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遇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在穆珀的对面坐下。
她买了杯冰牛奶,原本打算一会儿喝的,但是现在....
“这个给你,冰敷对红肿有效。”
穆珀冷然抬眸,右脸的五指印在逆光之下并不明显,他拒绝:“不用。”
嘉遇讪讪地收回手,却没把冰牛奶拿回,去,她没敢再看穆珀的脸,只低着头,小声问:“你不高兴吗?”
“为什么这么问?”
嘉遇一顿,说:“我来南水镇这么久,很少,”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很少看到你笑。”
“你也不怎么爱笑。”
嘉遇抬脸看他:“啊?”
....没什么。”穆珀的声音比风还凉,“因为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嘉遇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
她不太会安慰人,反复打了好几次腹稿她才说道:“不管现在有没有事情能够让你高兴起来,将来一定会有的,只要你能熬到那一天。”
穆珀看着她,似乎没听进去。
嘉遇沉默了一会儿,莫名多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她来南水镇十个月,没交到什么朋友,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有精力。重新融入一个生活圈子太耗心费力,她怕自己投入太多,到后面还是在做无用功。
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在南水镇待多久。
而明天,她就要走了。
十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经历过的事情在这 刻走马观花地飞速窜过。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对这边发生过的事、接触过的人慢慢淡忘,所以她想再此时此刻留下点什么,好像只有这样她才算是在南水镇真正存在过。
“就像我,这一年来我做过的噩梦数都数不清,不是爸爸在我眼前跳了楼就是我跑到高塔上摔下来。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这些梦都是我活该。
“我一直害怕爸爸会坐牢,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管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天心情好过。一个人来到这边生活了快要一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唯一一个照顾我起居的阿姨还只会说方言,我说新闻她说做饭,我们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儿去。
“将近一年,虽然物质上我没有受到亏待,但我精神上却无时无刻不在饱受折磨。
“可是我还是熬过来了。
“心惊胆战十个多月,我终于等到爸爸不用坐牢的消息,而我也还好好地活着,除了吃太多辣椒吃坏了胃,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在变好。”
嘉遇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她忍住把冰牛奶收回来喝一大口的冲动,继续道:“所以我觉得,这世界上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还是挺多的,你说对不对?”
如果没有刚被人骂是白眼狼,如果没有刚被人冤枉偷了钱,如果没有刚被人扇过一巴掌...穆珀还是愿意点头赞同嘉遇说的最后这句话的。
但是没有如果。
“说完了?”穆珀推着冰牛奶过去,“说完就回家吧,很晚了。”
嘉遇权当没看见,她一扬下巴,把话题带回了一开始的时候。
“你拿这个冰冰脸,有用的。我之前磕青了一块地方,就是冰敷好的。”
“文嘉遇,你今天话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