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仍然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不过视线继续停在他身上,示意他往下说。
“因为我从小反复梦见一个地方。”段厝说了下去,“是一座盖在半山腰上的庙,门口有两条半人高的龙神石像,里面供奉着金身的细腰观音,后来一查,发现真有这么一座庙,就在奈多。”
秦悦移开了视线。
段厝习惯了这人冷他的场,卷着毛毯朝秦悦那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自顾着往下说:“庙后山有一片开了花的树,掉得满地都是红花,我梦见我在那儿……好像在等什么人。”
秦悦还是没搭理他,段厝只能按照常规推测对方觉着自己神神叨叨,于是补充了解释:“其实我也不信那些,那座庙在网上连张照片都查不着,所以我想去奈多亲自看一看,是不是和梦里一模一样……”
“不用去了。”秦悦终于说话了。
段厝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
“那座庙的后山没有凤凰树,”顿了顿,秦悦斜着细长的眼睛看向他,“一颗也没有,所以也没有你说的花。”
“是么。”段厝抻着毛毯重新盖到肩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一顿,他猛地望向秦悦,“我没有说是凤凰树。”
这一次秦悦停顿的比较久,然后又是他那一贯没多少起伏的语音:“这边开红花的基本都是凤凰树。”
总觉着这男人哪里有一丝的不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厝瞄着他,还没等他想好说点什么,秦悦突然半蹲起来,两手推在凉席两边,把席子带着上面坐着的段厝往外推出挺长一块距离。
“困了,睡吧。”说完,秦悦站了起来,后背贴上墙壁,两手抱在胸前,略低下头,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站着睡?
但很快段厝就不能再全身心地专注在秦悦身上了。从生理层面讲,他困得眼皮打架了,犹豫要不要眯一会儿,又担心自己睡过去秦悦离开。
还是别睡了。
下好决定,打算站一会儿驱散瞌睡,腿刚支起来,站在他身侧的秦悦突然递来一个什么东西:“帮我保管一下。”
是证件。
有点像驾驶证大小的皮夹,段厝接过来挥了挥:“打开看看可以吗?”
“随便。但不要拍照。”
“不拍。”段厝打开那个皮夹,透明保护膜里左右各夹着两张写满缅文的证件信息,左边那一张右上角有秦悦的一寸照片。
“你很上相啊。”段厝瞄了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悦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他,已经重新阖上眼皮。
正因为秦悦闭着眼睛,段厝探脖子朝对方脖子上的坠子看过去。
看了好半天,想象了很多动物牙齿,外观都对不上号,它看起来更像骨头。
段厝收回视线,把秦悦的证件放进装着自己手机、护照的背包里,将背包拉锁那一面朝向自己,枕在上头,一只手还拽着背包边角,闭上眼睡觉。
他是被呼噜声震响的。
这边似乎并没有起早的习惯。
天亮了路上还没行人。
街边睡着的人此起彼伏地打着呼噜。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秦悦还在,只是没有像半夜那样站着,而是屈腿靠墙坐着。
——就说没有人能站着睡觉。
捞过背包检查了里面的东西,一样没有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了心,抻了个懒腰,无意间瞥见路对面小巷里有一只猫,死在了路中间。
纯黑色的猫,一动不动,蜷成一团。
这只猫让他一早的心情有些压抑。
醒了好一阵困劲儿,他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担心吵醒秦悦。
雨水让本就泥泞的砂砾路面变得更软,一脚踩下去几乎陷进去半个鞋面。
他在路上捡来一块手掌宽的木条,用它在墙角附近的泥地开始刨坑,打算埋了这只猫。
刨坑比想象中费力气,蹲的时间又久,眼看挖出来的深度够了,肩膀上突然落了一只手。
他刨坑刨得太专心,被这一下吓得魂儿都要散了。
一回头看见是秦悦,他清了下嗓子:“醒了?”
“挖好了?”秦悦反问他。
“挖好了……”段厝总觉着秦悦对他笑了,被对方笑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朝着之前那只黑猫躺过的地方再次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猫呢!?
肩膀感觉到属于秦悦的手指又往下摁了一下,而后那只手抬起来,指了指他对面的矮墙。
秦悦的手指指到位时段厝的视线也刚好瞄准矮墙上的猫。
——刚才那只黑猫,正屁股撅得高高的,脑袋趴在自己俩爪爪上盯着段厝。
看大傻子似的。
段厝放下木板子。
无论是他眼前的黑猫还是他身后的秦悦,都明显看他刨坑看半天了。
他忽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一声轻笑。
鼻腔里发出来的,刚冒个头儿就被掐掉的声音。
他蹲在那儿回味这个声音,墙上蹲着的猫见他不挖了,改成放松趴在墙头的姿势,忽闪了下耳朵,懒洋洋地眯缝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