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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剑 第11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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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谢衡之与霁寒声所说的那样,以他的行事作风,倘若能够有更好的办法,他不会眼看她陷入这般境地,必然是连他也寻不到一个两全之法。

“是。”

已知的答案,在听到的那一刻,还是令她哑然。

如今想来,一切都显得讽刺。

从前的谢衡之不在乎情意,只衡量利弊,永远能做出最理智的选择。当初他会为了保全师清灵杀她,如今又要保全她,冷眼看九境的浩劫发生。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我不管了。”

虞禾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倒霉过往,不禁别开脸,话里带着哭腔,咬牙道:“我不愿意,为什么不如意的人总是我,我没有付音这样心善,也从来都不想做什么救世主,我只想要身边的人都平安无事,想要过安生的日子,护住我喜欢的一切,为什么这种事落在我身上!”

虞禾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埋怨谢衡之,偏偏站在他昔日的立场来看,他每一次的选择已是衡量过的最优解。或者说她应该埋怨陆萍香的利用,埋怨付须臾将她当作算计谢衡之的工具。

他们所有人都与她无冤无仇,没人有非害她不可的理由,可就是她这么个不起眼的人物,却在最后成了这场阴谋中最关键的一环。

她本是这个故事的旁观者,被迫牵扯进来,随着他们的纠葛而沉浮,经历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最后故事的收尾又阴差阳错交给了她,要由她决定这场牵扯整个九境的劫难。

她只想无愧于自己,现如今倒好,无愧自己,就要愧对九境,这算是什么事?

谢衡之缓声道:“待日后离开此处,所谓的浩劫,只是一场梦境。”

虞禾像是忽然被戳中了什么,原本浮动的不安的心绪,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

这些人和事,本来就只是故事而已,还有另一个世界等着她回去。

她垂下眼,怔愣着喃喃道:“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就像第一次离开一样,这个世界,就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只要她离开这里,就什么都不算数了。

——

纵使浩劫即将来临,普通人却还是要日复一日,专心过好眼下的日子,他们相信正如千百年前一样,修士们会再次站出来,保卫凡间的安定,荡平魔乱阻止天火灭世,再次救九境于水火。

如果不出意外,虞禾觉得,自己也会像这些凡人一样,好似天塌下来,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什么牺牲什么拯救天下,原本就是与她毫无干系的字眼。

在旧宅歇息了一夜,虞禾卧枕难眠。

冷白的月辉穿过枝叶的缝隙,映照出一地斑驳树影,虞禾不由地想到在悔过峰修炼的日子。

悔过峰的杂活很多,她经常是天不亮出门,乘着月辉回房。她在竹林中练剑,透过变幻的月影,能看到夜幕下御风而过的修士。

她那个时候会想,谢衡之会不会也在这片月光下修炼。往后她也要好好修行,等她拜入姑射山,或许很久很久才能扬名,那个时候她的名号传进谢衡之的耳中,他会不会也在心底暗暗惊讶,他们那些吉光片羽般的过往,是否会再次浮现他心头。

“唉……”想到过去的自己,虞禾忍不住长叹口气。

“想到什么了?”谢衡之出声问她。

“一些旧事。”虞禾不好意思说,在她的想象中,此时的谢衡之还是栖云仙府的掌门,而她也该是好好修炼,或许偶尔能再听闻到对方的名姓,但不会有更多交集。一个是剑道顶峰,一个是姑射山修士,同道殊途。

当时想着还令她一阵怅然,现在看来,那样的结局已经是求之不得。

谢衡之似是能看穿她的心思,轻飘飘地说:“无法改变之事,惋惜无用。”

虞禾努力想要转移注意,索性问他:“说一说你在魔域的事吧。”

谢衡之煮了茶,清清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屋子里,因为虞禾好奇,他便坐在烛光中,一边翻过书页,一边说起他在魔域厮杀的过去,语气轻描淡写,内容却是惊心动魄。

虞禾听着听着,忍不住想到陷入魔祸中的九境,转而又想到很快天火灭世,魔族也好凡人也好,都将不复存在,越想心情越沮丧,悠悠叹着气,也不知何时伏在谢衡之怀里睡去。

翌日晌午后,虞禾随着谢衡之出门,他忽然停下脚步,虞禾扭头看,才发现是一家糖水铺子。

两人随意找了位子坐下,略显局促的桌椅,显得他身形更加高大,只是他姿态闲适,倒也不显得滑稽。

虞禾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瓷碗落在桌面一声轻响,她才回过神看着眼前的赤豆酿元子。

谢衡之慢条斯理地擦净瓷勺,转而递给她,说:“传了四代,味道也变了些,你尝尝可还合胃口。”

“什么呀……”她不明所以地嘀咕了一句,尝了几口,紧接着才明白谢衡之的意思。

抬头打量了几眼小铺子,她才有些迟疑地问:“是从前……我常去的那家?”

“你还记得。”谢衡之在答话的时候,原本略显淡漠的眉眼被平静与温和填满,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他眸底静静地流淌着。

虞禾若有所思,看向正在小铺子里忙活的一对夫妻,心底忽然泛起无限的感慨。

于她而言,只是离开了几个月而已,再回来就过了五十年。修士们的寿数不同于凡人,景致也没什么变化,所以留在自在飞花和栖云仙府的时候,她的感触其实并不深刻,直到回到凡世中,面对早已翻覆几个来回的寻常人间,才会有一种突然被敲了一棒子的惊愕。

这家铺子原先的主人,在她无知无觉中,已经生老病死走过,而后这个铺子,又迎来他的子孙后代。小小的天地,是几代人的悲欢与生死,他们都曾真实地活在这个世上,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虞禾心上那个被她努力压下去的念头,忽然间又像是被唤醒的树芽,想要抵开沉甸甸的硬壳,在她心上抽枝发芽。

她沉默地含了一口甜滋滋的酿元子,缓了一会儿,说:“谢衡之,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除了想要让谢衡之放松警惕,而对他虚与委蛇的时候,她其实很少跟他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你去过我的幻境,应该也知道,我的世界跟这里很不一样……”她说了很多,从自己的出身,到她的朋友,甚至还有她上学时的经历,好与不好,都悉数说给他听。

纵然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谢衡之也听得很认真,直到他眉头微皱,问:“你在学堂中,可曾有过心仪之人?”

虞禾愣了一下,她原本刻意略过了这一点,没想到谢衡之会主动问起。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反正也只是年少时的一点心动,早就过去了,她连对方的名姓何样貌都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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