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逢嫣却半天没有回音,很久她才喃喃道:“你的号好像还能用……”
沈安行回忆片刻,“手机是我妈带我买的,当时似乎办了自动续费业务,用她的卡……大概是她没有刻意去停。”
苏逢嫣放下了他的手机,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盯着上面某个页面看了很久,然后缓缓伸手,对着一个按钮按下去。
一道颇有年代感的英文歌曲响了起来,是他当时的手机铃声。
她静静坐在那里,看着那个一边放着铃声,一边震动的蓝色侧滑手机,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沈安行走了过来,“怎么了?”
她转过头来,将自己的手机给他看,他看见上面是一个字:x。
“这个号码在我的手机里,很多年前就存下了……但我从来没打通过。”苏逢嫣说着,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他却仍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有我的电话?”
她哭着说:“是那个叔叔留给我的,让我到滨江后有困难就打这个号码,我后来到滨江一切还算顺利,就没打,等我安定下来,有了自己的手机,想找叔叔道谢,才打这个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沈安行想了起来,脸色一点一点变白,不敢置信地问:“是那个,等你醒来,说出你爸爸的地址,让你到滨江来找爸爸的叔叔?”
苏逢嫣使劲地点头:“对,就是他。”
她知道,两人此时都想起了一个人:沈安行的爸爸沈彦平。
留这种电话,一定是身边很亲近的人,当时沈彦平遭受背叛,官司缠身,身边唯一能信任的,大概就只有自己的儿子了。
可是要怎么验证呢?事情过去十多年,那个叔叔的样子早已在她脑中模糊,至少她看见沈彦平的照片就没觉得熟悉。
沈安行问:“你说,当时他给你留过一张纸条,地址就写在纸上?纸条你扔了吗?”
“没有。”苏逢嫣当然不会将那张纸条扔掉,那是恩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她立刻道:“纸条我放着,在工作室的楼上。”
正准备说要不要现在过去拿,她却突然想起什么来,立刻拿起手机,“我想起来了,我拍照片存在网盘里!”
就是担心小小的纸条哪天遗失,所以她提前拍照,很快她就翻出那张照片来递给沈安行。
从沈安行的眼神里,她就看出他对这字是熟悉的。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轻轻点头,低声道:“是我爸的字迹。”
“他那时候是去九兴了吗?他怎么会去那里?”沈安行低声自问着,随后说:“等我一下。”
话未完,人已经离开房间往楼下而去,过了一会儿之后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你看看,熟悉吗?”
苏逢嫣看了照片,很明显又是沈安行和他爸的合照,这照片上沈安行已经比他爸还高了,而他爸则比之前的照片消瘦了很多,整个人憔悴又疲惫,就像大病初愈的人。
她内心却澎湃,激动不已,“是的,就是他……”她抬起头来:“安行,我见到的真是你爸爸!”
“这是他最后一张照片,在这之后两天,他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然后问她:“在你醒后,他和你说了什么?”
苏逢嫣并没忘记当时两人的对话,这时候更是努力回忆起来。
“他要打听一个人,是我妈那个夜总会另一个阿姨,以及和她同乡的一个小女孩。那阿姨和我妈关系一般,我也不熟,但小女孩我见过,叫曼曼,这大概算艺名吧。她平时不来会所,就和那个阿姨住一起,但我知道遇到特殊的客人,阿姨会让她去。”
“你说的特殊客人,就是有恋|童癖的客人?”他问。
苏逢嫣点头,“对,因为这个,那阿姨赚的钱比我妈多,也是在她的怂恿下,我妈才起了心思。”
他只看着她静默半晌,然后说:“那个曼曼,就是控告我爸性|侵的女孩,我爸去打听她们,大概是为了替自己澄清,也就是说他在取保候审时离开滨江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查找自己被污陷的证据。”
苏逢嫣静静看着他,只听他接着道:“也就是说,我爸一直在想为自己澄清,没想过要自杀,他不应该去自杀!”
“那他当时的……”
她没说,他就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回道:“我那时候有一场要记入历史成绩的校考,我爸不让我管他的事,要我专心上学,所以……我只见过他的尸体,得到一个他自尽的答案,完全不知道他在出事前是什么状态。”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
她试探地问,沈安行沉默不语。
会是谁呢?
所以十二年后才发现,当年的自杀案并不是自杀案,而是凶杀案吗?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聂英鸿和陆海云,她也知道这同样是沈安行的想法。
也许沈彦平当时真的查出了什么,被聂英鸿和陆海云知道,从而铤而走险杀了他。
沈安行立刻动身,大步往房门外走,却在将离开房门时停了下来。
“明天吧,明天再去找她。”他说着,缓缓转过身,站在了门口处。
苏逢嫣上前去拉住他胳膊:“是啊,现在太晚了,你先休息一下,明天吃了东西,清醒一些,我们再去。”
他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他们已在一米五的单人床上铺上了带着淡淡霉味的床单被子,两人在床上和衣而卧,明明到这个点身体早已透支,却都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