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乖乖任由祁不砚给自己梳头发,很舒服。
祁不砚给她编了条麻花辫。
丝绦混着青丝,斜垂在贺岁安左肩前,更有种年少之气,少年垂首,往麻花辫的发梢绑结,她一抬眸就能看到他的长眼睫。
他做事都会很专注,无论是炼蛊、杀人,还是此刻给她编麻花辫,贺岁安抬手揉了揉微痒的眼睛,昨晚没睡好,双眼有点涩痒。
祁不砚绑好发结,望向镜子里的她:“你昨晚没有睡好。”
贺岁安放下揉眼的手。
她也看镜子。
里面的人皮肤温白,眼底却是青色,瞧着没什么精神。
祁不砚抚过贺岁安眼底的青色,不到片刻又放开,他穿好衣衫,与她一起下客栈去吃早膳。
他们不是在客栈里吃早膳,而是到外面的街上。
贺岁安一个劲儿打哈欠。
西市住的大部分人是商贩、外来人、平民百姓,不像东市那样,天刚亮就很热闹,食物香气飘满整条街,吆喝买卖声不绝于耳。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昨晚听到的埙声,好奇是谁胆子那么大,违反宵禁出来吹埙,还能在夜巡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有人的房屋离街近,趴在窗上看到了吹埙的人。
“那是一名女子。”
他们七嘴八舌:“那么多夜巡兵连个女子都抓不住?”
“你还别说,我昨晚见女子一飞就飞上屋顶了,身手真不赖,夜巡兵怕不是她的对手。”
说这一句话的人,还生动地做了个要飞的姿势。
“难怪。”夜巡兵一般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强壮男子都打不过他们,一名女子能从一批夜巡兵手下安然无恙地逃走,令人敬佩。
“不过,她大晚上的到街上吹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谁晓得呀。”
“我要是有那女子的身手,定然比她还要猖狂,哈哈哈。”他们又聊到别处去了,“南凉国的皇子是不是今天来长安?”
“是啊,南凉国既要与我们大周联姻,肯定得给出诚意,南凉国皇子不亲自前来怎么行。”
贺岁安闻着食物香味,越过这些人,走到一家包子铺前。
她想要吃肉包子,但肉包子卖完了,新一笼还在蒸,蒸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用等很久就能吃到新鲜出炉的,老板让她坐下稍等。
于是,贺岁安到包子铺前边的椅子坐着,祁不砚坐她对面。
她盯着正在蒸的那笼包子。
盯着盯着,眼皮下垂。
几乎是一夜未睡的贺岁安的脑袋往下掉,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从对面伸来,托住她下巴,她脑袋就重重地压在了祁不砚的掌心上。
祁不砚不自觉地用指腹捻过贺岁安脸颊的软肉。
她今天太困了,一不思考便困到没意识,闭着双眸,眼底的青影分明,麻花辫柔顺地垂在胸前,就这样被他托着下巴睡觉。
有时候,贺岁安真的挺像小动物的,祁不砚想。可她又不能像小动物一样,被人随身带着。
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
待香喷喷的包子被老板送上桌,贺岁安跟狗似的鼻子动了动,半睁开眼,抓起一个包子往嘴巴里塞,祁不砚将手收回去。
周围的人突然发出感叹声。
他们看见一名身穿靛青色长裙的女子往这边走过来,一张脸生得极美,就是化的妆容特别浓厚,系了一条丝巾,挡住整截脖颈。
贺岁安听到附近变吵了,也看了一眼,手中那个咬过两口的包子滚落在地,滚到女子脚边。
女子轻歪着头看祁不砚。
这时候,围观的人才发现少年的服饰跟女子的很相似。
贺岁安讷讷地站起来。
女子先是看了她一眼,再看祁不砚,拿出一个雕刻着砚字的小银饰,放手里晃动,旁若无人地弯唇一笑:“还真是你啊。”
在旁人眼里身材高挑,容貌出色的女子正是边以忱。
边以忱……
当贺岁安看见他那一刻,心跳都仿佛停了一拍。
她彻底清醒,困意全消。
边以忱目光钉在祁不砚腕间露出来的蝴蝶银链,那是祁舒亲手做的蝴蝶银链,里面还注入过祁舒的血,却戴在了他手上。
凭什么。
应该要物归原主。
祁不砚慢慢抬起眼帘,视线落到边以忱那张涂满脂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