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降头
舞团的人帮着岑迦把沉圆扶上呼来的车,“看来首席带你来真是高兴坏了,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喝醉。”
岑迦干笑着也上了后座,与这些压根儿没认全的人脸告别。车窗还没升上,她先撤手,本来被她虚抱着的人失去重心,脸颊贴上另一边的玻璃窗。
岑迦险些怀疑他到底念的是歌舞剧表演专业,“别演了,你不怕我趁你喝醉跑掉?”
“怕,”被识破,沉圆也坦荡荡的,又借势倒去她那边,结结实实和她挨紧了,微醺地笑,“所以我要把姐姐看牢了。”
他的掌心还留着岑迦趁他握手时戳下去的指痕,这样无赖地凑过来也做好了会被掐到淤青的预备,可岑迦心里还有与施嫣密谋的余震,她交迭好手,听到他讲,“今天团长又劝我去接那档舞蹈竞演类综艺的通告。”
岑迦此时无心顾忌他吹在耳边的热气会不会呵痒了,她巴不得沉圆再贴紧些——听起来是兴趣不大,连综艺名字都说不全,她咬住舌尖,呼吸都发紧,克制自己去问他的想法,要搁在从前,她至多会回句“关我什么事”。
不过就算得到这样扫兴的回应,沉圆也会说下去,“我知道,机会很好,别人巴不得要,可我不想去。”
那就别去,那就别去。
“毕竟我想多出时间来陪姐姐,你一个人在家未必太孤独,”这想得实在周全体贴,这恐怕是回来后第一次沉圆说陪她,岑迦不觉得排距,哪怕她揣在心里的秘密生出活刺,就要伸头去探求一块着陆扎根的平地,他接下来说的话像即将触到地面的天梯,“我想我还是会回绝,姐姐,我为你推掉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该怎么谢我?”
施嫣说,对他好点儿,给他点甜头,他就最听你的话。
岑迦转过脸去用正眼看他,看见沉圆脸上盖着酡红锈金的灯光,不时随着车流逝过揉上飞促的暗流,可是遮不住他眼里的笑,看久了又有些心惊手震的怨,她一个恍惚,突然觉得会不会他变成鬼也会每夜还魂,来折损她的寿命把她拉进阴曹。
她与他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她不是第一回这样诱杀他,“你能这样做,我好开心,圆圆。”
她飞快地别过头,不敢去看那张突然凝住的脸是什么表情,她不是心疼他被骗,而是害怕自己已没有当年杀人不眨眼的功力,她不开心,她讨厌,她怨怼,要睫毛耸耸就会掉出来变成刀尖,他会不会满手血地握住再说“姐姐好不会藏”。
岑迦看着沉圆牵着她按对电梯楼层键、指纹解锁也一次对准,步伐四平八稳到能再去舞台上后空翻,想起刚刚离开饭局时他绵软地恨不得整个儿栽倒她身上,心里不由冷笑,果然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