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公主给他斟一杯茶。
刘衍慈笑着接过茶,抿了小口:“我找人打听过来长安的南凉国皇子,为人尚可,模样端正,有学识,也不爱拈花惹草。”
见落颜公主不语,他放下茶杯:“我知阿颜你心中有人,不若我去同皇兄说,回绝了……”
“皇叔。”她笑着,“我心中并无人,是您误会了。”
刘衍微顿。
他当年可是见证过落颜公主狂追着谢温峤跑的人,知晓她心系于谢温峤,还弄出过不少笑话,长安百姓将她视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姑娘家的心思,刘衍是猜不透,他抚了抚落颜公主的脑袋,宠溺道:“你啊你。”
落颜公主像趴到她父亲腿旁那样趴到刘衍腿旁:“皇叔。”
刘衍:“怎么了?”
“没什么。”
落颜公主小声道:“我就是有点想我兄长和嫂嫂了。”
刘衍轻拍她脑袋的手停在半空,又缓缓拍下,口吻带着心疼:“这些年辛苦你这孩子了。”
马车驶到了宫门。
有着精美雕花的朱红宫门大开,两侧站有侍卫。
外头的侍女提醒他们到了,落颜公主掀开帘子走出来,知墨小心扶她下车,刘衍走在后面。
谢温峤与同僚们正要离宫,在宫门附近看到下了马车,步行进来的落颜公主、二王爷,他们退避到一侧,双手抬起,躬身行礼。
落颜公主脚步一顿。
红色的官服最检验人的姿容、气质,宫道里站了数名官员,尽管谢温峤立于其中,微弯着腰,低头,也能令人一眼看到他。
刘衍目光在落颜公主、谢温峤身上流转,轻咳了一声,落颜公主提步往前走,走得很快。
他们一时跟不上。
进宫面圣,落颜公主穿了庄重繁琐的宫裙,裙裾长长拖在身后,一走快就容易摔,走到那些官员身边时,她被裙裾绊了下。
知墨担忧:“公主!”
刘衍:“阿颜!”
眼看着落颜公主就要摔倒,离得最近的谢温峤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扶住她,落颜公主转眼站稳脚,连衣摆也没让他碰到。
当公主前,她是个练家子,当公主后,她也没有荒废,有空便在公主府里练武,不过被裙子绊一下而已,随随便便都能掰回来。
落颜公主扫了眼谢温峤已收回去的双手,不屑地哼了一声。
谢温峤垂眼看地下。
他面色如常。
按照规矩,大臣不得直视宫中贵人,除非是宫中贵人要求的,否则他们直视宫中贵人便是冒犯之罪,谢温峤一向很守礼节。
落颜公主头也不回往深宫里去,知墨紧随其后。
刘衍知道落颜公主有时行事会很任性,不顾人的面子,他走到谢温峤面前:“谢大人。”
谢温峤:“王爷。”
刘衍张嘴欲言,落颜公主站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喊他:“皇叔。”这是催他离开,不想他和谢温峤有所接触、交流的意思。
知墨心一抖,急忙示意落颜公主注意形象,在皇宫中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在公主府里可以随意做自己,但外边是万万不行。
想跟谢温峤说几句话的刘衍朝他颔首,便走了。
其他官员偷偷瞥谢温峤。
谢温峤走出宫门。
宫门外停着进宫的各位官员的马车,谢温峤跟同僚道别,提袍上车,吩咐车夫回府。
谢温峤的府邸离皇宫很远,他在马车里看了会儿卷宗,想闭目养神,却感觉马车毫无征兆地停下,有人从外面掀开了帘子。
掀开帘子的不是别人,正是蒋松微,他牵着一名少女。
少女是蒋雪晚。
谢温峤以前见过他们一面,知道他们分别是在卫城战死的蒋将军的弟弟和女儿,他并不知他们还活着,此刻见到他们,怔愣住。
蒋松微抱拳行礼:“谢大人。”大哥曾对他说过,朝中有一人是可信的,那便是刑部侍郎谢温峤,日后遇事可来长安找此人。
蒋雪晚也怯怯地跟着他喊了一声:“谢大人。”
谢温峤察觉到异常。
她言行举止像几岁的孩子。
*
落日熔金,炊烟袅袅。
贺岁安外出归来,依然只拎着个菜篮子,她走进客栈,将红蛇抱出来,将菜篮子还给掌柜,掌柜看着贺岁安的脸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