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峤没骗友人,他的心思全然放在朝廷之事上,至于过往,过去便过去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揪着那些事不放。
其实谢温峤知道自己的性子不讨喜,用落颜公主骂过他的话来说就是古板、迂腐、固执。
谢温峤吃饱了。
他放下碗筷道:“朱伯,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朱伯起身端起放了碗筷、菜碟的托盘:“公子你也要早些歇息,别以为自己年轻就可以不分昼夜地办差,切记身体要紧。”
“我会的。”谢温峤口头应着,见朱伯出去,又回书桌前。
他提笔写下一个人的名字。
刘衍。
有一位参加公主府晚宴的客人说看见了他掷出匕首,刘衍为什么要杀跟他素不相识的贺岁安、祁不砚?谢温峤实在想不通。
即使想不通,谢温峤也要秉公处理,那位客人却不愿意作证,刘衍是没什么实权的王爷,但谁愿意出面指证王爷,招惹麻烦呢。
此案只能搁置。
谢温峤又抽出一张画了图腾的纸,图腾是蒋雪晚画的。
灭蒋家满门的人手腕上有这种图腾印记,图腾不复杂,像一枚玉玦。蒋雪晚知道阿宣肯定不是幕后主使,请谢温峤帮忙查。
蒋雪晚刚恢复正常时问过是谁帮她解蛊的,被蒋松微告知是一个叫崔姨的人,蒋雪晚奇怪她为何突然来帮素昧平生的自己解蛊。
这世上没无缘无故的帮助。
定是有原因的。
蒋松微又跟她解释,这个崔姨自己主动说认识贺岁安,可能是贺岁安拜托崔姨过来解蛊的,
蒋雪晚总觉得不对劲。
她们见面的次数不算少,却也绝不算多,尚未深入发展关系,贺岁安不至于时刻记挂着她体内的蛊,蒋雪晚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贺岁安要拜托人替她解蛊,不应该找祁不砚?不过他之前拒绝过替她解蛊,找他是不太可能,转而找别人也说得过去。
尽管有点牵强,但蒋雪晚还是信了,因为没有别的解释了。
谢温峤也以为崔姨是贺岁安找来替蒋雪晚解蛊的人,并未派人去调查崔姨,对方是来救人,不是来害人的,总不能见人就调查。
书房内,烛火静静燃烧。
谢温峤看了纸上的图腾很久,图腾一般象征着个人或组织。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玉玦图腾,脑海里浮现的是刘衍。可能是谢温峤每次见刘衍,对方身上总佩戴着玉玦,留下来的印象太深了。
不过长安佩戴玉玦的人很多,这不能说明什么。
谢温峤放下纸。
没灯火的房外一片漆黑。
*
另一头的贺岁安正是在一片漆黑中睁开双眼,她脸挨着祁不砚的胸膛,手抱他的腰,腿压他的腿,衣衫交叠,极为亲昵。
贺岁安想从祁不砚怀里退出来,发现他的手也搂着她的腰。
八个冰盆努力地发挥着它们的作用,祁不砚处于沉睡状态,贺岁安也差点被冷到想打喷嚏了。
她轻轻地挪开他的手。
奈何祁不砚搂得很紧,贺岁安一时之间竟然挪不开他的手。
贺岁安急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唯有用点力掰下祁不砚的手。
须臾,他的手掉落在床榻上,腕间蝴蝶银链晃荡了几下,在夜间发出偏阴森的铃铛碰撞声,幸好祁不砚并未因此醒过来。
贺岁安得以钻出祁不砚的怀里,翻身下床,穿好鞋,抬头看了一眼他,她倾身过去拉下祁不砚滑到手肘的袖摆,遮住蝴蝶银链。
祁不砚双手垂在身侧,靛青色衣摆下的双足也微微袒露着。
贺岁安打开衣柜,拿出装有一把防身匕首的包袱往肩上一背,又放下几封信到软枕旁边,打开房门就径直朝公主府的后门走去。
*
拂晓时分,天色将明。
床榻上的祁不砚眼睫微动,醒了,他现在是面向里面,原本应该躺着贺岁安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他坐了起来,看向房间。
房间也没她的身影。
盆里的冰全融化成水了。
祁不砚余光扫见软枕半压着几封信,信封外都写有对应的名字,苏央、沈见鹤、蒋松微等等,其中一封写的是他的名字。
他拿出那封信,打开看。
贺岁安依然不是很会写繁体字,但祁不砚能大致看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他看完后,神色平静地将信塞回信封,起身穿衣。
祁不砚最后扣蹀躞带时发出较响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