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穿好衣服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桌上有颗泡泡糖,她抬手够着拿过来剥开喂到嘴里。
卿杭僵硬地坐在床边,低垂的目光落在墙角,她还是像刚在那样那样趴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吹泡泡,偶尔弄一下头发,翘起来的小腿在半空晃啊晃的,墙上的影子也在动。
又过了一会儿,程挽月想问卿杭晚上吃什么,突然发现他的坐姿很奇怪,放在腿上的手握得佷紧,手臂上的筋脉隐隐凸起,脖子上起了一层细汗,像是在遭受什么折磨,忍得很痛苦。
水洒到他身上了吗?
他是不是也被烫伤了?
他这种闷葫芦,跟木头似的,就算难受也不会说。
“卿杭。”
“嗯。”
她丢开手机爬起来,跪在他身边,凑近后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卿杭?”
卿杭下意识避开,拉远距离,“什么事?”
“你能不能把裤子脱了,让我看一下。”
卿杭猛地站起身,他极力隐忍着强烈的身体生理反应,怕被看出来,但又无法控制,皮肤下层的血管都在隐隐跳动。
“程挽月,你懂什么叫羞耻心吗?”
“我懂礼貌就行了,而且我是在跟你商量,又没有直接脱你的裤子,”程挽月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就放下心来,“卿杭,你看了我的胎记,也得告诉我一个秘密。”
“……我没有秘密。”
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秘密,程挽月不甘心,继续追着问,“你小时候做过割包皮手术吗?”
程延清6岁那年夏天,像个螃蟹一样从医院走回家,足足在屋里抑郁了两个星期,她每次被欺负了都拿这件事反击,屡战屡胜,再战再胜,无一例外。
“我走了。”
“我还没吃饭呢!”
“饿着吧,”他关门离开。
但一个小时后,他还是往程家送了吃的。
……
程延清租的这套房子在十二楼,有电梯,上楼也不费事,只是这个时间上下楼的人很多,有大人有小孩,程挽月被卿杭背着,谁进电梯都会多看几眼。
出电梯后,程挽月让卿杭往左边走。
卿杭站在门口,腾出一只手从她包里找钥匙,打开门后才把她放下来,她扶着墙站稳,拿出拖鞋,贴着膏药的脚轻轻踩在拖鞋上。
他把她的东西都放在鞋柜上,没有进屋,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等等,”程挽月单脚跳着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又单脚跳到门口,“今天谢谢你。”
“应该的,”他接过那瓶冰水,凉意缓解了手心的燥热,“你在那里摔倒,我有责任。”
程挽月低头看着身上这件皱巴巴的衬衫,“衣服怎么还你啊?”
“不用还,想怎么处理随便你。”
“可是我的衣服还在你家,我特别喜欢那件裙子,现在买不到了,你不能扔掉。”
她说,“留个电话吧。”
卿杭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点点头,拿出手机。
“152………”
他在通讯录里存号码的动作有短暂的停顿。
程挽月用的还是八年前的那个手机号。
“手机要送去修,修不好得换新的,你过几天再打给我。”
“嗯。”
“那……”
他往后退,“我先走了。”
“行,”程挽月挥挥手,“拜拜。”
她关上门,卿杭转身去等电梯,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只输入了前9位数字。
这11个数字他早就熟记于心,就像初中学过的化学元素周期表,过去十几年了,说起“氢氦锂铍硼”,就能接住后面的“碳氮氧氟氖”,属于肌肉记忆。
他曾经有多少次渴盼着这个号码能打过来,就有多少次想要忘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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