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不砚还伸手进去搅动几下, 水面波动, 他的脸碎在水波中, 那些被养在水底的蛊见到动静便游过来, 却又止于一指距离外。
此处不用他们找出口,出口就在养蛊池的斜上方,命令人杀他们的青年也是从那里离开的。
青年没把古琴带走。
或者说, 紫檀木古琴一直都被人放在这个地方。
养蛊池的蛊不敢碰祁不砚, 他也不再在养蛊池停留,走了数步后,到古琴前,弯腰抚上琴弦, 指尖一勾,发出“铮”一声。
蛇毒随时间流逝散去了。
贺岁安从地上坐起来缓了缓,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受那件事的影响,站在原地跟祁不砚说:“我没事了, 我们可以走了。”
祁不砚松开由天蚕丝制成的琴弦,抬头望她道:“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说话?”
她硬着头皮走近他。
“没、没有啊。”
贺岁安不擅长撒谎, 容易结巴,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到少年纤长且指腹略带薄茧的手指上。
祁不砚若有所思地“嗯”一声,便没下文了,没管石桌的古琴,往出口方向去。贺岁安走在他身后,揉着摔倒摔疼的肩头。
不用掀开衣裳都能猜到泛紫了。
目前重中之重是找到阴尸蛊母蛊,她不想再留在燕王墓了。
也不知道燕王墓是不是和贺岁安命里犯冲,自从与燕王墓牵扯上关系,她是大伤小伤不断。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
离开养蛊池,出口是一条普通的暗道,不规则的石头堆砌而成,却又显得错落有致,分外好看,每隔十步,头顶悬挂着一盏灯。
光线从上面投下来,照亮前方,他们的影子斜斜落到地面,墙壁偶尔滴落几滴水。
贺岁安在幽闭之处听不得水声。
她总有错觉不止他们二人在,有东西跟着他们似的,贺岁安摇摇脑袋,不让自己吓自己。
与其自己吓自己,不如想些有用的,她转而想燕王墓的事。
到底是谁炼出阴尸蛊的?
是刚刚那名青年?
他一开始好像并不想对他们下杀手,说只要他们离开就可以获得一条生路,见他们不答应,才命令手下对他们痛下杀手的。
倘若不是青年炼出的阴尸蛊,他也一定是个知情之人。只是贺岁安有一件事想不通,炼阴尸蛊的人是出于什么原因炼阴尸蛊的?
难道是想害死风铃镇的所有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
可直觉告诉贺岁安,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她追上走在前面的祁不砚:“你是不是了解所有蛊?”
祁不砚:“算是。”
“你以前可炼过阴尸蛊?”
他道:“没有,炼阴尸蛊需要找像古墓这种地方才能炼,天时地利,缺一不可。我此前在孤山,并无古墓,我只在书上看过。”
贺岁安又问:“那书上有没有说阴尸蛊具体有什么用呢?”
“杀人。”
祁不砚直说。
用阴尸蛊来间接杀人,贺岁安是知道的。她想的是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性:“还有没有别的?”
“炼阴尸蛊确实还有别的用处,坊间传闻炼成的阴尸蛊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祁不砚轻笑,“也有人会为此尝试炼阴尸蛊。”
贺岁安记下了。
她有疑惑:“阴尸蛊真的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不可。”
他不为所动道:“人死了便是死了,炼成阴尸蛊也救不回,只会自欺欺人地得到一个身体里装着阴尸蛊母蛊的傀儡罢了。”
人与以尸体制成的傀儡的区别在于是否还具有自己的意识。
意识才是关键。
无论是在风铃镇遇到的发狂之人,还是下燕王墓后遇到的尸体傀儡,他们都不再具有自己的意识,就算不上是真正的人了。
也没办法令他们恢复正常。
而传闻说炼阴尸蛊可以使人起死回生,极可能是假的。
听完祁不砚的话,贺岁安思路清晰了不少,她在幕后之人目的究竟是什么里加上这一条。
他们之后肯定会再遇上此人的阻拦,先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不至于落到太被动的位置,兴许还能扭转局面,有谈判的条件。
她抬眸看前路。
前路是一条悬索桥。
悬索桥的尽头是一张黑红色大门,巍峨耸立,神秘又庄重,彩绘已褪色,昭示着存在时间久远,仿佛在诉说着过往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