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头自己是干着个修自行车的行当,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为啥来你不知道啊?”宋老头灌了一杯酒,抬抬下巴让陈东再给他倒一杯:“你说的那事啊,有眉目了!”
陈东:“有眉目?不能吧,这才多长时间啊,咋可能就有人这么快就折过来?”
宋老头:“爱信不信吧,上午下的火车,一共七八号人呢。”
陈东一下子来了精神,给宋老头满上之后问道:“那老哥哥你觉得这事怎么办?”
别看他自己认识人多,但碰上这种渣滓,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给人抓起来送派出所,可以是可以,但逮不着这些人的现场,怕是难定罪。陈东觉得这种拐子,最好是拿定了,送进去一辈子都出不来,他才能安心。
不然徒弟媳妇可怀着孕呢,到时候这些人贼心不死,拿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没办法,再把手伸到徒弟的娃娃上可咋办?
宋老头浅浅啜一口酒水,眼睛眯着小声说道:“我觉得你都不用这么费劲,这一伙人下车就被盯上了,盯着的可不光咱一波。我瞧着可是有些便衣也在查呢。”
陈东先是大喜,然后细细思量一下就摇头:“那些来的好说,我就是担心我们大院那个。那家伙是个窝窝头掉地上踩一脚——不是个好饼啊,就怕他狗急跳墙的,我们大院可一堆小孩呢。”
宋老头呵呵一笑:“这还不简单?”
他拿起边上的筷子抄了一大块沾着红油的白肉:“你要是不放心,就给他找点事嘛。叫他家里事外面事都掺和起来,弄得他烦躁。那头烂蒜我可是查过的,小辫子一堆,人却是心狠又冷静,不给他整乱了,这事到最后他敢丢下所有人偷跑。”
陈东一拍大腿:“可不是!我瞧着这货心狠的,老婆孩子老娘都不咋关心,没准真的是存着自己一个偷跑的心思。”
宋老头比划了一个手势:“这小子可不像样了,他不光是吃老婆软饭,还在外面有几个花头……有俩半掩门不说,还勾搭了一个正经姑娘。”
陈东一脸嫌弃:“就他那个小鸡仔,还能勾搭上别人?谁跟他媳妇那样眼瞎啊?”
宋老头:“要么说小姑娘叫皮相着眼了呢,这烂蒜还骗人说自己是个干部,平时请小姑娘吃饭看电影的,骗的人团团转。”
陈东:“那你意思是?”
“咱给他这事捅出来?”
宋老头瞧一眼已经听傻的鹌鹑样子的马师傅,指过去:“叫他家那个追求过你的堂妹家去捅吧?反正两家有仇,说得过去。”
陈东:“……你能不能不要说追求?”
马师傅弱弱的说道:“我也说不上话,我堂妹没追上老陈,早跟我翻脸了。”
陈东:“……都说了不要说追了。”
宋老头:“这不是重点,反正这个头让你堂妹家那个脑子缺弦的,马师傅徒弟……叫马拥军是吧?叫他去捅。”
马师傅:“……他其实也不算我徒弟了。”
马师傅吭哧了一会儿才打商量:“还是算了吧,哪怕是咱几个去想办法呢,也不好让他们小辈掺和进来。拥军家还有几个孩子,真要是被许磊给记恨上了,孩子咋办?”
宋老头:“这倒也是。那就我这边找人吧。”
“这也就是新社会了,要搁在旧社会,逮着拐子我都想点他天灯,什么糟心王八蛋,活该今年都进去吃免费饭。”
宋老头刚开始真的只是帮陈东一个忙,但调查调查着就来了真火。
许磊可真是个五毒俱全的玩意儿啊,大男人吃软饭还找花头,捏着钱自己潇洒不给家里,拐小孩连同事都下得去手,平时还装的人模人样去骗人……
宋老头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人折腾一下再送进去,不然平平给人抓起来,许磊个糟货估计还只会暗叹运气不好呢。
这种人就是这样,怨天怨地怨祖宗,怨时运不济怨国家不好,怨自己爹妈不是干部,怨老婆不够有钱,怨孩子不争气,怨社会不公道。怨来怨去就是不怨自己,可会给自己开脱了!
老宋头哼哼,这回不给这小子折腾的脱一层皮不算完!
许磊绷着脸,他心情很不好。
刀疤脸摸摸鼻子,讪笑道:“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你别怪兄弟我,我们哥几个差点就在边上一个公社折了。”
他们本身是带着拐来的孩子走的,但谁知道刚出了城,就被某个公社的社员给警觉了。慌的他们丢下孩子就跑,别的地方去不了,只能是来这里避避风头。
许磊还是不说话,惹得跟着刀疤脸来的几个人都不那么自在了。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谁不是提着脑袋干?咋遇上事你就不管了?
倒是人贩子里有两个女的,和颜悦色打圆场:“许兄弟担心的有道理的,老四前一阵子毕竟是在这里引起警觉了。不过许兄弟放心,我们过了年就走,你给我们安排个地方待着就行。”
当然了,年后走的时候再顺手拐几个,他们今年实在是运气不好,挣的钱比往年少多了。
许磊脸色终于好了些,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群人,挥挥手:“走吧。”
人都来了,他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许磊把人分散安顿起来,好点的是这次他们没带货来,就一群大人,不管是塞到破屋子里,还是给人放到别的地方,都还算平顺。
许磊安排完,心累的不行。
他现在觉得有些棘手了。
以前只是找目标拿钱还好些,现在牵扯到这里面一大批人,他心里总是害怕的。
许磊的心烦不在面上,他面色倒是正常,也不回家了,转身就去买了两个烤红薯往化肥厂的职工宿舍去了。
职工宿舍里有人喊孙梅的名字:“你对象来找你了!”
孙梅赶紧对着镜子看了看,拿红纸又抿了抿嘴才跟一只小鸟一样的飞出去。
身后是工友们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