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悄无声息,如同鬼魂一般站在她身后,见到她被吓得花容失色,反冷笑道:“你还真是嘴硬。”
烛火被风吹动,斑驳的光影落在李骋的脸上,他的面容晦暗不清,苏燕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感受他冰冷手伸过来,毫不容情的拽着她的衣襟,仿若变了一个人。
“我没什么耐性与你闹。”李骋说道。“我父兄皆战死,独我还领着一帮残兵苟活,如今是我最后的机会,徐墨怀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李骋身上穿着宫人的衣裳,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似的,苏燕又是踢又是打也无法撼动。
他对苏燕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可到了紧要的时候,也不会对她留情。
苏燕的头发被扯着,头皮被拽得生疼,直直地往后仰去,倒在了李骋的怀里。
他贴在苏燕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恶心我吃人?那你知道我吃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他笑了一声,语气古怪。“我阿耶当年还不是节度使,而是一方兵马统帅,被胡人围困迟迟等不到援兵,战马吃完了,将士们还是饿到耳目昏聩,我弟弟先天不足是个痴儿,阿耶便杀了他给众将士们果腹。我得活下去,所以我也吃了,后来连着吃了十日的人,援兵才迟迟赶来……”
苏燕听得战栗不止,却还是强忍恐惧道:“那你为何……”
“为何要与胡人联手?”李骋满不在乎道。“这皇位谁规定了只有他姓徐的能坐,他们不也是从前朝皇族手里抢来的。徐墨怀一个野种,凭什么让我们屈膝下跪……”
李骋说着,掰过苏燕的脸,语气恶狠狠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他就是个野种,杀了父母杀了手足,都是为了自己的皇位,我们李家也曾是满门忠烈,为了守住大靖的江山百姓拼死拼活,凭何要让这皇位落到他一个野种的手里。”
李骋的语气已经带了几分癫狂,苏燕的下巴被他掐得疼,不断用手去掰开他的桎梏。而李骋下一刻便将她按在地上撕扯她的衣裳,苏燕恐慌地求饶,他置之不理。
苏燕用力地去抱住李骋的手,大声呼喊求救,李骋掰开她的手,疼得苏燕眼泪往外冒,还是不肯松开,她说:“我也只是一个可怜人,有仇报仇,你又何必为难我。”
“徐墨怀的位子我要坐,他的女人我也要,早知当初你会落到他手上,我便不该对你留情。”李骋撕开苏燕的衣襟,露出大片肩颈,以及一个难看的疤痕。
苏燕哭喊个不停,他却忽然间将一个匕首抵在了她的心口处。
“我可以不动你。”
他摸到苏燕满脸的泪痕,嗓子微哑,说道:“我知道你照顾我的女儿,没让她死在徐墨怀手上。”
“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只要他死了,我许你黄金万两,放你自由。”
苏燕的手指疼到她发抖,兴许是被李骋给掰断了。她躺在地上哭得喘不过气,李骋的匕首依旧抵着她,语气却不再凶恶,而是多了劝诱的意味。“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不是徐墨怀,我不会同他一般恩将仇报,苏燕,你相信我。”
苏燕从未向李骋说过她与徐墨怀之间的过往。
她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是不是常沛……是不是他?”
李骋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苏燕忽然间便绝望了,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蜷缩着身子,声音压得很低,决然道:“宁清坊……他说让我去宁清坊。”
在马车上,徐墨怀将她抱到怀里,温声细语地告诉过她。
他说过若出了大事,便去宁清坊寻他,他只信她,因此谁问都不要说起。
苏燕说完后,李骋起身将匕首收好,再不看她一眼,迅速地走了出去。
等他走了,屋外的侍者才姗姗来迟,将瘫软在地的苏燕扶起来,苏燕想抬手将领口整理好,手上却钻心似的疼痛。
侍者瞧了一眼,不咸不淡道:“似乎是断了,找大夫来看看吧。”
苏燕没吭声,坐在地上发愣。
第83章
大夫来得很慢,苏燕身上的寝衣被扯坏,她找了件外袍套上,如同被吓傻了一般呆坐着。
夜风从窗户和门缝吹进去,烛火曳动,苏燕的影子似乎也跟着颤了颤。
她的衣襟被扯了个口子,头发也凌乱地披在肩上,被李骋掰过的指头疼到麻木,几乎要失去知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几乎都要天亮了,大夫才赶来看了她一眼,摆弄她青紫高肿的手,而后给出答复:“小指断了,待在下复位以后,还请美人勿要乱动,养个月余便好了。”
宋箬来得时候,苏燕的手指正接好,疼得鼻尖都是冷汗。
她没想到宋箬竟然还能来,颇有些惊讶地问:“他们竟让你来了?”
宋箬大致也弄清了些什么,说道:“常沛与外祖来找过我,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听他们说你一清早请了大夫,便要来看你,外祖也允了。”
苏燕听到她提起外祖,心又沉了沉,另一手揪着衣裳,不敢去看宋箬的眼睛,只小声问:“你知道这些事吗?”
“知道什么?”宋箬疑惑地问她,面上表情不似有假。
苏燕只是个普通人,她从未被人这样拿到指着心口逼问,倘若她不说,李骋会变着法子欺辱她。他迟迟忍耐,不过是想最后给她留一分情面,一个将人头挂满马鞍的人,怎么能盼着他心慈手软。
连常沛都能背叛徐墨怀,她又算得了什么,她在他心里本就没有多大的分量。
苏燕几乎没有多做挣扎便将徐墨怀的庇身之所交代了出去。
可如今面对宋箬,她心底又浮现出愧疚来,她总觉着徐墨怀虽然是个无耻之徒,却也不该如李骋说得那般不堪,况且徐墨怀是个勤勉的君王,也是宋箬得之不易的兄长。她倘若害死了徐墨怀,此生真的能够心安吗?
她嗓子干涩,仿佛喉咙里卡了沙土。“方才李骋来过。”
她一开口便委屈得掉眼泪,宋箬蹲到她面前望着她,温声道:“苏燕,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一回事?”
宋箬安慰人的样子跟徐墨怀有几分相像,苏燕非但没止住哭,眼泪反而更汹涌。
她只是个普通人,无端被搅合到这些皇帝叛贼的事,如今还被生生掰断了一根手指,连一个说法都讨不来。
“李骋跟常沛分明就是一伙的,常沛一走,李骋夜里便来找我,他险些强奸了我,又逼问我徐墨怀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