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便只剩骆晋雪与薛宜宁两人。
薛宜宁声音恭敬而温和,问他:“将军可要沏茶?”
骆晋云回她:“不用了,时候不早,让人备水吧。”
这就是要在此过夜了。
薛宜宁没说话,吩咐人备水,自己重新坐下来,缝那件披帛。
骆晋云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等备好水,他便进浴房沐浴,随后出来,着一身寝衣上了床。
他既已上床,她便再不能耽搁,于是也去沐浴,回到卧房。
烛影摇红,香气袭人,他将她搂至身前。
薛宜宁低着头,乌黑的长发自头侧掉下来,垂在身前。
这一次,他似乎多了许多耐心,也一改习武之人的莽撞。
后来,他看着她低声问:“这一次可有比之前感觉好一些?”
语气是之前少有的轻柔。
薛宜宁咬咬唇,侧过头去没看他,气息不稳道:“将军明日还有早朝。”
骆晋云明白过来,她并不想和自己讨论这些。
一切对她来说都是责任,如此而已。
那一刻,仿佛周身都凉了几分。
她避着他的样子,如此刺目。
他不禁想,如果此时是那个人呢?
那个让她以命相搏的裴世子?
她是不是就满面欢喜,无限柔情了?
心中那块巨石又横了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设想这些画面,这画面明明就让他盛怒,让他忌妒得疯狂。
他盯着她,目光渐渐暗沉。
明日的确要早朝,但那又如何?
似乎是故意作对,他一个多时辰后才停下来。
薛宜宁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她向来就如此,却是明显的累极,躺在床上很久才缓过气来。
然后,她坐起身,披上之前被扔在枕畔的寝衣。
骆晋云半躺在床上还没走,问她:“做什么?还要沐浴?”
薛宜宁回答:“是。”
他有些烦闷道:“才沐浴过,有什么好沐浴的?”
“流了汗,会睡不着。”她轻声回答,仍是走下床来。
她一般不会拂逆他,但此时在这件事上,似乎是心意已决。
骆晋云一言不发。
待她去往里间的浴房,轻轻的水声从里面响起,他陡然坐起身,披上衣服,面色阴沉地离了金福院。
回到和正堂,如意听见动静,立刻在卧房掌灯,他却没去卧房,而是进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心中带着气恨不甘,他从下面抽屉里翻出那张早已压在下面的休书出来。
看一眼,将它叠好放在了桌上,却在书桌前坐了片刻,又将它放回抽屉。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如意见他一直不出去,在门外问:“将军,夜深了,还不歇息吗?”
骆晋云也知道夜深了,但他完全没有睡意。
醒时尚且会想到薛宜宁在床上对他逆来顺受的模样,躺下想必脑中更加纷乱。
他叹一声气,起身出书房,往院外而去,朝身后如意道:“别等我了,我去走走。”
如意看看天色,今晚有云,月亮不好,乌漆嘛黑的,她真不知有什么好走的。
骆晋云只是在院中踱步,走了一会儿,竟在小路上看到两道人影。
那边人也看见了他,声音清婉道:“将军……”
骆晋云才知是夏柳儿和身边丫鬟。
他走近一些,问她:“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夏柳儿低下头,声音幽幽道:“原本睡下了,可却又梦到了哥哥,然后便再也睡不着,所以出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