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圆开始整理去虹市的行李,他的规划感打小就培养得很好,衣物甚至要按照色系深浅卷迭整齐,岑迦冷眼看他里外房间转得如陀螺,身边堆好高一摞的他不知从哪为她抱来的时尚杂志。
“姐姐,舞团要去一周,”他收拾完毕,来到她身边,拿出一只脚环样式的物件,孩子炫耀满分试卷般在她眼前晃晃,“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电子脚铐。”
说的像献出什么钻石戒指一样。
岑迦抬腿就要去踹他——趁他现在还未给她戴上那铁具——可脚踝被他顺势握住,指腹在脚掌心摩挲得发痒。
她瞪他,“我还得谢谢你紧跟科技革命啊?”
“我已经给姐姐买好了足够的食材,如果不想做饭要叫健康的外卖,”沉圆脾气好得出奇,只差去亲一亲她的脚趾,可讲出的话却让她毛骨悚然,“我会给姐姐手机,可不要试图联络别人或自己试图出门啊,超过移动范围的话,脚铐的警报声可不小。”
“姐姐也不希望来解救你的人误以为你是被我圈养的性奴吧。”
岑迦拧住他的胳膊肉,或是薄薄的一层皮,毫不犹豫地转了一小圈儿,“是,我只希望你去虹市的路上惨遭坠机。”
这块皮肉明天一定会淤紫。
“不会的,”他吃痛,笑得愈发眉毛扭扭,“要死也会死在姐姐手里的。”
自从沉圆险些两次死在岑迦手里后,他和宋春徽终于换来了一点太平,岑迦难得夹着尾巴做了一段时间的人——这本来就是个很滑稽的说法,做人却要幻化出兽尾,她的尾巴一定得是蓬密密的大猫尾巴,一走一扫动辄就摔几个花瓶稀碎。
岑周川甚至提出意见要不要将沉圆的卧室挪到一楼,沉圆只是笑着摇头,何必那么麻烦,爸,姐姐现在对我很好。
宋春徽心还绷得搔根羽毛都要汗毛竖立,不过她依旧维持着继母的基本素养,用一顿顿不仅没下毒还烹调一流的饭菜伺候岑迦,养得她一张脸愈发润净,头发也长得多起来,发带拢一大把要缠好几道。
让她能这样待岑迦还有个缘故,那就是沉圆在家的时间更少了。
舞团里的人果然推沉圆去首都艺校学习进修,里面净是以后进国家队的苗子,他十六岁就挤进去,从前腿摔成那样都没坏了他跳舞的路,这十足给做妈的赚足了脸面,也叫她将一颗心放回肚皮里——两地距离不远,他倒是能每周末来回跑,宋春徽心疼他奔波,说干脆妈过去看你好了,沉圆说那爸和姐姐呢。
提到岑迦,宋春徽就答不上来。
沉圆常常觉得自己是有点儿贱的。
他喜欢姐姐,这有违伦理道德的感情发生得无比突然又无比自然,他甚至从没有感到过惊惶、羞愧,几乎毫无消化过程,就发酵膨胀起来。这个事他确认得出奇早,似乎比确认自己怕她还要早,姐姐对他坏,他甚至有些没头脑地开心,如果自己真像个透明人一样被不被她在乎,那更不必提被讥讽、被欺负。
姐姐心里都是有他的,他做不了心头痣,做个眼中钉、肉中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沉圆一周回一趟岑家,就是为了看岑迦。
所以当母亲周五那天来电话雀跃道“圆圆,你下了训练我们一起吃饭啊!”他就觉得心沉甸甸的,脱舞鞋时脚趾都忘记舒张。
“沉圆,一块儿出去吃点东西吧,校外新开了一家潮汕火锅,他们都去吃过了——”
没成想还有人在更衣室外堵他。
是他常搭档的女伴施嫣,他们是同市不同团的,早有交集,一起被选上来,她比他大两岁,出落得极柔曼窈窕,脸也好看到在这一批里最出挑,背挺得不知还是芭蕾组的。
她很爱护这个小男孩,不如说对他也存了一些暧昧心思,因搭档舞伴的缘故,班上也多有说他们般配的玩笑。
施嫣走上去就要挽他胳膊,被他一个侧身躲过去。
她也不恼,对待小孩就要多一些驯养的耐心,说话几乎是哄的,“你不是还要少吃吧?可别啦,一周也有放纵一回的机会吧。你看看,你瘦得腰要和我一般细了。”
“不是,姐,”他叫她姐,不叫姐姐,就算一个字舌头也要打结半天别扭着,“我妈来看我了,也在这家约了位置,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
“啊?没事儿!”施嫣反应得很快,对拉来的女伴使眼色,“那我和她一起吃去,咱们顺道儿走,这总可以吧?”
沉圆也没理由说拒绝的话。
岑迦倒是很想说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