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停顿了一段时间,随即爆出很大声的粗口。舒望安笑着把电话掛了,不想负责善后。
曾经在他公布恋情之后,有朋友问他为什么突然打算定下来了,也有人问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些问题他没有办法解释,就像陈廷澜曾经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他一样,无法解释。
他可以说出很多陈廷澜的好、他的优点缺点、他的优秀跟脆弱,可是仅仅是这些,都不足以构成一份喜欢。它太纯粹、太美好,以至于没有任何东西、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说明白。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陈廷澜的?不知道。或许是舒若晨提及他的时候;或许是他的影帝朋友给舒望安看画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写出《毁灭》的时候;甚至是当他回到s大,在舞台上唱歌,跟陈廷澜虔诚的目光对上的时候。
很多事物的开端都没有原因,那些都不过是从出现到毁灭的过程;可他却义无反顾。那份喜欢跟绝大多数人恋爱时一样,爱情的开始都是这样悄声无息,不需要动魄惊心,也不需要充满激情,甚至不需要细水长流。
它只需要存在就好。
有次,舒若晨给他打电话,来报喜这次的杂志销售很顺利,还上了新高度。
「那很好啊,你一定能行的。」
『哥,你怎么跟澜哥说一样的话啊。』
舒望安笑道:「大概是心有灵犀?」
『噫──好肉麻哦!』舒若晨语气浮夸,闹够了才肯说正事,『对了哥,你还记得澜哥之前问我取景的事吗?就是画展那幅画。』
舒望安佯装生气:「我都懒得跟你计较了,你居然还自己提了。」
舒若晨拉长音:『哥──』
舒望安失笑,撒娇还一套一套的:「好啦,你要说什么?」
『就是偷偷给你透露一下,那时候澜哥跟我说的话。』
「嗯?你这样卖你澜哥好吗?」
『不行,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我哥优先度肯定大于澜哥啊!』
舒望安笑得声音都在抖:「那真是谢谢若晨把我看得这么重要。」
『当然!就、我那时候真的很好奇,我很想知道澜哥喜欢你什么,毕竟他的室友有次聊天的时候跟我说过,澜哥跟你一样都是对恋爱不感兴趣的人,而且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
『我想说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太尖锐,而且澜哥也是我第二个哥了,应该不算冒犯吧……总之我就问了。结果你知道澜哥说什么吗?』
「嗯?」
『澜哥那时候就站在取景的那间琴房,想了一下跟我说:我不知道我怎么喜欢上他的,可是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就全是他了。我问过自己很多次,我是不是误会了,我是不是把对偶像的崇拜误会成了喜欢?』
『──可是没有,我知道崇拜不会这样,不会无时无刻想待在他身边、想看见他,会在意他以前的生活,会忌妒那些我不曾参与的过往,我真正意识到我不想只当他一个要好的学弟,或是某个特殊的朋友,我很贪心、我不知足。』
『我希望他爱我。这个念头出现之后,我就像疯了,后来莫名其妙就告白了,甚至望安答应我的时候,我还是常常没有安全感,因为他太温柔了,我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我怕他只是迁就我,实际上根本不爱我。』
『有时候我会想,我希望他像我爱他一样爱我;可这种希望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他有自己的步调、自己的生活,他用他的方式爱我,他无法复製我的方式,我也无法复製他的。』
舒望安屏住呼吸,他呛咳了几声,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哥,你不要告诉澜哥我偷偷跟你说了啊!但我太感动了嘛,我就是想说!他讲完还脸红了!还不让我拍照!』
舒望安缓了缓气:「……好,不过这么长你怎么记住的?」
『我偷偷录音了,嘻嘻──他肯定防不到。』
「……」
『没办法,澜哥太闷骚了嘛,我原本以为他会在画展那时候跟你坦白的,但是没有啊!他打算烂死在肚子吗!我不允许!我嗑的cp不能如此!』
「……」
若晨长大了,舒望安感觉自己越来越难跟她沟通了。他把电话掛断后,莫名忆起了他爸爸生前曾跟他说过的话。那时舒望安问他是怎么撑下来的?明明母亲的医药开销是个无底洞,为什么能够这么乐观?
他爸爸说:『这世界本就没有奇蹟,可是有你。是你跟若晨的诞生,给了我跟你母亲力量,她在努力,我也不会放弃。』
舒望安恍神了很久,到了晚上,陈廷澜回来了,他这个月跟舒望安住在一块,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讨论。
「安神,我帮你买饮料回来了。」
「嗯?」
陈廷澜笑得晃眼,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绿,碰了碰舒望安的脸颊:「半糖微冰,对许姊保密啊。」
舒望安笑着接过那杯奶绿,按住了他的手:「还挺凉的。」
陈廷澜看着自己被吃豆腐的那隻手,好笑的说:「你又在想什么,有人这样拿饮料的吗?」
舒望安眨眨眼:「你怎么不说,我是故意想牵你的手呢?」
陈廷澜脸有点红,他把手抽出来,又把舒望安手里那杯奶绿放到桌上,接着握住了他的手,整个人贴了上去:「大概是因为,我们是共犯吧?」
舒望安就着这个距离,直接吻了上去。
他爸爸曾说:这世界本就没有奇蹟,可是有你。他现在不禁想:我本该对任何事无动于衷,却爱上了你。那是一份很普通的感情,用很通俗的话来说,大概是一见倾心、二见钟情。
──答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