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手里的牌没捏住,倏地滑下了一张,仰面撂在桌上——黑白的小丑。
“大鬼在我这儿。”
谭潘用大王压住秦晚那张牌,然后把自己整手的牌一扣,“不玩了,收鬼去。”
谭潘带人从一幢草屋里抓住了那个所谓的‘鬼’,打得就剩一口气,塞进一个玻璃屋。
玻璃屋大约两三平方米,正方形,上面有开门,门上有个猫眼大小的圆洞,最多让人喘不上气,不至于憋死人。
被关进玻璃屋的人,秦晚不陌生。毕竟是之前一路跟着谭潘的打手,抬头不见低头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肤色偏深,高颧骨,厚嘴唇,个子不高,典型的南亚长相。
隔着一层钢化玻璃,谭潘对他笑了:“菲律宾的警察都想来抓我?你们的政府给多少钱悬赏啊?”
菲籍特勤身上穿着一件印了昂山素季的T恤,昂山素季同他一样,亦是满脸血污。他盯着谭潘,把一口血沫儿吐在玻璃上。
扫了眼黏在玻璃上带血的吐沫儿,谭潘皱着眉后退一步:“聊得好好的,你怎么这样,不讲卫生。”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邰坎点了头,径直走进一间草屋,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鼓起的扎口黑色塑料袋,重新走回来。
闷热的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
那塑料袋却张牙舞爪地在邰坎手里扑腾,时不时还发出嗡嗡的叫声。
邰坎把黑色塑料袋扎口小心地挤进猫眼,而后掏出小刀,割断了扎住袋口的皮筋。
上百只有蜜蜂五倍大小的蜂虫顷刻间冲进玻璃屋!
南亚人对这种蜂虫不陌生——虎头蜂,也叫它们杀人蜂。正如这个名字,咬上一口,半小时内送急救,还有可能救回来。如果是被围攻,剧毒剂量太大,人基本活不成。
“这些宝贝饿两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谭潘坐下来,周围是嫩绿色的草丛,他看戏一般欣赏这些嗡嗡叫的虎头蜂在玻璃屋里乱撞,最后齐齐朝着屋里的人扑去。
秦晚站在他身旁,手脚冰凉。
五分钟之后,谭潘面露失望地叹了口气,歪过头跟他搭话:“我还以为能看见电影里演的那样,把人脸啃烂糊呢。结果咬俩下就蹬腿吐白沫了。”
“没看头。”
邰坎找来了一块两斤左右的猪里脊,端起注射器往里打了一管药剂,趁着满屋虎头蜂全趴在那名菲籍特勤身体上,迅速开门把肉丢进去,又立即关门落锁。
蜂虫转头陆续落在猪里脊肉上。
渐渐的,嗡嗡声停下,整间玻璃屋里铺满了虎头蜂尸体。
谭潘站起来,掸掸屁股,头都不回地招呼秦晚:“过山乌,处理一下尸体。晚上咱们涮火锅。”
“鸳鸯锅,”他朝着谭潘的背影补了一句,“我吃不了辣。”
谭潘抬起手臂晃了晃。
只剩下他和眼前的玻璃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拖着自己的身体,打开玻璃屋的门,在菲籍特勤身边半蹲下来。
这人的身体被虫子啃得体无完肤,血肿连成片,连五官都扭曲移了位。
他想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对方突然猛地伸手,一把抓住秦晚手臂,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睁不开,他的喉咙中仿佛含着一团火,吐出蹩脚的中文:“操你妈……毒贩!”
秦晚回头看了看,四下无人。
只有这些虎头蜂的尸体,有几只死得慢的,仰着壳儿,时不时抽搐着蹬两下腿。
他攥着那只已经血肿成两倍大小的手,压低了声音:“兄弟,我也是警察。”
那只手虚虚抓着他,几秒后,狠攥了他一下,难以言喻的电流顺着神经充盈全身,他低头去看,那只手已经猝然松开。
特勤僵住不动了。
伸手到他鼻腔下方,手指上没有任何气流经过,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不远处的河水袅袅,水面波光粼粼。
这条小河在他看不见的尽头,汇入振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水奔腾,震耳欲聋。
振江另一头。
比赛结束,段景行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去了趟云中村,想爬上去看看秦晚小时候种的玉米。
在那架秦晚带他滑过的铁索旁,一大队工人正叮叮当当地施工。
工人们有的扛着钢筋,有的提着水泥桶。他琢磨着是要建桥,抓了个人问了问,的确如此。
听这人口音像本地的,于是指了指高耸入云的山峰,问他山顶的云中村怎么上去。
工人告诉他,绕到后山,有刚竣工的天梯,顺着爬上去就行。
天梯的台阶是一排排钢板组成,两边有护栏,但护栏和台阶相接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挡板。
看着有点发憷。
他硬着头皮踩了上去,爬到半山腰,就真完全变成‘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脚并用的,瘫着往前挪。
云都去了脚下,也不知道这地儿海拔多少,段景行没有恐高症,愣是不敢站起来。
健步如飞的少数民族孩子三三两两路过,身上的首饰叮叮当当地响,看见段景行在台阶上蛄蛹,嬉笑着要把他架起来。
被七八岁的孩子拽到半路,又有个好心的穿白大褂的村医接手,终于是一路拖他上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大片茅草屋,段景行第一次见这种房子,抬手在屋檐垂下来的干草穗子上碾了碾,还闻了闻,确实是真草,有一股端午节的荷包味儿。
他探着头往屋里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没人,就连生活用品都没有,便问这位拖他上来的村医:“屋子怎么都空了?”
“搬山下县里的安居房了,”村医笑出一脸深刻的沟壑,摆了摆手,“这地方以前没水没电,早晨五点去山下邻村打水,现在接了水管电线,村子里还剩些田,他们隔几天上来浇浇水。”
告别了村医,溜溜达达走了十来分钟,误打误撞地看见了一片玉米田,被稀疏的木篱笆围着,篱笆门敞开,露出里头绿油油的一株株玉米,小学生做广播体操一样整齐地站着,金灿灿的穗子,随着风轻轻摇摆。
对着这片玉米田,他想象了一下八岁的秦晚,忽然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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