学军,否则的话,五个孩子连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地都没有。
还不让上桌吃饭,逼着几个半大孩子自己开火。
更是逼着李天明退学回家务农,可这几年里,李天明拼死拼活的干,年底分红全都进了乔凤云的腰包。
李天明当初为了攒彩礼钱,一个人去出河工,干着三个人的活。
还有最近这一年的事,如果不是亲兄弟,谁要是这么毁亲侄子,李学军早就和那人拼命了。
到现在李学成还敢拿着当老子的架子。
“我就要你一句话,天明摆席,你到底去不去?”
“我……”
对上李学军的目光,李学成还是有几分胆怯。
这会儿两兄弟在外面,没有乔凤云跟着掺和,李学成的胆气也弱了些。
“你想好了,明天你要是不去,村里人是笑话天明的多,还是笑话你的多。”
这还用问嘛!
亲儿子结婚,当老子的连个面都不露,往后李学成在村里也就别做人了。
“我家里的……”
“你要是想搅了天明的婚事,你就让乔凤云也一起去,不过,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咱们这兄弟也就做到头了。”
见李学成不说话,李学军在心里叹了口气。
“把明天的事圆下来,我做主把那两间厢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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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李学成闻言,眼睛都亮了。
李天明兄妹几个搬走以后,那两间厢房他就惦记上了。
李淑珍和李淑芬年纪越来越大,再和他这个继父住对面屋就有点儿不合适了。
可家里一共就三间房子,为了这个乔凤云也一直在和他闹腾。
如果能把两间厢房拿到手的话……
往后小儿子长大了娶亲,也能住得开。
“行!”
见李学成应下了,李学军转身就走,对这个弟弟,他已经彻底失望了。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这一大家子的脸面。
至于那两间厢房,舍了也就舍了。
“你哥和你说啥了?还是让你明天过去,我告诉你,李学成,你要是敢去,我就带着儿子回娘家。”
李学成知道,乔凤云是在吓唬人。
回娘家?
回个屁!
她爹妈早就没了,家里只有俩兄弟。
真要是离了婚,那两个狼崽子一样的兄弟能容得下她?
“你要是非得走,我也不拦着,我的种得留下,你那俩闺女带走。”
呃?
乔凤云一惊,两人在一起过了五年,李学成还是第一次说这么硬气的话。
“李学成,你……”
“行了,谁到底咋回事,心里都清楚着呢,你也别吓唬我,大不了老子去给儿子闺女低个头,服个软,他还能不管我?可你那俩兄弟能容得下你?这事你别跟着掺和,大哥说了,明天把事情圆下来,那两间厢房就归我,知足吧!”
乔凤云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两间厢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要是能弄到手,以后无论是翻盖,还是修葺,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你大哥不会唬你吧?”
“不会!”
“那……现在就过户给你。”
李学成听得烦了。
“你想啥呢,咋也得等明天事情办完再说。”
“行,那明天我得坐正席。”
李学成一愣,刚才李学军已经明说了,不让乔凤云去。
“你去干啥,是你自己说的,那是我的种,不是你生养的,和你没关系。”
说完,不顾乔凤云的哭嚎,李学成起身就走。
与此同时,李天明正和李学军等人一起在村口等着公交车。
姥姥姥爷一家今天到。
远远的看见公交车开过来,停在了众人面前。
“叔,辛苦了。”
姥爷刚下车,李学军就迎了上去,一把将老爷子扶住。
“这是……学军吧!好些年没见了。”
“是我,您老还和以前一样硬实,先回家,到家再唠!”
这次除了李天明的姥姥姥爷,一起来的还有两个舅舅,大舅家的表哥张孟斌,三个姨和三个姨夫,以及老姨家的小表弟郑红旗。
姥姥家的表弟表妹中,这个小表弟和李天明的关系最好。
两个人也一直有走动,后来表弟来城里干装修,有不少活都是李天明给牵的线。
不过这会儿,郑红旗还小,和小五同岁。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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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曾听李天明说过要盖新房,可也没说盖的是……
一砖到顶,三间正房,东西厢房,还都配着耳房,院子里用的也是青砖墁的地面,还搭着回廊,这房子……
过去地主家也就这样了吧?
来的时候,大家还在念叨着几个没了娘,爹还不管的孩子过得不容易。
现在才知道,这哪里是不容易,分明是……
“天明,你是真发财了啊!”
张孟斌里里外外的转了好几圈,眼神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
想到过年的时候,自己提出想要让李天明带着进城揽工,自那以后就没了消息,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李天明过得是啥日子,自己过得又是啥日子。
每天赚那几个工分,大老远过来,不但要随礼,还要欠上两天工,更觉得亏大了。
“发啥财啊,就是村里大集体赚钱的路子多,盖这新房,天明差不多把家底都给掏空了。”
李学农连忙搭了一句。
就算是亲戚,也得防着点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侄子有钱了。
否则的话,今天有事借50,明天有事借100,那还能有个完啊!
李天明结了婚,往后用钱的地方更多了。
再说了,纵然李天明愿意,宋晓雨能愿意吗?
时间长了,因为钱上的事,两个人再闹了意见就不好了。
“家里的,赶紧忙活着,亲家都到了。”
李学工也跟着说道,他今天去镇上拉饲料,顺便把明天席面上要用的肉也给买回来了。
石淑玲应了一声,两个妯娌,带着几个闺女进了厨房。
“爸,你看天明这房子……”
张孟金心里多少也有点儿不痛快,按说外甥的日子过得好了,做舅舅的应该高兴。
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日子起来了,难道不应该帮衬一下姥姥家吗?
饭菜摆上桌的时候,村里的知青点这边也迎来了客人。
“请问这里是知青点吗?宋晓雨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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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张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没有立刻搭话,虽然和宋晓雨的关系并不好,但毕竟是一个锅里吃饭的战友,该有的戒备还是必须的。
“我是晓雨的妈妈,这是她哥。”
听到中年女人这么说,张虹也从对方的眉眼之间,看出了和宋晓雨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宋晓雨不在,她去……”
“谁来了?”
没等张虹说完,宋长英便回来了,刚接到通知,她成了村里小学的老师,以后除了农忙的时候,就可以脱产了。
本来这个老师的位置是宋晓雨的,却被宋晓雨让给了她。
“是宋晓雨的妈妈和哥哥!”
呃?
宋长英闻言,看向了两人,宋晓雨之前曾和她说过一些家里的事,那一句:我是被家里放弃的孩子。
让宋长英记了很久。
本该属于宋晓雨的工作岗位,给了儿媳妇,家里连一张床都放不下,宋长英也很好奇,到底是多狠心的母亲能这么对待亲生女儿。
而且……
宋晓雨说了,除了亲姐姐宋晓瑛之外,不准备邀请家里其他人参加婚礼。
“阿姨!你是来……”
宋母忙道:“晓雨给家里写信,说是要结婚了,我和她哥哥过来看看。”
只是看看?
宋长英看到两人空着手,自行车上也没放任何东西。
如果是来参加婚礼的,身为娘家人,好歹也该给宋晓雨带一床被子吧!
“晓雨在哪?你带我们去!”
宋晓军不耐烦的说道。
嘿!
这是求人的态度。
“没空!”
宋长英也是个火爆脾气,说着就要进门。
“你这人怎么……”
“我怎么了?我是你什么人,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
宋晓军被怼得一时语塞。
宋母见状,忙道:“姑娘,他就这个脾气,不会说话,我真是晓雨的妈,大老远的从海城骑着车子过来,就是为了见晓雨一面,帮帮忙。”
虽然宋母的一些做法,让宋长英听了,也觉得很气愤,但毕竟是宋晓雨的亲妈。
母女还能有隔夜仇。
将来人家母女两个和解,自己反倒是落得里外不是人。
“等着!”
宋长英说着回了宿舍,收拾了一下才出来。
“走吧!”
说完,也不管宋母和宋晓军,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宋母和宋晓军见状,赶紧推着自行车跟上。
李天明的新房在村子的正中心位置,距离知青点不算远,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喏!那就是晓雨对象的新房。”
宋母和宋晓军闻言看过去,顿时被惊呆了。
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残破不堪的土坯房,这让他们身为城里人的优越感,几乎达到了顶峰,但此刻,看着气派的大门和院墙,他们是怎么都优越不起来了。
这真的是宋晓雨的家?
宋母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看见宋晓雨,就要抱着小女儿哭上一场,可现在……
“你不是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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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军看向了带路的宋长英。
“爱信不信!”
宋长英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对这母子两个,她有一万个不待见的理由。
见宋长英走了,母子两个愣在了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去敲门。
“要不……我去问问!”
宋晓军说着,已经到了大门口,抬手拍了两下。
“有人吗?”
隔着大门,他已经听到了里面热热闹闹的喧哗声。
又拍了两下,没等他叫门,大门便被敞开了,一个年轻的姑娘站在门口,打量着他。
“你是谁?”
呃……
“请问……这里是宋晓雨的家吗?”
宋晓雨在信里,只说自己要结婚了,并没有介绍李天明的情况。
“你找我嫂子有啥事?”
还真是啊!
“我……我是宋晓雨的哥哥!”
女孩儿先是一怔,接着便转身跑了进去。
“大哥,嫂子,有人来了,说是我嫂子的哥!”
啥?
李天明和宋晓雨正在给姥爷敬酒,听到小蓉的话都愣住了。
李学军等人也十分纳闷,他们虽然不了解内情,但也听李天明说过,宋晓雨的娘家除了一个姐姐以外,没别人了。
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
“走,去看看!”
李天明和姥爷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和宋晓雨一起到了大门口,看着站在门外,面带局促的宋晓军,还有远远朝这边张望的宋母。
宋晓雨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波澜,就算再怎么伤她的心,可毕竟是她的亲人。
“妈!哥!”
看到小女儿,宋母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对不起闺女,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儿子要结婚,女方提出来要她的工作岗位,否则的话,就拖着不办事情。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宋母也犹豫过,只是,她最终还是选了儿子。
这也是如今这个年代很多父母的选择。
儿子能传宗接代,女儿早晚人是人家的。
当初收到宋晓雨的那封信,宋母也后悔过,但很快就释然了。
将来还要靠儿子养老,女儿下了乡,能不能回得来都不一样,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晓雨!”
“是你!”
宋晓军这会儿也认出了李天明,就是当初帮着宋晓雨送信,还带着人给钢厂盖专家宿舍的那个李天明。
面对着不请自来的宋家母子,李天明也没说话,只等着宋晓雨做决定,无论怎么样,他都会尊重。
虽然瞧不上这一家子,但毕竟是宋晓雨的娘家人,如果宋晓雨选择接纳的话,他也没必要把关系闹僵。
宋晓雨紧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先进屋吧!”
宋母闻言,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来的路上,她也在担心,如果小女儿不原谅他们的话,该怎么办。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宋晓雨虽然不热情,但也没把他们拒之门外。
将两人请了进去,看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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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只有隔出来的三间小屋子,夫妻两个晚上想要搞点儿小活动,增进感情,都得小心翼翼的,不光要避着宋母和儿子,还要担心被邻居听见。
乡下人凭啥比我住的还好。
强烈的落差,让宋晓军的心里一阵翻腾。
他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喝妹妹妹夫的喜酒。
刚才见面的时候就想发难来着,但李天明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这会儿见了宋晓雨未来的居住环境,心底涌起的嫉妒,让他再也忍不住,刚想要开口,便看到了酒桌上的一个人。
“李科长!”
李学军作为钢厂后勤处物资科的科长,属于厂里的中层干部,宋晓军虽然是车间工人,却也是认识的。
“你是……”
钢厂有上万职工,李学军哪能全都认识。
“哦!我是炼钢车间的宋晓军!”
宋晓军?
没听说过。
不过侄媳妇叫宋晓雨,难道真的是侄媳妇的娘家人。
“哦!是晓雨的大哥吧!这位是……”
宋晓雨忙介绍:“大伯,这是……我妈!”
心里还是有怨气,只是当着未来的婆家人,还有李天明姥姥一家,宋晓雨也不想丢人。
“是亲家母啊!快来坐,快来坐!”
严巧珍对宋晓雨娘家的事,知道一点儿,可既然登门了,作为主家就得待客,这是礼,往后怎么样,是侄子两口子的事,但此时此刻,是绝对不能失礼的。
将宋母和宋晓军让到了上手位置。
当着李学军的面,宋晓军就算心里有再多的念头,这会儿也只能收敛起来。
否则的话,钢厂的中层干部,如果想要对付一个车间工人的话,那还不是动动手的事。
“来,亲家母,别客气,不知道你们来,要不然就多等等了,刚摆上,还没动筷子,您别嫌弃!”
李学军招呼着,示意严巧珍给宋母夹菜。
“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啊,亲家母,吃菜,吃菜!”
严巧珍说着,夹了个鸡腿,放在了宋母面前的碗里。
而此刻,无论是宋母,还是宋晓军,他们的心情都和李天明姥姥一家人差不多。
乡下的日子,现在已经这么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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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着小女儿在乡下有吃不尽的苦头,可谁能想到……
分明就是来享福的。
要是这样的话,当初让宋晓雨下乡插队,好像还做对了。
可她也不想想,要是下乡都是过这种好日子,还不得人人抢着来啊!
酒桌上,看似热闹,可实则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等吃完饭,除了姥姥姥爷和老姨家的小表弟留在了新房这边,其他人都分别住进了三叔和四叔家。
宋晓雨则带着宋母和宋晓军回了知青点儿。
对这个安排,宋晓军似乎非常不满意,但是,当着李学军的面,也没敢说什么。
“天明,咋回事啊?不是说小宋家里……”
李学军欲言又止的。
“谁知道呢,来就来了,明天接亲的时候,有娘家人在,面子上也好看。”
李天明倒是无所谓,宋晓雨如果要重新接纳她的家人,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无论怎么样,李天明都会尊重。
“等会儿我去和你三叔商量一下,明天这酒席怎么坐,还得重新安排。”
宋晓雨的父亲不在了,哥哥到场那就得高规格接待,都是面子上的事,不能让人家挑出毛病。
送走了大伯,李天明接着又被姥姥姥爷给叫到了屋里。
两位老人只是单纯的替他高兴,大外孙子要成家立业了,在那边的闺女也能放下一桩心事。
说了会儿话,宋晓雨便回来了,今天说好了的,要带她去见李天明的母亲。
“安顿好了?”
宋晓雨点头应了一声,只是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李天明见状也没问,已经打定主意要断绝来往的娘家人突然登门,或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提上祭品,李天明带着宋晓雨,还有弟弟妹妹,一起出村去了老坟。
坟地里杂草丛生,李天明带着镰刀,和天亮一起开出了一条路。
到了母亲坟前。
小五还是第一次来,但毕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年纪了,看着那座土丘,一张小脸也紧绷着。
对于张翠娟,小五几乎没什么印象,大概也只隐约记得,她小时候,也曾有个人宠着她,爱着她,经常亲昵的亲着她的小脸儿。
“妈!我又来看您了。”
李天明跪在坟前烧纸,嘴里还念叨着。
“还带着天亮、小蓉,这是小雪,已经长大了,等下个月送她去上学,往后无论她考到哪去,我都供她,这是晓雨,您儿媳妇!”
宋晓雨也连忙跪在了坟前。
“妈,我是晓雨!”
李天明闻言笑了。
“我们明天就结婚了,过来和您打个招呼,人是我选的,您肯定也满意,往后……”
李天明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顿,想起了上辈子糟心的婚姻。
“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多给您生几个孙子孙女,您在那边也好好的,千万别再亏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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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张翠娟如果不是因为只顾着李学成和几个儿女,也不至于亏了自己的身子,早早的就去了。
“您等着,有了好消息,我第一个就来告诉您。”
好消息?
不是已经说了结婚的事吗?
还有什么好……
宋晓雨突然反应过来,李天明说的好消息是……
噼里啪啦!
鞭炮声中,李天明抬手一挥,十几辆自行车组成的接亲队伍出发。
自行车是今天一大早送过来的,一起来的还有李学国。
那天市里来的王主任点名表扬了李天明,李学国也记在了心里。
不知道啥时候,李天明就乘风而起了,他得提前打好关系。
镇革委主任亲自来参加婚礼,这个面子可大了。
知青点儿这边,不管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全都早早的起来了,将知青点内外打扫了一遍,门上也贴了大红喜字。
自行车到了门口,天生和天林去放了鞭炮。
知青点儿大门打开,一身新衣服的宋晓雨在知青战友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今天早上才赶回家的天满和天会,朝看热闹的人群撒了几把糖。
一片热热闹闹的祝福声中,宋晓雨坐上了自行车。
其他的女知青也各自上了一辆。
男知青步行。
他们今天都算是宋晓雨的娘家人,就连和李天明不对付的张青森也没落下。
人群中,李天明也看到了宋母和宋晓军,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晓雨至今没表态,李天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
“你姐到了,还有……庄志涛。”
宋晓雨一愣,原本心不在焉的,此刻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模样。
李翠和刘明海也是今天早上才到,让李天明意外的是,被他揍过一顿的刘长海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好在东西准备的多,不然的话,席面坐不开,真的要闹笑话了。
“回家!”
李天明招呼了一声。
众兄弟也跟着大喊。
“新娘子回家喽!”
“走吧!”
宋母说着也上了自行车,宋晓军的表情阴晴不定的。
“妈,您到底怎么和晓雨说的?”
“今天是你妹大喜的日子,有啥话非得今天说?”
宋母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晓雨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嫁了人。”
宋母没再说话,蹬着自行车,追上了接亲的队伍。
宋晓军见状,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跟上了。
刚到新房门口,李天明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只见门口停着两辆吉普车,台阶下站着的人,更是让他大感意外。
钢铁厂的孙福满、孙立,还有棉纺厂的杨建军。
他们怎么也来了?
看到李天明,孙立笑着迎了过来,照着他的肩膀轻轻砸了一拳头。
“你小子,不够意思啊,结婚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打个招呼,要不是听说你堂弟今天请假,我可就错过了。”
孙立说着,看向了李天明身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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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就是弟妹吧,真是郎才女貌,恭喜,恭喜啊!”
虽然意外,但客人已经登门了,李天明连忙解释。
“钢厂工作那么忙,没敢打扰。”
“这算什么打扰啊?喝喜酒还有不积极的。”
李天明和孙立打过招呼,又到了孙福满和杨建军的面前。
“孙叔,杨哥,还惊动您二位了。”
孙福满笑道:“天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打个招呼,是那你孙叔当外人啊!”
“没有,没有,知道您工作忙,所以……”
“工作再忙,来喝杯喜酒的时间还是有的,干革命又不是泯灭七情六欲,你啊,就是太小心了。”
杨建军也跟着说道:“孙处长说得对,天明,今天这杯喜酒,我要是错过了,可就要挑你的礼了。”
跟上来的宋晓军看清了正和李天明寒暄的中年人,一双眼睛瞬间睁大。
那是……
后勤处的孙处长!
这下他更加看不懂李天明这个妹夫了。
住的是一砖到顶的四合院,吃的是鸡鸭鱼肉,就连来往的全都是孙福满这样的钢铁厂实权派。
这等好日子,自己也就只敢想想,还有那孙福满,根本不是他一个普通工人能搭上话的。
可他不就是个农民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晓军,今天是你妹大喜的日子,你就算冲着妈这张老脸,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
宋晓军看着宋母,不禁暗暗苦笑,当着李学军的面,他都不敢放肆,更何况是孙福满。
他今天但凡做点儿什么,明天就得去清洁大队报道。
“我……不会,您放心。”
宋晓军这会儿已经在琢磨,怎么才能搭上妹夫这条线,来为自己谋划一番了。
他可不想一辈子待在炼钢车间,要是李天明能在孙福满面前说说话……
“妈,您昨天没和晓雨说什么吧?”
宋母一愣:“不是你让我……”
宋晓军闻言,心中暗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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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面而立,宋晓雨的脸上带着几分羞怯。
当初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她不过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的地方。
可如今,她反而十分庆幸自己的一时冲动了。
“礼成!”
李学庆担任着今天的司仪。
“接下来,咱们有请海城钢铁厂的孙处长致辞。”
孙福满这么大的领导大驾光临,自然是要往上抬,本来是李学军讲话的,也让给了孙福满。
“乡亲们好!”
底下的天满和天会立刻鼓掌,带动着周围的乡亲们也跟着一起拍手,气氛格外热烈。
“很高兴,今天能来参加李天明和宋晓雨一对新人的婚礼,在这里首先向他们表达最真挚的祝贺,希望他们婚后能够互敬互爱,和和美美,携手并肩,互相学习,互相关心,一起为革命事业发光发热,早一天培养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好……”
又是天满,这小子绝对是个好捧哏的。
“瑛子,李天明和晓雨这下面子可算大了。”
庄志涛看着也不禁羡慕。
能请得动钢铁厂的处级领导,可见李天明的份量有多重。
要知道孙福满的级别,和他老头儿庄胜利是一样的。
宋晓瑛没说话,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宋母和宋晓军。
之前还言之凿凿的表示不会来,现在却颠儿颠儿的主动登门。
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一母同胞,宋晓瑛还能不了解宋晓军。
最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恨不能把眼睛看见的所有好处都给占了。
今天能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参加婚礼,一定又在打别的主意。
孙福满讲完,接着李学国也被请上台,对两位新人表达了祝贺。
该讲话的都讲完了,李学农一挥手。
“开席!”
灶台搭在外面,李学旺带着几个帮厨立刻忙活起来。
先走凉菜,凉拌猪耳朵,凉拌猪肝,凉拌木耳,还有一道油炸花生米。
紧接着上热菜,油酥豆腐、素炒面筋,两道素材之后,紧跟着是最受期待的几道大菜清蒸全鸡、爆三样儿,还有最受期待的红烧肉,最后是丸子汤。
这样的席面,别说放在李家台子,就算是整个永河县城,也是少有的了。
不会太张扬,但也绝对不寒酸,任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硬实”。
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算好过,可办喜事都是如此,打肿脸充胖子也好,咬着牙也得办的风风光光。
绝不能在亲朋好友面前落了架。
李学军几兄弟看着,心里也是高兴得不得了,老李家这回总算是把面子给挣回来了。
当初的事,虽然嘴上不说,但人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老杜家的闺女结婚当天跟人跑了,这是把他们全家人的脸皮撕下来,扔地上踩。
现如今再看看,让老杜家的丫头后悔去吧。
李家台子也有不少人和兴家坨有亲,杜鹃结婚以后过得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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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秉新就是个不着调的,除了能说会道,地里的活还不如个女人。
杜鹃现在怀着孕,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还得保持着家里屋外。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
全都是她自找的。
酒席上,觥筹交错,李天明带着宋晓雨挨桌敬酒。
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吃到了五点多才结束。
这个时候,孙福满带来的放映员已经在大戏台前的小广场支起了幕布。
这也是孙福满送给李天明的新婚贺礼。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伴着老胡的一阵大笑,《沙家浜》最精彩的这一折智斗结束。
“好……”
乡亲们纷纷鼓掌叫好,可比之前孙福满讲话的时候,真诚多了。
自从李家台子和钢铁厂成了互助单位,经常有放映员来村里放电影,可《智取威虎山》看得次数多了,也会觉得腻,还有像什么《列宁在一九一八》之类的,苏修的电影有啥可看的。
现在放的《沙家浜》是今年拍的新电影,乡亲们的热情也是格外高涨。
李天明上辈子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可现在这么多人一起看,依旧兴致勃勃的。
“我和你说件事!”
身旁的宋晓雨突然伏在李天明耳边说了一句。
呃?
李天明立刻猜到了,宋晓雨要说的,肯定和宋母,以及宋晓军有关。
刚刚婚宴的时候,就看她心不在焉的。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两人来到了大戏台后面。
“啥事啊?”
宋晓雨面露难色。
“昨天,我妈问我彩礼的事了。”
李天明倒是没猜到这个。
“然后呢?”
“我妈没明着说,可我猜到了,她是想我和我嫂子一样,把彩礼钱留在娘家。”
当初宋晓雨的嫂子过门的时候,虽然没把彩礼钱带回来,但娘家陪送了一台缝纫机。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件儿了,此外像什么被褥、暖水瓶,梳妆镜也是一应俱全。
宋母昨天晚上和宋晓雨说了半宿她的不容易,还有家里的难处。
虽然没明着说,让宋晓雨把彩礼钱给她,但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当初宋晓雨不敢接方艳梅送去的彩礼,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陪嫁。
如今宋母连个被面、枕套都没有,就想把彩礼钱全都留下。
“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怎么办,你自己做主就行。”
“我不想给。”
宋晓雨的语气坚决。
“我的陪嫁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还要把彩礼钱留家里。”
这年头农村办喜事,男方给的彩礼基本上都会被新娘子带到婆家。
反倒是在城里,彩礼大多数情况下会留在娘家,但娘家也会拿出其中大部分,给女儿置办陪嫁。
像宋家这样空手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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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你自己拿主意,包括以后,要怎么来往,都是你说了算。”
李天明不在意那几百块钱,如果宋晓雨想要维系和娘家的关系,给了也就给了。
他又不是不能赚了。
“我不给,他们要是因为这个想和我断绝关系,也由着他们。”
当初的事,是宋晓雨心里的一根刺,这个坎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听你的,往后……就当个亲戚走动。”
完全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
毕竟生养一场。
真要是断了亲,人们也只会认为是宋晓雨的不是。
就像李天明和李学成父子一样,哪怕是为了彼此的面子和名声,也不得不硬撑着表面的那点儿关系。
今天李学成的表现还算不错,全程没闹出任何事,一直闷头喝酒吃菜。
只是在面对曾经的老丈人和大舅子时,显得很尴尬。
当年张翠娟刚去世,李学成就急不可待的娶了乔凤云进门,被闻讯赶来的张福金兄弟两个一顿臭揍。
两家自那以后也就断了来往。
再见面的时候,李学成还是难免心虚。
今天还有一件事,李天明的姑姑一家没到,之前明明让李翠去打过招呼了,可今天却连一个人都没露面。
对这个大姑,李天明本就没多少感情。
以前没少给张翠娟气受,每次回来也是趾高气扬的。
既然人家不想来往,那就别勉强了。
“好……”
那边又传来了一阵叫喊声,也不知道这出戏演到哪一折了。
“走吧,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
宋晓雨点点头,跟上了李天明,偷偷的把手钻进了李天明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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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不回去的亲戚们,也都各自安排好了住处。
宋母和宋晓军还是去了知青点儿,宋晓瑛则和庄志涛,搭着杨建军的车回市里。
李天明和宋晓雨把孙福满送到村口才回家,可到了家里却也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院子已经收拾干净了,三个弟妹也被石淑玲带去了她家。
如今这么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李天明和宋晓雨两个人。
宋晓雨显然也明白这么做的用意,偷偷看了李天明一眼,不禁红了脸。
“进屋吧!”
宋晓雨闻言,心里更慌了,哪怕是没人教,她也知道接下来要迎接的是什么。
“嗯!”
轻轻地应了一声,心跳猛然加速,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
一前一后进了正房,李天明拉了下灯绳,屋子里亮了起来。
电线是昨天下午拉过来的,李天明也成了李家台子第一户装电灯的人家。
村里大规模通电,还要等到明年,当时村南头建了变电所,上面要求送电入户,这才陆陆续续的装了电灯。
宋晓雨站在门口,后背贴着墙,无措的看着李天明。
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惶恐又有些期待。
炕上已经铺好了床,枕巾是鸳鸯戏水,被面印着大红喜字。
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让宋晓雨的脸更红上一分。
李天明背对着宋晓雨,哪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
“给你!”
啊!
宋晓雨发出了一声惊叫,下意识的想逃。
“咋了?”
呃……
这么丢脸的事,宋晓雨怎么会说,看着李天明手上的那个盒子,诧异的看着他。
“拿着啊!”
宋晓雨下意识的接过。
“这里面是咱家的家底,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啥?
宋晓雨现在满脑子都是新婚夫妻要做的那点儿事,根本处理不了其他的内容。
这年头,虽然没有东瀛老师们的实体教学,可是……
现在的居住条件,谁还没碰见过父母的尴尬事。
好半晌,宋晓雨才反应过来,李天明这是把全部家当都交到她的手上了。
“我……我……还是你拿着吧,我……”
“男主外,女主内,你想让人笑话我?”
宋晓雨当然不想,可是……
“以后家里钱的事,你做主就行了,村里的人情往来,不懂的就去问三婶儿和四婶儿。”
宋晓雨知道,这个重任自己就是不想挑都不行。
这大概就是书里写的托付中馈。
对匣子里的钱,也不禁有些好奇。
想打开看看,可当着李天明的面,又觉得不好意思。
“打开看看啊!”
“哦,好!”
宋晓雨把匣子放在炕上,轻轻地打开,然后……
“这么多!”
里面厚厚的一摞,还有一捆没打开的,上面还粘着一个牛皮纸套。
盖房、彩礼,还有婚宴花了不少,还剩下不到两千,其中1500是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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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一个信封里装着今天婚礼收的礼钱。
拿过账单,上面是每个人随的礼钱数目,大伯和两个叔叔给了50,这已经是很重的礼了。
一般像叔侄这种关系,随15块钱就已经很体面了。
另外像李学国、杨建军、孙福满也都给了50块钱的礼。
刘明海、孙立和庄志涛给了20,宋晓瑛……
100!
这是亲姐姐给妹妹撑腰呢。
宋晓军的话……
10块钱!
就这还想着把宋晓雨的彩礼钱拿走。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2块,5块,但架不住人多啊!
几乎整个李家台子的乡亲都随了一份礼。
全部加在一起,一共1000多块钱。
“你收着吧,以后人家有事情,咱们照着还回去就行。”
宋晓雨顿时感觉责任重大,她还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呢。
随后从口袋里,把李天明给她的彩礼也掏了出来,放在了匣子里。
“这下咱们就有3600多元钱了。”
说着抬头看着李天明笑了,像个小财迷似的。
“行了,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你了,往后我买烟都得伸手找你要。”
正想把匣子盖上,宋晓雨却先他一步,两只手重叠在了一起,感觉着彼此的温度,空气之中突然充满了一种说不清的氛围。
“我……”
宋晓雨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李天明给抱住了。
一瞬间,宋晓雨便感觉浑身上下变得滚烫,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下一秒,她便倒在了炕上,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几乎要被李天明的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揉捏的变了型。
嫁衣被一件一件的剥落,当意识到自己已经赤条条不着寸缕那一刻,原本混沌的大脑,突然变得清明。
抬手放在了胸前,对上李天明那充满危险信号的目光。
“你……关灯!”
李天明很想好好欣赏这个从今以后完全属于他的女人。
上辈子面对杜鹃,李天明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动。
就连夫妻间的那种事也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单纯的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当他知道杜鹃瞒着他做了绝育手术,更是彻底对那个女人失去了兴趣。
后来,李天明有了钱,也曾有很多女人主动往他身上扑,可他已经因为杜鹃,对女人生出了心理阴影。
更因为女儿的关系,明明身家亿万,却好像个清教徒一样。
如今面对宋晓雨,李天明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拥有她!
黑夜中,撩人的喘息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宋晓雨紧咬着牙,不想再发出那羞人的声响,可是又怎么控制得住。
最初的痛楚过后,身体里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痒痒的,一个劲儿往心里钻。
她现在无比庆幸,三个弟弟妹妹被带走了,不然的话,若是被他们听到,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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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男人停了下来,意识也渐渐地恢复,但那种让她忍不住沉醉,又让她羞到无地自容的感觉,却依旧分外强烈。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恢复理智的那一瞬间,宋晓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裹紧被子。
一阵烟草味道传来,宋晓雨并不觉得反感,从小就已经习惯了的。
又缓了好一会儿,再度掌握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蠕动着远离了那个危险的生物,悄悄探出头,想要借着月光,看看身边的男人。
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屋子里又变得亮堂堂的。
“你……干嘛啊!”
眼睛重新适应了光,看到身旁的男人正趴在炕上,手里夹着一支烟,侧头对着她笑。
笑什么笑!
宋晓雨感觉身体都要散架了,紧紧的抓着被子,只露出了一颗脑袋。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宋晓雨因为羞怯,错开了目光。
刚想要说点儿什么,就感觉到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被窝,身体被触碰的那一瞬间,她就像是被电击中了一样,忍不住一阵颤抖。
下意识的想要躲,却被那条强有力的胳膊给揽住了腰,然后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被拉进了男人的被窝,紧紧的拥入怀中。
耳鬓厮磨间,宋晓雨的理智渐渐地迷失,身体又一次失去了控制,任由男人尽情的摆布。
还……有完没完啊!
昏睡前,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了男人那张坏笑着的脸。
以后,不会每天都这样吧?
转天,宋晓雨不出意料的起晚了,半睡半醒间,一条胳膊无力的在身边划拉着。
人呢?
睁开眼睛,身边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被褥。
抬头看向柜子上的大座钟。
10点!
宋晓雨猛地坐了起来,下一秒就感觉到了身上空荡荡的,赶紧裹紧了被子。
天亮、小蓉,还有小雪他们不会已经来了吧?
要是……
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宋晓雨转身趴在了窗台前,撩开窗帘朝外面看了一会儿。
院子里没有人。
就在这时,开门声传来,没等她呵止,人已经进来了。
“起啦?我去给你端早饭!”
李天明说完就出去了,等再进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碗面,还漂着两个鸡蛋,浓浓的香油味儿让宋晓雨不禁食指大动。
“吃吧!”
呃……
宋晓雨的手紧紧裹着被子,目光中带着祈求和怨怼的看着李天明。
“你……你先出去!”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宋晓雨只觉得脸上像着了火。
「今天第三更,再求一下数据,冇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婚礼过去了,生活重新归于平静,对李天明和宋晓雨这对新婚小夫妻而言,唯一不同的便是生命从此有了羁绊。
本该是农闲的日子,因为果树苗的到来,李家台子又开始忙碌起来。
李天明每天早出晚归,如今回到家,锅里总是留着热饭热菜。
屋里屋外每一处,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
就连天亮也不再那么毛躁,小蓉性格渐渐开朗,小五每天也是干干净净的。
有了女主人的家,就是不一样。
“门窗都插好了,你要是害怕,就让小蓉和小雪和你一起睡!”
天刚黑,李天明又要出门了。
“你路上注意安全,别开得太快!”
宋晓雨把装着贴饼子和炒鸡蛋的饭盒装进了挎包。
“常来常往的,放心吧,明天中午我就回来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9月初,小五开学的第二天,李天明又要开始往钢铁厂送鱼了。
这次一起送过去的,还有养殖场的鸡蛋。
供销社吃不下这么大的量,县里物资局给的价格又太低,给孙福满打过电话之后,对方只回了一句。
“有多少,要多少!”
价格已经谈妥了,5毛钱一斤,比县物资局要多出一毛五分钱。
“我走啦!”
“嗯!”
宋晓雨轻声应着,两人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呢,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心里自然满是不舍。
目送着李天明出了门,宋晓雨转身进院就把门给插上了。
“嫂子!”
小五这时候从厢房跑了出来。
“我想跟你睡!”
“行啊!小蓉,你也来大屋吧!”
厢房里一阵响动,随后便看见了抱着被子的李蓉。
身边没有了那个男人,晚上一个人守着大屋子,还真有点儿害怕。
李天明离开家,先去村支部开了拖拉机,随后一路到了苇海。
这边众人正忙着往岸上拖网。
李学庆抽着烟在一旁监工。
都知道了这鱼的去向,去年也都拿到了第一笔分红,大家伙的干劲儿十足。
“叔!”
“天明来啦!”
李学庆递过来一支烟。
“能行吗?累一天了,还得连夜往市里赶,别再出事了!”
李天明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放心吧,叔,我不累!”
人要奔好光景,还能怕累?
“要不……我让你三叔一起去?”
“别了,我三叔也累一天了!”
现在每天忙着种树,人都快累疲了。
李天明年轻,还能抗得住,别人谁不是回到家,吃了饭就往炕上扎。
李学庆自然也清楚,想要换个人替李天明跑两趟,可整个村子,除了李天明,别人怕是连钢厂大门都找不着,更别说见着领导该怎么搭话了。
“装车!”
先往水箱里加水,然后再将鱼装进去,等忙活完,天已经彻底黑了。
“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李天明跳上驾驶位,摘了手刹,捏住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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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了草甸子这边,李学工已经在等着了。
“天生和天林他们呢?”
“让他们先回去了!”
说完,叔侄两个从芦苇荡中,拽出了已经捆好的野鸭子和大雁。
“这玩意儿现在学精了,一网下去也就能抓个十来只。”
这可都是先辈用生命总结的竞演,通过基因再传给他们的后辈。
原来这片草甸子可是野鸭子和大雁的乐园,很少有人来打它们的主意,但是从去年开始,这里也变得不太平了。
“多少?”
“加起来一共103只!”
李学工说着,又拖出来一个麻布袋子。
“摸了二十几个,天立的胳膊还给咬了一口。”
袋子里装的是老鳖,去年孙立点名要的,年初的时候,还送去了两只。
之前李天明结婚的时候,孙立过来贺喜,还曾特意问过,能不能多抓点儿,钢厂那边可以高价收。
“看看什么价,要是合适,咱们往后多抓点儿!”
李学工将四个麻袋装上车。
“有啥合适不合适的,都是无本买卖,只要有人买,也就是多花些力气的事!”
“三叔,回吧!”
李天明挥了挥手,开着拖拉机上路。
大晚上的,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好在借着月光还能看得清路。
快到市里的时候,才终于见着点儿亮光。
一路到了钢铁厂的大门口,门卫早和李天明混熟了,听到拖拉机声,就知道是他到了。
这下总算是又能吃到红烧鱼块和野鸭子炖土豆了。
刚过完年食堂就断顿儿了,被养刁了嘴的工人们为此还闹了一场。
最后是孙福满出面,和工人们解释了半天,才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翘首期盼的等了好几个月,终于又给盼来了。
“黄哥,今天您盯班啊?”
“天明,有鸭子吗?”
鱼虽然也是荤腥,可毕竟不如野鸭子的肉瓷实。
这年头,谁的肚子里不缺油水。
辛苦工作,为的不就是嘴里这点儿事。
“有!”
得到李天明的回应,岗亭里的几人顿时发出了一声欢呼。
“您先忙着,我去食堂等着了!”
开着拖拉机到了食堂,李天明把车停好,然后熟门熟路的去了后厨的小仓房。
9月份的天气热,可天亮前这段时间温度还行。
李天明睡得正香,被开门声惊醒。
“哟!吵着你了?”
来的正是孙立,第一次送货的时间,两个人早就约定好了。
“孙哥,来这么早啊!”
“不早了,你这鱼和鸭子要是再不送来,工人们非得造反不可,你不用起来,外面正过秤呢!”
孙立是个讲究人,李天明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钟。
这手表还是当初孙福满送的呢。
“你是再睡会儿,还是先吃早饭?”
被吵醒后,李天明也睡不着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便跟着孙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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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雨给带的饭,昨天夜里就吃光了。
吃饱喝足,两人又到了食堂的后门。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李天明又来给厂里送鱼的消息便传来了。
好些人顾不上去接班,都跑来食堂这边看热闹。
那一个个的眼神,恨不能抓着鸭子上嘴啃。
没办法,物资匮乏,肚子里实在亏得光。
“多少?”
“4152斤,一斤四毛五,一共是1868块4毛!”
“鸡蛋两百零五斤,一斤5毛,一共是102块5毛。”
第一次送鸡蛋,没敢装太多,路不好走,也容易颠碎了。
听了手底下人报的数,孙立直接吩咐道。
“开票吧!”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103只大雁和野鸭子,还是按照8块钱一只算,一共是824块。
孙立亲自给开了票。
最后才轮到那四只麻袋。
嚯!
看清里面的东西,孙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么大个儿。”
小的刮不出几两肉,谁有闲工夫摸那玩意儿,要抓就捡大的抓,这些家伙在那片草甸子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最轻的也有十多斤。
“真要让我吃这玩意儿,看着都害怕!”
孙立伸手在一只老鳖的壳上摸了一把。
“价格怎么算?”
“听您的!”
李天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敞亮。
越是这样,孙立越是不好意思压价。
只是,如今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玩意儿,孙立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价。
思来想去的才开了口。
“天明,我知道这是稀罕物,这样吧,现在市面上猪肉一斤是八毛五,这东西肯定比猪肉贵,我给你一斤一块二,咋样?”
这个价格并不算高,可谁让李天明做的是无本买卖呢。
至于孙立说的稀罕物,李天明只能表示,他孤陋寡闻。
老鳖这东西,草甸子里有的是,只是不好抓,咬一口能撕下来一块肉,所以才没有人愿意抓。
如果让村里人都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能卖到一块二一斤,不出一个月就能让草甸子里的老鳖断子绝孙。
“行,就按孙哥说的办。”
孙立闻言,一挑大拇哥:“敞亮!往后要是还能抓着,只管送过来,我这边全收!”
工人们每天都盼着能见着荤腥,可领导们的追求就要高一些了,不光要荤腥,还得要营养。
李天明上次送来的那两只,孙福满吃过以后是赞不绝口。
“没问题!有了就给您送来!”
过了秤,二十几只就有600多斤重。
“744块,给你凑个整,750块钱!”
给领导补充营养的,多花几块钱算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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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福满去开会了,这次没见着,但东西却提前备下了。
一个大纸盒子,里面有点心,有糖,有烟,还有酒。
还是厂里的招待品,对孙福满来说属于惠而不费。
只是堂堂大国企的处级干部,给李天明一个卖鱼的送礼,放在以后根本没人信。
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头,谁能掌握资源,谁的腰板儿才硬实。
现在已经有不少企业的领导在打李天明的主意了。
孙福满不得不小心维护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开着拖拉机先去了李学军家,今天是周末,大伯正好在家休息。
“上次的事,我说过你大姑了。”
亲侄子结婚,做姑姑的居然连个面都不露,这件事搁哪都说不过去。
那天回海城的路上,李学军特意在宁固镇下了车,到了李学娟家里,问起这件事。
李学娟还振振有词,认为李天明没亲自登门送信,就是对她这个姑姑的不敬。
这说辞差点儿把李学军给气死。
按照李学娟的说法,要是每个亲戚,都要李天明亲自送信通知的话,这婚也别结了。
光送信就得耽误多少工夫。
李学军心里跟明镜似的,李学娟因为和张翠娟的关系不慕,连带着和李天明兄弟姐妹几个也不亲。
什么没亲自登门,不过就是找个借口罢了。
以前李学军也只当不知道,可侄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李学娟还闹脾气,让李学军也动了火气。
在李学娟家里,将她一顿臭骂。
李学娟虽然对村里的兄弟不怎么瞧得上,但是,对在大国企担任科长的大哥,还是很畏惧的。
可婚礼已经结束了,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提起这件事,明摆着的,李学军希望李天明这个小辈,能给李学娟一个台阶下。
可是……
凭什么啊?
这个姑姑当年是怎么欺负他妈的,李天明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一件事,更是让李天明没法释怀。
上辈子李蓉受伤以后,李天明也曾向这个姑姑求助,可李学娟当时是怎么说的。
一个丫头片子,用得着那么上心,不就是瘸点儿嘛,又不耽误嫁人。
等到李学军闻讯带着钱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让李蓉留下了终身残疾。
本来重生一次,对于还没发生的事,李天明也想着放下,而且,就算是亲姑姑,帮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所以过年的时候,他才带着弟妹和宋晓雨上门拜年。
当时李学娟冷淡的态度,就让李天明很心凉。
等到他结婚,更是连个面都不露,这门亲戚,李天明已经打定主意,不准备认了。
现在听李学军说起,李天明也只是含糊应着。
待了一会儿,放下两瓶酒和一包点心,便要赶路回家了。
路上又去了一趟中药铺,把这段时间攒下的草药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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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进账130块5毛。
回到村里,直奔村支部,李学庆等人都在这边候着。
卖鱼和鸡蛋的钱,还有钢铁厂的收条交给会计马长山下账。
“这是卖野鸭子和老鳖的钱。”
来的路上,李天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已经给分好了。
“每份314块8毛!”
“这么多?”
李学工发出了一声惊呼。
以往每次分钱都是百多块钱,那已经不少了。
这次居然有300多。
“鸭子和大雁还是8块钱一只,主要是老鳖贵,咱们不敢吃,城里人把那玩意儿当大补,一斤一块二。”
“这么值钱啊?以后咱们也别张网了,全都下河抹老鳖算了。”
李学工说出了其他人的想法。
“三叔,没您想的那么简单。”
接着李天明便给众人分析起了这里面的道道。
“鱼和野鸭子,为什么一直供不应求,那是因为钢厂人多,咱们送去几千斤鱼,一百多只鸭子,分到钢厂一万多工人的碗里,能有多少?”
“这老鳖就不一样了,这次送过去二十几只,只能供应给领导,600多斤,够领导们吃一阵子的了。”
“可要是经常送,送得多了,几位叔还觉得这算稀罕物件吗?物以稀为贵,东西一旦不新鲜了,人家还能花一块二买吗?”
听了李天明的分析,众人这才明白。
“听听,要是把天明放在过去做买卖,怕是没人能算计了他。”
拉倒吧!
李天明上辈子也不是没做过生意,可没少被人坑。
“不说了,几位叔把钱揣好了,我也得回家了。”
金利闻言笑道:“天明,至于嘛,出去一宿,就想媳妇儿了?”
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留媳妇儿一个人独守空房,李天明能不惦记嘛!
不理会金利的调侃,李天明出门带上那个大纸盒子,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到了门口,正好遇上放学回来的小五。
蹦蹦跶跶的,明明开学前还又哭又闹的不想上学,只想打猪草呢。
“哥!”
小丫头一脑袋扎进了李天明的怀里。
哎呦喂!
养了差不多一年,原来那个又瘦又小的黄毛丫头,已经完全变了样。
宋晓雨过门以后,更是每天盯着小五的卫生。
现在是又白又胖,村里谁见了都得夸一句漂亮妮子。
“哥,你带的什么啊?”
说这话,一只小胖手已经伸了过去。
“回屋再给你!”
拉着小五的手进了院儿。
宋晓雨正和李蓉在做午饭呢。
她们上午也要参加种树,不过干的都是一些轻快活。
“回来啦!”
宋晓雨上前,接过了被李天明扛在肩上的纸盒子。
“什么东西,这么重?”
“人家给的,都是好东西。”
说着话,李天亮也回来了,别看他才15岁,和当年的李天明一样,比干活的话,村里的壮劳力都不是他的对手。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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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廊下。
“累了?”
“嗯!”
这倒是新鲜,以前干活天亮可从来没有叫累的时候。
“我二哥逞能,非得和猛子哥比赛挖坑。”
李蓉站在厨房门口告状。
啥?
猛子也是本家兄弟,比李天明小一岁,也是村里出了名的干活不要命。
“你挖多少个?”
“我挖了72个,猛子哥才挖了60个。”
李天亮满脸得意。
咋没累死你呢?
早上7点出工干到现在5个多钟头,也就是说李天亮一个小时挖十四五个。
这么大的劳动量,闹不好真要出事的。
“下午别去了!”
“那不行,我和猛子哥说好了的,下午接着比,他还不服气,非说早上没吃饱,这回非得让他心服口服不可。”
哈!
李天明实在懒得管这个楞小子。
招呼着宋晓雨,还有俩妹妹进屋。
把烟酒拿出来,剩下的由着小蓉和小五分。
“给!”
里屋,李天明把这次分到的钱还有卖草药的钱,都给了宋晓雨。
“这是……”
“卖东西分的。”
之前已经和宋晓雨提过往钢厂卖野鸭子的事。
宋晓雨接过,一模厚度就知道不对,飞快的数了一遍。
“咋这么多?”
不是说每次能分到100多吗?
可这里是400多块了。
“这回抹了几个老鳖也卖给钢厂了,还有草药也卖了100多。”
一次就这么多钱,那要是每个月卖个五六次,岂不是……
先前李天明说起往钢厂卖野鸭子的时候,宋晓雨就担心得不行。
城里和乡下不一样,当年运动刚起来的时候,那股子乱劲儿,宋晓雨可是亲眼见证过的。
抄家、打人,甚至于……
宋晓雨一个小学同学,就因为她爷爷曾在外国人的洋行工作过,七十多岁老头儿受不了折腾,跳楼自杀了。
“咋?这就吓着了?”
宋晓雨满脸认真的点点头。
“天明,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咱家人平平安安,我就算吃苦也没关系的。”
李天明闻言笑着捋了捋她额前的头发。
“我娶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跟我受苦的。”
刚说完,就听见李蓉在堂屋喊。
“哥,学庆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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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在村支部见过,怎么又追家里来了。
“有点儿事,天明,你跟我出来一趟。”
李学庆虽然极力控制着情绪,但李天明还是看出有事发生。
跟着李学庆到了院门口。
“叔,有啥事,就在这儿说吧!”
李学庆又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出来,这才说道。
“刚才镇上派出所的民警来了,说是……二狗子跑了。”
啥?
李天明闻言也是一惊。
“二狗子不是送大西北了吗?这都能让他给跑了?”
“谁知道是咋回事,来送信的民警也没细说,只是告诉我人从监狱里跑了,让我通知下去,二狗子要是跑回村里,及时报告,还有就是……让我提醒你,二狗子很有可能会报复,让你多加小心。”
特么的!
李天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早知道这都能让二狗子跑了,当初就应该活活冻死他算逑。
现在好了,还得时时提防着。
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难怪刚才在屋里李学庆不说,想来是怕宋晓雨,还有几个小的知道了害怕。
要说报复,二狗子如果一路跑回来的话,肯定第一个报复李天明。
“叔,你觉得二狗子能回村里?”
二狗子要是不傻的话,哪都能去,就是不能回村。
这里的人都认识他,只要敢回来,肯定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谁知道呢,也许半路就死球了。”
从大西北到海城,好几千里路,靠两只脚走,还要躲避警察的追捕。
二狗子那一身懒肉,还真不是没有死在逃跑路上的可能。
但不管怎么样,必须得防着点儿。
原来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二流子,如今经过这一遭,已经成了亡命徒。
谁也不知道,穷途末路之下,这小子会做出多丧心病狂的事。
“我知道了。”
“千万别大意。”
“放心,不会。”
李天明故作轻松的说道,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二狗子真的回来,一定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危险。
送李学庆离开,李天明转身回院儿,刚进门就看见了天亮。
“哥,二狗子跑回来了?”
呃……
李天明想含糊过去,可这小子明显已经听见了。
“也不一定回来,他要是长了脑子,就该知道,回来是死路一条。”
可那家伙明显不像是个长了脑子的。
“万一要是……”
“别怕,有哥呢,他要是敢来,这回弄死他都不用抵命。”
李天亮忙道:“哥,我不怕,我能保护嫂子她们,也能保护咱们家。”
李天明听得笑了。
“好,咱哥俩一起护着咱们家,吃饭!”
二狗子越狱的事,李学庆并没直接广播,而是找了几个村里能主事的人,私下里打了招呼。
尤其是李学柏家,二狗子要是真的跑回来,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就是他家了。
可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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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人心惶惶,虽然都在传,二狗子回来第一个报复李天明,但是面对一条疯狗,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
宋晓雨自然也听说了。
这天晚上,小两口刚做完运动,宋晓雨依偎在李天明的怀里,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不怕,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感受着李天明有力的怀抱,宋晓雨原本惶惶不安的心,一下子变得踏实了。
“我不怕,和你在一块儿,我什么都不怕。”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村里依旧太平无事,人们渐渐的也放下了戒备。
这段时间,因为二狗越狱的事,村里的民兵整日巡逻。
可时间久了,或许真的如李天明所说,二狗子担心暴露行踪,没敢回村,现在指不定跑到哪个山沟里躲起来了。
只有李天明不敢掉以轻心,他不是一个人,现在不光有弟弟妹妹,还有媳妇儿。
和李学庆商量过后,决定改变策略,外松内紧,民兵巡逻照常进行,将明哨改成暗哨,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树已经种完了,接下来就要为秋收做准备了。
李天明依旧隔三差五的往钢厂送鱼,送野鸭子。
他倒是希望能把二狗子给引出来,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还是一点儿迹象都没有。
随着村里养殖场的猪出栏,李天明也暂时将这件事给放下了。
当初觉得这件事成不了的村民,如今看着真真正正的肥猪满圈,只剩下了眼红的份。
即便是投了钱的,也在暗暗后悔,为什么胆子不能再大一点,如果多投一些,等把猪卖了,分到手的钱,岂不是也能更多。
这个时候,人们最眼热的就要数李天明了。
当初养殖场集资的时候,李天明可是拿了1500块钱,占了一成的股。
这下能分多少钱?
李天明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件事,村里已经有不少人替他算上了。
“叔,这还没卖呢,您就愁上了。”
养殖场,今天是来挑选种猪的,结果,李天明却被李学庆给拉到一边,说起了分红的事。
“我咋能不愁,你也不算算,这些猪要是全都卖了,得进账多少钱。”
多少?
李天明不用细算也知道。
“二三十万吧!”
“乖乖,二三十万,以前年底分红,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学庆紧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去年因为几万块钱就能把他愁的睡不踏实,这次更是别想睡觉了。
“天明,你说说,这么多钱……咋办啊?”
按每一户投的钱分下去,肯定不成。
这么大一笔钱,说不定要惊动上面。
这个上面还不是县革委,有可能是市里。
可要是不分,乡亲们盼了大半年,最后落得一个空欢喜,还不得把他家的锅给砸了。
此刻的李学庆,看着满圈的肥猪,已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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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别想那么多了,咱先把猪给弄出去,剩下的事,往后再商量。”
李学庆听了,也只能如此。
种猪挑好了,又选了几十头体格健壮的母猪留着配种。
剩下的,其中1000头是任务猪的指标,当初和县革委胡主任说好了的。
再留20头,这是留着年底给乡亲们打牙祭的。
还剩下800多头,这部分就是要卖给炼钢厂的了。
当天晚上,李天明往海城送鱼,这次除了野鸭子和大雁,又摸了十多个老鳖。
天快亮的时候,到了钢铁厂。
照例把拖拉机停在食堂后门,李天明跑去后厨小仓库睡大觉。
“天明,醒醒!”
睡得正香,被孙立给叫醒了。
“你这睡得可够瓷实的。”
李天明伸着懒腰。
“多新鲜啊,白天在村里上工,晚上还得赶一夜路,往城里送货,换别人怕是早就扛不住了。”
“行了,知道你有能耐,都过完秤了,这是开的票,你看看,要是没问题,我让人去财务室领钱。”
李天明瞄了一眼,知道差不多就行了。
“行啊!信得过!”
“这回怎么没有鸡蛋啊?”
“孙哥,我这还饿着呢,咱们能不能边吃边聊啊?”
孙立笑道:“这有啥不能的,走,食堂要是吃腻了,就去外面,哥哥请你。”
“别麻烦了,就在食堂对付一口就行。”
还没到交接班的时间,食堂里也只有一些来得早的工人在吃早饭。
要了几个二合面的馒头,配何师傅的酱菜。
“孙哥,孙处长现在有时间吗?”
“啥事啊?”
孙立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肉的事!”
孙立闻言,立刻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算算日子,李家台子的猪也该出栏了。
“吃完了,咱们就去,够不够,我再给你拿几个鸡蛋。”
说着奔着窗口就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抓着四个鸡蛋,都是李天明上次送来的。
“天明,你送来的这个鸡蛋,比市面上卖的都好吃,下回来,还是得再送点儿。”
李天明伸手接过,三两下剥掉壳,一口一个吃了。
“送是送不了了,想要你们得派车过去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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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家台子现在最多的就是鸡蛋了,原先家家户户养几只老母鸡,下的蛋都得攒着,拿去供销社换油盐酱醋。
谁家的老母鸡下蛋多,能引得全村羡慕。
可现在,就算是开足马力地下,也没人会在意了。
因为养殖场鸡蛋多到,最近一个月已经挨家挨户分了好几次。
就算是当初没投钱的,也照样有份。
“我还是头回听说,鸡蛋还能成灾。”
现在海城的鸡蛋明显供应不足,街道每个月都发鸡蛋票,可就算拿着票也经常买不到。
副食商店每个月就来那么一两百斤,根本不够分的。
“吃完了吗?”
要是能解决厂里的鸡蛋供应问题,这可是大功一件。
孙立现在急着去找孙福满,厂里的卡车想要调动,全都是后勤处说了算。
李天明最近几次来厂里,都没见到孙福满,每次都说去开会了,也不知道在忙个啥。
“天明来啦!”
孙福满脸上挂着专属于长辈的笑。
“孙叔,现在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最近确实太忙,孙立,你先去忙吧,我和天明说说话。”
孙立还没解决车的事呢,哪能就这么走了。
当即把李家台子,鸡蛋泛滥成灾的事说了一遍。
作为后勤处处长,孙福满对于物资的事了解得最多。
现在全国上下,哪哪都缺东西,一批物资刚出现,能引得几十家单位打破头。
鸡蛋自然也属于紧俏物资。
听李天明介绍完情况,孙福满感觉量也不是很大。
但如果全部供应钢铁厂的话,那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如今的物资,都要经过统一调配,量再大,那么多家单位分下来,能落在手里的也剩不下多少。
要是有这么一批鸡蛋单独供应钢铁厂,而且未来还能源源不断的供应……
厂里的工人还不得偷偷在家供他的长生牌位啊!
“我这就给车队打电话,调一辆车给你,等会儿和天明一起回李家台子,把鸡蛋运回来。”
现在盯着李家台子的单位不少,要是被别人抢了先,那可就完了。
钢铁厂可以有很多家互助单位,李家台子为什么不能有。
“孙叔,先不忙!”
见孙福满伸手要抓电话,李天明连忙拦住。
“还有个事,和您商量一下。”
李天明要说的肯定和物资有关,只要是和物资有关的,对孙福满就是利好。
“上次和您说的生猪的事……”
孙福满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
“出栏了?”
李天明点头。
“就是量有点儿大。”
量大?
现如今搞后勤工作的,谁会嫌弃生肉量大。
甭管哪一家,肯定是有多少要多少,就算自家消化不了,可只要物资在手,啥好处换不来。
“能提供多少?”
李天明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两万斤?”
孙福满试探着问了一句。
两万斤也不少了,平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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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叔,是20万斤!”
咳咳咳咳……
孙福满闻言差点儿被呛死。
“多少?20……万。”
好家伙的,这么大一批生肉,如果投入市场的话,分分钟就能扰乱价格秩序。
孙福满有那么一瞬间,都想去举报李天明了。
要
知道生肉属于战略物资,幸亏这批肉是属于李家台子村集体所有,真要是属于某个人……
不死也得扒层皮。
“这个数……孙叔,钢铁厂能吃得下吗?”
赶紧把那个“吗”字去了。
瞧不起谁呢?
区区20万斤肉,偌大的钢铁厂怎么可能吃不下?
这批肉抓在手里,那些兄弟单位还不得把他当成活菩萨。
再说了,为了解决工人们吃肉的问题,厂领导都快愁死了。
“等等,等等,我先想想,20万斤肉,差不多是将近一千头猪,这……需要多辆车?”
李天明也在帮着算。
“差不多40辆车就够了。”
厂里的汽车要么是大解放,要么是大嘎斯,运载能力有限,而且也没有后来运送生猪的专用载具。
“40辆……”
这下孙福满有些为难了,车队倒是能调出来40辆卡车,可这样一来,肯定要耽误生产。
“我先问问!”
说着拿起电话,也不呼叫接线员。
李天明见状,很有眼色的起身。
“孙哥,咱哥俩出去抽根烟。”
看着两人出去了,孙福满才要了某位副厂长的办公室。
刚把事情说完,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句。
“务必拿下!”
有了领导的指示,孙福满当即打给了车队。
很快42辆大卡车整装待发。
其中两辆是孙立用来拉鸡蛋的。
李天明本来想的是,这次先把事情给定下来,约好时间再过去拉,谁知道钢厂的领导这么馋肉……呃……这么关心工人同志们的营养问题。
“孙哥,这也太着急了吧?”
孙立拍了拍身前的大皮包,又指了指身后荷枪实弹的两名保卫处干事。
“还用我多说什么吗?”
别说了。
李天明现在一眼都不敢往那个皮包上瞄,就怕多看两眼,再被当成坏分子给镇压了。
要不然怎么说是大国企呢,厂领导的魄力也是没谁了。
这么短的时间,就让财务调集了13万现款,装了整整三个大提包。
“出发!”
李天明也坐上了其中一辆大卡车。
第一次坐这玩意儿,感觉……
脑浆子都快被摇匀实了。
这年头的车是不是都没有减震装置,难道设计的时候,就不考虑一下路况吗?
司机一个个的还都是猛人,上了路直接将油门踩到底,就是飙。
一百多里路,平时李天明开着拖拉机打个来回,哆哆嗦嗦的要走大半天。
现在,一个多小时,到了。
呕……
车门打开,李天明直接掉了下来,艰难的起身,扶着墙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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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亲命了。
乡下人,啥时候见过这么多大汽车。
之前李天明结婚,村里来了两辆老吉普都能被当做谈资,聊上好久。
40多辆卡车突然出现在村里,乡亲们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打算抓多少人去游街啊?
村里上一次来这种卡车,像李老六、盖满村,还有几个成分是富农的全都被抓去了县城游街。
最可气的是,管接不管送,游完街全都给扔到了荒郊野地,这叫送瘟神。
最后还是李天明赶着马车给接回来的。
扯远了。
听到消息,李学庆第一时间就到了。
本想问问李天明是啥情况,可李天明吐的浑身都软了,这会儿正靠着墙,面如土色,出气多,进气少。
“您是李主任吧,天明结婚的时候,咱们见过面。”
孙立走了过来。
李学庆打量着对方,确实有印象。
“同志,您这是……”
“哦,我们是来拉生猪的。”
啥?
李学庆还没想好钱要怎么办呢。
现在拉生猪的车都到了?
“天明!”
李天明也缓得差不多了,把李学庆拉到一旁,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还没商量好钱咋办呢,你就……”
“钱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不卖,等着到了冬底下掉膘啊!”
说得也在理,那就……
过秤!
现在猪肉8毛5一斤,但整猪肯定不能那么算。
出发之前,李天明就已经和孙福满商量好了。
每斤6毛5,这个价格已经超过市场价了。
留下交给县里的,还有种猪,以及年底给社员们打牙祭的。
剩下的一律上秤。
这边称重,那边记录,由钢厂的人负责监督。
最后800头猪,总计重量是183256斤,每斤6毛5,折钱……
李学庆只看了一眼那个数字,就觉得心跳加速。
这是要疯啊!
这绝对是要疯啊!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是鸡蛋,养殖场的仓库里现在至少积压了8万枚。
按照一斤10个来算的话,那就是8000斤。
每斤5毛钱,也就是……
这个还好。
李学庆这次倒是没被吓着。
可是养殖场里还有上万只鸡呢。
“天明,剩下的鸡你怎么处理,我不管,钢厂要5000只。”
孙立一句话,又定下了一笔大买卖。
把账算清楚,当面付了钱。
李学庆看着桌子上的两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提包。
“学工,把村里的民兵都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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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钢铁厂的大门口,此刻聚集了至少上千人。
厂工宣队的成员已经做好了准备。
平时只有在重要庆祝活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的红旗,此刻正被高高举起。
只可惜没风,达不到那种迎风招展的效果,气势上差了一点儿。
厂领导今天也是悉数到场,这么露脸的时刻,哪能错过了。
如今这个物资紧张的年头,一次性解决工人全年吃肉的问题,还有谁能做到。
钢厂一把手革委主任的胸脯此刻挺得老高。
耳边满是恭维声。
就算有不待见他的工人,此刻也说不出难听话。
至少,人家是真的解决了吃肉的大问题。
“来了,来了!”
一辆跨子风驰电掣的开到了跟前,保卫处处长跳了下来,40多岁的人,同样激动的不行。
不到10分钟,第一辆卡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工宣队队长大手一挥,一时间锣鼓喧天,红旗招展。
李天明远远的看着,幸亏没放鞭炮,不然的话,车上那些二师兄非惊着不可。
“天明,等会儿应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孙立小声提醒。
“不用!”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手艺李天明很在行。
强打起精神,回来这一路,李天明又被折腾得够呛。
他现在已经是吐无可吐,身子软得厉害。
车停在了厂门口,42辆车一字排开,每辆车上都装满了惶惶不安的二师兄,最后两辆车上装着数万枚鸡蛋。
有得到消息的兄弟单位也派人过来参观,只一眼,牙都差点儿酸倒了。
他们为了点儿物资,后勤处那帮人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可钢厂这边都过剩了。
这么多,不怕撑死啊!
李天明酝酿好情绪下了车,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厂领导面前,一副见着亲人的激动模样。
“小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李天明记得这个大背头,海城钢铁厂的革委主任,实权一把手。
“领导好!”
四只手握在一起。
“小同志,我要代表海城钢铁厂的一万一千四百余名工人同志,感谢你啊!”
咔嚓!
有人拿着相机在拍照。
宋晓军也在人群之中,这些日子,李天明每次来钢厂,他都知道,一直想和李天明搭话,始终没找到机会。
他也知道,自己给李天明留下的印象极差。
尤其是结婚前一天,宋母在他的授意之下,和宋晓雨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个,宋晓军就想给自己一大嘴巴。
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去打宋晓雨彩礼的主意。
此刻看着李天明和厂革委主任握手,还在亲切交谈。
宋晓军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做成李天明名副其实的大舅子。
李天明并没注意到人群中的宋晓军,他这会儿的注意力都放在应付领导上面了。
“领导,这是集体的力量,不是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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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背头闻言,开怀大笑。
“对,是集体的力量,农民兄弟了不起啊!种地打粮之余,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创造出了更多的社会价值,来支援海城钢铁厂,为生产提供了坚实有力的后勤保障,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这话说的,忒有水平了。
立刻有凑趣的,振臂高呼。
“向农民兄弟学习!”
“向农民兄弟学习!”
“向农民兄弟致敬!”
“向农民兄弟致敬!”
就连大背头和其他钢厂领导也在一起喊口号。
李天明身处其中,感觉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一起喊。
毕竟自己向自己致敬,感觉怪怪的。
口号喊了十几遍,才在某位厂领导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接下来,欢迎二师兄进厂。
李天明作为配角,演出任务结束,被孙立带到了招待所,一头扎在床上就起不来了。
他想回家,可孙立说什么也得留他住一晚。
李天明没过多坚持,来回这么折腾,铁打的身子也要散架了。
一觉睡醒,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活动了一下,总算恢复了点儿精气神。
洗了把脸,饿得实在难受,刚出门就看到孙立坐在门口,正拿着份报纸。
“醒了?”
“孙哥,您不会一直在这儿守着吧?”
孙立笑了:“怎么不会,这可是领导交给我的任务,饿了吧?走,食堂正会餐呢。”
可叹二师兄刚刚还被列队欢迎,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就有几位断送了猪生。
“给!”
看着孙立递过来的票,李天明不禁好奇。
“什么东西?”
“用餐券,全厂每人一张,你这张是领导特批的。”
李天明拿着票,正面印着“用餐券”,后面是一行小字。
凭此券可以在海城钢铁厂任一食堂领取荤菜三份。
“随时都能领?”
“有效期三天,过期无效。”
好吧!
李天明和孙立一起到了食堂,刚一露面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一时间食堂内掌声雷动。
照这架势,这顿饭肯定吃不消停。
李天明灵机一动,抬起胳膊就喊。
“向工人老大哥学习!”
“向农民兄弟学习!”
“向工人老大哥致敬!”
“向农民兄弟致敬!”
喊着口号,李天明顺利到了取餐口,何师傅今天亲自打菜。
确实丰盛。
四喜丸子,红烧肉,还有焦溜大肠,溜肝尖儿……
李天明随便点了三样,拿到用餐券的时候,他就知道等会儿要配合摆拍。
以前来钢厂送鱼,孙立都能请他吃一大碗红烧肉,今天难道会小气?
果然,李天明刚打完饭,立刻有人举着相机,对着他就是一通猛拍。
“天明,这边!”
拍完照,李天明紧接着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已经有一男一女在等着了。
“又见面了!”
这两位正是当初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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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叫刘思明,女的叫姜红英。
“李天明同志,你好,我们这次过来,还是想对你做一次采访。”
李天明闻言看向了一旁的孙立。
“配合一下。”
“你不是物资科的吗?怎么宣传上的事也归你管了?”
来都来了,躲肯定是躲不掉的,那就……
采吧!
不过这次,李天明可得多加小心了。
尤其是那个姜红英,这女人善于挖坑,不但能埋采访对象,闹不好连她自己都能给埋了。
把餐盘放下,李天明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埋头来吃。
饿了一天了,肚子里一点儿粮食都没有了。
刘思明和姜红英也刚刚在钢厂的食堂吃过。
久违的红烧肉,直接把两人给香迷糊了。
此刻看着李天明吃得那么香,感觉又饿了。
没办法,当下这个年代,脑力劳动者的定量远比体力劳动者少。
可谁也没规定,耍笔杆子的就没有大肚汉啊!
“李天明同志,请问可以开始了吗?”
“嗯!”
李天明应了一声,大厨做菜就是香。
刘思明吞了口唾沫,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不去关注餐盘。
“请问李天明同志,是怎样的一个契机让你决定,通过养猪来支援海城钢铁厂的建设呢?”
啥?
这话说的,李家台子的集体养殖场,岂不是成了海城钢铁厂的下属单位了。
“首先更正一下,不是我,是我们,送到海城钢铁厂的生猪,是李家台子村办集体养殖场提供的,至于支援钢厂的建设……海城钢铁厂和李家台子是互助单位,相互支援,这种行为很正常。”
李天明刚说完,就感觉到那个姜红英又在蠢蠢欲动了。
报社是派不出人了吗?
为啥非得把这个女的派来?
难道就不怕祸从口出,再连累报社吗?
接下来的采访,还是刘思明在主导,主要还是围绕着工农联合这个大命题在做文章。
李天明一边应付着,同时还得提防蠢蠢欲动的姜红英。
终于,这女人还是按耐不住了。
“刘老师,我也有一个问题。”
刘思明面色一僵,想要阻止,但他明显没有姜红英的嘴快。
“请问李天明同志……”
「关于价格的问题,肯定会有些疏漏,年代久远,我能了解的途径,只能是家里的长辈,网上那些没个准,再加上各地的物价有差距,我是天津的,物价肯定要比内陆地区高一点,还有就是,天津这个地方,特殊时期日子真没那么苦,还有!」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明同志,我注意到,你刚刚在回答刘老师的问题是,不停重复‘集体’这个两个字,之前的采访,你同样也在强调农民建筑队的集体性质?,请问,你是如何看待集体经济的?”
难道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同事吗?
李天明看向了刘思明。
而刘思明则是一脸的无奈。
对这个过分积极的同事,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姜红英第一次在采访的时候,不按照事先敲定好的大纲提问题了。
李天明现在也特别难受,姜红英的这个问题,他还没法回避。
既然反复强调“集体”,却回答不上记者提出的问题,岂不是说,他高举的“集体”这面红旗,只是拿来当幌子的。
一旦被有心人抓着不放,李天明就要倒霉。
孙立明显还看不到这一层,依旧在不停的给李天明递眼神,让他好好配合。
我配合你个脑袋!
这件事没有两条华子,绝对解决不了。
李天明飞快的在心里将要说的话,给过了一遍,仔细斟酌着每一字每一句,力求不捅篓子。
“我觉得集体经济是优于个体经济的,尤其是在生产力不足以推动社会发展的情况下,这种优越性体现的更加明显。”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坚定支持大力发展集体经济的,在集体的领导下,调配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使其发挥最大的功用,创造更大的价值。”
李天明没敢说得太多,有些问题一旦深究,就容易犯忌讳。
可就是这么小心了,还是被姜红英给抓住了毛病。
“李天明同志,你刚刚说,在生产力不足的情况下,是指当下我们的国家吗?”
要不你直接给我定一个现行反.革.命,把我发配到大西北啃沙子算了。
赶英超美的口号现在虽然没什么人喊了,但是,这个目标谁敢否定?
有这么挖坑的吗?
这是恨人不死啊!
“小姜,不要曲解李天明同志的意思,当前的社会生产力不足,是全世界的普遍问题,不是单指某一个国家!”
刘思明,好同志啊!
姜红英显然对自己的提问被打断非常不高兴。
但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确实足够把人给坑死了。
“我换一个问题,你刚刚提到,李家台子村办集体养殖场,也是集体性质的,请问具体是接受谁的领导呢?”
呼……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既然是集体性质的,自然不是接受某一个人的领导,领导、管理、运营这个养殖场的,是李家台子村民这个大集体,同时接接受这个大集体的监督。”
“是所有村民都参与进去了吗?”
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去实地调查,李天明也不敢顺嘴胡诌。
“并不是,当初在决定创办这个养殖场的时候,村里召集了各家各户的代表,在村民代表大会上,宣布了这个决定,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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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还是有村民并没有参与进去?”
“个人要服从集体的领导,同时,集体也要尊重个人的意见。”
姜红英手中的笔刷刷刷记得飞快。
“如何参与呢?参与的标准又是什么?”
“投资!简单来说,就是向这个集体养殖场,投入一部分资金。”
“将个人的财富集中起来,是否构成对个人财产的侵害!”
你是非得给我定个罪啊?
这是集资,不是非法集资!
“当然不会,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村民自愿!”
“那么会不会出现投入不等的情况?”
这个才是关键,李天明也确实需要一个平台,来认真解读李家台子的集体企业。
“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主要是村民们对集体企业前景是否看好!”
“那么等到集体企业实现产出的时候,涉及到利益分配的时候,是否也会存在不平等的情况?”
“这不是不平等,社会主义制度也是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动者不得食,难道这也是不平等吗?”
你挖坑,我也挖。
不等姜红英开口,李天明又接着说道。
“投入不同,利益分配方面,自然会出现差别,总不能你投入了100元,得到的回报和我投入一元钱的回报相等,这不是平等,相反对于投入多的村民来说,这种分配方式,意味着不公平。”
姜红英还要再开口,李天明却将餐盘往前一推,原本丰盛的晚餐,此刻只剩下了一只光秃秃的餐盘。
“不好意思,我吃好了,今天的采访,我看还是到此结束吧!”
李天明说着起身,看向了刘思明。
“这位同志,我希望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您能确定被采访对象的同时,也能让我确定究竟是在接受谁的采访。”
明明就是个速记员,非得插话提问题。
这也就罢了。
可每个问题都在把他往大西北推。
啥意思?
我长得像啃沙子的料呗!
说完,李天明转身离开。
孙立起身刚要追出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姜红英,面带歉意的笑了一下。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说完,追着李天明离开了。
啪!
“什么意思啊!”
姜红英愤愤不平的说道。
“刘老师,他最后那句话是说,我没有采访他的资格吗?”
刘思明闻言也是哭笑不得,无奈的看着姜红英。
“小姜!你……你知道刚刚的问题,有可能会毁了一个人吗?”
姜红英一愣,她自然意识到了,可当时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刘老师,您也觉得是我的错!”
这哪里是错,分明就是在用刀子杀人。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下次如果真的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能按照采访大纲进行,有的时候,你觉得一句无心的话,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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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将东西收拾好。
“走吧,我们回报社,将采访稿尽快整理出来,我报给领导。”
这次采访最初的目的是要树立一个典型,结果因为姜红英,差点儿砸出一个现.行.反.革.命。
如果李天明知道他们的目的,肯定会当面表明态度。
这个典型,谁愿意当谁当,他只想苟着发育,等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天明,你刚刚……”
李天明看着欲言又止的孙立。
“孙哥,你要追人家,能不能自己多花点儿心思,别拿着我送人情啊?”
呃……
孙立面露尴尬。
“那个……看出来了?”
废话!
刚才采访的时候,孙立俩眼珠子都快长在姜红英的身上了,傻子也知道这厮的目的不纯。
那么不加掩饰的,不是流氓,就是看上人家了。
二选一,自己挑一个。
“你就当帮帮哥哥呗,小姜来了好几次,一直想要采访你,我就……随便帮她一把!”
哈!
李天明真的是要被气笑了。
“你随便一帮,我距离去大西北啃沙子就不远了。”
“怎么会呢,没那么严重吧!”
“质疑我国的生产力,否定社会进步,你觉得我离死还有多远?”
听到李天明这么说,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采访过程,孙立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应该没那个意思吧?”
我艹!
李天明差点儿没忍住,一个电炮抡过去。
“我当然没有,可你的心上人,她就是这么认为的,笔杆子攥在她的手里,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幸亏那位刘老师帮着说了几句,要不然,下回再见,不是十八年以后,就是二十年以后!”
十八年投胎长大,二十年刑满释放。
这破地方是不能待了,必须赶紧走。
李天明没再搭理孙立这个坑哥们儿的货,急匆匆的跑到了食堂后门,打着了拖拉机,往驾驶位上一坐,看着追上来的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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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刚翻进院子,正借着月光摸索着往正房门口走。
突然,西厢房的门开了,李天亮吼了一嗓子,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手上拎着的棍子,奔着他的脑袋就抡。
好小子,姓姜的小娘们儿没把我送去大西北,你这是要把老哥送去阎王殿啊!
千钧一发之际,李天明身子后仰,直接躺在了地上。
哎呦!
一不留神,脑袋磕在了圈着石榴树的砖围子上。
李天亮一击不中,反手一棍子又砸了下来。
“着家伙吧!”
还来连击?
李天明这下惊得亡魂大冒,智商重新上线。
“我是你哥!”
亲的!
眼瞅着这一棍子就要砸中面门,李天明赶紧开了口。
啪!
听到声音,李天亮硬生生的将棍子往旁边偏了一点儿,擦着李天明的脑袋,砸在了地上。
“哥?”
呼……
李天明长出了一口气,就差了一点点,这下子要是打实了,纵然不死,脑袋也得开花。
“是我!”
这时候,正房的灯也亮了。
“天亮,怎么回事?”
是宋晓雨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打开,宋晓雨和小蓉一脸紧张地走了出来。
“是……是我哥!”
李天亮的声音透着尴尬,幸亏李天明及时出声,不然的话,可就出大事了。
宋晓雨闻言赶紧打开手电筒,往李天明的脸上照了过来。
看清真的是李天明,也松了口气。
众人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
咝……
李天明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还好没破,只是磕了一个大疙瘩。
“就算是小偷,你也不能往死里整啊!”
宋晓雨扶着李天明:“你还说呢,回家不知道敲门,干嘛翻墙头,进了院子也不说句话,谁知道是不是坏人。”
二狗子越狱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可人们并没放松警惕。
尤其是李天明不在家,李天亮自然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哥,你怎么还半夜回来了?”
“我……不放心,行了,你赶紧回屋睡觉吧!”
李天亮答应了一声,拎着棍子回屋了,明天还得上工呢。
到了正房里屋,小五还在睡觉,天气热,这丫头把被子蹬到一边,只穿了一条裤衩,四仰八叉的趴着。
“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
李天明本来也计划在钢厂招待所住一宿,明天早上再赶回来。
可那个姓姜的太危险,他只想躲得远远的。
“留你们在家,我咋放心,行了,别管我了,都睡吧!”
李蓉上前就要去抱小五。
“哥,我把小五抱走。”
“走啥走,都几点了,她明天还得上学呢,快别折腾了。”
李天明说着去堂屋洗了把脸,拿着湿毛巾敷在了后脑勺上。
幸亏磕得不重,不然今天晚上非得见血不可。
过了一会儿,感觉没那么疼了,李天明也回屋上炕。
“天明,养殖场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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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话明天再说吧!”
李天明来回折腾了两趟,这会儿是真的累了。
宋晓雨闻言,也没再说话,黑暗中朝着李天明这边靠近了一点儿,握着他的手,顿时觉得安心了。
李天明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睡不踏实。
转天,李天明睡到快八点才起。
一睁眼,家里连一个人都没有了,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
厨房里给他留了饭,两个贴饼子,一大碗稀饭,就着酱菜,全都倒进了肚子里。
将身上的钱拿出来,一份是卖鱼的钱,2012块6毛,还有一份是野鸭子和老鳖的,1437块5毛。
把钱分好,揣进怀里,李天明锁好门,直接奔了村东头的坡地。
今天是收红薯的日子。
大家伙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养殖场的猪出栏,就算是投钱最少的,也能分个百十来块,村里还经常往海城送鱼,到了年底又是一笔收入。
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地里庄稼的长势也好。
以后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会不会有人眼红那些当初投钱多的?
自然免不了。
可眼红是一回事,对日子有了新的奔头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李天明这个新的带头人,还怕以后村里没有新的赚钱路子?
“天明!”
“天明来啦!”
看到李天明,乡亲们热情的打着招呼。
李天明一一回应着,走到宋晓雨边上,抡起锄头开干。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醒了,还躺着干啥!”
顺着红薯藤,一刨一提,一个完整的红薯就挖了出来,而且绝对不伤分毫。
“你……咋弄的?”
宋晓雨看着,感觉特神奇。
她每挖一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将红薯给弄破了。
“还能咋弄,干多了呗!”
无论做什么,其实都是个熟练工,李天明六七岁就跟着大人们一起下地劳动,14岁就能评上满工分,只要是地里的活,无论干什么,全都手拿把掐的。
“天明!”
李学庆这时候走了过来。
“听小宋说,你昨天后半夜才到家,快别干了,回去好好歇着。”
李天明现如今可是村里的大功臣,就算在家睡一天,队里给他记满工,也绝对没谁会说三道四的。
“没事儿,我不累,真要是在家躺着,反倒浑身不自在。”
这话可不是唱高调,有时候,李天明都怀疑自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
上辈子哪怕到后来身价亿万,却还是闲不住,年纪大了,重活干不了了,愣是在别墅的院子里,开出来一片地种菜。
女儿劝了好几遍,一点儿作用都不起。
闭眼的前一天,还给黄瓜搭架子呢。
李学庆知道劝不住,干脆也就不说了。
“等下午收工,你来村支部一趟,有话和你说。”
肯定是钱的事,那么大一笔钱放在手里,李学庆心里不踏实。
可要是存到大柳镇的信用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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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永远是放在手里最安心。
“行,您和金利叔打个招呼,让他也去。”
李学庆点头应了一声,背着手走了。
李天明闷头继续干,来的最晚,可他干得最快,等把这一垄地干到头,别人也只干到了四分之三。
中午收工,这片坡地已经被收得七七八八。
吃过午饭,又干了一个钟头收尾,然后一麻袋一麻袋的红薯被运到了场院的仓房。
这下可以歇着了?
老农民不到猫冬,就没有歇着的时候。
各家自留地的菜,也到了罢园的时候,茄子、辣椒收回家,还要赶着季节把白菜、萝卜种上。
等全都忙活完,李天明洗了把脸,和宋晓雨打过招呼,顺便把自己那一份钱交工。
“拿着!”
宋晓雨连忙接过,明明是在自家院子,看她那紧张的模样,好像还要防着谁。
“多……多少?”
“自己数!”
李天明笑着离开了家,溜达着到了村支部。
李学庆和李学工等人已经在等着了。
照例还是先把卖鱼的钱入账,会计马长山现在也有着幸福的烦恼。
以前村里的帐干净,就那么千八百块钱,闭着眼睛也能管好。
可现在不一样了,村里每年的结余立了一本账,卖鱼的钱是一本账,如今卖生猪和鸡蛋的钱又是一本账。
而且,这么多钱全都交到他的手里,马长山才是睡不着的那一个,真要是丢了,少了,怕是只有一根绳子挂树上了。
等马长山出去,李天明又掏出了四份钱,放在了桌子上。
每个人拿了自己那一份,又待了一会儿,各自回家吃饭。
“叔!还是为了那笔钱?”
李学庆愁眉苦脸的点点头。
“不光我愁,马长山更愁,今天早上和我说,昨天一宿没睡。”
财帛动人心,这么大的一笔钱,很难保证不会有人打歪主意。
“您是咋想的?”
“我要是有主意,还来问你?这个主任,我看干脆你来做,我也能省点儿心!”
李天明笑了:“行啊!不过您得先发展我入党。”
呃?
李学庆一愣,倒不是因为李天明想做村主任,而是……
“你不是党员?”
他已经习惯了有事就找李天明商量,村里那几个支委都快被他给忘了,结果李天明连党员都不是。
“回去写份申请书,我这边批准,考察期一年,让你学国叔做你的介绍人!”
这么简单吗?
李天明不过是随口一说,但仔细想想,还是得积极向组织靠拢,有了这一层身份,以后做事也能方便一些。
“行!”
啪!
李学庆点上了一根烟:“现在说说吧,这钱……到底该咋弄。”
“还能咋,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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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再好好合计合计了?
因为这笔钱,李学庆都快要愁死了,在分和不分之间,来回左右摇摆。
本来想着找李天明商量商量,拿出一个切实可行,又不会太惹眼的办法。
谁知道李天明居然这么干脆。
就一个字——分!
“天明,这可是……”
李学庆努力压低了声音。
“12万多,要是分下去……”
他当初为了支持李天明,往养殖场投了一千块钱,如果要分的话,单单他一家就能拿到8000多。
现如今端着铁饭碗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钱。
他一个村主任靠养猪,一年赚到工人差不多20年的工资。
这钱拿着……
烫手!
李天明更多,直接万元户。
当然了,现在还没有万元户这个概念,要到1979年,随着《人民日报》的报道,广东中山某生产队的社员黄新文靠着全年收入破万,万元户才被人们所熟知。
“我又没说都分!”
呃?
去年分卖鱼钱的时候,李天明也是这么说的。
“你到底咋想的,干脆都说出来,别让我猜。”
李天明也点上了一支烟。
“叔!咱们村这个养殖场,肯定要继续办下去,对吧?”
“废话,这么赚钱的营生,凭啥不继续办。”
上面又没叫停,证明他们这个大集体的养殖场并不违反政策,只要不犯错误,肯定是要继续办的。
“我是这么想的,等到养殖场的猪,还有鸡,全都卖了以后,咱们先留下一部分钱,明年继续扩大生产,村南头这么一大片地,撂着也是浪费,上面又不许咱们垦荒,不如将养殖场的规模继续扩大。”
“还扩大?你打算扩大多少?”
现在这个规模,赚到的钱,已经让李学庆胆颤心惊了,继续扩大规模,那还了得。
“扩大多少,需要仔细合计,首先要加盖猪舍,鸡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散养,太浪费人工。”
李学庆点点头。
猪舍的事先不忙,养鸡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
上万只鸡散养着,也不是个事。
“老孙早就说过了,要建鸡栏,实现那个……科学化养鸡!”
李学庆也听过,虽然对啥是科学养鸡不懂,可他知道村里留下的这仨人都是大学问家,听人家的准没错。
“可是要按老孙说的修鸡栏,钱咱们有,就是没有木料啊!”
现在好的木料太难买。
“山上不是有嘛!”
“你快别打山上树的主意,上面一直说要植树造林,你敢砍树?不要命了?”
“您急什么啊,我说的是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树,养鸡都要讲究科学,种树也得讲科学,咱们和林业局打好招呼,砍一棵树,咱们补种10棵,这样还不行。”
李学庆仔细想想,倒也是条出路。
“你说的这个扩大生产,打算留多少钱?”
“至少一半!”
“这么多?”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明连忙解释:“这笔钱也不是全都要投进去,就放在公账上,花多少用多少,对全村公示。”
这笔钱的数额确实太大。
等到再交完任务猪,还能有一大笔进账。
全都分下去的话,李天明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万一哪天风向变了,上面追究下来的话,肯定要惹麻烦。
将一半的钱放在公账上,用于养殖场后续的发展和运营,这样一来,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剩下的钱呢?”
“我是这么考虑的,叔,养殖场是集体企业,赚到的钱也要服务集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学庆哪有李天明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最擅长的是拍桌子,指着人家的鼻子骂大街。
“说明白点儿!”
“说明白点儿就是,咱们这个集体养殖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得高举着集体这面红旗!”
这话李学庆倒是能听得明白,可具体要怎么干呢?
“叔,咱们村的路,是不是应该修修了?”
修路?
“您看看咱们村的路,只要下雨,就变成烂泥塘,别说是人了,牲口上去都打滑,咱们发展集体企业,就是为了能更好的建设咱们的村子,您觉得呢?”
李学庆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不过修桥补路,这可是积德行善,惠及后辈儿孙的好事。
“你说的挺像那么回事,还有呢?”
李学庆现在只想把这笔钱尽可能多的花出去。
“还有就是茅房了,城里都有公共厕所,再看看咱们村,半大小子找个背人的地方,解开裤子就拉撒,一不留神就能踩一脚,大姑娘小媳妇儿更是连个方便的地方都没有……”
“你给我打住!”
李学庆听得都不好意思了。
“不就是建茅房嘛,行,找好地方,多盖几个,往后谁再敢撅着腚就拉屎,老子拿个棒子骨头给他塞上!”
李天明被逗笑了:“叔,这不光是方便,卫生,您想啊,有了公共厕所,是不是得找人定期清理,咱们村那些五保户,地里的活根本干不了,每年就靠着村里的救济,也不是长久之计,把清理的活交给他们,也能赚些工分,到了年底,手里有几个活钱,不但日子能好过一些,顺便还能减轻村里的负担,这可是一举多得!”
“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
李学庆连连摆手,阻止李天明继续说下去。
“还有没有?”
“叔,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李天明突然正色道。
当然现在还没这个说法,但教育问题是绝对不能忽视的。
“村里的小学?”
李学庆立刻猜到了李天明要干啥。
“往常每年一直是修修补补,最多也就是换换门窗,可那几间破房子,还能坚持几年,说不定啥时候,一场大雨,房倒屋塌。”
李天明要是没记错的话,村里的小学,上辈子就是在他闺女出生那一年,一场大雨过后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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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说的是,这是大事,就这几件事,回头召集所有村民代表,咱们在会上宣布!”
李学庆没说讨论,在他看来,无论是修路,还是盖公共厕所,亦或者重建小学校,都是大事,好事,是为了子孙后代。
不同意?
除非不是李家台子的人。
“叔,千万记住,集体!”
“明白!”
李学庆能做这么多年的村主任,还能不懂这个道理,只要一直举着集体这面红旗,谁也挑不出大毛病。
“剩下的钱……”
“分啊!乡亲们盼了大半年了,等的不就是把钱攥在手里嘛!”
留下一部分,花出去一部分,再分掉一部分。
这么做,就算是有人要追究,看到公账上的钱,再看到村里又是修路,又是盖公共厕所,还重修了小学校,领导们的政绩有了,自然没人放闲屁。
再等几年,等到春暖花开,做事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的了。
不过就算是现在被条条框框束缚着,李天明也没打算消停。
养殖场只是将一部分村民绑在了一起,果木园的产出最短还要三五年以后。
必须再想一个赚钱的法子,这次要将全村的人都结成利益共同体。
“你又想啥呢?”
李学庆见李天明半晌没说话,知道这小子又在打鬼主意,可每次冒出来的主意,总能给村里带来好处,所以看到李天明发呆,他心里也满是期待。
“不着急,等我想好了,再和您说!”
“还卖上关子了!”
事情都说完了,李学庆起身。
“行了,回家吃饭,为了这破事,饭都要吃不下了!”
李天明也跟着一起离开了村支部,回家的路上,心里还在盘算着,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一直看着他。
“还看,人家都结婚了,看就能看到你炕头上啊!”
庄薇薇闻言转回头,瞪着身后的那个虽然上了年纪,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
“这是当妈的对闺女说的话?”
女人正是鼎鼎有名的盖满村。
“哟!现在知道我是你妈了,你不是瞧不上我嘛,有本事别叫我妈,更别吃我做的饭!”
说完,盖满村一扭一扭的走了。
庄薇薇咬着牙,又转头看向李天明离开的方向,人却早就走远了。
“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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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学庆是个行动派,回家吃过饭,撂下筷子就回到了村支部,没一会儿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全体社员同志注意了,全体社员同志注意了,各家各户派一名代表来村支部开会,各家各户派一名代表……”
连着重复了好几遍,整个村子立刻热闹了,吃过饭的,还没吃上的,甭管在干什么,纷纷放下了手头的事,赶去了村支部。
养殖场的猪刚被钢铁厂的人拉走,今天就通知开会,肯定是商量那笔钱的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卖了多少,可大柳镇市场上的猪肉八毛五,这是明码标价的。
昨天拉走了整整四十车,好些人都数着呢。
一头猪就算只有二百斤,四十车猪,这笔钱肯定少不了。
就算当初没额外投钱,只拿那笔6000块买鱼钱的集体股,每家每户怎么着也得分个百十来块。
李天明知道要说什么,不紧不慢地喝完了粥,这才起身准备出门。
“你不跟我去看看?”
宋晓雨正要收拾桌子,闻言道。
“学庆叔说让各家主事的去开会,我去干什么?”
“咱家的钱都是你管着,你咋不算主事的!”
宋晓雨知道李天明是在逗他,丢过来一个白眼,没再搭理这男人。
“小雪,别出去玩了,回屋写作业!”
小五还想着偷偷溜出去,被宋晓雨叫住,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屋。
育红班平时也不教什么,唱唱歌,做做游戏,听老师讲讲英雄故事,每天学几个生字。
李天明出了门,去村支部的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乡亲,都在和他打听开会的事。
村支部的会议室,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李天明刚到,就被李学庆叫了进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尽管没有任何职务,连个村委都不是,但如今李家台子的乡亲们已经默认,李天明就是村里的二把手。
“都安静了,天热,咱们抓紧把事说了,明天还得上工呢!”
李学庆拍了拍桌子,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村民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都猜到了要说钱的事,谁也不愿意多耽搁。
“把大家伙叫来,就是研究一下昨天卖生猪的那笔钱,说是研究,其实就是宣布,省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个没完,最后也拿不定个准主意。”
李学庆说着,朝会计马长山要来了账本。
“我先给乡亲们报个数,昨天一共卖了生猪总计183256斤,大家都知道,每斤六毛五……”
刚说到这里,底下立刻有人插话。
“学庆,咋是六毛五呢?现在市面上猪肉都八毛五,里外每斤差着两毛钱呢!”
李学庆刚要发火,看清说话的人,又给忍下去了。
“六叔,你说的八毛五那是猪肉价!”
“咱卖的不就是猪肉嘛,总不能还是别的啥。”
这人是李学庆的叔叔辈,不过年纪比他还小一岁,平时在村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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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李学庆抬高了嗓门。
“猪肉八毛五,生猪能和猪肉一个价,猪毛不算分量,还有那猪蹄子,猪耳朵,猪尾巴,下水,能和猪肉一个价?”
说话那位六叔缩了缩脖子,没再开口。
“谁要是觉得卖得便宜了,往后谁就去谈价,啥事不干,光等着分好处,还那么些屁话!”
就算是长辈,李学庆也没打算惯着。
“我接着说,呃……说到哪了?哦!对,生猪一共卖了119116块4毛钱!”
唔……
会议室内外,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这帮老农民,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手里能攥着的最多也就几百块钱,十几万,那得是多大一堆钱啊!
“都别吵吵,都别吵吵,还有呢,不想听啊?”
人群这次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
“昨天还买了8435斤鸡蛋,一斤5毛钱,合计4217块5毛钱。”
相较于刚刚卖生猪的钱,这四千多块的鸡蛋钱,反倒是没那么显眼了。
“当初咱们办这个养殖场的时候,提前打过招呼了,愿意拿钱投进去的,等到有了产出,按照投入多少分钱,现在咱们就说说,这笔钱怎么分。”
得知要分钱,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听到的再过瘾,也不如攥在手里实在。
“具体的,我这没吃过多少墨水的也说不好,让天明给大家伙唠唠!”
这就要让我登台了?
见所有乡亲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李天明也只好接过了这个话语权。
“大家也都看到了,咱们这个集体养殖场还是很有前景的,以后呢,也肯定会继续办下去,乡亲们应该都没有意见吧?”
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阵笑声。
这么赚钱的营生,谁要是有意见,纯属脑瓜子让驴给踢了。
“既然要办下去,肯定要继续进行投入,并且,还要扩大养殖规模,所以,我和学庆叔商量了一下,这次卖生猪和鸡蛋赚到的钱,留下一部分。”
听到李天明这么说,虽然有的人感觉像是从自己的身上割肉,但也明白,养殖场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未来还会源源不断的赚钱。
“天明,要留下多少?”
李天明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六万!”
人群里又是一阵嗡嗡声。
“咋这么多啊?去年不是也才投了一万五就把养殖场办起来了嘛!”
“就是啊!咋要留下这么多?”
李学庆刚要拍桌子,却被李天明给拦下了。
这件事必须和大家伙解释清楚。
“为什么要留这么多?大家可以想想,去年咱们村卖鱼赚到的那笔钱,县革委惦记了多久?这次的数目更大,而且,这还是第一笔,接下来还要往县里交任务猪,还有那么多鸡,今年咱们村养殖场能赚多少,我想很多人心里大概其都有个数,这么大的一笔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要是全都分下去,一旦风向变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虽然还是不乐意,但却也没人说话了。
出了事,肯定是领头的承担主要责任,其他人……
历来是法不责众。
充其量也就是把钱收回去!
“我和学庆叔之所以商量着这么办,也是为了能保证乡亲们最后分到手里的钱,可以攥得住,不用再被人给惦记了去!”
和乡亲们解释什么是集体经济,那是白费唾沫,还不如往说得实在一点儿。
“行,就这么办,学庆,天明,啥时候分钱?”
那位六爷又嚷嚷起来。
“急啥急,等天明说完!”
李学庆说完,示意李天明继续。
“剩下的钱,还要拿出一部分来,用于咱们村的建设,我说的具体一点儿,村里的路,每逢下雨天,就变得泥泞不堪,人走上去摔跟头,牲口都打滑……”
李天明接下来将修路、盖公共厕所,还有重建小学校的三件事一一说了。
众人听了,也是议论纷纷。
“那路有啥好修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走的,也没见把谁给摔死!”
“要我说,把路修了也有好处,谁愿意整天踩那烂泥地。”
“修路我也赞成,可这茅房就没必要盖了吧!”
“拉个屎的事,还用得着花那么多钱?”
“孙老四,你是怕盖了那个公共茅房,瞧不见女人的屁股了吧!”
李学庆见越说越不像话,抬手就往桌子上拍。
“都闭嘴,说得啥屁话,学富,尤其是你,不知道给小辈做个榜样,咋啥话都往外喷!”
李学庆发了火,众人立刻又一个个的闭了嘴。
“自古以来,修桥补路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惠及子孙后代,还不乐意,瞧把你们一个个能的,咋了?光顾着自己,不管儿孙了?我还告诉你们,这次先把从村口穿过村子的大路修了,往后还得修村里的小路,咱办这个集体养殖场,为的是啥?就为了分钱买卖肉,往自己嘴里胡塞?集体就不管了?”
“还有那个公共厕所,马四宝,不是我说你,瞧你家房后,那都成啥了,八百年前你先人拉的屎,还当成宝贝在那摆着,你就不会铲走扔地里?盖上几个公共厕所,不光是为了干净卫生,也是为了那个……”
李天明立刻补充道:“文明!”
“对,文明!你继续说!”
李天明笑道:“学庆叔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乡亲们现在或许还不理解,但这确实是好事,另外,刚刚我也听了大家说的,有人对修路有意见,有人对盖公共厕所有意见,唯独没有人对重建小学校有意见。”
这是最让李天明欣慰的。
“重建小学校,这是好事,咋能有意见!”
“那小学校都破成啥样了,孩子们在里面读书也不安全!”
“我就知道,孩子们要学文化,以后才有出息!”
学习改变命运!
这句话对于村里人来说,以前或许还体会不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李天明才读了初一,就能带着全村人一起奔好光景了。
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有出息。
“学庆,又是修路,又是盖茅房,还要重建小学校,这么算下来,要花多少钱啊?”
会议室内外再度安静,这个才是大家最为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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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又要修路,又要盖公共厕所,还要重建村里的小学校。
这得花多少钱啊?
刚才听到卖生猪赚了12万多的时候,大家伙还激动的不得了。
可现在不但要留下6万,用于明年养殖场的扩大生产,还要干这么多事,那……
还能分到钱吗?
“具体要多少钱,还得统计完才知道,我估摸着……咋也要两万多吧!”
李学庆随便报了一个数字,他的想法更简单,这么一大笔钱,分下去的越少,引起上面注意的几率就越小。
“甭管多少,养殖场赚的第一笔钱,拿出4万,给大家伙分红!”
4万?
刚刚还12万呢。
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就剩下4万了。
“别不知足,要不是天明想出来的点子,后面又找了销路,哪来的4万块钱!”
听到李学庆这么说,一部分村民就算不满意,也忍着没说话,可也有一部分村民却忍不了。
“学庆,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钱是大家伙一起投的,你也说了,养殖场是大集体的,不能你和天明俩人就给定了,也得听听大家伙的意见,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做了出头鸟,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就是啊!说得再有道理,可12万变4万,扣下的也太多了!”
“我家当初可是往养殖场投了100多块,照你们这么办,还能分到几个钱?”
“这钱咋分,还是应该大家伙商量着来!”
对于眼前这个局面,李天明其实一点儿都不意外。
就算李家台子绝大部分都是李姓一家,也没办法保证所有人的心都是齐的。
平时不涉及到利益的时候,李学庆一个人就能把事情给定下了。
但现在……
还是那句话,财富动人心。
这年头,谁能在面对12万,这么大的一笔钱时不动心?
李学庆闻言,顿时恼了,他绞尽脑汁的,想要把这笔钱顺顺当当的保住,至少能留在村里,用在村里,可村民们却不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嫌少?大家商量着来?好,你们定,你们说咋办?全都分下去,然后上面过来查咱们养殖场的帐,把这笔钱整个提走,到时候,不但一分钱都拿不到,养殖场也办不下去了。”
他说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像养殖场这种大集体的企业,在全国虽然不是首例,但是,放在永河县,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昨天,钢铁厂的车来拉生猪的时候,周围几个村子的人,也都过来看热闹。
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县里。
当初胡主任答应的是挺好,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改主意?
去年那笔卖鱼的钱,胡主任都惦记了好长时间,现在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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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急啥啊?我也没说全分,更没说养殖场不办了,就是……能不能少留点儿,多分点儿?”
“是啊!学庆叔,卖了那么多钱,才分四万,每家每户才能分多少啊!”
“都吵吵啥?我看学庆和天明说得在理,这笔钱数目太大,别的村都还靠着种地活命,就咱李家台子,又是卖鱼,又是养猪,养鸡的,咱们赚了钱,人家能不眼红?”
说话的是李姓辈分最大的三老太爷,刚才他一直没吭声,眼见闹得越来越凶,越来越不像话,也坐不住了。
“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就是饱饭吃撑着了,咋就不知道啥是知足了?以前窝头、野菜汤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要是往你们碗里扔个贴饼子,都能美得蹦起来,现在能有活钱拿,还嫌少了?我看看都是谁嫌少,不行就去我家,把我那口寿材抬走。”
三老太爷发了话,所有李姓的村民都乖乖闭了嘴,剩下的外姓人眼见没了领头的,纵然再怎么不满意,也不敢说话了。
“见钱眼开,咋就不能动脑子想想学庆和天明为啥这么办?学庆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他这么小心谨慎的,还不是为了能把这笔钱留在咱李家台子,那6万块钱挂在村里的账上,难道还能飞了?给村里修路、盖茅房、重建小学校,难道不是大家都受益?”
李天明见火候差不多了,赶紧分开人群,上前扶着三老太爷坐下。
“您老别动这么大的火气,跟大家伙解释清楚也就行了,有话咱们慢慢说,可别把您给气坏了!”
三老太爷今年70多了,他这一辈人中,现在也就还剩下这么一位老祖宗。
平时村里有啥事,三老太爷从来不参加,像这种村民大会,更是一次都没出席过。
今天为啥来?
自然是有人特意请来的。
“大家伙的心思,其实我和学庆叔也都明白,当初是因为信任我们,才掏光家底支持办这个养殖场,好不容易赚着钱了,我也想分,可这笔钱要是全都分下去,无论是谁,拿着都烫手,所以我和学庆叔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为的就是把钱留在咱们李家台子。”
李天明说着,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这样吧,既然是集体企业,咱们还是要讲究民主,不同意我和学庆叔这个分红方案的,现在举手,只要超过半数,咱们就把钱都分下去。”
呃……
听到李天明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的人想举手,可看看身边没有一个动弹的,赶紧把手压在了屁股底下。
出头鸟谁都不想做。
而且……
这小子也忒缺德了。
他要是说,同意那个分红方案的举手,相信没有几个人会举,可偏偏……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举手。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按照刚才说的执行了。”
还能咋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天明和李学庆俩人一唱一和的,还有三老太爷压场,就算是真的不同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学庆忍着笑,拍板定了下来。
“长山,你辛苦一下,按照当初每一户投的钱,把该分多少钱给算出来,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来村支部分钱!”
说着李学庆站起身,表情严肃。
“还有个事,不光来的人记住,回去以后,跟着老婆孩子说,别出去胡咧咧,眼红咱们李家台子的人不少,别给自己招祸!”
散会,众人也是各怀心思的回了家。
“天明,送你三老太爷回去!”
“不用!”
三老太爷一摆手,当年他也是抡着大刀和小鬼子拼命的好汉,别看现在七十多了,照样耳不聋,眼不花。
“你们还要办大事,我就不在这儿添乱了,往后要是还有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只管言语。”
说着看向了李天明,满是欣慰的连连点头。
“老六有个好孙子!”
把三老太爷送到村支部的大门口。
“三老太爷是你请来的?”
李天明笑道:“我让天亮去请的,没有三老太爷,您能压得住这么多人?”
李学庆也跟着笑了。
“就你小子鬼道(机灵)。”
两人随后回了会议室,和会计马长山一起,计算着全村300多户,每一户应该拿多少钱。
快要算完的时候,天亮突然急火火的跑了过来。
“哥,你快回家看看!”
李天明闻言,见天亮一脸慌张的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
“咋了?”
“我……我嫂子。”
坏了!
听到是宋晓雨出了事,李天明顾不上别的,起身就跑了出去。
这会儿天都黑了,也看不清路,一路上狂奔,到了家门口,不知道被坑洼不平的路绊了几个跟头。
冲进院子里,正要喊宋晓雨的名字,却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笑声。
咋回事啊?
就在这时候,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人走了出来。
“四叔,晓雨她……”
李学农笑道:“傻小子,慌个啥,小宋有啦!”
有啦?
“有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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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问出那个蠢问题之后,李天明立刻便意识到了,四叔说的“有啦”,到底是有了啥。
看着正坐在炕上,被众人簇拥着,满脸娇羞的宋晓雨,李天明一时间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明,晓雨有了身子,往后家里的活,你可得多干点儿,不能让晓雨累着了,这可是四婶儿第一个孙子,千万仔细着!”
方艳梅这话的信息量不小,不光是让李天明帮着干家里的活,更重要的是……
小夫妻两个结婚时间不长,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年轻人没经验,更没个轻重,万一要是……
那可不得了!
宋晓雨刚刚显然已经被叮嘱过了,此刻听到方艳梅又提起,顿时红了脸。
“天亮、小蓉,你们两个也一样,平时别让你们嫂子累着了!”
李蓉挽着宋晓雨的胳膊,也是满脸喜色,她虽然年纪小,但懂得却不少,知道嫂子肚子里有了小侄子,高兴地不得了。
“四婶儿,我啥时候懒过!”
只有刚到家的李天亮还啥都不知道。
刚刚宋晓雨正教他们学写字呢,突然就说不舒服,话音未落,就跑到院子里吐了。
李天亮见状被吓了一跳,让小蓉去找四叔,他跑去村支部喊李天明回家。
李学农刚到家,闻讯立刻和方艳梅过来了,号了脉才知道,原来是虚惊一场,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四婶儿,我嫂子咋了?”
方艳梅笑道:“傻小子,你嫂子肚子里有娃娃了!”
娃娃?
李天亮呆愣了半晌,扭头就要往外跑。
李天明赶紧一把将他给拉住了。
“大晚上的,哪去啊?”
“我去苇海给嫂子抓条鱼炖汤。”
李天亮记得,当初张翠娟刚怀上小五的时候,李天明得着信,就跑去苇海里抓鱼回来炖汤,说是能补身体。
“拉倒吧,都这时候了,明天再去。”
李天亮挠了挠脑袋:“那……嫂子总得吃点儿啥啊!”
“吃啥补营养,不用你操心。”
看着兄弟几个,李学农和方艳梅也觉得欣慰。
二嫂生养了几个好孩子,可就是那个二哥拎不清,也不知道咋想的,弄得这几个孩子都和他离了心。
“行了,也不早了,我和你四叔先回去了,晓雨,好好养着,家里有啥活,就招呼一声,千万可别不好意思!”
宋晓雨见方艳梅要走,连忙要下炕,却被方艳梅给按住了。
“没听你四叔说嘛,头仨月要留神,这些日子就在家里待着,哪都别去,听话!”
宋晓雨一个刚满18岁的姑娘,第一次怀孕,啥都不懂,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赶紧坐好。
李学农和方艳梅两口子回家了。
三个弟妹又待了一会儿,也各自回了屋。
宋晓雨看着李天明,那表情既羞涩又骄傲。
至于李天明,他现在还没从这个惊喜中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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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雨,谢谢你!”
宋晓雨被李天明这话给逗笑了。
“你谢我啥?”
“谢你……让我当爹了!”
上辈子,尽管一直和杜鹃貌合神离,可是在得知她怀孕的时候,李天明也是激动到不行。
那段日子,他对杜鹃也是呵护备至,哪怕杜鹃并不领情,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
后来女儿出生,李天明更是兴奋到,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当爸爸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女儿,李天明更加拼命的干活,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只为了能给女儿最好的一切。
可是,或许是受了杜鹃的影响,女儿小的时候,和李天明并不亲近,甚至有些排斥。
每次李天明抱她,都要极力的挣扎。
不过好在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女儿也慢慢变得懂事了,父女两个的关系才变得亲密。
再后来因为受了父母的关系,女儿一辈子不谈恋爱,不嫁人。
那几年可把李天明给愁坏了,一边忙着做生意,一边还得开道女儿。
时间一长,李天明也就看开了。
不结婚就不结婚吧!
反正他给女儿赚下了的财富,已经足够女儿过好后半辈子的了。
谁知道,天不假年,女儿刚刚六十出头的年纪,一场病,人就没了。
李天明八十多岁的人,还得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说起来,他和女儿到底是父女缘浅。
重生回来,杜鹃如愿嫁给了庞秉新,李天明也娶了宋晓雨,两个人都有个各自的家庭,自然再没有机会和女儿重续父女缘了。
“想什么呢?”
李天明闻言,立刻回过神来,看着宋晓雨还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
“想你肚子里的是个小子,还是闺女!”
听到这句话,宋晓雨突然有些紧张。
“那你……是想要儿子,还是……”
现在的人,谁不想要个儿子延续香火,就像她家,哪怕宋母嘴上再怎么疼闺女,可真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宋晓军。
之前结婚的时候,甚至还打起了宋晓雨彩礼的主意。
还有挨着知青点的马四宝家,听村里人说,因为媳妇儿连着给他生了六个闺女,马四宝平时没少动手打老婆。
“别瞎想,咱们的孩子,闺女、儿子,我都稀罕!”
李天明是真正体会过有女儿的好处,他那些堂兄弟们,一个个的都有儿子,可是有了儿子又怎么样?
结了婚,还不是跟着媳妇儿一条心,想尽办法的只为了掏空父母的家底,然后跑去媳妇儿面前报功,少有几个真正孝顺的。
女儿就不一样了,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贴心小棉袄。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宋晓雨抿了抿唇,道:“那我就真给你生个闺女!”
哈!
李天明笑了:“你说了算啊?”
宋晓雨仰着头:“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说了怎么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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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可不能让宋晓雨的情绪太激动。
“行,你说了算,咱就生个闺女,生个漂亮闺女!”
听李天明这么说,宋晓雨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早了,睡吧,你现在要多休息!”
李天明说着就要拖鞋上炕。
宋晓雨见状,忙道:“四婶儿说,那……”
看她一脸窘态,李天明还能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知道,知道,咱闺女现在最重要!”
“你还真想让我给你生个闺女啊?”
“咋了?你又后悔,不想生闺女了?”
“我……”
宋晓雨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肚子。
要不然,这第一胎,还是生个儿子吧!
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生理原因,自打结婚以后,每天都早早起床,做饭、收拾屋子的宋晓雨,在得知自己怀孕的第二天就起晚了。
“嫂子,你醒啦,我去把饭端过来!”
李蓉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宋晓雨出来,甩了甩手,起身去了厨房。
“你哥呢?”
“我哥上工去了,让我在家陪着你!”
宋晓雨听了,不禁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但又立刻在心里笑话自己矫情。
男人要养家,整天围着媳妇儿转的那叫没出息。
“嫂子,吃鸡蛋,以后每天给你煮两个,补身子!”
李蓉说着,坐在了宋晓雨的对面,看着她吃东西,比自己吃都高兴。
“给,一人一个!”
“我不吃。”
李蓉刚说完,就见宋晓雨瞪了眼,根本不容她拒绝,直接塞进了手里。
“那我……以后就煮一个!”
尽管李家台子如今根本不缺鸡蛋,可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过来。
“我要是突然想吃两个呢?”
李蓉闻言,这下犯了难,不知道明天到底是应该煮两个,还是煮一个了。
宋晓雨被逗笑了。
“好了,快别琢磨了,让你吃,你就吃!”
李蓉知道,宋晓雨这么说是因为心疼她,此刻她真的是无比庆幸,大哥娶的是这个嫂子,不是只会冷着脸的杜鹃。
这边正在上演姑嫂情深,正在地里干活的李天明等人,则在欣赏着另外一场好戏。
“我没法活了!”
哭嚎中,一个女人正满地打滚儿,在她旁边被挠得满脸花,手足无措的人叫张青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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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正干着呢,突然听到一声声的哭嚎,抬头就看见盖满村一路狂奔着过来。
男人们还在笑,又是谁招惹了这娘们儿,事后没给好处,却不曾想盖满村径直到了张青森的面前,抬手一把将张青森给抓了一个满脸花。
卧槽!
这么刺激吗?
李天明和周围的乡亲直接看傻了眼。
这回居然是……
张知青!
可这俩人差着二十多岁呢!
张青森到底是什么口味,竟然去招惹了盖满村这娘们儿。
这是什么鬼热闹啊?
张青森脸上被抓了五条血道子,一时吃痛,抬手推了盖满村一把,吓得连连后退。
盖满村顺势倒在了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抓头发,嘴里还不闲着。
“我不活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欺负人啊,城里人就能这么随便糟践人啊!”
哈哈!
哄笑声中,李天明等人这下也顾不上干活了,都围上来看热闹。
队长金利也听到了哭喊声,赶紧扔下铁锨跑到了跟前。
看看地上的盖满村,又看看一旁手足无措,脸上带着血痕的张青森。
这老娘们儿咋还吃上嫩草了?
咳咳咳……
“老庄家的,有啥话就说,谁欺负你了,谁糟践你了,你说出来,这么多乡亲都在,肯定有人给你做主!”
盖满村虽然名声不好,可毕竟是一个村住着的乡亲,而张青森,这小子自打到了李家台子就不招人待见,胳膊肘该往哪边拐,乡亲们都知道。
“就是啊,有话就说。”
“真要是张知青欺负了你,我们大家伙给你做主!”
张青森被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摆手:“我……我没有,我没有!”
盖满村止住了哭声,一骨碌坐了起来,指着张青森破口大骂。
“你还敢说没有,你这小王八蛋昨天夜里偷看老娘解手,老娘在你胳膊上抓了一把,你敢把袖子卷起来让大家伙看看吗?”
我勒个去!
盖满村虽说风韵犹存,可毕竟都四十多岁了,那腰粗得像水桶,屁股大的像碾子,这……
有啥好看的?
只是想想,李天明都犯恶心。
难道是因为岁数到了,想女人了,这才饥不择食?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青森的身上,准确来说,是集中到了张青森的胳膊上。
“没有,我没有,你们别听她胡说,她比我妈岁数都大,我怎么可能……”
张青森一边说,一边往后躲,可这么刺激的新闻,早就把大家伙都给吸引过来了。
“三红,干啥呢,这也是你们该听的,赶紧走!”
李天明还在人群中看到了三叔家的堂妹李红,赶紧出声赶她走。
盖满村这娘们等会儿还指不定说出多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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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闻言一怔,看到是李天明,立刻红着脸跑了,一起的还有村里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
众人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金利上前,一把扯住了张青森的胳膊。
“有没有的,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将张青森的袖子撸了起来,李天明离得近,抬眼一看,胳膊上正好有几道还没结痂的血痕。
盖满村够狠的啊!
“你这伤咋解释?”
众人纷纷上前,看到张青森胳膊上的伤痕,更是议论纷纷。
“还真有啊!这城里学生啥眼光啊,咋还看上盖满村了!”
“谁知道呢,也许他缺妈!”
人群又是一阵大笑。
这么热的天,干这么重的活,来一段桃色小新闻,正好可以凑个热闹,调剂一下疲惫的身心。
“我……我……”
张青森急得都快哭了,挣扎着想要跑,可是被村里人团团围着,想跑是跑不了的。
“你好歹也是知识青年,咋能干这事呢?”
各个村里的知青,偷鸡摸狗的有,勾搭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也有,可啥时候出过勾搭老娘们儿的。
再说了,盖满村什么烂名声,不光村里那些个光棍汉,就连外村都有不少相好的,庄老杆儿管不住,只能听之任之。
可村里人谁不知道啊!
就这样的还能勾搭上城里来的知青?
“队长,我没有,我真没有!”
眼瞅着证据确凿,张青森腿一软就要给金利下跪。
“跪我也没用,现在人赃并获,你还狡赖个啥,人家要是抓着不放,这事够你蹲几年笆篱子的了!”
听到还要蹲监狱,张青森险些被吓晕了。
“我……我不是……不是去找她,我……我是去找她闺女,找庄薇薇的!”
嚯!
还有新情况!
听到这话,大家伙的眼珠子更亮了。
张青森也知道,要是不解释清楚了,后半辈子都完蛋了,他还不到20,还有大好的年华,还没实现理想抱负呢。
“我和庄薇薇是正经搞对象,我昨天晚上去找她,结果刚到门口就遇到她妈了,都没来得及说话,她……她抓着我胳膊就挠了一把,我一害怕就跑了,我根本就没……没看她……”
瞥了眼盖满村那过于丰满的腰臀,张青森也被恶心得够呛。
哦……
甭管真的假的,这故事挺吸引人。
“你放屁,还说和我姑娘是正经搞对象,既然是正经的,为啥白天不去,非得等到大晚上的!”
对啊!对啊!
盖满村的话言之有理,哪有正经搞对象,大半夜摸人家门口去的。
“我……”
张青森哪知道庄薇薇为啥要约他晚上过去。
呃……
也不能说不知道,他当时还挺激动的!
虽说庄薇薇是个乡下姑娘,可架不住长得漂亮啊!
张青森这个年纪,见着漂亮姑娘想入非非很正常。
之前庄薇薇帮他干了几次活,渐渐地两个人就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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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庄薇薇约我晚上去见面的。”
咦……
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就算是真的,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对象给卖了啊!
姑娘约着小伙子大半夜见面,还能有啥好事?
这下名声都完蛋了。
不过这庄薇薇也真是够可以的啊!
她妈勾搭光棍汉,她勾搭城里来的知识青年,这是一脉相承,并且青出于蓝还胜于蓝。
如今这个年头,就算是正经搞对象,男女双方也都是守礼守节的,平时走在一起都得错着半个肩膀,否则就容易招人非议。
结婚之前,不能有任何亲密举动,就算是有,那也得背着人。
庄薇薇大半夜的约张青森见面,这事……
足够村里人议论半年。
“放你妈的狗臭屁,小B剋的,你敢败坏我姑娘的名声,老娘和你拼了!”
盖满村一蹦三尺高,猫着腰就朝张青森撞了过来。
张青森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都忘了躲,被盖满村一脑袋撞在了肚脐眼儿……
下面……
三分处!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围观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丈母娘这是要把女婿给废了啊!
甭管张青森和庄薇薇搞对象是真是假,可既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只要庄薇薇不否定,这件事就算成了。
像后来恋爱谈了八年,还要分手,放在当下,就是流氓罪。
盖满村还要扑上去打,被几个妇女给拦住了。
“有啥话好好说,别上来就动手,你闺女要是和张知青真能成,这还是你的女婿呢!”
“对了,你闺女呢,把她叫来当面对质,要不是搞对象,就把这小子送官!”
人们正劝着,庄薇薇分开人群走了过来,看了眼正弓身倒在地上的张青森,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嫌恶。
“那个……庄家丫头!”
李学庆不在,这里只能金利来做主了。
“张知青说和你在搞对象,有这事没有?”
金利说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庄薇薇摇一下头,就立刻让人把张青森给捆了。
把这个货送进去,村里还能剩下一份口粮。
可庄薇薇的反应,却让金利失望了。
“金大叔,有,我和他……是在搞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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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薇薇都亲口承认了。
这下乡亲们更是议论纷纷。
“盖满村的闺女真够可以的,还会自己找婆家了!”
“这有啥新鲜的,也不看看她妈是谁。”
“还挺有眼光的,找个城里来的知识青年。”
“要我说,庄家这闺女和她妈一样,都不是个省心的!”
因为盖满村的关系,村里人很自然地对庄薇薇也生出了无法言说的恶意。
在这个唯血统论的年代,人们固执地认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盖满村生养的,能是啥正经人。
村里人说的每一个字,都钻进了庄薇薇的耳朵里,可她始终咬牙硬撑着,一言不发,只是不经意间,目光瞥过李天明。
让她失望的是,李天明并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像个二傻子,和其他人一样在看热闹。
“金大叔,还有别的要问吗?”
呃……
金利这下也尴尬了,刚才还说要把张青森送派出所呢,谁知道会是这样。
“老庄家的,有啥事不知道跟你闺女问清楚了,闹啥闹,让全村人看笑话,你脸面上过得去啊!”
盖满村被数落了一通,挥舞着胳膊,把拉着她的人都给推开了,两步到了庄薇薇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个没脸的小娼妇!”
庄薇薇被打得偏过头,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盖满村。
那眼神之中,满是鄙夷,就好像在说。
我是娼妇,你又是个啥?
盖满村被这眼神看着一阵心虚,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嚎起来。
“我不活了,亲生的闺女,把我当成仇人啊!”
金利见状,更是头疼。
“你还有完没完。”
大家伙都来看热闹,这活谁干啊?
耽误了秋收,到时候,他这生产队长要来顶缸。
“张知青,你小子别躲,闹成这样,你得给个说法!”
张青森哪经历过这种事,他和庄薇薇搞对象,不过是看人家漂亮,想要占点儿便宜,说白了,就是馋人家身子。
闹成这样,他早就后悔得不行了。
“我……我……”
“你小子别装熊,既然是正经搞对象,这也没啥说的,国家现在都提倡那个……自由恋爱,你们俩人要是真的好上了,也别偷偷摸摸的,干脆定下个日子结婚!”
啥?
结婚?
张青森被金利的话给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娶一个村姑。
见张青森不说话,金利作为过来人,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是咋想的。
盖满村的名声就算再差,可毕竟是李家台子的人,庄家的闺女哪能被个外来的知青给糊弄了,那是在打李家台子全村人的脸。
“咋?不是你说的,俩人正经搞对象,现在不想认了?你这是耍流氓!”
张青森这下更害怕了,这年头,谁要是被安上一个“流氓”的罪名,也别说啥政治前途了,不吃枪子儿都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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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我没有,我……这么大的事,我得和家里商量。”
“那就抓紧时间商量,知青头儿!”
同样在看热闹的谢建设连忙应了一声。
“你负责看好了张青森,让他尽快和家里联系,过来人商量结婚的事!”
谢建设也是无语了,这张青森啥时候能消停点儿啊!
不过要是真能结婚也好,到时候,张青森搬出去,知青点也就太平了。
“知道了!”
“都别看了,抓紧干活,定下的任务都完成了吗?”
尽管还想看看后续,可毕竟手里的活要紧,众人一哄而散,纷纷下到了沟底。
盖满村起身,拍拍屁股底下的土,意味深长地看着庄薇薇一眼,扭着腰走了。
她是从来不上工的。
庄薇薇等盖满村走了,才冷着脸看向张青森问道:“你不愿意娶我?”
“我……”
张青森当然不愿意,可他这会儿根本不敢说出来,“流氓罪”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刀子悬在他的脑袋上。
“我没说不愿意,可就是……太快了,薇薇,咱们刚开始谈朋友,现在就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没别的办法,张青森只能用上了拖字诀。
“早?你和我搞对象,难道不是为了结婚!”
“不是,是,我是为了结婚!”
搞对象不是为了结婚,那是为了啥?
“那你就给家里写信,让你父母尽快过来,商量结婚的事!”
说完,庄薇薇根本不给张青森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三两步下到沟底,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抡起镐头干了起来。
“庄薇薇,你该不会是被张知青给糊弄了吧?”
糊弄?
庄薇薇冷笑着也不搭话。
张青森那点儿道行,还没那么本事糊弄她。
庄薇薇之所以选了张青森,也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她年纪也不小了,早就有人来家里给她说媒,可因为盖满村的缘故,好人家根本看不上她,愿意娶的,不是身上有残疾,就是死了老婆。
庄薇薇自然不能认命,别说是那样的人家,就算是好样的,她心里也不愿意。
凭着一副好相貌,庄薇薇认定了,自己就不该是个村妇的命。
可是在李家台子,能被她看在眼里的也没几个。
她倒是相中了李天明,可李天明根本没看上她。
现在更是结婚娶了宋晓雨,让她彻底断了念想。
不过,李天明娶宋晓雨这桩婚事,倒是给庄薇薇提了醒。
你能娶知青,我为什么不能嫁知青?
之所以是张青森,也是经过了反复的权衡。
张青森模样好,能说会道的,父母都是工人,将来只要有一个把岗位让出来,张青森就能接班回城,她如果和张青森结了婚,也就顺理成章地跟着一起进城了。
庄薇薇打得一手好算盘,至于怎么促成这件事……
现在不是已经成了吗?
张青森要是不想被安上一个“流氓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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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事……
只要能进城,谁又规定庄薇薇就只能跟着张青森过一辈子。
村里人会怎么说?
呵!
笑话他们家的人还少吗?
人们一边干着活,一边在小声议论,庄薇薇只当没听见,心里盘算着,等张青森的父母来了以后,怎么多给自己捞点儿好处。
“天明,还得是你,两三个爷们儿也不顶你一个的!”
庄薇薇闻言抬起头,正好看到李天明扛着铁锨从面前经过,可一直到走远了,李天明也没看她一眼。
到了家,李蓉已经在生火做饭了,宋晓雨坐在廊下给小五扎辫子。
“回来这么早?”
宋晓雨来李家台子也快一年了,自然知道李天明每天上工,同样的劳动量,别人要一天,他半天不到就能干完。
“下午还去吗?”
李天明洗了把脸。
“分派的任务都干完了,下午去自留地,把菜种上!”
今天晚上还要往钢厂送鱼呢。
“哥,刚才三红姐过来说,盖满村和张知青有事,是真的吗?”
李蓉从厨房探出了脑袋,这姑娘还挺八卦的。
宋晓雨也同样好奇。
她和张青森不熟,之前还曾被诬陷偷粮,自那以后就没再说过话。
“别瞎说,是庄薇薇和张青森,人家是正经搞对象。”
李蓉听了,似乎还有些失望。
显然庄薇薇和张青森,远没有盖满村和张青森刺激。
“小孩子别啥都打听。”
“哦!”
李蓉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吃过午饭,李蓉去给天亮送饭。
李天明在家睡了一觉,下午又去了自留地,把自家,还有三叔、四叔家的菜都给种上了。
等忙活完,也到了收工的时间。
晚饭刚做上,大喇叭就响了。
“全体社员通知注意了,各家各户主事的来村支部。”
李学庆重复了三遍,没说干啥,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很快外面就有了动静,有些人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甭管分多少,钱还是攥在自己的手里最踏实。
“哥,你啥时候去?”
李天明端着碗,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粥。
“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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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这才溜溜达达的出了门,很多已经去村支部领了分红的乡亲们,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的都是刚刚拿到手的养殖场第一笔分红。
盖满村、庄薇薇母女和知青张青森那错综复杂,还有违伦理的情感纠葛,出人意料的没能成为村里的时下热点。
“天明,去村支部啊?”
“天明,你这回能分多少啊?”
“不该问的别瞎问,你当时要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也能多分!”
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当初集资办养殖场的时候,李天明直接拿了1500块钱。
昨天还对分红数额不满的乡亲们,现在拿到了第一笔钱,并且还知道了,等往县里交了任务猪,再把养殖场的鸡给卖掉,还能有两笔钱分下来,也就没那么多的抱怨了。
以前一年拼死拼活的干到冬底下,除了分到手的粮食之外,每家每户能拿个百十来块钱,就算了不得的了。
像有些收成不好的村子,口粮都不够,只能动用集体储备粮,社员们非但分不到钱,还得倒欠生产队。
这么一比,现在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
更别说,村里偶尔还给大家伙分鸡蛋。
再不知足,就真的有点儿贪得无厌了。
李天明一边回应着,一边往村支部走,不时也能遇到沉得住气,同去村支部拿分红的乡亲。
“崔玉贵,320块,数好了啊!离开这间屋子,你要是再说数不对,我可不认账!”
会计马长山这腔调,像极了后来银行职员那句:离柜概不负责!
崔玉贵家的老大也和李天明一起进城揽工,之前村里要办养殖场的时候,他家拿了100块钱,算上那6000块钱卖鱼的股份,这次分到手320块钱。
这可是城里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
“不会错,不会错。”
崔玉贵笑得脸上都要开花了。
心里正盘算着,这下家里老大的彩礼钱算是有着落了,等年底再分上两笔,还有卖鱼钱,村里的分红……
老大的婚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崔玉贵离开之后,李天明最后一个走进了会议室。
“天明来啦!”
李学庆看到李天明,拿起名单看了一眼。
“就差你了!”
一旁的会计马长山直接从黑提包了拿出了四捆钞票,放在了桌子上。
“一共4000!”
看着桌子上的钱,马长山也不禁眼热,他和崔玉贵一样,都投了100块钱,分到了320,和李天明一比……
不眼热的那是圣人。
李天明把钱收好,坐下抽了根烟,接着去院子里把拖拉机打着火。
今天又要连夜去市里送鱼。
“我去苇海等着你!”
李学庆打了个招呼,骑着自行车先走了。
李天明把拖拉机开到家门口。
“收好了!”
里屋,李天明把钱交到了宋晓雨的手上。
加上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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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要不然……还是把钱存镇上的信用社吧?”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宋晓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财不外露,还是等等再说吧!”
这年头的信用社也不怎么保险,存钱的时候,手续复杂,可取钱只要拿着存单和手戳就行。
而且,一下子存这么多钱,实在太惹眼。
宋晓雨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没再坚持。
“把饭带上,路上注意安全!”
李天明答应了一声:“等我走了,就把院门插好,屋门也关严实了!”
说着,接过饭盒放在挎包里。
“走了!”
开着拖拉机到了苇海,这边已经在等着了,今天分了钱,大家伙的干劲儿也更足了。
“装车!”
李学庆吩咐一声,把李天明拉到了一边。
“天明,上回来的那位孙同志说,养殖场的鸡,钢厂要一半,啥时候过来拉啊?”
刚刚分红的时候,不少乡亲们都在问。
“等明天见着孙立,我再问问。”
叔侄两个抽完一根烟,鱼也装上了车。
“路上小心点儿!”
“放心吧!”
李天明挥挥手,开着拖拉机上了路。
今天走得早,路上也没耽搁,夜里三点就到了钢铁厂。
“天明,今天咋来这么早?”
“黄哥,又是您当班啊!”
李天明把车停好,走到岗亭给里面的几位保安散了一支烟。
“老王下楼把脚给扭了,我替他一个班!”
黄哥说着,朝拖拉机的后斗瞧了一眼。
“今天就只有鱼,没别的啊?”
李天明笑道:“刚刚才聚餐,您这是又馋肉了?”
“谁不馋啊!”
肚子里缺油水的年代,偶尔吃上一回,刚把馋虫勾上来,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现如今,钢厂的职工要解决荤腥的问题,还得指望李天明送的鱼和野鸭子。
拉回来的猪,除了聚餐宰了几头,剩下的都被后勤处的人给养起来了。
聊了几句,李天明便告辞了,还是把车开到食堂的后门,接着就去小仓房补觉。
早上七点多,孙立也到了,将李天明叫醒,两个人一起去吃早点。
“天明,上次的事……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孙立现在还真怕把李天明给惹了,他能不能进步,全都要看李天明的物资能不能充足供应。
“孙哥,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
孙立要追那个姜红英,帮着安排采访李天明,倒也没什么毛病。
可就是姓姜的娘们儿忒不厚道了。
说是采访,可字字句句的都在把李天明往监狱里推。
“这事不提了,不过以后……”
“放心,没有以后呢!”
哟!
话里有话啊?
“怎么了?孙哥不打算追了?”
孙立满脸的晦气:“追个屁,人家说早就有对象了,敢情我是剃头条子一头热,白特么忙活了。”
哈!
这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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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算了!
李天明嘴下留德,就不刺激孙立了。
正说着,鱼也称过重了。
5036斤!
孙立看了一眼,给李天明报了数,然后就让下属去找李学军和孙福满签字。
“孙哥,你之前在村里说的5000只鸡,打算什么时候拉走?”
“和我大伯说过了,量太大,也不可能一次性都吃了,需要找个地方先养着,等这边准备好了,就安排车过去拉,价钱怎么算?”
李天明把剥开的鸡蛋直接塞进了嘴里,含糊着说道:“按市面上的价呗!”
“现在市面上的鸡,一斤一块钱,这么大的量过秤太麻烦,要不然还是论只吧,一只5块5毛钱,咋样?”
价格倒是没问题,养殖场的鸡,分量差不多在4到6斤之间,有大有小,要是过秤的话,未必能卖这么多钱。
“行,就这么办!”
孙立抽出一支烟,递给了李天明。
“剩下的鸡……天明,找好销路了吗?”
孙立这么说,肯定是意有所指。
“慢慢来呗,不着急,养俩月再卖也来得及,还能多下几个蛋!”
说着,抬头看了孙立一眼。
“孙哥要是有门路,也帮我问问。”
听到这句话,孙立连忙说道。
“哪还用得着我找门路,现在哪个厂子不缺肉啊,你是不知道,那天把猪拉回来,整个海城所有的企业都轰动了,昨天,好几拨人来厂里找我大伯,都是想从钢厂分走一部分生猪的。”
孙立说着,压低了声音。
“可我大伯也难啊,之前答应了棉纺厂,调剂给他们100头,剩下的我们厂自己都不够,哪还有富余的分给别人!”
也不是一点儿都不能给,但可供调剂的量肯定没有给棉纺厂的那么多。
所以,这是盯上养殖场剩下的那些鸡了。
孙福满倒是会做人情,不过这样也好,真要是再养俩月,到时候天一冷,鸡就不好好吃食了,到时候不但不下蛋,还掉分量。
趁早出手,也能为明年养殖场的扩大生产,提前做准备。
“天明,今天别急着走,中午,哥哥安排一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不用说是谁,李天明大概也能猜得着。
谁能想到,一个养猪养鸡的,如今居然成了香饽饽,那些国企的中层干部只为了能从他的手里分到一些物资,还得上赶着请客。
“行啊!孙哥都开口了,我还能不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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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这次的鱼钱,李天明闲着没事,就去了棉纺厂。
正好赶上大莲今天上小夜,一直待到临近中午,李天明准备回炼钢厂。
李莲把他送到厂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了过来,有零有整的,目测有个三十多块。
李天明没接,又把钱给推了回去。
“自己收着吧,养殖场刚分了红,家里不缺钱,你也是大姑娘了,平时用钱的地方也不少。”
李莲却很固执,硬把钱塞到了李天明的手里。
“家里是家里的,这是我给的!”
对于自己能赚钱养家,李莲看上去很是高兴。
“行吧!”
李天明说着,把两张大团结抽了出来,剩下的十多块钱零钱又还给了大莲。
“有这两张就够三叔,三婶儿高兴的了,你身上也不能一分钱都没有。”
李莲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坚持。
“哥!路上慢点儿开!”
“知道了,快回去吧!”
大莲如今能安安稳稳地上班,靠自己养活自己,李天明也为堂妹高兴。
回到钢厂,把车停在食堂后门,正好赶上厂里中午休息,成群结队的工人来食堂吃午饭。
“天明!”
李天明正坐在拖拉机上抽着烟,听到有人叫他,转头看了过去,只是看到来人,下意识的蹙眉。
宋晓军!
按说这是大舅哥,李天明应该随着宋晓雨,也叫对方一声“哥”的,可是,这家伙对待亲妹妹的态度,让李天明实在绕不过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
宋晓军见李天明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也有些尴尬,还带着几分不快。
但想到自己的前途,也只能忍下了。
“这是……又来厂里送鱼?”
多新鲜啊!
地里那么多活儿,宋晓雨还怀着孕,不是为了送鱼,李天明吃饱了撑的,非得往钢铁厂跑。
“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连口荤腥都吃不上!”
李天明不搭茬儿,宋晓军也只能没话找话。
他是炼钢厂的火切工,每天被炽热的钢坯烤着,要是放在以前,能有这么一份工作,已经很知足了。
可自从在妹妹的婚礼上得知,亲妹夫居然和厂里后勤处的孙处长关系那么好,宋晓军就动了心思,而且怎么都压不住了。
要是李天明能给孙福满打个招呼,把他调到后勤岗,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李天明之前来炼钢厂送鱼的时候,宋晓军就想着走动走动,可一直没得到机会。
刚好他和工友一起来食堂吃饭,听人说李天明又开着拖拉机回来了,便急匆匆地到了后门这边。
“有事?”
看着宋晓军没嗑硬唠,李天明都感觉不自在。
“那什么……”
正准备开口试探试探,可没等宋晓军说出来,孙立就到了。
“天明!这位是……”
孙立看向了宋晓军,感觉有点儿眼熟。
“孙干事,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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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闻言,这才想起来,难怪觉得眼熟,之前李天明结婚的时候见过。
“哦!你好,你好!”
孙立说着话,也注意到了宋晓军身上穿着的工作服。
宋晓军顿时感觉受宠若惊,孙立虽然只是后勤处物资科的干事,但他亲大伯是孙福满,平时根本接触不到。
“天明,要不然让大哥跟咱们一起!”
客人们都已经到了,就等李天明这位正主了。
李天明没说话,宋晓军倒是想去,虽然不知道去干啥,可吃完午饭还得上工,一旦迟到,或者脱岗是要被扣工资的。
“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天明,咱们下次再聊!”
不知道的,听这语气,还以为他和李天明多熟呢!
说完,宋晓军就走了。
“天明,你大舅子也是钢厂的职工?”
“你不都看见了嘛!”
孙立听出李天明的语气不太好。
“用不用我帮帮忙?”
“帮啥忙?”
“看他的工作服就知道是一线的,我去跟我大伯打个招呼,把他调到后勤岗,咋样?”
这属于钢厂内部调动,只要李天明开口,不过是个顺水人情。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劳动最光荣,后勤岗哪有一线锻炼人,还是让他在生产第一线继续发光发热吧!”
孙立闻言,这下也看出来了,李天明和他的大舅哥关系并不好。
“那用不用我……”
“别!”
李天明听出了孙立的弦外之音。
“什么都别做!”
不管咋说也是宋晓雨的亲哥哥,孙立想要帮着他调动岗位容易,如果想要教训他,同样也很容易。
可要是让宋晓雨知道了,谁知道她会咋想?
再过一百年,人家也是亲兄妹,说不定什么时候关系就和好如初了。
李天明何必枉做恶人。
“行,我不管,走吧,都等着你呢!”
吃饭的地方不在厂内,被孙立安排在了钢厂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人立刻起身。
这待遇,放在日后那是想都不敢想。
等孙立介绍完这些人的身份,李天明都不禁感觉受宠若惊。
一共四个人,都是国企大厂的中层干部。
不尴不尬的寒暄了几句,酒菜被端了上来。
也不知道今天这顿谁请,可谓是下了血本了,桌子上摆着的都是好东西。
求人帮忙,态度必须放端正。
这四人都是在各自单位管后勤物资的,可是等着上级领导统一调配,能分到手的物资实在是少得可怜。
靠手底下那些采购员下乡采购,也是杯水车薪。
去年他们就听说了,炼钢厂这边有下面的村民往厂里送鱼。
一个个的也动了心思,可他们找到的村子,又没有李家台子那得天独厚的优势。
只能干着急!
前两天,炼钢厂又拉来了几十车生猪,更是将他们羡慕得够呛。
看过报纸才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道,原来这批生猪又是从李家台子弄来的,那边居然还办起了一个集体养殖场。
眼瞅着钢铁厂的工人们吃肉,自家连口汤都喝不上,职工们能没有意见。
骂街也只会骂他们这些搞后勤的没本事。
没办法,只能来炼钢厂求助。
孙福满倒是也不小气,表示可以内部调剂给他们每家10头猪。
这样倒是能改善一下领导们的伙食标准,但现在最棘手的还是一线的工人。
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当下,如果工人兄弟不满意,领导的日子能好过?
这时候,被孙福满推出来的孙立,又给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
李家台子的养殖场,还有几千只活鸡。
一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气氛立刻就变得活跃起来。
“小李同志,不瞒你说,现在确实遇到困难了,生产任务重,后勤保障如果跟不上的话,最终受影响的都是国家建设,你看……能不能帮帮忙,你放心,价格上,绝对不让农民兄弟吃亏。”
“我们厂也一样,两个月了,食堂一点儿荤腥都没见着,工人同志们都要骂娘了,我们受点儿委屈倒是没什么,可要是完不成上级分派的生产任务,唉……责任重大啊!”
李天明强忍着笑,这些人明显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买卖双方的关系完全没吃透。
李家台子的养殖场虽然是集体企业,但并不在统一调配的范围之内,所有的产出,只能靠自己找销路。
既然如此,李天明也只能按照他们的思维模式,继续谈下去。
“各位领导的难处,我都能理解,可是……现在养殖场的活鸡数量也不多啊!”
李天明这么说不是要坐地起价,但凡他敢超出现在市场价格一分钱,就得摊上个投机倒把,扰乱市场秩序的罪名。
“这样吧,既然都是孙哥的朋友,我也不能让几位领导白跑一趟,就……”
正说着,房间的门被人给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来晚了!”
说着还掏出手绢擦了擦汗,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李天明的身上。
“天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电机厂后勤处物资科的牛科长。”
来人绕到李天明身侧。
“牛广志!”
李天明连忙起身,和对方握了握手。
电机厂的?
这两天,李天明还一直琢磨着,再带着乡亲们干点儿啥。
瞧瞧!
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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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5000只鸡,最后一家分了1000只,数量虽然不多,但在资源匮乏的当下,总归是聊胜于无,也算对厂里的工人有个交代了。
再说了,这四家单位的规模,加在一起也没法和钢铁厂相比,能分到1000只活鸡,已经是很不错了。
酒足饭饱,四位主管后勤物资采购的科长圆满完成了任务,各自离开。
电机厂的牛广志却被留了下来。
还有好处?
炼钢厂的招待所,房间里只有李天明和牛广志两个人。
“牛科长,抽一支!”
李天明递过去一支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牢记现在是卖方市场的基本原则。
“李老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只要老哥哥能办的,一定不推辞!”
牛广志还惦记着从李天明的手里拿到更多的物资呢。
炼钢厂那几十车生猪,可把他羡慕得够呛。
“有个事,想跟您打听一下。”
李天明先给自己点着烟,然后才把火凑到牛广志面前。
“电机厂主要生产的是工业电机,还是民用电机?”
牛广志一愣,不明白李天明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但毕竟不涉及保密范围,介绍一下也无所谓。
“都有,我们厂的产品,主要还是看国家的需要,上面下达什么任务,我们就生产什么型号的电机!”
海城电机厂是当初刚建国的时候,由大苏援建的单位,后来经过68年的扩建,又与京城的第一电机厂合并,现如今的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现在这种国企都是定点供应,李天明想要把事情办成,并不容易。
“台式电风扇的电机,能生产吗?”
李天明这两天一直在琢磨着,再带着乡亲们做点啥。
等过两天任务猪交上去,再把养殖场的鸡给卖了,到时候,人人腰包都宽裕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钱,要花出去才是钱,存在家里,就是几张纸。
而且,还容易遭人惦记。
都知道李家台子靠着养殖场赚钱了,眼红的肯定少不了。
不光容易招小偷惦记,还有上面更厉害的人。
春暖花开之前,千万不能大意了。
只有把钱花出去,才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牛广志所在的电机厂,给李天明提了个醒。
他之前就一直想着在村里办个有技术含量的企业,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机会这就来了。
“电风扇用的电机?这个我们厂倒是没生产过,我不懂技术,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李老弟,你打听这个……”
李天明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放在牛广志面前。
“不瞒您说,村里的养殖场赚了些钱,我就想着用这笔钱再做点儿什么,大事咱们老农民肯定做不成,倒是改善民生这方面有些想法。”
嗬!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牛广志肯定要嘲讽回去,可那1000只活鸡还没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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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听李天明的意思,他这是想做台式电风扇。
还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就算是不懂技术,可电风扇这种家用电器,能是一般人玩得转的?
里面涉及到很多技术难题,上海那边的华生电器制造厂也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攻关成功。
“李老弟,你这……想法是好的,可家用电器是工业科技,和种地不一样,不是下力气就能有收成。”
牛广志尽量说得委婉,没明说李天明是异想天开,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李天明当然明白,只不过他可不是异想天开。
之所以得知牛广志是电机厂的人,就想到了台式电风扇,还是因为,他上辈子真干过这个。
在别人眼里,李天明是个踏实的,可骨子里,他却并不安分。
上辈子包工程赚了一些钱以后,李天明便突发奇想,打算干点儿别的。
当时国内的民生制造业生产力严重不足,于是他就和几个朋友合伙承包了一家大集体性质的农机机械厂。
做的第一个产品,就是台式电风扇。
电风扇其实没啥技术含量,而且,当时相关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
国内的上海华生,京城牡丹,江淮红星都十分畅销,买几台拆开了就能仿制。
只不过,李天明还是把事情给想得太简单了。
东西是做出来了,可市场根本挤不进去。
市场虽然没有饱和,但那个时候,人们买东西已经有了品牌意识。
再加上各地都有本土保护的相关政策,哪怕东西做得再好也没用。
第一次创业失败,让李天明好些年都没再敢动办实业的念头。
可现在不一样,很多知名品牌的电风扇还没出现,整个华北地区除了京城牡丹,没有第二家专门生产电风扇的企业。
这么大的市场,哪个重生者能不眼馋。
只要东西做出来,产品质量过硬,根本不愁没有销路。
“牛哥,您说得没错,可这建设国家的积极性,总归是好的吧!”
呃……
这小子拿话噎我。
牛广志讪讪地笑了,没敢再说泄气的话。
这年头,谁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会给自己招灾。
别说电风扇了,去年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
山东有几个农民也曾嚷嚷着要制造真正属于劳动人民的卫星。
虽然都知道是瞎扯淡,但精神可嘉,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时代背景之下,谁敢说什么科学不科学的。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虽然已经被定性成了唯心,遭受了批判,但一直到现在,依然很有政治市场。
那几个农民喊出要造卫星之后,报纸上还曾报道过,对他们的精神大加赞赏。
电风扇总要比人造卫星简单吧!
“说的是,说的是,建设国家就是要人人都出把力,精神可嘉。”
牛广志也没打算劝李天明打消这个念头,又不关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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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李老弟,我们厂的产品都是轻工业局下派的任务,属于计划内的生产指标,你要是想……只怕不行啊!”
牛广志故作为难道。
眼下全国一盘棋,电机厂生产出的每一件产品,早在制定生产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去处。
李天明想要电机厂的产品,而且还是民生类型的,根本不可能。
专门组建一个生产车间,安排一帮工人,生产不在计划之内的产品,这不是开玩笑嘛!
简单一句话,工厂是国家的。
可李天明却早就有了对策。
“牛哥,您刚才也说了,电机厂的生产任务都是计划内的,但不是还有计划外的嘛!”
“什么意思?”
李天明又递过去一支烟,这次先给牛广志点着了。
“就拿我们村的养殖场来说,您觉得那些生猪、活鸡,包括鸡下的蛋,是计划内,还是计划外呢?”
这话还真把牛广志给问住了。
别说国家了,就连海城物资局也不可能把一个农村集体养殖场的产出列入计划内。
可问题是这些生猪、活鸡又是真实存在的。
到底属于计划内,还是计划外,牛广志也说不清楚。
“这些就是计划外的,虽然不能完全自由支配,但相对来说,还是可以灵活一些。”
接着李天明就把李家台子和钢铁厂结成互助单位,资源内部调剂的方案给牛广志介绍了一遍。
这个时候,因为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人们的思维还是十分僵化,但只要有一个新的思路,谁都不笨,立刻就感觉到像是被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既然李家台子养殖场的生猪、活鸡是计划外的物资,那么电机厂在完成了上级下派的生产任务之余的产品……
“不行,不行,生产所需要的物资都是上面统一调配的,没有物资……什么都做不了啊!”
李天明笑道:“牛哥,这插秧还要补苗呢,电机厂的物资,难道就真的是可丁可卯的,生产过程当中一点儿损耗都没有。”
这小子还真是把什么都给算计到了。
“我不是主管生产的,这方面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
这事太大,根本不是牛广志一个后勤处小科长能做主的。
“那我等您消息,明年我们村的养殖场要扩大规模,到时候这生猪、活鸡……”
香饵已经抛出去了,就不信牛广志这条大鱼不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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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牛广志走了,相信他回去以后,肯定会和电机厂的领导汇报。
计划能不能成,就要看电机厂的领导是不是真的把工人们的营养问题,放在心上了。
这年头,钻规则漏洞的事还少了。
李天明又在招待所歇了一会儿,开着拖拉机打道回府。
一路上都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做事要走一步,看三步,这是李天明一贯的行事作风。
首先要排除一切犯错误的可能,然后就是要制定计划,规避风险,同时还要将一切突发状况都给考虑进去。
听上去有点儿怂,但这样最稳。
目前来看,只要能打通电机厂的这层关系,将电动马达这个核心部件给搞到手,其他的也就不成问题了。
技术方面,李天明根本不担心,那么多被下放的技术大牛,从里面找几个机械方面的专家,根本不是难题。
李家台子已经在对三个FD学术权威监管劳动了,再多几个也没啥大不了的。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把拖拉机开回村支部,带着这次的战利品回家。
都想在李天明的手里拿到更多的物资,礼尚往来,怎么着不得表示表示。
这些是各自厂里的招待品,规则范围之内的,李天明拿得也是心安理得。
时间还不算晚,李天明就没翻墙头,天亮手里那条棍子,够他记上半辈子的。
“谁啊?”
“我,你哥!”
院门打开。
“哥,你咋……”
李天亮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李天明扛着的两个大箱子。
赶紧上手接过。
“哥,咋回来的这么晚?”
“有事!”
李天明含糊着回了一句。
“先进屋!”
刚进院,正房的灯就亮了。
宋晓雨和小蓉迎了出来。
进了屋,李天明把捆在一起的两个箱子解开。
没睡实的小五听到动静都出来了。
几个人围在一起,看李天明开盲盒。
“麦乳精!”
“奶糖!”
“哥,这是啥?”
“奶粉!”
李天明这次去,特意和孙立打了个招呼,让他帮着弄着奶粉,给宋晓雨补身体。
宋晓雨还是太瘦了。
本来想的是花钱买,没想到孙立直接和那几个厂的物资科长说了,每人都给拿了好几袋。
这可是好东西,有钱都不好买,一般人只有怀孕了,找单位和街道开介绍信,才能到指定的百货商店买。
有一段时间,甚至还要医院开证明。
物资匮乏的年代,对这类商品的管控非常严格。
里面的好东西还有不少,大部分都是吃的,还有一些笔和本,最让李天明意外的是,居然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
这可是真正的大件儿,城里结婚有条件的,都要准备三转一响。
其中的一响,就是收音机。
之前李天明结婚的时候,孙福满就送了一台,现在又多了一个。
啥家庭啊?
两台收音机!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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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天亮满脸幽怨,不禁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别人家有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小子,他们家正好反过来。
把东西收拾起来。
“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还得上工呢。”
弟妹们各自回屋了。
李天明去洗了把脸,去厨房找了点儿吃的。
回屋就见宋晓雨正趴在炕上看着他。
“天明,我和你商量个事。”
“说啊!”
“我明天能不能也去上工啊?我今天问过四叔了,现在月份还小,其实也没多危险,我总待在家里……人家该说我娇气了。”
李天明打了盆水洗脚,闻言道:“别人爱说啥说啥,咱只要不占集体的便宜就行了,管他们呢!”
这可是他和宋晓雨的第一个孩子,绝对不能大意了。
上辈子只有一个闺女,最后还走在了李天明的前面,成了他临闭眼前最大的遗憾。
这一世不用再和杜鹃纠缠,娶到了一个可心的媳妇儿,说什么也得生上一窝。
至于村里人,无非就是那些老娘们儿嚼舌头。
她们是真觉得宋晓雨娇气?
不过是眼热罢了。
很多妇女怀了孕,一直到临产还在地里忙活呢。
甚至有直接生在地里的。
等生了孩子,最多一个礼拜就得下地干活。
运气好的,把孩子生在冬天,才能坐上一个整月子。
“啥也别想,你就安心在家养胎,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比啥都重要。”
听李天明这么说,宋晓雨总算是踏实了。
她不是怕别人觉得她娇气,而是担心李天明……
既然李天明都说了,她安安心心的养胎也就是了。
睡觉!
转天照例还是被大喇叭的革命歌曲叫醒。
“金色的太阳升起在东方,光芒万丈。东风万里,鲜花开放,红旗像大海洋。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
李天明也跟着哼唱,和小蓉把早饭做好。
“小蓉,在家看着你嫂子,别让她干重活。”
“知道了,知道了!”
两兄弟出门奔场院。
已经有不少人先到了。
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大家的劳动积极性也是越来越高。
金利分派完任务,李天明今天要和李学庆去县城,不用修垄沟。
去村支部找到了李学庆,先把昨天的卖鱼钱交了账。
“昨天咋回来晚了?”
“有点事,等会儿路上再和您说,咱这次去县城是说任务猪的事?”
当初和胡主任说好了的,他支持李家台子办集体养殖场,李家台子负责永河县每年的任务猪指标。
“这么多猪,指望咱们送,那得跑多少趟,再耽误了秋收。”
以往李家台子的任务猪也就几十头,赶上几辆马车就送去了。
“最好也像钢铁厂那样,让县里派几辆卡车过来拉。”
这事恐怕不容易,县里才几辆卡车,就算是全都调来,怕是也得拉个十几趟。
“那就不关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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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听着想笑,李老浑子怕是要重出江湖了。
上车出发。
“有啥事,说吧!”
李天明当即将他想在村里办电风扇厂的事说了一遍。
“啥?电扇?”
李学庆是见过电扇的,去县里开会,会议室里就有,不过是落地的。
夏天用那玩意儿吹风,确实比蒲扇强。
可那么精贵的东西,也是他们老农民能做的?
“天明,这个电扇……咱也不会啊!”
“叔,这东西没那么复杂,只要电机厂能给咱们供应电机,肯定能做出来,再说了,咱不会,可有人会啊!”
“谁会?”
在李学庆看来,但凡和机器沾边的,全都很神秘。
那大脑袋通上电就能吹风,还摇头晃脑的,第一次见把他吓了一跳。
“老郄那样的人。”
郄国良!
李学庆立刻明白了李天明的打算。
以前只是觉得郄国良这样的大学问家读的书多,没觉得有啥了不起的。
可随着养殖场的猪越长越肥,鸡越下蛋越多,李学庆也不得不服了。
这书本上教的东西,就是了不起。
“咱能找到这样的能人?”
“等回村问问老郄,他肯定认识。”
虽然研究的不是一个领域,但总能有所交集。
县里那么多的下放户,难道还没有一个懂机械的。
“天明,这事……太玄乎了吧,真能成。”
换作别人,李学庆非得呸他一脸,可李天明提出来的,自然不一样。
“能成,只要条件满足了,电扇这玩意儿没啥难的,后续的销路也不用愁。”
这几年的夏天,气温最高能达到三十七八度,那几个月最是难熬。
李天明这次去钢厂,还特意和孙立说了,让他帮忙弄点儿工业券,准备给家里买两台。
宋晓雨有了身孕,正是不耐热的时候。
还有小蓉和小五,每天睡醒都是一身的汗。
天亮……
大小伙子,热点儿就热点儿。
见李学庆还在犹豫,李天明又给加了一把火。
“叔,等后续几笔钱分下来,到时候,乡亲们口袋里都宽裕了,您就不怕……”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李家台子富了,很容易遭人眼红,与其把钱留在各家,无端端的招灾,倒不如把钱花出去。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天明,叔支持你!”
李天明闻言笑了,有了李学庆的支持,接下来可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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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革委胡主任的办公室里,李天明一把拦住了李学庆要挥下去的胳膊。
两人对了个眼神,彼此心知肚明。
黑脸和白脸,分工明确。
“胡主任,您别介意,学庆叔就是这个急脾气。”
李天明说着,给黑着脸的胡主任上了一支烟。
胡主任本来不想接,可是一看李学庆比他还黑的脸,也只能忍着怒气,给了个台阶下。
他这县革委主任当的实在憋屈。
一个小小的村主任动不动就和他拍桌子。
关键他还拿对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李学庆那又红又专的政治属性,还有县城烈士陵园那六座衣冠冢,都是这老浑子的底气。
“胡主任,也不怪学庆叔生气,您刚才说的……”
这混蛋主任竟然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把生猪送到县城。
咋想的?
赶着马车一趟一趟的送?
那得送到猴年马月去。
明摆着就是看养殖场赚了钱,这位胡主任的心气不顺了。
“以前任务猪不也是各村送到县城吗?怎么今年就不行了?”
你脑瓜子让猪给拱了吧?
今年和往年能一样吗?
一千头猪,那要送到什么时候?
李天明都想继承李学庆拍桌子的衣钵了。
“送倒是能送,可就怕耽误了县里上交任务猪的大事。”
胡主任闻言急道:“这可是你们之前答应好的,咋能耽误?总不能你们还要把任务猪也给卖了吧?”
“那不能,可您想啊,一千头猪,光靠马车拉,一车两头,那就是500车,就算是把整个永河县的马车都调过去……”
呃……
胡主任这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面露尴尬。
运力不足倒是明说啊!
非得拍桌子。
“这确实是个问题,可县里也没那么多大卡车。”
钢铁厂派了40辆卡车去李家台子拉生猪的事,胡主任也听说了。
现在县里能调用的卡车最多也就6辆。
“胡主任,能不能和市里的物资局打个招呼,他们下来拉任务猪的时候,直接从我们村拉走!”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胡主任哪敢应。
他一个县革委主任,去指挥市里物资局的领导。
算了吧!
还是让大车班多跑几趟。
而且,市里从李家台子的养殖场直接拉走,还怎么体现县里领导的工作能力。
之前去市里开会,海城下面几个行政县今年的任务猪指标完成得都不是很好。
市里的领导也在会上拍了桌子。
胡主任还惦记着今年能露把脸呢,哪能让底下人把风头给抢了。
怎么拉走,李天明自然无所谓,只要能把这个问题给推出去就行。
正事说完,李天明和李学庆叔侄两个也没多待,起身告辞。
“天明,这价格怎么没谈?”
之前只是说了,比市面上的价格低一成,具体的可没定下来。
“用不着,到时候县里过来拉生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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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现在去哪?”
“去找天奕哥!”
李天奕正是县里农业局的局长,和李天明是本家兄弟,只不过隔得已经很远了,以前也没有过来往,还是上次买猪崽、鸡苗打过一次交道。
农业局不在县委大院,叔侄两个先去食堂吃了午饭,等到了农业局,正好赶上下午上班。
“叔,天明,快坐!”
李天奕招呼着两人坐下,他和李学庆很熟,对李天明这个本家兄弟,还是最近才渐渐了解。
知道这是李家新出的能人,不光上了报纸,之前几次去市里开会,连市里面的领导都曾特意点过李天明的名字。
“有啥事只管说,能办的一定办?”
李学庆道:“也没啥大事,就是上回和你提过的,你打听了没有?”
此前,李天明曾答应了郄国良等人,帮着找他们的亲人,可村里哪来的门路,只能求到了李天奕和丁满意的头上。
“这事啊!我还真给打听了,郄国良和杜萍的老婆,都在宁固镇的农场。”
“判刑了?”
李天明惊道,如果是判刑的话,那可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带着人去劫狱吧!
“没有,都是监管劳动,知识分子能犯啥大罪过,最多也就是嘴上那点儿事!”
知识分子之所以在这场运动中遭那么大的罪,就是因为多长了一张嘴。
这就好!
“天奕哥,能不能把人给捞出来,在哪都是监管劳动,来咱们李家台子也一样!”
李天奕闻言笑了,这个小老弟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
说是监管劳动,可郄国良三人到了李家台子以后,都快被捧成宝贝了,要是被有心人举报的话,一准儿要出事。
不过这种事就看上面的态度,只要没人追究,谁愿意管这屁事。
一句话,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这怕是不容易,我们和宁固镇农场也不是一个系统的,贸然找他们要人,未必能给这个面子!”
李天奕说着,话风一转又接着说道。
“总得给点儿好处才行!”
李天明立刻就明白了。
“天奕哥,肉……行不行?”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怎么不行,太行了,宁固镇的农场一直都是自给自足,粮食他们不缺,就是这肉,缺得很!”
李天明和李学庆对视了一眼,这事算是定下了。
“天奕哥,这事还得麻烦您出面,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但总能说得上话,要是我们去,人家未必搭理!”
“好说,这事我出面去办,还有孙嘉璐的老婆,她的情况要复杂一点儿,人家是嘴上犯了点儿错,最多也就是******,可孙嘉璐的老婆她67年,给上面写了一封信,结果犯了忌讳,现如今人还在海城电机厂呢。”
在哪?
海城电机厂?
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嘛!
“天奕哥,孙嘉璐的老婆,我去疏通关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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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奕闻言一愣,没想到李天明还有这样的门路。
“你认识那边的人?”
“他们厂后勤处物资科的科长牛广志,我和他打过交道!”
李天奕知道,肯定不像李天明说的那么简单。
“要是认识他们内部的人,这件事就更好办了,不过,学庆叔,天明,我还是得提醒你们,这几个人都是犯了错误的,就算是要照顾,也不能明着来,千万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郄国良等人都是被定了性的FD学术权威,下放到地方,就是要通过劳动,让他们认识到自身的错误。
如果对他们进行优待的话,那是站在什么立场上?
随随便便安上一个“保皇派”的名头,那是要死人的。
到时候,村里自然有人要倒霉,李天奕也得落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天奕哥,您放心,肯定不会给您找麻烦!”
“你心里有数就好!”
又待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叔侄两个起身告辞。
“天明,老郄和老杜的媳妇儿,得拿多少肉去换?”
这说法听着别扭,可也是实情。
“两头猪,再搭上几十只鸡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给农业局送一头猪,天奕大哥帮了忙,总不能让他白忙活。”
李学庆点点头,李天明这事做得周全。
“行,就按你说的办!那个做电风扇的能人,你咋没和天奕提?”
“不急!先等电机厂那边有了回信再说!”
刚刚李天奕有句话说得对,对待犯了错误的人,还是要小心为好,要是村里接纳太多这类人,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村里还能糊弄过去,可千万别连累了李天奕。
回到村里的时候,天也快黑了,李天明先把李学庆送回家,接着就到了养殖场。
做了好事,要让人知道才行。
郄国良和杜萍得知能夫妻团聚,激动得感恩戴德,自从67年被下放,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媳妇儿了,连消息都没有。
“天明,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往后村里要是还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本以为今生今世都见不着面了,谁知道还有夫妻团圆的一天。
“老孙,你也别着急,你媳妇儿在哪,我也打听到了,就在海城电机厂被监管劳动,我和厂里后勤处的牛科长认识,这件事可以托他来办!”
刚刚李天明只提了郄国良和杜萍的妻子,孙嘉璐正失望伤心呢,听到这话,激动到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她还活着?”
显然,孙嘉璐也知道他老婆犯的事有点儿大。
“放心,活着呢,我党的一贯宗旨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是从思想上改造,又不是从肉体上消灭。”
孙嘉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应是:“对,对,感谢党,感谢人民,我们一定好好改造,好好改造!”
看看,这就是给吓出毛病了。
“没有外人,以后说话注意点儿就行,还有个事,你们认不认识机械方面的专家,村里用得上。”
李天明说完,郄国良和杜萍就看向了孙嘉璐。
“我妻子以前是轻工业部的,机械方面,她是内行!”
哈!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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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乡亲们已经见过大阵势了,六辆,还真唬不住人。
丁满意亲自带队,这会儿正在里面盯着过秤。
“252斤!”
李学庆喊了一嗓子,身旁马长山和县物资局的会计一起记账。
黑猪能长到这个份量已经算很不错了。
欧洲的白皮猪虽然50年代就引进了,但如今只在国有农场大规模养殖。
“天明,这价格,咱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丁满意一脸为难的模样。
“丁局长,这价格……事先已经和胡主任说过了,减一成,之前整猪卖给海城钢铁厂是六毛五,给县里是五毛八,怎么还要商量。”
丁满意也不愿意接这个苦差事,李家台子随便找个孩子都是他长辈,事情办的差了,回家还得挨他老娘的骂。
“以前猪肉才5毛,现在整猪就要五毛八……”
“先别称了。”
李学庆也听到了,立刻叫停。
“你小子是来和我打擂台的?”
呃……
“没那个意思,您先别着急。”
对上李学庆,丁满意打心里发怵。
“咱们这不是商量嘛!”
李天明道:“丁局长,我和学庆叔昨天刚去了县里,当时胡主任可没说商量,整猪的价格就是五毛八,县里如果要的话,咱们就接着过秤,如果觉得贵了,也就别费事了。”
听到这话,丁满意立刻慌了。
今天要是不把生猪拉回去,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就当给我个面子,整猪5毛,咋样?”
“不咋样!”
李学庆说着,摆了摆手,示意正在过秤的乡亲把猪抬回去。
“说话办事,丁是丁卯是卯,说出来的话,还有咽回去的?五毛八,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拉倒。”
眼见李学庆就要招呼村民,把已经装车的生猪往下赶。
丁满意赶紧上前阻拦。
“别,别啊!行,就按您说的,五毛八。”
压价也是胡主任的主意,现在人家不愿意,丁满意有什么办法。
价格没谈下来,回去大不了挨上一顿批评,可要是不把生猪拉开去,可就不是批评那么简单了。
“一趟一结账!”
本来刚才说的是,全都拉完了以后再结账,可经过这一遭,李学庆也不敢信县里这些头头了。
真要是把猪都拉走,这钱还能要的回来吗?
“三姥爷,您这是难为我啊!”
1000头猪,少说也有20多万斤,按照一斤5毛8,那就是10几万。
这么大的一笔数字,胡主任拍板都不好使,那要整个县领导班子开会研究,最后再报县财政局,才能动用。
李学庆要求一趟一结,哪里是丁满意能做主的。
“你做不了主,那就找能做主的过来。”
李学庆说着,又要让人卸车。
“三姥爷,您先别忙着卸车,我挂个电话,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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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庆也不搭理丁满意,走到墙根底下背阴的地方,点上一根烟,美滋滋的抽着。
丁满意叹了口气,去了村支部的传达室。
刚把事情说了,就被胡主任给臭骂了一顿。
灰溜溜的回到养殖场。
“三姥爷,胡主任马上就到,咱们是不是先过秤?”
李学庆闻言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
“等着!”
说完便去了郄国良等人的房间,往炕上一躺。
这个李老浑子!
丁满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也只敢在心里骂,要是说出来,李学庆能抽他大嘴巴。
从县里坐车过来,少说也在一个小时。
大热的天,李天明也懒得在这里等。
回家歇了一会儿直到天立来叫他,这才回了养殖场。
刚进院,就听见胡主任正苦口婆心的劝说李学庆。
“老李同志,你也是老党员了,难道还不明白个人要服从集体,这么简单的道理?”
李学庆掏了掏耳朵,对胡主任的话,只当放屁。
“胡主任,县委是集体,难道我们村就不是集体了?都是集体,你让我服从哪个?”
这……
胡主任被噎得胸口发闷。
“县里的财政确实困难,这样,等市里的任务猪专项款一到账,我肯定第一时间结清。”
话是这么说,可一旦猪被拉走了,什么时候结账,那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胡主任再来上一句,要体谅县里的难处。
这笔钱怕是要在账上一直挂着了。
“说别的没用,养殖场是大家伙集体所有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样,胡主任,你要是能让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同意,我就让你把猪拉走。”
你……
“李学庆同志,你这个人也太缺乏大局观了,这批生猪是要用来出口的,耽误了大事,你负得了责任吗?”
“你少拿大话吓唬人,我不知道啥大事,我就知道,村里养殖场的猪被拉走,钱没拿到,全村老少爷们儿都要骂我李学庆,我这人最怕耳朵根子痒痒。”
见李学庆油盐不进,眼瞅着快要到中午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多跑几趟,最少先把一半的猪拉回去,可现在看来,要是不满足李学庆的要求,一头都别想。
这个李老浑子。
暗骂了一声晦气,胡主任也去了村支部,给县里挂去电话,将所有的县革委成员召集到一起。
直接线上办公。
他是县革委的一把手,来永河县之后,早就把县革委组织成员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几句话把事情说完,胡主任能清楚的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笑声。
强忍着怒气。
“咱们直接表决,有不同意的吗?说话!”
谁吃饱了撑的会反对。
等了一会儿,也没人说话。
“好,通过,王秘书,会议记录留档,赵局长,手续我回去以后补办,现在,我命令你,带上钱,由县公安局苏局长亲自押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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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革委的一把手发了话,平时办事拖拖拉拉,今天难得高效了一次。
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在李天明吃完饭,又回到养殖场的时候,这边已经重新开始称重了。
“238斤9两!”
“261斤7两!”
称完重量的生猪被抬上了车,很快六辆卡车就装满了。
县财政局的局长带着会计和马长山对账,结款。
李学庆满脸得意的蹲在一旁,只有胡主任面色阴沉,估计心里已经把李老浑子弄死几十遍了。
无组织,无纪律,山头主义的混账王八蛋。
每车20头,一直到夜里10点,最后一头猪装上了车。
“长山,钱没错吧?”
这会儿养殖场外面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乡亲。
“没错,一分都不差。”
李学庆点点头,看向了晒了一下午,到现在午饭,晚饭都没吃的胡主任。
“胡主任,钱货两清。”
哼!
胡主任冷哼一声上了车。
很快,连带着大卡车,县里来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行了,都别围着了,这钱咋分,听广播通知,围在这里也没用,今天民兵小队在村支部守着。”
这么大一笔钱,不派人守着,李学庆不放心。
至于上一笔进项,被截留的钱如今在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乡亲们恋恋不舍的走了,都在惦记着这一回能分到手多少。
李天明留到了最后。
“天明,你咋看?”
“10万!”
李天明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如果还像之前那样直接留下一半,乡亲们肯定会有意见。
倒不如多分一点,让乡亲们高兴高兴。
等电风扇厂这件事准备妥当了,大家手里才有钱往里投。
“就按你说的办。”
转天,村里又和往常一样,上工,收工。
各家各户正做着饭的时候,大喇叭响了起来。
“各家吃了饭,来村支部领分红。”
李天明正嚼着饼子,就着午餐肉罐头,只停顿了一秒钟,继续吃。
“哥,咱家这回能分多少?”
李天明抬头看了眼满是期待的天亮。
“明年开春,给你盖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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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刚看新闻,祖国统一,大势所趋,跳梁小丑,勿谓言之不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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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明开着车从宁固镇农场出来,大门口还有荷枪实弹站岗的警察。
在县革委胡主任面前都敢拍桌子的李老浑子,到了这里,也老实了不少。
车上除了李天明和李学庆之外,还有两个中年妇女,只不过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不少。
李爱华和黄丽英两人,此刻也是一脸的茫然。
正干着活呢,突然接到通知,要将她们移交看管。
这可不是啥好现象,两人来宁固镇农场也有两年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现在又要离开,心里满是忐忑和茫然。
“这位……这位同志,请问我们是要被送去哪?”
李爱华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话刚出口就被黄丽英拉了一把。
长时间的监管,已经磨平了两人的棱角,无论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李学庆也不知道该咋说,这里面的门道,他懂一些,却也不是全懂。
“天明,你给她们说说。”
两人闻言,又看向了开着拖拉机的李天明。
“两位婶子,别害怕,老郄和老杜都在我们村,这是要带你们和他们团圆了。”
“老郄,他……他还活着?”
咋都以为人不在了呢?
“活着,活的好好的呢。”
“老杜他现在怎么样?”
黄丽英语气之中满是激动。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丈夫的消息了。
“好着呢,等你们见着就知道了。”
为了换这两人出来,李家台子可是付出了三头猪和50只鸡。
只求在平反之前,郄国良和杜萍,能为李家台子多留一点儿东西。
不光是他们,车上这两位也同样不简单,一个是大学老师,一个是歌唱家。
来的路上,李天明已经和李学庆商量好了,回村以后,把她们安排在小学校。
只是……
大材小用了。
回到村里,直奔养殖场。
郄国良和杜萍早就在翘首企盼了,只有孙嘉璐心里酸溜溜的,虽然知道了她老婆在哪,可是想见面还有的等了。
“老孙,别着急,天明不是说了嘛,等他下次去市里,就去办这件事,要不了多久,你也能夫妻团聚了。”
话是这么说,可眼看着老友夫妻团圆,他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样。
很快拖拉机的响声传入耳中。
“来啦,来啦!”
杜萍当先跑了出去,郄国良反应过来,刚要跟上,结果因为太激动,两腿一软,险些摔倒。
“老郄!”
“我没事,没事。”
正说着,拖拉机已经到了门口,车上正坐着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老郄!”
李爱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尽管刚刚李天明说了夫妻团聚,可她根本不敢相信。
但此刻,人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爱华!”
郄国良几步到了跟前,扶着李爱华下了车,两人四目相对,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一旁的杜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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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郄,老杜,照顾一下老孙的情绪。”
李天明开口,打破了重逢的喜悦,两对夫妻不禁尴尬。
孙嘉璐闻言干笑了一声:“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有什么话,还是回屋说吧!”
为了迎接妻子,郄国良和杜萍忙活了一整天,将原本用于储存饲料的仓库给整理了出来。
只是没有火炕,也没有家具,只是用几块木板搭了个床。
幸好现在天还不冷。
过段时间,等大柳镇砖厂的红砖运过来,就给他们盖房子。
“行了,我们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老孙,别着急,我明天就去市里,你老婆的事,我一定抓紧办。”
打过招呼,李天明和李学庆便走了。
留下两对半夫妻,还处在重逢的喜悦之中。
呃……
孙嘉璐也在为老朋友高兴。
“老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爱华现在还有点儿发懵,实在不敢相信在他们的身上还能有好事发生。
“进屋,我慢慢和你说。”
且不提这边夫妻团圆,李天明刚把车开到村支部门口,就看到天亮急三火四的跑了过来。
不会是宋晓雨……
“学庆叔,快去看看吧,庄老干儿家打起来了,都动菜刀了。”
啥?
李学庆听得一惊,跳下车就朝着村西头跑了过去。
李天明也是一脸懵。
好好的,咋还动刀子了?
总不能是窝囊了一辈子的庄老干儿上了岁数反倒硬气起来了。
“天亮,咋回事啊?”
听天亮说完,李天明才知道,原来今天张青森的父母来村里了。
刚和盖满村见着面,张青森的妈就和盖满村干了一架。
好不容易被村里人分开,张青森的父母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不娶庄薇薇,他们的儿子就要被送去派出所,吃牢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纵然再怎么不愿意娶一个乡下儿媳妇,可为了儿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接下来谈彩礼的时候,盖满村狮子大开口,要1000块钱,还不给庄薇薇压箱钱。
张母当然不答应,两个老娘们儿随即展开了二番战。
“哥,连打带骂的,别提多热闹了。”
看着天亮那一副兴奋得模样,李天明很无语。
“你今天没去上工?光看人家打架了?”
“没有,是她们俩从家里,一直打到地里,张知青的妈能是盖满村的对手,头发都给扯掉了好几绺。”
好家伙的!
这是什么鬼热闹?
早知道今天就不去接郄国良和杜萍的老婆了。
错过这么一场大戏,实在可惜。
“一直打到现在?”
“不是,后来又给劝住了。”
最后还是庄薇薇出面,将彩礼钱降到了600,结婚以后,庄薇薇带走200的压箱钱。
盖满村再怎么不乐意,可终究拗不过闺女。
婚事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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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打成那样,咋还能坐在一起吃饭。
“怎么又打起来了?”
天亮一脸神秘的笑了。
“张知青的妈,看见她男人划拉盖满村的手。”
我艹!
剧情这么跌宕起伏吗?
我为什么非得在今天出门?
老郄他们晚团聚一天也没啥,可错过了这么一场大戏,终身的遗憾啊!
赶紧走!
等会儿三番战要是结束了,可就没热闹看了。
李学庆明明是先走的,结果半路就被李天明兄弟两个给超过去。
故事后续发展,天亮一边跑一边说。
张母发现盖满村居然勾搭她男人,这还能忍。
纵然明知不敌,也本着逢敌必亮剑的精神,又和盖满村撕打在了一起。
可能是因为心虚,盖满村这次居然落了下风,情急之下,跑到堂屋抄起了菜刀。
接着打,接着打,我到之前,谁也不许停。
庄老杆儿家院门口,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有还没吃晚饭的,手里端着个大碗,一边看一边吃。
隔着人群,李天明能听到一阵阵的哭喊声、骂声。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当着我的面勾搭我男人,我今天非撕了你的脸皮。”
“谁勾引你男人?也不看看你男人那痨病鬼的德行,老娘能看得上他,自己的男人管不住,到亲家门口耍流氓,我呸!”
李天明赶紧分开人群,抢占了一个最佳吃瓜位置。
只见两个老娘们儿正抱在一起,抓着对方的头发,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开了。
盖满村露出白花花的肩膀,让村里不少老光棍看得两眼发直。
庄老杆儿蹲在墙根底下,一如既往的窝囊样。
李天明突然挺同情他,当了一辈子的王八,也被村里人笑话了一辈子。
老了以后,也是无声无息的死了。
院子里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好几个血道子。
不用问也知道,这就是张青森的爹。
“老娘……”
“老娘……”
主角还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对骂。
“都把嘴给老子闭上。”
终于,李学庆到了。
唉……
看热闹的乡亲们,心里不禁发出一声叹息,这场戏,没得演了,接下来就看两家准备怎么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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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满村见李学庆到了,撒开张母,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带唱。
“亲家上门,我好心好意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招待,谁知道这没羞没臊的王八蛋玩意儿他调戏了我啊……啊……嗨……可怜我这个苦命的人儿啊……”
撒泼这项技能,盖满村绝对能独步李家台子。
别人也就是哭,最多加上骂,盖满村却能一句一句的唱出来。
合辙押韵,四平八稳的,关键这老娘们儿还天生了一副好嗓子。
一大段好几百句唱下来,张父已经是羞愤欲死。
他刚才是因为喝多了,再加上盖满村一个劲儿的用眼神勾他,这才鬼迷心窍。
谁知道刚摸上手,就被媳妇给看见了。
规规矩矩了大半辈子,现如今晚节不保。
“行了!”
李学庆越听脸越黑,今天这事,如果不是盖满村主动勾引,他一脑袋撞死。
可现在这局面,怎么收场确实是个难题。
“有啥话,进屋再说。”
虽说和自己不相干,可这破事忒丢脸了。
传扬出去,整个李家台子都跟着丢人现眼。
“我不,有话就在这儿说,主任,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没脸活了啊……啊……嗨咋!。”
呸!
李学庆都想啐盖满村一口。
真要是要脸,她干的那些破事,早就死八百回了。
现在摆明了就是想讹人。
“你想咋样?”
条件提出来,双方能谈拢最好,谈不拢全都送派出所去。
盖满村闻言,立刻翻身站了起来。
“我要告他耍流氓。”
你想好了再说。
真以为派出所的人不知道盖满村的大名,全县有名的破鞋。
最乱那几年,几乎天天被拉出去,挂着牌子游街。
她要告别人耍流氓,也得有人信啊!
顶天了也就是通奸。
村里人都知道,可张父不知道啊!
一旦真的要告他,工作肯定保不住,脸也丢光了,往后还咋活?
张母也怕了,后悔自己太冲动。
“老庄家的,你就不替你闺女想想?把亲家送进去,对你能有啥好处?这门亲还做不做了?”
李学庆看了看其他几人。
“说个实在的,你要是胡搅蛮缠,我也不管了,由着你们打。”
这话说出来,分明就是在提醒盖满村,多要点儿好处才是实在的。
盖满村也知道差不多了,再演下去戏就过了。
“行,彩礼再加400。”
听到盖满村要钱,村里人也是一阵哄笑。
原来这娘们儿惦记的还是钱。
“你还……”
张母刚要开骂,就被张父拦了下来。
“行,我答应了。”
盖满村趾高气扬的:“还有,你儿子得入赘我们老庄家,生了孩子也得姓庄。”
一直默不作声,像个隐形人一样的庄老杆儿突然抬起头,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分明能看到激动的情绪。
倒是庄薇薇听得一愣。
怎么和事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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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的村民更是一阵哗然,敢情盖满村还憋着个大的呢。
庄老杆儿和盖满村就庄薇薇一个闺女,上面有个小子,没长成就夭折了。
等于庄家是绝了后。
可要是能招赘个上门女婿,这香火就能传下去了。
“你做梦。”
张母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甭管什么时候,倒插门都是极其丢脸的事。
只有穷得活不下去了,才会走这条路。
他们两口子都是工人,家境也不错,怎么可能让儿子去入赘。
要是让亲戚朋友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他们。
更何况,他们就张青森一个儿子,入赘到庄家的话,老张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那就让你男人蹲大狱,吃枪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