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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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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行止匆匆平息了府中的纠葛,本想到周家解释一番,可担心崔氏动怒,真个闹得和离,只得作罢。

谁知,周家却主动来人致歉,称是他家公子言行不周,不止备上厚礼,还带了……媒人。

饶是阮行止见多识广,也觉得这周家干出的事叫人啼笑皆非,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算什么?

那媒人却是京中有名的全福人,态度也十分诚心,经她甘词厚礼一番劝告后,阮行止倒觉得此事不妨再考虑考虑。

回去后他就把周家的来意跟崔氏说了。

崔氏这几天正冷着他,但事关女儿的终身,又容不得怠慢,只好坐下来同丈夫商讨,“你是说,那周小相公经程世子一番毒打,非但不恼,反而决心求娶咱们女儿?”

阮行止叹道:“正是这个理。你想,那程世子虽样样都好,只一项不足,看着并非寿征,难不成你真想春儿半生孤苦?即便从族中过继一个,他们程家的规矩大,孤儿寡母,岂有不任人欺凌的?”

崔氏便不言语,这正是她先前一直担心的问题,当初程家来提亲时,她原想缓个一年半载再说,谁知春儿恁般有决断,自行其是便答应了,若嫁过去发现处境不好,又如何有改悔的余地?

崔氏默然,“但,春儿跟程家已是定了亲的,两家连庚帖都交换过,这会子咱们再说不愿,恐怕人言可畏。”

背了个悔婚的名声,纵使逼不得已,于春儿的闺誉也难免有所损害。

阮行止道:“只要周家不介意就行了,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那些三姑六婆,随便他们怎么说去,难道为着一座贞节牌坊,就断送咱们女儿的终身?”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极妙,那周公子是个健全人,生得又是一表人才,非但能弥补自己对春儿的亏欠,与周家结亲,对他的仕途或许更有帮助——那程世子多走两步路便气喘如牛,一看就是活不长的,将来爵位落到旁支手上,怕是连口汤都喝不到,还不如一个有实权的指挥使,周家人脉又广,面子又大,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当然,这些利益交割的问题,他自是不会对崔氏明说——说了她也不听。

崔氏最关心的还是女婿的人品,“那周成辉本就嫌弃春儿相貌,何以忽然间竟大为改观,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

阮行止打着哈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一个年轻小伙子,难免有冒失的时候,还不许他改过呢?况且,那媒人也说了,周成辉很是钦慕咱们春儿的胆色,觉得她是女中豪杰,能帮忙支撑门庭,重振家风,你瞧,春儿的好处多着呢,那程世子之前不是也传言脾气古怪来着,照样被春儿治得服服帖帖,可见她就不是能吃亏的性子,你呀,还是少操些闲心吧!”

一席话说得崔氏亦有些动摇,周成辉若真心改悔,倒不失为良配,只是,她得先问一问春儿的意思,牛不喝水强按头,何况是至亲骨血,崔氏断不肯让她盲婚哑嫁的。

阮林春听母亲委婉转达了周家的意思,心里便立刻断定,这周成辉必然不安好心,她可不信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听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周成辉多半是因当众受辱,怀恨在心,便假惺惺做出悔意来,想着将她娶进门后肆意折辱,顺便报复程栩——没有比夺妻之恨更厉害的报复了。

再不然,便是盯上她的嫁妆,她可是听说周家这一两年渐渐入不敷出,僧多粥少,上头几个大的虎视眈眈,周成辉作为最小的那个,必然囊中羞涩,一笔丰厚的陪嫁,很够他应急了。

这人简直做梦!

阮林春心内计议已定,便不露声色地问崔氏,“那媒人何在,不知能否让我见见?”

阮行止暗暗惊疑,心想女儿几时变得这般温顺懂事了——难不成真对周成辉一见钟情?

当然这样更好,两情相悦,就免得他两头奔波了。

阮行止便笑着传那人进屋,那媒婆欢天喜地正要施展巧嘴,谁知刚跨过门槛,就被一盆水淋了个落汤鸡——水里还有股头油和脂粉的香气,原来是婢女紫云的洗脸水。

阮行止:……

又上当了,哎,这丫头的脾气到底像谁啊!

第25章 .狭路 这算什么,一早就将他当贼防吗?……

媒人气得两手叉腰, “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连老娘都不认识了!”

紫云笑眯眯地出来道:“您老莫急,原是我不当心, 要不,给您擦擦?”

说罢, 胡乱取了块抹布便往身上揩抹起来,谁知王媒婆收了周家大礼,打定主意要说成这门亲事, 因此特意穿了一身簇新的茧绸——这茧绸却是最碰不得水的,越擦越乱,到最后都快成一滩烂酱菜了。

阮行止实在看不过眼, 只得干咳了两声,让阮林春收敛些。

阮林春这才悠闲地从座椅上起来, “王大娘,您可是替周家来提亲的?”

王媒婆虽有些疑她故意,可想着, 那程世子到底是个残废, 天底下怎会有这种傻瓜,放着四体健全的儿郎不要,去嫁一个瘫子?

遂还是诚心诚意点头,浓浓地堆出一脸笑, “正是,二姑娘果然蕙质兰心,可知周相公眼光不错。”

阮林春照脸啐她一口,“呸,什么全福人,脏心烂肺, 一味向钱看!我敬你是个有年纪的妈妈,岂不闻好女不嫁二男,好马不配双鞍,他们周家不讲理,夺人姻缘坏人亲事,你是做惯了媒的,难道还跟着沆瀣一气,这般没见识,还说什么亲,回家挺尸去吧!”

王媒婆被她气得满脸横肉乱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二姑娘好厉害的口齿!”

阮林春斜睨她一眼,“比不上你们做媒的,黑的能说成白的,活的能说成死的,再烂的肉都当成一块宝,我却不稀罕!还是省点气力,回去转告周家,让他们老实死了这条心,趁早寻别的亲事罢!”

王媒婆经这连珠炮似的一顿轰,竟是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也可能是装晕,不如此难以收场。

阮行止唯有扶额,他当然看得出阮林春是存心的,经此一出,周家是彻底得罪了,当然再不提亲事的话。

那周成辉到底做了什么,让春儿这样愤恨,除了婚宴上的偶遇,没听说两人之前有瓜葛呀……

阮行止沉思间,王媒婆被人又掐人中又灌汤药,好容易才醒转,却一步也不敢多留,冲这位大人摆摆手,便赶着投胎似的离开了——天地良心,她说了百八十桩亲事,从来没见过阮二姑娘这样泼辣的,哪个男子胆敢娶了她,可真是以身饲虎割肉喂鹰,值得敬畏。

周小相公结不成这门亲,兴许倒是好事。

阮行止自去打点安慰周家不提,崔氏见识完女儿的“壮举”,却是双目呆愣,痴痴不语。

阮林春生怕把她吓着,“娘,您别担心,我那是故意唬她们来着,这周成辉心术不正,他肯娶我,必然有其他目的,我是不会上当的。”

崔氏摇头,“我没怪你,就是……挺意外的。”

不知是否阮林春的错觉,总觉得崔氏看她的眼神里包含了一丝钦佩,当娘的居然佩服女儿?太好笑了。

不过,可能崔氏骨子里也想像她这样潇洒任性地活一回,可惜被自幼所学的规矩所限,终是无法过界。

阮林春因是乡野里长大的孩子,反而做什么都能得到原谅——旁人也不屑于跟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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