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告诉她的是,管是谁想当我姐夫,我都不乐意。
等到我十八了,她已经工作有几个年头。
不管我乐不乐意,总还是有人要来坐姐夫这个位置。所以即便整个大学期间没任何恋爱迹象,工作几年后她终于遂了爸妈的心愿,带回来一个男朋友。
他们忙着做菜谈天,快活得仿佛已经成了一家人。爸妈似乎挺满意这个不速之客,开玩笑问,应该是开玩笑,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她性子这么多年依旧没怎么变,一被打趣就容易脸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个男人却说,在看日子,一定会把她娶回家。
放屁,她也是你能娶的。
可他们结婚了,就在我二十岁那年。
所有人都说程姗那天漂亮得不得了,像天使似的。
我不觉得,相比之下,明明她在我身边的每个瞬间都更漂亮。
而就从她变成天使的这一天开始,她正式地,不属于我了。
她做姐姐,是很好的,好到我时常因为她对弟弟的好觉得生气。
可她做了别人的妻子之后,我又开始怀念起她对弟弟的好。
人可能就是贱,越看不见就越想见,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我病了很久,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喜欢上自己亲姐姐的那一刻开始。
后来她连孩子也有了,我慢慢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们一家人。
是了,现在他们才是一家人。
孩子很可爱,像她,所以让人讨厌不起来。
闹腾的时候还是讨厌的,我嘴上说烦死小孩了,可他们都乐意把槐烟往我这儿送,都说我最疼她。
我没有疼她,我自己快要疼死了。
我比程姗小,生来没见过她的小时候,看着槐烟的时候,好像能看到程姗牙牙学语的傻样。
所以我问她,你小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么傻乎乎的。
我名义上的姐夫应该很惯她,惯得她都有了小脾气,她开始不迁就我了,骂我你才傻。
我被她的反抗逗笑,但她应该不知道我的病又开始犯了,哪里都在痛。
怎么不是我惯着你,怎么不是我惯着你。
再后来就这么过了许多年,我都想不起来有多少年了,我没结婚,没孩子,爸妈快被我气死我也没屈服。
程姗被他们派来当过说客,她问我怎么不找个伴侣,我说你不知道吗程姗,你真的不知道吗?
那是我唯一一次差点说出口,而她被我吓走了。
我以为她就此就会疏远我,但没有,她没有避开我,但也没有再问过我这种问题。
我还是不满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样我才会满足。
转机发生在那个男人生意出事以后。
我有心帮他,准确来说是帮她,举全公司之力我其实能勉强帮他填上资金漏洞,但这耗费得太多,任何一个商人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是商人。
还是个觊觎他妻子的商人。
程姗一向善解人意,我讲了其间门道,象征性地砸了些钱,她就当我已经尽力。
怎么会,姐姐。
再然后,原来一个男人能那么软弱,病死在医院是我想过一个人死去最糟糕的方式。
而我今后大概也会病死,死在她这味慢性毒药里。
她自由了,没有了婚姻的束缚,程姗重新跟我成了一家人。
父母早就离开,槐烟已经长大,她可以只过自己的生活。
我卑劣地欢喜。
于是我把她接到我身边,跟我一起过。
后来的每一天果然跟我想的一样高兴,每一天都能看见她,简直不能再高兴了。
高兴到我觉得,余生哪怕都这样平淡地过也很好,哪怕明天就死去也很好。
不对,还是得活得再久一点。
就死在她离开的第二天。
这样到了最后,我一生都没得到过她,却可以几乎得到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