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与往马车里看的贺岁安对上了眼,谢温峤略感诧异,诧异她和祁不砚也来长安,毕竟是他们见过面的,他朝她颔首示礼。
贺岁安也向他颔了下首。
在帘子落下前,谢温峤不自觉地看向红裙少女身侧的少年。
祁不砚现在跟在青州时没什么变化,靛青色衣衫,身上有银饰,不过好像高了一点,站在贺岁安身边,更显得她小团了。
见到祁不砚,谢温峤无端会想起他说过的交易。
当时,谢温峤拒绝了他。
因为谢温峤自认身为朝廷命官,该用自己的力量去查,而不是通过与江湖人做交易来解决,所以在查青州之事时果断拒绝了他。
可谢温峤又不得不说,在听到祁不砚提出交易的那一刻,他直觉祁不砚是有实力能办到的。
后来,青州之事告一段落。
谢温峤隐约地猜到了操控着一切发展的人是谁。
就是祁不砚。
他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一步一步引着玄妙观三善真人露出马脚,像欣赏着垂死挣扎的东西,看着三善真人从高处坠落到谷底。
谢温峤不知祁不砚为何要这么做,但敢肯定他不是为了惩恶扬善,替遭到三善真人伤害的红叶村村民讨回公道,才出手的。
马车帘子落了下来。
视线被帘子阻隔,谢温峤倚在矮案上闭目养神。
马车外的贺岁安也没再看,准备和祁不砚原路返回客栈街,忽有一声哀叫传遍大街,有人倒在一辆马车前,说是被马车撞到了。
这辆马车不是谢温峤的。
他乘坐的马车有官府标志,行人见了官府的马车会匆匆地避开,就算被撞到了也不会大声叫,只会自认倒霉跑掉,哪敢招惹。
撞到人的马车是另一辆,它外面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身份,但看着应该有几个钱的马车。
倒在马车前的男人抱着膝盖滚来滚去,一直喊要对方负责。
贺岁安看得目瞪口呆。
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分明是他在马车驶过来时,故意从旁边冲上去,然后滚落在地的,还有脸叫人家负责,长安城鱼龙混杂,真是什么人都有。
但她没选择贸然出声,选择静静地看,人家兴许有自己的处理方法呢,只见侍女还算冷静地派车夫下去查看男人是否真受伤了。
她问:“你哪儿受伤了?”
男人却叫他们别碰他,说自己被撞得快疼死了,哪里还经得住他们的折腾,大声嚷嚷着要么给银子去看大夫,要么去官府。
贺岁安没看到“撞人”马车里的人露面,却看到谢温峤的马车停下,他越过围观的行人走来,
侍女见到他,表情微滞。
谢温峤没看侍女,看男人。
他掏出一块腰牌:“不用去官府,本官便是官,不会伤害你,可以验你身上的伤了……”
没等谢温峤把话说完,贺岁安听见马车里传出一道轻灵的女子声音:“知墨,给他十两银子去看大夫,其他的不必管。”
这是不想多事的意思。
谢温峤看向马车。
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不解那般烈脾性的人会这样处理事情,换作从前,她恐怕会从马车里跳出来,使劲地揍一顿骗人的对方。
名唤知墨的侍女拿出钱袋,扔给了男人:“去看大夫吧。”
男人抱着钱袋,飞快离去。
谢温峤垂在袖袍里的手握紧,并不多言,转身回自己的马车,两辆不同的马车背道而驰。
街上看热闹的人散开,贺岁安也走了,她刚刚留下来就是想看讹人的男人会得到什么下场,竟是让他得逞,拿银钱跑了。
有人作证亦无用。
马车内的女子都拒绝了谢温峤的帮助,看样子只想息事宁人,不想因为银钱而耽搁自己。
贺岁安也不多管闲事。
在回客栈的路上,一阵风刮过来,她发鬓有一条没绑紧的丝绦被风吹走了,掉进旁边幽暗的胡同口,那条丝绦还是新买的。
贺岁安让祁不砚等等她。
她跑到胡同口去捡。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胡同里面有几道身影。
一道是那名叫知墨的侍女,还有一道是车夫,被人压在地上打的是讹拿了十两银子的男人。
正在打人的是一名身穿华服的女子,她抡起衣袖,打人拳拳到肉:“你可知你姑奶奶我是谁,居然敢讹我的银子,找打。”
男人鼻青脸肿地求饶。
“姑奶奶,我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