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和赵景文一起打天下,一起坐天下,在她眼里,这天下有她的一半,当然需要贤才来辅佐。
因她那时万万想不到,当这些读书人的精英在朝堂上站稳之后,便剑指金銮殿上和皇帝一同坐朝问政的皇后!
被剥夺权力的过程太痛苦,莺声燕语的宫闱太寂寥。
叶碎金从骨子里憎这些读书人。
如今叶碎金身为中原王,喜怒不形于色,常叫人觉得深不可测,又觉得她仿佛没了喜怒哀乐的情绪似的。
其实不是。
叶碎金的感情一直都极为纯粹。
她纯粹地爱着权力。
也纯粹地憎恨一切企图剥夺她权力的人和事。
“他们看不上我,正好。”她不在乎,“多提拔些寒门,也不是不能用。”
但杨先生还是叹气。
因知识和教育一直以来都是被垄断的。十个寒门子比不得一个世家子。
闭门苦读十年,不如名师指点一日。冥思苦想不能理解的内容,答案就在世家世代传承的手札笔记中。
从眼界、思维上就比不上。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似杨先生这样的人,人生的终极梦想是位极人臣,辅佐明君,留名青史,配享太庙。
若能再谥一个“文”字,便顶到头了。
以杨先生现在的地位来看,未来跑不了一个国相之位。
杨先生也一直都有开阔的胸襟和更高的眼光。所以他现在看事情便已经是从朝堂的角度出发,自然希望读书人的精英阶层能出仕来辅佐叶碎金。
叶碎金道:“不必纠结于此,交与时间吧。”
时间才是验证一切的真理。
当时间证明她的统治稳固,世家精英们自然会倾巢而出,进入朝堂,占住大量的职位。
在他们面前,寒门子几无招架之力。
到那时候,于她,反而可能又是另一个战场。
想到前世被逼退,叶碎金咬牙笑着。
今生,咱们来看看。
这一次的科举考试还未放榜的时候,西线先传来了捷报。
太原府攻克后,段锦一路打下去,不仅收服了河东道北部,还趁着此时是夏季,直接打到了定难军李家的门口。
西线战场。中军大帐中,段锦盯着舆图。
“打。”他说。
段锦认为能打。
这不仅是一个领兵人的直觉,更该说是一个军事将领以其综合素质纵观全局所作出的判断。
段锦认为,定难军,可打。
主将做出了决策,帐中将领们却都看向里另外一人。
这个人,就是监军。
监军真的太讨厌了,几没有主将不讨厌监军的。
当然,他们讨厌的其实也并不是任监军的这个人本人,他们讨厌的是监军这个制度本身。
纵然叶碎金只给了监军否决权,纵然其实眼前叶家军的监军制度也只是才起步,几没有监军行使过这个否决权,可仍然不妨碍将领们讨厌这个制度。
因说到底,监军制度到底是什么?
是对权力的制约。
凡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不论男女,夺去他的权力,限制他的权力,都叫人受不了。
每个人握住了权力之后,都想一直握住不放手,最好能再把这权力传递给自己的血亲后代。
节度使们权力太大了,能抗皇权,所以他们就敢把朝廷委派的职务变成世袭,一个节度使把节度使的位子传给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便又传给儿子。
比节度使权力更大的就是皇帝。
许多朝代,当太子的年纪和皇帝太过于接近的时候,都容易酿出人伦悲剧。
皇帝甚至不想传给儿子。
皇帝只想问天再借五百年,不到死不放开权力。
在死之前,不管是谁来抢夺权力,便是儿子,也可以杀。
叶碎金亲眼见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