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朴拙道:“若不是你们,我昨晚在山上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能跟其他人一样,会死,是你们带我下山,算是救了我一命。”
男人转身往村子外走。
没走几步,有人喊住了他。
“钟良?”红叶村的两个村民喊的是钟良,眼睛却看着贺岁安、祁不砚,神情算不得友善。
钟良听到红叶村村民叫自己,一阵手忙脚乱,将他们挡在身后,对村民道:“钟伯、李大娘,他们、他们没有恶意的。”
平日里他们没那么早出来的,今天却倒霉撞上意外了。
他面露为难。
贺岁安朝村民看去。
钟伯双颊朝内凹陷,皮包着骨头,像一棵即将枯萎的树,耳朵却异常肥大,仿佛要坠到肩上,说话间隐隐露出腐烂的黑黄牙齿。
而李大娘头发全白,毛躁如粗糙的野草,鼻低目少,没有了眉毛,腰背严重地佝偻着,握住拐杖的手细长如动物的爪子。
他们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贺岁安,与她身边的祁不砚。
贺岁安也看着他们。
钟伯、李大娘脱离外界多年,今天被一个小姑娘看,竟也觉得有不自在,恼羞成怒,先发制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走了过去,咄咄逼人:“为什么要来红叶村。”
语气很不好。
夹带着对外人的恶劣。
钟良急道:“钟伯、李大娘,不是他们要进红叶村,是我带他们进来的,你们不要误会,他们真的没有恶意,现在要离开了。”
钟伯猛瞪向他,似要把浑浊的眼珠子瞪出来般。
“是你把他们带进村子的?钟良!你可还记得这些年来,他们这些外人是如何对我们的?一口一个丑村,一口一个怪物!”
钟伯气得踉跄了几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们还怕我们是得了什么病,会像瘟疫那样传开,不希望我们再踏入青州半步。”
李大娘赶紧扶住他。
钟良也跑到他的身旁:“钟伯,您莫要动气。”
后来三善真人证实了他们越变越丑陋和身体的畸形缺陷是不会像瘟疫那样传开的,可青州对他们的态度依然如初,排斥、恶心。
青州人不希望他们踏入青州半步,好,他们就永远待在红叶村,他们也不欢迎青州人进村。
尽管青州人也不屑于进红叶村,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青州人怕,他们理解。
谁都怕死。
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要承担诸多恶意的目光、言语,青州人分明知道他们身体的异样不会传染,却还是这样对他们。
红叶村本来也是青州的一部分,后来,青州人渐渐把红叶村分了出去,并不承认他们是青州人。
他们也不再自称青州人,反而以那群青州人称呼对方。
又因为玄妙观远近闻名。
部分外来人到青州也会来玄妙观参拜,偶尔在山下撞见他们,不知是不是听青州人说过他们的事,对他们也是避之不及。
钟伯哪能有好脸色对外人。
长此以往,非红叶村的人,他们都不喜欢,排外了。
钟良是红叶村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钟伯的心情:“钟伯,别怪他们,是我的错,是我擅自带人回红叶村,与他们无关。”
“他们待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动了想带他们回村子,让他们在此留宿一晚的念头。”
钟伯怔住:“救命之恩?”
他有些不信。
外边的人不当他们是怪物给弄死都算好的了,还会救他们?
钟良迫不得已将昨天发生的事告知了钟伯他们。
李大娘听得捂住了嘴,骂他是不是不要命了,晚上还敢留在登云山山上,要是出事了,他娘年纪又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咋办。
钟伯不让钟良再说下去。
夜里上山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红叶村村民信奉玄妙观,见到他们在山下立了石碑,不会在夜里上山,表示对玄妙观的敬重。
若钟良夜里登山一事被玄妙观得知,钟伯担心他们会误会红叶村村民不把玄妙观说的话当回事,因此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
贺岁安尝试插一句话进去:“钟伯?李大娘?”
钟良是如此唤他们的。
他们纷纷看向她。
“很抱歉令你们感到不适了,但我们确实没恶意,现在就会离开红叶村。”贺岁安道,“钟大哥也是好意收留我们一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