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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唏律律……”

秋收时节,百姓们高兴收割着粟米,而衙门的官吏也在兵卒的护卫下,带着一辆辆挽马车来到城外。

陇右人口不多,百姓大多都在城内居住,城外耕种,只有少量人口大州会在城外不远处设立乡村。

作为陇右人口第二的岷州,自祐川县向溢乐县的五十里路程中,便设有一个大乐乡,下辖三个村。

大乐治所为大乐村,这个村子设立于四年前,而另外两个村子都是去年设立,安置的也都是山南西道迁入的百姓。

大乐村的百姓不同于另外两个村,它的百姓都是从和政县分出的百姓,今年是三年蠲免后的第一年,也是收取税粮的第一年。

正因如此,大乐乡民团的校尉、旅帅、队正、伙长等基层乡吏都凑到了一起。

陇右施行的是民团制度,这样有利于集合开垦公田,也比较方便分粮。

事实证明,这个制度在短期确实不错,例如大乐乡就设民团一个,治三村二百余户,其中大乐村八十九户,有旅帅一人、队正两人、伙长九人。

村内屯垦,以旅帅下令,队正传递、伙长召集,男丁外出开垦公田、女眷在家制作麻布。

开荒期间,粮食由民团校尉、旅帅前往县仓取粮,每月一趟。

取粮过后,粮食由县衙直白监督校尉发给各旅、各队、各伙、各户。

三年开荒结束后,民团编制依旧保留,但是不再向县仓取粮,而是在每年夏收、秋收两季缴纳税粮,正如当下的大乐村一样。

“张直白!”

隔着老远,大乐村口的一名四旬壮男便上前迎接起了这支来自县衙的税粮队伍。

两名直白,二十辆马车,二十名甲兵,这就是来大乐村征收税粮的队伍。

“王校尉……”

被称呼张直白的人让队伍停下,随后下车对这名四旬壮男作揖,显然双方十分熟悉。

客套过后,张直白看向远处等待秋收的八十九户大乐村百姓,随后点头道:“可以开始收割了。”

“是!”被称呼王校尉的大乐乡民团校尉连忙作揖,转身便开始吆喝众人收割粮食。

与此同时,二十名兵卒也将挽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两张桌椅,上百个口袋,以及一大一小两个“官斗”。

把这些东西摆好后,那二十名兵卒便留下五人看守甲胄,其余人下田帮助百姓收割粮食。

田间是收割粮食的百姓和兵卒,乡道上是坐着观望的两名直白和大乐乡的校尉、旅帅等六人,以及看守甲胄的五名兵卒。

面对坐在椅子上插科打诨的直白及民团校尉、旅帅们,看守甲胄的兵卒向他们投来鄙夷之色,但不为所动。

远处村子一片祥和,大部分都是土坯搭茅草的土屋,屋子外用树枝编个篱笆,在院内养着衙门发给的家禽。

两个时辰过去,田间大片粟田被收割处理,粮食被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装袋堆放路旁。

一名妇人挑着扁担从村里走来,不多时走到桌椅面前,将挑着的饭食摆上。

一碟炒肉,一碗炖鸡,一碟炒白菜和几碗米饭,这就是每桌桌上摆好的饭食。

“这又是杀鸡又是杀羊,你们这真是太浪费了。”

两名直白见状,不免打趣起来,脸上笑容很浓,手也不自觉拿上了碗筷。

王校尉见状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诸位大老远来到我们这里收取税粮,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准备的。”

不知是不是与衙门打了太多交道,这个如老农般的王校尉,脸上也竟然多出了市侩和献媚。

只是这一切对于两名直白来说十分受用,他们岔开话题,开始讨论大乐乡其它两个村子如何。

六个人坐在一桌,其它两个村的校尉时不时插两句话。

至于另一桌,则是摆给那二十名兵卒吃的。

田间,兵卒中地位较高的一人皱眉开口道:“五五换班,早吃早过来帮百姓们把活干完!”

“是……”

在他的吩咐下,二十名兵卒开始交替吃饭,但他们吃的很快,吃完便回到田间干活,只留下五名守护甲胄的兵卒。

从日上三竿到黄昏,两名溢乐县的直白与大乐乡的四名校尉、旅帅都在闲聊,而大乐村的百姓却只收割了村内两成的粮食地。

见状,王校尉开始安排两名直白去休息,并让人准备好了晚饭。

他们的晚饭同样丰盛,烤羊肉是必不可少的,而炖鸡汤也是喝的有滋有味。

往后五天,他们都是如此,每天无所事事,直到第六天村民收割结束,他们才开始干活。

袋子上写有各户的姓名,因此各户百姓只需要把自己粮食摆好,等着过斗称重便是。

他们依次上前,将自己的粮食倒在大的官斗之中。

大斗外写有“一石”,而大斗倒满便表示有一石粮。

大乐村的村民是第一次缴纳税粮,也不知道其中门道。

他们把粮食倒满后便准备停下,却见张直白皱眉呵斥道:“继续倒,必须得堆高才行!”

“啊?”村民不解,却最终胆小怕事,还是将粮食倒得堆起。

见状,张直白满意点头道:“一石!”

他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另一面直白开始在文册写写画画。

其余村民见状也不敢说什么,反倒是兵卒队伍中有人经历过扫盲,因此皱眉道:

“这大斗不是一石?多出来的怎么办?”

“都嘘声,看他们怎么做!”

闻言,众人纷纷沉默,而张直白当即看向王校尉他们。

只见王校尉他们开始干活,将大斗多出来的那部分扒进另一口口袋,直到官斗内的粮食与官斗齐平,他们才停止动作。

随后他们将官斗内的粮食装入另一袋,让那户村民继续倒粮。

如此反复几次后,张直白最终开口道:“刘全,家中六口,熟地三十八亩,荒地七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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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落下,王校尉他们开始帮忙分配,从刘全家那三十五袋粮食中扛出七袋装车,事后示意刘全将剩下二十八石粮食带走。

刘全与其家人的目光看向两名直白身旁摆着的两袋粮食,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悻悻离开。

“娘贼的,这两袋粮食不交给衙门,也不还给这人,摆在那里是什么意思?”

几名兵卒错愕开口,伙长则是眼神示意他们闭嘴。

不等他们继续开口,那两名直白与王校尉等人又开始称重粮食,手段与之前如出一辙。

他们从清晨称重到黄昏,县衙派来的二十辆马车上已然装满粮食,村内的晒场上则依旧摆放着一大一小俩堆粮食。

大的那堆还有二百多袋,袋子上写着“大乐乡税粮”等字眼。

小的那堆,堆放着八十多袋粮食,袋子上没有写任何字眼。

做完这一切,张直白带着另一名直白,以及民团的王校尉及三名旅帅找到了率领这二十名兵卒的伙长,笑着作揖道:

“曹伙长,规矩我懂,这边的粮食,弟兄们可以一人带走一袋,剩下的我们六人与您一起平分。”

张直白指着不远处那堆小的粮食,与曹伙长笑吟吟的打着商量。

曹伙长闻言笑了,但不是高兴,而是气笑了。

“您们这手段倒是挺熟练的,想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吧?”

“额……”

张直白有些尴尬,随后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等他开口,曹伙长便直接动手将他按翻在地:“娘贼的,我算是知道节帅为什么这么痛恨你们了!!”

他一开口,其余二十名兵卒尽数动手,将另一名直白及其余的王校尉等人按倒在地。

张直白他们还没搞清楚情况,便见两名兵卒按住试图挣扎的王校尉,破口骂道:

“别动,老子们是都察院的!”

呼吸之间,张直白脸色惨白,他急忙向曹伙长解释:“曹伙长!我糊涂!是我糊涂!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啊!”

“第一次?”曹伙长气笑了,第一次如果都能这么熟练,那他在河州抓的那些人简直就是蠢货。

“不用解释了,等着被驱逐河西吧!”

“对了,某是都察院曹茂!”

曹茂将张直白绑了起来,连夜拷问后,带人将岷州户司录事赵荃拿下,接着顺藤摸瓜,将与之相关的三十二名官吏拿下。

八日后,岷州贪污官吏的名册被交到陇右都护府,交到了刘继隆的案头。

“贪墨官吏及家眷发配河西,让郑处和酒居延交接好,硝石不能少,不够就用马匹和香料换!”

刘继隆没有杀他们,而是本着废物利用的道理,将他们发配去了河西。

话音落下,他放下文册,目光扫视堂内众人。

在他眼里,有人心有余悸,有人心中惶恐,还有人百感交集。

他瞧着他们那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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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一个半月的时间,河州和岷州就被查出七十八名贪污违纪的官吏,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刘继隆质问众人,众人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临州官吏贪腐的事情发生后,曹茂便按照刘继隆说的,从军队、官吏队伍中选择了二百人,并组建了刘继隆口中的都察院。

都察院没有别的工作,主要巡察陇右全境,探访民生,主抓官吏和军队的贪腐卡要等问题。

面对愈发严峻的外部环境,刘继隆做的却是主抓内部,而曹茂的足迹,也从临州扩大到了整个陇右。

事实证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一旦陷入安逸之中,便会开始滋生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曹茂在河州、岷州明察暗访一个半月,前后抓捕七十八名贪腐违纪的官吏,而河州和岷州的官吏数量也不过才六百七十多名。

超过一成的比例,让刘继隆乃至高进达等人都感到了后怕。

“我们这样的情况,拿什么去和朝廷叫板?”

刘继隆忍不住质问众人,高进达、张昶、李骥等人仿佛哑巴了,纷纷闭着嘴,没敢先开口。

望着他们,刘继隆忍不住教训道:“打仗凭的不是个人勇武,而是民心。”

“我们之所以能两年拿下河临渭兰等四州,并不是我们有多么骁勇善战,而是陇右的民心在我们身上。”

“我们许多人的出身都不好,可以说大部分都是此前吐蕃贵族马鞭下的奴隶。”

“我之前想着,大家出身都不好,都有过被奴役的经历,起码会有些同理心。”

“大家好不容易翻身,应该是想着如何带着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想着怎么盘剥压榨这些没享受几年太平时光的百姓。”

“如果我们也变得和昔日吐蕃贵族那般喜欢盘剥百姓,欺压百姓,那我们在陇右的治理又怎么能长远?”

刘继隆苦口婆心说着,高进达不得不硬着头皮作揖道:“节帅,此事是我等失察。”

他话音落下,崔恕、张昶、李骥等人纷纷作揖,而刘继隆却摇摇头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

“我们收复陇右全境,为了能够好好治理各地州县,因此从军队之中挑选了不少脱离文盲范畴的兵卒和将领在地方担任官吏。”

“尽管他们都接受了半年乃至三年的扫盲教育,但在思想上却没有跟上现实的脚步。”

“他们觉得以前受难,现在当官作吏了,就可以好好享受了,这种思想在安逸的环境下不断滋长,也将成为我们治理陇右的隐患。”

“面对这种风气,我们必须强力整顿,要用实际行动告诉队伍里有这种思想的那些人,贪腐违纪是底线,一旦踩了底线,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我再次重申一遍,河州、岷州及往后诸州贪腐的官吏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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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隆再次开口重复了自己的决定,而他这一开口,便是数百人要被迁离河西。

倘若剩下的十个州也是如此情况,那陇右便要向河西迁徙上千口人。

要知道,自从唐廷更换封敖、白敏中和刘潼以来,陇右从境外迁入的百姓还不足两千。

如今却要迁走上千人,刘继隆心里也极为不舍。

只是不舍归不舍,他更清楚遏制不住这股歪风邪气的后果是什么。

陇右军能打胜仗,全赖民心与开明的制度。

倘若吏治腐败,那就会影响到军队,到最后说不定真的有人敢喝兵血,贪墨上阵弟兄的军饷。

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那时候牺牲的就不是一千人,而是成千上万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物理消除这些人只是开始,真正应该做的,是要用思想武装整个队伍。

关于这点,刘继隆已经在准备,但现在还没有成功。

“我这么做,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刘继隆询问眼前众人,众人欲言又止,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见气氛如此僵硬,刘继隆只能自己打圆场笑道:“说嘛。”

“你们如果都不说,那我的身边就没有人敢说真话了,到时候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解决问题?”

李商隐几人有些适应不了刘继隆这么快的转变。

前一秒还狠辣迁走一百多人,后一秒就笑呵呵的让他们提意见。

他们不知道刘继隆是真的让他们提意见,还是打着试探的心思来甄别他们。

换做以前,他们肯定会有什么说什么,但随着陇右吏治的事情被揭开,他们的心思也越来越杂了。

“节帅,我就是觉得……没有必要把他们的家人也迁去河西!”

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与刘继隆最相熟的张昶先开口。

在他开口后,高进达几人也如开闸放水般,提出了各自的建议。

“自上次的事情发生过后,衙门内人人自危,眼下秋粮在即,许多官吏都担心做得不对,就被戴上贪墨的帽子,被赶出陇右。”

“这样下去,大家都不敢做事了。”

高进达说出自己观察下的担心,崔恕也附和道:“节帅,军中也有这种担心。”

刘继隆见状点头,目光看向李商隐:“义山你觉得呢?”

“下官……”李商隐踌躇片刻,最后才道:

“下官觉得,确实没有必要牵连家人,毕竟我们迁入人口也不容易……”

四人说完,刘继隆皱眉叹气道:

“正因为迁入人口不易,所以我才不能让他们胡搞乱搞。”

“如果只是处理他们个人,那如何能够威慑其余蠢蠢欲动的人?”

他这话说罢,高进达等人欲言又止,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瞧见他们这般模样,刘继隆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担心我矫枉过正。”

“这样吧,我会亲自写一篇文章,好好解释我这么做的原因。”

“这篇文章,你们在之后拓印到各州县衙门及军营的黑板报上,我相信大部分弟兄看后,都能理解我的用心。”

刘继隆和颜悦色的与他们交流,这让他们四人放松不少。

他们最担心刘继隆因为这件事情,一杆子把许多人都打死,并开始猜忌起他们。

好在刘继隆的气量依旧,不仅猜到了他们所想,还愿意做出解释。

见此情况,他们也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想看看,刘继隆会写出什么文章来回应陇右全体。

刘继隆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当天回去后,翌日便写好了文章,并让人贴在了狄道城内的都护府、州衙、县衙及军营黑板报上。

上午街道停电,耽搁了更新,不好意思,二更估计一点半前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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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县丞,我们真的知错了,您向节帅求求情吧!”

“我们愿意去河西,只求把亲人留下!”

“曹参军!曹参军……”

十月初,在河州与岷州被抓的贪腐违纪官吏及其家眷被百余名精骑监督并发配河西的时候,刘继隆所写的《陇右治安疏》发表于各州县衙及军营的黑板报。

文章开篇便点明了陇右归义军之所以能走到如今,公平公正的原因,并解释腐败违纪行为产生的原因。

在这其中,抱团行为是队伍中违纪行为发生的重要祸因。

这些抱团的人,只能看见局部利益,看不见陇右的利益,他们总是能以各种借口来特别强调他们自己的辛苦,从而解释自己违法乱纪的行为,总希望使全体利益去服从他们的个人利益。

他们为了个人利益,就会拉拢一些人,排挤一些人,自认为高人一等,对盘剥百姓毫不客气。

这种风气如果不遏制,那以后他们就敢为了自身利益去侵占基层官吏和兵卒利益。

正因如此,刘继隆才要严抓严打,为的就是保护百姓、基层管理和基层兵卒的利益。

文章末尾,刘继隆着重交代了陇右内部的关系,决不能搞门客、门宦、门附那一套。

正因为有了这种人身依附关系,所以都察院才会一查就是一串人,拔出萝卜带出泥。

这种拉帮结派搞内斗,联合其它官吏将领搞违纪行为的,刘继隆也给出了相应的惩罚。

轻者举家流放河西,重者处死……

随着文章从临州扩散到其余诸州,陇右军的优越性也随之展现了出来。

尽管军中文盲比例还很高,但每伙兵卒中,起码有接近四成人是懂文识字,能够读写刘继隆这种“白话”文章的。

不仅如此,刘继隆也责令各州县衙门,派他们将《陇右治安疏》内容反复讲解给军中兵卒听。

尽管还有许多人无法理解,但少量人还是了解了,刘继隆这段时间为何严抓贪腐,祸及家人的行为。

为了全体兵卒、官吏、百姓的利益,贪腐违纪的这群人,只能严重处理。

哪怕有人因为其相熟之人牵扯其中而唏嘘,但总体来说,他们还是能够理解这种做法的。

毕竟陇右全体军民脱离奴隶身份才几年,往日的经历还记忆犹新,当刘继隆把贪腐的这群人比作昔日的吐蕃贵族时,任何人都能回忆起自身昔日的经历。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能在短期内感同身受。

随着时间变长,诱惑越来越多,腐化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对于这点,刘继隆只能等临州大学的那些学子毕业,才能做出后续处理与安排。

与此同时,那些被流放的贪官污吏及其家属,也被送抵了甘州山丹。

负责接收他们的官吏在接收完成后,当即便把消息传往姑臧。

消息送抵姑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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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把我们这里当做他的监牢了啊……”

姑臧衙门内,张淮深看着甘州传来的书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带来消息的酒居延也作揖道:

“这次陇右迁来了三百二十名汉口,都安置在山丹,男的充军,家眷务农。”

“我们手里的上等硝石没有那么多,只运往了一万三千余斤,剩下的用马匹偿还了。”

“此外,甘州的李仪中将税粮截留四成,只运了六成来凉州。”

“这还是您派都万孟坐镇山丹县后的结果,若是没有都万孟那一千二百山丹军,李仪中恐怕会将甘州视作自己的私产。”

酒居延的话让张淮深眉头紧皱,而坐在左首位的张淮涧闻言不满道:

“刘继隆的胃口也太大了,每送来一个人就要二百斤上等硝石。”

“我们在伊肃二州的人口本就不多,加上伊州的索忠顗阳奉阴违,开采硝石的压力基本都在肃州上。”

“肃州本就是番多汉少的地方,如果番人暴动,那我们连硝石都拿不出来,刘继隆恐怕更不会迁徙人口给我们了!”

“够了!”面对张淮涧的抱怨,张淮深皱眉喝止,随后说道:

“朔方节度使、山南西道节度使、西川节度使先后更替,恐怕都是朝廷对付他的手段。”

“如此情况下,他以汉口向我们换些硝石,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除了他,还有人会愿意迁徙汉口给我们?”

河西与陇右,如今可以算是抱团取暖了。

张淮深不想把刘继隆也给得罪了,到时候河西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准备从姑臧、嘉麟、番和三县迁徙三千汉口前往肃州,以此稳定肃州局势。”

“这件事情就交给淮涧你去办,你亲率五百精骑护送这三千汉口前往肃州。”

虽然很不情愿,但张淮涧还是起身作揖道:“是!”

见他应下,张淮深继续看向酒居延:“鄯州刺史是郑处,你与他关系不错,倒是可以书信往来,让郑处在刘继隆面前说说话。”

“我知他不容易,但若是可以,还请多迁些汉口过来。”

“只要他迁入人口,上等的硝石不是问题,另外我们也可以贩卖骏马、黄牛、香料与他贸易。”

张淮深的想法和刘继隆一样,就是相互合作,重新开辟丝绸之路。

哪怕因为西域动乱,贸易量不如盛唐时,但也足够他们两方吃饱了。

“我会写信给阿兄,让他从瓜沙伊肃四州调来足够多的香料,你让都万孟盯紧,别让李仪中坏了事情。”

张淮深注视着酒居延,酒居延闻言点头:

“只要说明这批商货是陇右所需,李仪中必然投鼠忌器,不敢与刘使君为敌。”

酒居延对李仪中还是很了解的,李仪中对刘继隆还是比较畏惧的。

只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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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张淮深颔首交代清楚,随后便准备起身去城内走走。

只是就在这种时候,张淮满却急匆匆走入正堂,脸色紧张道:

“索勋带人来了,队伍中还有刚刚抵达赤水城的长安天使!”

“……”听到这话,张淮深感觉到了不妙,也想到了有可能发生什么事。

“走!”

他沉声带着众人向外走去,不多时便带着百余名精骑来到姑臧北门,与城门外率领二百余精骑的索勋对峙。

索勋这段时间可以说春风得意,尽管他没有从朝廷那里获得七千五百兵额的军饷,但朝廷还是将原本五千赤水军的军饷运给了他。

虽说军饷不足,但索勋却能通过贸易来赚取钱粮。

昔日会州的牙商被他带到了凉州,现在靠贩卖商货来解决多出的两千五百名老卒军饷。

不仅如此,他还向张淮深索要粮秣,而张淮深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供应他少量粮食。

身为伊州刺史的索忠顗,则是几次运送粮食到凉州给索勋。

虽说索勋短时间内还无法渗透到凉州几座城池内,但他如今一件事情的促成,使得他距离占据凉州更近一步。

马背上,索勋眼见张淮深走出,当即看向身旁的天使,二人对视过后,天使立马举起圣旨。

“安西副都护张议潮、河西防御使张淮深接旨!”

圣旨宣读的声音响起,纵使张淮深再怎么不愿意,却还是不得不下马作揖。

“门下,闻安西副都护、碛西节度使、四镇留后张议潮年老体弱,故召其入朝,授右神武统军,赐长安永业田三千五百亩,于宣阳坊赐宅第一区,加官为司徒。”

“另着河西防御使张淮深兼领安西副都护,尽早收复四镇,以其为四镇留后。”

“凉州刺史索勋,备虏有功,今擢授河西观察使。”

“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

天使将圣旨内容三言两语宣读完毕,张淮深却冷脸直起身子,没有接旨的意思。

天使见状有些尴尬,目光看向索勋。

索勋见状也厉声呵斥道:“张淮深,圣旨在前,尔竟不恭,莫不是要造反?!”

“闭上你的臭嘴!”酒居延与张淮满冷声呵斥,索勋闻言瞪大眼睛,右臂抬起。

道路尽头,数千甲兵缓缓靠近姑臧,而酒居延也连忙拿出木哨吹响。

“哔——”

“呜呜呜!!”

刺耳的木哨声响起,姑臧城内当即涌出精骑,而城头马道上也站起一排排甲兵,号角动天。

两军对峙,天使额间落下冷汗,索勋却仰仗朝廷,半步不退。

半个时辰后,张淮深身后站有千余精骑,三千余甲兵。

若是算上马道上的甲兵,数量至少六千多。

索勋身后的精骑虽不足千人,甲兵却有六千多。

两方沉声对峙,只是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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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升起狼烟了!”

“肯定是胡杂趁机入寇!”

“娘贼的,索勋你竟与胡杂串通!”

姑臧城北,河西军骂声不断,索勋却冷笑道:“嗢末与回鹘本就是朝廷臣属,受本使节制!”

“张淮深抗旨不遵,行为如同叛逆,我看你们有谁和他站在一起,届时朝廷出兵讨击不臣,你们都是叛逆!”

威胁过后,索勋又忽然放缓道:“不过,若是尔等现在有人弃暗投明,那本使必然会对至尊奏表,为尔等开脱!”

索勋话音落下,河西军中不少中下层将领面面相觑。

以张氏子弟,还不足以统帅上万河西军,因此不少将领都是沙州吴氏、李氏、曹氏和甘州崔氏等豪强庶族出身。

“使君,动手吧,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酒居延压声催促,张淮深眉头微皱,他吃不准对天使动手的后果。

可如果他不动手,那无疑在气势上被索勋压一头,届时河西不少家族都将倒向索勋。

这些豪强别的不提,见风使舵的能力绝对一流。

他们能在吐蕃治下配合吐蕃治理河西汉民,自然不会抗拒索勋入主河西。

“使君!”

酒居延着急催促,张淮深见状也紧咬牙关,准备拔刀作战。

“臣张议潮,接旨……”

关键时刻,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纷纷看去,而河西军也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身穿常服的张议潮骑白马而来,虽不满六旬,却两鬓斑白,面容疲惫。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他都在姑臧居住,等待朝廷回应自己的请表。

今日姑臧城内甲胄窸窣不断,他便知道,自己的请表有了回复。

只是他不知道,朝廷回复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为何会让河西军骂声不断,隐隐要爆发冲突。

他先开口应下圣旨,随后策马来到天使面前,翻身下马作揖,试图接过圣旨。

朝廷所派天使见状错愕,最后还是在身旁索勋拉扯中反应过来,将圣旨重新宣读一遍。

将圣旨内容听完后,张议潮不动声色接过圣旨,随后对索勋与天使开口道:

“老夫不日即将入京,但在入京之前,还需要告诉二位一件事。”

天使怯懦无刚,迟迟没有开口回应。

见状,索勋只能强撑着气势开口:“敢问司徒还有何事?”

张议潮的本事,索勋是亲眼见证过的。

若非他知道张议潮不可能与朝廷为敌,他也不敢率军入主凉州,与张淮深对峙。

好在对方接旨,不日便要调入京城。

待他走后,区区张淮深、刘继隆,拿什么和有着朝廷扶持的自己争?

先取河西,再下陇右,这便是索勋的野望。

在索勋这般作想的时候,张议潮也平静开口道;

“我军不日将西征收复西州,因此需要调遣兵马,迁徙其家眷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往伊州,劳索使君等待。”

索勋闻言松了口气,听到前半段,他还以为张议潮要自己出兵,好在只是调遣凉州军。

凉州军若是调走,他入主凉州的可能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索勋不紧不慢颔首道:“司徒放心,有某镇守凉州,回鹘、嗢末定不敢犯!”

他倒是足够自信,张议潮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后摇头上马,转身示意张淮深离去。

张淮深眉头紧皱,却还是跟上了张议潮,而酒居延与张淮满则是咬牙切齿:“撤!”

很快,凉州大军撤回城内,而索勋也带着麾下兵马撤回赤水城。

两方罢兵后,酒居延等人心里憋着一股气,可凉州军中不少豪强却心思活络起来。

他们都在猜测张议潮为什么离开河西,同时揣测着张议潮走后,张淮深会如何治理河西。

这个问题不止是他们好奇,酒居延他们同样好奇。

“你们在门口等着!”

张议潮走入衙门内堂,张淮深黑着脸吩咐酒居延二人,随后紧跟着走入内堂的书房中。

他走入书房时,张议潮已经坐在主位,而张淮深见状攥紧拳头道:

“叔父,您若是不拦着,我刚才定然斩下索勋头颅!”

“然后呢……”张议潮反问张淮深,不等他开口,便直接说道:

“然后索忠顗带着剩下的索氏子弟割据伊州,李恩、李仪中、李渭借口我们杀害天使自立?”

“此外,索勋麾下七千多甲士,就算你杀了他,我军还能剩下多少人?”

“届时甘州回鹘、凉州嗢末南下,西边狼烟四起,淮满和景翼他们能坚守沙州多久?”

“你操作不慎,河西转瞬间分崩离析。”

张议潮说出张淮深杀害索勋后的局面,可张淮深忍不住反驳道:

“索勋必然要入主凉州,我们与他迟早一战。”

“与其拖延,不如趁我现在还年轻,重新扫平一遍河西!”

张淮深胸中豪气不减,他有自信率领万余甲兵横扫河西。

“横扫过后,你如何治理河西?”

张议潮质问他,张淮深却道:“大不了,我也像刘继隆那般,自己培养读书人!”

“你还有那么长时间培养读书人吗?”张议潮继续质问,这让张淮深不知道如何回应。

河西可不是陇右,刘继隆在陇右遇到过最强的敌人,不过是三州联盟的尚延心罢了。

可是河西北边的二十余万众的甘州回鹘,十余万众的凉州嗢末,西边还有安西回鹘和土浑等敌人。

河西稍微动荡,他们就会如野狗般冲上来分食河西。

河西的局面,注定了张淮深没有时间和钱粮培养读书人,只能把钱粮用于军队。

“大不了,我求助刘继隆!”

张淮深咬牙开口,这让张议潮表情黯然。

如果张淮深是这种想法,那把他留在河西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可愿意随我去长安……”

张议潮忽然开口,张淮深愣了愣:“您去长安,不是为了让朝廷信任我吗?”

“我若是去了,您还有去的必要吗?”

张议潮闻言沉默,片刻后才道:“河西的事情已经成了死局,朝廷不愿意迁入人口,即便我们连战连捷,也救不了河西的百姓。”

“唯有去长安说服朝廷,河西才能有一线生机,但我没有把握。”

“你的性子不适合主政河西,我担心你日后会……”

“叔父!”张淮深咬紧牙关,眉眼坚毅:

“我们好不容易解放河西百姓,若是我走了,那与逃兵有何区别?”

“我即身死,也不会离开河西,您不必劝我了!”

见他这么说,张议潮沉默了。

张淮深见他不说话,当即转身准备向外走去,可张议潮却拦住了他。

“凉州若是事不可为,你便举兵迁徙汉口前往瓜沙甘肃,保持与陇右鄯州的联系就足够。”

张议潮给出了他的办法,张淮深听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在他走后,张议潮看向书房内的地图,目光在陇右和河西打转。

他知道,自己走后,张淮深守不住凉州,凉州最终会被索勋所占据。

只是索勋也无法成为凉州的主人,凉州的主人从长远来看,只能是那个人的。

“刘继隆,你我也好久不见了,是时候见一面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唏律律……”

冬月中旬,河陇之地已然飞雪,然西川之地却丹桂飘香,枫叶如火,山间层林尽染,一片斑斓。

大江穿过成都平原,江面上渔舟唱晚,欸乃一声,摇曳生姿。

成都城外,百姓们沿着护城河向外搭建屋舍,渐渐演变为集市,最后将成都城彻底包围起来。

这些集市搭建得随意,摆摊贩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虽是寒冬,却并不寒冷,甚至因为突然出了太阳而略微燥热。

集市外围,大批衣衫褴褛的百姓齐聚官道两侧,基本都是南边受灾的饥民。

这些饥民眼见官兵骑马而来,纷纷避让官道两侧,但官兵却勒马停下,对他们叫嚷道:

“传魏使君消息,城外受灾百姓可自发前往青城县,府衙已经在青城县设置粥棚。”

“此外、都江堰清理淤堵河道,修扩成都府通往翼州官道,每日米二升,只招八千人,先到者得其位!”

“我来!我要去!”

“我也要去!给条活路吧!”

随着官兵话音落下,原本还心惊肉跳的饥民,当即便踊跃起来。

只是官兵并不理会,宣读消息后便调马离去。

饥民们见状,即便腹中饥饿难忍,却还是硬着头皮往青城县方向走去。

尽管还有六十余里的路程,可前往青城他们就能活,还能领到工粮。

想到这里,成都四周得到消息的饥民纷纷朝着青城涌去,其规模延绵十余里,足有数万人之多。

随着他们离开,成都城外集市的治安瞬间提高,商户们也不再担惊受怕。

传信的兵卒策马返回成都城内,穿过城门甬道,来到了干道之上。

干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或挑担,或提篮,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与城外那数万衣衫褴褛的百姓仿佛相隔两个世界。

城内干道延绵,好似看不到头,而干道左右辅道四通八达,辅道左右小巷蜿蜒曲折。

各坊市集熙熙攘攘,商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

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摊位,丝绸、瓷器、茶叶,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各国商贾讨价还价,争吵声、笑声、议论声交融在一起,热闹非凡。

数百名骑马官兵来到成都府衙门前,下马后将消息汇总报往府衙内。

府衙占地广袤,不仅有官衙、膳馆、牢狱,还有成片的园景绿植。

负责此事的官员穿过这些园景,很快来到府衙正堂,将事情汇报结束。

“使相,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城外数万饥民也在往青城迁徙而去。”

“好……咳咳咳!”

咳嗽声传来,坐在正堂主位的魏谟举手遮嘴,忍不住咳嗽好几声后才舒缓停下,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水。

待他放下茶杯,他也不得不感叹道:“这陇右炒茶倒是方便,味道也十分不错。”

话落,他目光看向堂内,但见几名将领与十几名官员安安静静等待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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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说话,左首位的杨复恭先作揖道:

“使相,虽说饥民需要安置,可眼下当务之急是修建南边的关隘。”

“如今把钱粮用于安置这数万饥民,那修建关隘的事情怎么办?”

杨复恭说罢,许多将领也开口道:

“不如把饥民迁往戎州和嶲州、黎州,把他们安置在那里后,再发粮食给他们,同时让他们修建关隘?”

“对啊,这么做既安置了他们,又解决了关隘修建的难题。”

将领们自以为提出了个好计谋,杨复恭却皱眉道:

“今年受灾的百姓,都是长江、雒水、涪水两岸的百姓,从北边把他们迁徙到南边去,这七百多里路,得布置多少粥棚?”

“恐怕还没把人迁徙到嶲州,府库的钱粮便用去七七八八了,更别提安置他们这几万人最少用粮几十万石,这笔粮食从哪拿出来?”

杨复恭反问将领,同时也在询问魏谟。

唐代官员百姓都以岷江为长江源头,因此今年因为洪涝而受灾的百姓,多是成都以北的州县。

各州县报上来的受灾百姓多达七万,而这些还是能统计到的,统计不到的更多。

魏谟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咳嗽道:“严查各州县官员,以防他们与刘继隆私联,贩卖百姓为口马。”

杨复恭无奈应下,堂内许多官员则是面面相觑,眼神闪烁。

自魏谟封闭陇右口马贸易算起,已然过去四个月之久。

前面三个月,北边的口马贸易确实被严抓严打,一时间河清海晏,魏谟的病情也稍微好转了些。

不过秋收过后,蜀中大雨十余日而不歇,洪涝危害严重,七万百姓无家可归,纷纷集聚成都。

魏谟也不是没想过办法,他先是把南边受灾的百姓安置去了戎州和黎州,然后再转头准备安置成都北边的百姓。

不过这时,长安催促西川起运钱粮,魏谟虽然请表,但皇帝仅给予了蠲免遭灾州县明年赋税,今年依旧要起运。

无奈之下,魏谟还是起运了钱粮,同时将用于修建南部关隘的钱粮挪用到了赈灾事宜上。

可惜钱粮有限,只能解决部分饥民的问题,更多的饥民还是在北边受难。

眼见府衙迟迟没有拿出解决的办法,各州县衙门的官员都担心饥民集聚后引发叛乱,因此私下贩卖口马前往陇右。

这件事被魏谟知道后,魏谟只能拖着病体,在成都城内号召富户募捐赈灾。

奔波大半个月,魏谟算是凑足了二十万石赈灾粮。

现在魏谟要将粮食用于赈灾,那自然就不能让北边各州的官员做这种乱纪之举了。

只是他也明白,不少官员都被刘继隆笼络而尝到了甜头,北边几万饥民中又有不少属于黑户。

这些黑户的下场,大概率是被卖往陇右,而他若是遭有心人检举,恐怕也会落得个失职的罪名。

“罢了……”

魏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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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遭了灾,唯有把百姓安置好,才不会引发民乱。”

“南边的几道关隘,明年再修也不急。”

杨复恭略微皱眉,却见魏谟继续道:

“我已经向东川借粮三十万石,到时候把南边那三万多饥民安置好后,明年正好能以他们来修建关隘。”

“是……”见魏谟安排好,杨复恭只能皱眉应下。

见他应下,魏谟颔首表示满意,随后便开始讨论如何安抚百姓,以工代赈来解决灾民后续的安置问题。

思绪飘远,受灾的并非只有西川,也有多山区的山南西道和东川。

不同的是,东川受灾情况并不严重,但山南西道就不行了。

山南西道受灾面积比西川更广,受灾人口更多。

正因如此,刚刚赴任的卢钧干脆拒绝了朝廷要求山南西道起运钱粮的要求,而是请表先赈灾,再根据结余钱粮起运。

三川与长江两岸受灾的情况最严重,十几万饥民已经被卢钧安置好。

但兴州、利州、凤州等州的受灾百姓还未安置,加上临近陇右,因此有不少官员请卢钧派人监督这三州官员,以免饥民被他们贩卖陇右。

只是对此,卢钧的态度和魏谟的态度就大不相同了。

面对书房内两名官员的建议,卢钧不紧不慢的练习书法道:

“你们有证据吗?”

“额……这……没有。”

“朝廷出旨意了?”

“没有……”

卢钧把二人问得哑然,见状他才缓缓道:“既然没有证据,也没有出现此类言论的弹劾与旨意,那你们担心什么?”

“这……”

两名官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硬着头皮道:

“可朝廷让我们来山南西道,不就是为了遏制刘继隆吗?”

“糊涂……”

卢钧轻飘飘呵斥此人,随后漫不经心道:

“要遏制,但不能把他遏制死。”

“真到了毫无生路的时候,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

“到时候狗急跳墙,老夫还没什么事,你们几人恐怕要被朝廷下罪平愤。”

这话,旁人说,这两名两名官员不会相信,可偏偏是卢钧说的,因此他们便被卢钧吓住了。

瞧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卢钧继续道:

“只要朝廷没有这方面的旨意,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朝廷真有旨意下来,也有老夫为你们顶着,不必担心。”

卢钧安抚南边十几万百姓,是因为这些百姓无处可去,如果不安抚就会爆发动乱。

可西边三个州紧邻陇右,只要官府不阻拦,这些饥民恨不得跑到陇右乞食,根本不用官府贩卖他们。

官府贩卖他们,只是能从中获利,所以才积极,而非是见他们吃不起饭才大发慈悲送他们去陇右。

口马贸易这笔钱,卢钧自然不会收,但他也不会阻止下面的人收。

真到了朝廷问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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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尊这种步步紧逼的做法,倘若真的逼反了刘继隆,那自己也能凭借此次纵容,让刘继隆对他心生好感,不至于举兵迁怒山南西道。

这般想着,卢钧转身洗了洗手上墨迹,最后瞥了一眼二人:“还不走?”

“下官告退……”二人连忙作揖,随后退出了书房。

他们离开后,便依照卢钧的吩咐,不再紧盯西边三州的情况。

西边三州的刺史,本就是昔年封敖拔擢的官员,与刘继隆利益牵扯十分深厚。

眼见卢钧没有盯着他们,他们刚好将三州境内的饥民迁往陇右,私底下还放出消息,说三州开设粥棚。

待四周饥民来到三州境内,他们又放出消息,声称陇右招垦,百姓但凡迁往陇右,便能得到耕牛粮食及农具。

他们没有将百姓作口马贩卖,而是对其逃亡陇右的行为不加阻拦。

正因如此,陇右诸将担心的困境并未出现,尽管迁入人口不如封敖在任时,却也并不算少。

“蜀中洪涝以来,从三州逃来的饥民有多少了?”

兰州五泉县城头,刘继隆身穿冬衣,眺望北方皑皑白雪。

站在他身后的窦斌看向身旁李商隐,李商隐也毕恭毕敬作揖道:

“按照今早的消息,山南西道三州逃亡而来的百姓有七千六百余口,剑南道贩卖而来的百姓有三千三百余口。”

“高长史将剑南道的百姓安置在松州,山南西道的百姓则是准备迁徙去河州。”

李商隐说罢,刘继隆头也不回的开口道:“从府库中取一千两黄金送往三州,私底下交给三位刺史。”

“此外,三州有品秩的官员也都送份礼,从府库度支。”

“是……”李商隐先把事情应下,随后继续说道:

“曹参军已经巡察到松州了,现在只有宕州、武州、成州、渭州这四个州没有巡察。”

“洮州、叠州、松州这三个州违纪的贪官墨吏倒不多,仅抓获十五人。”

“嗯”刘继隆颔首应下,心想三州贪官污吏之所以这么少,恐怕是因为人口不多,加上收复不久所致。

经过这次严抓严打,许多人必然心有余悸,杀鸡儆猴的效果是起到了,但还得长期坚持才能威慑他们。

这般想着,刘继隆转身看向城内,只见五泉城内的百姓自发上街,清扫自家门前雪。

他们大多穿着厚实的冬衣,冬衣里填充的基本都是鸡鸭绒,而羊绒都是用来填充军袄,鹅绒则是专供有品秩的官员。

尽管这种分配方法很不公平,但世界也是如此,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

刘继隆敢于打杀贪官污吏,其中重要原因就是他给足了这些人足够的生活物质。

单拿官吏中作为吏的直白来说,每名直白每年俸禄为十二石米,一匹绢,两匹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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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只是俸禄,除此之外还有五十亩职田。

单说职田的产出就足够在交税后养活七口人,如果加上俸禄就更别提了。

这种滋润的情况下,这群人还去盘剥百姓,刘继隆不杀他们何以泄愤。

军卒的待遇与直白差不多,而有品秩的官员和将领就更别说了。

俸禄和军饷、职田都按照《唐会典》中内容发放,永业田则是按照陇右的规矩,按照开垦公田数量,平均分配给所有军民官吏。

那县衙之中六司的从九品官员来说,年俸五十二石,绢帛布匹及柴油盐酱醋茶等物都是直白的两倍,而职田则是二百亩。

以职田税收后的产出,加上都护府给出的俸禄来算,一名最低从九品官员的年收入,大概在一百二十贯左右。

直白和兵卒的收入,大概在四十贯,工匠的收入大概在三十贯,百姓收入大概在十五贯。

当然,这其中大头还是耕地产出,都护府发给的俸禄只占其中三成。

这就是府兵制的好处,兵卒和直白靠租地都能吃饱。

不过这种制度是不可持续的,毕竟耕地是有限的,而耕地的开垦是缓慢的。

这种制度,只适合国家上升期,一旦到了土地兼并的时候,这种制度就不适用了。

正因如此,刘继隆才会限制公田买卖,而公田禁止买卖这项制度,必然会得罪除底层以外的所有阶级。

日后是否要更改,这得等他入主中原,逐鹿天下的时候才能知道。

至少在陇右来说,这套制度暂时没有什么问题,陇右能开垦的耕地还有很多,只要吏治不腐败,陇右的上升期能有近百年。

“呼……”

刘继隆呼出一口气,目光看向窦斌:“兰州情况还不错,这都是你的功劳。”

“节帅哪里的话,我都是按照章程来做事,衙门给的够吃,干嘛要去抢百姓的吃。”

窦斌笑呵呵说着,笑容带着憨厚,眼睛却十分精明。

这很正常,憨厚是举止,精明是性格。

如果他不够精明,怎么能治理下面那些精明的官吏?

贪官要奸,清官比贪官还要奸,只有这样,清官才能制住贪官。

“如果他们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刘继隆五味杂陈,窦斌却没有附和,因为他要是附和并传了出去,那必然要得罪很多人。

刘继隆也没有指望他会回应自己,而是看向李商隐:“走吧,明天就回临州。”

“是!”李商隐作揖应下,然后跟着刘继隆向五泉县衙门走去。

“节帅!”

“那是节帅啊?”

“对啊,那就是节帅!每年的夏衣和冬衣,都是节帅发给我们的。”

“节帅长得真俊啊……”

“以前在河东,他们说相由心生,我看也就是节帅这种神仙人物才能如此慈悲照顾我们。”

“对对对……”

街道上,许多百姓朝着刘继隆作揖行礼,先后称呼他。

一些后迁入的百姓没见过刘继隆,因此错愕打量刘继隆,小声询问旁边人。

得到旁边人的肯定后,他们便开始评价刘继隆的外貌。

以貌取人,这种行为是两个陌生人见面后最直接的评价方式。

“外面冷,都早些扫雪回家吧,开荒等雪化了也不迟!”

“诶……”

刘继隆对四周聚集起来的百姓交代着,百姓们也乖乖的点头称是。

当然,他们的脚是不自觉跟着刘继隆走的,直到刘继隆走入五泉衙门内,他们才意犹未尽的回了家。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便有轻骑疾驰进入城内,来到衙门后翻身下马,急匆匆往正堂跑去。

他抵达正堂时,刘继隆他们才刚刚坐下,等待稍后吃饭。

“窦刺史!”

轻骑气喘吁吁跑来,睫毛上沾满冰霜。

他在正堂外作揖行礼,深吸一口气后才汇报道:

“广武县来了消息,张河西要入京赴任,走的是兰州道!”

闻言,窦斌与李商隐下意识看向刘继隆,刘继隆也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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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

冬月初十,刘继隆在五泉县城门外见到了张议潮。

相较几年前,张议潮老迈许多,两鬓斑白的同时,脸上皱纹也增加不少。

他身着紫袍,头戴幞头,腰间配有革带,并不奢华。

护送他入京的队伍,是由张淮铨、张淮鼎为首的十余名儿孙,以及百名身披扎甲,一人双马的精骑。

这些精骑脸庞稚嫩,没有携带家眷,大概是孤儿出身,随张议潮入京后,便要在京中安家落户了。

在他们拱卫的车队里,不少女眷孩童伸出头来观望,小声议论着刘继隆长相。

他们过往都听着刘继隆的事迹,如今见到刘继隆,只觉得他比那些传闻中还要厉害。

在他们打量刘继隆的同时,张议潮也在打量刘继隆。

瞧着身长六尺逾,气度恢弘的刘继隆,张议潮依旧不吝称赞道:“不愧是我河西汉儿!”

“河西夸赞了。”刘继隆自谦行礼,张议潮见状看向五泉城,感叹道:

“如此坚城,即便我率军来攻打,恐怕也多半铩羽而归。”

他这话倒不是谦虚,而是五泉县被刘继隆、耿明、窦斌经营的太好了。

城池周长四里,高两丈四尺,厚三丈,整体夯土包砖,十分坚固。

别说张议潮来攻,就是刘继隆带着火药来攻打,一时半会恐怕也拿不下。

“如此城池,整个陇右也只有寥寥七座罢了。”

刘继隆实事求是的交代,毕竟以陇右的人口和生产力,每年所烧制的砖头都十分有限。

正因如此,这么些年过去,除了几座重要的关隘外,整个陇右也只有狄道、五泉、渭源、陇西、盘堤、抱罕、盐井这六个县做到了整体的扩建并夯土包砖。

其余的二十几个县,虽然也经过扩建,但大部分还是夯土结构,包砖还需要等待五年时间才行。

张议潮也并不惊讶,而是轻笑颔首道:“走,让我看看你将这五泉经营得如何了。”

“河西里面请。”刘继隆侧过身子,示意让张议潮坐上马车。

可张议潮却笑道:“我虽老迈,但骑马比坐车更适合我。”

见状,刘继隆为他安排骏马,而他自己也乘上一匹骏马。

由于刘继隆交代过,加上五泉驻扎甲兵千人,因此张议潮的整支队伍都被放入城内。

穿过长长的甬道,展现在张议潮等人面前的,是干净整洁的街道,以及刷上白石灰,铺上灰瓦片的沿街屋舍。

五泉虽然做不到狄道那般青砖灰瓦,但土屋灰瓦却还是能做到的。

不止是五泉,可以说是整个陇右大部分城池,都已经做到了土屋灰瓦的生活,不用再铺设茅草。

哪怕刚刚收复不久的鄯州和廓州,如今也在向着土屋灰瓦靠近。

事实证明,在吏治清廉,分配相对公平的情况下,带领所有人迈入新生活,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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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问题,永远是任何事情中最难的问题。

这个问题,刘继隆在陇右交出了一张接近完美的答卷。

“节帅!”

“节帅身边的是谁?”

“不知道,不会是节帅的阿耶吧?”

“没听说过节帅还有阿耶啊……”

“都小点声,再议论节帅的家事,老夫叫兵卒把你们抓走!”

街道两侧,许多少年人议论着张议潮的身份,然后被旁边的老翁驱赶。

少年人们笑声爽朗,身上整洁干净,这让张议潮及张淮铨、张淮鼎等河西赶来的人十分惊讶。

河西的吏治虽然有腐败,但也并不严重,对百姓的税收也并不重。

可由于河西四周都是强敌,因此他们只能不断招募兵卒,守卫家乡。

如今的河西有接近二十万百姓,但其中有一万七是兵卒,还有两千多官吏。

以二十万人,养着和陇右差不多的军吏队伍,加上回鹘、土浑、嗢末时不时入寇,河西的百姓自然没有好的环境来发展生活。

这些年来,河西的耕地没有太大的增长,人口也在不断下降。

正因如此,对于生活在河西的张议潮等人来说,陇右百姓的生活,可以说让他看到了他想象中的“盛世”。

“你的事情,我大部分都从酒居延那里听来了。”

张议潮一边骑马,一边看向刘继隆,眼神中带着欣赏。

“均田亩、供学而发衣食,所谓贞观开元、也不过如此。”

“当初我应该把淮深调往伊州,让你坐镇凉州的。”

此话一出,二人身后的张淮铨、张淮鼎等人皱眉,却不得不承认这话是事实。

如果刘继隆坐镇凉州,那以凉州的兵马和钱粮,他绝对能更快的收复陇右。

不仅如此,他也能强硬的回应朝廷,张议潮和张淮深也不会那么累。

如果事情没有出错,现在的归义军,理应掌握整个陇右道,甚至出兵收复了西州,驱逐了回鹘与嗢末。

举陇右道五十余万民力,足够养兵四万,与河朔三镇平起平坐!

只是可惜……

可惜这些事情只能想想,因为事情已经被他们错过了。

如今刘继隆自立门户,一家人分作两家人,再想合并为一家,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张淮铨与张淮鼎忍不住叹气,而刘继隆却听出不一样的意思。

“河西过誉了,某不过仗着运气,这才拿下陇右,将陇右治理好罢了。”

他这番言论说罢,张议潮忍不住笑道:“运气?”

“倘若这一切都是运气,那你无疑是天眷之人。”

这话有些不妥当,毕竟天眷之人只能是天子,所以李商隐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倒是刘继隆没有反驳,而是顺着说道:“某能活到如今,已然是天眷了,这点河西倒也没说错。”

“呵呵!”

二人对视轻笑,接着沉默走向衙门。

不多时,待他们抵达衙门后,张议潮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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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他们后,张淮铨与张淮鼎就要护送张议潮去正堂,不过张议潮却摆手道:

“你们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有牧之庇护,安危无忧。”

“是……”

二人也不傻,知道自家阿耶是准备说些他们不能听的事情,当即便作揖离去了。

至于刘继隆会不会对自家阿耶动手,他们却是想都没想过。

自家阿耶毕竟是刘继隆的恩主,他倘若对自己的恩主动手,不仅会得罪河西,还会被天下人耻笑。

以刘继隆之才,不至于连这些都想不到。

二人安心离去,张议潮则是转身朝刘继隆等人走去,不多时便走到跟前。

“走吧,我们去正堂,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张议潮示意他先走,刘继隆见状颔首在前面带路。

几十步的距离,二人没有开口,而他们身后的李商隐、窦斌也只是跟着,没有开口的意思。

待四人走入正堂,刘继隆主动走到左首位,对张议潮道:

“河西乃我恩主,理应坐上位。”

李商隐与窦斌见状皱眉,张议潮却爽朗笑道:“好好,既然如此,我便坐坐上位。”

他也不拒绝,而是直接坐到了主位,目光看着李商隐等人,又看了看刘继隆。

刘继隆见状对李商隐二人示意道:“你们先去理政,一刻钟后再来。”

“是……”

李商隐与窦斌作揖应下,也不担心张议潮对刘继隆不利。

毕竟刘继隆的勇猛河陇皆知,张议潮要是想对刘继隆动手,那与找死无异。

眼见二人退下,张议潮这才开口道:“我是主动请表入京的。”

“某知道……”

刘继隆眼眸沉着,心里叹气的同时,表面回答。

张议潮见状眼神黯淡道:“朝廷对我归义军不信任,而你日渐壮大,朝廷便更不放心。”

“朝廷不敢先对你下手,便只能先对河西下手。”

“如今我离开河西入京,本是想劝淮深离去,好给你施展手脚的机会,可他不愿离去,我便只能先入京了。”

他话音落下,刘继隆眼神闪烁,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张议潮、张淮深是他的恩主,他自然不可能对恩主下手。

如果张议潮带着张淮深,乃至整个张氏离开河西,那河西必然分崩离析。

可若是张议潮与张淮深离去,自己也就不用顾忌这份恩情,待河西分崩离析,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河西。

届时河陇之地尽归他所有,可养民五十余万,养军四万有余,与河朔三镇平起平坐。

与此同时,张氏也脱离河西,能在长安享受太平。

如此局面,不仅保全了张氏,也让刘继隆势力得到了增长。

以张议潮和张淮深对刘继隆的恩情,刘继隆势力越强,朝廷对二人便会越好。

即便日后与刘继隆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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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以他们收复河西的功绩,朝廷是不可能对他们动手的。

张议潮之所以会做出这种选择,恐怕是看出了如今河西局势复杂,他年纪日渐增长,担心让张淮深接任河西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刘继隆不知道历史上的张议潮是否是这么想的,但至少在如今,他的这个想法对自己很有利。

可惜,张淮深誓死守卫河西,这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或者说,这个计划落空了一半,还有一半落地了。

“眼下局势复杂,朝廷不信任我们,自然不会迁徙人口充实河西。”

“淮深军略足可称雄,但谋略不足,极易遭人暗害。”

“不过有你在陇右,加之淮深对你之恩情,我想他即便留下,也应该性命无忧。”

张议潮眼神复杂看着刘继隆,不等刘继隆开口,他又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与淮深说过,倘若河西生乱,让他先稳定瓜沙甘肃四州,然后谋求伊州。”

“至于凉州……”

张议潮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刘继隆:“你觉得凉州局势会如何?”

刘继隆没有遮掩,毕竟张议潮也算是和他推心置腹了,自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回鹘势大,嗢末也不容小觑,加之土浑不断骚扰沙州。”

“不出某的预料,张使君是无法坐镇凉州,只能返回沙州坐镇。”

“只是索勋在旁,而他麾下又无良将能坐镇凉州,抵御索勋,因此他必然会迁徙凉州部分汉口去稳定瓜沙甘肃四州。”

“这么做也好,至少凉州汉口迁入后,以四州番口的数量,定然是乱不起来的。”

“只是这么做之后,凉州被索勋占据,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若是索勋以迁入汉口作为要挟,张使君恐怕会让出东边的昌松,乃至姑臧。”

“届时索勋得朝廷帮助,加上索忠顗、李恩、李渭、李仪中等人帮助,必然会趁机谋夺嘉麟与番和。”

“凉州丢失,只是时间问题,张使君大概只能守住四州。”

刘继隆分析过后,接着又安抚道:“这其实也是好事。”

“保凉州就必然会丢失肃州,肃州丢失,瓜沙伊三州丢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驻跸凉州,就必然与索勋开战,倘若两败俱伤时,回鹘与嗢末南下入寇,那连凉州和甘州也会丢失一个。”

“加上凉州与朝廷接壤,而朝廷要对付我,就必然要断绝我与河西联系,所以朝廷也会在凉州捣乱。”

“到最后,河西六个州,没有一个能保住。”

“既然如此,倒不如把凉州丢给索勋,断绝河西与朝廷的联系。”

“长此以往,朝廷便会忘记河西,而河西也就可以不受朝廷挑拨了。”

“凉州汉口数万,若是迁入四州,舍弃凉州番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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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张使君不想着东顾,加之没有其它干扰,那他这一脉足够坐镇四州,击退所有来敌。”

说到这里,刘继隆看向了眼前的张议潮。

尽管局势发生了变化,可张议潮的想法依旧没变。

朝廷如果一直不信任河西归义军,那还不如主动从凉州撤回甘州,断绝与朝廷的联系,让朝廷忘记河西还有个河西军。

如此一来,凭借从凉州迁入的汉口,张淮深在四州的统治也将更加稳固,而河西归义军内部也将不再受到朝廷挑拨。

到时候李仪中、李恩、李渭这些人即便有别的心思,也会因为失去朝廷支援而泄气。

加上张议潮已经带着他这一脉的人离开河西,河西归义军内部便只剩张淮深这一脉,所有人只能支持他。

如此一来,内部不出问题,张淮深还真的能好好统治四州,而外部的嗢末和回鹘虽然强大,却也拿张淮深没有办法。

可以说,张议潮已经为张淮深铺好了路,只要不出现意外,张淮深最差都是四州之主。

汉人只要内部不出现问题,外敌很难攻入其中。

想到这里,刘继隆便想到了历史上的归义军。

历史上张淮深最后身首异处,主要还是因为内部出现了问题。

首先就是朝廷迟迟不授予他河西节度使旌节,导致内部索氏、李氏并不服他。

恰逢黄巢攻入长安,张议潮之子张淮鼎逃回河西,而这人能力不足,极易被架空,所以被索勋利用,最后张淮深身首异处,张淮鼎成为傀儡后病死,索勋成为河西之主。

好在李氏也不服索勋,加上河西豪强更愿意接受张氏领导,所以李氏扶持张淮鼎的儿子张奉承,并将索勋杀害。

李氏本想着挟张奉承以令不臣,结果张奉承不甘做傀儡,之后清洗李氏,重新执掌河西权柄。

结果张奉承没有张议潮、张淮深的军事能力,四处树敌,最后被回鹘兵临城下,签订城下之盟后抑郁而终。

张奉承的子嗣毫无才干,曹议金便顶上成为了归义军节度使,张氏归义军也变为了曹氏归义军。

想着历史上归义军的结局,刘继隆也只能是唏嘘。

张议潮的安排没问题,毕竟他也没想到,黄巢会在他死后没几年攻入长安,结果张淮鼎还逃回了河西,让河西本就不稳的内部更加不稳。

可以说,即便朝廷没有授予张淮深河西节度使旌节,但只要张淮鼎不回河西,张淮深都不会有事。

偏偏是黄巢攻入长安,张淮鼎逃回河西,这才导致了张淮深的死亡。

当然,这是历史上张淮深之死的经过,而非如今。

刘继隆虽然不知道黄巢日后是否会攻入长安,但他清楚,只要自己不死,河西归义军内部那群人就不敢杀张淮深。

张淮鼎是否逃回河西,都害不死张淮深,更别提索勋比历史上张狂多了,也没有谋害张淮深的机会。

“你说的不错……”

张议潮的声音将刘继隆拉回现实,他看着张议潮,张议潮也承认道:

“我这般安排,淮深大致是无忧了,但凉州必然会被索勋,亦或者朝廷夺取。”

“依你之见,索勋或朝廷占据凉州后,凉州具体会如何?”

他质问刘继隆,刘继隆也不假思索道:“索勋无能,若是张使君迁徙河西汉口离去,索勋等不到朝廷迁入汉口,便会因为苛责番口而引起动乱。”

“加之朝廷养虎为患,回鹘与嗢末必然会南下,而索勋要么败退回关内道,要么就是兵败身死,而凉州将被回鹘或嗢末所占据。”

刘继隆说出自己的判断,可张议潮却摇摇头,这让刘继隆皱眉。

“河西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他的询问,张议潮轻笑抚须:“凉州……”

“将为你所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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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正堂中,随着张议潮话音落下,堂内顿时安静,落针可闻。

刘继隆眼神闪烁,他知道张议潮的意思,但他还需要好好试探。

“河西,您的话……某听不明白。”

“哈哈……”张议潮忍不住笑道:

“你如果听不明白,你就不是刘继隆了”

他爽朗的笑了几声后,缓缓收起笑容,接着才开口道:

“凉州不管是落到索勋还是朝廷手里,最后都会被胡虏占据,届时淮深虽然可以凭借大斗拔谷道和三斜道获得你的支援,但这两条谷道能运送的商货物资太少,他的局面依旧不稳固。”

“可若你入主凉州,必然要荡平白亭海和居延海的胡杂,届时胡杂西迁,淮深便只需要抵御沙州来犯之敌便可。”

“有淮深在西边为你牵制安西回鹘、土浑等外族,你也能将心思更好的放在东边。”

“你如此怜惜名声,淮深有恩于你,你若害他,必然背负背主骂名,我不相信你会对淮深动手。”

张议潮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从始至终,刘继隆虽然几次对河西动过心思,但都没有对张淮深动手。

毕竟背主骂名可不好听,而且张淮深对他的拔擢之恩,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张淮深虽然不是个雄主,但却是个名将、良将。

刘继隆更想拿下河西,说降张淮深为自己征战。

他麾下将领虽然多,但万乘之才却并不多。

如果有张淮深帮自己,那自己也就不用几次亲临战场了。

只是可惜,他了解张淮深,张淮深有自己的骄傲,不可能为自己做事。

正因如此,刘继隆想过最多的,就是拿下甘凉,让张淮深在瓜沙肃三州为自己守边。

现在经过张议潮这番手段,瓜沙甘肃必然稳固,但凉州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甘州留给张议潮也无妨。

沉思良久,刘继隆眼神闪烁,难得交代道:

“朝廷日后必然会对我用兵,届时您如何自处?”

“……”张议潮闻言皱眉沉默,他不知道刘继隆为什么这么笃定。

对此,刘继隆也不可能告诉张议潮,他日后准备趁着南诏与唐作战,趁机掠夺西川人口的事情。

不过他心里清楚,朝廷视蜀中为禁脔,而自己若是掠夺西川人口,那朝廷必然容不下自己。

毕竟他要掠夺的人口,可不是几万、十几万这样的数量,而是几十乃至百万的数量。

经过掠夺,西川虽不至于破败,却必然疲敝,朝廷肯定接受不了。

哪怕朝廷能够接受,却也得考虑考虑其它藩镇。

倘若自己掠夺西川人口不受处罚,那以后其他藩镇有样学样,这天下还不乱套了。

正因如此,朝廷必然会在事后找自己算账,以此维护自己的威严。

当然,这种事情还得看皇帝对自己手中的大唐是否了解。

如果是李忱这厮,刘继隆敢肯定,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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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接下来即位的是唐懿宗,而他性子可不如李忱能忍,连南诏也是说打就打,更何况自己。

不过只要自己掠夺了西川的钱货人口,以此将陇右充实,那即便朝廷来犯,他也丝毫不虚。

要打就打,趁机能占领不少地盘,打到朝廷与他议和为止。

这么想着,刘继隆对张议潮作揖道:“凉州,某必取之!”

“甚好”张议潮颔首轻笑,脸上浮现满意之色。

“凉州若是落到你的手里,比落到胡杂手中好太多了。”

他话音落下,当即便起身作势向外走去,而刘继隆见状也起身跟上。

接下来,两人没有继续说什么,直到他将张议潮送到寅宾馆,张议潮才先开口道: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说罢,他上下打量刘继隆,满意道:“我此去长安,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见到你。”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唏嘘与不安。

刘继隆虽然心中有许多意见,但张议潮毕竟是他的恩主与长辈,所以他也没法说什么。

“河西去了长安后,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日后必然能与某再见。”

虽然刘继隆心里也知道,两人大概率是见不到了,但他却不能直说,因为这世间的变故实在太多,没有人能预料到一切。

哪怕就是历史的走向,也早就因为刘继隆的蝴蝶翅膀而面目全非了。

“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张议潮转身离去,背影佝偻,脚步一深一浅。

刘继隆瞧着他走入寅宾馆,直到身影消失不见,随后他才返回了内堂休息。

翌日,张议潮走五泉东边的官道前往原州,而刘继隆也在送走他后南下狄道。

他抵达狄道的时候,已经是冬月十五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陇右内部也并未出现什么动荡和变化。

曹茂还在带着都察院的官员巡察陇右诸州,查抓贪官污吏。

刘继隆则是在狄道教学、理政两不耽误。

高进达负责人口迁徙,崔恕负责军队物资调遣,而李商隐则是负责临州政务,以及陇右治学的事情。

陇右的局势虽然不如以前,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相比较之下,离开了张议潮后的河西局势,倒真的动荡了起来。

由于沙州仅有王景翼、王景之、张淮溶等人坐镇,而凉州距离伊州、沙州太远,因此张淮深只能移镇甘州。

不过在移镇甘州前,他还需要做足准备。

“使君,您若是走了,索勋这狂徒肯定会趁机入主凉州!”

“没错,使君!”

姑臧衙门内,张淮涧与张淮满先后对张淮深说着,坐在主位的张淮深也颔首道:

“叔父走了,我若是要治理河西,必然要移镇。”

“当下局面,我理应移镇沙州,其次瓜州,最次肃州。”

“只是沙州太远,而瓜肃二州人口不足,因此我只能暂时移镇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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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他深吸一口气,脑中浮现张议潮对他的交代,随后继续道:

“我准备在开春后,先一步迁徙昌松、姑臧汉口前往甘州和肃州。”

“这次迁徙,由我领兵前往甘州,淮满你率兵护送前往肃州。”

面对张淮深的这番话,三人知道,张淮深这是要放弃凉州了。

他的选择令三人十分难受,汉口虽然迁走了,可耕地却带不走,更何况甘州还有李仪中。

“使君,李仪中在张掖耀武扬威,我们怎么移镇张掖?”

酒居延询问张淮深,张淮深冷声道:

“李仪中外强中干,此次我率凉州五千兵马驰往甘州,他若是作乱,定斩不饶!”

张淮深这话,倒是让三人脸色好看不少。

但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张淮深解决,不然迁徙人口,只能是好事办坏事。

“使君,番和与姑臧两万汉口,迁徙他们去肃州和甘州,他们怎么生活?”

张淮满询问张淮深,毕竟两万人虽然年纪大小不一,但起码需要十万石粮食才能吃饱。

按照耕地产出,这起码需要十二万亩耕地,才能在交税的同时,解决自己的口粮问题。

甘州已经开垦出来的土地,基本都有了归属,所以这两万汉口只能自己开荒。

开荒期虽然可以种麻种豆,但这些东西不能吃,而且开荒期的产出也不会高,只是能弥补少量缺口罢了。

养两万汉口三年,这就是三十万石粮食,整个河西的税粮也不过四十万石,舍弃凉州后,恐怕连三十万石都凑不齐。

由于战事频发,各州县仓就没有满过,仓中仅有三十万石。

其中,有十四万石是还没有发下去的军饷,四万石是未发下去的俸禄,能用的只有十二万石。

虽说足够明年度支,但失去凉州后,他们要怎么解决军饷缺额的问题?

张淮满想不到,不代表张淮深想不到。

因此面对张淮满的询问,张淮深深吸一口气道:

“凉州是不能留了,迁徙汉口后,我准备收复西州,与于阗、仲云、葛逻禄交好,从他们手中获取香料后,与刘继隆贸易。”

“即便大斗拔谷道和三斜道不好走,但是低价贩卖香料,以香料换取粮食还是问题不大。”

“我们要的量不多,朝廷也没有封闭与陇右的商道,刘继隆完全可以和西川、东川买卖粮食。”

张淮深不想留在凉州的主要原因就是不希望唐廷来干涉他,毕竟他已经对唐廷死心,早就不奢望什么河西节度使旌节了。

自从他们与大唐交流以来,内忧外患频频发生,只有断绝与唐廷联系,用雷霆手段降服内部不稳因素,他才能让河西归义军恢复原有的平稳。

只是如此,却还是不够,所以他需要扯虎皮,而这个“虎”,便是陇右的刘继隆。

利用与陇右的贸易来威慑河西野心之徒,同时也能让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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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陇右迁徙河西的人口不多,贸易量也不大,但始终能给人一种希望。

想到这里,张淮深虽然有些傲气,但却不得不开口道:

“稍后我修书一封,酒居延你派人送给刘继隆。”

“是!”酒居延作揖行礼,张淮涧却突然道:

“节帅,这样还不如请刘继隆入凉,以凉州为条件,围剿索勋!”

“对啊!”张淮满眼前一亮:

“反正凉州都不是我们的了,不如把它让给刘继隆,让刘继隆和索勋打个昏天暗地!”

二人想法很好,可张淮深冷哼皱眉道:“你们当刘继隆是什么无能之徒吗?”

“索勋军中有天使,即便不曾伤害天使,但只要天使向长安奏表,此举皆为叛乱。”

他伸出手揉揉眉心,只觉得事情太多太杂,顾虑也实在太多,他的精力渐渐跟不上了。

如果能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这自然是最好的,只可惜……

他叹了口气,随后摆手道:“下去把事情先办好,凉州我也不会立马撤走,起码要等到来年秋收。”

“是……”

张淮满与张淮涧无奈退下,酒居延则是等待张淮深把手书写好后,拿着手书走出衙门。

他将手书交给十余名轻骑,让他们前往了兰州。

轻骑走后不久,索勋便知道了消息。

“张淮深莫不是去找刘继隆了?”

“他是刘继隆恩主,他如果请刘继隆入凉,那我们……”

“刘继隆要来就来,还怕他不成?”

赤水城衙门内,索勋坐在主位脸色铁青,而堂内的天使,凉州别驾王端章与兵马使王守文、吴煨却各执一词。

王端章毕竟是天使,对于陇右归义军的事情知道的更多,也知道连朝廷都不敢轻易对其下手,自然投鼠忌器。

王守文虽然言语保守,但也并非惧怕刘继隆,只是不想埋骨他乡。

唯有吴煨,他并不畏惧刘继隆,反而想要见识见识刘继隆手段。

面对三人各不相同的态度,索勋黑着脸道:

“这刘继隆,单打独斗我不如他,可行军布阵却另说。”

“我倒是不怕他,只是担心他来之后会占据凉州,打乱我的计划。”

见他这么说,三人也对他高看一眼,而他则是继续道:

“向朝廷请表,让朝廷安抚刘继隆。”

“如果朝廷能安抚住刘继隆,那我最迟两年内,便能夺下凉州,为朝廷拓土!”

“好!”王端章连忙点头,索勋见状也起身作揖,转身向内堂走去。

王端章起身去起草请表,王守文与吴煨却走出了衙门。

二人在衙门门口翻身上马,不紧不慢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马背上,王守文对吴煨交代道:“二郎,我们来这里只是赚钱,可不是卖命。”

“想想你家中的父母妻子,到时候真的打起来,别太拼命。”

“放心吧!”吴煨安抚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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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入主凉州,主要也是为了钱粮,毕竟凉州十万百姓,随便搜刮点,都足够你我吃饱喝足了。”

王守文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我们戍期只有一年了,何必为了索勋卖力?”

二人都在想和明年戍边结束后回乡,毕竟他们积攒了不少钱财,回乡后也足够衣食无忧了。

二人不再言语,只是安静等待着索勋行动。

不多时,数十名轻骑护送奏表出城,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们都为此准备的时候,河西各州县官员也因为轻骑的加急,从而得知了张议潮入京为官的消息。

对此,各州县官员态度各不相同,其中李渭、李仪中父子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张议潮走了,河西局势肯定要乱起来,你我父子虽然留镇甘州,但甘州比邻鄯州和凉州,如果张淮深求助刘继隆,那我们……”

甘州张掖县衙门内,李渭来回渡步,并不看好二人的结局。

面对他的这番话,麾下镇兵两千的李仪中也颔首道:“我虽然有两千兵马,但张淮深兵马更多。”

“如果张淮深请刘继隆入河西,那事情确实会变得复杂。”

“不过我了解张淮深,他恐怕舍不下脸面求助刘继隆,即便求助,也大概是贸易往来,不太可能是直接出兵。”

“况且刘继隆从张淮深手中拿走兰州,虽然并非他主动,但有这个隔阂在,我不相信他们可以相处和洽。”

话音落下,李渭却皱眉道:“即便没有刘继隆,但以张淮深的性格,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依我之见,还是与你叔父他们联系,请你叔父出兵帮我们。”

“我们李氏联手,足够抵御张淮深,甚至夺取瓜沙甘肃四州!”

李渭倒是极有野心,不过李仪中却皱眉道:“叔父他们恐怕不会支持我们。”

“我们只要甘州,其它三个州可以交给你叔父。”李渭夸夸其谈,自觉瓜分四州的建议不会遭受拒绝。

见状,李仪中只能点头同意,而李渭也向沙州传去了消息。

在消息传往沙州的同时,张议潮入京为官的消息,也从凉州送入了长安。

消息送抵李忱面前时,他正准备服用长年药,故此惊讶得连药都忘记服用了。

“你说什么?”

金台上,李忱眉宇紧皱,眼神与语气却十分惊讶。

殿上,马公儒如实重复道:“凉州传来消息,张议潮接旨入京,不过走的是兰原官道。”

“看样子,似乎是想在离开河陇前,与刘继隆交代些事情。”

原本惊讶的李忱在听到第二句话后松懈下来,缓了一口气道:

“莫不是假意接旨,实际准备与刘继隆密谋别的事情?”

“这……”马公儒迟疑片刻,顿了顿后摇头道:

“大概率不会,毕竟以张议潮表现来看,他本有机会将索勋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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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这张议潮不仅入京为官,还带着其家眷入京,没有留其家人在河西任职,恐怕是决定舍弃在河西一切入京了。”

马公儒话音落下,李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确实没想到张议潮竟然不是试探,而是真的要入京,并且带着全家人都来京城了。

这种决定代表着什么,李忱不相信张议潮不懂。

倘若出了事,那张议潮一脉便会被一网打尽,断子绝孙。

面对这种情况,他竟然还是来了,这说明他对朝廷确实忠心。

想到这里,李忱只能咳嗽道:“关西神将,果不虚传。”

“只可惜他虽有心,但那张淮深却无意,不然那张淮深也应该入京为官。”

“若是如此,朕定然不会少了张氏富贵,只可惜……”

李忱给自己想了借口,但马公儒听后却哑然。

要是张议潮和张淮深都入朝,届时河西必然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昔日皇帝所得意的“河西成果”,也必定荡然无存。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张议潮和张淮深这对叔侄何来富贵一说?

当然,这种事情,马公儒也就在心里想想,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反正张氏叔侄不管怎么做,皇帝都有自己的看法。

即便他们做了忠臣之举,也有无数理由将他们的举动说成居心叵测,何必解释。

“好了,对张议潮的那些宅邸田亩,早些置办,莫要让他心寒。”

李忱缓缓开口吩咐,马公儒也连忙应下,随后退出了紫宸殿。

在他走后,李忱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拿起玉碗,将碗内长年药服用殆尽。

与此同时,张议潮入朝的消息也传递开来。

有人为其高兴,有人为其惋惜,还有人依旧鄙夷他,认为他是投靠吐蕃之叛臣坏种。

总之不管这些人怎么看,张议潮依旧在各色目光下前往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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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中旬,敦煌县内扫雪声不断,虽然难得出了太阳,可城内却气氛压抑。

张议潮入朝的消息传到了沙州,而对于许多支持张议潮的小族、百姓来说,这个消息令人难过。

不过对于那些早就有野心的人来说,这倒是他们的一个好机会。

对于这些人,张淮溶、王景翼、王景之等人虽然有心节制,但终究能力不足。

沙州、瓜州、肃州等地阳奉阴违的官员越来越多。

伊州的索忠顗更是连阳奉阴违都懒得装了,干脆不理沙州政令。

正因如此,作为沙州李氏家主的李恩也不免升起了别的心思。

这种心思,在李渭书信送抵时,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好在这种时候,李明振开口点醒了他。

“阿耶觉得,李仪中和索勋能是张淮深的对手?”

李氏院中某处书房内,在李恩对着李渭寄来书信发愣时,一道声音响起,李明振从外走来。

他如今十八岁,还有半个多月便十九岁了。

张议潮带兵移驻甘州时,他便知道河西要乱了,因此请辞了在山丹的官职,转任到沙州,担任敦煌县令。

当初李恩还极其不悦,但现在看来,李明振目光始终长远,比他这个为人父的要厉害多了。

“怎么,你猜到信里的内容了?”

李恩耐住性子询问李明振,李明振却不着急回答,而是走入书房后坐下,缓了口气后才继续道:

“无非就是想拉着您搅乱河西局面,做着割据一方的美梦罢了!”

“美梦?”李恩皱眉:“事不可行?”

“自然”李明振没有遮掩,而是开门见山道:“河西局面比之前复杂多了。”

“别的不提,索勋和李渭、李仪中能是张淮深的对手?”

“索勋军中有天使,张淮深不一定会动手,但对付毫无靠山的李渭和李仪中,却还不是手拿把掐?”

“更别提张淮深对刘继隆有恩,我观刘继隆不像恩将仇报之人,若是张淮深有难,他不可能不管。”

“哼……”李恩不满冷哼道:

“那刘继隆都割据陇右,自立门户多久了。”

“他如果真能记住恩情,早就出兵帮张淮深驱逐索勋了。”

“我早就说过,这些布衣出身的,偶得高位之人,大多都忘恩负义,这刘继隆恐怕也只是伪装得好罢了。”

李恩对刘继隆意见很大,不仅是瞧不起他的出身,更是因为他心里莫名嫉妒刘继隆。

一个牧奴出身的家伙,怎么就坐上如此高位了?

李明振对自家阿耶的想法心知肚明,因此他不紧不慢为自己泡了一杯茶,接着缓缓解释道:

“刘继隆没有出手,是因为他也身为人主,不可能用自己麾下兵卒性命来帮张淮深稳固统治。”

“可若是有利可图,能够壮大其势力,还能帮助张淮深,那您觉得他会如何?”

“什么意思?”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恩直接询问,李明振却摇头道:

“事情还没发生,我也不敢笃定。”

“不过我可以笃定的是,一旦张淮深舍弃凉州,那李渭和李仪中一定会被拿来杀鸡儆猴。”

“您若是觉得你能联合他们抵挡张淮深麾下近万兵卒,与四州张淮满等忠心张氏之人,那我便不再阻拦您的美梦。”

“换而言之,您若是觉得您做不到,那我建议您现在就立马表态支持张淮深。”

“……”李恩沉默,李明振见状又慢悠悠说道:

“眼下正是雪中送炭的最佳时机……”

闻言,李恩眼前一亮,但却又立马流露出不甘。

李明振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还是继续道:“您不甘也没用。”

“就算您与李渭、索忠顗能将他击退逼走,但您别忘了,他身后还有刘继隆这条退路。”

“倘若他带兵投靠刘继隆,届时刘继隆便能以张淮深河西防御使的名义讨击不臣。”

“那刘继隆,便是朝廷都需要小心应对,更何况我们?”

“以我李氏与他恩怨,他便是趁机将我李氏灭族,也无人敢为我等声张。”

李明振虽然没有得罪过刘继隆,但他阿耶李恩却得罪过刘继隆。

此外,李渭实际上也得罪过刘继隆,只不过后来用利益将刘继隆捆绑罢了。

如果双方真的翻脸,李明振可不认为刘继隆会放过他们。

“你的意思是……”

李恩虽然瞧不起刘继隆,但心里还是深深忌惮他的。

“我说过了,表明态度,对张淮深雪中送炭!”

李明振举杯抿了一口茶,为李恩描述着蓝图。

“您若是对其雪中送炭,您与他的恩怨也将一笔勾销。”

“加上我娶了张使君的女儿,算是张淮深妹夫,张李二氏的关系也将更紧密。”

“李氏与索氏称霸河西,和李氏与张氏称霸河西,并无任何什么区别。”

李明振不断为李恩洗脑,几次过后,李恩最终做出了决断。

“你派人给李氏子弟送去消息,告诉他们,配合张淮深政令。”

“至于李渭那边,我自然会回信给他,拒绝此事的同时,劝说他们归顺张淮深。”

李恩说出自己的安排,李明振听后眼睛笑眯起来:“如此一来,沙州李氏,方能成为河西李氏。”

父子二人对话结束,回信的轻骑往甘州疾驰而去。

李恩也不再托病休息,反而是前往沙州衙门理政,用行为力挺张淮深。

张淮溶等人虽然疑惑,但还是把李恩的转变写成书信,派人送往了凉州。

时间推移,消息扩散……

在李恩决定站队张淮深的同时,张议潮的队伍也抵达了长安城金光门外。

尽管李忱没有亲自迎接张议潮,但他为张议潮安排的迎接队伍却官职不低。

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邺,率领二十余名正六品以上官员在金光门迎接张议潮,其中也包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括左散骑常侍张议潭。

“二郎,这是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萧相,这位是……”

张议潮下马,张议潭便上前为他介绍萧邺等人。

张议潮虽然听着并作揖,但目光却在自家大哥身上。

张议潭年长张议潮十三岁,故此年七十一岁。

尽管头发有幞头遮掩,但张议潭此时却眼神浑浊,脚步不稳,需要旁人搀扶才能行走。

张议潮就这样看着张议潭为他介绍完所有人,随后才道:“阿兄辛苦了……”

“没有…没有……”

张议潭脸上浮现笑容,而旁边的萧邺也及时作揖道:

“至尊知张司徒到来,早早便命人建造好宅邸,并将张常侍的宅邸也迁往了宣阳坊与张司徒为邻。”

“此外,陛下还赐下永业田三千五百亩,职田一千亩,令擢敦煌县侯,食邑在长安外千户。”

“至于您的十二位子嗣,也都授予了中散大夫的俸禄。”

兴许是觉得有些脸红,因此李忱提升了对张议潮的赏赐。

如今张议潮有右神武统军的实职,另有检校司徒、金紫光禄大夫、柱国等散阶勋爵。

这些官职勋爵的俸禄加起来,起码能折色一千五百贯,加上永业田和职田、食邑的产出,年收入起码在四千贯左右。

不仅如此,他的十二位子嗣,也都得到了正五品年俸二百石的中散大夫之位。

尽管只是散阶,并且没有职田和永业田,但二百石的俸禄也不少了。

诸子依靠他在府邸中生活,将俸禄用来日常用度,倒也大致足够了。

这般想着,张议潮不紧不慢作揖行礼:“谢至尊隆恩,劳萧相奔波。”

“想来张司徒也十分劳累,不如今日前往宣阳坊宅邸休息,三日后再入宫中面圣如何?”

萧邺笑呵呵的说着,张议潮也没有拒绝,毕竟他也没有做好面见皇帝的准备。

“多谢萧相关心……”

见张议潮同意,萧邺又与他寒暄几句,随后才带着数十名官员离去,留张议潭与张议潮队伍在金光门外。

对于张议潮带来的那百名精骑,这自然是不能尽数进入长安的,哪怕他是藩镇入京也不行。

这群人的归属,萧邺早就安排好了。

“二郎,让淮铨带着十个人护送家眷与你前往宣阳坊便足够,余者便随我这家仆在城外休息吧。”

“萧相在你永业田、职田旁边修建了一座别墅,可派他们在别墅生活休整,放好甲胄后,再入城中。”

河西有自己的进奏院,但准许的甲士数量也极少。

哪怕河西这种藩镇,也只准许十人披甲入京罢了。

这些事情,张议潮在这些年与张议潭的书信中早就了解了。

正因如此,张议潮听从了张议潭的吩咐,让张淮铨带十名精骑护送家眷进入城内,张淮鼎带着剩余九十名家眷跟随张议潭的家仆前往城外别墅。

一切做好后,张议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潮便搀扶着张议潭走上马车,二人共乘一车。

长安城外遍布集市,已经十分繁华,更别提城内了。

别说河西的精骑与张氏子弟及其家眷,便是张议潮也不免感叹其繁华。

不过当他目光看向街道时,心里却不免唏嘘起来。

纵使是长安这种奢繁的地方,也有百姓穿着破衣烂衫在街头讨生活。

看到那些百姓,张议潮脑中不免浮现他在兰州看到的那些画面。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张议潭却大概能猜出些,不免安慰他道:

“长安本就如此,只是我们沉浸在古人诗词中太久,才误以为此为人间天堂。”

“嗯……”张议潮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张议潭,叹气握住他的手道:

“近七年未曾见到阿兄,未曾想阿兄竟然如此……”

“呵呵……”张议潭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道:“人都会老的。”

“对了!”张议潭似乎想到什么,不免说道:

“刘继隆倒是有心,先前我出府时便见到他的人守在你府邸乌头门前,带来了不少东西。”

“牧之吗?”张议潮苦笑一声,摇头叹气道:

“本以为他不会如此世俗,却不想已经在长安准备好了。”

“呵呵。”张议潭笑着抚须,忍不住道:

“在这长安吃穿用度不比沙州,你子女孙儿众多,到处是需要花钱的地方,收下也好。”

几年时间,长安的朝廷把张议潭打击得体无完肤,他也渐渐看开了,所以才能活到如今。

张议潮听着他这番话,当下也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车外。

车外,无数百姓与少量兵卒,以及部份官宦子弟正在打量他们这支队伍,目光都停在精骑胯下马匹上。

河西军马,大多都是与大宛马配种后的二三代骏马。

尽管不如大宛马,但比起关内道、河北道、河东道的所谓骏马还要高大雄伟。

在这个时代,宝马如车,受人追捧。

张议潮也通过张议潭了解过这些事情,所以他也为子嗣做了些准备。

“阿兄,这几日你找人为我买一片草场,我这次带来了十匹种马,日后培育骏马后,可贩卖用于养家。”

张议潮“市侩”说着,张议潭也笑道:“我还以为你没给自己留什么东西呢,好好好……”

他脸上的笑容是欣慰,而张议潮却苦笑道:

“来了长安,便不能麻烦淮深他们,得想办法自食其力才行。”

他来之前,只知道长安给他准备了官职和三千五百亩耕地,并不知道还有职田和其它物产。

加上他想让河西与长安断绝联系,因此自然要谋求长远之道。

“关中的私人马场不少,大多都在渭北,不过价格不便宜。”

“十匹种马,起码能配几百匹骏马,最少需要万亩草场才行。”

“你若是不嫌远,不如派人去北边华原置办草场,花费恐在五千贯左右。”

长安地价不便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哪怕华原县距离长安百里开外,万亩草场的也需要数千贯。

张议潮听后唏嘘,显然是没准备那么多钱财。

张议潭见状笑道:“无碍,我这些年积攒了些俸禄和赏赐,你若是钱财不足,我便与你共买草场,日后贩马为生。”

“好!”张议潮闻言笑着点头,明明已经五十八岁,可在张议潭面前,他却难得“年轻”起来。

对此,张议潭也笑着带他来到了宣阳坊,同时为他介绍道:

“这宣阳坊是长安城内万年县衙所在之地,毗邻东市,价格昂贵。”

“若非你要来,我也住不到这般坊市,更别提更换宽大的宅邸了。”

张议潭解释同时,张议潮也在观看长安宣阳坊门的繁华。

其间行人多穿织锦绢帛而不见布衣,显然都是长安富贵之人。

“你我皆为三品以上官员,不必在坊市道路内拥挤,可在坊墙开乌头门。”

张议潭说罢,他们的马车也绕过宣阳坊大门,走了二百余步后停下。

张议潮扶着张议潭下车,二人出现在一座宅邸面前。

宅邸正门外插有十二支长戟,长戟上挂有“张”的短旗。

“这门楣好气派!”

张淮铨忍不住下马夸赞,张议潭也呵呵笑道:“这座宅邸有一百五十二亩,其中亭台楼阁尽有,大小屋舍八十余间,算是宣阳坊数一数二的宅邸了。”

张议潭话音落下,便见远处一辆马车驶来,马车旁还插有“陇右”的旌旗。

马车停稳,一名身穿浅绯色官袍的官员下车,连忙朝张议潮作揖。

“陇右押衙杨信,见过张司徒……”

“见过杨押衙。”张议潮倒是作揖回礼,而杨信见状局促道:

“某是山丹兵卒出身,以前也是司徒麾下兵卒,前些日子得了节帅军令,方才知道司徒来了长安。”

在他说话间,两名兵卒从马车内走下来,怀里抱着两个小箱子。

“今日司徒乔迁之喜,此乃节帅所送贺礼,劳司徒收下。”

杨信话音落下,两名兵卒便递上了箱子。

“这还是……”

“淮铨,还愣住干嘛,收下吧。”

张议潮本想婉拒,但张议潭却打断了他,示意张淮铨上前收下。

张淮铨本以为自家阿耶不会同意,但是见伯父开口,当即带着两名兵卒上前收下了两个小箱子。

见状,杨信作揖道:“司徒舟车劳顿,这些日子必然忙碌,某过几日再来叨扰司徒。”

“有劳了。”张议潮对杨信作揖,这让杨信连忙回礼,随后带着兵卒驾车离去。

待他们走后,张淮铨便急匆匆打开了两个小箱子。

只见两个小箱子内装满了铜钱,上面还摆放着拇指大小的整整二十根金条。

这份价值,便不低于两千贯。

“看来无须我与你联手开办马场了……”

张议潭满意抚须,张议潮却叹气道:“牧之现在处境为难,取他钱财,我心难安。”

“呵呵……”张议潭却笑道:

“若非你扶持,他起码要蹉跎好几年,便当是收回些恩情吧。”

“当初他在长安置办进奏院时,也派人给我送过钱财,你也不必难受。”

张议潮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紧皱。

张议潭见状,当即岔开话题,与他说了些入宫的礼仪,然后示意张淮铨带着钱财与家眷进入府内。

由于张议潭什么都置办好了,因此张议潮带来的家眷都能立即入住,不用置办什么。

日暮,一场家宴在府内举办,笑声在张议潮耳边回荡。

哪怕当初不舍河西的张淮铨、张淮鼎等人,此刻也喜笑颜开。

他们失去了权力,但也不用再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长安的繁华,远超他们的想象。

如此繁华,他们必然要深入体会。

至于河西的那些事情,他们早已忘记了。

瞧着他们如此,张议潮不免庆幸自己没有选择他们二人,而是选择了张淮深。

只是一想到张淮深,张议潮便忧心忡忡,不知他情况如何。

他的目光越过家宴众人,却只能瞧见局限府中的部分天空。

这局限的天空,让他感觉自己成为了被囚禁的飞鸟。

他举杯饮下,百感交集间,目光看向不远处刘继隆送来的贺礼,心头苦涩又释然。

“牧之,河西是好是坏,便由你决定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臣张议潮,贺上千万岁寿……”

“赐座!”

腊月末尾,当张议潮的唱礼声在紫宸殿响起,李忱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张议潮。

张议潮五十有八,比李忱大十一岁。

在李忱看来,他姿貌中等,但眉宇极具威严,气势甚至比旁边的令狐綯、崔慎由、萧邺等三相四贵还要强。

哪怕是统领左神策军的王宗实在面对张议潮时,也很难在气势上将其压倒。

他的气势,不是刘继隆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而是好似长剑在鞘,动则即出的气势。

无意之间都能有如此气势,这才是能够带领河西百姓推翻吐蕃统治的人物。

不过即便这般人物,也终究落到了自己手上。

想到这里,李忱舒然,脑中早早想好的说辞,也在此时说出:

“抗忠臣之丹心,折昆夷之长角。窦融河西之故事,见于盛时;李陵教射之奇兵,无非义旅。”

“卿率义旅,收复河西,可谓关西神将,如今得见,但觉雄壮!”

“若天下能多出几位如卿般人物,大唐何愁不盛?”

他为张议潮戴上了高帽,张议潮却面色如常,毕恭毕敬作揖道:

“收复河西,乃河西百姓一心同体之结果,非臣一人之功。”

“臣已年迈,故入京为官,将河西之事授予臣侄张淮深,观察使索勋。”

张议潮提起了张淮深和索勋的事情,其中张淮深在前,索勋在后。

前者代表他扶持的人,后者代表朝廷扶持的人。

二者共存,也代表张氏与朝廷可以共存。

如此简单的表达,李忱及紫宸殿内诸臣自然能听懂。

不过李忱没有开口,而是笑着与张议潮对视。

张议潮在为张淮深争夺河西节度使旌节,可李忱不想给。

在他看来,张淮深与索勋二人都名不正言不顺的在河西掣肘,加之北边甘州回鹘与嗢末制衡,这样的三角关系才能稳固。

“陛下,河北道急报,成德军王绍鼎病卒,军中推举其弟王绍懿为留后,请表节度使。”

令狐綯岔开了话题,而李忱也收回目光,略微皱眉道:“王绍懿此人如何?”

“此人气度宽大,军民无不推举,对朝廷十分恭敬。”

令狐綯说罢,李忱颔首道:“容朕考虑……”

话音落下,他继续看向张议潮,而他与令狐綯的对话,无非就是在给张议潮下马威罢了。

关于河朔三镇,张议潮早就与张议潭在书信中聊过了。

河朔三镇中,若是论经济人口,则是以魏博见长,光人口便有三百多万,其次是成德镇一百九十余万,幽州一百四十余万。

不过单说军事,魏博镇牙兵虽然名声在外,但魏博的军队构成和其他两镇不同,骑兵少,步兵为绝对主力。

尽管其巅峰时有兵众十万的说法,但却在建中之乱中损耗非常严重,士众死者十之七八,基本已经消耗光了生力军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进入了总动员阶段。

如果不是河北局势突变,唐廷在分割成德问题上处置不力,使得幽州朱滔、成德王武俊三万五千大军南下救援田悦,魏博镇恐怕会被马燧、李抱真的八万联军荡平。

正因如此,建中之乱后,魏博镇没有参加过大的战事,哪怕重新募兵补员,镇内却渐渐养成了“保卫家乡可以,出境打仗不行”的特点。

如果以防守本土为目的,魏博军队的战斗力还是差强人意,非多个雄镇联手,一般无法奈何。

若是出镇作战,那战斗力就一泻千里了。

相比较魏博,如今的成德则是局面稍好,但也远不如曾经。

在安史之乱结束后的格局中,河朔三镇中军事实力最强的就是成德。

不过随着成德镇挑起建中之乱,战后成德镇的遗产便被易定、新成德,沧景三镇瓜分,成德也沦落到只有四州的地步。

尽管成德镇依旧有四五万兵马,但其实力早已不如曾经。

不同于成德、魏博两镇常以防御战为主,幽州基本是境外作战,且出兵数量非常雄厚。

哪怕幽州镇几次对官军重拳出击,甚至在惬山一战中把官军主力马燧、李怀光打的大败,但幽州镇和朝廷还是有相同利益的。

这个相同的利益,就是面对北方少数民族袭扰。

中晚唐的幽州镇,虽然对朝廷来说是一块难以染指的化外之地,但幽州镇却也独自承担起了替大唐守边,防御契丹、奚的艰巨任务,这才是幽州镇常年保持十万规模军队的首要原因。

长期在血与火中锻炼的幽州军队,其军队战斗力和数量都不是甘于安逸的成德、魏博可比的,其战斗力为当之无愧的河朔第一。

不过军事实力最强大的幽州,由于边防的特殊形势,以及极其不稳定的政治局势,无法有效发挥出其全部实力。

统治最稳固的成德镇,限于本身实力的寡弱和军队规模较小,自保有余,争锋不足。

经济最发达的魏博,本身具有争夺天下的实力,却由于其极端的权力结构,使得本镇军人没有向外扩张的主观意愿,最后在历史的快速变化中逐渐沉沦。

也正是由于这种局势,导致了河朔三镇内部的相对均势,使得河朔三镇在多次大洗牌中,始终没有发生一镇被另一镇彻底吞并的情况。

就地缘来讨论,三镇能相互依存是有道理的,而比较之下,河陇就不太行了。

不提高原上的吐蕃、土浑,单说草原上的回鹘、嗢末,以及内部的番口、龙家等问题,就足够牵制河陇不少精力。

加上河陇人口不过五十余万,体量太小,疆域太大,整体来说是自保有余,开拓不足。

若非有张议潮、刘继隆、张淮深这三个军事强人支撑,河陇全境根本无法收复。

如今张议潮走了,河陇少了一个军事强人,只剩下刘继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和张淮深,二人的压力也自然而然会变大。

不提别的,凉州必然会让给索勋,而索勋的能力也不足以控制凉州,凉州最后还是得落到嗢末或回鹘手上。

如果刘继隆无法收复凉州,那张淮深会走入死局,刘继隆也是同样。

不过对于刘继隆的能力,张议潮没有半点怀疑。

刘继隆缺的,只是一个让朝廷挑不出理来的借口罢了。

等张议潮迁走汉口,番口必然作乱,胡虏必然南下,而索勋要么东逃关内道,要么身死凉州。

索勋不论死还是逃,都将给刘继隆一个收复凉州的机会,而朝廷也根本挑不出理来。

想到这里,张议潮心里有了想法,不免作揖道:

“陛下,凉州汉口稀少,请陛下移民实边,以免凉州丢失。”

“这是自然……”李忱闻言眼神微眯,顺杆上爬道:

“张副都护不日便要收复西州,而西州胡杂众多,必然要迁入百姓,移民实边。”

李忱心想迁徙人口可以,但张淮深必须去收复西州。

问题在于,只要张淮深离开凉州,跑去西边收复西州,那凉州必然为索勋所获,而朝廷也可以在之后调离赤水军,逼索勋献出凉州。

如此一来,朝廷便切断了陇右和河西的主要联系通道,三面包夹陇右的刘继隆。

不过李忱也清楚,张议潮理应能看出这点,所以他大概率不……

“陛下圣明!”

张议潮颔首作揖,这让李忱及令狐綯等人纷纷错愕。

他们可是知道张议潮经过了兰州,说不定见到了刘继隆。

既然如此,那就是说二人关系不错,更别提刘继隆还派人给张议潮送礼了。

不过二人关系既然不错,那张议潮为什么会同意张淮深离开凉州?

众人不清楚,但李忱多疑的性格却让他在此刻怀疑,索勋会不会也是张议潮扶持的人选。

如果是这样,那即便索勋占领凉州,河西陇右依旧铁板一块,迁入人口只会增长其实力。

想到这里,李忱试探道:“既然如此,不如由卿操办此事,命张副都护收复西州。”

“臣遵旨!”张议潮不卑不亢应下,李忱见状有些失了方寸,沉吟片刻后点头道:

“既然如此,张司徒便先去操办此事吧。”

“臣告退,上千万岁寿……”

张议潮果断应下,起身便向外退走。

待他离开,不等李忱开口,萧邺便诧异道:“陛下,张议潮此举,实不应该。”

崔慎由见状也表现道:“朝廷扶持索勋,是希望索勋夺取凉州,然后由朝廷派人接管凉州,阻断河西与陇右主要联系。”

“张议潮是刘继隆恩主,他不可能不知道,若是让朝廷拿下凉州,刘继隆将被三面包夹,如鸡蛋入手,随意拿捏。”

“莫非……”崔慎由顿了顿:“莫非是张议潮去陇右与刘继隆商议何事,事情未能如愿,故此报复刘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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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以为崔相所言极是。”马公儒、王归长二人作揖行礼,纷纷附和崔慎由的猜想。

李忱虽然狐疑,但如果不是这样,也无法解释张议潮为什么要陷刘继隆入绝地。

倒是令狐綯觉得崔慎由说的不对,但他也不知道张议潮为什么帮着朝廷对付刘继隆。

只是皇帝没有询问他,他也没有必要站出来说不同意见。

想到这里,令狐綯附和道:“不若看张淮深是否会让出凉州,若是真的让出凉州,那必然要迁徙人口充实凉州,以免凉州番口作乱。”

令狐綯倒是提醒李忱了,索勋之前在会州对番口强压,以至于他出兵凉州没多久,凉州就发生番乱,差点害得张直方身首异处。

不过这件事情,终究是因为索勋带着军队前往了凉州,如果他没有前往凉州,当地的番口也乱不起来。

“索勋前番导致会州番人作乱,而凉州番人众多,是否会引起番人作乱,丢失凉州?”

李忱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忍不住询问众人。

王宗实闻言作揖道:“索勋手中有甲兵七千五,凉州汉番口数以四六分成,想要作乱,并非那么容易。”

他话音落下,马公儒却作揖道:“陛下,五千赤水军的戍期只剩一年,是否要从其他地方再调五千兵马进入凉州?”

面对马公儒的询问,李忱皱眉看向萧邺,萧邺闻言踌躇道:

“关内道此前已经招募过一批赤水军,加之许多饥民安置会州,如今实在是抽调不出兵马。”

“听闻西川编练了一万五千新军,不如从西川调遣兵卒北上?”

“不行!”马公儒拒绝,他早就将西川兵马视作禁脔,哪里愿意调西川兵马北上。

萧邺被打断也不生气,而是继续道:“若是如此,那便只能从天平军、淄青、徐州等地调遣兵马了。”

令狐綯听后沉吟道:“第一批兵卒便是从天平调遣,如今应该从淄青、徐州调遣了。”

“这……”听见令狐綯这么说,崔慎由无奈站出道:

“淄青距离遥远,若是要调遣五千人前往凉州,所耗钱粮恐怕不小。”

“至于徐州武宁军……”

崔慎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徐州武宁军本来朝廷保卫运河生命线的一支精兵,后来唐穆宗想裁军,武宁军就不干了,把原来的节度使赶走,拥立本土将领王智兴为节度使。

王智兴担心自己被驱逐,然后就抽调武宁军中的精锐组建了一支人数在两千人的牙兵,号银刀军。

王智兴调走后,银刀军逐渐桀骜自满,武宁军历代节度使都不敢对付他们,他们也随之更加骄傲。

节度使到任,必须请银刀军吃酒吃肉,还要对银刀军众人恭敬,倘若不恭,动辄驱逐节度使。

不到二十年时间就驱逐了好几任节度使,跋扈非常。

朝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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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令狐綯也觉得头疼,末了不免试探道:

“陛下,调新卒戍边,其费用非常。”

“臣闻赤水军中,皆以王守文、吴煨等五百天平老卒为首,不如犒赏其余兵卒半年军饷,犒赏王守文等五百人两年军饷,让其再戍十年如何?”

李忱闻言皱眉,但想了想,既然能节省一批钱粮,那也没有必要浪费更多。

“此事便由诸卿操办,切勿出事……”

“臣等领旨。”

令狐綯等人领旨,李忱见状也继续询问道:“会州情况如何了?”

萧邺闻言主动开口作揖道:“朝廷自关内道迁徙三万余口百姓进入会州,其中不乏党项、沙陀等悍勇之民。”

“会州刺史张直方招募两千新卒与旧军编练,置会宁军二千五百人,所需钱粮甲胄,皆已置办,陛下无须担心。”

萧邺这般说着,李忱闻言满意颔首:

“待张淮深移镇他处,便命索勋拿下凉州,届时将索勋调入长安,委派他人坐镇凉州。”

“那索勋若是不应,即刻调走赤水军!”

“臣等领旨。”

令狐綯等人纷纷作揖,随后便见李忱起身,纷纷躬身唱礼,送离李忱。

待李忱走远,他们也各自散去,并不着急解决凉州赤水军的事情,毕竟还有一年戍期。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张议潮也前往尚书省、门下省商量张淮深西征的事情,并与三省官员起草圣旨。

待圣旨确认无误,南衙交入宫中,经李忱点头后送往河西。

把此事落定后,张议潮便被人带着前往了右神武军。

右神武军属于北衙六军之一,与神策军不是一个体系。

所谓北衙六军,主要是羽林、龙武、神武三军,每军分左右两军,故此号称北衙六军。

羽林军编制是四千人,左右神武军与左右龙武军的编制都是三千人,六军加起来共有一万人。

不过六军里有不少富家子弟在军籍上挂名,军纪特别差,战斗力也很弱,所以没什么大用。

张议潮如今担任右神武统军,麾下有一千五百名兵卒。

虽说来长安是为了让朝廷信任他,干不干活不重要,但张议潮还是在解决了河西的事情后,带着张淮铨等人前往了右神武军。

如他们预料的那般,右神武军军纪废弛,军中大部分都是挂名的富家子弟。

对此,张议潮也不纵容,而是向李忱请表,请求整顿右神武军。

“整顿右神武军?”

紫宸殿内,李忱听着王宗实的汇报,不免暗自点了点头。

他对北衙六军的羸弱虽有不小的怨言,但北衙六军固然无能,却能安置不少勋贵子弟。

李忱并不想当这个恶人来处置他们,但如今有了张议潮,倒是可以借助他的手,整顿整顿右神武军。

不过这支军队还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想到这里,李忱目光看向王宗实:

“你那弟弟王宗会也闲赋够久了,让他去右神策军监督张议潮练兵。”

“是!”王宗实果断应下,他可不会放过这种增强自己实力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对李忱作揖后退出紫宸殿,不多时便召来了王宗会。

他在紫宸殿前广场上与王宗会对视,冷声道:“那张议潮要整顿右神武军,陛下让你担任监军。”

“他要怎么整顿,你别插手,等他整顿好了,自然有人会罢黜他的官位,届时你提拔一人,牢牢掌握这支兵马。”

“是!”王宗会眼前一亮,当即应下。

“去吧。”王宗实颔首示意他离去,王宗会也急忙转身向宫外走去。

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关西神将、河西义旅,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眼见皇帝年纪越来越大,而储君之位依旧高悬,他们也该为自己好好谋划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噼里啪啦……”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在少量鞭炮与大量的爆竹声中,大唐迈入了大中十二年。

对于天下人而言,不管是大中十年还是大中十一年,各地州似乎都不太平,不是洪涝就是干旱。

当然,这些事情并非不可处理,只是碍于各地军费度支太大,无法挪用赈灾,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若是某处容易安生,其传播速度便会极快。

遭了灾的百姓,也会自发传播迁徙,总比留在当地等死要好。

“听闻陇右招抚饥民,发农具耕牛和粮食,开荒三年免税,仅收商税与田税,不收杂项。”

“真的?”

“真的,不过陇右的商税和田税有点高,开荒期过后要交两成粮食作赋税。”

“两成还多啊!没有杂税就行!”

“陇右不会逼我们借钱还债吧?”

“没听说过,但陇右不好去,听说各地设关,不让去陇右。”

“那怎么办……”

“唉……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逃入陇右就能看到许多粥棚,沿着粥棚走,就能得到安置。”

“有粥?!”

“娘贼的,再继续待着就要被饿死了,我宁愿在路上饿死,也不愿意在这里饿死!”

自正月元日开始,蜀中多有流言,大多是描述陇右富庶,官吏宽善。

若是放在平日,这些流言还没有什么,只是随着西川、东川、山南西道等处赈灾力度渐渐减小,饥民难忍之下,只能啃食树皮野草,想办法向陇右逃去。

西川百姓大多逃往松州,东川与山南西道百姓则是逃往成州、武州。

流言沿着长江向下,江南西道、淮南道沿江各州县饥民也常常听到这些流言。

少量饥民沿着江河往陇右走去,但更多的则是走官道。

各州县官员担心饥民动乱,纷纷推诿,驱赶饥民离开本州县,而各道节度使也是相互推诿。

正因如此,许多饥民被驱赶过来过去,最后干脆加入了山上的盗寇。

盗寇没有吃的,便只能劫掠州县四周乡村,淮南的治安因此动乱,身为节度使的崔铉也忙的焦头烂额。

这种情况下,身处陇右的刘继隆,反倒是迎来了自己的长春季节。

“元宵还没过去,成武松三州便有近千饥民逃入境内,还得是节帅这法子好用啊。”

正堂内,高进达笑着对桌上文册记录,崔恕、李商隐、张昶等人也各自在正堂一角理政。

刘继隆坐在主位编写书籍,众人看了看,发现都是简体字后,便不再继续往下看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曹茂从堂外走来,隔着老远便作揖叫嚷:“节帅,某回来了!”

“是曹参军回来了啊。”

“曹参军元宵欢乐啊……”

高进达与崔恕对曹茂打招呼,李商隐也隔着老远作揖,只有刘继隆和张昶低头做事。

待曹茂走入堂内,刘继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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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个州都巡查结束,涉事官员二十七位,直白四百五十二人!”

“除了大雪封山前送往甘州的那一百多名官吏和四百多家眷,眼下还有三百一十六名官吏及一千三百多名家眷。”

“节帅,这群人都要等着大斗拔谷道解封后送往甘州吗?”

曹茂询问刘继隆,刘继隆听后平静道:“尽数送往河西,另外这批人用来换取香料和军马,每人值钱二十贯。”

“如果没有钱,就定下香料、炒茶、马匹、黄牛等商品的价格,先卖给我们,再交易这批人。”

西域传入的香料有许多,例如郁金香、龙脑香、沉香、异香名宝、黑沉香等……

这些香料在产地不贵,传入西域后也不能算名贵,但通过河西流入中原后便价格倍增。

陇右本身产麝香,每两值钱数百乃至数千,具体看卖往哪里。

对于香料,刘继隆向来是贩往长安的,每年仅此一项,便能收获数千贯钱财。

之所以这么少,主要还是因为陇右的麝香产出不多。

正因如此,半个月前张淮深来信后,刘继隆便回信同意了与河西的贸易事宜。

陇右完全可以靠少量的人口贸易和粮食贸易,从河西获取大量香料,然后将香料卖往长安,从各道买入各种绢帛、织锦、瓷器和漆器。

张淮深手中有一百多担香料,每担重百斤,虽然价格不一,但运往长安贩卖,起码能价值十几万贯。

这十几万贯拿去买瓷器、漆器和织锦、绢帛后,完全可以翻一倍卖给张淮深。

张淮深没钱也没事,用马匹来交换就行。

反正等他倒手卖往西域,他起码能赚三成,将两人的生意越滚越大。

“节帅!”

刘继隆正在思考的时候,曹茂已经作揖退下,陈瑛则是急匆匆走了进来。

“听闻您要暂停与关内道的贸易?”

陈瑛着急走入正堂作揖询问,刘继隆见状也颔首解释道:

“也不是暂停,只是需要挑选贸易品类了。”

“炒茶、麻布依旧是大头,但其中炒茶要有定额,毕竟现在我们与尚婢婢他们开了互市,他们那边每年与我们定额五千担炒茶。”

随着尚婢婢他们入主洛门川,炒茶也成为了他们必要的物资。

陇右的茶田经过几次扩展,如今占地近三万亩,岷州、宕州、武州一带都是茶山。

这三万亩茶山归三千多户百姓管理,每年能产出四万到六万担,每担茶换粮二石,成本在九百钱左右。

这些茶如果运往关内道贩卖,每担茶叶价格在两贯左右,在巴蜀就只值一贯四左右。

如果是贩卖给尚婢婢他们,那就是一担茶换马一匹,而一匹马贩往巴蜀就值六贯。

尚婢婢的五千担茶就是五千匹马,卖到西川就是三万贯钱。

这些马都是骟过的,也不怕西川凭借这些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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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帅,贩往关内道的炒茶应该定额多少?”

陈瑛询问起刘继隆,刘继隆听后也思考了片刻,随后说道:“暂定两万担。”

“至于剩下的,那就贩往山南西道和京兆吧。”

尽管关内道买茶价格更高,但涌入的茶叶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两万担茶,也就够三十几万人喝一年,而关内道一百五十多万人口,倒也适合饥饿贩卖,把炒茶价格炒高点。

除此之外,自己也该谋划河东道、河北道和河南道了。

“陈瑛,你这次去关内道后,暂时不用着急回来,可以去河东道和河北地看看,联系一些愿意成为陇右道牙商的商人来陇右。”

“我准备在每个州选一名牙商,专营陇右炒茶。”

刘继隆说罢,陈瑛连忙作揖行礼:“节帅,那关内道贩卖商货后的钱粮呢?”

“你留下两成,剩下八成运回来就是。”刘继隆回应过后,陈瑛便没有任何问题的离去了。

在他走后,高进达这才开口道:

“按照今年府仓中的情况来看,光炒茶一项,便能度入十二万贯,麻布与井盐最少二十万贯。”

“加上与河西商定好的香料,以及联系俞从晖他们买入的那些商品,我们最少能存入五十万贯。”

“河西也应该能赚几万贯来缓解军费度支。”

高进达倒是算账算的厉害,刘继隆听后也开口道:“和去年一样,拿出一半买粮,把兰州的官仓蓄满粮食。”

“另外等陈瑛运回的这笔钱粮抵达兰州后,立马从中取出七千贯,给兴、凤、利、文、扶、龙、翼等州刺史送去。”

对于刘继隆来说,送礼花不了多少钱,只要送对人就行。

至少就当下来看,临近陇右这南边七个州的刺史都没问题。

只要他们长期在任,陇右的人口问题就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刘继隆准备继续处理政事,但这时内堂方向走来兵卒,高兴的朝他作揖:“节帅,夫人请您去内堂。”

“何事?”刘继隆眼见兵卒笑的那么高兴,显然是知道了有什么事情。

兵卒见刘继隆询问,当即也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害喜’的话了。”

闻言,刘继隆眼前一亮,当即起身朝内堂走去。

在他走后,高进达、李商隐等人也面面相觑,抚须轻笑。

封徽与刘继隆成亲这么久,如今总算是怀了子嗣。

不管生下的是男是女,这起码证明刘继隆身体没有问题,这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刘继隆也前往了内院,见到了刚刚诊完脉的医官。

“如何?”

“节帅,夫人确实害喜了,估计今年八月便能诞下子嗣。”

医官见到刘继隆,当即起身作揖行礼,将封徽的情况告诉了刘继隆。

刘继隆听后舒缓一口气,他娶妻纳妾两年半,总算是有了动静。

尽管他确定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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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早就让军医们研究外科和内科,但医疗条件摆在这里,能活七八十的人始终是少数。

他如今二十有五,倘若五六十岁就驾崩,那他必须现在就留下子嗣才行。

这般想着,刘继隆也看向封徽,坐下安抚道:“不必担心,惠民药局那边接生和照顾孩子都很有经验。”

“呵呵……”封徽笑道:“妾倒是觉得,郎君比妾更为担心。”

刘继隆闻言跟着笑了笑,封徽见状也看向张嫂:“张嫂,时候不早了,带王医官去膳馆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是”张嫂笑呵呵应下,然后带着王医官退出了内堂。

在他们走后,封徽取出一封信递给刘继隆:“这是刚才阿翁送来的书信,我还没看就害喜了,你现在看看。”

“好”刘继隆颔首接过,尽管封敖已经调入长安,但以晚唐官员争斗的尿性,封敖这种“武宗旧臣”背景的官员,始终会被外放。

正因如此,自己也不可能对他的事情置之不理。

这般想着,刘继隆拆开书信,一目十行的将内容看完。

其中内容,大部分是关于张议潮和朝廷的谋划,以及封敖对陇右未来的担心。

“你告诉阿翁,便说我这些日子十分忙碌,脚不沾地,你也鲜少能看到我,若是见到我,必然会将书信的事情告诉我的。”

“为何这么说?”

封徽略微不解,毕竟她几乎每日都与刘继隆在一起,刘继隆即便留宿西花厅,也会回到内堂卧房休息。

正因如此,封徽得知自己害喜后,便想着帮刘继隆再纳些侍妾,避免刘继隆自己没了新鲜感,在外面找人。

她主动找人,总比让刘继隆自己或他下面的人瞎找要好。

“你按照这么说就行。”

刘继隆轻笑着回避了这个问题,毕竟凉州的事情至关重要,只能是他与张议潮、张淮深三人知道,多一个都不行。

“好吧。”封徽颔首应下,随后开口道:

“妾如今害喜,郎君若是有所需要,便去西花厅暂且住着。”

“此外,妾害喜的事情也会告知阿翁,让阿翁与阿兄他们为郎君寻些新的侍妾。”

“这倒不必。”刘继隆摇摇头,他觉得内院里有四个女的已经足够多了。

不过封徽却笑道:“郎君不让妾寻,妾总会担心有旁人为您准备。”

她在点刘继隆,别忘了西花厅的那陈、郭、胡三位娘子是怎么来的。

刘继隆听后也不觉得尴尬,爽朗笑道:“那便寻两个吧,两个足够了。”

“好。”封徽见刘继隆如此,当即也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刘继隆搂住她,开始为她讲一些话本故事。

与此同时,刘继隆在年后所写的那封信,也通过兰州送抵了凉州姑臧。

张淮深将其看后焚毁,酒居延与张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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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刘节帅是怎么说的?”

“刘继隆不会拒绝了吧?”

“没有。”张淮深摇头,随后看向二人说道:

“刘继隆已经答应我们贸易了,等大斗拔谷道积雪融化,鄯州的郑处就会与我们贸易。”

“焉支山比大斗拔谷道融化早些,我们届时提前领兵前往甘州,先把李仪中父子解决。”

有刘继隆相助,张淮深也算松了一口气。

哪怕他舍不得凉州,但凉州失陷是时间问题。

他宁愿把凉州交给刘继隆,也不愿意留给索勋和回鹘、嗢末等人。

更何况刘继隆在信中也提及了不少合作,例如他得到凉州后,会与自己联手北伐回鹘、嗢末。

回鹘与嗢末,单独一个与自己为敌,自己根本不惧。

只是现在的问题在于,北边有甘州回鹘和凉州嗢末,东边有唐廷干扰,西边有西域回鹘,西南还有土浑捣乱。

纵是他有办法击退这些势力,可他麾下将领的能力不足,但凡有一人兵败,对河西而言都是不得了的损失。

把凉州让给刘继隆,然后解决甘州回鹘与凉州嗢末,那河西军的北方和东方就安全了。

加上甘凉官道宽阔,更运送的物资也更多,届时河西也不会因为钱粮不足而窘迫。

叔父已经为自己想好了这么多退路,自己必须好好经营河西,决不能出错。

“对了使君,李恩那厮是什么意思?”

张淮满询问张淮深,张淮深闻言皱眉。

他自然知道张淮满说的是什么事情。

三日前,李恩的书信从沙州送来,其中内容无非就是劝自己以河西百姓为重,李氏会举全力帮助自己稳定河西,如何如何……

对于他的这些话,张淮深是不太相信的。

除非李恩在自己解决李渭、李仪中父子时安分守己,不然李恩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使君,我们若是真的迁徙人口去瓜肃二州,那索勋……”

酒居延皱眉开口道:“他阿耶可是还霸占着伊州呢。”

“我早就有了打算。”张淮深深吸一口气道:

“我会用让出凉州作为条件,让索勋写信给索忠顗。”

“只要索忠顗让出伊州,我就会让出昌松给索勋。”

“等王景翼接管伊州,索忠顗前来凉州,我则是让出姑臧。”

“等伊州到手,我便把嘉麟汉口迁徙瓜州、番和汉口迁徙伊州。”

他话音落下,张淮满与酒居延面面相觑,不解道:“为何要迁徙人口去伊州?”

“您真的要收复西州吗?”酒居延质问道。

“嗯!”张淮深颔首回应,同时解释道:

“收复西州,不仅是叔父交代的,也是刘继隆与我们合作的条件之一。”

“西州人口近五万,虽然大部分都是异族,但那毕竟是五万人口。”

“况且收复西州之后,沙州便不会遭受北边来的袭扰,只需要防备南边的土浑就足够。”

“届时我坐镇沙州,不论驰援西州还是甘州都游刃有余。”

西州是丝绸之路北道的一个要点,即便刘继隆和张议潮不开口,只要张淮深有实力,他都会谋求收复西州。

毕竟现在摆在他四周的局面,似乎只有西进这条路了。

东边他是不会再触碰了,自从他们东归开始,似乎就没有遇到过好事情。

有刘继隆在凉州阻断,他也不用担心内部遭受挑拨了。

想到这里,张淮深对二人开口道:

“整顿兵马,开春后西进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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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紫宸殿内难得出现赞赏之言。

李忱坐在金台上,手里拿着一份奏表,而奏表的主人正是昔日几次不得用的王式。

王式被派往安南已经好几个月了,不过真正抵达安南却是去年腊月的事情,距今不过两个半月。

彼时安南的局面紊乱,前任安南都护李涿为政贪暴,对安南治下的长山蛮十分苛刻,经常以一头牛给盐一斗的低价,强行买卖长山蛮手中马、牛。

蛮酋杜存诚聚众讨要说法,又被李涿派兵镇压,导致安南群蛮怨怒。

恰逢安南峰州西北林西原,原上有防冬兵七千,但缺衣少食,甲胄不全,所以需要旁边的七绾洞蛮协防。

七绾洞蛮的酋长名叫李由独,常助朝廷戍守林西原。

李涿镇压群蛮的事情发生后,李由独便接受南诏招抚,在南诏授意下,入寇安南。

李涿不能制,故此被调离安南。

原本朝廷是让宋涯去驻守安南的,结果容州军乱,宋涯被调任容管,所以才轮到了王式担任安南都护。

眼下容州军乱还没解决,所以安南是没有什么外援的,只能靠王式来平定局面。

王式抵达安南后,这才了解安南局势为什么这么杂乱。

安南都护治下兵马虽多,但早就被当地豪强推选出来的将领视作部曲,平日里难以调动。

能接受王式调动的,只有八百多名甲胄不齐的老弱。

因此,王式没有着急解决西北的蛮乱,而是沉下心来练兵。

彼时安南兵卒被豪强将领所占据,其中佼佼者便是安南都校罗行恭。

罗行恭麾下有甲兵二千,依附他的其他豪强将领麾下也有两千余甲兵。

王式只有甲胄不全的八百羸弱兵卒,罗行恭等人却有四千余甲兵。

若以旁人来看,王式在安南必然举步维艰,然而事实证明,最好的计谋就是直来直往。

正月十五,王式以朝廷旨意召罗行恭等人至都护府,待罗行恭等人抵达后,王式掀案以百余名甲兵控制罗行恭等人,召集全城兵马,在全城兵马面前令人杖其背,将其罢黜至南部文阳县(老挝北汕)。

城中兵马见状,不敢轻举妄动,而王式趁机提拔自己八百军中骁勇善战者,很快便控制了安南都护府治下这四千多精锐。

仗着手中近五千精锐,王式一边安抚境内州县官员及偏远武将,一边命人以树节为栅,包围交趾城。

不仅如此,他又命人在栅外掘取堑壕,堑壕外种植竹子,致使南蛮无法迅速袭击交趾城外的集市。

奏表中,王式表示他仍在继续练兵,一旦长山蛮入寇,他必然能将其击败。

末尾,王式希望朝廷能准许他释放占城、真腊两国的质子,通好外交,以便他能专心对付长山蛮。

对于他所说所做的这些,李忱表示十分满意,所以才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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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安南局面紊乱多年,如今王式抵达不过两个半月,便把安南局势摸透并安抚下来,可见其大才。

“陛下,南诏挑拨长山蛮与朝廷关系,野心可鉴。”

“臣请旨令西川、东川、黔中等地节度使、观察使多设关隘,以免日后南诏入寇。”

令狐綯对时局分析还是有一套的,南诏既然敢煽动长山蛮袭击安南,那说明对方已经做好了入寇的准备。

算起来,大唐与南诏已经保持了二十八年的互不侵犯。

这么长时间的平安无事,并非南诏敌不过大唐,而是当年南诏王劝丰祐年幼,加上西川由李德裕镇守,不易侵犯。

如今二十八年过去,劝丰祐年四十有一,安南内部问题都被其压制,剩下的部分问题则是需要外扩。

正因如此,大唐与南诏撕破脸皮恐怕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李忱也颔首说道:“既然如此,便如卿所言,多设关隘,提早备敌。”

“陛下圣明……”

令狐綯等人不免又是一阵吹捧,但此时李忱却咳嗽了两声,使得众人纷纷安静。

他这次咳嗽的十分猛烈,哪怕盲人都能听出不似作假。

不等众人开口,李忱喝了口茶后渐渐平复,缓了缓后才开口道:“朕欲建御楼肆赦,诸卿以为如何?”

御楼肆赦,字如其意,无非就是在御楼肆赦有罪官民。

这个御楼可以是现有的城门楼,也可以是新建的御楼,大致看皇帝如何选择。

不过以李忱的意思来看,显然是准备筹建新的御楼,而如今大唐的财政并不好,根本拿不出钱粮来弄御楼肆赦的事情。

正因如此,哪怕是令狐綯这种习惯观望的人,此刻也不免开口道:“御楼所费甚广,事须有名,且赦不可数,臣以为……”

“朕还需要什么事出有名吗?”金台上的声音将令狐綯打断,令狐綯抬头看去,只见李忱脸色不悦,这让他心里咯噔。

皇帝的养气功夫极好,平日即便再不悦,也不会把表情摆在脸上,可如今皇帝已然在明面不悦,令狐綯自然不敢继续反驳。

只可惜,令狐綯是闭嘴了,但旁边的崔慎由没有:

“陛下未建储宫,四海属望。”

“若举此礼,虽郊祀亦可,况于御楼?”

崔慎由这话说出,本是为了拍李忱马屁,但他不知道李忱此时身体已经初见端倪,服用长年药的次数也每日剧增。

因此崔慎由这话说出后,李忱下意识便怀疑上了崔慎由。

他认为有人泄露了自己的情况给崔慎由,而崔慎由这话也是在隐晦催促他早点立储。

想到这里,李忱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道:“崔相言之有理,此事暂且作罢吧。”

话音落下,他起身便往偏殿走去。

崔慎由却并不知道皇帝心理活动,还以为自己谏言得到了认可,故此高兴作揖唱声:“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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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更是令李忱心里烦躁,只当崔慎由是在暗讽自己身体不行。

他加快了离去的脚步,而令狐綯及崔慎由等人见状也退出了紫宸殿。

在他们走后,王宗实走入了偏殿之中。

李忱目光瞧见他,当即沉声询问:“近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宗实闻言愣了愣,回忆片刻后才道:“若说事情,恐怕就是张司徒整顿右神武军,裁汰了不少富贵子弟。”

“近来弹劾他的奏章不少,但都被内枢密使压下了。”

李忱闻言也不追问,只是颔首不语,低头处理起了朝政。

不过在他处理的同时,他咳嗽的频率却很高,每次咳嗽,他都会隐晦看向王宗实,但王宗实老神在在,没有半点不对。

在他担心自己身体之余,同在陇右的刘继隆却感觉精神充沛,只因最近喜事不少。

“都不要挤,好好排队,不管排多久都有肉粥,谁敢插队,检举者前进,插队者重新排队!”

“不够再来……”

“不要挤!”

同样是二月中旬,剑南道与山南道的饥民涌入更多,从元日到如今,已经涌入三千多人,大多都是妇孺与青壮,难见老弱。

不过这也不奇怪,对于老弱而言,草皮树根根本无法消化,他们还没走到陇右境内,便大半饿死了。

反倒是妇孺有青壮庇护,只要走入陇右地界,吃上一顿粟米粥,那基本就能活到安置地。

狄道并不接纳饥民,但这里是饥民北上的中转站。

这批饥民,大部分都被安置到了鄯州、兰州。

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开垦二州土地,也是为了方便日后向凉州移民。

“南边涌入陇右的饥民还有很多没来得及统计,不过以如今的情况来看,至少到秋收之前,饥民都会不断涌入陇右。”

“朝廷不愿让我们以口马贸易获得人口,却不想现在根本不用进行口马贸易。”

“节帅果然乃天眷!”

高进达几人与刘继隆站在狄道西门楼前,刘继隆在俯视城外的饥民,高进达则是感叹陇右的运气。

不过不等刘继隆回应,旁边的李商隐便开口道:

“如今朝廷吏治腐败,百姓苦不堪言,数万里疆域唯有陇右丰衣足食,百姓自然踊跃来投,此乃民心。”

“义山说的是。”刘继隆附和了李商隐的话,他并不相信什么天眷的言论。

大唐传国二百四十年,吏治腐败是很正常的事情。

即便吏治不腐败,可朝廷为了维持那庞大军费,自然是不得不加税的。

这样的环境下,百姓如果还不自谋生路,那就只能等着被盘剥而死了。

“听闻淮南的饥民甚众,已然难以统计。”

崔恕也趁机开口,同时不免惋惜道:“若是能把这些饥民都带来陇右就好了。”

“别想了。”高进达苦笑打断道:“朝廷即便是看着他们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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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商隐也颔首道:“若是我们邻近淮南,估计淮南道的官员会放任百姓涌入境内。”

“只可惜,我们与淮南中间隔着山南东西两道,不提白敏中,单说卢钧也不会同意数十万饥民途径山南西道的。”

卢钧虽然有些摆烂,但摆烂不是犯蠢。

哪怕刘继隆送钱,他也不可能让淮南的饥民涌入境内,毕竟没人能保证饥民在饥饿状态下还能理智。

到时候几十万饥民沿途劫掠,那他可就真成罪人了。

对此,刘继隆也心知肚明,他对众人安抚道:

“不用想这些不着调的事情了,眼下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安抚剑南道和山南西道的饥民。”

“吃下两道北逃的饥民,我们的实力便能上升许多。”

刘继隆这话赢得众人认可,毕竟两道饥民十数万,哪怕只逃入陇右一成,都足够陇右吃个饱了。

“节帅!”

远处,张昶骑马冲上马道,随后朝着这边冲来,在抵达众人面前及时下马,十分高兴。

“怎么了,这么高兴?”

刘继隆看向张昶,张昶则是把马缰交给旁边的兵卒后,急忙作揖道:

“节帅,洮州传来消息,尚婢婢利诱逻些城的那些贵族,让他们调离了悉麻和他的部属,并擢授尚摩鄢为多弥卫府乞利本。”

“尚摩鄢率两千余精骑、甲兵南下接管多弥卫府,让叠州准备好两千套扎甲和五万石粮食,五月十五互市。”

“看样子,他是准备拿多麦的那些小部落开刀了。”

张昶十分高兴,毕竟尚摩鄢劫掠的牛马羊群都要拿来贸易,陇右转手一卖,最少能赚一倍。

刘继隆听后也颔首:“早该如此。”

如今已经大中十二年,他可没有时间等着尚摩鄢慢慢发展。

他要的就是尚摩鄢以战养战,将多麦及维西、波敢等地迅速拿下,与南诏建立联系。

等南诏和大唐翻脸,尚摩鄢就能和南诏联合入寇西川。

尚摩鄢只需要牵制西线的西川兵,以南线西川兵的实力,必然挡不住养精蓄锐近三十年的南诏兵马。

待到西川危难时,自己也就可以挥师南下,以驰援西川作为借口,将西川人口资源掠回陇右。

不过想要尚摩鄢牵制西线西川兵,甚至让西川增兵西线,以尚摩鄢眼下的实力还做不到。

“陇右各处军械坊,每年产出如何?”

刘继隆询问崔恕,崔恕闻言作揖道:“眼下有军械坊二十八座,军械工匠七千六百余人。”

“每年制甲四千二百余套,各类军械七千件,火药十六万七千四百余斤,各类攻城器械及守城器械,都维持在二千八百的数量。”

“另外节帅,陈济通说工匠们试出了威力更大的黑火药,比我们现在所用的黑火药威力要大不少。”

崔恕的话让刘继隆精神一振,他闻言看向张昶:“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和崔恕跟我一起前往火药厂。”

说罢,他转头看向高进达和李商隐:“与尚婢婢他们贸易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是!”众人应下,不多时便见刘继隆与崔恕、张昶三人率领百余精骑往火药厂赶去。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抵达了火药厂,而火药厂明显扩宽了不少。

与其说是火药厂,不如说这里是一座城池。

火药厂有六百甲兵常驻,内有工匠三百六十人,家眷一千三百多人。

刘继隆他们抵达后,陈济通连忙来迎接。

“我听说火药威力提升了?”

刘继隆高兴下马询问陈济通,陈济通连忙笑着回应道:“提升了,节帅您请。”

他在前面带路,带着他们往火药厂深处走去。

火药厂修建在山脉沟壑间,南北不宽,东西狭长。

经过陈济通的扩修,如今东西距离近二里,分属东西两个城池。

西边是工匠及家属的生活区,东边是制作火药和实验火药的区域。

众人穿过生活区后,不多时便见到了正在干活的工匠们。

由于硝石、木炭、硫磺都在外面加工后运输进来,因此工匠们只需要将原料制作为火药,亦或者实验就行。

火药的产量,刘继隆已经在崔恕那里听到了,所以他没有询问。

“赵三郎,弄两斤新式火药和老式火药去东边的校场!”

“是!”

赶路期间,陈济通叫住一名年轻人,交代过后继续带着刘继隆他们去到了实验用的校场。

校场东西长一百步,南北宽五十步。

由于经常实验,所以校场上修建了许许多多的石墙和夯土墙。

刘继隆等人下马后,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了火药。

陈济通命人去布置,至于他本人则是和刘继隆解释道:

“节帅,老式的黑火药是一硝二磺三木炭,新式的火药是一磺二炭三硝石。”

陈济通话音落下,刘继隆心里咯噔。

由于配方过于接近,刘继隆不免怀疑起自己把黑火药的顺口溜背错了。

“你确定这能用?”

“节帅您看,马上就能实验了。”

刘继隆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陈济通,陈济通则是作揖示意远处的校场。

果然,不远处的两名工匠已经将新老两种黑火药塞入敦实的夯土墙中。

二人把引线留的很长,点燃后便小跑离开原地,跑出五十步外后才等待起来。

“轰——”

不多时,两道沉闷的雷鸣声作响,校场上顿时升起扬尘,遮蔽众人视线。

“走吧!”

刘继隆示意众人跟上,不等他们走近,扬尘便渐渐息下,露出两道各不相同的夯土墙。

两道夯土墙各厚一丈,高一丈、宽一丈,可以说是个四四方方的正方体。

经过火药打坑引爆过后,一面被炸出深一尺,直径三尺的大坑,一面被炸出深二尺余,整面被炸得坍塌。

这时不用陈济通开口,刘继隆也知道是自己记错了火药配方。

“这新式火药只是更换了比例?”

刘继隆询问陈济通,陈济通接着解释道:“还对硝石做了处理。”

“怎么处理?”刘继隆询问,而陈济通解释道:

“之前的硝石被捣碎为粉末后掺水熬煮,取出硝沫后加入火药之中。”

“如今则是用泉水添入铁锅中,下硝百斤,烧三煎,然后下小灰水一斤烧制。”

“这样烧制过后,热水在顶、泥沫沉底,净硝在中。”

“只要把净硝取出,添入硫磺与木炭中,这火药威力就会变大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灰水是什么?”

火药厂校场内,在陈济通解释了硝石如何处理后,刘继隆不免询问起了其中未曾听过的材料。

“小灰水就是用草根树皮烧制的灰尘掺水。”

陈济通解释着,而刘继隆听完,心想这似乎和自己之前说过的提纯差不多。

只不过自己是让工匠熬煮硝石粉末,而新的提纯方式是在熬煮同时中加入草木灰。

草木灰里的元素挺多的,说不定中和分析出了干净的纯硝。

想到这里,刘继隆不免好奇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是刚才那个赵三郎的阿耶赵尉想出来的,他是太和九年被朝廷从淮南调往西川的工匠。”

“去年蜀中洪涝,他举家逃难进入陇右,经过几次核查,确定其没有问题后,他才被带入了火药厂干活,然后献上了这个方法。”

“据他说,淮南那边制作烟花时,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只是由于烟花昂贵,都是达官显贵采买,所以还没人把烟花用来打仗炸矿,而且淮南的烟花也没有我们火药的威力大。”

刘继隆如今才知道淮南竟然已经有了黑火药。

不过内地硝石质量不佳,净硝产量不高,所以才限制了淮南黑火药的发展。

相比较之下,自己倒是靠着河西与西域,能够不断采买便宜的上等硝石,自然能大方的用来制作火药。

想到这里,刘继隆对陈济通交代道:“已经生产出来的老式黑火药,现在起全部用来炸矿。”

“生产更换为新式火药,另外崔恕你记下。”刘继隆看向崔恕:

“擢授工匠赵尉火药厂主事,置正九品上,俸禄、职田一并发给,再赏钱百贯!”

“谢节帅!”陈济通连忙为赵尉感谢,同时开口道:

“节帅,若是制作新火药,那硝石的需求就变大了,而且净硝也需要人手……”

刘继隆颔首安抚他:“这些事情我会去办,你不用管,你只管研究火药和制作火药。”

“对了,火炮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想到了火炮的事情,但陈济通摇头道:“我们的人弄不出您说的那些东西,弄出来也是坑坑洼洼的,根本不敢用来放火药。”

见他这么说,刘继隆有些惋惜,心想冶铁技术不行,兴许长安那边能有技术达标的工匠,但朝廷肯定是不会把工匠交给自己的。

饥民和工匠可不同,别的不说,刘继隆至今都没有得到朝廷制作陌刀、明光铠及其它武备的技艺。

正因如此,陇右才以扎甲、横刀、长枪为主。

不过这些问题对陇右影响不大,配重投石机加黑火药,足够对付眼下的局面了。

在他这么想着的同时,他简单交代了几句,让陈济通记下后,他便走出火药厂,返回了狄道城。

他依旧在临州忙碌着教学的事情,因为只有把临州的事情做好,才能把思想工作做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间进入三月后,李忱罢崔慎由,以防备南诏为理由,调其前往东川担任节度使。

这一举动,使得群臣更不敢轻易提及立储问题。

与此同时,剑南道与山南西道的饥民不断流入陇右,李忱得知后,呵斥卢均与魏谟失职。

魏谟上疏请罢夏粮起运,以夏粮赈济饥民,李忱不许。

消息传回时,已经是三月中旬,对此魏谟十分无奈。

“如果不能截留夏粮赈灾,青城附近的五万多饥民和南边的三万多饥民要怎么赈济?”

西川衙门内,杨复恭询问魏谟,魏谟闻言扫视众人道:

“若是不能赈济,饥民必然生乱,想来这也不是诸位愿意看见的。”

“不若我等自筹钱粮,只要能坚持到秋收就行。”

魏谟这话说完,堂内官员脸色一变。

谁不知道西川富商都已经被借光了,如今肯定不会再借粮食了。

既然如此,摆在他们面前的,恐怕也只有官员自筹了。

“老夫愿意变卖府中器皿,捐粮二千石。”

“我愿意捐粮五百石。”

“我愿意捐五十石……”

“某愿意捐八十石……”

“某……”

魏谟发起号召后,杨复恭立马表示愿意捐粮五百石,至于其他官员则是从十几石到几十石不等。

待堂内数十名官员话音落下,所筹粮食不过三千二百余石。

这点粮食,顶多够那些饥民吃半个月。

“朝廷既然不管,还不如将一些饥民当做口马贩卖给陇右,得了钱财后,再买粮赈济灾民。”

“对啊,哪怕卖一半,救活一半,也比全都饿死或作乱要好吧?”

眼见自筹粮草杯水车薪,生怕魏谟再让他们出钱的官员们,竟然开始主动倒向了陇右。

“你们……”

杨复恭忍不住瞪了眼众人,他可是知道这群人有多富裕的。

诚然他捐的也不多,但这已经是他明面上能拿出的最多粮秣了。

如果他再拿多些,恐怕会被朝廷注意,南衙北司的官员都会弹劾他贪腐。

为了保全自身,他只能捐五百石。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子恪留下。”

魏谟忽然开口,众人心知肚明,纷纷松了一口气。

“我等告退……”

来时拖延,走时匆匆。

瞧着这群人那丑恶的模样,杨复恭攥紧拳头,待众人走后,杨复恭立马作揖道:

“使相,某愿意私下再捐二千石!”

“不够的……”魏谟摇了摇头,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时不时咳嗽。

巴蜀的气候,确实让他这个北方人十分难受,肺病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八万饥民若是处理不好,必然会引起民变。”

“咳咳……他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我已经决定将饥民中的青壮作口马引往陇右,所贩钱粮,一作赈灾,二作修葺关隘之费用。”

“只是这件事,还需子恪你走一趟。”

魏谟说出这番话时,脸上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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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生清廉正直,没想到临老却要做这种事。

杨复恭有些不忍,但魏谟接着道:

“此行若能救活八万饥民,也算是我为官在任最后一件善事吧,咳咳……”

他目光看向杨复恭,杨复恭也知道西川不能乱,因此只能躬身作揖:“下官……领令!”

他作揖退下,事后马不停蹄向北疾驰。

待他赶到临州狄道时,却已经是四月初二。

他被带到都护府正堂,而刘继隆早就在此等待了。

高进达、李商隐、崔恕、张昶、曹茂等五人目光看着他,他也当即作揖道:

“西川有饥民,此事节帅应该知道。”

“下官此次前来,不是来追问逃入陇右饥民之事,而是为了口马贸易而来。”

刘继隆虽然没有猜到杨复恭的目的,但隐隐也知道西川需要钱。

本以为是粮食贸易,结果却是口马贸易。

想到这里,刘继隆眼神闪烁:“杨监军何解?”

眼看刘继隆还在装傻,杨复恭深吸一口气道:

“西川饥民近十万,若是不拨钱粮赈济,饥民迟早生变。”

“使相有好生之德,故此希望能贩卖口马筹措钱粮,以赈饥民。”

“虽以口马贩卖为由,然实则以赈济饥民为根本。”

刘继隆见状颔首,随后询问道:“莫不是要以老弱作口马?”

他在调侃白敏中此前贩卖老弱作口马的事情,杨复恭也自然知道,但他面色如常,养气功夫极好。

“魏使相以饥民为根本,深知老弱走不到陇右,故此以青壮作口马迁入陇右,还请刘节帅定个价钱。”

刘继隆确实想要人口,眼见杨复恭开门见山的着急模样,当即开口道:

“赈济饥民,此为善举,而饥民流入陇右,某自当保境安民,使他们安居乐业。”

“魏使相善举,某也有心助其一臂之力。”

“不如这样如何,某愿意男三贯,女二贯的价格买卖口马,杨监军以为如何?”

西川遭遇灾情不假,但由于累年存粮,西川各大粮商却没敢哄抬粮价。

西川的粮价,如今是每石米五百钱,比往年略贵不到一百钱罢了。

以刘继隆开出的价格,一个男人能卖出六石米,女人四石米。

如果西川贩卖两万青壮,就能得到十二万石粮食,足够让剩余六万多饥民吃到秋收。

杨复恭闻言也知道刘继隆给出了良心价,因此也没有讨价还价,而是直接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节帅押运钱财前往松州,下官自然会安排饥民走翼州进入松州。”

“好!”刘继隆应下,随后示意杨复恭请便。

杨复恭也没有逗留,转身便离开了都护府,骑马着急赶回成都。

在他走后,高进达这才开口道:“西川饥民如此多,节帅为何不压价?”

“不必。”刘继隆摇头道:

“这是个好机会,没有必要为了那几千贯耽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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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魏谟此举若是被朝廷所知,恐怕他这西川节度使也做不下去了。”

“这件事,还是早些敲定比较好!”

话音落下,刘继隆看向曹茂:“山南西道没有表态吗?”

“没有。”曹茂摇头道:

“山南西道的饥民虽然也多,但卢钧截留秋粮来赈济灾民,灾民最多的三川之地已经安抚下去了。”

“北边的灾民不过一两万,有的已经被各州县安置好,其余的则是逃入了陇右。”

“从今年元日算起,过去三个多月,光是山南西道便逃入三千八百余名百姓,剑南道更是逃入七千余口。”

曹茂说罢,高进达作揖询问道:

“节帅,从剑南道采买的这些百姓,也如之前一样安置在兰州吗?”

“嗯,安置在兰州广武县。”刘继隆颔首回应,同时说道:

“凉州那边传来消息,张使君准备举兵六千,于四月十五日移镇甘州。”

“稍后我写书信一封,曹茂你派人走大斗拔谷道送往甘州,告诉李仪中,交出甘州之后,可持我书信继续在张使君麾下任职。”

“倘若负隅顽抗,不提张使君兵马,陇右这边也会出兵进攻甘州。”

凉州就在眼前,刘继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张淮深越快移镇甘州,唐廷那边对索勋的疑心就越重。

没有唐廷迁入人口,索勋在凉州的统治便是昙花一现,转瞬崩塌。

不管索勋是死是逃,对于自己而言,这都是入主凉州的机会。

哪怕汉口已经被张淮深迁走,但对于自己而言,凉州那几十万亩熟地更为重要。

只要拿下凉州,他就能迁徙百姓在凉州开垦驻兵。

日后掠走西川人口后,也能有个安置的地方。

开垦熟地,可比开垦荒地轻松便宜多了。

这般想着,刘继隆继续说道:“府库中还有多少钱帛?”

他之所以询问,是因为陈瑛北上还没押运钱财回来,而且距离发下半年军饷也不过两个月了,他可不想弄得没钱买人。

“节帅放心,府库之中尚有十二万贯钱及价值六万贯的金银。”

高进达开口安抚了刘继隆,刘继隆听后颔首道:“把钱运往松州,十二万贯足够买四五万饥民了。”

“魏谟既然是为了赈济饥民,想来不会贩卖很多。”

“是!”高进达应下,刘继隆见状便遣散了众人,返回内堂看了看封徽情况后,便转头去了临州大学。

他在临州大学继续讲课,而代表他的书信也由轻骑带往了鄯州,准备走大斗拔谷道前往甘州张掖,招降占据张掖的李渭父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间便到了四月十五日。

这一日,张淮深在番和集结两千精骑,四千甲兵,集结一万民夫和一万四千多民夫家眷向甘州进军。

大军旌旗招展,向着焉支山迈进。

不过与此同时,张淮满却率甲兵五百,驻守住了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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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勋也不着急,毕竟张淮深只要移镇,他后面机会多的是。

更何况此时有件事令他感到棘手,为此他和作为天使的王端章十分焦虑。

“王守文与吴煨麾下的五百天平老卒十分悍勇,若是知道朝廷不让他们回乡,必然会煽动赤水军作乱。”

“以使君麾下这二千五百精锐,恐怕难以制止他们。”

赤水城衙门内,王端章十分焦虑,冷汗在额间直冒。

对此,索勋面色阴沉,心里也知道王端章所说属实。

五千赤水军距离戍期只剩八个月,倘若他们要提前走,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将其阻拦。

不过他们要是真的走了,那自己占据河西,西讨张淮深,南伐刘继隆的计划就破灭了,说不定连回鹘与嗢末都敢来他头上踩一脚。

想到这里,索勋黑着脸看向王端章:“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们,等张淮深移镇甘州再看。”

“此外,劳请王天使向朝廷阐明凉州当下情况,请朝廷先迁徙发配足够的汉口来助我。”

“若是有足够的汉口和甲胄,即便赤水军东归,我二人也能在汉口之中招募骁勇善战者。”

“好!”王端章没有主见,胆小怯懦,故此索勋说什么,他基本都一概照做。

二人没有知会王守文与吴煨,便先将朝廷的旨意藏了起来。

在他们做着谋划的时候,在秦州坐了几年冷板凳的高骈也忍不住了。

他并不知道刘继隆与张淮深、张议潮的算计,他只知道自己三十有七,如今还只是一个秦陇刺史,天雄军节度使,这与他预期不符。

正因如此,他召集了军中将领,齐聚上邽衙门之中。

堂内,高骈坐在主位,而左首分别是张璘、梁缵、鲁褥月,右首则是王重任、蔺茹真将等人。

面对众人,高骈也开口道:

“这些日子,我已经向长安施了不少力气,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今日召诸位前来,主要是想询问诸位,倘若某调离秦陇,诸位是否还愿意随某前往他处?”

高骈话音落下,张璘立马作揖:

“使君这是什么意思,某与使君从神策军中走出,使君前往他处,某自然跟随!”

“某亦是同理!”梁赞与王重任也纷纷作揖附和。

见状,高骈将目光投向了蔺茹真将和鲁褥月。

鲁褥月和蔺茹真将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此次常议的目标正是二人。

鲁褥月倒是表态的很快,毕竟在他看来,只要高骈是高升,那跟着他也没有问题。

至于已经安定下来的部众,愿意走的就跟着走,不愿意走的另说。

“我自然要跟着使君,不管使君去哪,我都紧跟使君。”

鲁褥月作揖行礼,但又补充道:“不过我麾下部众,不少人都不愿意离开秦州,我也只能试着劝说。”

“好!”高骈满意颔首,目光投向蔺茹真将。

蔺茹真将见状,沉默片刻后才道:“我理应跟着使君离开,不过刘继隆曾杀我主,不报此仇,我心难安。”

高骈见状眯了眯眼睛道:“蔺茹都护大可放心,这刘继隆不安分,日后必然生乱。”

“换做旁人,不一定能制住他,届时朝廷还得征调我们来讨伐他,不愁没有报仇的机会。”

高骈此言说罢,蔺茹真将也不再犹豫:“既然如此,我愿意跟随使君前往他处。”

“好……”高骈笑着叫好,随后对众人举杯:

“诸位如此高义,我敬诸位一杯!”

“使君高义……”

众人举杯回应,而高骈心里也十分舒服。

只要自己能带走一部分兵马作部曲,朝廷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高骈嘴角轻挑,只觉得高升之日就在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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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城外没有种上作物的耕地种上粮食!”

“农具不够的就开口!”

“窸窸窣窣……”

四月末,随着气温升高,祁连山的积雪也被灼热的阳光融化,化作高山雪水流入河道之中,蜿蜒向北。

被弱水与丹水包围的张掖城,此刻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

城池四门紧闭,城头甲兵无数。

城外耕地上,数万百姓正在不紧不慢的播种作物,开垦耕地。

远处,两千精骑与五千甲兵已然在耕地范围外扎营,将张掖包围的如铁桶般,针扎不进、水泼不入。

阳光下,七千兵马身上的扎甲闪着寒光,呼声焦躁,仿佛要将天空都震裂。

“张淮深,他竟然真的动兵了!”

“他不要凉州了?!”

城墙上,李渭、李仪中二人脸色铁青,他们没想到张淮深竟然会舍弃凉州。

此刻的他们无比小心,生怕四周兵卒为了张淮深暴起。

张掖城头的守军们也紧张注视着城外的动静,他们并不清楚,往日的张使君,为何会摆出攻城的架势。

毕竟在此之前,河西归义军都是一致向外,从未内斗过。

他们惶恐不安,想要询问李渭父子,却又因为身份悬殊,只能隐晦询问自家伙长、队正。

张掖城内的队正及以上官员,早就被李渭父子更换成了自己人。

饶是如此,这些所谓的自己人,如今同样惴惴不安。

“使君,这是刘节帅的信使,刚从祁连城过来的。”

城外营盘内,随着都万孟声音在牙帐响起,帐内的张淮深也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

那是一名队正,而他见到张淮深的同时,当即作揖道:

“张使君,某奉节帅之令,前来帮助使君招降李渭父子,这是招降书。”

“我家节帅说了……”

队正递出招降书,将其内容说了出来。

张淮深见状颔首,但并没有接过。

“不必看了,刘继隆我还是信得过的。”

“既然他要帮忙,那都万孟你就带着这位兄弟去招降李渭父子吧。”

张淮深话音落下,都万孟连忙作揖:“末将领命!”

见状,他带着这名陇右军队正离开营盘,沿着官道骑马走向张掖东门。

与此同时,时刻关注城外的李渭父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都万孟没有贸然靠前,而是在距离张掖东门五十步距离的地方勒马。

“两方交兵不斩来使,但我们与李渭父子恩怨太大,我就不陪弟兄你过去了。”

都万孟对陇右队正解释,队正也理解,当即策马上前,来到东门二十步外的护城河对岸。

他抬头仰视城楼前的李渭父子,但他并不认识二人,只以为是城内将领。

“某奉陇右都护府刘大都护之令传信,劳李使君派人取信!”

“刘继隆?”

李渭与李仪中脸色难看,二人没想到刘继隆和张淮深竟然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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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们知道山丹那边与陇右贸易的事情,但贸易是贸易,出兵是出兵。

刘继隆在河陇地区威名极盛,尤其在他斩杀论恐热后,那威名几乎与解放河西的张议潮平起平坐。

得知刘继隆派人前来,城内守军士气不免有些萎靡。

李仪中见状咬牙:“派人去取信!”

左右闻言,当即派人出城取信。

不多时,刘继隆的手书便出现在了李仪中面前。

他将书信打开,脸色阴沉的看完所有,随后递给自己父亲。

李渭看完,心中虽然生气,但也知道刘继隆今非昔比,倒是没敢出声谩骂。

“我家节帅说了,若二位愿意投降,可凭此书信保住官职,张使君也不会为难诸位与城内兄弟。”

“倘若二位冥顽不灵,陇右二万兵马已经聚兵鄯州,只需十日便能兵临张掖城下,劳二位好好想想!”

李渭两人还没开口,城外的队正倒是如大喇叭般把信中内容说了出来。

闻其言,张掖东门守军顿时骚乱,各自交头接耳。

“刘节帅与张使君关系那么好,如果真的出兵,我们怎么挡得住啊?”

“李使君他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都是归义军的人吗?怎么突然变这样的?”

“莫不是李使君他们……”

四周流言不断,李渭与李仪中脸色难看。

李渭虽然治理甘州近四年,但甘州的家底是张淮深与刘继隆积攒起来的,更别提民心了。

得知李渭父子要与张淮深、刘继隆为敌,除了少量李氏子弟,其余人纷纷摇摆起来。

“阿耶,如果刘继隆真的出兵,我们肯定挡不住。”

“更何况叔父站在张淮深那边,我们和他为敌,根本讨不得好。”

李仪中在看到刘继隆来信的时候,便已经想着投降了。

李渭闻言,咬牙切齿道:“若非李恩短视,瓜沙甘肃四州必然为我李氏所有,竖子无能!”

他在埋怨李恩,毕竟他原先的想法是让李恩拿下沙州,然后两人招抚瓜州和肃州,举四州兵力和张淮深对峙。

如今李恩倒向张淮深,而他只有张掖一座城,自然不可能与张淮深为敌。

想到这里,李渭不甘道:“开城……迎张淮深!”

“是!”李仪中连忙作揖,召集张掖城内官员聚集张掖城东门外。

不多时,李渭派人将他们的决定告诉了陇右的那名队正,而队正也将李渭等人的决定转告了都万孟。

半个时辰后,都万孟领一千甲兵聚集东门外,先一步进城控制四门,随后才通知张淮深前来接管张掖。

张淮深得知消息,当即带着凉州、山丹的剩余六千兵马入驻张掖。

在经过城门时,他的目光停留在李渭与李仪中身上。

二人倒是脸皮厚,李渭对张淮深作揖:

“使君要来,只需书信一封即可,为何摆出如此架势?”

“下官先前不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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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刘节帅书信为证,下官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面对李渭的所作所为,张淮深倒是很想把他就地正法。

不过考虑到刘继隆书信内容,担心自己动手毁坏刘继隆信誉,这才停手说道:

“倒是某考虑不周了……”

“未曾未曾……”

李渭与李仪中自然不敢承认,而张淮深见状冷哼,当即接管了张掖城,将隶属李氏的那些将领纷纷罢黜。

李渭与李仪中二人也被禁足家中,挂着刺史的名头,却什么也做不了。

处理好他们,张淮深这才召集了都万孟等人在衙门正堂商议。

“令城外百姓继续在城外耕种作物,勿要耽误农时。”

“此外,我们带来的两万百姓,留一千户安置张掖,剩下三千多户分别安置肃州与瓜州。”

“此事,由都万孟你率两千精骑,三千步卒亲自操办,我会派快马将消息传往沙州,令王景翼镇瓜州,王景之镇肃州。”

“令瓜沙肃三州,各出步卒五百,民夫二千,由你统帅驰往伊州。”

“传信给索勋、索忠顗父子,让索忠顗交出伊州,届时我会把姑臧和昌松交给索勋。”

“六月初一前,倘若索忠顗依旧不让出伊州,你立即率军攻城!”

张淮深话音落下,都万孟立马作揖行礼:“末将领命!”

在他行礼过后,张淮深深吸一口气道:

“稍后我手书一份,你派人送往鄯州,向刘继隆表达谢意。”

张掖能那么轻松拿下,主要还是刘继隆那封招降信的功劳。

于情于理,张淮深都得好好感谢。

更何况,如今甘州稳定,余下瓜沙肃三州也自然稳定。

虽然伊州还没有收复,但走西域南部的商道,也能沟通仲云、于阗、葛逻禄等势力,从他们手中获取香料。

张淮深手上虽然也有上万亩茶田,但用作贸易来换取香料,显然还是太少了。

西域需要的是中原的瓷器、丝绸和漆器,这些东西需要刘继隆采买贸易,才能到张淮深手上。

因此他这封信里,除了感谢之外,便是贸易的事情。

不多时,他挥笔写下手书,并交给城外的鄯州轻骑送回鄯州。

在轻骑驰往鄯州之余,张淮深留在甘州做好百姓迁徙的后勤事宜,而都万孟则是带着百姓迁徙瓜州与肃州。

甘州被拿下的消息传回沙州时,已经是五月初二。

李明振带着消息走入府中后,李恩也悄然松了口气。

“幸好当初听了你的话,若是刘继隆真的出兵,我李氏恐怕要被连根拔起了。”

“不过就张淮深此番手段来看,他是真的要舍弃凉州,退入五州了。”

李恩说罢,李明振却摇头道:“非也。”

“虽说张淮深舍弃了凉州数万番口,但阿耶您别忘了,西州的番口可不比凉州少。”

李恩皱眉,沉吟道:“你是说,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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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李明振笃定道:

“此前张河西还在时,便想过出兵西州,只是苦于西州与瓜州距离遥远,安宁麾下部众近万,而沙州、伊州、瓜州民夫不足,不足以支撑大军西征。”

“如今张淮深迁徙一万数千口进入瓜州、伊州,而凉州必然还有汉口。”

“他既然要舍弃凉州,自然不会将汉口留下,而这些汉口自然要安置到西边。”

“若是张淮深将这些汉口安置到伊州,那大军西征的民夫数量便足够了。”

“届时,哪怕张淮深不想西征,张淮溶等人也会煽动他西征。”

“等他拿下西州,就可以连接丝绸之路的北道,而沙州又能连接南道。”

“如此一来,加上甘州的两条谷道,他便能以香料养军,还能背靠刘继隆获得少量人口。”

“此事若成,张淮深的地位恐怕比昔日的张河西还要稳固。”

李明振分析得当,李恩听后也连连点头。

“如此也好,此次我们帮扶张淮深,张淮深虽然不喜我们,但始终需要依仗我们治理河西。”

“张一李二,倒也不失为一件美谈。”

李恩说罢,当即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在他们觉得满意的同时,得到消息的张淮溶、王景翼、王景之等人也行动了起来。

伊州的索忠顗与凉州的索勋也得到了张淮深的书信,父子间相互派出轻骑送出书信,都想得知对方的想法。

在河西局势稍稍安定的同时,索勋与王端章的奏表也送抵了长安。

不过此时,长安并没有心思处理凉州的事情。

四月九日,岭南都将王令寰率牙兵哗乱,囚禁岭南东道节度观察处置等使杨发,岭南牙兵请表王令寰为岭南东道节度使、观察使。

岭南的消息还未传到长安时,其它地方又出了事情。

湖南都将石载顺率牙兵哗乱,驱逐湖南观察使韩悰,杀都押牙王桂直,牙兵请表石载顺为观察使。

两份兵乱的消息送抵长安时,不过五月初十。

李忱得知消息,脸色铁青难看,急召群臣于宣政殿议事。

待李忱坐在主位,令狐綯率先开口道:

“陛下,湖南、岭南二贼作乱,必不可轻饶,理应出兵荡平!”

“陛下,臣附议!”萧邺也附议开口,而身为四贵的马公儒见状,当即作揖行礼道:

“陛下,山南东道节度使徐商麾下有精兵数百人,号为“捕盗将”,不如派其征讨湖南乱兵?”

王归长见状也同样作揖:“陛下,可令容管宋涯立即出兵,平定容州乱兵后,再出兵平定岭南乱军。”

对于作乱的牙兵,唐廷向来是三种态度。

面对河朔三镇是一种,面对昔年淄青分裂出的天平军、淄青军、泰宁军又是一种态度,剩下的其它州则是最后一种态度。

前者妥协,中者软中带硬,后者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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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面对容州、湖南、岭南三地的乱兵,朝廷态度向来强硬。

毕竟连这些武力不强的藩镇都无法压服,怎么让河朔与淄青诸镇服气?

“陛下,臣举荐秦陇刺史,天雄军节度使高骈为岭南节度使,诏发成武游奕军随其南下平叛湖南、岭南。”

忽的,王宗实突然走出作揖请表,而殿内群臣听后,令狐綯也竟然附议道:

“陛下,高千里有大才,若是能节制成武游奕军南下,也不失为妙计。”

“陛下,臣附议。”萧邺也跟随附议。

见状,李忱思考片刻后才道:“高骈若调离秦陇,不知何人可接替?”

“泾原节度使李承勋素知兵,不如以其为秦陇刺史,天雄军节度使。”

令狐綯不假思索的提出建议,李忱听后也颔首道:“好,便如卿所言。”

话音落下,李忱也无心再议,当即便准备起身。

好在这时王宗实连忙作揖行礼道:“陛下,河西观察使索勋、凉州别驾王端章奏表安西副都护张淮深征募凉州数万汉口西征西洲,如今凉州疲敝,请表朝廷徙饥民入凉州。”

若非王宗实,李忱都把凉州的索勋给忘记了。

不过当他听到张淮深真的带兵西征后,他下意识便开口询问道:“张司徒在否?”

“陛下,臣右神武统军、检校司徒张议潮听谕!”

身穿紫袍的张议潮主动开口,李忱目光看向他,随后询问道:

“张副都护为何征募凉州数万汉口西征?”

“回陛下……”张议潮躬身行礼,接着解释道:

“自凉州往西州去,路程二千余里,其中一千五百余里有甘肃瓜伊四州可提供粮草。”

“不过大军行至伊州后,距西州尚有五百余里路,而西州回鹘部众数万,若要出兵收复西州,非五千兵而不可。”

“伊州二县不过七千余口,男丁不过两千余,如何能供给五千大军粮草辎重。”

“即便其余诸州出粮,伊州也凑不足相应的民夫。”

“吾侄淮深,奉陛下诏而收复西州,必当竭心尽力。”

“故此,唯有征募凉州数万汉口,方能收复西州……”

张议潮把事情解释清楚,群臣纷纷颔首,可李忱却眯了眯眼睛道:

“索观察使请表徙民,不知张司徒如何看待?”

张议潮没有停顿,直接回礼道:“凉州番口数万,如今无汉口掣肘,长此以往,必然生乱。”

“臣以为,不如将山南、剑南、关内等道数万饥民,尽数徙往凉州,如此方能使凉州平稳。”

他的建议没有问题,哪怕令狐綯等人也挑不出来。

毕竟要稳定一个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移民实边。

只是他这番言论在李忱看来,仿佛是在设套,为的就是让朝廷迁徙人口进入河西。

“索勋为朝廷扶持,与他为敌,他为何要为索勋说话?”

李忱脑中闪过许多可能,其中最大的可能还是索勋投靠朝廷,张淮深移镇这些事情,都是张议潮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朝廷不断迁徙百姓进入河西。

毕竟河西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人口。

数万饥民对于其他地方不算什么,可对于河西,那还真是久旱逢甘露。

想到这里,李忱眼神闪烁,却突然觉得口渴难耐。

他知道,他该服用长年药了,不然他肯定会咳嗽,让群臣知道他生病的事情。

“此事,容朕思虑,退朝!”

“上千万岁寿……”

感受着咽喉的瘙痒,李忱连忙起身,在群臣唱声中,急忙走出了宣政殿。

张议潮躬身行礼后起身,目光与不远处的张议潭对视,各有深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轰——”

时至六月,陇西山中雷鸣不断,烟尘使得四周山林蒙上一层白灰。

这是岷州与临州交界处的山林中,而这些不断作响的雷鸣声,则是工匠与民夫在扩修官道的结果。

为了日后的防御反击作战,刘继隆命令各州利用火药来扩修官道。

陇右原本的官道,大部分是两丈宽,少量是一丈宽。

如今经过刘继隆下令,所有官道都必须修出三丈宽。

正因如此,如今整个陇右地界,基本被火药爆破的雷鸣声所覆盖。

好在扩修的官道都是对内的,距离边境遥远,所以也不怕被唐廷探查。

某处官道上,刘继隆坐在马背上眺望远处渐渐熄灭的扬尘,而他身后是崔恕与曹茂。

二人此时正在汇报唐廷与河西的情报,其中最令刘继隆在意的,还是高骈的调走。

“高骈带着四千多成武游奕军与八千多家眷南下,沿途要平定湖南兵乱和岭南兵乱,然后担任岭南节度使。”

“新到任的秦陇刺史、天雄军节度使是原来泾原节度使的李承勋。”

“如今成武游奕军被高骈带走大半,秦陇二州只剩一万天雄军和一千五百成武游奕军。”

“李承勋抵达秦州后,便把成武游奕军并入天雄军,额外又招募四百多人。”

“眼下秦陇的天雄军有兵额一万二,其中骑兵不足两千。”

曹茂汇报过后,刘继隆这才开口道:

“带着这么多番人南下岭南,高骈这厮是带他们去找死?”

西北和岭南的气候有多大,刘继隆比高骈清楚多了。

这个时代岭南的气候,与后世的中南半岛差不多,甚至还要闷热。

高骈带去的那批人,但凡能活下三分之一,都算老天开眼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摇摇头,懒得管高骈的死活。

反正他离开陇右,换了个不知名的李承勋来秦州,这对于陇右而言是件好事。

“秦陇的事情暂且观察着,如果天雄军有扩军的迹象,立马告诉我。”

“是!”

曹茂回应刘继隆,而崔恕眼见刘继隆没有继续说话,当即汇报道:

“张使君让我们准备足够的瓷器、漆器和丝绸。”

“各种香料的价钱也定下了,只有长安香料价格的三成,我们倒手一卖就能赚七成。”

“另外,瓜沙甘肃四州都已经安稳,张使君派都万孟带两千精骑、一千五百步卒和两万百姓前往瓜州和肃州安置。”

“安置过后,应该就准备出兵收复伊州了。”

“伊州人口不过七千多口,两个县的守军不过八百人,索忠顗只有献城这一条路。”

崔恕说罢,刘继隆整理了思绪,随后开口说道:

“河西的事情不用管,只需要盯着凉州就行。”

“另外迁徙兰州的人口,安置的如何了?”

他把话题引向人口,崔恕听后沉默,曹茂则是接上话茬:

“兰州治下五泉有两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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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的广武县,原本只有八千多百姓,基本都是番口。”

“如今两年不到,先后迁入一万三千多人,人口二万二千四百余口,土地被二次分配,人均五亩二分。”

“以当地的情况来看,起码能开垦五十万亩,足够养活五万百姓。”

说到此处,曹茂顿了顿,接着说道:“山南西道这个月以来,基本没有什么人口流入了。”

“剑南道那边,杨复恭倒是在和我们做口马贸易,每日贩往松州的口马不少于一千。”

“至前日,杨复恭前后卖了一万七千六百一十二口,基本都是青壮健妇。”

“这些人口中,还有九千多人没有得到安置。”

“敢问节帅,这些人,也要向广武安置吗?”

曹茂询问刘继隆,刘继隆不假思索的点头。

见状,曹茂不再询问,而刘继隆也开口道:“卖了这么多人,杨复恭手上的钱,起码能买七八万石粮食了。”

“现在他们还没停下口马贸易,恐怕俞从晖那边消息属实,魏谟不仅需要赈灾,还需要筹措钱粮来修葺南边的关隘。”

“估计再卖个几千口人,他们就能凑够修葺关隘的钱粮了。”

“松州那边买入的人口,依旧按照我说的,尽数安置到广武。”

“倘若广武县仓粮食吃光,便从河州和鄯州的州仓调粮,不能动官仓的粮食。”

“另外河西那边所需的货物都准备好,再筹措二万石陈粮送给张淮深。”

刘继隆没有忘记当初张淮深借粮给他的事情,如今他手中粮草充足,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目标的二百万石存粮,但送些陈粮给张淮深,还当初借粮的恩情也无妨。

反正随着河西与陇右的香料贸易开展,陇右将会获得一笔额外的收入。

这笔收入若是用来买粮,蓄满另外两个官仓不成问题。

当然,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趁早拿下凉州。

想到这里,刘继隆调转马头:“回狄道!”

在他的示意下,众人调转马头,往狄道折返。

为了及时拿下凉州,刘继隆从各镇抽调单独抽调一军。

十二军三十六团,二千四百精骑与四千八百步卒在兰州五泉县集结操练。

尽管刘继隆有指挥万人的能力,但军队之间需要磨合。

正因如此,刘继隆在五泉县筑练兵台,命张昶前往五泉操练大军,而他则是在狄道教书的同时,时刻关注着封徽的身体。

六月中旬,封敖与封邦彦各自从长安、山南东道送来了两名侍妾。

四名侍妾不论才艺还是容貌都十分拔尖,不过刘继隆心思都在凉州,根本无心男女之事。

时间进入七月,首先是都万孟将百姓安置在瓜州和肃州,以此平衡了两个州番口过多的问题。

其次便是伊州的索忠顗交出伊州与五百河西归义军,带着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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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万孟率军接管伊州,张淮深得知消息后,当即命酒居延与张淮涧率三千凉州兵马迁徙番和、嘉麟人口前往沙州与伊州。

七月十五日,索勋终于入主凉州,将凉州较为重要的官职都授予了索氏子弟。

与此同时,索勋再度与凉州别驾王端章向长安请表迁入人口。

消息传到长安时,长安却再度乱成了一锅粥。

“乱兵!乱兵!怎么又是乱兵!”

七月末,咆哮声与打砸声从紫宸殿的偏殿内传出,偏殿内的三相四贵纷纷嘘声。

李忱脸色略微苍白,明明才是早秋,可他身上已然穿上冬装。

漆器与瓷器被摔碎于地上,殿内十分狼藉。

见状,李忱渐渐冷静下来,养气功夫极好的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往日的性格。

刚才他看见奏表时,只觉得整个人无比燥热,故此才打砸了这些东西。

如今冷静下来,他不免后悔起来。

不过皇帝不可能有错,因此他没有解释,只是将目光瞥向桌案上的奏表。

六月初六,江西军乱,都将毛鹤逐江西观察使郑宪。

七月初八,宣州都将康全泰作乱,率牙兵驱逐宣歙观察使郑薰,郑薰逃往扬州,得崔铉庇护。

一年之内,四镇牙将作乱,四镇节度、观察等使,一人被囚禁,三人被驱逐,这无疑是在打朝廷的脸。

关键在于,这些牙将驱逐观察使及节度使后,纷纷请表自己为新的观察使与节度使。

难不成在他们看来,朝廷已经软弱到任凭牙将驱逐节度使而不敢镇压的程度了吗?

想到这里,李忱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冽看向众人。

令狐綯、萧邺,以及新擢升为相的夏侯孜,还有位置不变的王宗实等四贵。

“朝廷的威望已经跌落如此了吗?”

李忱质问众人,众人闻言纷纷行礼:“陛下息怒……”

话音落下,令狐綯首先表态道:

“陛下,牙将莽撞,故此才以为驱逐节度使及观察使,便可得到朝廷擢授观察使等官职。”

“此等歪风邪气,必须扼杀于摇篮之中,避免其余藩镇有样学样。”

“臣以为,光禄卿韦宙之父韦丹曾为江西观察使,治理有方,军民至今怀念,不如以韦宙为江西观察使,诏发邻道兵以讨乱兵。”

“邻道?”李忱微微皱眉,令狐綯解释道:

“此前本欲调山南东道节度使徐商麾下兵马入湖南平叛,而今湖南与岭南平叛事宜既然交给高千里,那不如派徐商出兵,协助韦宙平定江西叛军。”

“至于宣州,陛下可诏令淮南崔使相征讨叛将康全泰。”

令狐綯虽然不常开口,但能在大中年间相位稳固,其身上也是有些智谋的。

在他三言两语间,江西与宣州叛乱的事情,便得到了解决的办法。

李忱听后颔首,深吸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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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以宋州刺史温璋为宣州团练使,随崔铉平叛后留任宣州。”

“陛下英明!”令狐綯等人见状纷纷唱声,李忱见状,也觉得原本的焦躁症状平静不少。

他渐渐冷静下来,而此时王宗实也连忙上前作揖:

“陛下,凉州奏报,安西副都护张淮深挥师西征,河西观察使索勋率兵入驻凉州诸县,请表迁徙人口,以实凉州。”

“……”听到这话,李忱当即皱眉。

他忘不了张议潮对此事的支持,因此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有阴谋。

“张议潮、张淮深与索勋有旧怨,如今却配合撤出河西,让出凉州由索勋驻守,诸卿以为如何?”

李忱询问众人,众人听后,马公儒率先站出来作揖道:

“陛下,臣以为,索勋入凉州之事恐有诈,王端章恐遭其收买,不如另派官员巡察如何?”

“陛下……”同为四贵的王归长也站出来作揖道:

“即便没有诈,也不应该留索勋此等反复之徒坐镇凉州。”

“臣建议,下诏令张直方率军入凉州,与王端章配合后,下旨调索勋入朝为官!”

“陛下,臣附议。”四贵之一的王居方也站出来附议,这让孤立无援的王宗实怒从心起。

他将目光投向令狐綯,却见令狐綯老神在在,没有开口的意思。

“陛下,索勋此人确实反复无常,理应防范。”

萧邺倒是开口了,但也并不支持索勋坐镇凉州。

王宗实目光移向夏侯孜,却见夏侯孜踌躇道:“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

不是众人小心,而是张议潮态度着实反常,加上索勋反复无常的事迹早就流传长安,他们自然需要小心防备。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只要张淮深和刘继隆不对索勋出手,索勋完全可以凭借手上七千五百名甲兵掌控凉州。

“陛下,倘若刘继隆得知,率军北上抢占凉州,那朝廷数年之功,便尽作无用了!”

王宗实只能把刘继隆扯了进来,但他话音落下,马公儒便冷哼道:

“若是刘继隆敢出兵攻打索勋,那朝廷正好有借口平叛!”

王归长闻言也附和道:“听闻刘继隆派人传流言于剑南、山南等道,甚至流传至江西、淮南,其目的便是引诱百姓前往陇右。”

“三日前,西川节度使魏谟、东川节度使崔慎由联合奏表百姓逃亡陇右一事,陛下龙颜震怒。”

“倘若刘继隆出兵攻打索勋,此举如同叛乱,朝廷可派兵马讨之!”

马公儒与王归长这话倒是说进李忱心坎里了。

刘继隆在陇右日渐强盛,朝廷几次制裁都不起作用。

长此以往,等到刘继隆羽翼渐丰,到时再动手,反倒有些迟了。

不过刘继隆行事稳妥,以至于朝廷没能抓住他的把柄。

加上国库情况不佳,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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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差,若是把刘继隆留给儿孙处理,恐怕会祸及子孙,波及自己的名声。

这般想着,李忱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人言刘继隆有天日之表,恐有野心。”

“倘若刘继隆果真觊觎凉州,朝廷自然要出兵。”

“不过眼下国库空虚,若是刘继隆动兵,朝廷恐怕没有足够的钱粮应对。”

万般事情,最后还是在“钱”上打住。

令狐綯很清楚,皇帝是想加税,但又不想亲自开口。

毕竟天下情况在此,各地饥民不断,淮南盗寇更是数以十万。

时局如此,倘若再贸然加税,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想到这里,令狐綯老神在在,假装听不懂皇帝言论。

萧邺、夏侯孜见令狐綯不开口,当即也沉默起来。

这般情况下,马公儒倒是主动作揖道:

“陛下,若是刘继隆兵乱而国库空虚,关中恐有危。”

“臣建议增加盐茶等杂税,只需供关中及京西北八镇兵马数月之用,便能应对刘继隆之乱。”

令狐綯闻言,心里暗自摇头。

刘继隆现在还好好在陇右待着,把他当做加税借口,刘继隆即便不反也要被逼反了。

想到这里,他目光看向皇帝,好在皇帝虽然愤怒,但也知道此举容易把刘继隆逼反,因此他否决道:

“刘继隆尚未叛乱,怎可以此等借口来征收杂税?”

“臣糊涂……”马公儒也果断认错,而李忱见状看向萧邺。

“萧相,以卿之见,该以如何?”

萧邺眼见跑不过,当即为李忱算了一笔账。

“陛下,朝廷岁收虽广,然常费少三百余万,有司唯远取后年方乃济。”

“今诸道用兵,月费度支钱一百余万贯,仅关中与京西北八镇便度支四十余万。”

“若要筹措数月之用,唯有加盐茶杂税,亦或加税三厘。”

萧邺是给出办法了,关中神策军和京西北八镇,每个月要用四十余万贯。

这还是在镇内养兵的情况,倘若出兵,费用说不定能翻一倍。

朝廷如果要收拾刘继隆,起码要积蓄几个月的军费,那就是二三百万贯。

在河北普遍不交税的情况下,这等于从大唐每个百姓身上搜过一百多钱。

萧邺的本意是让李忱知难而退,却不想李忱思考过后,竟然忍不住点头道:

“诏令天下诸道,以赈济剑南饥民为由,加税三厘。”

令狐綯、萧邺、夏侯孜三人闻言心里叹气,但马公儒与王居方、王归长等人却连忙作揖:“陛下圣明!”

李忱轻微咳嗽几声,只觉得喉咙再度瘙痒难耐,摆手道:

“待秋收税收入府库中,尽数积存,待日后河陇有变,再行拨给。”

“臣领旨……”

萧邺无奈行礼应下,随后便跟着令狐綯等人退出了偏殿。

在他们退出之后,李忱目光也看向马公儒等人:“你们也退下吧,另外召太医李元伯携长年药入内。”

“臣等领谕。”

马公儒等人纷纷退下,并为李忱传召了太医李元伯。

与此同时,朝廷要加税的消息也传遍了朝野。

加税三厘,若是天下太平时,倒也能收到近百万贯。

可如今淮南大饥,百姓流离失所,而岭南、湖南、江西、宣州各处兵乱。

这三厘税是否能满足朝廷的胃口,那还是两说。

倘若各道又有遇灾害者,这三厘税恐怕都征收不上来。

对此,有人叹息,有人茫然,有人依旧不理,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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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细雨中,七里亭乡的百姓被衙门的兵卒叫到了晒场。

数百户人家的男丁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乌泱泱聚集在晒场中,却无一人敢有怨言。

所有人都看着前方台子上的十余名撑伞甲兵,为首之人则是身穿浅绿官袍的健壮官员。

远处,被雨打湿的旗帜上写着“徐州彭城县七里亭乡”。

“至尊有旨,今岁秋收加税九厘,今告四方,可有人不解?!”

官员站在雨伞下耀武扬威,雨中的百姓们闻言也不敢抱怨。

见状,官员满意点头:“等这场雨停下,各家各户立即收割粮食,本官届时会派兵前来收缴税粮!”

他话音落下,满意带着甲兵们前往不远处的马车,乘车离开了七里亭乡。

百姓们看着马车走远,直到彻底消失在雨幕中,这才抱怨起来。

“加税九厘,这得多交多少税粮啊?”

“不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反正到时候他们还是会想办法让我们交杂税。”

“唉……交多少税,怎么交,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他们鲜少掌握算术,故此朝廷说加税,他们向来只知道掏钱免灾,哪里知道加几厘该是多少。

相比较他们,七里亭乡的几名耄老则是面面相觑,随后聚集到了乡内一所还算富庶的院子中。

“衙门说加税九厘,这税到底是算租,还是两税和杂税都算?”

“如果是都算,每亩地起码要多交二百来钱。”

“算下来,你我之家,要多交十几贯啊……”

“淮南大饥,我们河南也不好过,如今朝廷又要加税,怕不是……”

“交税倒还好说,可这细雨下了三日,汴河和泗水都漫出河道来了,倘若继续下去,恐怕颗粒无收。”

“到时候我们倒是有家底,可乡上和乡野的那些人家,又有几个有家底?”

“没错,如果他们遭了灾,到时候交不上税,恐怕会落草为寇,落难的还是我们。”

几名耆老相互交流着,眉宇间尽是忧愁。

唐朝的税收制度较为复杂,但总体来说,初期由于施行均田制和府兵制、租庸调制等制度,百姓负担还是比较轻的。

不过随着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府兵制和均田制开始崩溃,百姓负担渐渐加重。

不久之后,安史之乱爆发。

在财政不济的情况下,唐廷又开始施行两税制,百姓负担沉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贪官污吏们又在两税定额之外巧立名目,敲诈勒索,设置如“间架税”、“除陌钱”等等杂税。

许多官吏为了得到升官提位,在正税之外横征暴敛,沉重的苛捐杂税,使劳苦人民陷入了生不如死的悲惨境地。

正因如此,如七里亭乡这种地方,百姓起码要拿出收入的五成交给朝廷,只能说勉强苟活度日。

如今朝廷又要加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加上老天似乎也不赏饭吃,几位颇有家资的耆老也不免担心起了时局。

“若是真的活不下去,为了避免有人铤而走险,我等还是得设些粥棚,派发些粮米才是。”

“是极是极……”

耆老们倒是清楚,百姓穷没事,可如果百姓没饭吃,那他们这些富户就要遭难了。

众人商议完毕,当即各自行礼散去,各回各家。

在他们回家的同时,刚刚离去的彭城官兵也在马车中聊了起来。

“王押衙,朝廷不是说加税三厘吗?怎么成九厘了?”

第一辆马车上,一名青壮官兵质问那官员,被称呼王押衙的官员闻言轻嗤。

“庞大郎,你还是太年轻了。”

“这朝廷三厘税,是肯定要征收的。”

“只是朝廷吃饱了,我们难道就不吃?”

“即便我们不吃,牙将们和州官们难道不吃?”

“这九厘税啊,三厘弟兄们分了,六厘交给牙将和州官们。”

“州官、牙将们吃饱了,才能安全把三厘交给朝廷啊。”

王押衙说着,同时对众人道:

“我好不容易抢来这七里亭乡的差事,你们可不要说漏嘴。”

“这七里亭乡有四百多户百姓,起码能加税得到八百多贯。”

“这八百贯有七成交给牙将和州官,剩下的二百多贯就弟兄们十几人一起分了。”

“这具体分下来,弟兄们每人都能得到半年军饷,这来钱可比吃饷快多了!”

王押衙目光扫视众人,众人纷纷点头,其中两名年长的牙兵开口道:

“怎么能平分呢?”

“对啊,如果不是王押衙带我们来,我们哪里能有这机会。”

“依我看啊,弟兄们每人拿十贯就行,剩下的交给王押衙为大伙打点。”

“没错没错……”

车厢内附和声不断,那王押衙也十分受用。

整个车厢里,唯有那庞大郎惴惴不安,其余人都十分高兴。

见状,王押衙也安抚道:“庞大郎,你刚刚加入银刀军,不知道我们的规矩也正常。”

“只是回城之后,你切记别乱说话,若是被牙将和州官们知道了,即便我和弟兄们不罚你,其它的牙兵也不会容你。”

“嗯,我记住了,押衙放心。”庞大郎连忙点头。

见状,王押衙满意颔首,随后带着一行牙兵返回了彭城县内。

布告四方的事情是结束了,可由于大雨还没停下,所以秋收还得推延。

牙兵们回城等待,而徐州各乡村的农户也在等待。

“淅淅沥沥……”

秋意渐浓,可徐州的天空却似裂开了口子,连绵的细雨开始渐渐转变为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无情地打击着田间作物。

那些地里刨食一辈子的老农,脸上写满了无奈与焦虑,心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恐惧。

他们蹲在家门口,双手抱膝,目光空洞地盯着雨幕,似乎在寻找着一丝放晴的希望。

乡间的老柳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树在风雨中摇曳,仿佛在为农民的困境哀泣。

偶尔有几声鸟鸣穿透雨幕,却也显得如此凄凉。

只是大雨不曾停下,河道里的河水甚至漫出河道,往田间冲去。

“铛铛铛……”

铜锣作响,全乡男女老少都被叫到了田间,试图将水引往他处。

可雨实在太大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作物被浑浊的大水吞没。

“我的粮食啊!!”

“额啊啊——”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雨幕中,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生路断绝,却无法阻止眼前一切的发生。

“嗡嗡……”

忽的、一名老农听到了嗡嗡的声音,他本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耳鸣,但下一秒他便听到了无数哀嚎声。

“发大水了!逃啊!!”

“发大水了!”

“快跑!跑到九里山上去!”

“跑啊……”

雨幕如帷,水汽蒸腾,洪水沿着泗水与汴河的河道席卷而来,如咆哮的野兽,带着泥土和树枝的腥味,无情冲向了七里亭乡。

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在呼吸间吞没七里亭乡。

树木如断枝落叶般被连根拔起,随波逐流,成了暴怒河流中的漂泊之物。

屋舍如同土堆,一栋接一栋地倒塌。

屋舍、树木这些无法移动的东西在洪水中颤抖、沉没,最终被无情吞没。

家园在转瞬间化为乌有,但没有人能在此刻关心这些,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命。

距离七里亭乡最近的九里山成为了众人求生的目标,所有人争先恐后的逃往九里山。

逃亡队伍中,那些年迈体弱者,在这肆意的灾难面前显得格外无助。

不少人亲眼看着他们被滚滚洪流卷走,挣扎的双手成了绝望的符号。

恐慌的呼喊声在风雨中弥漫,七里亭乡的百姓携老扶幼,慌不择路地向九里山逃命。

他们的脚步在泥泞中艰难前行,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恐惧与不安。

水位不断攀升,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的立足之地。

他们不敢回头,只敢向前,哪怕前方是未知的恐惧。

雨声、风声、水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的脑袋都空白了,只知道往九里山逃去。

事实证明,逃亡的不止是他们,还有七里亭乡四周的村落百姓,乃是东边十余里外的彭城百姓都在向九里山逃亡。

洪峰过境,哪怕是彭城这样的城池,也极难有落脚之地。

大水泛滥,漂没整个彭城,有人逃亡九里山、有人躲在城内的屋顶,还有的人跑上城墙马道。

洪峰过后,大水依旧积漫五尺高,无人敢下水,只能绝望的等洪水退去。

有人力竭坠入水中,被洪水吞没,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被洪水带走,还有的人已经痴傻,只知道往高处跑去,抓住高高的树冠不肯松手。

几日后,洪水退去,大地平白高出两尺,所有的作物与大半屋舍被洪水带来的淤泥埋没。

彭城与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里亭乡只是此次灾害下的缩影,其范围远超受灾者想象……

“铛……铛……铛……”

大中十二年八月二十日,当常朝开始,许多臣工的脸色都随着山东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而变得难看。

“入班……”

伴随着鸿胪寺卿的开口,百官纷纷入班,而李忱也铁青着脸走上了宣政殿的金台。

待他入座,鸿胪寺卿当即开口唱声,百官入座。

“陛下,山东诸道加急,河南、河北、淮南三道大水泛滥,徐州、泗州水深五尺,漂没民户数万家,百姓受灾者数十万……”

作为宰相的令狐綯,面对这样大的自然灾害,自然是不敢沉默无语的。

他主动开口提及了这件事,而这件事出现的节点也让身为皇帝的李忱成为了众矢之的。

“陛下,此乃上天警示,请陛下罢黜加税之政!”

“臣附议……”

“请陛下罢黜加税,蠲免受灾三道赋税,赈济三道百姓!”

“陛下……”

随着令狐綯话音落下,庙堂上许多臣工纷纷作揖请奏,直指李忱加税之政。

李忱脸色如常,可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攥紧,恨不得将所有把过错推到他身上的大臣弄死。

“荒谬!”

庙堂上,一道呵斥声响起,李忱心里感激望去,却见是张议潮站了出来,他脸色立马变黑。

“陛下加税与否,与洪灾有何关联?”

“倘若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何要以数十万百姓生存来警示陛下,而非用其他办法?”

李忱倒是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张议潮力挺自己。

“陛下,张司徒所言甚是。”

令狐綯也连忙表态,同时对群臣扫视道:“眼下洪灾刚过,理应讨论赈灾事宜,而非谁的过错。”

“陛下,臣附议蠲免三道受灾州县赋税,另拨粮五十万石赈济灾民,责令各地节度使赈济灾民!”

令狐綯自然是清楚国库的情况,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示意拨五十万石粮食来赈灾。

闻言,群臣面面相觑,纷纷对令狐綯投来鄙夷目光。

五十万粮食对受灾的数十万百姓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说到底,赈灾还是推到了各地节度使、观察使身上,朝廷只是出小头搏名声罢了。

令狐綯也清楚自己的做法不行,但他不在意群臣怎么想,只要皇帝高兴就行。

“卿所言甚是,既然如此,便依照卿所言赈灾,勿要让朕之子民再受伤害!”

李忱说的冠冕堂皇,而这也代表令狐綯又站对了。

群臣闻言纷纷唱声圣明,李忱也简单安慰了群臣,随后宣布了散朝。

散朝之后,张议潭与张议潮并排向外走去,张议潭眼见群臣不与他们凑在一起,当即低声道:

“二郎,你为何在殿上开口?”

张议潭很好奇张议潮为何做出头鸟,张议潮闻言却摇头道:

“我若不开口,如何为至尊推脱?”

“如此灾情,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倘若群臣怪罪至尊,至尊必然要将罪责推脱。”

“此次征税,目的为谁,你我心知肚明。”

“即便至尊不会把罪责推脱至陇右,但此次加税因其而起,陇右必然遭之迁怒。”

“如今罪责被推,至尊只会忙于赈灾,而不是紧盯陇右,牧之也能稍微缓一缓了。”

张议潮话音落下,张议潭连忙点头,随后与张议潮走出了宫门。

在他们走出宫门的同时,返回紫宸殿的李忱也宣布了取消加税的旨意。

尽管张议潮为其开脱,但本就迷信长生的他,对天灾示警这套说法还是有些相信的。

毕竟几个月内三道受灾,四镇皆乱,容不得他不信。

不过对于他让各道、州赈灾的旨意,各道州的态度却各不相同。

许多州本就遭灾,秋粮收不上来,根本没有钱粮赈灾。

对于朝廷的旨意,他们是有心无力。

河南道藩镇众多,天平、淄青、泰宁、忠武、忠义、宣武、义成等镇都有自己的饥民需要解决。

地势较高的几个镇即便没有受灾,也趁机抬高粮价,根本没有出手帮其他藩镇的想法。

河朔三镇外的河北诸镇也根本没有伸出援手的心思,不仅没有赈灾,还趁机抓饥民贩作口马。

一时间,三道盗寇横生,老弱者饿殍遍野。

大批饥民涌入河东、山南东道、江南东西等道,使得各道粮价飞涨,百姓忍饥受饿者难以计数。

山南东道节度使徐商命令“捕盗将”驱赶逃入山南东道的饥民,同时派出二百捕盗将随江西观察使韦宙前往江西平叛。

河南诸镇逼良为奴,大肆贩卖口马前往他处。

淮南道的崔铉虽然开放府库赈灾,但府库中钱粮相比较需要赈济的百姓,可谓杯水车薪。

好在此时他兼领宣歙观察使,故此将大批饥民放入江南,以饥民做民夫,率大军南下征讨宣州叛乱的都将康全泰。

在东境受灾严重的情况下,西境情况倒是渐渐由危转安,尤其是剑南道的西川。

“咳咳咳……”

成都府衙内,魏谟的咳嗽声持续不断。

他坐在主位,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东边不太平,西川也不能置之不理。”

魏谟看着手中文书,抬头看向杨复恭等人,咳嗽道:

“饥民都安置好了吗?钱粮是否足够?”

“回使相,都安置好了,钱粮充足,修建关隘的钱粮也筹措齐全了。”

杨复恭回应同时,魏谟便点头道:

“既然已经筹措足够,那就暂停与陇右口马贸易吧。”

他话音落下,不少官员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暗叹一门生钱路子被断。

杨复恭与魏谟也瞥见了他们的行为,但并未揭穿。

“老夫准备派商贾贩秋粮往江淮去,届时即便没了陇右贸易支撑,也足以积存钱粮。”

“至于陇右口马停罢一事,便由子恪你派人送信告知刘继隆吧。”

魏谟给剑南道安排了另一条退路,众人闻言虽然心里依旧想着利用口马贸易赚取钱财,却始终不敢摆在明面上说。

反正魏谟病入膏肓,估计也管不了他们。

只要他们做的小心谨慎,便不怕魏谟发现。

想到这里,诸臣老神在在,唯有杨复恭在认真执行魏谟的政令。

“既然知晓,便都散去吧。”

魏谟驱散众人,随后在众人离开之余留住杨复恭。

待众人走远,魏谟才咳嗽着开口道:

“我重病缠身,已经请表乞休,请朝廷另派能臣接任西川之职。”

“倘若你还能留在西川监军,必要好好提醒接任之人,定要严防死守,不让陇右获取更多人口。”

尽管魏谟利用口马贸易赚取了许多钱财,但他初衷还是为了赈济西川饥民。

如今西川饥民已经得到安置,只要接任之人按照他与白敏中的路线走下去,西川绝对可以算得上固若金汤。

“使相放心,下官定不辱命。”

杨复恭已经是第二次被委任如此使命,他眼神坚定应下,魏谟见状惋惜叹了口气,随后示意他退下。

待杨复恭退下,魏谟这才在家仆的搀扶下,一深一浅的返回内堂休息。

与此同时,杨复恭也将魏谟的政令传往各州,停罢与陇右口马贸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哇……”

八月尾巴,在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中,已经二十有五的刘继隆,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是小郎君!”

“哈哈,郎君与女子,各有好处,不必强求!”

内堂卧房中,张嫂高兴抱着清洗干净的婴儿来到刘继隆面前。

刘继隆没有接过,他担心自己把小家伙弄坏,因此只是爽朗笑着,小心翼翼的凑近观察。

不得不说,刚刚生下来的婴儿并不好看,和小老头一样。

张嫂见刘继隆不抱孩子,当即抱着孩子去称重,随后笑呵呵的说道:“节帅,小郎君重七斤八两。”

“呵呵,让太医院的人在东花厅弄个育婴堂,每日安排六人三班倒,好好照顾着。”

刘继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情淡漠,他虽然高兴,但也没有高兴到冲昏头脑。

对于如何照顾孩子,如何保护孩子不会夭折,这点他早就在几年前教导了惠民药局。

惠民药局是刘继隆在陇右开办的惠民机构,取诊金而不取药费。

除了面向陇右百姓治病外,惠民药局也负责培养医生,研究疾病和药理。

这个时代,汉人在医学上的造诣,肯定是远远高于世界各种文明的。

饶是如此,汉人在内外科上却并没有形成体系的培养制度。

刘继隆筹办的惠民药局,便初步形成了内外分科的培养制度。

各县惠民药局每年招收一定数量的学徒,学徒必须从小学毕业,随后根据其兴趣分科。

学徒俸禄是每月六斗米,基本只能保证基本的吃食。

五年学成后,便能算作医生了,每月俸禄二石。

到这里后,他们可以自己选择前往军队还是留在当地惠民药局。

前往军队后,便会成为军医,需要跟着军队上战场,每月俸禄二石外,还享受兵卒的军饷待遇。

留任惠民药局后,只享受惠民药局医生待遇,每年岁末接受医官考成,以免医术倒退。

若是医术精湛,便能进入都护府担任医官,官职品秩从从九品到正七品不等。

实际上,在这个大病治不好,小病不用治的时代,惠民药局的支出并不大,八百多名留任医生,每年俸禄支出也不过二万石罢了。

相比较之下,军队中的军医需求就比较高,开支也就比较大了。

陇右军中,有正兵二万一千六百人,军吏一千二百人,军医一千四百人,合计是二万四千二百人。

每年的军费度支,光粮食就要发三十五万石,其它柴油布盐酱醋茶等物更是不用说,折钱后约二十四万贯。

算上衙门官吏、国子监教习、惠民药局、养济院等开支,陇右每年度支在四十万贯左右。

在此情况下,光凭陇右那五税一的税收,基本是养不活整个都护府的。

更别提陇右还在进行口马贸易、粮食贸易,这些只出不进的大头了。

正因如此,刘继隆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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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当下,他才看完张嫂把孩子送走,后脚他就走进了卧房内。

卧房内的婢女们正在端离血水,几名负责接生的嬷嬷与女医也在照顾封徽。

刘继隆没敢凑上前,只是隔着两三步询问道:“细君?细君?”

他小声询问,但封徽并未回应。

她此时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瞧得刘继隆有些后怕。

女医见状小声提醒:“节帅,夫人刚刚劳累,一时半会恐怕醒不过来,您不如还是去东花厅等着吧?”

“好!”刘继隆秉着专业事情交给专业人的原则,不舍的看了看封徽。

好在她虽然没有动静,可呼吸却十分均匀,不像有事的样子,刘继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走出卧房,当即见到一名嬷嬷在外等待。

“节帅,高长史请您去外院正堂。”

“好,我这就去。”

刘继隆应下,随后提醒道:“若是细君醒了,立马派人告诉我。”

他眼见嬷嬷应下,随后才抬头走向了外院正堂。

待他抵达时,高进达、李商隐、崔恕、曹茂等人已经在此等待许久了。

“节帅,夫人她……”

“母子平安,不用担心。”

刘继隆回应众人,随后便坐在主位。

主位案上已经摆上了许多文册和书信,这些都需要刘继隆处理。

“节帅,这些都是东边和南边、西边送来的消息,您恐怕得看看。”

高进达作揖行礼,刘继隆颔首后,当即将这些东西一份份阅览。

眼下已经是八月末,其中魏谟停罢口马贸易的事情,已经通过杨复恭的书信告诉了刘继隆。

对此,刘继隆倒是不觉得奇怪。

魏谟虽然正直,但却并不迂腐,并且很有政才。

西川饥民在他的治理下得到妥善安置,加上秋税收入府库,西川钱粮即便起运长安,剩下的钱粮也足够西川大修南部关隘了。

东川饥民本就不多,加上崔慎由到任太晚,不等他做出安排,许多饥民便被官吏联手贩卖陇右。

山南西道的卢钧虽然不管事,但在赈济灾民这方面还是很上心的。

加上北部饥民逃入陇右,山南西道整体承平,府库中积蓄的钱粮,足够安置受灾饥民。

正因如此,涌入陇右的人口,也从每日上千人,变成了每日十数人。

“七个多月时间,光山南西道就逃入一万四千二百余人,口马贸易流入三千四百五十一人。”

“东川口马贸易流入五千七百六十五人,逃入九千四百余人。”

“西川口马流入一万九千四百五十七人,逃入七千二百余人。”

“在口马这一项上,衙门便度支了七万六千余贯。”

眼看刘继隆合上最后一本文册,高进达略带感慨的汇报了口马与人口逃入陇右的情况。

七个月下来,逃入陇右的人口在六万左右,直接让除宕州以外的廓、洮、叠、松四州人口破两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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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兰州人口破五万,河州、岷州人口破四万,成、武、兰三州各破三万。

尽管今年的户口图籍还没落实,但陇右人口是必然突破三十七万了。

只是可惜,这样的情况不可能每年都有,至少巴蜀已经十数年没有遭遇如此大的灾情了。

“现在口马和人口流入情况如何?”

主位上,刘继隆也知道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因此他询问起了饥民安置好后的人口流入情况。

曹茂闻言,当即起身作揖道:

“每个月流入的口马数量不过三四百人,逃入陇右的百姓更少,不过一百多人。”

根据曹茂所说,如果长期维持这个数量,陇右每年从境外获得的人口也不过四五千人。

即便算上陇右百姓繁衍的人口,想要突破四十万人口,最少还需要两三年的苦功。

念想此处,刘继隆没有着急,而是对崔恕询问道:

“俞从晖、王焘等人的商货运抵没有?”

“昨日刚刚运抵,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运往河西了。”

崔恕恭敬回答,刘继隆听后皱眉:“先运到鄯州,另外从府库中再拨钱十万贯,交给他们继续采买商货。”

“等明年开春,一并贩往河西张使君处。”

“是!”崔恕应下,而高进达也开口道:

“陈瑛带去关内道的队伍,倒是先带回了二十八万贯钱财,不过朔方军和会宁军都不愿意贩卖口马给我们。”

“想来是朝廷往会州迁徙了不少汉口和党项胡口,关内道已经没有什么汉口口马了。”

“此外,陈瑛眼下应该前往河东了,不知道进展如何。”

面对高进达的担心和忧虑,刘继隆倒是并不在意。

陈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即便遭了难,他也能跑回来。

眼下最令他在意的,还是凉州那边的情况。

回鹘与嗢末迟迟没有对索勋下手,而索勋治下的赤水军也没有骚动。

如果不是唐廷没有对凉州迁徙人口,刘继隆都差点觉得唐廷是真的准备扶持索勋立足于凉州了。

“岷州、洮州、叠州、临州、廓州、兰州各自再抽调一军兵马前往五泉集结。”

“距离赤水军戍期结束不过四个半月了,我们得做好准备,不能错失良机。”

刘继隆对众人吩咐着,众人纷纷作揖应下。

凉州对于陇右而言,不仅是次于陇西粮仓外的一大粮仓,也是驯养骏马的好地方。

拿下凉州,河西与陇右的贸易量会翻好几倍,陇右也将有更大的战略纵深。

只要凉州内乱,甘州回鹘与凉州嗢末必然会想办法南下,即便与唐廷撕破脸皮也无妨。

反正唐廷根本管不住朔方、天德等军牙商走私,他们也不怕唐廷制裁。

现在陇右只需要等回鹘与嗢末行动,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拿下凉州。

“今年支出如此多,还能否蓄满另外两个官仓?”

刘继隆目光看向高进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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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您刚刚准许的十万贯,府库中有四成钱财都压在商货上了。”

“明年交给河西后,虽然能获得不少香料,但最少还有七成货物需要河西解决。”

“好在这些货物不愁卖,应该在明年秋收前就能换回香料,运抵祁连城。”

“至于蓄粮,恐怕只能蓄满半个仓。”

河西的底子很厚,但都在与回鹘、索勋、嗢末的争斗中被消耗差不多了。

如今的河西,只能靠刘继隆先支援一批货物,然后才能将货物贩往西域,拿出足够的香料来回款陇右。

如此几次过后,河西和陇右的情况都会变好。

哪怕丝绸之路已经因为战乱而残破,但也足够河西和陇右吃个油光满面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也不着急,只是对高进达安抚道:

“无碍,等明年秋收后再蓄粮也不迟。”

他话音落下,熟悉朝廷做派的李商隐却作揖道:

“节帅,话虽如此,但朝廷今年加税之举,恐怕是针对我等。”

“若不是三道发大水,逼朝廷不得不罢黜加税之政,恐怕我等已然遭到朝廷逼迫了。”

“下官以为,我等应该早做打算。”

李商隐说罢,崔恕与高进达、曹茂纷纷点头附议。

刘继隆听后并不着急,而是看向崔恕:“尚摩鄢的情况如何?”

“极好!”崔恕不假思索回应,接着补充道:

“他从叠州获得两千套甲胄和粮食后,立马将多麦地区的大小部落压服,至少名义上各部落都臣服于他了。”

“眼下即将入冬,如果他不准备再兴兵事,那应该很快就会送信来临州,乞请互市粮食。”

尽管眼下高原之上还有许多河谷能耕种粮食,但粮食的产量却已经下来了。

加上冬季很有可能爆发白灾,因此尚摩鄢若是真的拿下多麦全境,那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把牛羊贩卖陇右,以此获得更多的粮食。

事实证明,崔恕没猜错,因为众人刚刚讨论到此处的时候,正堂外便急匆匆跑入一名校尉。

“节帅,叠州厝本刺史急报!”

“呈上来!”

刘继隆目光看向崔恕,崔恕也轻笑掩饰其心中窃喜。

待刘继隆拿到厝本派人送来的急报并打开时,其中内容,果然与崔恕说的大差不多。

“和你说的一样,尚摩鄢以黄牛三千头,牦牛七千,河曲马一万二千匹,羊群七万互市,希望互市粮食七万石,扎甲一千套,军械各一千,茶一万担。”

刘继隆说罢,将厝本发来的急报放在桌上。

按照当初定下的价格来说,这些牧群足够换上述所说的物资,所以刘继隆也没有犹豫。

“这些牧群吃下后,除了牛马外,剑南、山南等道是否能吃下这七万多只羊?”

刘继隆在意的,是临近陇右的这些道、州,能否吃下那么多只羊,毕竟他们上半年才卖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上万匹挽马及十万羊群。

高进达听后却道:“应该能吃下,即便吃不下,也能在陇西养着,等来年再贩卖。”

“不过尚摩鄢这次贩卖这么多牛羊马匹,恐怕是把他围剿各部所获都拿出来了。”

“此次交易若是达成,他麾下便有七千甲兵精骑。”

“有尚婢婢为他坐镇后方,他恐怕明年就要南下,对维西之地的西山八国动手了。”

维西八州,也就是西山八国,指的是成都以西高原上的八个羌人部落。

当然,西山八国从唐初发展到如今,早就不止八个部落了。

真的要论据,大概有一十四个部落,每个部落都修建有自己的城池,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

他们的统治范围,从北边的药弥到南边的大渡水,人口不算多,只有数万之众,但位置易守难攻,不易攻打。

对于西山八国,刘继隆还是有些熟悉的。

毕竟川西美景,他前世也没少去逛,因此对于当地的情况,他也大概知道。

尚摩鄢想要拿下此地,死伤恐怕不会少。

不过拿下此地后,他就能一路南下,与南诏的香城郡接壤。

以尚摩鄢如今的实力,即便拿下维西之地,也难以取代西山八国,给西川西境造成更大的威胁。

因此在高进达担心尚摩鄢坐大的时候,刘继隆反倒觉得尚摩鄢实力不济。

想到这里,刘继隆开口道:“生意照常做。”

“告诉尚摩鄢,要想更好的统治多麦,他的心得更狠些才行!”

多麦广袤,如果尚摩鄢能狠心解决那几个大部落,拉出十几万牛羊马匹与陇右贸易,那他的甲兵很快就能突破万人。

届时,他能够更多的本钱南下统治维西,与南诏贸易。

待大唐与南诏闹翻,对南诏进行贸易封锁的时候,陇右就能靠着尚摩鄢这条道和南诏贸易。

只要南诏攻入西川腹地,届时自己就能出兵了。

这般想着,刘继隆收敛了心神,与众人简单商议后续事宜后,便返回了内堂去照看封徽去了。

倒是在他游刃有余的时候,身处凉州的索勋眼巴巴等待许久,却始终没能等待朝廷的帮助。

“狗脚朝廷!我就不该信他们!”

姑臧城衙门内,索勋气得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自伊州走入凉州的索忠顗见状,当即皱眉低喝道:

“沉住气,想想为什么朝廷没有出手。”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不想让我坐镇凉州!”索勋咬牙切齿。

见状,索忠顗起身渡步,随后摇头道:

“不对,这件事肯定有别人在阻碍,不然朝廷即便再不满,也不至于一个人也不送来。”

“对了……”索忠顗看向索勋,随后余光瞥向四周,压声道:

“赤水军的戍期已近,朝廷可有回应?”

“未曾!”索勋攥紧茶杯,将茶杯捏碎,扎伤了自己的手都不曾发现。

索忠顗闻言也没心思关注他的伤势,只觉得事情有些麻烦。

“倘若他们营啸而走,那我们恐怕拦不住他们。”

“我走河西草原来时,甘州回鹘与凉州嗢末对我们态度不善。”

“如果赤水军走了,他们必然会南下劫掠凉州,甚至抢占凉州。”

“这件事,你必须立即奏表朝廷,让朝廷知道此事十分重要,必须立即解决。”

索勋听着不耐烦道:“我已经奏表好几遍了,狗朝廷就是不回应!”

“那就把事情往大了说!”索忠顗一咬牙,干脆道:

“你就说,赤水军牙将王守文、吴煨对戍期极不满意,有心挥师向东。”

“我就不信,朝廷会放任五千甲兵横行关内!”

索忠顗说罢,索勋眼前一亮,马上起身道:

“好,我立即操办这件事,另外向朝廷要兵要甲。”

“哪怕赤水军走了,我也能训练新兵,守住凉州!”

“糊涂!”索忠顗恨铁不成钢,他顿足几下后才道:

“你对番口过于苛刻,凉州番口对你态度不善,你发甲胄与军械给他们,不是让他们造反吗?”

“你就在奏表中写……罢了!还是我来写吧!”

索忠顗无奈于索勋眼高手低,只能亲自写了一份奏表,然后让索勋去找王端章,让王端章带着奏表返回长安。

此事如果不解决,那么他们几年的谋划都将在四个月后化作齑粉……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九月月半,当急促的脚步声在大明宫内响起。

刚刚服食长年药而稍微舒服些的李忱便听到了敲门声,为此不免皱眉:“何事?”

“陛下,凉州别驾王端章急报!”

马公儒的声音在外响起,李忱闻言起身道:“进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马公儒呈着一份奏表走入偏殿,随后将奏表呈上。

李忱穿着中衣,还未解下幞头。

他轻描淡写的将奏表拿过,却在片刻后皱眉道:

“此事不是让群相们解决了吗?怎么拖到了现在?”

“传召令狐綯、萧邺、夏侯孜三人入宫!”

“是!”马公儒应下,随后派人传召三人。

李忱拿着奏表等了一个时辰,困意连连,却又始终不能入睡,惹得他心头恼火。

待令狐綯三人赶来,他这才将奏表丢到三人面前:

“此事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为何会闹出如此动静?”

令狐綯三人被紧急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皇帝语气不对,令狐綯躬身捡起奏表,翻阅后皱眉作揖道:

“陛下,此前府库空虚,故此臣等决意在秋粮入库后再起运钱粮。”

“凉州赤水军的犒赏,已经于半个月前起运,最迟在十月初十就能运抵凉州。”

“这索勋夸大其词,无非就是为了人口与甲胄军械。”

“臣以为,所谓天平军老卒煽动赤水军作乱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即便天平牙兵十分跋扈,可令狐綯等人宁愿相信天平牙兵,也不愿意相信索勋这种反复之人。

李忱听后揉了揉眉心,脑中不免想到了张议潮。

思绪片刻后,他这才开口道:“发京畿道囚犯至凉州充军。”

京畿道人口三百万,加之数年未解囚,少说也有千余囚犯。

这千余囚犯若是充军,也是不俗战力,关键看索勋如何驱使。

李忱想看看,索勋到底会如何对待这批囚犯。

若是留下充军,那张议潮带给自己的困惑就能解开。

若是送给张淮深,那索勋必然就是张议潮的棋子。

想到这里,李忱精神放松,摆手道:

“凉州之事,务必上心,切不可重蹈覆辙。”

他所说的重蹈覆辙,自然就是泾原兵变一类的事情了。

毕竟赤水军有五千人,倘若他们真的杀回郓州,那肯定要在关内道作乱。

关内道的情况,众人皆知。

尽管京西北八镇各自扬言彪悍,但从当初围剿党项不利就能看出,京西北八镇虽然不至于武备松弛,但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万一真的被赤水军打败,那朝廷的脸面就真的被藩镇踩在脚下了。

这般想着,三相也连忙作揖行礼,随后带着奏表退出偏殿。

是夜,南衙北司合议后,决定依照旨意发京畿道一千二百四十六名囚犯充军凉州。

张淮铨被授右神武军都将,率二百右神武军,押送囚犯与相应甲胄、军械前往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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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会作为监军接到了这个监督的苦差事,但事情若是办好,他兴许也能进入神策军中担任要职。

“朝廷为何会选我前往凉州?”

司徒府上,年过三旬的张淮铨在接旨过后,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待天使离去,他便着急看向了自家阿耶张议潮。

张议潮还在沉思,旁边的张淮鼎便道:“如此得了个官职,大兄难道不开心?”

“只怕是烫手山芋。”张淮铨有些不安。

相比较眼高手低的张淮鼎,他这个大兄性格上始终有些平庸怕事。

张议潮也知道张淮铨性格,因此在事情想通后,他便开口道:

“之所以选择你,恐怕是想看看我们与这索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张淮鼎不解道:

“若是有机会,某恨不得把索勋碎尸万段!”

在张淮鼎看来,他们之所以从河西来到长安,都是因为索勋背叛河西归义军。

尽管初到长安时,张淮鼎被长安的繁华遮蔽了双眼。

可随着在长安居住时间越来越长,他心里就越来越不是滋味。

河西虽然没有长安繁华,但他张淮鼎在河西时,谁人见了不称呼一声“小张使君”?

即便他没有刺史官职,但河西军民也都因为他阿耶而敬重他。

倒是来了这长安,旁人根本不知晓他是谁,也顶多称呼他“张郎君”。

加之长安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精贵,就他那点散阶的俸禄,根本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想到这里,张淮鼎就恨不得把索勋的脑袋砍下来。

“此事你无需担忧,即便你受了难,也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张议潮安抚着张淮铨,这点张淮铨倒是相信。

虽说索勋与张氏为敌,但看在张议潮的面子上,他倒也不可能为难自己。

“倘若出了事情,大不了往南边跑!”

张淮鼎倒也精明,知道刘继隆势大而尊敬其父,故此提了个好建议。

张淮铨闻言看向张议潮,却见张议潮也点了点头:

“二郎说的有理,你若真的遭了难,便往南边撤军,想来无人敢于为难那刘牧之。”

“是……”

见状,张淮铨只能自认倒霉的点头,随后在张议潮的吩咐中,前往右神武军挑选了二百精锐。

圣旨宣读不到三日,长安的官员们便已经将一千二百余名囚犯和二百多辆挽马车准备好。

九月二十正午,张淮铨与王宗会便率领二百右神武军抵达了金光门。

秋风猎猎,旌旗作响,长枪如林,甲胄鲜明。

不得不说,经过张议潮训练,原本如草包般的右神武军,倒是也有了几分模样。

二百右神武军虽然依旧算不得精锐,却也能穿戴甲胄,驾车行军,井井有条。

要知道北衙六军在此前堪称废物,一个个脑满肠肥的连甲胄都穿不上,即便穿上了也气喘吁吁,不能作战。

这些兵连长安本地人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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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张议潮操训几个月,竟然能负甲驾车行军,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进步。

金光门楼前,王宗实俯视着这二百右神武军队伍,心头不禁想到了剩余一千三百右神武军。

“长此以往,这张议潮恐怕还真能将右神武军训练出彩……”

想到这里,王宗实不免对张议潮起了想法,心头升起将对方拉拢到自己阵营的想法。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否决了这种想法,只因皇帝警惕归义军太甚,若是自己与之牵连,恐怕会受牵连。

“可惜啊……”

惋惜一声,王宗实便转身离去,而张淮铨等人也渐渐隐没于天边。

在张淮铨他们出发之时,长安城也断断续续收到了东边和南边的捷报。

九月末,淮南节度使崔铉率军攻克宣州,斩叛将康全泰及其党四百余人。

崔铉奏表宣州已平,请辞宣歙观察使。

李忱得知后,准其请辞宣歙观察使,着其返回淮南坐镇。

十月初,朝廷以宣州团练使温璋为宣歙观察使,温璋奏表宣歙二州涌入淮南饥民十余万,宣歙二州不能制,请截留秋粮赈灾。

几日后,岭南节度使高骈奏表湖南军乱已平,叛将石载顺及其党四百二十四人被平。

江西观察使韦宙奏表江西军乱已平,斩叛将毛鹤及其党五百余人。

韦宙奏请留山南东道捕盗将二百人于江西,以季友为都虞候,以此重新编练江西军。

容管经略使宋涯率黄头军百人入容州,杀乱首都虞侯来正,以谋叛罪上奏。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容州、江西、湖南、宣州等四处平乱被平,仅剩岭南叛军一处。

加之高骈南下速度迅捷,岭南军乱被平指日可待。

面对重新“太平”下来的时局,李忱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连带着身体都好了些。

只是在他身体初愈的时候,会宁军节度使张直方也接收了朝廷派给凉州赤水军的钱粮,护送王端章及钱粮送往姑臧。

十月下旬,凉州已然飞雪。

尽管还没有达到远近白茫一片的景象,但白毛风与大雪的环境,还是让驻守凉州的兵卒怨声载道。

“娘贼的,这大雪纷飞,朝廷的调令怎么还不下来?”

“不会要守到年关去吧!”

吴煨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姑臧军营响起,他走入牙门之中,抖落身上的积雪。

王守文在牙门内坐着,面前放着一个火盆,时不时往里面添柴。

听到吴煨的话后,王守文揉了揉眉心,在对方坐下后才开口道:

“我这几天眉头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能有什么事情?”吴煨大大咧咧的反问,同时说道:

“这姑臧城内只有一千会宁军,可赤水军却有两千。”

“不对……”王守文打断道:

“赤水军确实有两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是你别忘了,这其中除了我们天平的五百老兄弟外,剩下一千五都是关内道的募兵。”

“郓州的两千五百弟兄,都被调往嘉麟、番和、昌松三个城池去了。”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光凭我们这五百弟兄,可不一定真能闹出什么动静。”

吴煨闻言也反应过来了,随后皱眉道:“应该不至于吧?”

他话音落下,牙门外便小跑进入一名校尉。

“牙将,东门有兄弟传来消息,王端章、张直方带着一千会宁军和两千民夫,一千多车钱粮在东门和索刺史交接。”

“一千多车钱粮?!”

“你没看错?”

二人闻言站了起来,眼底流露贪婪之色。

只是片刻后,二人眼神又渐渐清澈起来。

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闹事情。

他们戍期在即,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更何况他们这六年赚的钱粮也不少了,带着这些钱粮回家,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般想着,王守文和吴煨坐下。

“知道了,若是有别的异动,及时告知我们。”

“是!”

校尉退下,王守文看向吴煨:“快回家了,别节外生枝。”

“放心,我比你还急着回家呢。”吴煨笑了笑。

尽管二人没有妻女子嗣在家乡,但对于汉人来说,回家二字仿佛烙印在血脉中。

即便家乡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但回去能看到儿时记忆里熟悉的街道、屋舍,这就足够了。

二人沉默下来,可姑臧东门的索勋父子却没有沉默。

“张使君,眼下风雪大,不如等风雪停下再走如何?”

索忠顗笑呵呵的对张直方作揖行礼,张直方却瞥了一眼后方的车马。

那一千多辆正在装卸的马车,装的可都是留赤水军再戍三年的钱粮。

对于王守文和吴煨等人,张直方简直不要太熟悉。

他心里十分清楚,再戍三年的消息传出后,赤水军中的五百天平老卒肯定会趁机闹事,而早就想着回家的两千五百郓州籍贯的赤水军,也会盲从跟随二人。

索忠顗之所以留下自己,可不是因为什么白毛风和大雪,而是想让自己留下给他撑场面。

他与这对父子没有恩情,只有仇怨,干嘛要帮他们。

想到这里,张直方直言不讳道:“会州事务繁重,我就不久留了。”

见他这么说,索忠顗的脸色并不好看,而索勋也皱眉道:

“这两千民夫,是朝廷派给凉州的人口吗?”

“自然不是!”张直方皱眉反驳道:

“朝廷已经给凉州派了一千二余名青壮死囚,现在还在路上。”

“这两千民夫,可都是朝廷迁徙会州的百姓,还请索使君不要胡乱认亲!”

张直方这话把索勋说的怒目圆睁,试图上前与他讲理,好在索忠顗将其拦下。

见状,张直方也有些后怕,冷哼一声后便道:“早些把钱粮卸下,某也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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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抬腿走上马车,而索勋与索忠顗则是用吐蕃语交流起来。

“这个杂种,如果不是我还需要仰仗朝廷,必然砍了他的狗头!”

“沉住气!”

索勋依旧脾气大,索忠顗倒是能沉住气。

眼看着马车卸空,张直方带人立马离去,索勋沉声道:

“朝廷运来了十二万贯钱和三千匹绢帛,用这些东西,应该能说动他们。”

“未必!”索忠顗皱眉开口:

“这样,你召王守文、吴煨前往衙门议事,就说朝廷的旨意下来了。”

“我暗中在衙门埋伏二百甲兵,倘若他们来到后不服朝廷调令,我们立马动手,先解决他们两个,再动手收拾剩下那四百多天平老卒。”

“五千赤水军中,只有这五百天平老卒难以节制,只要把他们解决,事情就好办多了。”

索忠顗话音落下,索勋连忙点头:“我现在就去办!”

“好!”索忠顗应下,随后父子二人分头行动。

半个时辰后,待索忠顗准备就绪,索勋立马派人通知了王守文、吴煨、王端章三人前往姑臧衙门。

消息传到牙门的时候,吴煨与王守文也没有多想,带着十余名护卫便前往了衙门。

在他们抵达衙门的时候,王守文却发现衙门门口的甲兵比平常多了一伙。

见状,他对吴煨压低声音道:“我有不好的预感,等会进去,你不要开口,一切看我眼色。”

“好!”吴煨即便迟钝,却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二人话音落下,这时甲兵放行,他们十余人走入衙门。

随着他们穿过长道,正门面前却又出现一伙甲兵将他们拦住。

“王牙将、吴牙将,圣旨在内,请护卫留步。”

吴煨在看王守文眼色,毕竟二人穿着常服,并未披甲执械。

倘若走入衙门后出了事情,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这个问题,王守文也想到了,但他们已经走到这里,现在再折返,岂不是更为可疑。

想到这里,王守文示意甲兵留下,随后与吴煨跟随甲兵走入正门,绕过影壁后来到正堂。

堂内,索勋坐在主位,索忠顗坐在左首位,王端章坐在右首位。

整个正堂,包括正堂外的院子内外都没没有人。

看似没有问题,但随着二人走入堂内,见到脸色不正常的王端章时,王守文立马确定有诈。

他没有着急,而是依旧保持平日里的跋扈。

“索刺史,听闻朝廷运来了钱粮,派来了旨意?”

他先询问钱粮,再询问旨意。

闻言,索忠顗轻笑道:“王牙将猜的不错,朝廷确实带来了钱粮和旨意,不过这旨意嘛……”

“寒冬腊月,弟兄们在凉州等了那么久,今年白毛风那么大,肯定走不了。”

“这一等,便要等到来年开春,不知中间耽搁的钱粮靠谁发放?”

王守文质问索勋,话里话外直指钱粮。

索忠顗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道:“钱粮之事好说,今日请二位前来,主要还是说这旨意的事情。”

“实不相瞒……唉!”索忠顗叹气道:

“我等本以为朝廷会调兵马接替诸位,不曾想朝廷……”

“什么意思?”王守文皱眉询问,王端章见状磕巴道:

“朝廷的意思是,请赤水军再戍三年……”

“荒唐!!”王守文直接站了起来,而索勋也眯眼将手放到桌上。

坐着的吴煨可以看到,桌案下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他担心王守文看不到,可王守文早就看到了。

正因如此,王守文才会继续陪着他们演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王牙将不要着急,朝廷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诸位,因此朝廷派来了钱粮。”

“城外十万贯钱及三千匹绢,都是朝廷的犒赏,此外军饷也正常发给。”

姑臧衙门内,索忠顗自认为看清王守文贪财,故此提出了钱帛犒赏之事。

果然,在他提出钱帛犒赏后,王守文这才露出笑意,但紧接着又严肃道:

“凉州近八千兵马,若是要分下去,不知道……”

“牙将哪里的话,这些钱帛都是朝廷给赤水军的赏赐,自然有二位牙将吩咐。”

索忠顗这般说着,同时继续道:“此外,我索氏愿意出钱二万贯给天平的弟兄们,安抚安抚弟兄们的思乡之情。”

“那就多谢索使君和索刺史了。”王守文闻言喜笑颜开,对着二人作揖。

同时他看向吴煨:“老吴,还愣着干什么呢,两位使君都拿家底来安抚弟兄们了,你摆什么架子?!”

“多谢二位使君。”吴煨也挤出了一个微笑,但在众人看来,吴煨显然有些不情愿。

有着吴煨承托,王守文可以说情愿太多了。

见状,索勋有些不耐烦,但索忠顗却笑道:

“好好好……”

“稍后我便派人将钱帛送抵王牙将府上,由牙将明日带人把钱帛发下去。”

“不过朝廷这举动,会不会让弟兄们……”

“不会!”王守文拍着胸口保证道:

“天平的弟兄善解人意,有我安抚,必然闹不出乱子。”

“只要天平的弟兄不乱,其它人就乱不起来。”

“好!”索忠顗闻言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王牙将多多费心,请赤水军的弟兄们再戍三年。”

“三年之后,我与索防御使,必然向朝廷奏表,送诸位回乡!”

索忠顗站起身来,以茶代酒。

王守文与吴煨见状,当即也倒茶以茶代酒,回敬索忠顗。

接着,众人寒暄几声,随后索忠顗便让王守文与吴煨回去了。

在他们走后,索勋见状眯了眯眼道:“会不会有诈?”

“不会!”索忠顗倒是十分自信:

“王守文贪财之徒,我们给了如此多钱帛,他必然不会作乱。”

“只要安定他们,以明年凉州收获,必然能筹集你我父子麾下二千八百牙兵军饷。”

“更何况朝廷已经押运一千二百囚犯来凉州,届时我们稍微训练这批人,便有四千精锐。”

“到时候再募一千番军,即便赤水军要走,我们也能守住凉州城。”

索忠顗话音落下,索勋与王端章二人也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赤水军在戍三年的事情,基本已经结束了。

不过在他们自以为是的时候,王守文却与吴煨一路说说笑笑的回了家。

他们来到王守文的府上,接着王守文脸色一变,当即驱使十余名天平老弟兄守住各处,自己带着吴煨走入正堂。

“老吴,你是要继续戍边谋财,还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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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文坐下询问吴煨,吴煨还没有从王守文的转变中走出,故此愣了下。

待他反应过来,他这才脸色难看道:

“当初说好三年,现在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

“天知道到底还有几个三年,万一朝廷一直不派人来,难道我们都要客死他乡不成?”

“钱财我已经赚够了,现在我就想回家!”

吴煨不想要钱,只想回家,毕竟他年近四十,三年之后就四十二了。

如果朝廷再来两三个三年,那他真的要埋骨他乡了。

王守文见他如此,当即也点头道:

“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弟兄们不比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倒是孑然一身,但弟兄们的家人都在郓州。”

“倘若迟迟不能回乡,即便我们用钱粮安抚,难免有弟兄不服。”

“我可不想在某天夜里,被自己弟兄提刀砍了头颅。”

王守文确实爱财,但他也知道天平老卒是什么尿性。

倘若他们真的站到索氏父子那边,天平的老弟兄们可不会顾及以前的情面,不趁夜哗变宰了自己都算好的。

想到这里,王守文咬牙道:“我们若是想回去,便只有两条路。”

“南边是刘继隆的地盘,就连朝廷都畏惧刘继隆三分,我们自然不能走南边。”

“北边是京西北八镇所驻扎的关内道,穿过关内道后,走入河中、河阳后,经过义成,便能回到郓州。”

“我们来时你也瞧见了,京西北八镇地广人稀,想要围剿我们也不容易。”

“只要我们不走泾原、邠宁、鄜坊,而是走更北边的朔方、夏绥进入河中,朝廷就不会管我们。”

“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边派人向朝廷请表,就说我们只想回乡。”

“朝廷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只能放我们回乡!”

王守文想的很好,吴煨短于谋,所以点头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郓州的弟兄只有三千人。”

“我们难道带着三千人回去?能回去吗?”

吴煨有些担心,王守文却道:

“当年泾原军五千人就能打下长安,我们现在有三千人,难道还不能回乡吗?!”

闻言,吴煨也渐渐安下心来,但末了还是说道:

“这件事,还得与军中弟兄们好生商量才行。”

“这话好说!”王守文点头道:

“你换上弟兄们的甲胄,带着两个弟兄去军营,我留下接收钱粮,迷惑索氏父子。”

“若是军中弟兄愿意归乡,你趁夜派人前往嘉麟和昌松、番和,把郓州的弟兄都集结起来。”

“只要弟兄们抵达姑臧,我们立马焚毁赤水军旌旗,改称天平军回乡!”

“若是弟兄们不愿意,就当无事发生,咱们继续戍三年边!”

王守文说罢,吴煨点头回应,随后找到一名与自己体型相似的弟兄换了甲胄,带着两人走后门前往军营。

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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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煨来到军营,当即召集五百天平弟兄来到牙门。

伙长及以上的将领走入衙门,吴煨当即把事情与众人说了。

话音还未落下,便听有人叫嚷道;

“某已经三十六了,再拖下去就四十了!”

“对啊,我六年未见妻儿,倘若再待下去,恐怕妻儿都不认识我,与旁人跑了!”

“不要钱,我们要回家!”

“对!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

一时间,众人喧闹,好在今日白毛风与飞雪掺杂,才未惊动众人。

吴煨将众人安抚,随后开口道:

“若是想要回乡,仅凭我等五百人,实力必然不济,必须联合其他二千五百郓州弟兄才行。”

“传我军令,今夜入夜后,选三人乘快马前往昌松、番和、嘉麟三城,令三城的郓州弟兄将各城挽马掠走,连夜赶来姑臧。”

“先抵达的弟兄暂时在城外等待,带足御寒布匹。”

“待三城弟兄抵达,我们一起举兵焚毁赤水军旗,改称天平军回乡!”

吴煨说罢,目光扫视众人:

“今夜开始,军营不得出一人,我亲自在营门守着。”

“如果有弟兄不愿意回去,便当不知道此事便可。”

“凉州缺少汉人,即便我们受了难,你们日后也还能留下,不必担心。”

“但若是有人试图告密……”

“嘭——”

吴煨发作,拔刀斩断桌案:“告密者犹如此案!”

闻言,众人心头一凛,随后都沉下了脾气。

随后,吴煨穿戴普通士卒甲胄前往营门驻守,目光冷冽。

他用粗布遮着面,会宁军与关内道籍贯的赤水军兵卒也都认不出他。

众人一如往常,直到夜半,三匹快马冲出城去,往番和、嘉麟、昌松疾驰。

快马疾驰后,最先抵达嘉麟。

吴煨选择的快马都是在参军二十年以上的老卒,因此他们十分谨慎。

他们等到白天才以索勋的名义入城,用赤水军的符节来到军营后,当即找到了郓州籍贯的老卒们。

老卒们听后无不愤慨,听到有天平老卒带头哗变,当即举手支持。

天平老卒见状,命他们看好营门,莫要让人告密,随后等待番和的驻兵率先行动。

番和紧邻甘州,城内驻扎一千郓州老卒和五百会宁老卒。

正因如此,当轻骑第二日带着消息来到番和时,番和城内郓州老卒纷纷鼓噪起来。

折冲都尉索竲不敢制,只能率会宁军拱卫衙门与粮仓。

一千郓州老卒抢夺城内数千军、乘、挽马,将军营内数千石军仓劫掠一空,在天平老卒的率领下出城向嘉麟撤去。

待他们走远,索竲连忙派人乘衙门内那十余匹乘马绕道驰往姑臧。

十月三十日,一千郓州老卒率军趁夜包围嘉麟,嘉麟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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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会宁军拱卫衙门,五百郓州老卒煽动五百关内道赤水军劫掠所有马匹,粮食出城与城外郓州老卒汇合,朝着姑臧驰往。

是夜,两千五百赤水军抵达姑臧城外,焚赤水军旗鼓噪。

吴煨、王守文二人趁机打开城门,乱兵拥吴煨、王守文为主,改称天平军,趁机劫掠姑臧。

“朝廷无道!不守约定!”

“把所有马匹和粮食都带走!”

“窸窸窣窣……”

是夜,甲片声窸窸窣窣在城内作响,两千天平军与两千赤水军遍布大街小巷。

索忠顗警惕性最重,事发之后他立马召集能召集到的会宁军齐聚衙门,身披甲胄叫醒了索勋。

“赤水军作乱!最少三四千人!”

索忠顗的话,让刚爬起来的索勋瞪大眼睛:“不是已经谈好了吗?!”

“我们中计了!”索忠顗气愤道:

“现在只有守住衙门,然后和王守文他们谈判!”

“索勋!滚出来!滚出来!!”

索忠顗话音未落,衙门外边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叫骂声。

索忠顗见状稳住索勋:“你先穿甲,我带人去看看!”

话毕,他带着十余名甲兵往外走去。

当初张议潮修建姑臧衙门时,将衙门也作为城池来修建。

正因如此,乱兵并未攻入衙门,而索忠顗也走上了衙门的围墙,居高临下质问道:

“王守文,你为何不守信用?!”

“不守信用的是朝廷!”

王守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火光照亮众人,一道身影身穿细鳞甲隐匿于乱兵之后。

风雪太大,索忠顗根本看不清那人是不是王守文,只能凭甲胄判断。

此刻衙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数千甲兵,而衙门内仅有不到六百会宁军,其余会宁军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城防,大概率都被控制住了。

“索忠顗,某看你对我等还算尊敬,当下便不与你弯弯绕绕了!”

“现在立刻打开衙门粮仓,我们只图回乡,无意占据凉州。”

“你把粮仓打开,我们只取一半的粮食。”

“如若不然,我们四千多人现在就动手,看看谁先死!”

王守文威胁的话不断传来,索忠顗听后眼神闪烁。

此时,索勋也穿戴甲胄来到了围墙上。

他眼见府外竟然有这么多甲兵,他当即问道:“王守文,你把嘉麟和番和怎么了?!”

“我们只取粮食,城池依旧在你麾下部将手中!”

王守文的声音传来,不等索勋消化,他继续道:

“索勋,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你不开仓放粮,我们一盏茶后就进攻!”

王守文的话让索勋又怒又恼,他回头看向自家阿耶:“当初我就说该直接动手宰了他!”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事情。”索忠顗不耐烦回应,随后道:

“衙门粮仓内还有一万七千余石,分七千石给他们如何?”

“不行!”索勋不愿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退让,索忠顗见状却质问道:

“那你用什么办法把这三四千乱兵安抚下来?”

“我……”索勋没有办法,索忠顗见状直接对外道:

“王守文,府内仅有一万四千石粮食,我愿意派人抛下七千石粮食给你。”

“城内挽马骡车你愿意带走也可以,希望你我不复相见!”

军营内有军仓,军仓的粮食足够乱兵吃大半个月,因此索忠顗不认为王守文他们会在他们交粮后占据凉州。

如果他们想要凉州,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闹事。

由此可见,他们恐怕是真的想要回乡,索取粮食也不过是想要回家罢了。

“好!”

风雪中,王守文的声音传来,乱兵们也渐渐安定下来。

见状,索忠顗转头吩咐道:“把府库中粮食取出一半,从墙头抛下!”

他说的很大声,是故意说给王守文等人听见的。

在他说完后,他立马小声补充道:“只取七千石!”

“是……”几名索氏将领见状,无奈作揖退下,随后派人将一袋袋粮食从粮仓中运出,从围墙马道上抛下。

下面的乱兵退让,在粮食被抛的差不多时将挽马车运来,把粮食搬上车去。

从子时闹到天明,整个姑臧城内百姓不敢出门。

直到天明,七千石粮食才被装车结束,而王守文也在风雪后叫嚷道:

“我们现在出城,倘若你们敢向朝廷派出快马,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此外告诉王天使,我等只想回乡,倘若朝廷阻拦,便不要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王守文话音落下,挽马车被驱赶离去,随后风雪中的甲兵也渐渐消失。

“狗杂种!!”

眼看王守文退走,索勋这才破口大骂,随后看向索忠顗:

“阿耶,集结诸城兵马,我要宰了王守文和吴煨!”

“冷静点!”索忠顗咬牙提醒,随后指着姑臧城质问道:

“你是要争一口气,还是要做凉州的主人?”

“我们只有两千八百甲兵,你能带多少人去追击他们?”

“倘若胡虏得知消息南下,你能守住凉州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等王守文他们远离凉州,然后迅速去会州把那一千二百死囚接过来。”

“只有把他们训练好,我们才能守住凉州!”

索忠顗对索勋一顿痛骂,索勋这才渐渐从愤怒中走出来。

望着白茫茫的白毛风,索勋忍不住怒吼:“额啊!!!”

吼声被白毛风遮掩,索忠顗则是看向脸色苍白的王端章。

王端章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已经结束的事情,竟然会闹成兵变。

“王天使,劳请您为我父子写下奏表,就说叛将王守文、吴煨率赤水军作乱被我父子驱逐。”

“叛军已向会州而去,请朝廷派兵围剿叛军,另派钱粮兵马驰援凉州,以免胡虏南下,凉州丢失!”

索忠顗话音落下,王端章连忙称是,随后前往衙门正堂写下了奏表。

冷静下来的索勋也开始按照索忠顗的布置,派人尾随叛军,看他们到底撤往何处。

一日后,王守文等人前往昌松,将城内一千郓州老兵将昌松军仓及挽马车、乘马掠走,三千天平军与两千关内道的赤水军就这样踏上回乡之路。

索勋派轻骑尾随他们,他们却不以为意。

他们按照王守文的建议往朔方军与会宁军之间穿过,而索勋得知消息,当即派轻骑将赤水军叛乱的消息传往了会州,向长安传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窸窸窣窣……”

寒冬北风中,身处灵盐二州的朔方镇可谓寒冷。

在这种时节里,来自陇右的麻布与绢帛成为了穷人与富人御寒的必备之物。

哪怕是朔方节度使唐持的身上,穿着的绢帛也是陇右所贩。

元和十五年进士出身的唐持,眼下刚过六旬,发须依旧乌黑,素有美髯公的美名。

自他到任朔方以来,朔方镇的口马贸易被他快刀斩乱麻的终止。

没了口马贸易,朔方镇便只能用牧群和牛马来与陇右做生意。

在这方面,陇右的条件并不比朔方差,因此朔方的财政度支明显下降。

为了筹措将士们御寒的衣物,唐持几乎把府库都搬空了。

眼下好不容易解决一切,唐持难得清闲,因此便在正堂理政间隙,作画陶怡起了情操。

他在绘画寒梅,每一笔都下得极为慎重。

只是这种节骨眼上,急促的脚步声从正堂外传来,好在唐持笔力非凡,连忙停顿并放下画笔,这才避免的一幅画被毁。

“使君!”

“何事?”

面对前来禀告的牙将,唐持不喜不悲,没有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脾气。

牙将并不知道唐持刚才作画的事情,只是着急禀告道:

“鸣沙县有急报,凉州有官兵出现并强占渡口,眼下正在渡河,数量数千,皆披甲乘马。”

“你说什么?!”

唐持不复平静,而是皱眉询问:“既然说是官兵,难道没有看到他们的旌旗?”

“看到了,不过……”牙将迟疑,顿了顿后才道:

“有赤水军的旌旗,也有天平军的旌旗!”

“天平军怎么会在这里?”

唐持错愕,但片刻后他又反应过来:“定是凉州出了事情!”

“此事需要奏表朝廷,另外再派轻骑往凉州探查。”

“此外,勒令灵盐各城紧闭城门,不得与这支兵马有任何联系!”

“是!”牙将听后退下,唐持则是立马手书奏表,派人往长安送去。

朔方镇虽然是天宝十镇之一,但其经历令人唏嘘。

对于朔方军而言,他们曾是朝廷的肱骨,他们也认为自己必然是朝廷永远的肱骨,然而他们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地位,因为朝廷从未将他们视为肱骨。

早在安史之乱初期,朔方军就受到了朝廷的猜忌。

唐廷一方面设立宦官监军,另一方面又频繁调换主帅,无论是郭子仪、李光弼还是仆固怀恩都未能逃过唐廷的猜忌,而这种猜忌心理在叛乱结束之后也并未缓解。

仆固怀恩、李怀光等将领,大多都倒在了这种猜忌下。

正因如此,唐廷在拆解朔方军这件事情上,向来十分卖力。

京西北八镇中大部分就是拆解朔方军后的结果,而朔方军即便被拆解,也依旧被唐廷猜忌,兵额长期受到限制,仅能保持五千常备军。

因此面对数千甲兵突然出现在朔方境内的情况后,唐持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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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番做法,也是王守文和吴煨等人早就预判到的结果。

“快渡河!”

“筏子再弄结实些,把马匹和粮食都运过去!”

“都小心些……”

当喧闹声在黄河两岸的鸣沙渡口作响,黄河东岸的鸣沙县已经紧闭城门,城头守军严阵以待。

渡口处集镇被兵卒劫掠一空,但凡能吃的、能用的都被抢走,而百姓早已逃入鸣沙县。

坐在集镇某处酒肆中,王守文痛快喝了一碗羊汤,擦了擦嘴的同时,与对面的吴煨交流道:

“京西北有十镇,不过会州的张直方是个无能之徒,秦州的李承勋距离我们遥远,能威胁到我们的,只有此前的八镇。”

“朔方只有五千兵马,如今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先一步渡过黄河,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和我们为敌。”

“等我们大军渡过黄河,我们就可以往夏绥方向前进,然后走朔水渡过黄河,前往河中!”

王守文话音落下,吴煨沉稳反问道:

“如果朝廷派泾原、邠宁、鄜坊三镇阻拦我们怎么办?”

旧京西北八镇,分别是凤翔、泾原、邠宁、鄜坊、朔方、夏绥、天德、振武等八镇。

八镇实力如排名,从强到弱。

凤翔镇统辖凤翔府,守卫清水河谷南侧出口及渭河河谷东侧出口,是关中地区的西大门,也是昔年吐蕃进攻对象之一,军力一般在三万左右。

泾原镇驻防泾、原二州,守卫清水河谷与泾河河谷通道,兵力一般在两万左右。

邠宁镇统辖邠、宁、庆三州,为二线防御力量,为凤翔、泾原提供后备支持,常备兵力在两万左右。

鄜坊镇统辖鄜、坊、延三州,负责支援北部夏绥、灵盐的战事,由于位置比较靠近内线,所以军力在六千左右。

朔方镇统辖灵、盐二州,保证后套平原及环江、洛水两条河谷通道的安全。

尽管朔方军位于边疆,可由于朝廷的猜忌,因此朔方军兵力仅在五千左右。

夏绥镇统辖夏、绥、银三州,负责防备党项,支援黄河三套,兵力同样在五千左右。

天德镇统辖丰州,兵力一般在三千左右。

振武军统辖胜州、麟州,兵力也在三千左右。

可以说,整个京西北八镇,大部分都是从朔方军中拆解而来。

如今增设了会宁镇和秦州镇,其总兵力达到了十万七千。

除此之外,还有京畿之地的十几万神策军和北衙六军等禁军。

当然,这是大唐在西北的纸面实力,实际如何,无从得知。

毕竟对于大部分节度使而言,哪怕是纸面实力,二十几万大军也足够威慑所有人了。

加上会昌中兴的余晖还历历在目,各地节度使虽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但明面上挑衅朝廷的人却还是少数。

不过对于王守文、吴煨等经过诸镇防区的天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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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就他们夺下鸣沙县而朔方军迟迟没有动静来看,朔方军的警惕性早已不如当年。

王守文的想法,就是穿过兵力较少的朔方镇、夏绥镇,绕开京畿道后渡黄河经过河中、河阳后回到郓州。

吴煨则是担心,他们在穿过朔方、夏绥二镇的时候,朝廷不接受他们的请表,而派出诸镇围剿他们。

对此,王守文并不担心:“你当初也看到这几个镇的兵马是什么鸟样了。”

“如今我们有甲有马,光骑兵就有三千,难道还怕他们?”

三千郓州弟兄来到凉州的,六年时间没学会别的,单说马术可谓精湛。

加之他们从凉州掠走的大量军马、乘马和挽马,组建三千人的骑兵,并不夸张。

“可你别忘了,我们军中还有两千弟兄是关内道的弟兄。”

“现在我们已经回到关内道了,如果他们要走,那我们怎么办?”

吴煨隐晦看向正在渡河的兵马,王守文听后开口道:

“他们要走的就放他们走,但是甲胄和马匹得留下,可以多发笔路费给他们。”

“只要有甲胄和马匹,这回乡路上,你还愁找不到盗寇入伙?”

吴煨眼前一亮,他倒是没想到还能拉盗寇入伙。

不过一想到盗寇的战力,他当即皱眉道:“若是朝廷真的要围剿我们,这些盗寇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哼!”王守文冷哼轻笑:“拿来当马前卒足够了!”

他将盗寇视作马前卒,这让吴煨点头附和。

二人寒暄两个时辰,很快便定下了具体的计划。

在他们定下计划的时候,五千兵马有条不紊的渡过黄河,不少人已经到了家乡,准备辞行。

王守文也没有杀他们,而是如约定般让他们留下甲胄与马匹,每人发钱二十贯后与他们告别。

告别之余,王守文还让他们混不下去就来郓州找他。

关内道兵卒们虽然连连称是,但心里都不以为意,唯有郓州的老兄弟将王守文视作头领。

他们开始按照计划的向夏绥奔赴,而这已经是他们哗变出走的第六天。

索勋的消息走入会州,送往长安,而紧邻会州的秦州、兰州也得到了消息。

张直方、李承勋二人派出塘骑,全镇戒严。

兰州得到消息后,立马派出轻骑,将消息传到了临州。

“果然乱了!”

十一月初五,刘继隆看着兰州刺史窦斌所写的手书内容,忍不住深吸口气,目光看向高进达等人:

“命令张昶,带兵前往广武驻训,我不日便将前往广武。”

“此外,让窦斌派出轻骑去打探凉州情况,待胡虏入寇,立马把消息传回广武!”

刘继隆吩咐过后,众人纷纷作揖应下,而高进达也在应下的同时询问道:

“节帅,虽然赤水军哗变了,但胡虏真的敢南下占据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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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刘继隆反问高进达,高进达闻言哑然。

见状,刘继隆对高进达、李商隐等人解释道:

“张使君虽然迁徙了大量工匠,但索勋手下也有数量不少的工匠,而凉州产粮产铁,对嗢末和回鹘诱惑极大。”

“如果嗢末与回鹘得知了凉州兵变的消息,他们定然会挥师南下。”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索勋逃亡或死,然后借朝廷名义,出兵收复凉州,让朝廷说无可说!”

对于凉州,刘继隆最为眼热的还是那数十万亩可直接耕种的熟地。

如今他引入六万百姓,但这六万百姓都需要他养着,最起码养三年才能自给自足。

可若是他拿下凉州,这六万百姓就能直接产出粮食来反哺他。

比起苦哈哈的开荒,直接种熟地才是刘继隆想要的。

若非不想被朝廷抓住把柄,刘继隆都想现在就出兵,将凉州这片土地收入囊中。

深吸口气,刘继隆目光扫视众人:

“接下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最快速度探明胡虏与索勋争斗之成败,最后获利!”

“是!”高进达众人应下后纷纷起身离开衙门正堂。

刘继隆见状,当下高兴的来回渡步。

在他渡步之余,密切关注凉州局势的白亭海嗢末杜部也探明了凉州的最新情况。

数十匹快马冒着白毛风北上,最后与其它几支队伍汇合,成群后涌入白亭海。

他们穿过延绵数里的帐篷,最后在一顶硕大的牙帐前停下。

打头的两名都督翻身下马,急忙走入牙帐内,抱胸下跪。

“大汗,凉州的官兵内斗兵变,有四五千人出走,现在城内只剩下两三千人了!”

年迈的杜噶支听到这条消息,那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渐渐冒出光亮。

“好!机会终于来了……”

他话音落下,帐外走入一名将领。

“耶耶,我听说了!”

杜论悉伽走入帐内,眼神激动。

杜噶支闻言,当即站了起来,深吸口气道:

“传我军令,整个部落拔营向南,我要在开春前拿下凉州,耕种凉州那肥美的熟地!”

“是!!”

将领们纷纷应下,没有人提出反对之声。

一时间,延绵数里的帐篷开始拆解,所有东西都装在了勒勒车上。

嗢末杜部的男女老少都骑着马,驾着马车开始南下,规模遮天蔽日,连白毛风都被马蹄声震散。

时间在推移,得到消息的也不只是嗢末杜部,还有远在居延海的甘州回鹘。

如同嗢末人所用手段一样,甘州回鹘也早在张淮深移镇后,加大了对甘州和凉州的侦骑。

事实证明,张淮深退到甘州后,焉支山以西五个州的实力都得到了增强。

哪怕是昔年人口不足万人的瓜州、肃州,如今人口也接近两万,汉番均衡。

河西归义军治下人口尽管只剩十四万,但其中汉口占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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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势力范围和人口比以前更少,但却更加凝实了。

加上张淮深几次北征嗢末、回鹘,因此称勒等人虽然实力远超曾经,却也不敢轻易对甘州动手。

如今凉州兵变的消息传至居延海,作为甘州回鹘大汗的称勒,当即便精神了起来。

“噼啪……”

牙帐内篝火噼啪作响,帐内十八名都督目光整齐划一,直指大汗称勒。

称勒虽然老迈,但也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杜噶支那个野狗一样的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甘肃五州被张淮深经营的和铁桶一样,即便啃下其中一个州,张淮深也会率兵反扑。”

“倒是凉州,张淮深既然退出,肯定不打算回来了。”

“索勋这个反复的小人,也不会有什么外援。”

“杜噶支肯定会去争抢距离白亭海最近的姑臧和昌松。”

“既然如此,我们就南下占据番和与嘉麟。”

“只要能抢占这两个县的熟地,部落就能安心繁衍人丁了!”

耕地资源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

甘州回鹘西迁十余年,但由于缺少农具和丰富的开荒、积肥手段,白亭海四周虽说开垦了上万亩耕地,产出却很低。

每年七八千石的产出,只能保障贵族及其亲眷能稳定获取谷物,其它的甲兵和部众只能食用奶制品。

前些年唐廷开放粮食与铁器,这才让甘州回鹘不再担心吃饭的问题。

虽然通过走私能保障谷物摄入,但这种不稳定的买卖,始终让回鹘众人心里不安稳。

如果能得到番和、嘉麟的二十余万亩耕地,以及城内的一些工匠,那甘州回鹘便能就此稳定下来,能够不断繁衍壮大。

正因如此,面对称勒的这番言论,帐内所有都督都抱胸行礼,以示认同。

“好!”

称勒缓缓点头,目光看向都督之一的庞特勒。

“庞特勒,你带着你本部八千部众留守居延海,其余十七部随我南下。”

“是!”庞特勒没有反对,哪怕他知道称勒是在打压自己。

见状,众人纷纷起身,号召部众拔营南下。

身为都督之一,未来甘州回鹘大汗的黠利在经过庞特勒身旁时,还略带嘲弄的开口道:

“庞特勒,我会在番和给你留几千亩熟地的。”

“那就多谢你了。”庞特勒也不生气,轻笑回应后,便看着黠利与众人离开。

他独自走出牙帐,不多时便见到了自己麾下的两名将军。

“都督,他们都说我们留守,其它部落南下,是真的还是假的?!”

“都督,我们干嘛要留守这种寒冷的地方?!”

两名将军莽撞询问,庞特勒并不着急,而是颔首道:“先回去牙帐再说。”

见状,两名将军保护着他返回牙帐,而此时牙帐内已经聚集了八名千户。

“先坐下!”

他招呼众人入座,随后在众人入座后才开口道:

“这群人让我们留守,以为南下是抢便宜。”

“他们莫不是忘记了,凉州的南边还有刘继隆!”

庞特勒话音落下,一名将军见状开口道:

“可是洪池岭和乌鞘岭被大雪遮蔽,凉州想要出兵,就需要绕道会州。”

“等刘继隆反应过来,他们早就带兵拿下凉州了。”

“是啊,即便不能占据凉州,也能掳掠凉州人口。”

另一名将军附和起来,其余千户也纷纷点头。

对于她们来说,凉州的人口也是种宝贵资源,但这也是对他们而言。

“你们在意凉州人口,刘继隆可未必在意。”

庞特勒缓缓开口,众人面面相觑,并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见状,庞特勒也没有解释,只是对众人说道:

“等着吧,这次南下的那些部落肯定讨不了好。”

“等他们损兵折将回来时,我们就会成为最强盛的那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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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十二年十一月十二,当轻骑进入长安,带来的却不仅仅是凉州的消息,而是凉、会、秦、灵、盐等数州的加急。

无数加急摆在李忱案头,每一份都份量沉重。

“混账……”

望着这些加急所写的内容,李忱咬牙切齿,但面色依旧如常。

满朝文武,谁都能乱,唯独他不能自乱阵脚。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宣政殿上文武百官。

“河西观察使索勋奏表加急,驻凉州五千赤水军兵变作乱,劫掠凉州各县仓库,举兵东进。”

“会州刺史张直方奏表加急,五千赤水军绕过会州,进入灵州。”

“灵州大都督府长史,朔方节度唐持奏表加急,叛军拥骑三千,步卒二千,初五渡鸣沙,初十已入盐州,朔方军请援。”

“叛将王守文、吴煨奏表河西防御使索勋苛待兵将,欺诈戍兵,二将无奈,率兵东归回乡。”

李忱把这一件件加急的奏表内容给大致说了出来,百官闻言,面面相觑。

三千精骑,两千步卒,这放在任何一处地方,都是不小的战力了。

整个天下,除了陇右、河西、幽州、成德四镇外,其它藩镇也很难说能独自凑足那么多精骑。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带着几千精骑南下的高骈。

“陛下,赤水军将士思乡情切,故此举兵东归,其情可解,不如招抚后将其放归家乡?”

宣政殿内,很快便响起了招降服软的奏言。

对此,李忱也在第一时间想过,但他紧接着又反应过来,赤水军作乱和其他牙兵作乱可不同。

其它牙兵在南边作乱,还能以天高皇帝远做借口,但赤水军可是在凉州作乱,还作势要穿过京西北八镇防区。

如果真让赤水军成功,那岂不是说明京西北八镇防御形同虚设吗?

如果朝廷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其它藩镇面前,那这些藩镇会不会升起别的心思?

想到这里,李忱脸色一黑,而令狐綯也很快猜到了上意,当即开口遏制道:

“荒唐,赤水军此举如同谋逆,倘若不加以制止,那各镇戍兵,日后恐怕都将以思乡情切为由,胡乱哗变归乡!”

“正是!”萧邺也附和道:

“朝廷已经拨下十余万贯钱帛犒赏赤水军,然赤水军领了钱帛还不死心,竟然劫掠凉州各县仓库,还想要东归郓州?”

“朝廷若是置之不理,到时候天下戍兵有样学样,天下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二人话音落下,夏侯孜跟着站出来作揖道:

“陛下,贼兵虽号称精骑三千,但凉州军马早就被安西张副都护带走西征,即便留下不少军马,数量也不会多。”

“依臣之见,贼兵所谓精骑,恐怕是以乘马、挽马充作军马,以此壮大声势,威吓各镇。”

“臣以为,可调秦陇天雄军、泾原军、凤翔军、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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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当命朔方军、天德军、振武军、会宁军、鄜坊军、夏绥军严防死守,坚壁清野,不给叛军一点补给的可能!”

夏侯孜提议围剿的诸镇,兵力基本都在一万以上,而防守的诸镇,兵力都在一万以下。

显然,他也担心让兵力弱小的诸镇出击遭到重创后,容易守不住各州县城池。

正因如此,他才会建议调四个兵力过万的大镇主动出击。

只是对此,李忱却有些犹豫不定。

“调集如此多兵马,朝廷府库中钱粮是否足够?”

闻言,夏侯孜作揖行礼道:“秋粮刚刚征收入库,眼下府库中钱粮尚有六十万可挪用。”

“陛下!”萧邺闻言继续作揖开口道:

“臣以为,可征召党项平夏部拓跋乾晖南下驰援。”

萧邺话音落下,不少河东出身的官员,也纷纷奏表:

“陛下,臣举荐云州守捉使朱邪赤心!”

“陛下,沙陀素强,朱邪赤心麾下数千精骑强横无比,区区叛军,轻易可平!”

打仗就有军功,有军功就可以擢升。

面对皇帝决心对五千叛军用兵的想法,群臣纷纷提出建议,都试图分一杯羹。

此情此景,李忱也渐渐放松下来,但末了还是看向庙堂一角。

“张司徒以为如何?”

李忱询问起了张议潮,这让群臣纷纷安静下来。

对此,身穿紫袍的张议潮皱眉站了出来,声音沉稳给人一种安全感。

“陛下,臣对平夏部、沙陀部并不了解,不过凉州马匹众多,即便是乘马,也好过关内的军马。”

“加之王守文、吴煨所部三千郓州老卒在凉州驻扎六年,精通骑射,思乡情切。”

“臣以为,二人麾下五千人中,有两千人皆为关内道籍贯。”

“眼下不应着急围剿,而是应该等那两千关内道籍贯的戍兵离队,随后再举兵围剿。”

张议潮的提议没有问题,不过他让李忱等待,这就让李忱有些不舒服了。

叛军在关内道横行,晚一天围剿,就会让一些藩镇以为朝廷无力节制。

正因如此,对于这五千叛军,李忱的是半点都不想等待。

他微微颔首,随后缓缓开口道:“同平章事夏侯孜,充邠宁、夏绥、朔方、党项等处节度观察、招讨等使,即日领旨出征平叛!”

“臣接旨,上千万岁寿……”

夏侯孜没想到平叛的事情落到自己的肩头,但他也没当回事。

只要京西北八镇配合,加之党项平夏部出兵,他不怕灭了王守文这五千人。

闻言,张议潮、张议潭二人在心底叹气摇头,只觉得朝廷要吃大亏了。

与此同时,李忱也继续开口道;

“河西观察使索勋奏请朝廷驰援戍兵,以免胡虏南下,诸卿何解?”

“陛下,臣以为索刺史此举夸大其词!”

“区区胡虏,怎敢与我上国为敌?”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索刺史无法节制赤水军作乱,此为一罪,理应惩处!”

李忱开口后,群臣纷纷声讨起了闹出赤水军兵变的索勋。

李忱见状,当即满意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罢免索勋河西观察使之职,暂留凉州刺史。”

“此外,命右神武军都将张淮铨率二百右神武军及一千二百戍兵入凉州,改姑臧军驻姑臧。”

他话音落下,张议潭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张议潮。

只见张议潮眉头紧皱,显然是没想到朝廷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着挑拨河西各部关系。

张淮铨要是真的领兵驻扎姑臧,那肯定会和索勋闹出矛盾。

显然,皇帝是不想在解决赤水军兵变的时候,给索勋整合凉州的机会。

张议潮沉默不语,李忱眼见他没有动静,不多时便宣布了散朝。

待百官散朝,不少官员纷纷投来目光,而张议潮却带着张议潭离开了宣政殿。

在他们走出后,张议潮这才开口道:“我去右神武军,阿兄你派人送信,让大郎不要着急去凉州。”

“为何?”张议潭不解。

对此,张议潮看向他,眼神情绪复杂:“凉州有变,刘继隆也该入主凉州了。”

在他话音落下之余,彼时的凉州也终于迎来了嗢末南下的队伍。

“窸窸窣窣……”

“唏律律!!”

北风呼啸间,十数万人马南下,即便隔着白毛风与数里的距离,也能清楚看到那不断移动的马群。

身披扎甲的索忠顗、索勋父子正守在姑臧城头。

偌大的姑臧城,仅剩一千甲兵驻守,连城墙都站不过来。

“征召所有男丁上城墙!”

索勋厉声开口,几名校尉连忙跑下马道,前去操办。

索忠顗脸色并不好看,他对索勋开口道:

“我们有两千八百甲兵,如今一千八百都散落在其它三座城池。”

“如此情况,我们恐怕守不住其它几座城池,干脆死守姑臧,等待朝廷援兵!”

“来不及了!”

比起心计手段,索勋不如索忠顗,但论行军布阵,索忠顗远不如索勋。

正因如此,当面对堂堂之阵的时候,索忠顗的所有手段都失去了效果。

索勋目光眺望远方的嗢末部众,随着他们渐渐靠近,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是倾巢南下,比前两次南下规模还要大。”

遮天蔽日的十余万嗢末部众渐渐合拢,随后将姑臧城包围。

他们距离姑臧城二百步开外扎营,而索勋见状当即开口道:

“把城内所有投石机都架好,另外让所有妇孺去建造新的投石机。”

索忠顗按照他的安排,将城内的所有男丁妇孺安排清楚,但紧接着便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使君!”

一名校尉急匆匆赶来,隔着数步作揖,气喘吁吁道:“神鸟坊有番丁闹事,已经被索刺史派人按下了!”

索勋闻言皱眉,随后下令道:“告诉阿耶,凡有闹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事者,尽数斩首!”

“这……”校尉迟疑,随后犹豫道:“刺史说,外敌在前,理应安抚城内番口。”

“谁是观察使?!”索勋怒吼质问他,校尉连忙作揖退下。

“使君!”

不多时,又有校尉前来禀告,索勋冷眼看着他,而校尉也作揖道:

“胡虏包围了北、南、西三处城门,唯有东门没有包围。”

“哼!”索勋冷哼道:“胡杂还会围三缺一?”

“不必理会,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拿下姑臧城!”

“是!”校尉退下,而城外的嗢末营盘也在时间推移中成型。

姑臧城头搭建了三十余台小型投石机,城内街道上还搭建了六十台配重投石机。

不仅如此,诸如狼牙拍、塞门刀车等等守城器械,基本都被索勋用上了。

这其中不少是张淮深留下的,毕竟太过沉重,不好拆卸,便没有带走。

如今他倒是为索勋做了嫁衣,不过索勋宁愿没有这层嫁衣。

“呜呜呜——”

时间流逝,从十二日午后到翌日清晨,随着号角声在城外作响,嗢末人从南边山谷中砍伐树木,建造攻城器械。

他们缺少投石机、弩车等技术,因此只能用云车和撞车来攻城。

很快,数十辆撞车开始前进,数百上千的人背负兽皮包裹的沙土,躲在撞车身后靠近。

索勋没有贸然使用投石机,而是对城头守军招呼道:

“等他们填河的时候,用弓弩箭矢招呼!”

“投石机等待哨声,哨声一响,立马反攻!”

安排结束,索勋走到了北门,而北门作为嗢末主攻的方向,足有上万嗢末人在组织攻城。

不过他们甲胄不全,其中甲兵不过千人,其余城门甲兵更少。

索勋召集二百索氏子弟集结北门甬道内,准备挫败嗢末进攻后开展反攻。

“呜呜呜——”

“杀!!”

号角声与喊杀声在甬道外响起,城头的甲兵开始用弓弩招呼城外嗢末人。

城内的番丁被索忠顗率二百甲兵监督运送守城物资,操作投石机反攻。

对于许多没有甲胄的嗢末人来说,凉州军的弓弩箭矢无疑是致命的。

杜噶支命令老弱带沙土填河,而这些老弱大多死在弓弩箭矢下。

他们的尸体也被抛入护城河中,顷刻间便填出了一条可以渡河的道路。

“呜呜——”

号角声拉长,北门外的撞车、云车开始行动,朝着这条由尸体与沙土堆积而成的道路进军。

“哔哔——”

“杀!!”

哨声作响,投石机开始反攻,而北门也忽的打开。

索勋率领二百甲兵冲出城门,目标直指那条刚刚填起来的道路。

投石机不断抛石,每块石头砸落,总能砸死两三个人,使得四周人畏惧而后退。

“不准退!!”

杜论悉伽率领一千精骑在后督战,但凡有人后退,便会遭遇他们屠戮。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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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勋带领二百甲兵守在目前唯一一处渡河通道上,二百人结阵反击,那些持械进攻的嗢末人被砍翻、刺倒,鲜血将护城河映红。

面对二百重扎甲的甲兵,两千多老弱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消耗他们的体力,吸引他们的注意。

渐渐地,二百凉州军感到了体力不支,而索勋见状,当即下令撤往城门处。

“撤回城内!”

索勋看到了许多地方都有嗢末人在填河,因此便知道城外不可守。

他们开始后撤,而杜论悉伽见状,当即开口道:“唐军要撤回城内,咬紧他们!”

在他指挥下,传令的精骑不断来回传递军令,旌旗不会挥舞,号角与哨声此起彼伏,极具节奏。

对于常年在草原上讨食的嗢末人来说,这些旗语与号令、哨令,早就刻在了他们脑中。

他们一股脑的咬紧索勋等部二百甲兵,试图跟着他们冲入城内。

但对于索勋来说,一切都在掌控中。

随着他们退入甬道,沉重的千斤闸在呼吸间落下,硬生生砸死三四个嗢末人。

其余几十名嗢末人只觉得眼前一暗,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见索勋他们退出甬道,而城内番丁开始推动塞门刀车,朝着他们快速逼来。

“额啊!!!”

塞门刀车在几十名番丁的推动下,将布满厚实长刀的刀车推入甬道内。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求饶恕与长刀插入体内的声音不断作响。

鲜血流了一地,如河水般慢慢向城门内外流去。

一些嗢末人试图抬起千斤闸,可不等他们行动,千斤闸上方的几个缺口开始流下黑乎粘稠而刺鼻的液体。

不等嗢末人反应,大火从缺口燃起,在呼吸间将所有沾染液体的嗢末人引燃。

凄厉的惨叫声搭配不断奔跑求救的火人,那残忍的场景将无数嗢末人逼退,他们往外逃去,却遇到督战队将他们处决。

嗢末人推动的云车抵达了城下,云梯被搭在女墙上,云梯上的倒勾死死卡住,使得云梯无法被推倒。

嗢末人沿着云车爬上云梯,不止一次的试图冲上城头。

索勋他们没能休息太久,便要冲上马道,帮助三面城墙马道上的袍泽击退嗢末人。

喊杀声不断,时不时就能看到尸体如下雨般从城头坠落城内外。

面对甲兵,无甲的嗢末人如纸一般单薄,但他们却能耗费甲兵体力。

眼看死了一批又一批的老弱,杜论悉伽抬手下令:“先登准备!”

随着他话音落下,北门外突然出现三百扎甲兵,他们在号角吹响的同时,朝着城头发起进攻。

马道上的索勋左劈右砍,呼吸间杀死好几名嗢末人。

不等他缓口气,便见到三百试图攀登云梯的嗢末甲兵。

“擂石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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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声音响起,数百名番丁走上城头,开始将手中水桶内的冰水倒向那些嗢末甲兵。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被浇上一桶冰水,那感觉让嗢末的先登甲兵忍不住发出惨叫声。

擂石、滚木、冷水不断招呼,杜论悉伽只能看着自己的先登被击退。

他沉着镇定,并不因为先登被击退而难受,反而冷静看着嗢末人不断攻城。

与此同时,远处有轻骑策马而来,疾驰来到杜论悉伽面前。

“大汗有令,今日进攻暂停,请您率部转攻昌松!”

“好!”

显然,杜噶支意识到了凉州并非那么好攻破,尤其是这垒石而起的城墙,更是要比其他城池坚固太多。

他准备先拿下昌松,然后再来姑臧打持久战。

杜论悉伽得到军令,当即鸣金收兵,等待明日拔营转攻昌松。

“铛铛铛铛……”

鸣金作响,嗢末人如潮水退去,留下无数尸体。

由于是冬季,不用担心爆发瘟疫,因此索勋让人将尸体丢到城外,不必理会。

他站在城楼前,双手虎口迸裂而缠上纱布,整个人因为脱力而不断发颤。

他的目光紧盯城外嗢末人,呼吸沉重。

这一刻,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张议潮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前往长安,而张淮深为什么会移镇甘州。

凉州已经成为死地,远不是他这种底蕴不足的人能占据的。

想到这里,索勋伸手撑住女墙,头也不回的对身后招呼:

“叫我阿耶过来,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大郎,胡杂开始向东派兵,恐怕是要进攻昌松!”

索忠顗来到北门城楼时,他几乎满身血污,可见其它两道城门战况惨烈。

眼见索忠顗到来,坐在椅子上不停发颤的索勋这才开口道:

“阿耶……我们中计了……”

“凉州是死地,我们得突围才行……”

索勋反应过来,可索忠顗早已猜到。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没想到赤水军会兵变!”

“现在城外刮着白毛风,即便我们放出狼烟,其它几座城池也接收不到。”

“城内军马不过三百,即便我们想要突围,也恐怕难以成功。”

索忠顗面如土色,索勋闻言强撑站起道:“难不成我要死在这里?”

“不会……”索忠顗脸色难看,但依旧摇头道:

“嗢末人再厉害,也不敢直接杀你这个河西观察使。”

“造反是一回事,杀官就是另一回事了……”

索忠顗语气中带着些不确定,索勋也听出来了。

“我不会把我的命交给这些胡杂来决定,大不了带兵突围。”

“从这里到会州乌兰县也不过四百余里,我且战且退,我就不信他们能拿下我!”

“你何必着急?”索忠顗连忙安抚道:

“我们才将坚守不到一日,今日死伤不过四十余人,反观胡杂死伤起码两三千人。”

“长此以往,嗢末未必有决心拿下姑臧,而我们还有张淮铨、王宗会那一千四百援军!”

“更何况我们早已送出奏表,朝廷应该在派兵援助我们的路上了!”

索忠顗对朝廷始终还是抱有念想的,但索勋却很清楚,朝廷无利不起早,更何况赤水军兵变,估计朝廷自己都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空来管他们?

“再坚守几日,等他们出动甲兵,将其甲兵消耗些许,我们就突围!”

索勋咬牙安排,索忠顗见状松了一口气。

长夜漫漫,姑臧城内数千番丁被发动搬运擂石、滚木,而城外的杜噶支则是杀羊宰牛,犒劳嗢末部的男丁,派出精骑守夜。

翌日,白毛风依旧在吹,杜噶支也下令继续进攻姑臧城。

铁与血的厮杀依旧,风中的三辰旗却摇摇欲坠。

呼啸的白毛风将人呼出的热气吹散,喊杀声几乎要震散天穹的乌云。

嗢末人如潮水般,一阵又一阵的发起进攻,而姑臧城内的凉州军,却在索勋父子的率领下,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来敌。

从十四日厮杀到二十日,白毛风并未变小,两方却在几日拉锯中死伤不轻。

数以千计的嗢末人尸体堆积在姑臧城下,将护城河都填满。

营盘内,哀嚎声络不绝耳。

“大汗,什么时候派出甲兵?!”

“是啊大汗,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姑臧?!”

牙帐内,几名将领正在请命出动甲兵。

对此,坐在主位的杜噶支如病虎般扫视几人,咳嗽着开口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暂停攻城,先好好休整几日。”

“等杜论悉伽拿下昌松,我们集结全力拿下姑臧。”

“记住,不要包围东门,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别把朝廷得罪死。”

“是!”几名将军异口同声应下。

不多时,他们退出牙帐,开始带着部众好好休整,准备着下一阶段的强攻。

眼见他们没有发起进攻,姑臧城北门楼前的索勋也松了口气。

双方交锋四日,姑臧城内的凉州军仅存不到八百。

尽管阵亡将士的甲胄被换给了其他汉口,但姑臧城内汉口少的可怜,能充当壮丁的也不过百余人。

继续这样厮杀下去,姑臧城恐怕坚持不到开春,就要宣告被破。

索勋的手指在发颤,那是这几日握刀高强度厮杀而带来的后遗症,不知要休养多少年才能恢复如初。

“窸窸窣窣……”

甲片声作响,索忠顗带着数十名甲兵走入城楼,眼见索勋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

“我尝试派兵去会州求援,城外的嗢末人不曾阻拦,看来是想逼走我们。”

索忠顗解释局面,索勋闻言却轻嗤:“也有可能在吸引我突围,在远处设伏击杀我。”

对于他的这番话,索忠顗没有反驳,而是沉声道:

“嗢末人分兵已经两日,想来昌松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今早白毛风小了些,我试图放出狼烟,如果西边番和、嘉麟的守军能见到狼烟,说不定会派兵驰援……”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显然没有底气。

毕竟西边两座城池的守军不过一千三百人,哪怕他们前来驰援,也无法对十数万嗢末人造成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两父子沉默下来,这一沉默,便是整整两天时间。

接下来的几日,杜噶支不再进攻姑臧,而是包围等待杜论悉伽的好消息。

与此同时,甘州龙首山一带的烽燧堡也派出了轻骑,将一则重要军情向张掖禀报而去。

轻骑冒着风雪抵达张掖城内,在衙门前下马呈出军情,经衙门守卫带入正堂。

“使君,龙首山的烽燧堡传来消息,甘州回鹘大举南下,沿着龙首山向东边行军,恐怕是准备入寇凉州!”

李明振带着军情走入甘州衙门,而张淮深正在正堂理政。

当他听到这则消息,他当即抬头看向李明振。

自从他移镇甘州后,李明振便毛遂自荐,担任了甘州刺史。

这甘州刺史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李氏的头上,不过李明振娶了张议潮的女儿,也算是张淮深的堂妹夫。

加之二人熟悉多年,张淮深对他倒没有那么大敌意。

他从李明振手中接过军情,用刀切开火漆后,迅速将其中书信内容看了清楚。

情况比李明振说的还要详细,甘州回鹘几乎是举全部南下,并且是故意来到龙首山,向自己示威。

“胡杂也敢放肆!”

张淮深冷哼一声,随后便对李明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吩咐道:“召集瓜沙甘肃四州精骑于张掖,准备一个月的军粮。”

“您这是要驰援凉州?”李明振错愕,但张淮深却摇头:

“我对凉州没兴趣,也不想帮索勋的忙,但我知道一件事……”

张淮深目光看向正堂外院中积雪道:“凉州一乱,刘继隆便要动身。”

“等刘继隆出兵收复凉州,我们便出兵截断胡虏后路,让他欠下人情。”

“更何况这次出兵,也能重创这群胡杂,方便日后驱逐他们!”

“是!”李明振明了,当即作揖应下,快步走出衙门,向各州发出军令。

张淮深见他走出衙门,当下拿起毛笔,继续埋头理政,但握笔的手却更有力道了。

窗外的风雪声越来越大,整个河西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中。

相比较河西,陇右的情况稍微好些。

但较大的风雪,也让陇右与灵州、盐州等地的三仙楼失去了联系。

“节帅,风雪太大,灵州和盐州等地的飞鸽恐怕飞不过来。”

崔恕急匆匆走入都护府正堂,而此时刘继隆依旧一身常服。

“无碍,算算脚程,那群乱兵应该进入盐州境内了。”

“他们想要回家,只能沿着朔水前往黄河,在黄河结冰期渡过黄河,抵达河中后前往河阳。”

“长安那边可曾有消息传回来?”

刘继隆沉稳询问,崔恕听后摇头道:“风雪太大,飞鸽使用不了,长安要传消息,只能派轻骑传递,最少七日。”

崔恕说话间坐回位置上,而他身旁的李商隐主动开口道:

“节帅,倘若朝廷要镇压乱兵,您觉得……”

“那就丢人了。”刘继隆不等他说完就说出结果。

“王守文和吴煨两人没有跟着索勋挑衅张淮深,是因为他们只是来戍边赚钱,而不是来拼命的。”

“如今钱赚够要回家了,朝廷却不让他们回家,所以他们才会众志成城的哗变东归。”

“倘若朝廷要对他们动手,那以天平老卒的性格,恐怕会与朝廷直接翻脸。”

“即便朝廷征召京西北八镇与河中、河阳、义成三镇围剿叛军,但这群久不征战的藩镇,又有几人是天平军对手?”

刘继隆话音落下,高进达却道:“可天平军也没在河西打过仗,与他们别无二样。”

“别无二样?”刘继隆拔高声音,笑着看向高进达:

“河西别的不多,良马冠绝诸道。”

“天平军抢了凉州那么多马匹东归,加上六年训练弓马娴熟,除非征召沙陀、党项精骑,不然就只有幽州、成德等镇精骑能对付他们。”

“当然,朝廷若是征召我去平叛,我倒是不介意亲率大军前去平叛。”

刘继隆嘴角露出笑意,心想朝廷要是真的敢征召他去平叛,他不带回十几万人口都算他手下留情。

战争才是检阅一支军队的真正标准,如今的天下,即便是魏博和成德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两镇,刘继隆也不觉得其战力能有多么彪悍。

但是常年位于边塞的幽州卢龙镇,以及大同镇,这些地方的战力自然不用过多赘述。

思绪间,刘继隆目光看向崔恕:“趁着朝廷围剿叛军,我们趁机入主凉州。”

“再从诸镇抽调精骑,凑足五千精骑,以便拿下凉州后,对胡虏追击驱逐。”

“是!”崔恕应下,李商隐见状继续询问道:

“节帅打算何时出兵?”

“等凉州的事情尘埃落地,就是我们率大军出击的时候。”

刘继隆眯着眼睛回答,李商隐却迟疑道:

“可若是事情尘埃落定,那胡虏是否会依托坚城据守?”

“若是如此,那我军即便拥有火药,想要攻入城内也不是一件易事。”

“自然不是易事。”刘继隆先肯定,随后再解释道:

“凉州粮秣都被张淮深运走了,百姓和城内仓库的粮食又被叛军劫掠。”

“如今索勋手中粮食已然不多,倘若迟迟等不到援军,他自然会率军突围。”

“胡虏虽有粮食,可距离夏粮产出还有大半年,不等他们吃到夏粮,我便率军围城。”

话音落下,刘继隆又安抚众人道:“凉州已经是我囊中之物,你们不用担心。”

“只是我若领兵收复凉州,恐怕短期无法回来。”

“临州大学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但都护府上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多多上心。”

“此外,崔参军要紧盯关内道与多麦地区情况,一旦有变,立即告诉我!”

“是!”众人作揖应下,刘继隆见状也起身返回了内堂。

与此同时,东进的天平军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妙。

他们渡过黄河后,一路没有遭遇官兵的围堵,军中的关内道籍贯兵卒也不断脱离队伍。

当他们进入夏绥镇境内时,军中仅剩郓州籍贯的三千精骑,以及八百名关内道老卒。

这八百名关内道老卒在进入夏绥镇后,便派人找到了王守文,说出了他们的顾虑。

“牙将,弟兄们担心田节度使不同意弟兄们结束戍期,劳请牙将带弟兄们走一遭夏州!”

宥州朔水河畔,数名将领包围王守文,朝其作揖请求。

对此,王守文自然没有拒绝。

不过十二天,他就带着天平军进入了宥州境内,距离夏州也不过五十里路程。

夏绥军管四州十二县,而兵马仅有六千人,平均下来,每个县不过数百兵卒。

他相信只要自己带着大军兵临夏州治所的朔方县城下,夏绥节度使田在宾必然会礼遇自己,准许自己麾下八百弟兄回乡。

这般想着,他带着大军与长长的车队向夏州朔方县靠近。

在他们移动的同时,夏州的塘骑也将他们的动向汇报到了朔方县。

夏绥节度使田在宾在得知消息后,当即便有些慌乱起来。

他在衙门内来回踱步,眉头紧皱道:

“这王守文突然朝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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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仅有精骑二百,甲兵八百,我恐难御敌。”

田在宾在担任夏绥节度使前,本是在长安城内领右金吾卫将军这等闲职。

本以为党项已平,夏绥宥银四州节度使的位置必然闲散,不曾想竟然遇上了叛军哗变作乱。

想到这里,田在宾有口难言,而此时身为田在宾麾下幕僚的王群却站出来作揖道:

“使君何必担心,莫不是忘了寅宾馆还住着一位贵人?”

“贵人?”田在宾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陇右的陈押衙?”

“没错!”王群连忙点头,随后解释道:

“这陈押衙每年与我夏绥贸易十余万匹粗布,倘若您出了事情,那这笔买卖岂不是又要重新和另一人开始详谈?”

“下官以为,王守文等人戍边凉州六载,不可能不知道刘继隆威名。”

“不如请陈瑛派人出城询问他们意图,若是路过,便让他们加快脚程离去便是。”

王群说罢,田在宾却有些踌躇道:“我食朝廷俸禄,倘若不能御敌,那……”

“使君此言差矣。”王群见他踌躇,当即为他开解道:

“使君乃流官,而夏绥兵少将寡,朝廷也下旨让夏绥坚守城池,等待援军,何有御敌之言?”

“倒也是。”被王群这么开解,田在宾当即松了口气,随后对王群道:

“此事便劳烦王参军了,若是能请动陈押衙,我将另备薄礼感谢。”

“使君放心,下官必定马到功成。”

王群作揖退下,随后便前往了衙门的寅宾馆。

此时寅宾馆外由三十余名陇右甲兵接管巡防,每个人都可称虎背熊腰,巡视时也常侧身巡视,而这是多年练就的本领。

倘若有人袭击,侧身更为方便拔刀御敌。

正因如此,自他们入驻以来,节度衙门内都安全了许多。

“王参军……”

甲兵中队正朝王群作揖,王群见状笑道:“某有事叨扰陈押衙,不知陈押衙可曾用过午饭了?”

“正在食用。”队正说罢,侧过身子示意道:“参军请。”

“多谢。”王群笑着在对方带路下走入寅宾馆,来到某座小院面前停下。

“押衙,王参军有事求见。”

队正对内作揖开口,不多时院内便传来声音:“快请入内!”

“是!”队正看向王群,做出请的手势。

见状,王群作揖回礼,随后走入院中,见到了从主屋内走出的陈瑛。

“陈押衙……”

“王参军……”

二人相互作揖行礼,随后直起身子走入主屋。

由于事情紧急,因此王群没有耽搁,坐下后便对陈瑛开口道:

“想来押衙也知道凉州兵变的事情。”

“如今那伙乱兵便在朔方城西南三十余里外,恐怕黄昏便能抵达朔方城下。”

“某此次前来,乃是想借押衙身后刘节帅威名,派人打探乱兵用意。”

“若是押衙同意派兵驰往,某家使君愿备厚礼感谢。”

王群话音落下,陈瑛便略微皱眉。

他不想掺和这场浑水,但如果放任乱兵不管,倘若他们真的进攻朔方,把田在宾赶走,那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布匹路线就会遭到破坏。

想到这里,陈瑛点头道:“既然如此,某现在便派出一伙精骑驰往,看看这伙乱兵用意为何。”

“谢押衙出手相助。”王群作揖感谢,陈瑛则是召来了队正,让他派一伙精骑去打探王守文等乱兵的用意。

不多时,一伙陇右精骑出城而去,直奔王守文等乱兵队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驾…驾……”

寒冬之中,三千精骑骑在挽马、乘马背上,旁边还牵着军马。

他们将八百步卒拱卫官道中间,八百步卒驾驭挽马车,马车上放置多余的甲胄与粮食。

三千八百人的队伍拉长数里,在京西北大地上横行无忌。

与此同时,一伙精骑从东北方向疾驰而来,不多时便与天平军的塘骑碰面。

他们驻足停下,朝着百余步外的天平军精骑挥舞旗语。

前方探哨的天平军精骑见状,当即挥舞旗语回应,同时向后禀告王守文。

前军塘骑距离队伍十里有余,所以当王守文得知消息时,已经是两刻钟以后。

“吁……”

王守文先行勒马,随后皱眉问道:“你确定是陇右的旌旗?”

“确实是陇右的旌旗,当初弟兄们在赤水军时,曾经见过陇右轻骑持旌旗入姑臧城送信。”

都将开口解释,王守文听后沉吟片刻,随后才道:“传令三军原地休息,把陇右的人带上来。”

“末将领命!”都将调转马头离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天际边。

吴煨得知三军休息,当即从后军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怎么休息了?”

他胯下马匹在原地打转,被他用手安抚几下后才老实。

王守文见他来了,当下也没有隐瞒,直接把陇右军出现此地的消息告诉了他。

吴煨听后,沉思片刻便开口道:“听闻陇右的牙商足迹广泛,会不会是陇右的牙商?”

“有可能,暂且等着看看便是。”王守文颔首附和,随后与吴煨在原地等待。

半个时辰后,随着天色渐黑,王守文干脆令大军原地扎营。

在他们扎营后不久,一队天平精骑便带着一伙陇右精骑走入营盘内,见到了坐在马札上的王守文与吴煨。

“陇右都护府兰州镇五泉军六团二旅三队队正任思汉,见过两位牙将!”

毕竟是陇右出身,尽管只是队正,但任思汉行起礼来,仍旧不卑不亢。

见状,王守文倒是有些欣赏:“听说陇右伙长及以上的武官都懂文识字,不知道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任思汉回应道。

见状,王守文与吴煨对视,眼底都闪过诧异之色,但很快恢复正常。

“尔等为何出现在夏州?”吴煨扮做黑脸,质问众人。

任思汉不卑不亢作揖,随后解释道:“本是随陈押衙前往河东,如今返回陇右,临时在夏州歇脚。”

“今日押衙得夏州所托,特意派我等前来询问两位牙将用意。”

见问出结果,吴煨看向王守文,王守文也松了一口气。

兵临城下交谈虽然效果很好,但若是田在宾小肚鸡肠,那这八百夏绥出身的弟兄不免会被针对。

如今能先把事情谈好,这倒也方便些。

这么想着,王守文也开门见山道:

“夏绥节度使田在宾,我等并不熟悉,不过刘节帅名声在外,我等倒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信任刘节帅麾下陈押衙。”

“实不相瞒,我等哗变,只为回乡。”

“而今队伍中关内道籍贯的弟兄,大多都已经回乡落户,如今仅剩这八百多夏绥银宥四州的弟兄没有回乡。”

“弟兄们不熟悉田使君,故此想让我出面与田使君会面,请田使君莫要为难我这八百弟兄和其家眷。”

王守文说罢,任思汉闻言不免点头,暗道这王守文虽然市侩,却极讲袍泽之情。

“若是如此,那某这就返回朔方,将此事告知某家押衙,请押衙做证,为八百戍兵讨个公正。”

“那就多谢任队正了!”

任思汉说完,王守文立马看向旁边的一名都将,都将从怀里拿出一吊钱递给任思汉,笑道:“弟兄们跑一趟,买些酒喝,暖暖身子。”

“多谢!”

任思汉作揖回礼,随后转身上马,带着十余名陇右精骑离去。

待他们离开营盘,吴煨才开口道:“他们的军马和河西差不多,甚至还要好些。”

“不止……”王守文深吸一口气道:

“你瞧他们一个个虎背熊腰,放在老天平里也是好手。”

“倘若陇右军的兵卒都是如此,那恐怕比幽州卢龙军还要骁勇善战。”

二人口中的老天平军,便是昔年淄青齐莱诸地平卢淄青节度李师道麾下的平卢、淄青军。

当初李师道与吴元济作乱,唐宪宗诏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诸镇前往讨伐李师道。

李师道被其部将所杀,淄青齐莱诸地被一分为三。

至于幽州卢龙军,那就更不用说了。

当初朱泚、朱滔可是凭借幽州卢龙军直接称帝的存在。

尽管事后失败,但朝廷也没能对朱滔如何,还是朱滔自己郁郁寡欢而死。

陇右军能得到王守文如此高的称呼,足可见其战力彪悍。

“有陇右的人出面,这八百弟兄应该能安然回乡,即便朝廷有旨意,田在宾也不会报复他们。”

王守文对吴煨交代着,吴煨闻言点头道:

“别的我不管,反正郓州的弟兄必须回郓州。”

“那是自然!”王守文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关内道这两千赤水军下场如何,王守文心知肚明,但他并未揭穿。

他拉上关内道的赤水军回乡,本来就是以壮声势。

如今他们已经进入夏绥境内,最多六七日,便能抵达与河中交界处。

到时候渡过河中,经过河阳与义成,他们就能返回晖州了。

朝廷虽然没有回应他们的请表,但也没有派兵来围剿,想来事情应该是尘埃落定了。

王守文乐观想着,殊不知距离夏州数百里的地方,唐廷已经开始集结军队,准备狠狠收拾他们这支叛军了。

关中北部丘陵沟壑众多,不易集结大军。

正因如此,各镇兵马的速度并不快。

直到王守文他们进入夏州境内时,夏侯孜也不过刚刚进入坊州,开始集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各镇军队。

正因如此,田在宾才会担心王守文进犯夏州。

好在随着陇右精骑返回朔方县,田在宾这才知道了王守文的意图。

“不知田使君准备如何对待这八百兵卒及其家眷?”

衙门正堂,陈瑛询问身为节度使的田在宾。

毕竟他打着自家节帅名义弄来情报,若是因为田在宾而折损自家节帅威名,那他自然不干。

田在宾也知道陈瑛的主意,因此他商量道:“不知陈押衙如何看待?”

闻言,陈瑛思考过后才道:“这八百戍兵在凉州经过三年操训,虽然不敢称精锐,但其中弓马娴熟者也不少。”

“依某所见,不如将他们编入夏绥军中,裁汰些老弱。”

“他们犯了事情,若是田使君庇护,他们自然对田使君感恩戴德。”

陈瑛没有点破,但田在宾却听得清楚。

他虽然是夏绥四州节度使,但夏绥军中关系盘根交错,不是他能插手进去的。

眼下有八百训练有素的牙兵送上门,只要他收下,他手中就有八百忠心耿耿的牙兵。

日后行政布策,也就不用看夏绥军中老军头的脸色了。

想到这里,田在宾立马笑道:“是极是极!”

“既然如此……”田在宾看向王群,随后说道:

“你派人前往叛军营盘,告诉他们明日正午接收那八百夏绥兵卒。”

“这群人回来后,将他们的家人接到朔方县居住,另分田亩给他们的家人耕种。”

“是!”王群作揖应下,田在宾接着看向陈瑛,笑着说道:

“此事若成,夏绥诸州口马,全凭陈押衙处置。”

夏绥四州的口马数量可不少,足有一两千人。

尽管田在宾不会出钱送给陈瑛,但只要能买口马带去陇右,陈瑛就心满意足了。

“如此,那便感谢使君了。”

陈瑛作揖行礼,田在宾见状也急忙让庖厨上菜。

一场宴席展开,两个时辰后才渐渐散去。

翌日,田在宾带着王群、陈瑛及陇右兵卒来到朔方县城南门楼前等待。

从正午等到午后,南边渐渐出现数百近千的队伍。

他们身穿布衣,赤手空拳而来,将甲胄军械尽数交给了王守文。

见状,田在宾眼神示意,王群连忙派轻骑出城探查。

轻骑向南探查四里,便在朔水河畔见到了向东行军的三千天平军。

没了八百兵卒驾车,他们只能让一千人下马驾车,其余人以及披甲在马上行军,警惕十足。

轻骑尾随他们走了十余里,眼见他们没有设伏的意思,这才派人返回朔方,将消息告诉了田在宾。

田在宾得知消息,当即派人送出帐篷和粮食给这八百老卒,安置他们先在城外休息,等天平军抵达一百里外儒林县后,才能放他们入城休息。

关内道的老卒们也不闹事,而是安安静静的听从田在宾吩咐,这令田在宾十分满意。

尽管这八百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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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拥有了这八百老卒,那些军头也不敢对自己张牙舞爪了。

想到这里,田在宾又在衙门设宴,与陈瑛摆宴数日。

在他们摆宴之余,脱离了关内道兵卒的天平军也速度飞快,所有兵卒归乡似箭。

两日后,他们抵达百里开外的儒林县,并沿着朔水继续向南进军。

与此同时,他们的动向也在经过夏绥军的汇报,摆上了夏侯孜的案头。

由于地形问题,诸镇兵马集结缓慢,直到十一月十七日,夏侯孜才堪堪集结到了邠宁镇的六千甲兵。

十八日,随着王守文他们进入地形复杂的绥州,他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而夏侯孜也在派人打探他们渡河的目标。

二十日,泾原、凤翔两镇一万四千兵马,抵达延州治所的肤施县,距离王守文等叛军不足三百里路程。

“窸窸窣窣……”

肤施县外,营帐在河谷中延绵数里,火光冲天,沟壑间的树木被砍伐大半,光秃秃的,十分难看。

值夜的甲兵还在巡逻,远道而来的泾原等镇兵马则是早早睡下。

牙帐内,作为围剿叛军的主帅,宰相夏侯孜坐在主位,其麾下左右则是凤翔节度使蒋系,泾原节度使陆耽,邠宁节度使郑助及监军马明光。

“天雄军何时抵达?”

帐内,夏侯孜一边根据地图来判断叛军位置,一边询问帐内其余兵马使。

“半日前传来消息,已经抵达奉先县,起码还有三日才能抵达此地。”

“平夏部可曾传来消息?”夏侯孜闻言继续询问,兵马使见状继续回应。

“平夏部已经接下圣旨,其部少头领拓跋思恭已经率军南下至儒林县,三千平夏精骑可随时从后方对叛军发起进攻。”

闻言,夏侯孜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安排道:

“告诉李使君,命他率两千天雄军精骑往集结延水县集结。”

“命平夏部拓跋思恭率军尾随叛军,等待我军军令从后方发起突袭。”

“传令三军,明日拔营前往延水县!”

夏侯孜有条不紊的安排,可这时凤翔节度使蒋系却质疑道:

“我军从这里前往延水县,最少需要三日时间。”

“叛军每日行军五十余里,同样只需要三日就能渡过黄河。”

“敢问相公,若是如此,那届时叛军逃入河中,我军是否要入境河中?”

蒋系的问题把夏侯孜问住了,不过夏侯孜也没有慌乱,而是直接开口道:

“此事是老夫考虑不周,不知诸位如何看待?”

他倒是开门见山,但三人听后脸色为难,最后还是蒋系开口道:“可派骑兵今夜先行,北上阻击叛军于朔水汇入黄河处。”

“我三军骑兵有一千五百,足够阻击叛军!”

他倒是十分自信,陆耽闻言却道:“我部骑兵几日奔波,尚未休息,眼下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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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系闻言皱眉,不满道:“泾原比之我凤翔还要遥远乎?”

“凤翔地势平坦,而我泾原沟壑众多,自然遥远。”陆耽义正言辞。

见状,夏侯孜打断道:“既然如此,明日卯时三军精骑先行。”

“是……”陆耽没敢和夏侯孜闹事,而是老实应下了。

夏侯孜见他同意,当下对座下兵马使道:“既然如此,那便催促平夏部拓跋思恭,请他在我军精骑截断叛军前路时从后方杀出。”

“末将领命!”兵马使作揖应下,随后很快吩咐下去。

夏侯孜见安排妥当,当即便示意三名节度使退下休息。

四个时辰后,军中一千五百精骑在兵马使来崇的率领下,往朔水汇入黄河口疾驰而去。

同时,驻扎肤施县的一万八千五百甲兵与三万民夫开始向延水县进军。

消息传至长安,李忱只是让令狐綯等人多加注意,而他则是在紫宸殿内服用常年药,以此来治疗自己的头痛及咳嗽之症。

时间流逝,两日时间一晃而过,王守文及吴煨等三千精骑带着甲胄与钱粮沿着朔水南下。

不过当他们行军至平城境内的时候,王守文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大军来到平城与南下的岔口时,王守文勒马皱眉道:“先停下!”

“怎么了?”吴煨因为这几日的太平而放松了警惕,可王守文却指向前方道:

“从这里沿着朔水南下,大概三十余里就能抵达河口,但现在时节太早,黄河恐怕还没上冻。”

“那又如何?”吴煨不解道:“大不了造个浮桥过河便是!”

黄河并不算宽,加上如今冬季,只要造出浮桥,想要渡河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对此,王守文摇头道:

“前面那个河口我问过关内道的弟兄,他们说地势险要狭长,极易被埋伏。”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告诉兄弟们改道平城县,走平城县南下延川、延水,走永和关进入河中!”

“好,听你的!”吴煨点了点头,随后便传令三军。

毕竟都是郓州六年的老弟兄了,三千天平军对于王守文临时改道的举动并未表露意见,只是改道向平城县走去。

他们渡过十余丈宽的朔水,随后向着西南方向的平城县进军。

正因如此,他们与兵马使来崇的一千五百精骑错过。

待他们抵达平城县时,平城县紧闭城门,不明叛军为何绕道进入平城。

眼见他们在平城县城外扎营,县令王俊臣派人往延川送去消息,而他则是继续在城内观望。

只是可惜,他派出的那人骑着骡子出城没多久,就被城外的天平军塘骑抓住,送到了营盘内的王守文面前。

“牙将,这田舍郎鬼鬼祟祟的连夜出城,身上还有烫着火漆的书信!”

两名天平军押着一名直白进入牙帐,还递上了一封烫着火漆的书信。

王守文见状,当即拔出腰间的短刀,把火漆拆开后拿出书信。

一目十行间,他这才知道朝廷已经将他们视作叛军,准备在延州境内围剿他们。

“娘贼的,朝廷这群狗官竟然把我们打成了叛军!”

“什么?!”

王守文话音落下,牙帐内外的兵卒纷纷惊愕。

“去请吴牙将过来!!”

王守文开口,当下就有人跑去找吴煨,而吴煨得知消息,连靴都顾不得穿上,赤着脚便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吴煨狼狈跑来,王守文见状递过书信:“朝廷把我们打作叛军,今日准备在黄河口对我们动手。”

“若不是我临时改变主意来到这平城县,还不知道这群狗官竟然如此歹毒!”

“那怎么办?”吴煨顿时没了主意,甚至有些慌乱。

反倒是王守文看向吴煨及后续跟来的几名都将,咬牙道:

“娘贼的,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让他们死!”

“官兵的精骑都在朔水,我们现在连夜杀去延川,教狗朝廷知晓我天平弟兄的厉害!!”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咕咕……”

寒风之中,兵马使来崇所率的一千五百精骑埋伏于朔水涌入黄河河口。

刺骨的寒风刮在他们脸上,冻得人骂娘。

“这群叛军怎么还没有到这里?!”

“娘贼的,爷都快冻成冰了!”

“唏律律……”

嘈杂的声音在芦苇中响起,尽管身上裹着毡子,却依旧挡不住寒风钻入其中。

从午后等到黄昏,再到如今黑夜,哪怕兵马使来崇并未打过什么硬仗,却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娘贼的,这群叛军难不成在北边扎营了?”

来崇长得普通,心中猜测之余,不免准备开口派塘骑前去侦查。

只是不等他开口,北边的谷道就渐渐出现了一道火光。

“来了来了!”

“都闭上嘴,等待哨声!”

三镇精骑纷纷闭上嘴,等待合适的时机发起进攻。

“这是塘骑,不急……”

来崇眯着眼睛判断,而那道火光也在距离他们百余步外的官道上闪烁行走。

待他们经过芦苇丛,来崇看着队伍中旌旗,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毡帽、皮裘、褐衫、长筒靴,棕色扎甲……

“不对!”

来崇瞧着对方那充满异族风格的装扮,当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派人个人去问问,其余人准备。”

“如果他们是敌军,闻哨动手!”

来崇还是谨慎,而芦苇丛中当即也走出一名甲兵。

“谁!!”

随着甲兵走出芦苇的声音响起,那十余名异族骑兵当即张弓搭箭,瞄准了芦苇丛。

他们的语言与官话不同,走出的甲兵见状以官话开口道:“你们可是天平军?”

“天平军?我们是平夏部的!”

口音浓重的官话响起,闻言甲兵错愕,连忙大声道:“你说你们是平夏部的?那天平军呢?”

“我们正在找他们,你们是南边的官军?”

甲兵故意大声叫嚷,使得来崇他们得知了对方身份。

“娘贼的,怎么回事?!”

来崇起身向外走去,其余精骑见状,纷纷将躺下片刻的马匹扶起,大批走出芦苇丛。

平夏部的精骑见状警惕,直到甲兵开口解释:“我们是凤翔三镇的官兵,在此设伏。”

“叛军呢?”

得知对方身份,两方异口同声询问,都在询问叛军去向。

见状,来崇急忙上马,策马来到平夏部精骑面前:“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尾随他们南下吗?”

“我们此前在他们后方三十里尾随,结果跟到后方十里外发现其踪迹消失了。”

平夏部的精骑解释着,而来崇听后错愕,随后反应过来:“前方十里处不是去平城县的官道吗?”

“娘贼的!这群叛军往平城县去了!”

来崇看向平夏部精骑:“去请你们的头人过来,算了……我们过去!”

来崇得知天平军往平城进军,当即就想到了前往延水集结的官军。

他一边示意要前往平夏部主力驻兵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处,一边回头吩咐身旁都将:“派出轻骑,渡过朔水后南下延水,告诉相公,叛军往平城方向改道了!”

“是!”

十余名轻骑开始试图夜渡朔水,而来崇带着一千四百余名精骑往十里外向平夏部精骑集结。

两方兵马在不到两刻钟后会面,平夏部的精骑虽然衣着还带有党项人的特征,但他们早已学着汉人束发,外貌与汉人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平夏部有三千精骑南下参战,率领这支兵马的将领是平夏部的少头人拓跋思恭,年不过十六岁。

拓跋思恭虽然在汉人中还没成丁,但身姿中人敦实,光看外貌如二十出头,皮肤黢黑。

二者碰面,来崇倒也没摆什么架子,而是直接用马鞭指着平城方向道:

“叛军肯定改道渡河前往平城了,我们现在必须立即渡河!”

“好……”拓跋思恭这次南下,主要还是想替朝廷办事,赚个名声和官职。

得知来崇是凤翔镇左厢兵马使,当下便以来崇为首,回头用党项语交代几声后,带着精骑与来崇所部精骑渡河。

在他们渡河之余,夏侯孜倒是率领三镇马军、步卒来到了延川县。

延川县位于几条河流汇合的河谷间,但此处河谷并不宽阔,东西不过百步,南北不过二里。

三镇一万八千五百余兵马抵达此处后,当即将城外所有空地占据。

饶是如此,却还是不足够扎营。

对此,夏侯孜只能命人连夜搭建浮桥,渡过十余丈宽的延川水后,来到东岸继续大营。

一万八千五百兵马由此被河流一分为二,支撑大军来往的只有一座一丈宽的浮桥。

西岸扎营泾原、凤翔二镇兵马,东岸扎营邠宁镇五千余兵马。

夏侯孜、蒋系、陆耽、郑助及马明光等人纷纷入驻延川县衙寅宾馆。

延川距离延水还有四十余里路,但道路并不好走,哪怕三镇兵马都乘坐挽马车、牛车和骡车,也需要一整日才能抵达延水县。

抵达延水县后,他们就能与河中的永和关封锁黄河。

想到这里,夏侯孜心想距离平叛结束也不远了。

倒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院外却传来求见声:“相公,马监军求见。”

闻言,夏侯孜略皱眉头,心想赶了一天路还来叨扰,确实有些烦躁。

“请马监军进来吧。”

夏侯孜走出卧房,心想还好自己没有更衣。

待他坐在主位,马明光也在甲兵带引下走入院内。

见到夏侯孜,马明光便主动作揖道:“相公,北边来崇迟迟未曾传来消息,计划恐有变。”

“没有消息传来?”夏侯孜闻言,当下也有些坐不住了,皱眉开口道:

“延水县那边没有消息?”

“没有……”马明光摇头,夏侯孜见状又问:“平城县呢?”

“没有……”

马明光的话,让夏侯孜瞬间清醒了,他目光看向甲兵:“去请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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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兵作揖应下,当即退出小院,去附近院子将三镇的使君请来。

蒋系几人已经睡下,突然被叫醒,脸色自然不好看。

不过随着夏侯孜告诉他们,北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时,三人也不免皱紧了眉头。

在他们皱眉之际,夏侯孜开口说道:

“渡黄河的官道就那几条,即便他们绕道,有平夏部拓跋思恭麾下三千精骑,也定能将其拿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城外军营理应警惕,因此老夫想请一位使君在城外坐镇。”

夏侯孜倒是有些警惕,闻言的蒋系三人却心里叫苦。

这种寒风刺骨的季节,不能在屋舍休息,还得去城外牙帐中烤着篝火,未免有些遭罪。

不过夏侯孜都提出来了,他们自然不敢反驳。

“某愿意出城坐镇!”

凤翔节度使蒋系主动作揖行礼,夏侯孜见状松一口气:“好,那就有劳蒋使君了!”

在他这么说的同时,蒋系便主动退出院子,而陆耽及郑助、马明光三人也紧随其后,离开了院子。

做好一切安排后,夏侯孜也终于能够休息。

简单洗漱后,他便在卧房陷入梦乡之中。

时间在流逝,从亥时(21点)到寅时(3点),城外军营迎来第二次换值。

夏侯孜睡到寅时四刻(4点),便渐渐从睡梦中醒来,安排人烧热水准备洗漱。

与此同时,来崇派出的精骑也沿着黄河南下,在同一时间抵达了延水县。

延水县的将领得知消息,当即为他换马,派他前往延川汇报军情。

然而从延水到延川这四十里路并不好走,即便是轻装疾驰,也需要两个半时辰才能抵达。

入冬后的北方天亮渐晚,但即便如此,当时间来到辰时(7点)后,天色也渐渐开始蒙蒙亮了起来。

夏侯孜传令三军拔营,军令在两刻钟后传遍延川水两岸,三军开始收起营盘栅栏与帐篷,这使得延川县外情况一览无余。

在他们拔营的同时,北边五六里外的山丘上,一伙塘兵将他们的行为看在眼里,当即沿着山脊向北边走了四五里,随后才慢慢退下山去。

山下密林处,藏着这伙塘兵的乘马。

他们上马向北疾驰,不过两刻钟便向北疾驰六七里。

他们渡过延川水,来到东岸后,便见有两条谷道通往两道山谷中。

沿着南边的谷道走入二三里,便见数千甲兵裹着毡子,盖着帐布便席地而眠。

远处还有数千匹军马、乘马及上千辆挽马车。

“如何?”

他们被带到数名将领面前,而那将领赫然是昨夜还在平城县的王守文及吴煨。

他们此刻眼白布满红血丝,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

“牙将,他们一个时辰前刚刚拔营,大军被延川水分为两边,估计还在渡河。”

“他们的塘骑往北放了五里,估计是军中轻骑不足,只能放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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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长递出地图,王守文接过后查看,倒吸一口凉气道:

“狗朝廷,为了围剿我们,到底征召了多少兵马?”

“哼!”吴煨冷哼,语气中满是怒意:

“管他多少兵马,趁他渡河,我们现在刚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好!”王守文合上地图,冷声开口道:

“留二百弟兄看护挽马车及甲胄,其余弟兄上马渡河,准备南下收拾这群狗脚官兵!”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还在休息的天平军被一一唤醒,所有人怀着一股怒气上马。

不多时,两千八百余名上马的天平军化作精骑,出山谷、渡延川河,朝着南边埋头疾驰。

巳时(9点),延川县东岸的邠宁镇五千余官兵开始带着一万民夫先行南下。

西岸的泾原镇兵马及一万民夫率先渡河,但此时仍有大半兵马在西岸。

上万甲兵及万余民夫还在等待渡河,因此原地埋锅造饭,准备吃口热乎的再前往延水县。

夏侯孜、蒋系、郑助、马明光四人在城外凤翔镇驻地来回走动,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与此同时,东岸有一伙轻骑朝反方向疾驰而来,抢占浮桥后渡河,引起泾原镇兵马破口大骂。

“娘贼,吃屎了催这么急!”

“你是哪镇的兵马!”

“田舍郎的,瞎了……”

“军情加急!我看谁敢再骂?!”

轻骑话音落下,泾原镇兵马也不敢再骂,而是乖乖让出一条道给他们渡河。

待他们渡过延川水,他们便朝着大纛直奔而去。

不多时,他们在夏侯孜等人附近勒马驻足。

“相公!”

伙长急匆匆下马小跑而来,在夏侯孜三五步外作揖:

“来兵马使与平夏部精骑未能围堵到叛军,叛军渡过朔水,往平城县方向改道而去。”

“果然……”

闻言,夏侯孜及郑助、蒋系等人露出凝重表情,夏侯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了刺耳的哨声。

“哔哔——”

哨声从远方传来,非常急促的在呼吸间吹响好几次。

“敌袭!”

“穿甲!泾原镇的弟兄穿甲!”

“凤翔镇穿甲!!”

两镇兵马使及牙将们率先反应过来,放声叫嚷。

得知敌袭,凤翔镇及泾原镇兵马连忙开始相互穿戴甲胄,而民夫们却慌乱不已,四处奔逃。

“娘贼的!谁再敢乱跑,全数宰了!”

奔逃的民夫被官兵拔刀挥砍斩杀,而反应过来的夏侯孜等人连忙对视。

“民夫率先渡河去东岸,以免冲撞我军军阵!”

“在北边列挽马车阵,叛军都是精骑,无法越过车阵。”

“把昨夜北边搭建的浮桥拆毁,立即!”

“嗡隆隆……”

夏侯孜的吩咐还没说完,河谷间便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在河谷间回荡,如闷雷般威吓,无论是官兵还是民夫,此刻都脸色刷白。

西岸北边的官兵还在试图穿甲,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却见北边扬尘升起,精骑从扬尘中冒出头来,沿着三镇兵马昨日渡河搭建的木桥冲来。

“杀!!!”

喊杀声在河谷回荡,此刻北边的官兵已经顾不得穿甲,纷纷往西侧山脊逃去。

逃不过去的就往东岸逃跑,跳入冰冷刺骨的延川水,试图游到东岸。

“杀!杀!杀!”

王守文、吴煨等将领一马当先,率领近三千天平军精骑由南向北,如箭矢凿入已经拔营的三镇营盘内。

“往山上逃!!”

“穿甲!穿甲!”

“阵脚不要乱!穿甲!!”

官兵已经乱作一团,哪怕兵马使、牙将及都将们不断招呼穿甲,可对于官兵而言,天平军的精骑已经冲到了眼前,根本没有穿甲的机会。

精骑如洪流撞入官兵之中,无数官兵往山脊逃亡,亦有跳入延川水中。

王守文、吴煨等人率领天平军一路砍杀,朝着延川县杀去。

“保护相公!”

“相公,快渡河!”

“不,先回延川县!”

包围夏侯孜的官兵也乱作一团,各有己见。

夏侯孜虽然也脸色煞白,但他知道不能耽搁,更知道延川县与死地无异,当机立断:

“渡河!去东岸!”

见他开口,数百穿甲官兵簇拥着他与蒋系、郑助、马明光等人前往东岸。

浮桥上拥挤了不少民夫和挽马车,甲兵们见状挥刀砍杀民夫,将挽马车推入延川水中,紧急护送夏侯孜抵达东岸。

来到东岸后,他们能更直观看到天平军对官兵的屠杀。

延川水内挤满了官兵,但部分官兵水性不好,而河水冰冷刺骨,不等他们游到岸边,便因为失温而被河水冲走。

一时间,河上溺水者无数。

岸上,许多官兵试图爬山逃亡,但天平军的锋锐不减,一路砍杀南下,距离夏侯孜先前大纛处不过里许。

见状,夏侯孜只觉得脖颈一凉,来不及感叹自己差点受难,便见马明光急忙开口:

“砍断浮桥,速速砍断浮桥!”

“不能砍,我镇官兵还在西岸!”

蒋系、郑助二人连忙阻止,而夏侯孜见状看向西岸情况,但见逃过来的官兵正在穿戴甲胄,南边的官兵也在穿甲准备北上驰援。

“不必砍断甲胄,将甲兵集结此处,接应渡河官兵!”

夏侯孜还算镇定,于是蒋系与郑助急忙将穿戴甲胄的甲兵凑在一起,在渡桥东岸列阵。

乱阵中,王守文瞧见了移动到东岸的大纛,但他没有着急突袭夏侯孜,而是不断在东岸砍杀溃兵。

马背上的天平军,将他们在凉州所学骑射尽数施展。

“额啊!!”

“救我……救我……”

“我投降!我们投降!”

额啊……

数千官兵及上万民夫亦或被砍杀,亦或被射杀,还有逃入山林,溺死水中者无数。

即便有投降者,也大多被天平军马蹄践踏,或者钝兵砸碎了脑袋。

夏侯孜被这血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蒋系和郑助也勉强维系起了东岸的数千官兵和上万民夫。

他们列阵渡桥东岸,眼睁睁看着本镇官兵被屠杀大半。

不止是他们,就连镇中兵马使及牙将们都脸色惨白。

自刘继隆崛起算起,六七年的太平让泾原、凤翔等镇官兵失了彪悍。

换做昔年,他们纵使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被天平军当猪狗屠宰。

不到半个时辰,西岸还能站着的官兵屈指可数,而王守文与吴煨等人策马来到渡桥对岸。

凤翔、泾原等镇官兵见状纷纷列阵,后排甲兵取长弓搭箭,准备随时反击。

王守文及吴煨见状后退二十余步,眺望东岸官兵布置。

大约两千多官兵聚集在东岸,只敢列阵防守,不敢渡河抢救官兵。

王守文扫视己方,并不见天平军受到多少死伤。

见状,他心中生出股豪迈之气,顿时觉得官兵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河西的嗢末、回鹘等胡虏厉害。

“对面可是夏侯孜!”

王守文胆大上前,策马对东岸叫嚷道:

“尔等庙堂虫豸,三言两语间便让我等弟兄在凉州戍边六年。”

“如今我们只不过要求回家,尔等竟然设计伏击我等。”

“如今突袭杀你几千人,好教你知道我天平军弟兄厉害。”

“所谓凤翔、泾原等镇不过猪犬,如何敌得过我等猛虎?!”

“劝尔等安分守己,奏表我二人为郓州、濮州刺史,我等便不与尔等结仇。”

“如若还想设计陷害我等,必将尔等屠杀殆尽,以尔等血肉下酒!”

王守文的声音在河谷间回荡,夏侯孜、蒋系等人脸色涨红。

不等他们有所回应,王守文调转马头,率领精骑往北撤退。

两名精骑离去前,还在渡桥西岸插上了一块木牌。

待他们疾驰走远,夏侯孜这才黑着脸派甲兵取来木牌。

“木牌上写着什么?”

“这……这……”

木牌被取到夏侯孜面前,取牌官兵支支吾吾。

见状,夏侯孜生气上前拽过木牌,但见牌上四字……

【官兵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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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遭袭,死难溺水者七千余,贼首王守文、吴煨走入延安。”

“贼军请表贼首王守文为郓州刺史,吴煨为濮州刺史……”

“够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得知官军延川惨败消息的李忱喝止了马公儒对军报的诵读。

他缓缓睁开眼睛,宣政殿上文武百官纷纷低头,不敢吱声。

“四镇兵马,两万余人,光精骑便六千余。”

“如此局面,竟被贼军三千人打出惨败!”

李忱铁青着脸:“如今贼军南下走入延安,距离长安不过五百里。”

“朕倒是想问问诸卿,莫不是要让贼军打入关中?”

“臣等惶恐……”

令狐綯、萧邺见状作揖行礼,百官纷纷依附。

见状,李忱黑着脸道:“朕不想听你们口中所谓惶恐,只想知道怎么剿灭叛军!”

四镇兵马围剿三千叛军,结果被打出了个延川惨败,丧师七千余。

此等消息若是传出去,诸镇会如何看待朝廷?

莫不都以为朝廷已经弱不禁风,连小小叛军都收拾不了,更不要谈诸镇了?

“陛下,此役之所以惨败,乃是诸镇精骑未曾集结,加之军中缺马放出塘骑,才被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叛军之所以南下走入延安,也是知道了其身后有平夏部及三镇四千余精骑追赶,这才南下延安。”

“如今平夏部精骑与官军兵马移镇延水,尚有精骑四千五百,甲兵万余。”

“加之天雄军两千精骑已经抵达丹州,贼军唯有渡河东逃这一个机会。”

“臣请命,以河中节度使崔玙率军北上,设重兵于马斗关及隰(xi)州,阻截叛军渡河。”

“另请天雄军节度使李承勋率精骑驰往乌仁关,驻守渡口关隘。”

“此二关严防,而诸县死守,届时朝廷大军从延水南下,必然能将叛军围剿于延安一县之地!”

萧邺侃侃而谈,李忱听后却冷声道:“既然如此,召回夏侯孜,请派萧相北上节制诸镇!”

“额……臣……”

眼见派自己北上节制诸镇兵马,萧邺当即有些支吾。

“臣并未领过兵,恐辜负圣眷……”

李忱脸色更黑几分,但令狐綯此时站出来打圆场道:

“陛下,臣以为,不如以天雄军节度使李承勋为讨击使,节制诸镇兵马围剿叛军。”

“陛下,臣附议!”萧邺急忙附议。

不止是二人,就连朝中许多官员都纷纷附议。

仅延川惨败看来,夏侯孜着实没有领兵才能。

如果不是他擅自派出精骑,使得官军主力马匹塘骑不足,那官军也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李承勋在此前担任的官职就是泾原节度使,事后才调往秦陇担任天雄军节度使。

由他节制诸镇,平夏部、天雄军及泾原军都不会不服。

至于凤翔镇和邠宁镇,前者在延川惨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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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李忱也只能点头道:“擢授天雄军节度使为凤翔、泾原、天雄、邠宁四镇讨击使。”

“前些日子,西川魏使相称病乞休,朕始终找不到人选代替。”

“如今同平章事夏侯孜既然无需操劳兵戎,便以同平章事调任西川节度使,成都尹。”

一场战败,葬送了夏侯孜的仕途,因此调往西川成了使相。

以皇帝的性子,夏侯孜恐怕是难以回到朝中了。

想到这里,令狐綯不免惋惜,心想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李忱也站了起来,群臣纷纷唱声送礼。

待李忱离去,百官先后退朝,而朝臣队伍中,张议潮与张议潭二人沉默不语,直到走出大明宫,登上马车后,二人才交谈起来。

“两万多官兵,竟然被三千叛军打得丧师七千。”

“我倒是不曾想到,这王守文和吴煨竟然有此等本事。”

张议潭抚须感叹,张议潮闻言则是摇头道:

“并非他们厉害,只是诸镇官兵承平日久,不如此二人在凉州戍边警惕罢了。”

“如今朝廷让李承勋担任讨击使,此二人若是还不变通,恐怕真的会被围剿延安。”

“不过相比较这些,我更在意凉州那边的情况。”

张议潭与张议潮入朝都是为了河陇太平,如今凉州动乱虽然是计划中一环,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此张议潮还是有些担心的。

对此,张议潭伸出手安抚他道:“无碍,有淮深与那刘继隆在,区区胡杂,不成气候。”

“但愿吧……”张议潮叹了口气,而张议潭也询问道:

“淮铨那边可曾传来消息?”

“嗯!”张议潮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他眼下率军在乌兰城外驻兵,并未前往凉州。”

“不过此举并非他主意,而是那监军王宗会得知胡虏南下围攻凉州,不敢前往凉州。”

“这样也好。”张议潭松了口气:

“王宗会是王宗实族人,倘若是他下令驻兵不前,即便朝廷知道,也不会怪罪淮铨。”

“届时凉州事情尘埃落定,淮铨也就能返回长安了。”

交谈间,马车回到了宣阳坊,二人各自走下马车,返回了府邸。

只是在他们返回府邸之余,长安的旨意也发往了延、丹二州。

与此同时,延安城外的天平军营内,王守文与吴煨等人也在讨论下一步。

“如今我们被朝廷打作叛军,众兄弟说说,是回郓州,还是寻一处地方投靠?”

牙帐内,王守文询问众人,其中一名将领见状作揖道:

“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回家,为了回家不惜哗变。”

“如今朝廷即便把我们打作叛军又如何,官兵也不过如此,根本无法阻拦我等回乡!”

“没错!”另一名将领见状也附和道:

“听说河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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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军中有甲胄,如果能回到郓州,到时候振臂一呼,就不信河南没有前来投军的!”

两人说罢,众人纷纷点头认可,王守文也看向吴煨:“大郎,你觉得呢?”

“娘贼的,自然是回家!”吴煨咬牙道:

“我等被打作叛军,又有几人敢于收留?”

“即便找到某处角落占山为王,但是没有百姓支持,弟兄们死一个少一个。”

“倒不如趁机回乡,就像赵三郎说的一样,振臂一呼,河南道不知有多少受了难的百姓前来投靠!”

“好!”听到众人意见统一,王守文见状开口道:

“如果要回家,我们必须兵贵神速,今夜熄火动身,明日正午就能抵达黄河。”

“即便黄河未曾结冰,但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羊皮筏子,不怕渡不了黄河。”

“只是前往河中后,恐怕那河中已然得了朝廷旨意,届时必然会阻截我们!”

王守文话音未落,众人便鼓噪道:

“怕甚,大不了一路杀回家去!”

“没错,官兵也就那样!”

见状,王守文点头道:“那就说好了,今夜熄火,趁城中官兵不曾发现,留下营帐迷惑他们,大军趁夜前往黄河。”

“好!”众人纷纷叫好,王守文见状也吩咐他们各自散去。

两个时辰后,随着天色渐黑,两千九百多存活下来的天平军开始熄火偷渡,直到向东走出三里后才敢点燃火把,沿着官道向东南前进。

由于此时夏侯孜正在延水整顿败军,因此一路上倒是没有人阻拦他们。

翌日清晨,当延安县的县令看到天平军营盘久久没有动静,这才大胆派出人前去查看。

得知天平军留下营盘后消失,他立马派人骑驴向延川、延水等县传去消息。

从延安县前往最近的黄河渡口,一共有八十余里。

但是从延安县送消息去延川和延水,距离分别是八十里和一百二十里。

正因如此,当延水县夏侯孜得到消息的时候,河中镇马斗关已经传来消息,叛军在马斗关下游渡口试图横渡黄河。

马斗关官兵仅六百步卒,不敢前往阻击。

夏侯孜得知消息,当即派拓跋思恭、来崇二人走延水进入永和关,试图南下阻击叛军。

只是相比较他们的速度,天平军的速度更快。

拓跋思恭和来崇刚刚渡过黄河,来到永和关。

南边的天平军就已经渡过了黄河,在马斗关下游一处浅滩集结,走隰州进入晋州。

河中节度使崔玙得知消息,当即开始集结河中兵马北上。

夏侯孜还没开始行动,便被天平军打乱了计划。

待他整顿大军南下时,朝廷的旨意已经抵达延水,他被罢讨击使,即日南下前往西川任职。

丹州的李承勋成为讨击使,不仅能够节制四镇兵马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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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丹州距离延水二百余里,李承勋身边只有两千天雄精骑。

为此,李承勋只能急调延水大军归凤翔节度使蒋系统辖,要求蒋系渡过黄河,沿着永和关走入晋州。

李承勋则是率领两千精骑南下渡过龙门关,与河中府的崔玙联合北上。

届时,四镇兵马与河中兵马一南一北,一东一西夹击叛军于晋、绛二州。

军令传往诸州,隰州境内诸县严防死守,不得让叛军从吕梁山脉中走入河晋盆地(临汾盆地)。

李承勋的军令下达后,渡过黄河的王守文等人,确实遭遇到了抵抗。

“砸!”

“嘭嘭嘭——”

“城塌了!!”

“把豁口堵上!把豁口堵上!”

十一月二十五日,天平军在王守文率领下东渡黄河,在隰州大宁县遭到阻击。

大宁县内官兵仅四百,但由于地势狭长,城池占据了东出的官道,因此只能强攻。

李承勋本以为大宁县能挡住叛军三五日,以此为五镇兵马集结获取时间。

然而对于在凉州戍边六年的天平军而言,他们在凉州戍边六年,除了练就骑射本事外,其次的本事就是修建配重式投石机。

在配重式投石机的狂轰滥炸下,大宁县那本就不高的夯土城墙在一昼夜的时间内垮塌,天平军冲入大宁城内,举起了屠刀。

血与火中,大宁城被破,四百官兵尽数被杀,城中居民死难者半。

王守文、吴煨释放囚牢中二百罪犯,充入军中随军驾车东进。

二十八日,天平军攻破蒲县,战火将蒲县点燃。

与此同时,北边三镇步卒才渡过黄河,抵达永和县,想要走出吕梁山脉,还需要最少七日。

南边的李承勋急招平夏部的拓跋思恭、兵马使来崇等人南下,与河中兵马在太平县汇合。

大军汇合后,李承勋先行渡过蒲水,在蒲水东岸设防。

腊月初一,天平军走出吕梁山脉,进入河晋盆地北部的晋州范围。

王守文将两千精骑派出二十里打探消息,仅留八百精骑和四百充军的罪犯守护辎重车。

腊月初三,呼声焦躁,叛军与官军主力在临汾县北部隔着蒲水对峙。

平夏、河中、泾原、凤翔、邠宁等镇旌旗在蒲水东岸招展。

六千五百精骑在大军两翼压阵,中军为河中镇五千甲兵。

蒲河西岸,两千八百天平精骑与四百余河中囚犯组成的叛军同样意气风发。

王守文与吴煨率军打穿关内道、已然来到河东道。

关内道的四镇步卒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若非李承勋指挥得当,四镇与平夏部精骑估计还在黄河以西。

“兵马雄壮,难怪相公不是他们对手!”

蒲水东岸,李承勋眯着眼睛打量河对岸的天平精骑。

乘马在其身旁的河中节度使崔屿闻言冷哼:“眼下我军近四倍于叛军,本官不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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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勋没有理会崔屿的话,河中的兵马确实不错,但缺少足够的精骑,在平原上作战,很难在叛军手中讨好。

好在自己集结了诸镇精骑,如今精骑数量是叛军两倍,足够围剿叛军。

“娘贼的,官军哪来的这么多精骑?!”

天平军阵中,吴煨及其余将领难得产生了畏惧。

他们此次东归,在延川击败两万官军,随后横渡黄河,连续攻破大宁、蒲县。

如今只需要渡过蒲河,南下进入河阳,便能沿着黄河返回家乡。

可眼前官军阵势,显然不是当初在延川击败的那支兵马所能比的。

“节帅,他们兵力是我们四五倍,这仗怎么打?”

一名都将询问王守文,王守文见状也面色犹豫。

“先扎营……”

王守文犹豫再三,还是不知道怎么与对岸的官兵作战,只能扎营想办法。

但是他也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因此他必须快些想出办法来。

夜里蒲水两岸火光通明,东岸是官军,西岸是叛军。

但从火光来看,官军营盘是叛军的四五倍。

王守文黑着脸前来查看,败兴而归。

他返回牙帐,召来诸将商议道:“眼下官军在东岸设营,兵力是我们四五倍。”

“后方还有蒋系一万多官兵在朝着晋州开拔而来,最多六七日便能抵达临汾。”

“现在我召集大家,主要是想办法,看看有什么办法渡过蒲水,南下返回河南!”

王守文话音落下,帐内寂寂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始终提不出办法来。

好不容易提升的士气,在今日瞧见李承勋等六千余精骑的时候遭到了打击。

“就没有一个人有办法吗!”

王守文来了脾气,忍不住质问众人。

吴煨他们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见状,一名小将忍不住站起身来。

王守文见他脸生,想了想后才想起,这人是被他从囚军中提拔起来,负责管理那四百囚军的都将。

“你说!”

王守文也不抱有什么期待,摆摆手示意他开口说话。

这都将闻言作揖道:“军中有那么多甲胄钱粮,我们为何不招募兵马,与官军决战呢?”

闻言,王守文露出失望之色,天平军的老将也开口嘲讽道:

“我们是叛军,又有几人会接受招募?”

“为何没有?”都将反驳道:

“这一路走来,难道大兄们没有发现,这河东道内胡杂遍地,朝廷官员不得民心?”

“倘若节帅愿意发出钱粮募兵,那四周胡杂必然来投,而我军中俘获的数千套甲胄也能派上用场。”

都将话音落下,王守文眼前一亮:“你继续说!”

闻言,这名都将感激作揖,随后解释道:

“这河东胡杂,大多都是过去几十年时间里从关内道迁入的,数量十余万。”

“大中六年时,河东节度使李业就曾纵使吏民侵掠杂胡,妄杀降者,引起北边骚动。”

“尽管后来因卢钧安定下来,但卢钧、魏谟调走后,胡杂又遭官吏侵害,怨声载道,饥寒交迫。”

“这些胡杂平日里牧羊为生,马术精湛,只要为他们穿上甲胄,那就是天生的骑兵。”

“节帅若是愿意散出钱财,必然有大批胡杂来投,兵力超过官军也不算什么!”

闻言,王守文站了起来,来回渡步后才道:

“我拔擢你为天平军左厢兵马使,由你派人招募胡杂。”

“军中钱粮甲胄,尽由你分配!”

都将闻言跪下,浑身颤抖激动道:

“末将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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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天平,均田地,发钱粮,胡汉昌!!”

大中十二年腊月初三,王守文、吴煨被天平军将士拥簇为天平军节度使,郓濮二州节度使。

王守文采纳大宁县死囚朱淮的建议,散布口号,以每月十贯的军饷向四周胡杂发出招募。

河东道胡人以牧马放羊为生,数量十余万,常年被各州县官吏欺辱,终年下来连衣裳都换不起,积年饥寒交迫。

得知王守文募兵,不少被迁入河中的鞑靼、党项、吐蕃、回鹘等胡人前来投军。

不过五日,从军者数千,其中不乏自带马匹者。

眼看王守文在西岸声势愈发壮大,讨击使李承勋还没有着急,河中节度使崔屿却着急了。

“还要等几日?”

“再等几日,叛军兵马恐怕就要与我军相当了!”

蒲水东岸,崔屿在官军牙帐内质问李承勋。

李承勋闻言却并不着急,而是示意他坐下,同时解释道:

“四镇步卒已经抵达汾西境内,距离此地不过百里,最迟两日就能抵达此地。”

“届时我五镇兵马集结,仅步卒便有一万七千余,何惧叛军?”

李承勋这般说着,崔屿却道:“话虽如此,但若是继续放任叛军不管,陛下定然会治罪于我!”

崔屿比谁都清楚,河中境内的胡杂为什么会如此积极响应叛军号召。

说到底,还不是他们这些官吏盘剥太过,早就引起了民愤。

见状,李承勋只能安抚道:

“他们虽然攻破了大宁县和蒲县,但俘获的钱粮有限。”

“如今虽然招抚数千胡兵,但又能维系几日呢?”

“我们暂且将他们包围,待他们粮草耗尽,必然要试图突围。”

“届时用不了多少力气,我们就能收拾他们。”

话音落下,李承勋又补充道:“至于河中的事情,崔使君不必担心。”

“届时我会派人告诉朝廷,河中胡杂蓄意谋反,因此与叛军勾结。”

“幸得崔使君相告,某才能率兵将胡杂镇压此处,使河中幸免于难!”

见李承勋承诺,崔屿的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当即作揖道:

“如此,那便多谢讨击使了……”

“呵呵,无碍……”

眼见崔屿不再着急,李承勋笑着为崔屿倒上一杯茶,示意道:

“这是陇右的炒茶,虽然不如其他茶艺,却胜在回甘清甜。”

“此次我率兵讨击叛军,未能带来太多,崔使君可以尝尝。”

“若是喜欢,那等平叛结束,我返回秦州之后,自然会派人采买送到崔使君府上。”

“好……”崔屿无心品茶,只是在李承勋稳坐泰山的时候,心想如何收拾叛军。

倒是在他想着收拾叛军的时候,蒲水对岸的叛军营盘内,王守文却带着吴煨等人与军中所招募胡人欢悦。

“短短五日,便有四千余胡人来投,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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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文精神大振,望着热闹的军营,开怀大笑。

见状,吴煨适时提醒道:“话虽如此,但军中俘获的布匹、甲胄都消耗一空。”

“钱财倒是充足,但粮草仅能维持大军一月所用,若是继续招抚大军而无所获,那我军……”

吴煨话音落下,王守文见状笑着拍拍他:

“大郎,你担心什么?”

“别忘了,你我手中有那河陇投石机,只要我们有心攻城,这河东夯土城墙如何挡得住我们?”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北边的蒋系、陆耽、郑助等人。”

“本以为还要练兵几日,不过现在看来,这些胡人只要穿上甲胄就是战兵。”

“你想做什么?”吴煨眼神闪烁,王守文见状冷哼道:

“既然他们不让我们渡河,那我们就把河中搅乱!”

“今夜我带三千精骑北上,绕到蒋系等人身后。”

“你留三百轻骑监视李承勋、崔屿动向,随后带着其余兵马南下进攻太平、正平、稷山、龙门等县!”

“届时不管是蒋系南下,还是李承勋渡河,我都能从背后袭击他们!”

吴煨闻言脸色一喜,随后上下打量起王守文:

“王郎,倒是没想到这才多久,你就变得如当年李节帅(李师道)一般了。”

“哈哈!”王守文哈哈大笑,接着拍在吴煨身上:

“我不是李节帅,是你兄弟,郓州须昌县的王郎!”

吴煨见状露出笑容,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安排大军分兵。

不过在决定分兵后,王守文驱散了诸将,特意将吴煨叫到一旁。

相比较先前说分兵时,此时的王守文多了些谨慎。

不等吴煨开口,王守文便低声道:

“倘若李承勋派精骑杀去,你不用管那些胡兵,带着天平的老弟兄突围去沁水县。”

“那你……”吴煨错愕看向他,王守文道:

“放心,我自有办法突围!”

闻言,吴煨情绪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夜,王守文每隔半个时辰派出五百精骑小心出营,然后派一百精骑摸黑返回营盘,让蒲水对岸的塘兵误以为是己方塘骑来回奔走。

待翌日天明,王守文已经带着三千精骑向西十里,沿着吕梁山脉一路北上,寻觅一处山坳后躲入其中。

待到正午,吴煨拔营南下,命令军中兵马在挽马车上扎草人,保持队伍旌旗数量,以此迷惑李承勋。

得知叛军南下,崔屿立马找到了李承勋。

“叛军南下,恐怕是钱粮不足,准备南下攻城了!”

“我已经知晓!”

崔屿走入帐内时,李承勋已经换上甲胄。

待他话音落下,李承勋立马做出安排:

“我将率领天雄、平夏两部五千精骑南下。”

“若是叛军攻城,我会伺机渡河击之。”

“劳崔使君率凤翔三镇一千五百精骑及河中五千步卒在此等待蒋系等人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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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派人快马告知蒋系,届时他会南下接应大军渡河。”

“崔使君你只需要带着大军南下,我自然会北上与主位会师。”

“待五镇兵马会师,便是叛军死路之时!”

李承勋简单安排好后,便率领拓跋思恭等五千精骑沿着蒲河南下。

与此同时,分布在蒲水西岸的各地轻骑也在将叛军动向传给崔屿,再由崔屿传给李承勋。

腊月初五,王守文从吕梁山寻小道走入山中,吴煨率兵包围太平县。

李承勋得知吴煨、朱淮二人包围太平,本想太平县城高厚实,能阻挡数日,可以借机拖延时间,等蒋系南下。

“砸!!”

“嘭嘭嘭——”

腊月初六,吴煨与朱淮仅用一夜时间,便连夜打造出了十余台投石机。

他们将投石机抵近城墙,以五十步的距离不断投石。

彼时太平县内有守军五百,加之太平县内人口众多,因此李承勋并不担心太平县陷落。

“派出军中八百精骑,将方圆二十里内百姓全数抓来,驱使他们为我军修建投石机,填护城河!”

太平县外牙帐内,吴煨有条不紊的指挥,朱淮则是负责前线监军。

在八百精骑与四千多胡兵的进攻下,太平县的夯土城墙脆弱不堪,仅仅一昼夜便缺口破损。

得知天平军围攻太平,太平四周及南边的胡人北上投军者甚众,即便每日强攻太平县,天平军数量仍旧快速壮大。

被抓获的数万百姓以砂土填平太平县护城河,朱淮率四千多胡兵推动云车、井欗等攻城器械发起强攻。

腊月初七申时二刻(15:30),太平县被攻破,城内守军投降。

吴煨、朱淮洗劫城中富户,将仓库充入军中管理,军中兵卒每人发钱十贯后南下正平。

消息传到李承勋手中时,已经是当日入夜后。

“娘贼的,这群叛贼定然是在索勋手里学到了河陇投石机!”

得知太平县被攻破之后,李承勋立即决定改变计划,向西以东后,由稷山县渡过蒲水,向东进攻吴煨。

“使君,崔使君有军情传来。”

不等大军拔营,便又有军情从北边传来。

李承勋皱眉示意都将开口,但见都将说道:“白日午后,凤翔、泾原等镇兵马走出吕梁山,正在汾西县南部休整。”

“蒋使君传来军情,大军明日便能抵达临汾南部,后日就能接引东岸大军渡河。”

“好!”李承勋精神一振,打了这么多天,总算听到好消息了。

见状,他立马吩咐道:“传令蒋使君、崔使君,让他们派出精骑,警惕南边叛军,以免叛军趁其半渡击之!”

“是!”都将应下,事后见李承勋不再安排,当即准备退走。

不过在他退出不久后,便另有都将走入牙帐。

“使君,朝廷派出轻骑前来询问,何时能全歼叛军!”

闻言,李承勋心里有些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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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里,朝廷每日要发两三批轻骑前来询问自己。

尽管己方兵力远胜叛军,但如今叛军深得河中胡杂民心。

具体能几日剿平叛军,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想到这里,李承勋还是深吸一口气道:

“告诉朝廷,河中胡杂拥护叛军作乱者数万,叛军兵力已经与我军相当。”

“剿灭叛军,短则半月,慢则月余!”

他话音落下,都将却愣了愣。

叛军数量明明只有八九千人,怎么如今能与己方相当了?

不过他只愣了片刻,便回应称是,并退出了牙帐。

朝廷的轻骑带着军情返回长安,而李承勋也传令三军,准备明日向西移军一百二十里后渡河,入驻稷山县。

其实此时他距离正平只有不到三十里,但三十里修建浮桥并渡河肯定无法在一天内完成,而太平县与正平县距离不过三十余里。

以叛军的速度,最迟明日正午就能包围正平县,所以自己只能绕道更远的稷山县。

此外,他还要看看叛军是真的想要包围正平县,还是准备渡河来到蒲水东岸。

因此明日他必须在正平县南岸观望叛军动向,然后趁着夜里驰往稷山县,渡河后在后天初九清晨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这般想的同时,吴煨、朱淮却在扎营的同时,不断接到四方来投的胡兵。

翌日清晨,二人拔营南下,兵力壮至八九千人,被抓百姓近五万众。

午时二刻,二人率军抵达正平县,同时见到了在正平县南岸眺望北岸的官军精骑。

“娘贼的,他们倒是来得快!”

吴煨与朱淮在大军包围正平县时,策马来到蒲水北岸眺望南岸的官军。

李承勋所率五千精骑,其中两千隶属天雄军,三千属于平夏部。

这两部精骑,毕竟是边疆及少民的披甲精骑,比起凤翔三镇精骑数量更多,战力更为彪悍,便是吴煨和王守文也深忌之。

吴煨收回目光,向西看向正平县。

蒲水并不宽,不过二三十丈罢了。

但由于东岸始终有官军精骑,担心被半渡而击的吴煨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渡河。

他本想夺下正平县的渡口,结果此刻正平县渡口火光冲天,正平县的官军已经在他们到来前,将渡口船只尽数焚毁。

他们想要渡河,就只能搭建浮桥。

不过东岸的李承勋一直观望,他们根本没办法从容搭建浮桥。

即便搭建了浮桥,也未必能冲过去。

想到这里,吴煨冷静下来,想到了北边守株待兔的王守文。

“哼!”吴煨轻哼,随后看向朱淮:

“正平县内甲兵不过八百,口不过四万,如今我军有兵近九千,所抓民夫数万。”

“今日由你监督民夫修建投石机,我率大军抓捕正平县四周百姓!”

“是!”朱淮作揖应下,调转马头后开始指挥胡兵,监督民夫修建投石机。

蒲水南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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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叛军数量不下八千,裹挟之百姓数万之众。”

他话音落下,旁边的拓跋思恭闻言作揖道:

“使君不用担心,我平夏精骑骁勇善战,只要使君一声令下,我必然率军取下王守文首级!”

“好!”听到拓跋思恭这般稳定军心的话,李承勋面露笑意。

“白日在此扎营迷惑他们,同时向四周征募百姓,让他们穿上战袄在营中迷惑叛军,使他们不敢渡河。”

“待到夜间,我军精骑走南边绕道稷山县,而后突袭叛军。”

李承勋吩咐结束,当即命令拓跋思恭率精骑去四周征召壮丁。

不过对于平夏部而言,这个差事可以说是肥差。

他们可不管征召,而是见人就抓,见人就抢。

一时间,蒲水两岸的百姓都遭了难。

北边被叛军抢,南边被官军抢。

至黄昏以前,拓跋思恭抓获上万壮男,无数牛羊车马。

李承勋见状也没说什么,而拓跋思恭也十分上道,将抢来的钱帛尽数交给李承勋。

李承勋十分满意,便没有提及他劫掠的事情。

南边的军情在李承勋的授意下发往长安和临汾,消息送抵临汾时,已经入夜。

尽管已经入夜,可临汾南部数里外的蒲水两岸却灯火通明。

赶在黄昏前,凤翔节度使蒋系便率军抵达临汾,于西岸扎营,与崔屿一同派兵连夜搭建浮桥。

站在蒲水河畔,冷风吹起崔屿身上的罩袍,而他则是皱眉道:

“正平县的守将是谁?”

站在他身旁的骑将闻言作揖道:“回使君,乃是末将家中四郎王重荣。”

“竟然是你家四郎?”崔屿错愕,随后背负双手来回渡步道:

“这就不好办了……”

他身旁骑将乃是汾州刺史王纵之子,石州刺史王重章之弟的王重盈。

王纵是河中骑将出身,如今六十有三,膝下育有五子,长子王重章、二子王重简,三子王重盈、四子王重荣,五子王重益。

其中王纵与王重章讨平回鹘有功,分别被派往灵州、威州担任刺史。

不过由于刘继隆异军突起于陇右,朝廷为了增强西陲兵马,便将这父子二人调回了汾州、石州担任刺史。

王氏其余四子中,王重简留在河中府中担任马步兵马使,而年纪较小的王重盈与王重荣则是凭着勇力担任军中牙将。

最小的王重益跟随其父前往汾州赴任,并未有什么官职。

可以说,王氏是河中近年来较为出名的庶族。

倘若使王重荣失陷于叛军中,那崔屿难免要与王氏产生间隙。

王重盈显然知道崔屿的担忧,因此他连忙作揖道:

“使君不必担心,我家四郎勇冠三军,贼军纵使攻城犀利,一时之间也无法拿下太平县。”

“更何况讨击使已经率军暗度陈仓,准备横击贼军。”

“即便太平失陷,我家四郎亦能杀出万军之中!”

崔屿不知道王重盈这话是在拔高王重荣,还是在安抚自己。

总之有了王重盈这话,他也不用担心与王氏产生间隙了。

因此他看向王重盈道:“好,此战过后,本官定然向朝廷请表你二人功劳!”

“末将多谢使君!”王重盈作揖行礼,崔屿见状则是看向还在修建的渡桥。

“此间事便交给牙将你了。”

“使君放心,明日天亮前,末将定然与西岸官军修好渡桥!”

眼见王重盈十分认真,崔屿也满意的点头离去。

在他点头离去之余,距离此地二十余里外的吕梁山中,一伙塘骑也摸黑走入某处河谷内。

待他们走入山中,这才见到了远处稀疏的篝火。

那篝火被密林遮掩,若不是他们走入河谷四五里,也无法轻易发现。

他们被带到篝火面前,而篝火对面坐着的,正是隐匿山中五日有余的王守文。

“节帅,官军在三个时辰前南下扎营,正在接引崔屿等部兵马渡河!”

塘兵汇报后,王守文身后两名都将立马作揖:

“节帅,趁着这个时候出兵吧!”

“没错!”

面对二人催促,王守文并不着急。

他的脸色在篝火照耀下阴晴不定,但语气却十分平静。

“不急,三个时辰搭不好浮桥,我们现在好好休息,明日等他们南下行军松懈时再出兵!”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放!”

“嘭嘭嘭——”

腊月初九日,伴随着正平县外喧闹,三十余台投石机在民夫的操作下,对正平北门发起了进攻。

沉重的投石砸在城头,女墙崩碎,守城的壮丁与甲兵争相奔走。

见状,马背上的吴煨看向朱淮,朱淮拔刀下令:“填河!!”

随着他一声令下,被叛军抓获的数万百姓开始背负砂土冲锋,试图将砂土抛入护城河内,填平护城河。

“五十步方才放箭,想想太平县的下场,看看城外那群人的下场!”

“如果你们贪生怕死,被胡杂屠杀的就是你们的家人!!”

正平县城头,作为马步军牙将的正平守将王重荣正站在城楼前沉稳下令。

他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左右,但身材中上魁梧。

他站在门楼前,也不避让投石。

守城甲兵及壮丁见他这般,纷纷升起了勇气不断以箭矢招呼那些试图填河的百姓。

即便有人胆小不敢冒头,但王重荣却并未嘲讽他们,而是走到他们身前,抢过弓箭后,明目张胆的站着对外射箭,随后将弓箭丢给那些胆怯之徒。

“贼军不过如此,有何可惧?!”

在他的鼓舞下,即便怯懦之徒,也敢冒头往外射三箭。

正因如此,叛军驱使的百姓迟迟无法填平护城河。

见状,吴煨有些沉不住气,目光看向朱淮:“把所有民夫都派上,后退者死!”

“是!”朱淮作揖应下,随后策马道:“末将亲率甲兵督战!”

吴煨没有阻止,而是看着朱淮策马出阵,率领两千甲兵出阵督战。

军中数万百姓被驱赶,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

一时间,两军之间死者无数,大多都是身穿布衣的百姓。

死难者数以千计,余下百姓见状纷纷退缩,却被督战队砍杀。

“前面那么多尸体,蠢材!举着尸体向前冲!”

“额啊……”

哭嚎声与叫骂声在阵前作响,被逼无奈的百姓们,只能冒着箭雨上前,几人一组,试图用尸体挡住箭矢。

然而在如此距离下,一具尸体根本挡不住箭矢。

挽弓七斗的甲兵,往往一箭就能射穿两三个无甲百姓。

尸体越堆越多,无数尸体倒入护城河内,最后将护城河染成血红色。

“放!”

“嘭嘭嘭——”

投石机还在不断发作,夯土夯实的城墙在面对河陇投石机时,始终那么的脆弱。

攻城不过开展一个时辰,正平县的好几段女墙就被砸垮,城墙也出现了垮塌。

正如崔屿所想的那般,正平县并不是什么坚固的城池,更别提城外叛军还是城内守军十倍以上。

“甲兵随我上前,将尸体抛入护城河内!!”

朱淮眼看百姓成不了事,当即率领甲兵上前,将那数千具尸体不断抛入护城河内。

“放箭!放箭!!”

城头,王重荣险些被投石砸中,但他临危不乱,仍旧站在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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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如雨下,偶尔有倒霉的甲兵被射中后拖下去,但大部分甲兵依旧在举盾甲兵的掩护下,将尸体不断抛入护城河内。

随着护城河不断被填平,后方的吴煨也不再耽搁,当即举刀:

“冲车、云车!”

在他的指挥下,那些侥幸逃回来的百姓,又在督战甲兵的驱使下,无奈推动攻城器械发起进攻。

朱淮率兵撤了下来,依靠攻城器械不断推进。

城头的弩车与投石机不断反击,摧毁的攻城器械寥寥无几。

伴随着‘嘭’的声音作响,云车被重重撞在城墙上,而梯子也被放倒,勾住了女墙。

幸存的百姓成为了牺牲品,他们被驱赶攻城,而守军为了守城,只能将擂石、滚木不断抛下。

叛军用百姓的性命消耗城内的守城器械,对此他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十分兴奋。

数万百姓被消耗大半,死者数万,血水成河。

即便是寒冬,可正平县城内外空气依旧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吴煨派出精骑,继续抓捕四周百姓,而朱淮则是借着百姓尸体堆砌而成“梯子”攻城。

投石机不顾百姓死伤,不停地对准某处缺口狂轰滥炸。

砸中城墙的投石很多,但被砸死的百姓更多。

他们只是在家中正常务农,便被叛军威逼裹挟而来,在战场上因为一支箭矢、一块石头而草草结束自己的一生。

城内的百姓同样,他们在城内本分生活,因战火燃起而被抓了壮丁,在城头做那放箭投石的工作,最后被城下的叛军以箭矢或投石机结束生命。

“铛铛铛……”

从清晨到正午,随着叛军鸣金收兵,遗留在正平县城下的百姓尸体多达万具,而城内死难的壮丁也数以千计。

城中百姓几乎家家戴孝,但这却并不能阻止官军抓壮丁守城。

起先是每户抽一丁,如今却成了每户抽两丁。

如果叛军还不能击退,那即便未成丁的中男和健妇,也要被抽上城头守城。

“哔哔——”

与鸣金声作响的,还有西边的哨声。

“娘贼的,我就知道!”

阵上,吴煨脸色铁青,他想过李承勋故作疑兵后偷袭他们,但他没想到李承勋竟然等着他们攻城收兵时再出兵。

“六花阵!!”

吴煨调转马头,率先带领中军移动。

各处旗兵开始挥舞旗语,而轻骑也开始争相奔走,传递军令。

胡兵并不精通六花阵,因此吴煨让他们守在天平老卒身后。

只要老卒阵脚不动,后排的胡兵就能顺势反击。

只是可惜,王守文留给吴煨的老卒太少了。

他带走的三千精骑中,有两千人是天平精骑,一千是胡骑。

留给吴煨的只有七百多老卒,而七百老卒在这样规模的战争中,显然撑不起场面。

“使君,六花阵结不起来!”

朱淮刚刚撤下战场,眼见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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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吴煨咬牙道:“娘贼的,向南边的蒲水靠去!”

“嗡隆隆……”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便见西边大批天平军塘骑撤了回来,而远处扬尘高升,显然有大队精骑在疾驰。

“朱淮,集结所有轻骑!”

吴煨见状,当即便准备在战事不利的时候抛下这些胡兵。

朱淮毕竟是死囚,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有自己的小聪明。

眼见吴煨如此安排,他当即便知道吴煨想要做什么,因此集结轻骑准备随时突围。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西边便出现了官军的旌旗。

正平县内的王重荣见状,当即呼喊道:“朝廷的援兵到来,众将随我杀出城去!”

“杀!!!”

大批甲兵走下马道,将北门打开后向外杀去。

一时间,天平军阵脚动乱,而李承勋见状毫不犹豫的冲向叛军。

平夏部的胡骑见状,张弓搭箭后朝天平军散射而去。

天雄军精骑策马冲到阵前三十步,张弓搭箭,将举枪的天平军胡兵射倒,使得胡兵阵脚出现破绽后,当即冲入其中。

“嘭——”

“嘶鸣!!”

“额啊!”

“砰!”

战马嘶鸣,血肉碰撞,长枪断裂。

尽管此处天平军有九千人之多,但其中披甲者不过四千余。

外围举枪的胡兵大多穿着战袄,只要前排枪兵被骑兵弓箭面突击倒,后排的枪兵几乎没有能够反击的手段。

精骑冲锋间,天平军外围的无甲长枪兵便被箭矢收割,死伤千余。

不等天平军后续甲兵反击,官军与平夏部的精骑又迅速突围撤走。

他们开始绕着天平军张弓搭箭,以箭矢射杀那些无甲兵卒。

渐渐地,天平军士气低落,而吴煨见状并不着急。

直到长枪兵被消耗一空,吴煨才命人吹响号角,向外厮杀而去。

“杀!!”

天平老卒们有序跟随吴煨冲杀,而其余披甲的胡兵却只知道埋头跟着大纛冲杀。

眼见天平军垂死犹斗,李承勋立马率领精骑向外散去,不给天平军短兵交击的机会。

见此情况,吴煨下令向南边的蒲水撤去。

甲兵步步为营开始撤退,而活下来的百姓则是四处逃亡。

李承勋率领精骑跟上,以箭矢骚扰天平军。

待他们退到河畔时,天平军仅存七百余精骑,三千余甲兵。

余者不是逃跑被俘就是被杀,而李承勋一方死伤精骑不过二百余,尚有四千余精骑。

“背靠蒲水列阵,骑兵先渡河!”

尽管寒冬刺骨,可吴煨依旧下令渡河。

不过二十丈的蒲河,若是在夏季,这并不算什么,但如今是冬季。

天平军的老弟兄们有些迟疑,但在吴煨的催促下,一伙轻骑还是连忙骑马跃入河水中,试图渡河。

蒲河入冬后水深不过六七尺,对于身骑凉州高头大马的天平老卒而言,渡河并不困难。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随着这伙塘兵渡河,他们当即打下木桩,绑上绳子,引导其余天平老卒渡河。

与此同时,远处观望的李承勋坐不住了,他当即看向拓跋思恭:

“全军下马用步弓放箭!”

“末将领命!”拓跋思恭应下,随后率领余下精骑下马,为步弓搭上弓弦,在七十步外结阵放箭。

“放箭!”

吴煨也下令放箭,但是军中弓箭有限,只能守着蒲水还击。

七百余天平精骑先行渡河,随后是吴煨、朱淮等人率领的轻骑。

这些轻骑基本都是胡骑,数量几百人不等。

“他们的骑兵怎么只有这么点?”

远处的李承勋察觉到了不妙,而拓跋思恭见状却道:“他们的箭矢用光了!”

“不急,他们只剩这千余人,即便想要突围,也无法走入泽州!”

在他们话音落下时,正平县方向正在走来大批甲兵,不多时便来到了官军阵后。

“河中马步军牙将王重荣,参见讨击使!”

王重荣被带到李承勋面前,李承勋见状颔首道:

“某知道你,眼下正有大功等待你!”

“请讨击使示下!”王重荣眼神闪烁,而李承勋却以马鞭指向蒲水北岸的数千叛军:

“叛军精骑已经逃亡南岸,如今结阵杀过去,北岸叛军自然溃败!”

“末将领命!”王重荣心知李承勋要自己破阵,只要叛军阵脚被破,这数千叛军就亡了。

“结六花阵!!”

王重荣接下军令后,当即率领正平县五百余甲兵开始结阵杀向胡兵。

不过短短百步距离,王重荣只用了一盏茶时间便杀到叛军面前。

北岸的叛军大多都是被临时招募的河中胡杂,他们没有经过训练,只是穿上了甲胄,仗着甲胄去打家劫舍罢了。

如今没有了吴煨的指挥,他们在面对王重荣等五百余名官兵步卒时显得乏力。

见状,刚刚渡过蒲水的吴煨立马下令道:“往泽州沁水方向突围!”

“可是王节帅他……”

朱淮想说什么,吴煨呵斥道:“此为王节帅军令!”

朱淮闻言心中骇然,随后立即指挥兵马跟随吴煨向东北方向的翼城突围。

北岸的李承勋见状冷哼:“哼,不过千余残兵,能跑掉吗?”

拓跋思恭见状,当即策马上前:“讨击使,不如令我率本部精骑追击。”

“不必……”李承勋可不会把功劳让给拓跋思恭,他目光越过拓跋思恭,看向自家族侄。

“三郎,你率天雄精骑追击而去,记住别让他们逃入河阳!”

“是!”李承勋族侄李执义应下,当即率领不足两千的天雄军渡河,率军朝着吴煨等人追杀而去。

与此同时,北岸的胡兵骚乱一团,李承勋见状举刀:“一个不留!!”

号角作响,三千平夏部精骑发起冲锋,在王重荣等甲兵配合下,将河北岸的三千天平胡兵斩杀殆尽,获甲三千。

李承勋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率军入驻正平县休息,命令拓跋思恭及王重荣打扫战场,而他负责书写捷报。

一个时辰后,战场打扫完毕,王重荣带着文册来到正平县衙门正堂作揖汇报道:

“回禀讨击使,此役我军杀贼三万,甲首三千!”

王重荣显然是把被叛军裹挟杀死的百姓也算入战功之中,但李承勋看后却开口道:

“不对吧……”

“嗯?”王重荣有些紧张,心想是否是李承勋不喜这么做。

只是他多虑了,因为相比较他,李承勋更想要军功。

“我记得我军与贼军大战时,贼军不是溃逃两万余众吗?”

王重荣错愕,他没想到李承勋连逃走的百姓都不放过。

见状,他当即点头道:“确实逃走了两万余贼众。”

“嗯!”李承勋颔首道:“这两万贼众就交给你处置了,我记得都是叛乱的胡杂。”

“是!”王重荣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对胡杂下屠刀,他倒是没有什么负担。

他作揖退下,在退出衙门时看向衙门,似乎看到了坐在正堂中的李承勋。

“屠杀胡杂倒是不算什么,但屠杀百姓之举,某定不会做!”

年轻气盛的王重荣这般想着,当即点齐兵马,以缴获而来的马匹配以正平县官兵,出城追杀那所谓叛乱的胡杂。

在他点兵出城之余,在城外检查的拓跋思恭也皱眉返回了衙门内。

“讨击使,城外战死马匹大多都是矮小的挽马,数量不过两千余,俘获的乘马和军马也不过八百余匹。”

“白天突围逃遁的叛军精骑不过千余,与叛军此前在关内道时数量对不上,您看……”

拓跋思恭按照自己查到的情况汇报,不过李承勋闻言却不以为意,低头写着捷报的同时说道:

“贼军一路从关内道杀来,想来是路上死伤不少精骑。”

“这八百余乘马和军马,算上白日逃走那千余精骑,算起来也就两千多了。”

“说不定在路上便死伤数百乃至千余精骑,不然就凭他们,如何能够快速拿下大宁、蒲县及太平县呢?”

李承勋说罢,笔锋顿了顿,随后抬头看向拓跋思恭:

“此次作战,平夏部军功卓越,本使会向朝廷请表平夏部功劳。”

“今日缴获的二百余车钱粮中,平夏部可以带走三成,但是军马与乘马、挽马需要留下。”

“这是自然!”拓跋思恭心道此人贪得无厌,但由于还需要他为自己表功,因此不得不应下。

见状,李承勋也点头道:“过两日,翼城方向就应该传来捷报了。”

“此次讨平叛军过后,我会请表朝廷将平夏部设为镇兵,以少头人你为节度使。”

“多谢讨击使。”拓跋思恭心想此人最少拿钱办事,心里松了口气。

见状,李承勋将写好的捷报吹干,随后派人送往长安。

与此同时,他也派人告诉北边的崔屿、蒋系、郑助等人,叛军在正平县遭受惨败,余部逃亡翼城。

四镇步卒可在临汾扎营等待朝廷旨意,封赏后各自返回本镇。

做完这一切,李承勋召来了城内出名的一些舞姬,在正平县衙内为军中诸将设宴。

倒是带着他军情的轻骑连夜北上,赶在天亮前将军情送抵崔屿、蒋系等人手中。

“竖子安敢!!”

看见军情的崔屿众人脸色不变,但心里暗骂。

李承勋把讨平叛军的地点设在正平县,而他们这一万八千多人却在临汾县与太平县之间。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有功,也只是微末功劳,无法与李承勋相提并论。

众人忙碌一个多月,风尘仆仆数百里,最后落得个微末之功,心里自然是不服的。

但李承勋既然讨平了叛军,他们再怎么不服也没用。

崔屿、蒋系、郑助、马明光四人心里不爽,但还是将军情告诉了三军。

风尘仆仆一个多月的三军得知消息,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只要朝廷愿意犒赏,这点不舒服也不算什么。

简单消化过后,大军便接受了叛军已被讨平,唯有余部逃亡翼城,不日灭亡的消息。

一时间,军营守备松懈,那种压在众人心头的不安感也渐渐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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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初九入夜,由于叛军被讨平,松懈下来的四镇兵马也开始寻觅起了乐子。

有的选择好好休息或踢球饮酒,有的则是前往四周祸害乡里。

在这其中,负责外围侦查的塘骑无疑获得了更大的活动范围和空间。

正因如此,他们往往分出两三人在外侦查,其余人走入乡村寻欢作乐,凌辱民女更是常态。

但凡有人不愿,当即将其打作叛军余孽,抓捕为奴。

正是因为松懈的军纪,致使了今夜官军防守格外空虚。

一千五百精骑勉强能布防军营南北十里,崔屿、蒋系等人自然知道官兵的行径,但对于他们来说,适当让兵卒放松放松也是应该的。

倘若惹恼了牙兵牙将,再引起一场兵变就不好了。

在他们的纵容下,此夜军营四周寻欢作乐的官兵不在少数。

时间推移,夜色渐深……

随着营盘的寻欢作乐声渐渐变小,时辰已经来到了丑时(1点)。

在所有人都无比困乏的时候,嗡嗡的声音却从北边一路南下。

听到这些声音的外围塘骑本以为是苍蝇蚊子,但片刻后这些塘骑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拿起木哨吹响。

“哔哔——”

刺耳的哨声本该呈阶梯传向中军,但不知是某处环节出了问题,哨声并未快速传回军营,而是吹响了无数阵后才得到回应,向南传递。

“嗡隆隆……”

“敌袭!!”

“敌袭!!”

沉闷的马蹄声从北边传来,临汾南部军营内乱成一锅粥。

有人喝醉未醒,有人睡眼朦胧,还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哨声吹出噩梦,忍不住叫嚷。

这种叫嚷在军营内此起彼伏,但很快便被经验老道的牙将们喝止镇压,这才未能引发营啸。

“穿甲!都穿甲!”

“窸窸窣窣……”

“敌袭穿甲!”

“哔哔——”

叫骂声、甲片声、木哨声……

各种声音在耳边回响,所有人紧急穿甲,哪怕是那些已经醉醺醺的兵卒也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

“哪来的敌袭?”

崔屿穿着中衣,披着大衣便走出了牙帐,而军营内乱作一团,所有人都跑出帐篷相互穿甲。

在混乱的环境中,军营北方的木哨声越来越近,临时凑起来的甲兵被指挥向北边驻队。

可是局势太混乱,帐篷与帐篷之间到处都是穿甲的官兵,根本做不到预期那般快速前往北边驻队。

“嗡隆隆……”

沉闷的马蹄声在北边作响,数千骑兵举着火把冲向营盘。

“列阵!!”

军营北边数百名甲兵试图依靠军营外围的木栅栏、拒马来御敌。

然而面对他们的列阵,数千精骑却绕着军营驰骋起来。

就在越来越多甲兵向北边聚集的时候,这数千骑兵张弓搭箭,朝着军营内放箭。

火箭如雨,瞬息之间落入营盘之中,点燃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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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官军守住了营门,避免被精骑突入营内,但冲天的大火让营内更为混乱。

“出营!结阵!”

崔屿、蒋系、郑助、马明光等人各自节制本镇兵马,向北门突围。

两千余甲兵率先冲出营门,在营门外列阵御敌。

“这是被击溃的叛军精骑?!”

“不对,数量怎会如此之多!”

崔屿错愕,蒋系见状也急忙道:

“他们放火箭将我们从军营内驱赶而出,肯定是为了突袭我们。”

不等他话音落下,崔屿连忙下令:

“结六花阵,阵脚不要乱!”

“接应营内兵卒出营列阵!”

在崔屿的指挥下,先走出军营的甲兵开始结阵,但更多被困在军营内的官军则是遭受着火焰与箭矢的威胁。

“额啊!!”

“灭火!”

“不要管火势,从北门出营!”

“北门人太多了,往东门突围!”

“不要挤!”

“救我……”

冲天的火光下,有人被困而活活窒息而死,还有的死于践踏中。

成批的官军逃出军营,除了少量官军穿戴甲胄,其余大部分都没有着甲。

正因如此,早就在外等待的王守文当即下令:“放箭!”

箭如雨下,那些没有着甲的官军被天平精骑射杀。

对于那些试图结阵的官军,天平精骑更是短兵交击,在其阵未能结成时破阵践踏。

“额啊……”

“唏律律!!”

“嘭……”

军营四门中,除了北门外的数千甲兵在崔屿的指挥下稳住阵脚,其余东西南三门逃出的官军在王守文的扰乱下,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被天平精骑轻易收割。

“李承勋这狗鼠辈!安敢欺我!”

看着大火冲天的军营,崔屿破口大骂。

“眼下当务之急是结阵自守,向讨击使求援!”

监军马明光连忙催促,而崔屿见状立马指挥大军结大六花阵固守。

由于大军混乱,他们身边骑兵数量不多,加之南边全是叛军精骑,因此崔屿没有着急派出精骑。

“放箭!”

“举盾!”

一攻一防,箭如雨下。

蒋系、郑助等人在亲兵护卫下,狼狈躲避箭矢。

“待撤回临汾,我必弹劾此獠!!”

“李承勋这叵耐杀人的田舍汉!”

二人破口大骂,但却无济于事。

一万八千余兵马,竟因李承勋之军情而折损数千。

四人仕途因李承勋假传军情而毁,局面已然不死不休。

“吁……”

“节帅,官军在北门结阵,兵马不少于万人!”

“节帅,我们是否要伺机冲杀?”

厮杀数阵后,官军军营除北门外,已然尸横遍野,鲜血注洼。

王守文气喘吁吁勒马停下,他身旁几名兵马使纷纷作揖汇报情况。

闻言,王守文略微思考,随即抬手道:“不管他们,先派人护住渡桥,待军营中大火熄灭,俘获甲胄与钱财往沁水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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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诸将纷纷应下,随后眼看着大火渐渐熄灭,当即将被大火融化的那些金银铜钱尽数运走。

除此之外,保全完好的甲胄也被俘获,纷纷装上挽马车后带走。

渡过蒲水后,王守文命人斩断崔屿等人修建的浮桥,留五百甲兵护送挽马车向南行军,他自己亲率剩余两千多精骑向东南直奔翼城而去。

待到天明时分,崔屿与蒋系、郑助、马明光等人派出数百精骑,确认王守文撤走后,这才整顿兵马,派人收敛被袭杀将士尸首。

“杀!!”

正午时分,翼城地界上数千骑兵交缠一处,来回拼杀。

“叛贼何走!”

李执义率一千八百余精骑与一千四百余名天平军精骑纠缠交战。

吴煨、朱淮担心李执义后方有追兵,只能边战边撤。

随着他们渐渐靠近翼城,翼城城内的六百河中马步兵也乘马出城,列阵翼水(浍河),背靠渡河木桥。

翼水为蒲水支流,水宽七八丈,如今结冰不过三五日,冰层并不算厚,想要不染湿身体渡河,唯有经此木桥渡河。

六百马步兵下马结六花阵,将木桥层层守卫。

边打边撤的吴煨、朱淮见状,当即顿感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娘贼的,与这群狗官兵拼了!!”

吴煨知晓本部已经是疲惫之师,自然无法冲过六百马步兵所结六花阵。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驻马与身后的追兵交锋,多少一名官军算一名。

“驾!杀……”

吴煨催促战马,举枪朝着李执义等天雄精骑杀去。

瞧他率领六百多天平老卒杀去,朱淮却止步不前,眼见四周五百多胡骑动摇,心里不免活络起来。

“倘若负隅顽抗,我朱淮今日恐怕要葬身此处。”

“既然如此,何不率军杀了这吴煨,以此将功补过?”

想到这里,朱淮当即就准备集结河中胡骑动手。

不曾想,不等他动手,西北方向便出现扬尘。

“援军吗?”

朱淮将手握紧长枪,然而不等他动手,便见打着天平旗号的骑兵从扬尘中冒出头来。

吴煨欣喜若狂:“王郎!!”

“弟兄们,王郎来了!”

吴煨叫嚷,四周天平老卒士气一震,而朱淮也连忙收起心思,叫嚷道:

“杀退官军,拿下翼城!!”

“杀……”

一同动摇的胡骑们眼见王守文率军到来,当即佯装坚定,纷纷朝着天雄军精骑杀去。

天雄军的骑将李执义见状,当即调转马头:“撤!撤回曲沃!”

霎时间,双方角色转换,天雄军成了被追击的一方。

天平军会师追击书吏,天雄军落马死者数以百计。

独守木桥的河中马步兵见状连忙往翼城撤退,但是却被王守文注意。

王守文率军调转马头,将翼城马步兵连杀三阵,仅有百余人逃入城内。

不等城门关上,王守文率军冲入翼城,将翼城官兵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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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给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大军立即动身前往沁水!”

“是!”

王守文在城内街道上对身旁将领吩咐,随后调转马头看向吴煨。

“大郎……”

“王郎,我…我无能!”

吴煨眼见能够休息,当下便低头对王守文认错。

王守文见状询问过程,尽管对于吴煨丧师九千的结果有些不满,但毕竟是他在战前让吴煨率老卒出逃,因此他只能压下不满情绪,安抚其道:

“此事是我交代的,自然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话音落下,他看向朱淮说道:“你能率军突围而不变,我果然没看错人。”

夸赞之后,他不等朱淮开口,便与二人交代道:

“眼下尔等败亡消息,应该才传遍四周不久。”

“趁此机会,我军收没翼城财物,一鼓作气冲入河阳,不给河阳集结兵马的机会,走入魏博,以钱帛贿赂魏博境内卫州刺史,趁机走入天平!”

“眼下河南饥民甚众,只要我等散发钱粮,必然能聚集兵马,拿下郓州。”

“届时再向朝廷请表,不怕朝廷不同意!”

王守文还是想着坐大后向朝廷请表,而这也是安史之乱后,诸镇牙兵心里对出路的大概想法。

见惯了河朔、淄青等镇牙兵驱逐节度使后请表留后的戏码,王守文也以为朝廷会以自己为郓州刺史为结果,将这场闹剧结束。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位于正平县的李承勋也才刚刚得知昨夜的临汾之战,也知道了崔屿等人对他的弹劾。

“荒唐!叛军已经被我讨平大半,不过千余骑兵,如何能突袭临汾?!”

正平县衙内,李承勋生气拍案,但心底却隐隐后怕。

他想到了拓跋思恭昨日的那番话,因此连忙看向拓跋思恭:

“拓跋头领,你昨日说阵上军马、乘马数量不足,可是真的?”

“估计是末将看错了……”

拓跋思恭当然不可能承认,如果他承认了,那岂不是坐实了崔屿等人的弹劾。

“哼!这崔屿坐拥万八精锐,竟然被不足千余叛军残寇所袭,如今还想把战败之因推到本使头上!”

李承勋冷哼一声,反驳了崔屿口中,北边有数千叛军精骑的言论。

不过他也知道,叛军估计还有精骑藏匿于他处,不然自家侄儿还在追击的贼军精骑,为何会突然从翼城方向出现在北边的临汾方向。

只是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不能承认的。

他已经向长安发去捷报,倘若崔屿此言坐实,那他先前的捷报就成了笑话。

李承勋的想法还没有落地,衙门外便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多时,王重荣带着一份军情走入衙门:“讨击使,曲沃传来军情,请您阅览!”

“交上来!”

得知曲沃传来军情,李承勋心里渐渐不安。

果然,当军情被他打开,其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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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翼城被叛军攻破,城内情况不明。

李承勋脸色难看,随后当着众人面将军情丢入香炉中焚毁。

“李执义传来军情,有千余精骑从临汾杀来,与叛军余寇合兵后将其击退,翼城被攻破。”

他隐瞒了北边那支精骑的数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正平打出的大捷看起来分量沉重,不至于把报捷闹成笑话。

“叛军如今聚集两千余精骑于翼城,恐怕走向沁水,走入河阳镇。”

“王牙将,你派轻骑走绛县前往河阳镇,请河阳韦节度使阻拦叛军前往河南道!”

“末将领命!”

王重荣眼神闪烁,随后作揖退出衙门。

在他离去后,拓跋思恭见状询问道:“讨击使,朝廷并未准许我们进入河阳,您看……”

“我现在就向朝廷请表!”李承勋连忙解释,随后手写奏表,派人送往长安。

在奏表送往长安之余,翼城的王守文果断率军走入泽州,进入河阳镇。

因为并未得到讨击平叛的旨意,泽州刺史并未出兵阻拦,而是加急将军情送往孟州。

河阳三城节度使乃是深受皇帝信任的韦澳,他于去年被外派河阳,担任河阳三城节度使、孟泽怀等州观察使。

消息送抵孟州河阳时,韦澳还在理政。

“不是说叛军被讨平了吗?”

韦澳抬头质问眼前人,河阳左厢兵马使闻言作揖道:

“昨日送来的消息中,确实说叛军在正平惨败,已经被朝廷讨平。”

“只是不知,这被讨平的叛军为何会出现在我河阳。”

见兵马使这么说,韦澳当即起身来回渡步。

“王兵马使以为,本使是否要率军讨平叛军?”

“这……”王兵马使见状迟疑,随后作揖道:“末将以为,不如请示朝廷。”

“……”韦澳闻言皱眉沉默片刻,接着询问道:“叛军如今到哪了?”

王兵马使不敢怠慢,当下解释道:“叛军已经抵达沁水,并未与我军为难。”

“李讨击使已经在往翼城集结兵马,看样子是准备等到朝廷旨意,随后入境河阳讨击叛军。”

李承勋讨击叛军的范围在凤翔、邠宁、泾原、河阳、天雄等镇境内。

如今叛军走入河阳,他自然是要请示朝廷的。

尽管这样做很耽搁时间,可规矩摆在这里,倘若他不遵守,未免会闹出事情来。

按照规矩,韦澳也可以讨击叛军,但若是交战不利,朝廷是不可能为河阳镇表功的。

正因如此,王兵马使才不愿意与叛军为敌,而是想着趁早驱赶叛军前往魏博或义成等镇。

王兵马使不愿意与叛军交战,韦澳一介文人,自然是没有领兵打仗能力的。

倘若折损河阳镇兵马,那他的仕途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想到这里,韦澳沉吟片刻后,还是对王兵马使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本使立即向朝廷请表,劳请王兵马使派轻骑侦查叛军动向。”

“使君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王兵马使闻言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在韦澳示意下走出衙门。

不过等他走出衙门,走上马车后,他却对车夫吩咐道:

“派人告诉天平军的叛军,趁朝廷旨意下来前,尽早离开河阳镇!”

“是……”

车夫应下,随后驾车护送王兵马使回家,再派轻骑传出消息。

与此同时,王守文等人也急忙向东行军,准备穿过泽州后,派人贿赂魏博镇卫州兵马后走入郓州。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铛…铛…铛……”

大中十二年腊月十五日,在晨钟作响间,群臣纷纷来到紫宸殿上常朝。

“入班……”

在鸿胪寺卿的唱礼声中,南衙北司等官员纷纷入班,脸色十分难看。

昨日的几份奏表将群臣心情挑拨,几间沉浮。

先是李承勋奏表正平大捷,引得南衙北司官员纷纷松懈。

再到崔屿、蒋系、郑助、马明光四人联合弹劾李承勋假传军情,以致官军临汾惨败,南衙北司官员纷纷试想对策。

不等他们想清楚,却又接到了李承勋解释的奏表,声称击破崔屿等部精骑不过千余人,实乃崔屿四人志军不严,方才给了叛军机会。

如今叛军余寇不过二千余骑,皆走入河阳,李承勋请表入河阳讨平叛军。

李承勋用来解释的奏表还没冷下来,昨夜子时又有奏表从河阳发来。

河阳三城节度使韦澳奏表朝廷,称叛军三千余骑走入泽州,请问朝廷是否需要河阳镇兵马讨击叛军。

前后一昼夜,南衙北司被河东道的军情折磨不轻。

现在他们对河东道的情况完全摸瞎,毕竟李承勋奏表大捷,但崔屿、韦澳等人又奏表叛军尚有数千精骑。

既然如此,李承勋口中的大捷是真是假?

一时间,迷雾眼前,群臣疲惫。

“贺……”

“上千万岁寿!”

“平身!”

伴随着鸿胪寺卿提醒,群臣称贺,而走上金台并坐下的李忱则是回应平身。

待群臣坐回月牙凳上,李忱这才开口道:

“几日前,讨击使李承勋奏表正平大捷,称讨平叛军部众三万,甲首三千,仅有千余骑逃亡翼城。”

“河中、泾原、邠宁、凤翔等镇节度使听信捷报,故此遭遇贼军精骑夜袭,丧师八千余。”

“监军马明光弹劾李承勋假传军情,李承勋称贼寇北面留有余兵千骑,而今叛贼会师后仅骑兵两千余。”

“贼军破翼城,走入河阳,河阳三城节度使韦澳奏表贼军三千余骑,往魏博逃亡,请表讨击。”

李忱将时间线梳理,随后开口道:“这叛军走入关内道后,朕记得他们不久便仅剩精骑三千。”

“如今讨击近两月,朝廷兵马折损一万七千余,而贼军依旧猖獗,兵力甚至多出数百骑。”

“劳请诸卿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此处,李忱咽喉有些许瘙痒,很想咳嗽。

只是担心群臣看出他身体虚弱,故此强行忍下。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令狐綯主动站出来作揖道:

“陛下,贼军走入河中后,煽动河东胡杂参军,因此壮师三万余。”

“讨击使李承勋正平大败叛军,叛军东逃也属事实。”

“只是诸将不曾想到,叛军在北边留有后手,这才夜袭到了朝廷兵马。”

“以臣之见,夜袭临汾官军的叛军精骑数量应不下两千,而南边逃亡的叛军精骑应该在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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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讨击大捷属实,崔使君等人所言也没有错。”

令狐綯将事情疏解,但最末那句话却形同虚设。

李承勋与崔屿等人必然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招致大败。

李忱紧皱眉头,萧邺站出来作揖道:“陛下……”

“如今诸镇兵马连败两场,士气不可用,臣以为当遣散诸镇兵马返回驻地,留平夏部精骑,另置讨击使围剿叛军。”

萧邺这话说完,令狐綯便作揖道:

“陛下,臣以为不如请裴使相节制宣武、义成、昭义、河阳四镇兵马,讨击叛军。”

“此外,叛军既然想要走入魏博,那可勒令魏博何弘敬御敌于镇外。”

夏侯孜、李承勋两人都指挥不当,加上叛军走入河北、河南。

此地有威望节制诸军的,也只剩下当初劝李忱立储而被罢黜宣武的裴休了。

突然听到裴休的名字,李忱心里有些不喜,但他也知道,如今河南河北两道中,适合节制诸镇讨击的,只剩下裴休一人。

如果继续耽搁,等叛军走入魏博,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李忱只能开口道:“同平章事、宣武军节度使裴休,充任赤水叛军讨击行营都统制置等使,节制宣武、昭义、河阳、义成、天平诸镇。”

“陛下圣明……”

眼见李忱同意,群臣纷纷称其圣明。

不过在讨击使人选选定后,眼下又有一件要事需要李忱解决。

“陛下,此前府库中挪用六十万贯钱帛已经消耗一空。”

“如今凤翔诸镇散兵归镇,另需数十万贯犒赏,而河南河北诸镇官兵讨击叛军,也许钱粮。”

“度支艰难,已无钱粮发放,劳请陛下圣裁……”

主管度支的蒋伸站出来开口,李忱听后脸色一黑。

国库都空了,还让他圣裁,他能怎么圣裁?

眼下情况,唯有加税这一条路可走,但七月的水灾历历在目,如果这次加税后再发灾情,那岂不是又要怪到他头上。

想到这里,李忱沉默不语,目光却看向令狐綯与萧邺。

萧邺见状,当即上前作揖道:“陛下,半月前甘州回鹘、凉州嗢末等部叛乱,南下入寇凉州,凉州求援。”

“南边安南驱使土蛮入寇安南,交趾钱粮不济。”

“加之叛军进入河北,这一东一西、一南一北等三件兵事,皆需要钱粮解决。”

“臣以为,当下唯有加增税三厘,方能解决此间情况!”

萧邺重提增税一事,群臣听后面面相觑,不敢打断,也不敢反驳。

毕竟眼下局面,如果再不增税,那东西南北总要有一个地方出事。

对此,李忱只能开口道:“河北、淮南、河南三道刚刚发了灾,民生还未恢复。”

“此次加税,便以其他诸道为主吧!”

“陛下圣明!”听到李忱的话,萧邺松了一口气。

只要朝廷同意增税,哪怕没有河北、河南及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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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粮筹措后,调天雄、会宁、朔方等镇兵马驰援凉州,务必保住凉州!”

“臣领旨……”

李忱话音说罢,令狐綯连忙应下,而李忱见状,也觉得咽喉瘙痒得实在难忍,当即起身离开金台。

在群臣“上千万岁寿”的唱礼声中,李忱走入偏殿,等待群臣散去后,这才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他咳嗽的声音沉重而漫长,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不仅如此,严重的咳嗽过后,他的头也隐隐作痛,唯有服用三剂长年药后,方才见到好转。

饶是如此,他的脸色也不免惨白,好似没了生机般。

李忱瞧着自己在铜镜内的脸色,忍不住看向太医李元伯:

“李太医,这长年药真等保朕长年至七十岁吗?”

李忱看向年逾八十三岁的李元伯,忍不住询问起来。

李元伯闻言,当即开口道:“回陛下,臣就是服用长年药,才能活到如此年纪。”

“如今陛下咳嗽,乃是长年药发作,开始通过咳嗽来排除陛下体内的浊气。”

“只要陛下能挺过这关,莫说七十,便是百岁也是指日可待!”

李元伯那童颜鹤发的形象,搭配他八十三岁还健步如飞的体态,这倒是由不得李忱不相信。

见状,他也只能放下自己心中疑惑,颔首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

李元伯退出紫宸殿,而与此同时,朝廷也分别向诸道下发旨意。

先是裴休担任讨击赤水叛军讨击使,节制诸镇的旨意。

其次就是除河北、河南、淮南外加税的旨意。

由于这些税是临时加征,因此加税必须在圣旨抵达各处后一月内交齐。

京畿、都畿、河东、关内四道得知消息最快,纷纷开始筹措此次三厘税。

尽管朝廷只征收三厘,但这三厘税落到各道州县后,却在不同程度的往上增长,以此百姓负担更为沉重。

在朝廷筹措钱粮之余,裴休在接到圣旨后开始集结宣武、义成两镇兵马北上,令天平军严防黄河两岸。

腊月二十五日,裴休在郑州集结义成、宣武两镇精骑二千,马步官军二万,等待魏博何弘敬严防后,逼叛军走向河阳镇的怀州。

不过他终究慢了些,因此圣旨传到魏州时,王守文等人已经贿赂魏博治下卫州兵马,走过了最艰难的太行山,来到了河北平原上。

朝廷旨意抵达魏州后,何弘敬命令诸将驱逐王守文等人。

王守文趁黄河结冰渡河,走入滑州后被宣武镇黄头军阻击,丧胡骑三百后逃入天平境内濮州,号召濮州饥民作乱。

裴休得知消息,派昭义军、平夏部南下,河阳镇依旧驻守河阳,他亲自率领宣武军、义成军、天平军围剿王守文。

在三军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大动,试图彻底包围濮州的时候,“铛铛”作响的钟声也宣告时间走入大中十三年。

“铛铛铛……”

长安的钟鼓声响起片刻后,便有轻骑狼狈从金光门冲入长安城内,朝着北司狼狈赶去。

王宗实刚刚更换新衣,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中尉,凉州急报……”

王宗实闻声回头,略皱眉头:“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初二再说?”

话音落下时,他也看清了来人的脸色,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中尉,凉州城破,河西观察使索勋率二百余骑逃入会州。”

家仆的话让王宗实瞳孔紧缩,不敢置信道:“这才被包围一个多月,城池怎么就破了?!”

家仆不敢耽搁,连忙拆开书信递出:

“回鹘、嗢末聚众近三十万南下,仅精骑甲兵便八千有余。”

“河西防御使索勋及刺史索忠顗,别驾王端章奋力突围,方才逃入会州。”

“如今回鹘占据嘉麟、番和二县,嗢末占据姑臧、昌松两城!”

“索勋急请朝廷派兵,趁机收复凉州!”

闻言,王宗实破口大骂:“叵耐杀人的田舍汉,丢了凉州还好意思提收复!”

天知道他为了让索勋入主凉州,耗费了多少钱粮。

如今赤水军作乱不过两个多月,凉州竟然就丢了。

且不提他损失的钱粮,单说陛下会如何看待自己,这就让王宗实心中恼怒。

“进宫,我要将此事告诉陛下!”

王宗实交代一声,随后便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喜庆的元日这天,入宫告诉皇帝这则坏消息。

一个时辰后,当王宗实跪在紫宸偏殿外,硬着头皮将凉州丢失的消息告诉李忱后。

坐在偏殿内的李忱忍不住剧烈咳嗽十余声,安静片刻后才开口道:

“凉州既然丢失,那就暂时不用着急收复了。”

“眼下先把安南和濮州的事情解决再说,此事你派人转告诸位相公。”

“臣领谕!”王宗实连忙应下,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在他起身离去后,偏殿内的李忱才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在马公儒的搀扶下走到窗边。

“陛下,凉州真的不收复了?”

马公儒刚才可是听到了一切,心里忍不住有些惋惜。

李忱闻言瞥了他一眼,缓缓道:

“等朕渡过此关,收拾了安南与濮州的土蛮、叛军后,再动兵收复凉州也不迟。”

“稍后你草拟一封圣旨,派给西川的夏侯孜和东川的崔慎由,让他们加修关隘,小心提防南诏。”

马公儒闻言小声道:“陛下,您是担心南诏……”

“嗯!”李忱应下,眉头紧皱着看向窗外被扫雪干净的大明宫:

“若无南诏挑拨,黔中道獠人和安南的土蛮,为何会在此时作乱?”

“无非是看本朝烽烟四起,想着趁火打劫罢了。”

话音落下,他将手从马公儒小臂上拿开,仿佛恢复了生气般走回桌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案背后,埋头处理政务。

倒是在他埋头理政的同时,距离此地千余里外的广武县城却十分热闹。

元日过后,广武县城外上万身穿冬衣的兵卒正在绕着广武县城慢跑。

远处,三千余精骑也在训练马术,磨砺武艺。

这种时候,一伙轻骑从南边五泉方向疾驰而来,经过检查后走入南门,进入城内。

相比较当初,如今的广武县在去年被扩大了三倍。

饶是如此,城内屋舍依旧拥挤,许多百姓甚至在空地上搭建帐篷,在帐篷内起居生活。

轻骑策马越过他们,直奔广武县衙而去。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便在县衙内堂响起。

“节帅,东边的事情闹得不轻啊,北边凉州也终于丢失,朝廷又加税了!”

曹茂急匆匆走入内堂,不多时便见到了刘继隆,以及坐在内堂里与刘继隆喝茶的张昶、窦斌、马成等人。

“娘贼的,凉州终于丢失了!”

“东边的事情?”

“王守文那伙乱兵还没被剿灭?”

堂内,马成率先开口询问,而曹茂也在走入其中,将军情交给刘继隆后,绘声绘色的与众人讲起了东边的事情。

从临川之战讲到王守文走入河东,再到正平惨败,临汾大捷,走入魏博,死守濮州等事。

“如今朝廷让裴休集结昭义、河阳、宣武、义成、天平等镇官兵围剿他们,我看他们这次大概是要死在濮州了。”

曹茂对王守文等人的结局十分笃定,毕竟裴休虽然不及白敏中,但也不是夏侯孜和李承勋能碰瓷的。

夏侯孜和李承勋会因为轻敌而中计,但裴休可不会。

更别提昭义、宣武诸镇官兵齐聚濮州,就凭王守文那三千骑和几千饥民,能坚守三个月都算不错了。

“节帅,朝廷为了围剿他们,还特意加税三厘了!”

“另外您肯定想不到,索勋那厮竟然从凉州逃入会州,把凉州丢给了胡杂!”

曹茂坐回位置上,探出身子与刘继隆说出其它重要的事情。

得知索勋逃亡,张昶、马成等人纷纷看向刘继隆。

“节帅,索勋逃亡,那我们……”

“不急。”刘继隆缓缓开口,随后继续道;

“索勋才逃亡,我们就急于出兵收复凉州,这未免有些太难看。”

闻言,张昶忍不住道:“可如果我们继续等着,等几个月后朝廷收拾了王守文他们,肯定要回来收复凉州。”

“收复凉州?”刘继隆忍不住轻嘲道:

“朝廷几次加税,早就把百姓搞得饥苦不堪。”

“如今再度加税三厘,你们以为百姓真是什么都不做的牲畜,任由他们割肉放血吗?”

“依我看,今年之内,四方必有动乱,届时朝廷根本不顾上凉州。”

他话音落下,随后起身用手指向身后悬挂的河陇地图,将手放在洪池岭的方向。

“我们不用着急,等到三月洪池岭的积雪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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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区区王守文之徒,竟然把整个北方闹得如此不安定,看来朝廷也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刘继隆之前就知道李忱手中的大唐很虚弱,一直在吃过去的老本。

只是他没想到,就王守文他们这种乱兵,竟然都能一路打穿关内道和河东道。

尽管这其中存在部分节度使不想生事而放水的因素,但从夏侯孜和李承勋讨击两个月都没能灭了王守文所部来看。

日后陇右若是真的与朝廷产生争斗,凭借陇右地势和坚城利兵,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唐廷打到谈判桌上。

此外,唐廷此役死伤如此多精骑,短期内是恢复不过来了。

以王守文与官军的几场交战来看,诸镇的马军与骡军不足,行军速度平均在每日四十到五十里之间。

相比较他们,如今陇右军的行军速度在八十里左右。

这还只是常规行军速度,如果是急行军,那还能更快。

以快打慢,这向来是刘继隆的拿手好戏,但这种打法的前提是本部骑兵、马步军装备足够多的军马、乘马和挽马。

眼下陇右的马场能稳定提供这些上中下等马匹,但刘继隆还是不满意。

不过等他们拿下凉州,并且将甘州回鹘与凉州嗢末手中的牧群抢到手后,凉州的马场将提升到陇右马场的程度。

想到这里,刘继隆转身坐下,目光扫视众人道:

“准备准备,三月出兵凉州!”

“此役,我不仅要收复凉州,还要将北边的甘凉草原变成我汉人的牧马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平三厘,等贵贱、均贫富!”

“朝廷无道,今举义兵,平我浙东百姓苛捐杂税,均平贵贱贫富!”

大中十三年,随着朝廷加税三厘的旨意传往四方,各地州县的贪官污吏趁此机会大举盘剥,不出意外引发了起义。

正月二十日,浙东象山乡野富户裘甫将家财变卖为兵器,宴请乡内百姓。

待酒过三巡,裘甫将三厘税的事情告知乡间百姓,百姓愤慨,拥簇裘甫起义。

翌日,裘甫率领数百乡野农户,一举攻克象县。

拿下象县后,裘甫命人开仓库,分粮食,以“平三厘,等贵贱、均贫富”为口号,号召浙东百姓起义。

一时间,响应者数千人,裘甫选出壮士,编练为军,向宁海县进军。

得知消息,浙东观察使郑祶德一边上报朝廷,一边调集浙东数千唐军集结,与此同时还招募新兵五百人,派正将沈君纵、副将张公暑、望海镇将李珪等三人围剿叛军。

正月二十八日,裘甫拿下宁海县,延续“开仓库,赈百姓”的策略,随后向剡县(今嵊县)进军。

消息传抵长安,李忱急令郑祶德平叛。

郑祗德得到旨意,为了防止农民军占据剡县,又派讨击使刘苏、副将范居植等人配合台州二千余唐军,在唐兴县阻击农民军。

双方大战于唐兴县桐柏观,农民军击破唐军,唐将范居植败死,刘仅以身免,农民军一举攻克了剡县。

裘甫命人开府库,招壮丁,浙东农民军发展至一万余人。

至二月末,浙东农民军尾大不掉,郑祗德急忙招募民勇训练成军,试图围剿裘甫所率农民军。

与此同时,赤水军讨击使裴休率领诸镇兵马包围王守文于濮州,王守文开放府库,招募饥民数万,编练成军,几次突围而不得出。

高骈率军讨平岭南镇叛军,麾下精骑仅存两千,余者大多逃亡或病逝路上。

安南王式击退土蛮,并致使占城、真腊等国,皆复通使,以贸易兴安南。

南诏见安南局势稳定,当即挑拨安南百姓驱逐王式,被王式派兵镇压。

三月初,度支蒋伸奏表,三厘税征收一百二十余万贯,皆用以犒诸军。

对此,朝野上下各有争议,都觉得因为这一百二十万贯三厘税,引得浙东农民起义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对于这种马后炮般的奏表,李忱向来不会放在心上。

当下他只知道,除了凉州丢失外,其余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这就足够了。

只是在他觉得足够的同时,陇右的旌旗如赤色云层般向着凉州飘去。

乌逆水畔,晨雾朦胧,四千陇右精骑铁甲闪闪,蹄声轻踏在那雪水融化过后湿漉的泥土上,激起片片泥花。

八千马步兵身穿红色战袄,分别乘坐于四千辆挽马车上,凛然肃立。

两万民夫驾驭挽马车,亦或载着甲兵,亦或载着粮食与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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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支队伍脸上写满坚毅与疲惫,他们顺着乌逆水,向着远处的山岭行进。

刘继隆骑在一匹黑鬃烈马上,身穿甲胄,外披罩袍。

他一手握马缰,一手握马鞭,目光如炬,扫过队伍。

他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只要站在官道旁,目光坚毅看着陇右的军民们,就是对陇右军民士气最大的提升。

远处,洪池岭在望,山岭间隐约传来鸟鸣声,仿佛在欢迎这支队伍的到来。

张昶在节制前军、马成节制后军,而窦斌则是督管塘兵,负责陇右军附近三十里的侦查。

曹茂、李商隐二人紧紧跟在刘继隆身后。

“这兵马调度,钱粮辎重及军吏管理,都需要你们二人格外注意。”

刘继隆说罢,他当即忽略曹茂看向李商隐:

“曹茂这厮倒是在这几年学了不少,倒是义山你刚刚接触,还需要好好用心。”

“某必然用心学习!”李商隐笑着作揖回应。

于他而言,他可以感受到,刘继隆是真的在教导他东西,想让他独当一面。

对于蹉跎四十余年的李商隐而言,在陇右这几年是他最充实的时候。

刘继隆不像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节度使,刘继隆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的文章和名声,还想在他提升后委以重任。

正因如此,这几年时间里,李商隐先后接触了乡野的开荒屯垦,县衙的民生治理,还有州衙的各项政务。

如果说几年前的他,只会写些民生疾苦的文章。

那么如今的他,便能因地制宜,写出极好的治民策论。

刘继隆虽然比他小二十岁,但在做人做事这方面,他却是除自己父亲与令狐楚等长者外,唯一倾囊教导自己的“长者”。

正如当下,李商隐刚刚回应后,刘继隆便解释道:

“文章写得花团锦簇,能够治理民生,这还远远不够。”

“政治、军事两头抓,两头硬,才能让敌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这几年义山你在民生治理上已经了解许多,但军略还十分不足。”

“我不怕打击到你,你在我这里,如今顶多能算个旅帅。”

刘继隆实话实说,李商隐听后也谦虚承认道:“能节制百人,这还是节帅这些年教导的结果。”

“我李义山枉活四十五载,唯有在陇右这几年,方才知晓何谓做人,何谓做事!”

李商隐能如此干脆的承认自己不足,也是从刘继隆身上学来的。

刘继隆不仅每日三省吾身,也会让麾下高进达、崔恕、曹茂等人指出他的不足,随后与对方就事论事的辩论,直到辩论出最好的方案为止。

正是在他这种自谦的直白的作风率领下,整个陇右的风气也向来以直白与自谦为主。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刘继隆对李商隐笑着说道:“这次收复凉州后,我会暂时在凉州待一段时间。”

“但是凉州最后的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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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李商隐开门见山的说出了安排,李商隐对此自然激动,但紧接着便感觉到了肩头的压力。

“眼下收复凉州后,我准备从广武迁徙四千户百姓,安置在凉州。”

“义山你如果有什么建议,也不用着急说出来,等我们收复了凉州,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好好走走凉州各处,到时候你在给我一个章程便是。”

刘继隆并不催促,而是在交代过后,给足李商隐准备的时间,以及思考如何治理的时间。

李商隐点头应下,随后主动岔开话题道:

“节帅,您之前说过,我军的整体行军速度在七十里到八十里之间,而朝廷在四十里到五十里之间。”

“这快慢之间,是否就藏着料敌先机的窍诀?”

见李商隐感兴趣,刘继隆也当即与他聊了起来。

这是陇右军北上的第二天,也是他们需要渡过乌逆水,走入洪池岭的时间。

洪池岭极易设伏,所以刘继隆有着很多可以讲解的东西。

对于曹茂而言,这些东西他早就跟着刘继隆学过。

但是对于李商隐而言,这却是他第一次有人手把手教他带兵打仗的体验。

刘继隆所讲的行军打仗,不同于大部分将领和兵书所讲的东西。

李商隐接触的那些节度使,通常只会告诉他……将领应该怎样思考问题,决断的时候注意什么,战局的把控,投入兵力的时机之类的问题,

但是刘继隆所讲的,是告诉他如何建设一支军队,如何挑选士兵,如何做好军队的组织规划,迎战时的队列选择,如何行军扎营等等。

可以说,刘继隆讲的这套,只要听课的人认真听了,那即便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夫,按照他这套来,也能当好一个伙长。

李商隐以前务虚,而今务实,因此对于刘继隆这套,他是恨不得把一个字掰成两个字听。

即便大军渡过乌逆水时,李商隐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刘继隆,更别提吃饭了。

“这乌逆水也不深,收复凉州后,还得在这里修建石桥才行。”

乌逆水北岸,刚刚渡过河水的刘继隆与李商隐交代着。

与此同时,负责塘兵的窦斌也接到了前方塘兵的消息,策马来到刘继隆身旁作揖道:

“节帅,前方的乌城堡已经废弃好几年了,应该是李仪中撤往甘州去后,便没怎么管过了。”

“嗯”刘继隆应了一声,随后对其交代道:

“先安排一伙弟兄带三个月的粮食上去驻扎,等到收复凉州后,扩兵到一队。”

“是!”窦斌应下,随后调转马头前去安排。

与此同时,刘继隆目光看向后续跟来的张昶道:

“此地距离昌松还有一百里左右,眼下还是正午,行军三十里后扎营。”

“明日走七十里包围昌松,三日内将城池挨个收复。”

“末将领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张昶同样作揖应下,接着转身与军中都尉、校尉吩咐起来。

此次北征大军,不论兵卒还是民夫,所有人都十分冷静。

似乎在他们看来,收复凉州就是搂草打兔子的事情,十分简单。

两个时辰后,陇右兵马行至洪池岭较为开阔的一处地方,旋即开始扎营。

李商隐期间自然是跟随张昶、窦斌学习起来。

即便日后他在凉州有陈瑛、曹茂帮忙,但他自己也要能做到基本的“知兵”才行。

他从黄昏看到入夜,直到大军造饭成熟,他这才与曹茂一同端着饭菜走入牙帐内。

“如何了?”

刘继隆瞧他意犹未尽的模样,当即询问起了他。

李商隐闻言回应道:“这行军扎营的学识还有很多,我看了两日,却还是有许多地方吃不透。”

“相较治理民生,我实在觉得还是打仗更难些。”

“若是可以,日后我想让大郎从临州大学毕业后,先参军学习兵事。”

对于他的话,刘继隆颔首点头道:“打基础是比较重要,我对陇右官员们子嗣的要求,向来是三年兵卒,三年农户,三年直白。”

“当然,能做到这个标准的孩子还是少数。”

“最近我也听到不少话,有人觉得我这套让他们的娃娃吃苦了,太繁琐。”

“这三年三年又三年的制度,把他们的娃娃都熬到二十七八岁去了,日后再提升,年纪上也困难。”

“但我觉得我们的娃娃要是想治理好百姓,能更好的带兵打仗,这个三年三年又三年是必须的。”

“不仅要当三年兵,还要当三年吃苦耐劳的兵,这样才能学到知识,知道兵卒和农户、直白的不容易。”

刘继隆对李商隐坦露自己的想法,也说出了自己想法的不容易。

对于刘继隆这套,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节帅您的安排是有道理的,但人生毕竟没有那么长时间,三个三年就是九年,九年还在没有品秩的流外打转,官员们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李商隐委婉说着自己的意见,刘继隆听后询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待你家那两个娃娃的。”

李商隐来到陇右后又生了一个孩子,长子李衮师如今十二岁,刚准备上临州大学。

次子李白老,刚刚四岁,距离就读小学还有三年时间。

面对刘继隆的询问,李商隐放下碗筷,表明态度道:

“其它人家我管不了,不过大郎与二郎,我还是希望他们稳扎稳打,不要像我早年一样,太好虚无。”

李商隐前四十年基本都是在旁人吹吹捧捧和朝廷打压中度过的,他知道吹捧和打压的滋味,也知道好虚无的结果。

正因如此,他更倾向让孩子们贴向实际。

刘继隆听后,满意点了点头,同时点到了不在场的马成。

“马成的那几个娃娃,今年结束后就要从临州毕业了。”

“我听说他是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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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从军是好的,但还是得脚踏实地。”

“临州大学毕业的这批娃娃,我准备都留在身边,做我的亲卫,由我先看一年,然后再外放到凉州来,当两年开荒的屯垦兵。”

开荒屯垦无疑是很苦的,不仅要训练,还要开荒地,基本属于半兵半农。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能把他们打磨的脚踏实地,让他们好好体验这五年所学的东西,感受老百姓的不容易。

“三年结束后呢?”

李商隐忍不住询问,刘继隆也接着说道:

“三年半兵半农结束后,如果他们还有心为官,那就继续担任三年基层的直白,感受感受这群没有品秩,做事不容易的直白生活。”

“我们的衙门里,现在有批人,躺在以前的功劳簿上,每天就是想着把事情糊弄过去就行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他们也是有过功劳的。”

“只是他们不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自己的事情丢给新的直白,自己糊弄着,还要时不时对百姓小偷小摸。”

“这种行为是不行的,是要被改正的。”

“那应该怎么改正?”刘继隆反问众人,不等他们开口,他便继续道;

“我想了想,就应该从今年这批毕业的学子开始,一点点改正他们。”

陇右的问题有很多,很多都是一脉相传的弊病。

这些弊病,甚至都不需要衙门内的官吏去大唐各州县学习,他们就能无师自通,把这些弊病带到衙门里、军队里。

面对这些弊病,刘继隆需要好好整治。

他既然做好了打破一片黑夜的准备,就不能让另一片天同样陷入黑夜。

哪怕这片天日后依旧会变黑,但他起码要让众人知道,有太阳的白天是个什么样。

只要有人见过白天,日后总会有人会向往它,毕竟天不能总那么黑吧?

“您说的这些太远,我还是想把眼前过好。”

李商隐苦笑回应,刘继隆则是看向曹茂:“曹茂,你呢?”

“我?”曹茂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只是不等他开口,张昶和马成、窦斌的身影走入了帐内。

“节帅,都检查好了,没有问题!”

三人走入帐内作揖,刘继隆颔首道:“坐吧。”

三人坐下后,刘继隆又把目光看向马成,把他刚才那番话和马成说了一遍。

马成听后连忙道:“节帅,您是知道我的,我向来听您的,如果没有您,我现在还在酒泉讨食呢。”

刘继隆听后看向张昶和窦斌:“你们呢?”

“节帅,我家大郎才五岁呢。”张昶实话实说:

“不过您能带出曹茂,大郎按照您说的走,错不了!”

窦斌憨厚笑道:“节帅,我家孩子刚上临州的大学,您知道。”

“嗯,那我明白了。”刘继隆扫视五人,随后看向曹茂询问道:

“曹茂,你呢?”

“节帅,我还没娶妻呢……”

曹茂面露尴尬,张昶等人哄堂大笑。

刘继隆见状颔首:“明白了。”

“既然你们都不反对,那临州第一批毕业的学子,就按照我说的办法来吧。”

“诶!”众人纷纷回应,刘继隆见状也埋头继续吃起了饭,席间无言。

待到众人吃饱离开,刘继隆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将河陇地图平铺在桌上,开始比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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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积雪融化后,凉州渐渐恢复绿意,遍地草场。

野兔在草原上撒欢,苍鹰在空中掠食,瞬息间扑击,将野兔抓上天穹后抛下摔死,随后落地啄食其尸体。

在大唐将注意力放到濮州和浙东的时候,得到凉州的嗢末、回鹘人可谓翻身把歌唱。

凉州那七八十万亩熟地被他们种上了粟米,数十万牛羊随意啃食草原,不再受到约束。

昌松城内,嗢末部的族人占据了所有屋舍,将城内俘获的吐蕃人视作奴隶,动则打杀。

他们的行为,让昌松城内的番口意识到一件事。

相比较吐蕃与嗢末,归义军更把他们当人看……

“番奴,动作快些!”

“啪!”

嗢末的胡兵挥鞭打在城内番民的身上,催促着他们修葺城墙。

他们忍耐着马鞭抽打,只能埋头修葺城墙。

大风猎猎,马道上的嗢末旌旗不断激荡作响。

箭楼上的胡兵感觉到眼睛朦胧,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却见远方飘来一片红云。

他仔细眯了眯眼睛,呼吸渐渐粗重,瞬息间抓起木哨吹响。

“哔哔——”

“城外出现敌军!”

“哔哔——”

哨声与叫嚷声打破了昌松城内的平静,无数番民眼底闪烁起了光芒,试图向外看去,知晓是谁前来。

哪怕是曾经他们视作恶毒的索勋,此刻都能显得格外可爱。

只是不等他们看清,胡兵们就驱赶着他们走下马道。

与此同时,嗢末城内大批胡兵穿戴甲胄,从各处街道涌上城墙。

只是两刻钟的时间,城头站立三千余名披着扎甲的胡兵。

他们身上的扎甲,有的是嗢末人自己打造的,有的是缴获的凉州军甲胄。

拿下姑臧与昌松后,嗢末人迎来了自己最强盛的时候……甲兵八千,控弦五万。

如今的他们,根本不担心唐军来援。

不过当他们看清包围昌松城的敌军时,城头许多胡兵脸色骤变。

“簌簌……”

三辰旗中隐藏的“刘”与“陇右”等字眼出现,即便嗢末人看不懂,但驻守此处的那些嗢末将领却能看懂。

“派出轻骑,是陇右的刘继隆!!”

昌松城都督杜槐节连忙下令,获得军令的轻骑立马从城下向西门奔走,试图突围报信。

数十名轻骑冲出西门,向着西边姑臧城疾驰而去。

对于他们,将昌松渐渐合拢的陇右马步兵并未行动。

不过不等他们冲出包围圈,数量更多的精骑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

膘肥体壮的河陇大马上,驮载着虎背熊腰的陇右精骑。

数百精骑堵住了他们的前路,不等他们开口投降,便是一阵箭雨落下。

马匹嘶鸣间,马背上的嗢末轻骑被甩下马,马失前蹄而翻滚数下后重创而死。

杜槐节派出的数十名轻骑,只是眨眼时间便被数百陇右精骑包围,尽数被俘。

“这嗢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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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陇右大军包围昌松城,张昶策马走到刘继隆身旁,冷声吐槽起了嗢末人对待外部局势时,那轻视的态度。

对此,刘继隆隔着二百余步眺望昌松城,心中想到昔日自己说降昌松城的经历,片刻后才回应道:

“他们毕竟才起势十余年,没有底蕴和足够的雄才。”

“这种小族即便起势,距离衰败也不过几十年罢了。”

刘继隆向来不把嗢末放在眼里,这不仅仅是因为嗢末是个新生民族,更重要的是嗢末没有什么雄才。

历史上,嗢末作为河西第一个对归义军撕破脸的民族,嗢末确实从归义军手中夺去了凉州。

不过他们夺走凉州后没几年,凉州再度被张淮深收复。

即便几年后张淮深遇刺身亡,嗢末再度占据凉州,但与归义军争夺凉州的嗢末部,还是不可不免的因为下场太早而消耗太多人口。

正因如此,嗢末在后续的河西争雄中被六谷吐蕃击溃,再度逃亡到了北部的草原上。

这一次,他们连白亭海都没能保住。

底蕴太浅薄,贪念太重,下场太早,最终导致了嗢末未能在河西延续统治,最后淹没在历史之中。

相比较他们,甘州回鹘下场稍晚,即便也和河西有所争斗,但甘州回鹘有西域回鹘各部不断输血,因此问题不大。

如果没有党项的异军突起,说不定河西最后还真的归属回鹘了。

只可惜,这些始终是原历史的遗憾,而非刘继隆的遗憾。

他如今既然来了,那不管是甘州回鹘还是凉州嗢末,留给他们的只有西迁和灭亡这两项选择。

“大军不必扎营,组装盾车进攻,今夜进入昌松休息!”

刘继隆眼眸沉着,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张昶、马成、窦斌、李商隐、曹茂等人闻言作揖:“末将领命!”

“呜呜呜——”

号角声作响,数十辆挽马车被推到阵前并组装。

昌松城头的杜槐节见状疑惑:“远道而来就攻城,我倒要看看你带来了多少台投石机!”

“来人,把武库中的投石机带出来!”

攻破凉州后,甘州回鹘与凉州嗢末都获得了刘继隆留在河西的配重式投石机技术。

尽管这项技术不如刘继隆到陇右发展后的绞盘配重投石机技术,但放在这个时代也足够先进。

不论是称勒还是杜噶支,他们都认为他们获得了足够攻守城池的先进技术,却不曾想这项技术是谁带来的。

“进!!”

昌松城外呼声焦躁,二十台盾车与十台渡桥组装完成。

随着张昶挥动手中令旗,三百陇右甲兵推动盾车与渡桥开始进军。

与此同时,城内的嗢末人才刚刚把投石机运出来,还未组装。

“五十步放箭矢,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在没有投石机的局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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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槐节对昌松的城防无比自信,哪怕此时的昌松城墙还有多处豁口,但也不是冲车能撞破的。

他如曾经的拓跋怀光那般,将陇右军的盾车视作冲撞城墙的冲车。

箭如骤雨,不断朝着三百甲兵射去。

箭簇与甲片碰撞,除了带来凹陷外,鲜少能射穿甲片。

即便偶尔有箭矢射穿甲片,但扎甲背后还有锁子甲和战袄。

正因如此,三百甲兵虽然被射成了刺猬,但他们并未受什么严重的伤势。

只要低着头,埋头推动攻城器械,箭矢很难重伤他们。

“推!!”

渡桥被推入护城河内,冲下河水后,直接搭在了护城河对岸。

推动盾车的甲兵们见状钻入盾车内,在盾车内拥挤的推动着盾车。

如此距离,箭矢已经对他们产生威胁了,而钻入盾车则是能保护住他们不受箭矢干扰。

一辆辆盾车渡过那两丈宽的护城河,随后登陆昌松城下。

“嘭!”

待盾车撞在城下,嗢末甲兵开始倾倒石脂,丢下火把将盾车点燃。

蒙上一层湿牛皮的盾车并未被焚毁,而是在缓慢燃烧着。

“把城墙凿出爆破口,快!”

感受着那呛人的味道,盾车内的甲兵手忙脚乱的开始对昌松城墙开凿。

二十辆盾车,有的在过河时翻倒水里,有的则是被石脂和擂石、滚木重点招呼,最后能撞在城墙上的,只有十二台。

它们并排撞在昌松城下,随后开凿夯土城墙。

“哔哔——”

随着一声声木哨声响起,准备就绪的盾车也越来越多。

“哔哔——”

“呜呜呜——”

待十二台哨声作响,号角声也随之传来。

所有甲兵点燃火绳,随后从盾车尾部举盾跑出盾车,向着城外本阵逃去。

“逃了逃了!”

“狗汉奴逃了!”

“哈哈哈哈哈……”

城头的嗢末人还在嘲笑“逃跑”的陇右兵卒,城楼前的杜槐节也将长刀收鞘,面露不屑。

“部落里把刘继隆传的和神明一样,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汉奴罢了!”

他还在洋洋得意,陇右军的兵卒们却头也不回的跑出六七十步外。

“看看,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刘继隆恐怕要气得把他们督战阵斩了!”

“哈哈哈哈……”

“轰轰轰——”

杜槐节的笑声还没结束,他便突然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雷暴作响。

扬尘在瞬息间笼罩了整个昌松城,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外四散扩去。

那些“逃跑”的陇右兵卒也被掩盖,但不等扬尘吹到刘继隆他们面前,便被凉州凛冽的大风吹散。

“额啊……”

“咳咳……”

“救救我!我被埋住了!”

“救人!”

“我的手!我的手!”

“都督!!”

待扬尘被吹散,昌松城墙被炸出了一道宽十余丈的大豁口。

即便隔了二百步,刘继隆却依稀能听到那些凄惨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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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帅,这新火药就是比老的威力大,才一千二百斤就能把城墙炸成这个样!”

张昶激动看向刘继隆,而窦斌、李商隐和马成则是瞪大眼睛,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

众人之中,唯有已经见识过黑火药攻城威力的曹茂才勉强镇定。

对此,刘继隆沉着道:“不要耽搁了,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立即攻城!”

“是!”张昶作揖应下,马成等人也反应了过来。

“进攻,先登县衙者拔擢三级!”

随着张昶挥舞令旗,城外的八千陇右马步兵立即结阵进军。

由于陇右军爆破的地点距离城门楼太近,作为昌松守将的杜槐节在第一时间便被炸死掩埋,以至于昌松城的嗢末兵马指挥混乱。

待陇右军已经杀到城下,他们才勉强在那豁口处结阵数百人。

一千二百斤黑火药的威力确实吓人,若是面对夯土包砖的坚城时,威力兴许还没有那么大。

但是面对夯土修建,还没来得及包砖的昌松城而言,这十余丈城墙被炸飞炸塌,想要攻入城内易如反掌。

嗢末人以弓箭、长枪对敌,而陇右军则是以外围长枪、刀牌,内线弓弩招呼。

一时间竟然将左右两段城墙上的嗢末人打得抬不起头来,而正面的嗢末人更是从原本占据坍塌城墙高地,被陇右军推入城内。

相比较虎背熊腰,严守纪律的陇右军,嗢末军更像是穿上甲胄的猴子,消瘦得撑不起甲胄。

两军对阵,长枪碰撞间,手持丈三长枪的陇右军,对阵持枪九尺的嗢末军,即便长枪没有碰撞,也能先一步捅穿他们的面颊。

嗢末人的打法五花八门,而陇右军的打法却显得十分笨重。

以堂堂之阵,长枪如丛戳去,如丛收来,向前推动,无往不利。

只是交锋两刻钟不到,嗢末军就彻底从豁口败入城内。

进入城内之后,陇右军内的弓弩手切换为长枪,结阵向左右两边城墙杀去。

他们在马道上结阵,将嗢末人从马道上推走,坠落城下不可计数。

“陇右的刘节帅杀来了!帮忙啊!!”

城内的番民见到三辰旗,比见到他们曾经的信仰还要激动。

他们为陇右军引路,恨不得亲自提刀杀死几个嗢末人。

在他们的引路下,陇右军有序分散,以队为单位,每五十人沿着各条巷子突袭干道上的嗢末人,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在此情况下,嗢末虽然还有两千余甲兵,但颓势已显,败亡不过朝夕之间。

与此同时,刘继隆他们走入城内,登上了城楼。

李商隐眼见吐蕃人与陇右军那团结的模样,当即感叹道:

“这世间果然如节帅所说,兴亡无非都是百姓受苦。”

“百姓若是同仇敌忾,些许嗢末贼寇,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在此之前,李商隐不敢相信,番汉百年仇恨间,番人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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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在陇右已经感受到了番汉团结的力量,但他始终认为那是番人被打服了才会这般。

可如今来看,昌松番人与绝大部分陇右军都不相熟,如今却能同仇敌忾,可见刘继隆说的很对。

“不管番人还是汉人,无非都是遭受盘剥的可怜人罢了。”

“他们所求不多,只是希望能吃口饱饭,不受官吏盘剥而已。”

刘继隆望着昌松番人与陇右军同仇敌忾的场景,心里无比欣慰。

如何化解河陇番汉百年矛盾?

文化认同是最强的手段,但在此之前,还得消除双方间隙。

嗢末与回鹘的入侵,就是消除双方间隙的最好机会。

只有让凉州的吐蕃人认识到,吐蕃与嗢末和回鹘都是一样后,他们才会由衷认同陇右军的入主。

只要有了这种认同感,接下来再传播文化,让番人学汉话、写汉字,认同番人与汉人同宗同源后,河陇才会真正的稳定下来。

“杀……”

残阳如血,昌松城的嗢末人已经独木难支,三千甲兵被杀千余人,剩余两千不到的嗢末人选择了投降。

对于投降的嗢末人,刘继隆也没有为难他们。

对于没有自己文字和语言的嗢末人,同化他们可比同化吐蕃人容易太多了。

昌松城内人口四万多,比当初巅峰时还多,但这四万人基本都是吐蕃人和嗢末人。

除此之外,昌松西南方向的草原还有两万多嗢末牧民。

刘继隆没有着急去俘虏他们,而是沉下心来,示意大军好好休息,明日开拔收复姑臧。

“今日昌松如此容易的收复,除了我军火药犀利外,主要还是昌松城墙还未包砖。”

昌松衙门内,刘继隆坐在主位与众人总结此战。

“明日大军前往姑臧后,姑臧比较昌松就要难打许多了。”

“姑臧经过张使君、索勋等人修葺,城墙内部夯土垒石而成,外部包砖,易守难攻。”

“当初若非嗢末以十万众强攻,加之索勋兵少,嗢末也无法那么容易就能拿下姑臧。”

“明日我军包围姑臧后,先以投石机进攻,将包砖破坏后,再以黑火药炸开夯土城墙。”

刘继隆交代结束,这时一名军吏也走入堂内,李商隐见状起身接过文册,翻阅后递给刘继隆道:

“算好了,仓库之中有价值七千多贯的钱帛香料,另外还有两万三千余石粮食和七千多斤的肉干。”

“城内另有三千余头黄牛及四千余匹马,牧群在南边放牧,唯有围剿俘获,才能知道具体有多少数量。”

李商隐说罢,刘继隆简单翻阅文册后看向曹茂:

“传信兰州,让高进达、崔恕派兵迁徙广武四千户百姓前往凉州,一千户安置昌松,余者送往姑臧。”

“此外,从兰州官仓运粮十万石前来。”

“是!”曹茂作揖应下,刘继隆也合上文册后看向马成:

“马成,明日你率一千兵马驻守昌松,另外从两万民夫中征募兵卒,只要愿意当兵的,我们都欢迎。”

“末将领命!”马成果断作揖应下。

见状,刘继隆看向窦斌:“明日卯时,你率精骑先行出发,将我军行军路上三十里范围侦查清楚。”

“我率大军于辰时出发,让乘车的弟兄多休息一个时辰,吃了早饭再走。”

“末将领命!”窦斌同样作揖应下,随后便见刘继隆摆手道:

“好了,赶了一天路,又耗费半日强攻拿下长松,明日还得驰往姑臧,你们也都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我等告退……”

张昶等人确实累了,因此在刘继隆开口后,他们也不曾耽搁,当即退下休息。

不过在他们退下时,曹茂却留了下来,对刘继隆作揖道:

“节帅,两个时辰前五泉传来消息,陈瑛回来了。”

“回来了?”刘继隆颔首道:“回来正好,让他把事情交代好,然后来凉州任职吧。”

“是!”曹茂笑着应下,随后在刘继隆目光下转身走去。

在他走后,刘继隆将目光放到面前桌案上,摆在他的眼前的,还有凉州的姑臧、嘉麟、番和三城。

唐廷内部混乱,江南与河南更是因为王守文和裘甫而乱成一锅粥,无暇东顾。

“乱些好,越乱越能浑水摸鱼……”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咕咕…咕咕……”

入夜,不知名的鸟叫声在姑臧城内作响。

昔日空了大半的姑臧城,如今不仅每座院子都住满了人,城外帐篷更是沿着城墙根搭了一圈。

放在张淮深治凉时,姑臧城入夜后就要宵禁,但眼下的姑臧城内布满篝火,街头巷尾充斥着大量嗢末人。

他们载歌载舞,杀羊宰牛,好不快活……

不过就在这种局面下,姑臧城东门外却疾驰闯入十余名轻骑,直奔衙门而去。

一刻钟后,轻骑抵达衙门,很快将探查得知的军情汇报上去。

杜论悉伽住在昔日凉州衙门的主薄厅,得知消息后,当即往内院走去。

待他来到内院时,十几名吐蕃女子正围着内堂门前的篝火堆载歌载舞。

杜噶支年级虽大,却左右各自搂着两名吐蕃女子,脸上笑容浓重。

“耶耶!”

杜论悉伽快步走向杜噶支,三步外行礼道:

“昌松方向三十余里外有部众放牧时听到了雷鸣声,隔着老远还见到了打着三辰旗和陇右旌旗的骑兵。”

“昌松那边今日也没有传回消息,我担心是刘继隆打过来了!”

“嗯?”杜噶支闻言收起笑脸,拍了拍两名吐蕃女子后,身子向前探道:“派出轻骑没有?”

“我刚刚进来前,已经派出去三支了。”杜论悉伽解释着,同时说道:

“我来告诉您,主要是想集结四周放牧的部众,把牧群和部众带入城内,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也能趁势突围。”

“突围?”杜噶支面露不喜,拍着扶手道:

“这个姑臧城可不比其它城池,我们凭借牛羊和城池坚守,最少能守六七个月。”

“到时候凉州入冬,刘继隆只能退回陇右,怕他做什么!”

“召集各部返回凉州,发动全城所有人,连夜去收割城外的牧草!”

“这……”杜论悉伽觉得自家耶耶似乎太自信了。

眼下不过三月初,牧草还没长成,加上那么牧群那么多,即便能挤入城内,但又能有多少牛羊能吃到新鲜牧草。

没有牧草,几十万牛羊被饿死也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罢了。

想到这里,杜论悉伽看向杜噶支,只见杜噶支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搂住了那两个吐蕃女子。

显然,自家耶耶已经被坚固的姑臧城给蒙蔽了双眼。

他口中的集结几十万牛羊入城,恐怕是打着屠宰后制成肉干的想法。

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城内对木炭的需求,毕竟吃肉干可用不着热水。

以凉州的气候,风干牛羊肉并不困难。

想到这里,杜论悉伽皱眉走出了内院,按照自家耶耶的安排,派出了十余支轻骑去召唤各部。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距离姑臧较近的几个部落已经来到了姑臧城外,不过他们正在农田以外的地方放牧。

伴随着他们的家眷涌入城内,原本就已经挤满人口的姑臧,显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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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论悉伽还没走到正堂,便听到了争吵声。

“屠杀了牧群,即便能撑到冬季,但来年我们吃什么?”

“没错!要我屠杀牧群,我宁愿返回白亭海去!”

“现在可以种地了,还放什么牧?”

“说得好听,如果明年刘继隆又来呢?到时候种不了地,吃什么?”

听见争吵,杜论悉伽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抬腿走入正堂,见到了阴沉着脸的自家耶耶,与各部都督。

堂内几个部落的都督,都不同意屠宰牧群,只有少数两三个部落同意屠宰。

杜论悉伽朝他们看去,很快就知道他们同意的原因。

这几个部落人口不多,牧群也不多,屠宰牧群对他们损失不大。

相比较他们,其余人的反应就比较强烈了。

杜噶支阴沉着脸,眼看谁也说服不了谁,他当即开口道;

“你们要是不愿意守凉州,那就滚回白亭海放牧吧!”

他这话说出后,杜论悉伽心里咯噔,当即便知道坏事了。

“哼!走就走!”

“我们也走!”

呼吸间,四五个人瞬间站了起来,立即向外走去。

对于他们来说,拿下姑臧和昌松后,他们并没有获得杜噶支所说的那么多好处。

如今粮食还没种下,就得和陇右的刘继隆打一仗。

他们宁愿回到白亭海放牧,也不愿意在这里和刘继隆打仗。

更何况现在白亭海没有什么部落,他们回去后也不用像曾经那样,管控着牧群和草场了。

“耶耶!”

杜论悉伽眼看自家耶耶糊涂的做法,当即起身试图劝说。

不曾想杜噶支见他这样,当即瞪了他一眼:“你如果不同意,那你也滚!”

“我……”杜论悉伽没想到自家耶耶会这样对自己,而其他几部要走的头人见状,当即也开口道:

“杜噶支,我看你是疯了!”

“哼!你几十个孙子里,只有杜论悉伽有些才能,你居然要驱赶他?”

眼见这群人嘲讽自己,杜噶支怒道:“我能带出一个他,就能带出更多的他!”

“现在我有了姑臧,凭借这座城池,我能接任索勋曾经的地位,向唐廷要求开市!”

“你们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回白亭海放牧去吧!”

所有人看着杜噶支,如同白天见鬼般沉默。

在入主凉州前,杜噶支脾气虽然有些大,有些自以为是,但平常还是比较冷静谋划的。

入主凉州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自以为是了。

众人看着他,心道杜噶支老了,也开始渐渐糊涂了。

想到这里,众人失望离去,而杜论悉伽则是站在原地,脸色涨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眼见一下子走了五六个部落的都督,杜噶支冷静下来后也有点后悔,不过碍于面子,他并未认错。

杜论悉伽就这样在原地站了两个时辰,眼睁睁看着那些部落的都督来了一批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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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二十八个嗢末部落的都督,最后走了十三个部落,留下了十五个部落。

见状,杜噶支下令各部收集牧草,迁徙牧群入城。

离开正堂后,杜论悉伽越想越不是滋味。

自从自己成年独掌三千帐以来,自家耶耶还从未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呵斥自己。

若非自己能有今天全靠耶耶,他还真想率部一走了之。

这么想着,他就想要去军营看看自己的部众。

不过这时,他身后却追来了一人。

一名将军拦住他,随后行礼道:“杜论悉伽都督,大汗让您献出两千帐的符节,以示惩戒。”

“惩戒?!”杜论悉伽错愕,随后咬牙道:

“什么惩戒,我做错了什么?”

“这个……”将军脸色有些尴尬,见状杜论悉伽越过他,走出衙门后策马向着军营走去。

将军见杜论悉伽离去,当即回到正堂向杜噶支汇报。

杜噶支本来是想着试探试探杜论悉伽,原因是他最近渐渐喜欢上了他的十七子,杜论悉伽的叔叔杜论乞禄。

杜论悉伽是他已经去世长子的长子,也就是他的长孙。

原本他是想着培养杜论悉伽,可是随着他的十七子杜论乞禄长大,他不免偏向了这个小儿子。

现在简单试探,就把杜论悉伽逼出了原形,这让杜噶支心里渐生怨气。

“走吧,他要走就让他走!”

杜噶支冷哼道:“你现在去军营,把那两千帐留下,除了他阿耶的那一千帐,别的都不能带走!”

“是!”将军闻言连忙应下,随后带人去军营阻拦。

不出意料,他们抵达军营时,杜论悉伽正在号召他麾下三千帐的部众与他返回白亭海。

将军到来后,当即打断了杜论悉伽的号召。

“大汗有令,杜论悉伽麾下白牛帐、青牛帐被剥夺,只剩白马帐!”

将军的话让杜论悉伽脸色难看,白马帐的将军是杜论悉伽父亲的老臣,见状连忙行礼:

“杜论悉伽都督,即便所有人抛弃您,白马帐也不会抛弃您!”

“好!”杜论悉伽脸色阴沉,随后看向青牛和白牛两帐的将军。

两名将军见状低头沉默,避开了杜论悉伽的目光。

“苏禄槐,我们走!”

“是!”

白马帐的将军苏禄槐闻言转身,当即指挥白马帐的五百精骑与五百轻骑带领家人与牧群,跟随杜论悉伽撤退。

白马帐作为杜论悉伽的亲信,基本都居住城内。

尽管各部都在撤出凉州,但姑臧城内撤走的贵族并不多,所以白马这一千帐的兵马和其四千余家眷有序撤出姑臧城,紧跟杜论悉伽的身影撤向北方白亭海。

一些部落眼看杜论悉伽都撤走了,当即也跟着撤退,并紧跟杜论悉伽左右。

他们的本意是想着不被其他大部落吞并,但事情传到姑臧衙门后,十八岁的杜论乞禄当即找到了杜噶支。

“阿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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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听到杜论乞禄的话,杜噶支愤怒的掀翻桌案:

“我说他为什么走的那么决然,原来是早就有准备!”

见状,杜论乞禄连忙上去安抚杜噶支:“阿耶您放心,就算他们都走了,我也不会离开您!”

杜论乞禄与杜噶支长得极为相像,因此杜噶支才会偏心向他。

加上他嘴甜会说话,杜噶支这才消了火气,随后看向杜论乞禄道:

“现在还不确定刘继隆是否会攻打姑臧,即便他来了,我们也不用担心。”

“姑臧城池高大坚固,我们手中又打造有七十多台投石机,即便他举陇右数万兵马来攻,也拿不下姑臧城!”

“是!”杜论乞禄不在乎自家阿耶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赶走了杜论悉伽,他就将成为姑臧的主人。

在这样的局面下,他欣然看着杜论悉伽北上。

一时间,留守姑臧的嗢末人只剩八万余众,北上者仅四万众。

杜噶支见状,当即安排人试图摧毁姑臧城东渡过马城河的石桥。

不过石桥坚固,并非那么好拆毁的。

见状,杜噶支便命令众人在马城河石桥西岸设置羊角墙、营垒来御敌。

所有投石车搬往城东,精骑全部散出去,阻止陇右精骑寻找他处渡河。

在嗢末八万余众及城内两万余名番人的修建下,一座夯土垒砌,南北长三十步,东西进深二十步,高六尺、厚一丈的营垒在一个下午便得以筑成。

营垒并不大,但用来守桥的营垒,倒也用不了那么大。

马城河石桥宽不过两丈,长不过十五丈,以此营垒守桥,足够给陇右造成伤亡。

“唏律律……”

“哔哔——”

战马唏律从远方传来,紧随而来的还有木哨声。

木哨声响起的同时,穿甲坐在姑臧东门楼前的杜噶支站了起来。

站在他的身旁的杜论乞禄也向外眺望,试图看到陇右军的踪迹。

“精骑都放出去了吗?”

杜噶支询问起杜论乞禄,而他也点头称是。

“好!”

杜噶支点头道:“只要陇右没有渡河立锥之地,便只能攻桥。”

“以马城河为防,我们能从容收割西岸的牧草。”

“那些走了的蠢材,还以为我真的毫无准备,真是愚昧!”

杜噶支说出了他的计划,无非就是把刘继隆挡在马城河以东,然后收割西岸牧草来养城内的牧群。

只要守住马城河,他们就能依靠牧群活到入冬,还能从容耕种西岸的耕地。

至于怎么守住马城河,这则是要看那七十二台投石机的威力如何了。

想到这里,杜噶支看向了那宽阔马道上搭建起来的七十二台投石机。

每台投石机身旁守着五十名嗢末人,另外还有数万嗢末人在刚才修建营垒时,将马城河靠近姑臧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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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军想要寻找合适的投石,只能往祁连山方向搜寻,而这也间接耽误了他们攻城的频率和时机。

想到自己的种种安排,杜噶支稳坐钓鱼台,就这样安静等待着陇右大军到来。

时间约莫过了两刻钟,随着刺耳的哨声不断传来,杜噶支放到东岸的上千轻骑开始纷纷撤回。

他们从容跃过石桥,经过营垒,随后冲入城内。

城外的数万嗢末人也在他们返回的同时,开始先后涌入城内。

由于杜噶支将甲兵控制在自己本部,因此除了杜论悉伽带走五百精骑外,其余甲兵基本都在他手中。

一千五百精骑沿着马城河向南北巡哨,三千甲兵驻守东城墙根,数千轻兵在东城马道上操作投石机。

随着数万人有序沿着四座城门走入城内,东门背后的一千甲兵率先出城,进入守桥营垒。

这一件件事情,在半个时辰内结束。

与此同时,东南方向也渐渐出现了一层贴地的火红云层。

凉州的大风在吹动,陇右军的三辰旗与赤色旌旗在猎猎作响。

大军如长龙从远处掠来,两刻钟后兵临马城河东岸。

从姑臧东城墙到马城河东岸,距离足有一里,因此陇右军率先在马城河东岸驻队,紧接着开始结成六花阵。

被陇右军庇护的民夫们开始在东岸扎营,而陇右的精骑则是从南北方向驰来。

显然,陇右军已经探明杜噶支在马城河西岸的布置,而刘继隆也决定按照杜噶支的安排,将石桥作为主攻目标。

三千精骑作塘骑外放四周,一千精骑拱卫本阵马步兵。

由六千八百名马步兵列阵而成的六花阵,在马城河东岸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所有的挽马车被民夫们迁走,一座军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建成。

“张使君倒是把这姑臧营建的不错,只是苦了我们了。”

马背上,刘继隆的目光沿着石桥看向那座临时修建起来的营垒,随后跃过营垒,看向了姑臧城。

经过张淮深、索勋的经营与修建,周长八里的姑臧城整体包砖,高二丈三尺,厚三丈有余。

如此坚城,即便使用黑火药爆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

“节帅,这营垒紧邻石桥,如果用黑火药爆破,恐怕会波及石桥……”

张昶看到了紧邻石桥修建的营垒,小心开口提醒。

刘继隆闻言颔首,他在看到营垒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

不仅如此,以他的目力,远处姑臧城头那一排排凸出的虚影,恐怕是搭建起来的投石机。

想到这里,刘继隆也知道了攻打姑臧的难度,不过他并不着急。

“先把军营搭建起来,然后在此搭建三十台投石机。”

刘继隆调转马头离去,临走前交代一声。

张昶作揖应下,随后留在原地指挥三军备敌。

窦斌、李商隐及曹茂跟上了刘继隆的脚步,而与此同时的姑臧东城楼前,杜噶支也在俯视打量陇右全军情况。

“瞧这模样,精骑不少于两千,甲兵不低于六千,民夫最少两万。”

杜噶支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刘继隆竟然能以民力疲敝的陇右,拉出近万大军征讨凉州。

陇右的事情他知道不少,尤其是论恐热焚掠诸州,以枪挑婴儿为戏的事迹更是流传四方。

尽管论恐热已经被刘继隆所杀,首级也献往长安,但陇右想要恢复如初也并非那么容易。

他还以为刘继隆率军北上,顶多能拉出六七千人。

如今看来,起码有万余人,毕竟他拿下昌松后,还需要兵卒驻守昌松,以防昌松的胡番作乱。

“阿耶,这刘继隆竟然能拉出这么多甲士!”

杜论乞禄如杜噶支一样,在见到陇右军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尤其是看到陇右甲兵在烈阳下列六花阵两刻钟还纹丝不动后,他心里不免有些动摇。

杜噶支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那就是陇右军绝不是此前索勋麾下凉州军所能比的。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继续投向马道上的那七十二台投石机。

此次能否守住凉州,还得看这七十二台投石机能否建功。

倘若不成,他也只能率军突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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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马城河东岸军营横亘,与西岸的营垒相隔不过二百步,营内火光通明。

“西岸的营垒紧邻着石桥,想要攻打并不容易。”

“不过对此,我早已有了安排。”

牙帐内,刘继隆侃侃而谈,随后看向曹茂:“把东西带上来。”

“是!”

曹茂起身应了一声,走到牙帐门口对甲兵交代几句后,转身走回位置上坐下。

众人没等太久,两名甲兵就抬着一件器物来到帐内放下。

摆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球型的木质蹴鞠。

它与蹴鞠形状相当,只是大了几倍不止。

刘继隆上前将这东西的木栓拔出,随后将这东西拆开。

东西拆开后,一个球型成了两个半圆物体,而中间是空心的,可以放入东西。

刘继隆蹲下用手拍了拍道:“这东西叫做发机飞火,主要是在木球内放置火药包,点燃引线后用投石机抛出。”

“只要抛入营垒内,就足够对营垒内的嗢末军造成伤害,即便落在石桥上,也不会破坏到石桥。”

镂空的木质球体加上火药包,这其实就是晚唐杨行密攻打豫章的发机飞火。

不过由于火药配置不对,所以发机飞火被投石机抛出后,只能焚毁帐篷和屋舍,不能做到炸开。

相比较下,刘继隆所做的这个东西就能炸开,而这个木质的球体也将在火药爆炸后化作木屑,对四周敌军造成极大的杀伤。

这玩意的威力对石桥来说不算大,不足以撼动石桥和城墙,但能辅助陇右军攻城。

当然,还有一种威力更大些的做法,那就是直接投掷炸药包,把敌人震死。

不过这么做,火药消耗会非常快,而且容易破坏到石桥。

正因如此,刘继隆选择用威力较小的发机飞火。

“节帅,明日我主攻!”

张昶当即请命,而这里自然也不会有人和他争抢。

不等刘继隆开口,窦斌就附和道:“节帅,我督塘兵,把主攻交给张使君吧。”

刘继隆见状应下,随后看向张昶:“姑臧不要着急打,明日先把营垒拿下,然后我军移营去西岸。”

“姑臧城头有不少投石机,估计杜噶支等人已经获得了配重投石机的技术,你拿下营垒后,不要急于进攻,先试探出他们的投石机进攻范围再说。”

“节帅放心!”张昶作揖应下。

见他沉稳,刘继隆点头赞赏,接着起身道:

“都下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恶战等着我们呢!”

“我等告退……”

众人纷纷起身,在刘继隆注视下退出牙帐。

待他们走后,刘继隆也走到牙帐屏风后面休息了起来。

一夜过去,时间来到三月初七。

张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将他们从昌松带来的三千多只羊屠宰炖煮,让军中弟兄与民夫们吃了顿好的,有了力气后才派人搭建投石机,同时沿着马城河南北,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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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嗢末人力充沛,故此把河石收集的十分干净。

从清晨到正午,两万民夫才堪堪收集四十余车,向南北各自走出五里有余。

好在时间短暂,嗢末人也只能清理到这种程度,因此向民夫继续向外搜寻后,河石也渐渐多了起来。

眼见已经找寻到河石,张昶当下便出甲兵来操作投石机。

尽管刘继隆已经说过,‘发机飞火’威力有限,不会损坏石桥,但张昶还是很小心。

从军九年的他,早已不再毛躁,而是渐渐沉下心来,稳扎稳打。

“放!”

“嘭嘭嘭——”

在张昶的指挥下,三十台投石机仅配重三百斤,用三十斤投石尝试定点。

三百斤的配重下,三十斤投石抛出百步之遥,跨过陇右军前空地,越过石桥,大部分飞过营垒,砸到了后方。

“减配五十斤,继续用三十斤投石!”

张昶眼看没能定好距离,继续让众人操作投石。

相比较前次,这次的距离就好了很多。

三十台投石机抛出的三十斤投石,大部分都落入了营垒之中,但由于嗢末人早有防备,因此并未造成太大死伤。

“哼,看来他们的投石机和我们的差不多。”

城楼前,杜噶支望着陇右军的试探,当即冷哼道:

“他们以为投石就能攻破营垒,却不想想,我们当初吃了他们投石机那么大亏,我怎么可能会不吸取教训?”

杜论乞禄见状也献媚道:“阿耶你让我准备的那么多堑壕和厚木板,就是为了防备投石机吧?”

“嗯!”杜噶支颔首应下,随后看向杜论乞禄,交代道:

“虽然有堑壕和厚木板,但若是投石数量太多太重,那也是不行的。”

“不过我昨夜已经向嘉陵派出了轻骑,把此间情况传给了称勒他们。”

“大唐有句俗语,叫做唇亡齿寒。”

“称勒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定会出兵帮我们。”

“我们只要坚守三五日,那刘继隆见到称勒大军到来,必然会退去!”

“阿耶英明!”杜论乞禄毫不吝啬的赞赏,杜噶支也渐渐自大起来。

倒是在他们父子交谈的时候,张昶满意点头道:“记住这个配重和投石重量。”

“好了,现在逐步增加配重和投石,直到以最重投石打到那营垒为止!”

“是!”

张昶麾下都尉连忙应下,随后指挥甲兵为投石机配重,不断试点并校正。

从三百斤配重到四十斤巨石,再到五百斤配重和六十斤巨石……

投石机手层层加码,一直加到了一千五百斤配重和一百斤巨石后,投石机手们才开始停止。

“使君,这就是这些投石机最大的配重的投石重量了,刚好能打到一百步外的营垒。”

“好,动手吧!”张昶颔首下令。

一刻钟后,随着所有准备就绪,伴随投石机阵地的都尉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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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

三十颗百斤投石越过石桥与空地,狠狠砸在了马城河对岸的营垒墙上。

城内的五百甲兵顿时钻入土道内,等待投石结束后再冒出头来。

对此,陇右军则是以每刻钟三轮投石的速度,不断进攻营垒墙壁。

这墙壁毕竟才夯实不过两天,因此在接受了两个时辰的轰炸后,正面的城墙垮塌大半,已经能看到营内情况了。

见状,张昶继续下令投石半个时辰,直到时间来到酉时(17点)才停下。

三月的凉州要到戌时四刻(19:30)才渐渐天黑,而今日阳光明媚,天黑的兴许还会晚些。

正因如此,张昶没有下令休整,而是吩咐道:“减轻配重,更换发机飞火!”

“是!”都尉应下,在不到一刻钟时间里减轻所有投石机配重,将配重降低到二百五十斤后,换上了三十斤重的发机飞火。

发机飞火中的木球重十斤,火药包重十五斤,另外还有五斤铁砂,总重三十斤。

“点火,放!”

当张昶开口,三十名伙长纷纷将发机飞火的引线点燃,随后打开机关。

在绞盘释放的声音中,三十颗发机飞火被投出,划过长空后落入马城河西岸的营垒之中。

营垒内的嗢末甲兵纷纷躲入土道中,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后,这才纷纷爬出土坑。

不过当他们爬出土坑后,当即就听到了“嗤嗤”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在燃烧。

“这是什么?”

有人好奇看向了发机飞火,不少人上去用脚试探着踢了踢,发现是木头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

“轰轰——”

霎时间,雷鸣作响,铁砂与木屑飞溅,靠得较近的一些嗢末甲兵被打穿了没有甲胄防御的手脚及面部,惨痛哀嚎起来。

“额啊!!”

“将引线剪断一寸,再次投放。”

张昶对投石机的都尉交代完后,当即转头开口道:“兰州镇、河州镇兵马准备!”

令旗挥舞,阵中兰州镇和河州镇的一千六百名甲兵准备就绪。

“放!”

一盏茶后,投石机再次发动,三十颗发机飞火被抛出,集体落入营垒之中后,先后爆炸起来。

“哔哔——”

“杀!!!”

哨声作响,两镇兵马齐出,沿着马城河石桥杀向对岸营垒。

“怎么会突然打雷?!”

“营垒内怎么回事?!”

姑臧东城楼前,杜噶支脸上写满惊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雷声,也不知道营垒内为什么会升起一阵阵硝烟。

面对未知的东西,他不免有些惊慌失措。

不止是他,对于迷信的吐蕃人和嗢末人来说,刘继隆趁雷声进攻的做法,宛若神助。

“象王显灵了!”

“刘象王发怒了!”

城头上的不少嗢末人都想起了高原之上各部对刘继隆的称呼。

他们说刘继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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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犬的东西!不过就是两道雷声罢了!”

杜噶支眼见己方士气不振,当即踢翻了旁边跪倒的嗢末甲兵,随后看向杜论乞禄:

“你带五百甲兵去驰援城外营垒!”

“是!”杜论乞禄心里也害怕,但他更清楚,没有了姑臧城的他会是什么下场。

“杀!!”

百步距离,对于披甲的两镇精锐来说,并不算长。

在陇右训练时,披甲慢跑三里是常规操作,其次就是五里。

尽管跑完后,喉咙如火烧般难受,但这也锻炼出了他们的突袭能力。

眼下,他们在跑出百步后登上石桥,几次呼吸间便结阵冲到了马城河西岸的营垒前。

营垒内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少量甲兵在营垒豁口处结阵防守。

呼吸间,两军兵锋交错,长枪碰撞。

陇右军在短距离奔袭后,阵脚不乱,稳如泰山般撞进嗢末防线。

那由三百余名嗢末甲兵构成的坚固防线,却在陇右军结阵进攻的同时,宛若豆腐般被捅破。

杜论乞禄甚至还没来及率军出城,城头的杜噶支就见到了陇右军杀入营垒内的场景。

“杜论乞禄,回来!回来!”

“鸣金收兵!”

杜噶支一边呼唤杜论乞禄,一边下令收兵。

在两镇精锐的面前,嗢末人根本不具备守桥的实力。

“铛铛铛……”

鸣金声响起,还未出城的杜论乞禄连忙收兵,而城外营垒中的嗢末甲兵也开始撤退。

他们的撤退十分粗糙,原本还能结阵撤退,但被两镇精锐杀败一片又一片后,他们当即将撤退演变为了溃逃。

数百人转身逃跑,来不及逃跑的嗢末甲兵则是被两镇精锐收割。

待两镇精锐解决了他们后,前排疲惫的甲兵有序留下打扫战场,而后排的精锐立马扛着长枪就发起追击。

从营垒跑到姑臧城门,距离超过三百步。

哪怕是轻装简行,也需要跑两三分钟,更别提嗢末人集体负甲了。

他们还没跑出去一百步,就被两镇精锐追上屠杀。

“投石机!!”

杜噶支连忙下令投石机进攻,而早已准备好的投石机也开始行动。

“放!”

“嘭嘭嘭——”

瞬息间,进攻路上的两镇队正、伙长等人纷纷吹响木哨:“撤退!!”

没有片刻犹豫,两镇兵马迅速撤退,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投石击中。

十余名精锐当场身亡,二十余名受伤,被旁边的袍泽拖拽着离开战场。

最终,驻守营垒的五百嗢末甲兵,仅有一百七十六人逃入城内,余者尽没。

在他们逃入城内后,杜噶支脸色惨白。

陇右军兵卒表现的战力,于他们而言,简直如有神助。

“使君,胡贼的投石在一百八十步左右,投石应该有七八十斤!”

撤回营垒的两镇精锐中,兰州镇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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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此次算你们两镇先登,集体记功一次,先登的军、旅、队、伙,各自报上来。”

“是!”

张昶的话让都尉十分激动,四周的两镇精锐闻言也如打了鸡血般。

拿下营垒,就让他们集体拔擢一品秩,每年的军饷起码增加好几石,更别提后续的犒赏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恨不得再冲一阵,拿下姑臧城。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姑臧城那整体包砖的城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

“召集民夫在西岸修建军营,南北四百步,东西一百五十步,留下五十步搭建投石机!”

张昶的军令传达,而东岸牙帐内休息的刘继隆在听到喊杀声渐渐变小时就知道,马城河防线估计是拿下了。

“节帅,西岸营垒拿下,张郎君正在指挥民夫搭建营垒呢!”

曹茂速度很快,刘继隆思绪才落下,他便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激动汇报着战事进度。

刘继隆听后点头,随后对曹茂吩咐道:

“把牙帐移到西岸吧,破城估计也就是这三五日罢了。”

“告诉窦斌,派出一千精骑包围姑臧南北西三面,杜绝嗢末外逃的可能。”

“另外再派五百精骑向嘉麟探索,看看杜噶支有没有勾结称勒,让称勒驰援他。”

“是!”曹茂作揖应下,转身走出牙帐。

见他离去,刘继隆也整理了自己这一路所写的书册,装好后便看着兵卒们走进来,为他迁徙牙帐。

与此同时,得知己方死伤的杜噶支也不免暴怒。

“五百人依靠马城河驻守,还有营垒相助,就守了不到一天就丢失,你们是蠢货吗?!”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百七十六名甲兵,杜噶支心痛不已。

他不是心痛那三百多条人命,而是心痛那三百多套甲胄。

姑臧的甲胄产量,每个月也不过五十多套,而今一下子就丢失了三百多套。

一想到他需要花费大半年来打造这批甲胄,他的心就阵阵刺痛。

当然,比起这三百多套甲胄,今日更让他后怕的,是陇右军的纪律与战力。

这样的敌人,城外还有六七千人。

如果他们开始攻城,在攻城中也展现出今日的纪律与战力,姑臧城绝难守住。

呼吸间,他不免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听从杜论悉伽的话,放弃姑臧,北上白亭海。

“阿耶!”

忽的,杜论乞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杜噶支循声望去,但见杜论乞禄急匆匆走来,脸上写满焦急。

“阿耶,陇右派出千余精骑,将南城、北城、西城给堵死了!”

“猪犬的刘继隆!”听到杜论乞禄的话,杜噶支气急。

哪怕他当初围攻索勋,也施展了围三阙一的手段,而今刘继隆干脆断绝了所有生的希望。

他敢这么做,就说明他并不把城内嗢末人放在眼里,打定主意要把嗢末灭族。

杜噶支心里愤怒之余,不免感到悲痛,而杜论乞禄更是带上哭腔:

“阿耶,我们突围吧?”

听到这话,杜噶支看向杜论乞禄,眼底失望道:

“四处都被刘继隆堵上,我们如果不能立即突围,后面就会被刘继隆的精骑咬死。”

“现在我们只有坚守姑臧,等待称勒他们出兵驰援。”

“唇寒齿亡,我们如果灭亡了,下一个就是称勒。”

杜噶支不免有些失望,此刻的他也承认自己是老眼昏花了,竟然会舍弃杜论悉伽,选择杜论乞禄这个软弱的家伙。

嗢末将在他手中衰败,但好在他还有杜论悉伽。

“杜论悉伽,你日后会比耶耶做的更好,嗢末会在你手中继续强盛起来的。”

此间感叹的杜噶支,或许想不到,他们这群胡杂的敌人并不仅有刘继隆,还有西边的张淮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唏律律……”

“救我……我愿意投降,我愿意……”

“噗嗤!”

残阳如血,无数嗢末人的尸体倒在了返回白亭海的路上。

鲜血汇聚成血洼,最后流入马城河内,将马城河彻底染红。

“使君,杜论悉伽那混厮跑的还挺快,这么多人说不要就不要,带着几千人就往居延泽跑去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酒居延策马来到一辆嗢末勒勒车前。

车上,甲胄染血的张淮深正在拿着一块胡饼,一边咀嚼,一边观看地图。

“无碍,反正回鹘残部到时也会逃亡居延泽,我们在居延泽还会有一战。”

张淮深的话引起酒居延感叹:“我们若是能一战毕其役就好了。”

“呵呵,不过是多打两场仗的事情罢了。”张淮深轻笑道:

“嗢末人的数量不止这些,估计其余的都被刘继隆截住了。”

“嗯!”酒居延点头,随后好奇道:“您是怎么知道刘节帅会在三月初出兵的?”

“他不是向来这样吗?”

张淮深反问酒居延,酒居延闻言错愕,片刻后笑道:“倒也是。”

眼见他知晓,张淮深深吸口气道:“我们也算捡了他的便宜。”

“这俘获的十几万牛羊,算是能解决今年军需度支的燃眉之急了。”

“等收拾了回鹘,再出兵居延泽一趟,届时我们四周的敌人就只剩南边的土浑和西边的回鹘了。”

“收复西州之后,我们也就能好好休养生息,恢复恢复人口了。”

张淮深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而酒居延也紧接着说道:

“东边乱成那个样子,听闻王守文等人兵变导致河东、河南流民遍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若是能将那些流民迁徙到河西,我们只需几年时间,就能把西域四镇给收复,坐实您四镇留后的身份了。”

酒居延有些惋惜,如当年的陇右诸将一般。

对于急缺人口的地区,那些不被朝廷视作百姓的流民,却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得的存在。

但凡河西能迁入十几万汉口,张淮深都能凭借这些人口,将昔日的安西、北庭收复。

只可惜,在人口问题上,他们与陇右产生了矛盾。

加上地理问题,他们只能从陇右手中获取人口,自己是无法获取人口的。

但好在刘继隆迁徙人口也算狠辣,哪怕那些人口都是贪官污吏、作奸犯科之徒,但对于河西来说,他们不怕这群人犯事,就怕没有人。

反正这些人被充军后,大多都活不了几年。

精骑与甲兵轮不到他们,他们只能充当民夫。

“使君!”

在张淮深沉思时,远处一名都尉策马而来,朝着他作揖道:

“此役阵没了一百三十二个弟兄,负伤二百四十六名弟兄,剩余二千六百二十二名弟兄。”

闻言,张淮深深吸一口气,有些惋惜,但最后还是决断道:

“派一百二十二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弟兄护送负伤的弟兄和尸体,以及此役俘获的嗢末人、牧群返回甘州。”

“剩余弟兄在此扎营,杀羊五百犒军,明日南下,打探嘉麟、番和情况。”

“是!”都尉作揖应下,调转马头安排去了。

待他走后,张淮深看向酒居延:“你现在派一伙弟兄南下姑臧,把此间情况告诉刘继隆。”

“若是他还要收复嘉麟与番和,那我们在北截断回鹘退路。”

“如此一来,回鹘残部即便逃亡居延海,也逃不了多少人。”

“若是他停止进军,那我们就打道回府,好好消化此役战果。”

张淮深毕竟不知道陇右人口情况,即便他对刘继隆治理的手段有自信,但在他看来,陇右人口也不过二三十万罢了。

从兰州出兵到此,所需民夫也不是一个小数量。

若是收复嘉麟、番和不利,陇右极有可能受损。

此次河西出兵,主要是配合陇右作战,决不能喧宾夺主。

比起陇右,河西的体量更小,对损兵折将的承受更低。

因此刘继隆不打,他便只有撤回河西。

“末将领命!”

酒居延作揖应下,调转马头离去。

瞧着他离去,张淮深也看向了远处十数万的牧群,脸上不免浮现笑容。

从索勋入主凉州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那么畅快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看向了南边。

“刘继隆,莫要让我失望啊……”

显然,他还是想着重创回鹘,而这少不了刘继隆的帮忙。

对此,刘继隆也有相同的打算。

“派出一伙精骑去甘州,告诉张使君,我们已经出兵收复了凉州姑臧、昌松。”

“若是他想打击甘州回鹘,眼下将是个好机会,让他派兵去居延海守株待兔。”

三月初八清晨,刘继隆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精骑去通知张淮深。

战事如此顺利,远超他想象。

这并非陇右太强,而是嗢末与甘州回鹘太弱。

不管是兵员素质,还是训练和纪律,他们都太弱了。

正因如此,刘继隆根本不用施展什么计谋,直接以堂堂之阵横压过去,便能此战胜利。

只是话说回来,姑臧城对于陇右军来说,还是有些棘手的。

若是刘继隆舍得麾下将士性命,倒是能迅速拿下。

不过陇右每名士卒都是他精心训练培养的结果,他自然不会以陇右将士的性命换取时间。

于他而言,即便称勒举部前来,也不过土鸡瓦犬罢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走出牙帐,看向了晴朗而湛蓝的凉州天空。

整座军营正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昨日没有用完的羊骨被用来熬汤,把胡饼掰碎后浸泡其中,撒上些香料,味道别说多好吃了。

“节帅,饭食来了!”

曹茂、李商隐带着几名甲兵到来,甲兵还端着热腾腾的饭食。

“来得好,我也有些饿了。”

刘继隆轻笑走回帐内,从甲兵手中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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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兵被刘继隆这句道谢说的满脸涨红,恨不得冲上姑臧城去,杀几个嗢末人给刘继隆下酒。

毕竟对于整个陇右而言,刘继隆的威望能与不少人的信仰齐平,甚至更高。

要不然高原之上与河湟之地,也不会传出刘继隆是明王、象王传世的流言了。

“如何,把姑臧四周和昌松附近都看的差不多了吧?”

牙帐内,刘继隆询问李商隐,李商隐对此也点头道:

“看了不少,这凉州并未如我所想的那般荒凉,反倒是草肥水美,不仅适合放牧,更适合耕种。”

依靠着祁连山的雪水,凉州这块地方的人口注定少不了。

除非遭遇蒙古屠西夏那种事情,不然依靠祁连山,凉州少说能养活二三十万人。

当然,要是能好好经营当地水利,养活四五十万人也不出奇。

刘继隆急于收复凉州,为的就是日后方便安置剑南道人口。

想到这里,刘继隆不免对李商隐问道:“今日,临州可有消息传来?”

“确实有!”李商隐不假思索回应,随后解释道:

“高长史派人传来消息,说是那夏侯孜走入西川后不久,魏谟病逝。”

“相比较魏谟,这个夏侯孜虽然什么都管,但盯得并不紧。”

“正因如此,半月前的松州、宕州、武州都出现了许多口马贩子。”

“三州先后交易获得七百多人口,眼下高长史已经派人将他们迁往凉州了。”

夏侯孜出自谯郡夏侯氏,虽说在朝中担任宰相,但从他被王守文打得大败就能看出,他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才干。

如今遭遇罢黜,外放西川,他更是有些萎靡,将军政交给了杨复恭等人帮忙处理。

整个西川,除了杨复恭还有点掣肘陇右的想法,其余人都是在想着和陇右做生意。

西川的黑户太多,只要刘继隆出得起钱,他们就交得出人。

想通这里,刘继隆沉声道:“不管西川的那些口马商人有多少口马,我陇右尽数要了。”

“是!”李商隐先行应下,随后才道:

“这些口马商人,身后恐怕都是西川在任的那些北司官员……”

“不必理会,我们只要人口。”刘继隆不以为意。

唐廷现在把注意力都放在江南和河南了,不把王守文和裘甫收拾好,他们是没可能把注意重新放回河陇的。

趁他们不关注自己,先行拿下凉州,再与张淮深联手将甘州回鹘、凉州嗢末驱逐,将北边的敌人暂时赶走,让四周环境太平下来。

只要环境太平下来,加上张淮深收复西州,将西域丝绸之路南北道打通,届时自己就能以香料贸易来采买人口、粮食,进而扩军。

两万大军足够守住陇右,但再加上一个凉州就不行了。

等香料贸易走上正轨,扩军势在必行。

这般想着,刘继隆也把碗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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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商隐等人闲聊几句后,他便走出牙帐,前往西边观望作战。

辰时三刻,在刘继隆抵达前线的时候,张昶已经带着两千甲兵准备就绪。

三十台投石机矗立在营盘面前,与二百五十步外的姑臧城对峙。

每台投石机的配重箱都被装满石块,张昶准备用五十斤投石先试试情况。

眼见刘继隆示意他进攻,张昶当即看向身旁几名都尉:“投石机进攻,把墙砖砸垮后,盾车与火药包上前招呼。”

“末将领命!”

几名都尉连忙作揖,随后开始指挥兵卒操作投石机。

“放!”

“嘭嘭嘭——”

五十斤投石划过长空,基本都砸在了姑臧城的东城墙上。

尽管投石机沉重坚固,但砸在城墙上,并未造成什么太大威胁。

“阿耶,他们进攻了!”

城楼前,杜论乞禄着急忙慌的对杜噶支行礼。

见状,杜噶支起身道:“我们移镇去北门楼,先让他们打几轮,看看还会不会出现昨日那硝烟雷鸣之景。”

“是!”杜论乞禄闻言连忙护送杜噶支撤往北门楼。

在他们前往北门楼期间,陇右军的投石机再度发作两轮,而杜噶支也在进入北门楼后对杜论乞禄吩咐道:

“招呼城头的七十二台投石机反击,逼他们用昨日那手段!”

“是!”杜论乞禄应下,转头吩咐人去传递军情。

一刻钟后,东城马道上的七十二台投石机开始运作。

相比较陇右军手中的绞盘配重式投石机,他们手中的投石机虽然也有配重,但缺少了绞盘,所需人力更多,场地更大。

“砸!”

“嘭嘭嘭——”

机关被砸下,随后革带包裹着四十斤的投石机,向城外的陇右军投石机阵地发起进攻。

一时间,投石在空中交错,各自砸向了姑臧城与陇右军。

“躲避!”

张昶厉声开口,所有甲兵纷纷跳入了投石机身旁的堑壕中,紧紧贴着堑壕。

好在姑臧城的投石没有砸到阵地上,而是砸在了距离阵地十几步外。

后方的张昶见状,当即开口道:“换发机飞火!”

“是!”

兵卒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将发机飞火摆上投石机,用革带包裹好后并点火后,朝着姑臧城投掷而去。

由于有人点火过早,好几颗发机飞火在落入城内之前便炸开了。

“轰轰轰——”

宛若雷鸣的声音再度作响,这让不少嗢末人知道了,昨日的雷鸣并非有神明帮助刘继隆,而是陇右军的一种进攻手段。

只是不等他们议论这件事,剩余的二十余颗发机飞火飞入城内,接二连三的爆炸起来。

“轰轰轰”的雷鸣不断,飞射的铁砂与木屑将不少在街道上躲避的嗢末部众炸伤炸死。

不仅是他们,马道上的几台投石机也被炸毁严重,不少甲兵面部遭受重创。

“继续!”

张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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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换三十斤投石,换上三十斤投石!”

被打懵的嗢末都督反应过来后,当即指挥甲兵们更换更轻的投石,以此试图打的更远。

两方相互进攻,一方躲避落石,一方躲避发机飞火。

雷鸣声在凉州东城就没有停下过,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受伤。

与此同时,陇右军麾下的甲兵也有被投石砸伤砸死者。

瞧着一名名甲兵被担架运回营垒内,刘继隆思考片刻后,当即看向曹茂:

“命人往黑火药包与细面粉包绑在一起,称重五十斤后留足火绳。”

“是!”曹茂不明白刘继隆为什么要用珍贵的面粉和黑火药绑在一起,但面对刘继隆的军令,他向来只有执行这一条路。

在这个时代,面粉依旧珍贵。

粗面粉往往用来制作胡饼,而细面粉才能用来制作细面条。

除了元日这种节日外,即便狄道城内的烈属都很难获得细面粉。

哪怕元日,每户也顶多能领取个两三斤罢了。

烈属尚且如此,更不要提普通百姓了。

此次出征,军中也不过带了十石细面粉罢了,不过一千二百斤。

战事从辰时打到未时(13点),随着烈阳高照,不少人额头都出现了汗水。

与此同时,简单赶制出来的六十个火药面粉包被摆到了阵前。

“张昶,投石机阵地前移五十步,把这六十个火药包投入城内!”

刘继隆沉声开口,张昶闻言连忙举起马鞭:“投石机前移五十步!”

尽管此时前移阵地,就得冒着被嗢末人投石招呼的危险,但张昶还是坚定听令。

“嘭嘭嘭——”

一刻钟时间,三阵投石从姑臧城头飞来,当场阵没者十余人,负伤者三十余人。

刘继隆憋着一口气,眼看着阵地前移并固定好后,立即让张昶使用这些火药面粉包进攻。

三十台投石机,有两台在前移过程中被摧毁,但剩余二十八台依旧能用。

随着二十八台投石机将点燃火绳的火药面粉包投掷,它们划过长空,落入了姑臧城。

无数嗢末人抬头看去,而这时火药包的火绳燃尽……

“轰轰轰!!”

比先前更为猛烈的雷鸣声响起,但与此不同的是,此次爆炸过后没有飞出铁砂,而是在瞬间产生了二十多道呈蘑菇云状腾空的火焰。

这些火焰在呼吸间点燃了姑臧城内那些屋舍的茅草顶,好几条街同时起火。

“走水!走水了!!”

“救火……”

汹涌的火势在瞬息之间弥漫开来,城内顿时火光冲天。

“娘贼的,加个细面粉就能着火?!”

张昶骂骂咧咧,脸上却十分兴奋,他转头招呼:“继续,把剩下的火药包都抛出去!”

“是!!”

甲兵们也十分激动,而曹茂却看向刘继隆,激动道:“节帅,这火药加细面粉的威力那么大?!”

“嗯!”刘继隆颔首应下,毕竟后世可是有不少人用鞭炮炸面粉,结果炸出了一朵朵“小蘑菇云”。

用鞭炮都能炸出那种效果,更不用提三十斤的黑火药了。

只是可惜,细面粉价格不便宜,不然用来搭配黑火药攻城拔寨,那还真是无往不利。

望着燃起大火的姑臧城,刘继隆不免感叹起了生产力。

“节帅!”

与此同时,远处有一伙精骑策马而来,急忙在刘继隆面前勒马停下。

一名校尉在马背上对刘继隆作揖:“节帅,嘉麟方向集结十余万回鹘胡杂,于巳时(9点)向姑臧开拔而来,距离此地恐不足二十里!”

刘继隆轻嗤,并不把所谓十余万回鹘人放在眼里。

“来得好,正好一并收拾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救火!救火!”

“把孩子们带去城西,男人和女人一起来灭火!”

熊熊烈火在姑臧城内燃烧,几条街道的屋舍被大火波及,嗢末的男人与女人正在焦急地传递着水桶,试图扑灭那愈演愈烈的火焰。

马蹄声与人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使得城内十分混乱。

由于屋舍不足,因此不少人选择在街道上搭建帐篷,而这些油腻腻的帐篷在大火的席卷下,迅速被无情的火舌吞噬,化为一片焦黑。

老人们拉着孩子逃离火焰范围,男人们则拿起水桶和湿毯子,勇敢地冲向火海,试图扑灭大火。

浓烟滚滚,炙热的空气让人窒息,许多沾上大火的人正在试图求救,但他们的形象让四周人无比害怕。

一个个火人冲出火场,直到承受不住火焰的灼烧而倒下。

望着那凄惨的场景,北门楼的杜噶支脸色惨白,杜论乞禄也双目无神。

“神明啊!为什么刘继隆能掌握天雷和地火?!”

杜噶支忍不住质问上天,但滚滚浓烟遮蔽了太阳,使得杜噶支认为自己遭到了神明的抛弃。

在他们看来,那突然出现的雷鸣声和大火,显然就是传说中的天雷地火。

在这样的手段下,城内嗢末人的士气跌到了低谷。

与此同时,随着大火蔓延,大量嗢末人被抽调前去灭火,而东城头的投石机很快将投石消耗一空,只能被动挨打。

相比较他们,陇右军的投石机则是在投掷火药面粉包后,更换了五十斤的投石,继续进攻着城墙。

“哔哔——”

刺耳的哨声响起,刘继隆、曹茂与李商隐策马走出军营,对结阵的陇右军有序下令。

“兰州、河州、鄯州三镇兵马留下攻城,其余军镇兵马,向姑臧西城门移动!”

伴随着刘继隆一声令下,城东的一千精骑与四千余名甲兵向姑臧西城门移动而去。

他们的行动,很快被城头的嗢末军传到杜噶支耳边。

杜噶支闻言不敢相信:“称勒这次居然来的这么快!”

自从嗢末拿下半个凉州后,嗢末与甘州回鹘便属于相互看不惯的情况。

正因如此,即便有着唇寒齿亡的教训在,但杜噶支还是不相信称勒会行动的如此迅速。

不过事实证明,称勒比他更适合当大汗,也更有决断。

在杜噶支还不肯相信的时候,称勒已经率领着十几万大军,渐渐靠近姑臧城。

十几万人如潮水涌向姑臧,三千精骑打头,六千披甲马步兵紧随其后。

其余十几万回鹘人,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他们之中有老人,有青壮,甚至还有健壮的妇女。

不过对于战争而言,老人与青壮、妇女射出的箭矢并没有什么不同,都足够射杀一名无甲的敌人。

“阿多,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来救杜噶支?”

马背上,已经留起胡须的黠利对马背上的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勒询问。

对此,称勒则是开口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意思是没有了嘴唇的保护,牙齿就会因为寒冷而损坏。”

“刘继隆这个狗奴,趁着我们拿下凉州,以收复凉州的名义入侵凉州。”

“如果我们不把他打疼,他就会一直在东边骚扰我们。”

“趁此机会,把他打回陇右,然后我们才能联合安宁、庞特勤、仆固俊他们入侵河西。”

称勒的计划很详细,黠利闻言点头道:“我们这么多人,番和还有一千精骑和三万多众,不怕收拾不了刘继隆!”

“不……”称勒摇了摇头,随后开口道:

“我带着这么多人前来,也是在做两手准备。”

“如果我们无法击败刘继隆,那就只能北上返回居延海。”

“番和那一千多精骑和三万青壮,是我为了保护孩童们先行北上的后手。”

称勒的话让黠利愕然,他没想到自家阿多竟然会想着输。

对此,称勒瞥向黠利,看穿了他的想法,同时冷哼道:“作为大汗,必须保证部落不会受到重创。”

“唐人对于这种没打仗就先想战败的事情很小心,但我们不行。”

“我们是生活在马背上的部落,只要保全人和马,我们随时都能重新再来。”

“当初黠戛斯和唐廷联手进攻我们,我们之所以还能留下几十万众,就是因为我们撤退的足够及时。”

“这一点,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

称勒向黠利上了一课,黠利也连忙点头称是。

当然,表面答应是表面答应,实际是否记住则是另说。

“哔哔——”

忽的,前方天空中响起了鸣镝声,称勒沉声道:“我们的哨骑与陇右的哨骑遇上了。”

“这里距离姑臧还有十五里,看来姑臧已经完全被包围,杜噶支这个家伙还真是没用!”

称勒暗骂,同时下令道:“大军行军五里后休息半个时辰恢复马力,黄昏前抵达姑臧即可!”

“是……”

在成了的军令下,回鹘人如同黑色的潮水,汇聚在广袤的草原上。

马蹄踏碎了寂静,尘土飞扬间遮蔽太阳。

马嘶声、鸣镝声,旌旗猎猎作响声交织一处,难以形容,只觉得让人热血沸腾。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的气息,每个人的心跳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加速。

草原上的风,不再是温柔的吟唱,而是狂野的呐喊,它卷起沙尘,仿佛在为这场战争鼓噪。

时间在推移,一个时辰缓缓过去,姑臧城东的战事还在继续,城内的嗢末人艰难扑灭了火势,继续使用投石机开始了反击。

不过在此期间,他们的投石机被摧毁十余台,仅剩五十多台投石机还能正常运转。

对此,张昶也下令更换投石为发机飞火,试图将城头马道上的嗢末人扫荡一空。

“轰轰轰——”

即便相隔二里,但城东发机飞火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声音依旧能传到城西。

此刻的城西,刘继隆率军在护城河西岸驻守,身后是渡河的石桥。

四千二百甲兵与一千精骑在此处结阵驻兵,远处还有精骑不断朝此地聚拢。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三千精骑与四千二百甲兵在此驻兵,远处的地平线上也渐渐出现了一股黑色浪潮。

那股浪潮从北边蔓延到南边,恨不得从祁连山脉中钻出。

嗡嗡的马蹄声不断作响,扬尘升腾,浪潮不断靠近。

当甘州回鹘的旌旗清晰可见,七千多陇右军已经被那无边无际的人马包围。

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李商隐不免有些露怯的看向刘继隆:“节帅,这起码有十余万众吧……”

“我们被这群胡杂包围了……”曹茂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止是他们,而是大部分将士都在这么想。

哪怕甘州回鹘军中披甲者与己方数量相差不大,可那十余万骑马持弓的甘州回鹘人却不是空气。

一时间,众人心头有片刻压抑,刘继隆却戴上铁胄,轻笑道:“不过土鸡瓦犬罢了!”

“精骑两翼,听从我号令,步卒结六花阵,前五排换弩,余者尽数换步弓。”

“弩手去贼八十步即发箭,弓手去贼六十步即发箭,闻哨而放箭!”

刘继隆沉声下令,霎时间四千二百步卒开始移动结阵,并将长枪放在地上,更换弓弩。

四千二百步卒即成弓弩手,精骑则是分至两翼。

眼见陇右军行动,回鹘阵中的称勒倒吸口凉气道:

“听这声势,城东还在交战,而此地竟然能有数千精骑与甲兵,刘继隆到底在陇右养了多少兵马?”

昔日疲敝的陇右,竟然能养这么多兵马,这是称勒不敢置信的。

只是现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阿多,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黠利询问称勒,称勒闻言道:“六千马步兵马下结阵,以步弓放箭,看看谁带来的箭矢多!”

嘉麟距离姑臧不过三四十里,称勒自然自信己方箭矢数量比刘继隆多。

随着黠利领下军令,六千马步兵下马结阵,当即更换步弓与陇右军隔百步对峙。

眼见无人放箭,黠利下令大军前进三十步。

“哔哔——”

在回鹘大军前进路上,陇右军中响起木哨声,弩手开始扣动扳机,反应过来的黠利也急忙吹哨,命令大军射箭反击。

一时间,弩矢与箭矢在上空交错,不断碰撞后射入两阵之中。

经验丰富的陇右兵卒纷纷低下头,但依旧有不少兵卒被箭矢射中手臂。

与之相比,回鹘人遭遇的死伤则是更偏多些,毕竟陇右军所用的蹶张弩,皆是以脚踏弩上弦,威力比擘张弩更大。

正因如此,挨到弩矢的回鹘兵纷纷闷哼,龇牙咧嘴还算轻的,不少人中矢后纷纷栽倒。

“轻骑上前干扰,马步兵换成长枪破阵!”

称勒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眼看己方弓弩不如陇右,索性不再试探,而是发起了总攻。

“呜呜呜——”

号角声作响,霎时间十几万回鹘人结阵靠向陇右军。

即便被箭矢反击落马,但他们也没有停下,而是靠近至五十步后,大军开始呈梯队朝着陇右军放箭。

十余万人结成二十余个梯队,每队兵马射完一壶箭后撤下,后方接替。

称勒此举,无非就是想用箭雨压制陇右军,让他们无法对正面的六千回鹘马步兵造成伤害。

“贼至三十步内,即弩手舍弃蹶张弩,络膊持枪对阵,前五排弓手更换擘张弩!”

刘继隆的军令在有条不紊的传达至各军镇团队,哪怕四周不断有同袍因为回鹘人箭矢而受伤,他们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反击和准备。

“哔哔——”

随着哨声作响,前阵弩手立马将蹶张弩收起,更换长枪对阵。

与此同时,五排弓手更换用手上矢的擘张弩,等待对敌。

“节帅,我们现在被压着打,这样不是办法啊……”

李商隐有些慌张,但依旧持弓在马背上朝回鹘人反击,脸色惨白向刘继隆询问。

刘继隆闻言却笑道:“义山,你在马背上披甲射箭的模样,可比你在桌案前提笔的模样俊朗多了!”

李商隐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刘继隆还有心思朝他开玩笑。

“节帅,您……”

李商隐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胸口一沉,待他低头,立马看见一支箭矢插在他胸口。

霎时间,他只觉得手脚冰凉,冷汗直流。

不等他怀疑自己要死的时候,刘继隆伸出手将箭矢拔出,他这才发现箭矢只是卡在了甲片间。

“这箭簇不行,但挽弓的人不错,居然能在百步外命中你。”

刘继隆看着这质量下乘的箭矢,摇了摇头后将箭矢丢在一旁地上,目光看向军阵前方。

只见回鹘人的六千马步兵已经靠近不到二十步,而刘继隆见状也沉声道:

“贼与我前阵交锋后,弓弩手弃弓弩而持刀棒,即做战锋与前队向前奋击而随!”

“节帅?!”

李商隐与曹茂瞪大眼睛,他们没想到刘继隆还要反攻。

“我说过,回鹘人不过土鸡瓦犬罢了!”

刘继隆拔出旁边插着的铁枪,一阵熟悉感传来,只是铁枪的重量比以前轻了许多。

他知道,这不是铁枪变轻了,而是自己更为健壮了。

望着长枪,他不由得感叹道:“昔年我在山丹时曾说,我未壮,壮则天下变!”

“而今我已长成,便先拿这回鹘试试刀锋!”

话音落下,他振臂一呼:“吹号角,破阵便在此时!”

“呜呜呜——”

号角声作响,军令也随着旗兵传递各团。

阵上四千步卒更换长枪与斩马刀、大棒,奋力向前方冲去。

前排作为战锋的长枪兵气沉丹田,鼓足一口气后并排发起冲锋。

“杀!!”

喊杀震天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回鹘一方六千甲兵显然没想到大阵在前,陇右军居然转守为攻。

计划被打乱,称勒脸色一白,急忙道:“结阵驻守!结阵驻守!”

不用他开口,回鹘的六千甲兵也知道该如何做。

可问题在于,有这种意识的甲兵始终是少数,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不少甲兵即便驻足,却来不及沉气驻队。

正因如此,两军碰撞间,不少回鹘甲兵被对阵冲来的长枪挑翻,回鹘甲兵前阵一触即溃。

他们用性命告诉了众人,谁是鸡蛋,谁是石头。

“杀!!”

左右回鹘轻骑见到有机可乘,当即发起冲锋,想趁着陇右军阵脚不稳,一举冲垮他们的军阵。

“随我杀!”

称勒也反应了过来,即便步卒受挫,可他们还有精骑,并且能趁此机会击垮陇右军军阵。

回鹘人发起了总攻,但此刻刘继隆也集结了三千精骑。

陇右的甲兵在正前方挡住了回鹘甲兵,并趁势奋击厮杀,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率领精骑,挡住四方如潮水冲来的回鹘轻骑。

“大丈夫建功就在今朝!!”

刘继隆振臂一呼,三千精骑如离弦之箭,分别朝着甲兵左右两翼冲去。

“杀啊!!”

不管是李商隐还是曹茂,他们都是第一次作为将领冲锋,更别提面对的还是己方数十倍的回鹘人了。

冲锋的那一刻,他们脑中一片空白,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回鹘人已经近在眼前。

“嘶鸣——”

“杀!!”

霎时间,喊杀声与碰撞声、挤压感、马蹄声和马嘶声充斥着所有人耳膜。

陇右精骑毫不意外的冲垮了试图偷袭的回鹘轻骑,但这只是第一波。

就在李商隐他们试图调转马头再杀一阵时,却见号角声依旧吹响,代表刘继隆的大纛依旧朝着前方冲锋。

此时此刻,刘继隆的眼中是那三千披甲的回鹘精骑。

对于陇右军而言,轻骑无法撼动他们的阵脚,但精骑不同。

有甲兵配合破阵,回鹘的精骑便能趁机攻破阵脚,而这是他不允许的。

“杀!!”

刘继隆朝前方空气刺出长枪,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还有三千随他冲锋的陇右精骑。

“刘继隆!你这个狗奴!”

冲锋路上的称勒也见到了朝他冲来的陇右精骑,忍不住破口大骂。

眼看陇右精骑朝他不断靠近,此刻的他回想起了当初袭击张掖时,被张淮深与刘继隆支配的场景。

只是此时此刻的姑臧城外没有张淮深,而他也将击破刘继隆,以此洗刷自己当年的屈辱。

“杀!!”

想到此处,称勒奋勇刺出弯刀,所率三千精骑不顾一切向前冲锋。

在两军碰撞的瞬间,所有人只觉得脑中空白,仿佛风停了,四周无比安静。

“嘭——”

“嘶鸣!!”

“额啊!”

“咳咳……”

瞬息之间,人仰马翻,战马嘶鸣,长枪断裂,感触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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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攻入对方阵中,锋矢破碎,回鹘精骑想着冲出后调转马头,发起二次冲锋。

陇右精骑则是发挥人高马大的长处,左右奋击,试图在瓦解敌军兵锋后,尽全力杀死能见到的一切回鹘人。

乱阵中,刘继隆无疑是格外显眼的存在。

所有回鹘精骑都试图斩将夺旗,但在面对他们时,刘继隆却从容不迫,一杆铁枪左突右进,挑动八方。

跟在他身后的李商隐、曹茂等人,只见前方落马者无数,根本没有人能越过刘继隆来袭击他们。

乱阵间,回鹘精骑死伤无数,陇右精骑也死伤不少。

“呜呜呜——”

忽的,远方传来号角声,所有人为之一愣,都以为是对方的援军来了。

厮杀的间隙间,刘继隆向着号角方向瞥去,只见号角由北方传来,扬尘不断。

他心里一沉,但很快振奋起来。

“不管回鹘人来多少援兵,尽数宰了便是!”

思绪间,他抓住铁枪狠狠砸在某名回鹘精骑的头顶,铁胄弯曲变形,几乎要把此人头颅砸入胸腔内。

“呜呜呜——”

号角声不断靠近,扬尘也距离越来越近。

在无数人的余光一瞥中,出现的并非是回鹘的旌旗,而是以河陇归义军为代表的三辰旗。

马背上,匆匆赶来的张淮深震撼于十数万人的厮杀,但他更多的是激动。

不止是他,河西归义军的两千余精骑皆是如此,甚至有不少人因此而手脚冰凉。

来不及休息,张淮深举起长枪,振臂高呼:

“剿灭胡虏,就在今朝……杀!!”

“杀——”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张淮深!!”

乱阵中,匆匆率领精骑突出陇右精骑包围圈中的称勒向北眺望。

三辰旗与“张”、河西等旌旗猎猎作响。

哪怕称勒再怎么老眼昏花,也知道自己今日是被河、陇两军包圆了。

“轻骑掩护马步兵撤退上马,向嘉麟撤军!”

对付一个刘继隆就已经用了称勒所有手段,饶是如此,却依旧被刘继隆压着打。

如今又来个张淮深,昔年张掖惨败还历历在目,称勒自然不想让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以甘州回鹘近万甲兵的实力,若是杀到西域去,至少也能抢占大半个西域,没有必要在这里白白丢掉性命。

“杀!!”

冲锋路上,张淮深热血沸腾。

此刻的他不再受到唐廷掣肘,也不用再与河西豪强虚与委蛇。

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烦恼忧愁,唯有厮杀。

两千五百河西精骑一头撞入那十余万轻骑之中,如虎入羊群般,将阻挡在前的所有轻骑斩杀。

回鹘的甲兵开始后撤为精骑解围,刘继隆不想己方精骑有所死伤,于是主动放走了那些回鹘精骑,带领陇右精骑向北厮杀而去。

他们一南一北,瞬间将十余万回鹘轻骑杀成两段,并成功会师。

“刘继隆!”

“张使君!”

相隔数年,两人再见时,却不想是这样的场景。

马匹交错间,仅是简单的击掌动作,便填补了这么多年的间隙。

“我派出轻骑南下,不过还没有得到你的回信,就探到称勒东进。”

“倒是不曾想到,你竟然把这十几万回鹘人压着打!”

张淮深脸上笑容洋溢,语气也忍不住的拔高,可见其有多高兴。

刘继隆比他稍微冷静些,但也爽朗笑道:“得张使君解围,今日必要让这些胡杂葬身此处!”

“好!”

张淮深调转马头,接着说道:“你我两军不曾训练,便不与一处作战,各自厮杀,看谁所杀胡杂更多!”

“好!”刘继隆沉声应下,随后便见张淮深抖动马缰,向着南边厮杀而去。

“节帅……”

交错间,刘继隆见到了酒居延,酒居延也见到了刘继隆。

酒居延脸色高兴,眉宇间却十分复杂。

他不后悔留下跟随张淮深,也为刘继隆今日成就感到高兴。

饶是如此,他心里依旧觉得对不起刘继隆。

“去吧,好好厮杀!”

刘继隆爽朗一笑,随后回头看向李商隐、曹茂等人。

二人还未从刚才紧张的厮杀中走出来,不然曹茂也不会不和酒居延打招呼。

“如何,是否清醒些?!”

刘继隆的声音将二人唤醒,二人醒来后左右张望,咽了咽口水:“自然”

“好,那继续厮杀,直到将眼前胡杂尽数杀光!”

刘继隆抖动马缰,举枪向前厮杀而去。

陇右精骑跟随他的大纛继续冲锋厮杀,不管挡在前面的是青壮还是老弱、健妇,总之挡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们的都是敌军。

这点,称勒当初南下争抢他们汉家土地时,就应该想过。

“杀!!”

两支精骑在十余万轻骑间厮杀搅动,而称勒则是率领两千余精骑突出重围,来到战阵之外。

“黠利,你先率二百精骑返回嘉麟,告诉嘉麟和番和的人向北边居延海撤军!”

称勒看向身旁黠利,黠利此刻十分狼狈,左臂血流不止,不知道被谁挥刀砍伤。

即便伤痛难忍,但他依旧咬牙点头:“阿多,我在居延海等您!”

“去吧!”黠利挥动马鞭打在黠利的马匹臀上,马匹立即驰出阵中,二百精骑跟随黠利向西撤去。

与此同时,黠利也看到了刘继隆正率领精骑试图突袭撤退路上的回鹘甲兵。

“刘继隆……”

他咬牙切齿,随即放下马鞭,拔出弯刀:“跟着我,保护马步兵突围!”

马蹄再次响动,他们继续踏上了厮杀的道路。

“轻骑向居延海撤退!”

“哔…哔…哔…”

悠长而富有节奏的木哨声响起后,轻骑们开始向着西北方向撤退。

他们如潮水撤退的路上,张淮深率军不断追杀他们,期间瞥了一眼刘继隆方向。

眼见他兵锋正盛,便没有留下与他作战,而是不停追杀那逃走的十万回鹘轻骑。

随着轻骑如潮水退去,还能留在战场这块“浅滩”上的兵马,只剩不足五千的回鹘马步兵,以及三千多的陇右甲兵,还有双方那两千余的精骑。

三千多陇右甲兵奋勇追击,前方三十步外就是正在撤退的回鹘马步兵。

但凡有人抓住战场上逃逸的军马,他们便立即翻身上马,逃出队伍。

远处留下的马群已经乱了,这让他们想要突围变得困难。

“嗡隆隆……”

马蹄声作响,刘继隆率精骑由北向南发起冲锋。

“结阵!”

马步兵都督下令,四千余马步兵当即结阵。

与此同时,后方追击而来的三千多陇右甲兵从后方与他们碰撞交战,回鹘马步兵阵脚当即不稳。

“哔哔——”

“西侧防备!”

阵中,陇右军步卒内有人吹哨提醒,西侧所有甲兵立马气沉丹田,稳住阵脚。

“嘶鸣!!”

“嘭——”

“额啊……”

碰撞与哀嚎声不断传来,称勒试图突袭陇右步卒侧翼的想法宣告失败。

他没有料到陇右军步卒的反应会那么快,几个呼吸间结成的军阵就会如此稳固。

他这口牙彻底啃在了石头上,崩碎一地。

相比较之下,刘继隆所率精骑在步卒帮助下,轻松冲垮回鹘马步兵的军阵。

瞬息之间,他们将四千余回鹘马步兵凿穿,一分为二。

“杀向大纛!”

刘继隆振臂一呼,没有纠结着失去了马匹的回鹘马步兵,而是在凿穿军阵后,毫不犹豫的冲向回鹘精骑。

呼吸间,称勒头皮发麻,他们来不及撤走,便被刘继隆所率精骑突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阵中。

刘继隆左冲右突,几个呼吸间杀到大纛之下。

没有片刻犹豫,刘继隆跃马刺出长枪,试图挑落称勒,生擒此僚。

称勒年老,来不及反应便被挑落马下,而刘继隆也挥枪砸断大纛。

“称勒已死,降者不杀!!”

刘继隆振臂高呼,同时挥枪挑落几名试图围攻他的回鹘甲兵。

称勒匆忙爬起,但是跟随刘继隆的陇右精骑杀入阵中,将大纛断处团团包围。

称勒不得出,只能仰视刘继隆。

刘继隆在马背上俯视他:“称勒,好久不见!”

“刘继隆……”称勒深吸口气,随后拔出弯刀试图自刎。

刘继隆挥枪挑飞他手中弯刀,随后笑道:“曹茂,把他绑起来!”

“得令!”曹茂激动不已,下马一脚踹翻还试图反击的称勒,用绳子将他捆结实后,把他丢上马背。

与此同时,陇右精骑还在厮杀,同时向四周回鹘人招降。

其中投降者不在少数,但更多的精骑则是策马逃亡。

“曹茂、义山,此地交给你们了!”

刘继隆吩咐一声,随后带领精骑朝先前轻骑逃亡的方向追杀而去。

残阳如血,黄昏下的姑臧城西躺满了尸体,数以万计。

城楼前,杜噶支脸色惨白,他亲眼见证了称勒被杀败俘虏的场景。

他不是没有试图率军从其余三处城门突围,但刘继隆给窦斌留下了一千精骑,而窦斌则是率领一千精骑不断围追堵截。

嗢末与回鹘因凉州而起贪念,也因凉州而受重创。

杜噶支踉跄着走向面朝城内的一方,望着挤满姑臧城的嗢末人,他心里已然有了想法。

这八万多嗢末人,恐怕再也无法返回白亭海了……

“放!”

“嘭嘭嘭——”

沉闷的投石声不断作响,哪怕天色渐黑,张昶依旧率领三镇兵马对东城狂轰滥炸。

东城马道上的投石机被摧毁大半,仅有二十余台还能不断反击。

陇右军的投石机也被摧毁只剩十八台,但不同的地方在于,陇右军可以派人去北边祁连山下砍伐树木,制作更多的投石机。

但城内的嗢末人想要制作投石机,却没有足够的木料。

正因如此,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战争正在倒向陇右军。

“杀……”

喊杀声在黑夜里响起,无数试图逃亡的回鹘人,正在被河西、陇右等精骑追杀。

回鹘人马力耗尽后,只能在原地放牧好几个时辰,让马匹啃食青草,缓慢恢复马力。

相比较之下,陇右与河西精骑只需要让马匹休息半个时辰,为它们擦擦汗,喂食一两斤豆子就足够。

刘继隆、张淮深他们不知道自己追击了多远。

他们只知道,随着月亮高悬黑夜正当空时,他们才渐渐停下,在地上铺上层毡子便席地而眠。

待到天明,所有人继续上马,向着居延海方向追杀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大股逃亡的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末人,他们二人才决定收兵。

不过刘继隆是要返回姑臧城,而距离他三十余里外的张淮深则是要前往西边,准备在西边守株待兔。

“告诉张使君,稍后我会派人去三泉眼子给他送粮,请他派精骑接收粮草。”

得知张淮深的想法后,刘继隆对河西军派来的塘骑交代起来。

“末将领命!”河西军塘骑不假思索的应下,随后被刘继隆礼送上马。

十余名塘骑向西北方向驰去,而刘继隆也看向了身后的陇右军。

两千余人面露疲惫,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染了不知道谁的鲜血。

鲜血干涸为血垢,看着十分狼狈。

李商隐在几个呼吸间眨了好几次眼,显然已经困得不行。

以他四十六岁的年纪,刘继隆都担心再继续熬下去,他会猝死在马背上。

曹茂倒是瞪着眼睛,不过眼睛里布满血丝。

“曹茂,你为义山牵着马缰,义山你自己把自己绑在马背上,让曹茂带你回去吧。”

刘继隆吩咐起来,但李商隐却摇头道:“若是如此,倒不如现在返回姑臧,在军营里好好休息。”

“更何况……”李商隐露出十分满足的笑容道:

“姑臧一战,某也收获良多,脑中藏诗无数,若是睡过去,恐怕醒来便没了兴致。”

“趁此返回,将诗写下后,再行休息也无碍……”

见他坚持,刘继隆轻笑道:“看来,你又要作几首边塞诗了。”

自李商隐来到陇右,先后作出六十余首诗,基本都是五言七言的诗体。

不同于昔年的情爱、咏史、咏物等题材,在他陇右的诗词基本以边塞将士辛苦,百姓艰难,治理民生感慨等诗词。

刘继隆不知道这些诗能否保存到千年以后,但至少李商隐的存在,让陇右在晚唐诗词中出现的频率日渐走高。

“既然如此,走吧!”

他抖动马缰,率领两千余精骑一路南下,顺带俘虏了不少回鹘人。

一夜时间,他们杀出七十余里外,南下路上俘虏近两万回鹘人。

待他们返回姑臧城外,却已经是初九午后了。

窦斌率领五百余精骑策马前来迎接刘继隆,刘继隆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却是示意道:

“你率领麾下精骑,带着这些被俘的回鹘人去南边招降那些放牧的回鹘、嗢末部落,俘获他们的牛羊。”

窦斌闻言在马背上作揖道:“节帅,我若率领精骑驰往他处,那姑臧城附近就没有精骑巡哨了……”

他看向刘继隆身后那些疲惫的陇右将士们,显然不觉得这些袍泽还有精神巡哨。

对此刘继隆轻笑道:“不必担心,这些被俘的回鹘人有那么多马匹,大不了从民夫中挑选些弟兄,让他们放哨五里就足够。”

“那……末将领命!”窦斌颔首应下,随后召集南边还在包围姑臧城的另外五百精骑南下招降回鹘、嗢末等放牧的小部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与此同时,刘继隆也派人指挥昨夜好好休息的甲兵前往各处城门驻守,杜绝杜噶支逃离姑臧。

做完这一切后,他与李商隐他们返回了营垒,倒下后便陷入了沉睡中。

即便在梦中,他也依旧在马背上奋勇杀敌,几次遇险将他惊醒,但都在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后继续沉睡下去。

待他醒来,却已经是子时(23点)过后。

“节帅,您醒了?”

听到牙帐内的动静,帐外四名兵卒走入其中,见到刘继隆醒来后,一名兵卒连忙走出去,另外三人则是上前为刘继隆脱下那沾满血垢的甲胄。

若非刘继隆陷入沉睡,他们早就动手把刘继隆这身甲胄与衣物脱下了。

甲胄脱下后,又有几人端来浴桶,将浴桶倒入滚水与凉水,随后将干净衣服放下,把染血的衣服与甲胄带了出去。

甲胄肯定是要清洗的,不过刘继隆不止一套甲胄,另一套战袄与甲胄已经摆在了帐内。

刘继隆刚刚睡醒,还有几分浑浑噩噩。

待他梳洗干净,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与胸前有不少小伤口,基本都是箭矢所伤,但并不致命。

饶是如此,他还是召来了军医,为他用酒精消毒后,才换上了衣物与甲胄。

“节帅!”

帐外响起了张昶的声音,刘继隆将自己整理好后,披着还有些湿哒哒的头发开口道:“进来吧!”

张昶闻言走入牙帐内,见到刘继隆时咧嘴道:“节帅,您这样也挺好看的。”

刘继隆被他无语到了,要不是张昶身后还跟着李商隐和曹茂,他多少要问候问候这混厮。

“义山休息好了?”

刘继隆看向李商隐,关心询问之余,李商隐也笑道:“终究是年纪大了,休息不过三个时辰便醒了。”

曹茂闻言也开口道:“我也刚醒不到半个时辰。”

二人说话间入座,几名兵卒也来到牙帐前作揖道:“节帅是否要现在用膳?”

“都吃了没?”刘继隆询问众人,见除了张昶外的两人摇头,他当即开口道:

“上三份膳食,另外给这混厮上四两酒,不能多也不能少。”

他指着张昶说道,张昶闻言喜笑颜开。

等待膳食的同时,刘继隆看向张昶:“叫你派人给张使君送去的粮食,送去了没有?”

“送去了,五百石粟米,一百石豆子和二十石石炭。”

张昶汇报着,同时说道:“按照时间来算,差不多已经送到了。”

“嗯”刘继隆应下,随后询问道:“俘获的俘虏可曾点数?”

张昶见状,干脆一口气汇报道:

“点数了,一万七千四百六十七人,窦斌带走了五百人,基本都是青壮。”

“此外,昨日一战中,我军折损精骑七百五十四人,步卒一千二百四十九人,损失乘马三千二百六十三匹,军马二千一百五十六匹。”

“军中伤者为一千八百四十七人,其中二百五十七人致残。”

“虽然俘获三万三千四百二十二匹马,但这些马匹质量太差,基本都是下等马,只能充做挽马。”

“能做乘马的不到两千匹,军马更是不足四百匹。”

“若是窦斌那厮南下找不到回鹘人的牧群,那我们此役就损失太大了……”

张昶报出的这一串串数字,代表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能作战的还有多少人……”

刘继隆沉声询问,张昶似乎早有准备,沉吟道:“精骑能战者,不过二千九百四十六人。”

“步卒能战者,不过四千八百二十六人,另有昌松一千人。”

“若是算上此前收复昌松,则军中阵没二千余八十七人,另有残者二百八十五人,伤者一千余五十一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

自张昶将战损情况说罢,帐内气氛不禁沉重起来。

毕竟摆在陇右军眼前的,还有姑臧、嘉麟、番和三座城池。

即便回鹘出逃,嘉麟和番和能兵不血刃拿下,但姑臧是始终要打的。

拿下姑臧后,他们又将死伤多少?

如今已经阵没超过二成弟兄,临州凤凰山上也将多出二千余八十七座墓碑。

“此役阵没者,烈属搬入狄道城居住,让州衙派人修建砖瓦院落,另授烈属抚恤田百亩,牛五头,粮五十石及麻布十匹,伤残者同样标准。”

“参与此役者,除承诺的破阵、夺旗等拔擢外,另授钱十贯,牛二头,布十匹。”

刘继隆承诺下达后,张昶等人纷纷作揖:“节帅高义!”

“赏功罚过,本是如此。”刘继隆沉声道:

“此间抚恤及犒赏,明日传告三军,莫要让人污了抚恤及犒赏!”

他此言,显然是担心有人喝兵血,吃绝户。

哪怕曹茂麾下的都察院不断巡察各州,但刘继隆还是不放心。

唯有把烈属接到临州,在他眼皮底下,他才能放下心来。

思绪此处,刘继隆也想到了那姑臧城。

他迫切想要拿下姑臧,但与将士的性命相比,姑臧还能往后放。

“曹茂、李商隐,你二人率一千精骑,两千甲兵驰往嘉麟、番和。”

“贼若遁走,你等入驻城池回禀即可,贼若停留,自当包围城池,等到我攻破姑臧。”

“至于姑臧如何攻打,暂且用投石机进攻,大军包围。”

刘继隆说罢,李商隐与曹茂、张昶纷纷作揖。

不过事后张昶又询问道:“节帅,如果杜噶支要投降,那怎么办?”

城内嗢末部众不少,如何处置他们,成了摆在众人眼前的问题。

凉州虽然有六七十万亩耕地,但那都是刘继隆留给移民此地汉口的。

昌松那边已经有胡番四万余口,而姑臧城内人口在此前阵上观,恐不低于十万。

这么多人口,光养活他们,就足够消耗七八成耕地,更别提后续的移民了。

对此,刘继隆也开口道:“此间事,我自然也十分困扰。”

“不过嗢末毕竟是放牧的,只要他们无甚闹事者,衙门便可将俘获牧群交给他们放牧。”

刘继隆自然也痛恨那些杀死自己麾下将士的敌军,但他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河陇的环境,注定不可能物理消灭一个民族。

这并非说做不到,而是没有必要。

十万嗢末人固然很多,可只要把他们打散到各州,想要同化他们并不难。

同化之后,陇右会获得十万人力,每年能多开垦十几二十万亩荒地。

如今陇右有二十余万口汉人,即便收容这十万嗢末人,也能稳住他们。

待到自己掠夺西川人口的计划成功,这点嗢末人就更不算什么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便沉声道:“先行攻城,待拿下姑臧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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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人作揖应下,而此时兵马们也端来了膳食。

张昶拿着那装满四两米酒的酒壶,小心翼翼的浅尝着。

刘继隆三人面前则是各自摆放着炙烤好的羊排、羊腿,以及羊骨汤泡出的饭食。

这羊肉比较柴,显然是野外的黄羊。

时间不过半个时辰,刘继隆他们便解决了桌前饭食,三人各自退下休息,而刘继隆则是饭饱过后,回到床榻前假寐了两个时辰。

待到卯时,军营内开始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着甲声,刘继隆也起床来到军营某块空地上磨炼起了武艺。

李商隐与曹茂率军离营,朝着嘉麟城行军而去。

他们离去后,陇右军在姑臧便只剩九百余精骑,两千八百甲兵和一千伤兵了。

当然,还有随军的一万八千多民夫。

这些民夫在城西打扫战场,将俘获的甲胄收集清洗,尸首焚毁。

陇右军阵没将士的尸首被装入骨灰坛中,回鹘人的死守则是就地焚毁。

时至正午,刘继隆没有等来曹茂和李商隐的消息,反倒是等来了张淮深的消息。

“禀告刘节帅,张使君在三泉眼子驻兵,昨夜嘉麟、番和方向有胡杂北上,被我军截杀甚众。”

“两万余番口被截下,我军所俘回鹘人近四万,甲兵不少五百,但仍有余者逃亡居延海。”

“张使君传令凯旋,命标下传此书信于节帅您……”

牙帐内,眼看着河西军的塘兵向自己汇报军情,并趁机呈上一封书信,刘继隆当即示意张昶接下。

张昶将书信接下后拆开,确认没有问题后,转呈给了刘继隆。

其中内容则是张淮深写给刘继隆的邀请信,邀请他入秋后出兵居延海,将逃亡居延海的回鹘残部清扫干净。

那两万番口和四万回鹘人,他大概是要带回甘州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也不意外,只是提笔写下一封书信,答应了张淮深的邀请,并说自己会出精骑两千配合他。

“把这封信带给张使君,另外还请告诉张使君,此间事,某必当回报。”

“标下领命!”

塘报从刘继隆手中接过书信,随后被张昶派人礼送出帐。

待他走后,张昶看向刘继隆:“节帅,您准备怎么回报张使君?”

刘继隆闻言深吸口气道:“河西所缺,无非粮食与人口。”

“人口我们也缺,自然不可能给他们。”

“昔年他借我粮食,如今又来助我,我便送些粮食助他收复西州吧!”

粮食对于陇右而言,虽然需求很大,但可获取的地方太多了。

山南西道和剑南道都产粮食,有钱就能买到粮食。

反正凉州收复后,凉州官道便会成为河西与陇右的主要贸易路线,届时无数香料都将通过此地贩往他处,陇右也能从中获利。

买卖几万石粮食送给张淮深,这并非什么难事。

这般想着,刘继隆看向张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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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他们眼见我军分兵,试图从北门突围,但被北门守桥兵卒所阻,未能成功。”

张昶回应一声,随后便沉默下来。

与此同时,投石机却在不断进攻,而阵上的投石机数量也来到了四十台之多,并且还在不断搭建。

刘继隆与张昶来到阵上,但见姑臧东城城墙上的不少墙砖碎裂脱落,但整体依旧无恙。

“倒是可以借此机会,看看我们的城防是否需要加强。”

刘继隆眺望姑臧城墙说着,张昶自然点头附和。

夯土包砖的方式都大差不多,论坚固程度,姑臧城与陇右境内那几座坚城差不多。

借助进攻姑臧的机会,倒是可以看看陇右自己城防的缺陷。

二人如此作响,同时南边也不断有回鹘、嗢末等小部落带着牧群北上。

由于突围匆忙,黠利根本没来得及带走太多牧群。

他们从居延海带来的牧群,大多便宜了陇右军。

时至黄昏,西边也传来了消息。

嘉麟、昌松两城空无一人,李商隐已经带精骑五百入主嘉麟,曹茂率另五百精骑往番和赶去。

两千甲兵休整一夜,明日返回姑臧。

如此一来,整个凉州仅有姑臧没有被拿下了。

刘继隆并不着急,而是依旧陈兵包围姑臧,没有贸然强攻。

在他陈兵包围姑臧的同时,东边的大唐也动乱渐大。

时间进入三月后,浙东的裘甫与官军几次交战,接连取得胜利。

浙东观察使郑祗德心有不甘,不断募集壮勇,派沈君纵、张公署等将领率军三千,主动出击。

三月初十,双方大战于剡县之西。

彼时剡县城西有三条溪水,裘甫在三溪之北布阵,却在三溪之南暗设伏兵,并在溪水上游加以壅塞,使溪流浅可涉渡。

双方开战不久,农民军便佯败引唐军追击。

唐军渡河过半时,裘甫派人挖断壅塞,三溪水汹涌而来,以至唐军甲兵漂没,溺死者无算。

沈君纵、张公署等唐军将领急忙指挥大军后撤,裘甫趁机指挥在溪南埋伏的农民军及时出动。

浙东唐军被围歼,唐将沈君纵、张公署仅以身免。

三溪大捷以后,农民军威风大震,附近的流民和小股农民军,纷纷参加裘甫领导的义军,裘甫麾下兵马达三万余人。

三月十二,裘甫发布檄文,自称“天下都知兵马使”,建年号罗平,以刘胜为谋主,刘庆、刘从简为副帅,积极屯储粮食、制造器械,准备夺取两浙。

得知此事后,观察使郑祗德仓皇派出轻骑,请长安派浙西镇海军、宣歙宣州军、福建威武军出兵驰援。

消息传至长安,李忱不得不紧急召开常朝。

“两浙是朝廷赋税命门,此贼竟敢建元,定不能饶!”

“当发镇海、宣州、威武等军入浙西围剿此贼!”

“是极是极!”

面对裘甫造反,不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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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对他们来说,百姓叛乱这种事情是绝不容许的,更别提叛乱的地方还是大唐的钱袋子了。

假若裘甫占据两浙,那必然会影响朝廷的度支,更别提裘甫还有可能凭借两浙之富庶招兵买马了。

想到这里,就连金台上的李忱都不断咳嗽道:

“咳咳咳……此事……便请几位相公拿个…咳咳……拿个主意吧!”

此刻的李忱病态难掩,尽管他对外宣称是风寒,但他那苍白的脸色令人担忧。

饶是如此,群臣却不敢提出质疑,因为但凡质疑皇帝病因的人,大部分都被外放了。

所有人只能忽略皇帝的疾病,将话题放在江南和河南上。

“郑观察围剿叛军数月,竟然数月都未曾拿下叛军,恐不知兵。”

“臣以为,不若派名知兵的将领前往浙东,同时征发淮南、浙西、福建三处兵马围剿此僚。”

令狐綯主动开口行礼,而主管度支,刚刚成为同平章事不久的蒋伸闻言也作揖道:

“臣以为,不如请崔使相节制三军,镇压此僚!”

李忱闻言,心里虽然不喜崔铉作为,但崔铉此前在处理宣州军上十分得体,因此他也挑不出毛病来。

思索片刻后,他便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依二位相公所言。”

“此外,河南道叛军王守文占据濮州日久,裴使相为何迟迟未能将其镇压?”

李忱在担心裴休养寇自重,令狐綯闻言倒是难得为人开解道:

“陛下,濮州城池高大,叛军又蛊惑濮州百姓与朝廷为敌,故此才久久不曾拿下。”

对于令狐綯的解释,李忱并不满意,因此他咳嗽道:

“五月前,朕希望听到濮州叛军被镇压的消息……”

话音落下,李忱还想说什么,但紫宸殿门口却传来急报。

班值宦官见状接下急报,走入殿内作揖:“陛下,徐州传来急报。”

“念……咳咳!”

李忱一边咳嗽一边示意,宦官见状打开急报,诵读道:

“彭城官吏奏表武宁节度使康季荣不恤士卒,士卒噪而逐之。”

徐州武宁军屡次驱逐节度使,众人早就习以为常,因此也没有太大反应。

李忱听后深吸一口气,强压咽喉的不适道:“以左金吾大将军田牟为武宁节度使,另贬康季荣于湖南。”

“陛下圣明……”

望着眼前诸臣歌颂的模样,李忱强撑道:“事既如此,诸卿可还有事启奏?”

“陛下,河西观察使索勋、凉州刺史索忠顗,凉州别驾王端章奏表,请朝廷派军收复凉州。”

萧邺走出来作揖奏表,李忱听后却沉声道:“此三人丢失凉州,竟还有脸向朕……咳咳!”

难以压制的不适感让李忱咳嗽,令狐綯见状作揖道:

“陛下,三人为朝廷戍边,实有功,然凉州暂不可复,不如另外委派官职?”

令狐綯在隐晦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醒李忱,三人毕竟是帮朝廷做事的。

尽管凉州被胡虏夺走,但他们也算完成了隔绝河西与陇右的任务。

若是兔死狗烹,日后各藩镇还有多少人会帮朝廷办事?

李忱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令狐綯点破后,他便无奈摆手道:

“罢了,贬索勋为黔州刺史,索忠顗任黔州长史,王端章任黔州别驾。”

黔州是黔中道人口前三的中州,但即便如此,人口也不过二万余。

加之当地南蛮、西南夷与汉人杂居,不易治理,常被视作化外之地。

可以说,李忱算是将三人打发了,日后恐怕也不会再启用。

令狐綯见状也十分满意,并不打算继续为三人谋取利益。

至于王宗实,他不杀索勋三人就算好了,根本不可能为三人开口。

“好了,诸卿退下吧。”

李忱眼见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当即起身走向偏殿。

尽管他依旧强装无碍,但他的步伐却十分不稳,身体情况如何,众人可见。

待他走入偏殿,群臣这才先后离开紫宸殿。

在这其中,张议潮显得忧心忡忡,而张议潭则是脸上笑意浓重。

待二人离开了大明宫,登上马车之后,张议潭才主动道:

“二郎如此忧心,莫不是担心陛下身体?”

“嗯……”张议潮点了点头,随后才道:

“郓王与夔王,二人我都有幸见过。”

“郓王言行举止十分谨慎,但我听群臣所说,郓王如此做派已然持续十余年。”

“如此压抑,若是得以解放,恐会放纵……”

张议潮见过郓王李温,在他看来,李温行事小心,这显然是环境过于压抑的结果。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并不少见,但他们大部分都会在压抑解除后,忍不住放纵起来。

大唐如今的局面,若是迎来一个放纵的天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夔王呢?”张议潭忍不住询问,张议潮则是摇头道:

“夔王好华服,虽得陛下宠爱,但毕竟年纪尚幼。”

“若是陛下此次无碍,夔王兴许还能展露才能。”

“若是陛下……”

张议潮没有继续说下去,张议潭听后却轻笑道:

“二郎你就是想得太多,倘若看开些,似我这般,哪还有那么多值得忧愁的事情?”

“今日那索氏父子被贬至黔州,我便瞧着高兴,待会回到了府上,记得与我对饮两杯。”

张议潭笑声爽朗,驱散了张议潮眉宇间的不少担忧。

“大兄放心,今日必然好生陪大兄饮酒。”

张议潮作出回应,与此同时张议潭却开口道:“停车!”

车夫闻言立马停下马车,张议潭将马车帘子掀开,张议潮十分不解:“大兄?”

“呵呵,杨押衙倒是好兴致啊。”

张议潭对外笑道,而张议潮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外望去,只见陇右的押衙杨信正在与一三旬男子下车,准备走入西市。

被抓包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杨信反应过来后,当即笑着作揖道:

“常侍莫要打趣我了,我乃是为了招呼旧友,方才来的西市,平日里可不会过来。”

“旧友?”张议潭看向杨信身旁那三旬不得意的男子,那男子感受到目光,当即也作揖行礼道:“参见常侍。”

“呵呵,小友为何皱眉?”

张议潭年纪大了,就喜欢与年轻人交谈,杨信平日就不少去他府上。

面对此人不得意的表情,他也好奇询问了起来。

杨信见状说道:“常侍,我这旧友科举未中,我正欲开解他。”

“哦?”张议潭闻言打量了眼前男子,随后爽朗笑道:

“小友无需如此,老夫观你体态健壮,即便科举不成,也可从军出头,不必拘泥于一道。”

“谢常侍劝导,某确实不准备继续科举了……”

男子丧气说着,而张议潭见他如此颓丧,当即也不再劝说,只是摇摇头看向杨信。

“好好玩乐吧,不然到了老夫这般年纪,想玩可就没有机会了,哈哈哈……”

张议潭拂袖示意车夫驾车,车夫见状抖动缰绳,驾车继续往府邸赶去。

杨信与男子先后作揖送离他们,这才与男子说道:

“黄郎君,刚才那是我们归义军的张司徒和张常侍,就连我家节帅都对他们敬重有加。”

“张常侍既然说了你从军会出头,不如你就从了我,去陇右从军吧!”

能被杨信称呼为黄郎君的,自然只有备战科举三年的黄巢了。

只是他的三年备战,却如笑话般未曾上榜。

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颓废,即便面对杨信的招揽,他也兴致缺缺。

“某此间思绪紊乱,参军之事容后再议吧。”

“如今河南道兵灾混乱,某只想回家看看阿耶与耶耶,确定他们平安无事,然后在其膝前尽孝。”

“好!”杨信也不扫兴,当即说道:

“既然思绪紊乱,那就喝酒清醒清醒,我可是答应了陈瑛那厮要好好招待你,可不能让他觉得我怠慢了你。”

“走!去杨柳阁,点十个小娘子为你助助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三月,在唐廷派遣崔铉节制兵马南下围剿裘甫的时候,裘甫也并未坐以待毙。

三月二十四日,裘甫率领麾下起义军三万,对浙东其余各县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势。

起义军兵分三路,不到十日时间,先后攻克衢州、婺州(金华)、余姚、慈溪等处。

起义军所到之处,贪官污吏皆斩、义军开放官仓,以此平抑粮价,是以浙东百姓,皆以裘甫为首。

由于国库空虚,李忱下令淮南节度使崔铉自筹钱粮。

不过由于去年七月的水患,淮南道眼下也是饥民遍地,根本筹集不到钱粮。

正因如此,崔铉只能从两浙之地募集钱粮,而两浙之地常年为朝廷盘剥,百姓早就苦不堪言。

一时间,两浙之地百姓逃亡,群盗四起,拥护裘甫的起义军日渐增多。

与此同时,河南道的裴休聚兵六万强攻濮州,王守文坚守濮州数县。

两处战乱,极大牵制了唐廷的精力,以至于唐廷无力向西。

莫要说凉州,便是陇右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正因如此,刘继隆率军从容包围凉州大半个月,杜噶支几次投降,都被刘继隆所拒。

不是刘继隆不想接受投降,而是杜噶支根本没有投降的诚意。

“哼,这厮还想在白亭海继续放牧,莫不是觉得,我与那索勋水平相当?”

四月初二,姑臧城外搭起了数以万计的帐篷,从广武迁徙而来的百姓正在进行春耕。

刘继隆站在官道旁,远远眺望姑臧城,手里还拿着杜噶支的投降书。

杜噶支愿意投降刘继隆,但前提条件是刘继隆准许他率部北上白亭海放牧。

为此,杜噶支愿意每年向陇右都督府上缴三千匹马,五千头牛。

“杀了他,城内的牧群也是我的!”

刘继隆合上投降书,头也不回的递给了身旁的窦斌。

窦斌接过后作揖道:“节帅,南边十几个山谷都找遍了,应该没有其它牧群了。”

“此役光是南边的俘获,便有四十余万牧群,这些胡杂的牧群还真多!”

窦斌咽了咽口水,刘继隆则是看向那些从广武迁徙而来的百姓。

“稍后你派人去问问义山,凉州城外的耕地耕种如何了?”

在他交代的同时,窦斌作揖道:“李刺史刚才与末将说过,凉州六十四万余亩耕地,已然耕种大半。”

“都护府那边有消息传来,五月之前,应该还有三千多剑南道移民会迁入凉州。”

“此外,都护府起运二十万石粮秣,运抵十九万三千六百五十四石。”

“眼下凉州有汉口二万四千三百五十七,胡番四万二千一百六十一。”

偌大凉州,仅剩六万多人口。

若是算上姑臧城内的那十万嗢末人口,数量便达到了十六万,比凉州鼎盛时还多出五万余口。

不过这大半个月里,张昶不断用面粉与火药包引燃城内建筑,死难者恐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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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还有多少人,这个问题恐怕连杜噶支都回答不了。

“告诉张昶,继续用投石机进攻,没有我的军令,不得使用火药包爆破城墙!”

“末将领命!”

刘继隆交代过后,便继续指挥起了姑臧城外的一万多汉口春种。

与此同时,姑臧城东的阵地上,张昶却带着三千甲兵不断操作投石机进攻。

摆在他们眼前的,不再是夯土包砖的雄伟城墙,而是墙砖垮塌七八,裸露夯土的废墟。

从南到北,二里长的城墙垮塌二十余处,小的一两丈,大的五六丈。

尽管各处豁口还有一丈左右的墙根,但只要刘继隆同意使用火药包,张昶有信心在半个时辰内将城墙炸开。

不过他得到的军令是围着打,因此他便没有着急攻城。

他与窦斌二人,一个负责打,一个负责围。

在他们的围打之下,城内的杜噶支突围数十次而不得出,先后四次请降被拒。

“唏律律……”

当窦斌骑马返回城西并来到阵前,张昶下意识问道:“节帅怎么说?”

“老样子!”窦斌翻身下马,走到张昶身旁后,拿起桌上的竹筒便将其打开,痛快地喝了口凉茶。

“还是这凉茶好喝啊!”

窦斌擦了擦嘴,笑呵呵看向张昶:“此役过后,张头威望又要拔高了。”

“这种话日后就别说了。”张昶皱眉打断他,窦斌见状也识趣闭上了嘴。

尽管刘继隆在禁止在都护府内搞山头主义,但军队中的关系十分复杂,不是那么容易纠正的。

张昶、陈靖崇、李骥、耿明、马成等五人跟随刘继隆最早,但能形成山头的,只有张昶、陈靖崇和李骥这三个老人。

除此之外,便是尚铎罗、高进达这两人。

耿明、马成虽然各自坐镇河州与成州这两处重要的地方,但并没有形成山头。

前者的耿明将军政与生活分开,即便有人想要依附他,他也会果断闭门谢客。

后者的马成倒是有这个心思,但马成能力不足,加上其五十有四的年纪,跟随他的将领并不多。

相比较之下,李骥、张昶、陈靖崇都曾独领一军,张昶更是最早跟随刘继隆的将领。

正因如此,不少人都在走张昶的门路,而张昶倒也没有像耿明那样闭门谢客。

对于老熟人、老部下,他还是能帮就帮。

窦斌是张昶的老部下,所以他才会提前祝贺张昶。

不过见到张昶不喜,他自然不会继续吹捧,而是改变话题,与张昶聊起了以前的事情。

在二人闲聊之余,姑臧城内的杜噶支也在漫长的等待中心灰意冷。

四月初十,姑臧城被包围的第三十七天,杜噶支终于认命。

他不再提出任何条件,而是选择了直接投降。

尽管城内还有数万部众和十数万牛羊,但他们的牧草及豆料已经吃完,继续坚持也撑不了多久了。

相比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死守到最后,杜噶支宁愿拿着手头这为数不多的筹码,给自己换一个好的未来。

“嗢末杜部头人……杜噶支,向陇右大都护请降!”

初十正午,杜噶支赤膊上身,背负荆条,口衔铜钱向陇右军投降。

刘继隆赶来时,他已经跪了两刻钟的时间,土地都被跪出了两个浅坑。

刘继隆瞥了一眼,不知道感叹土地太软,还是他的膝盖太硬。

“起来吧。”

刘继隆在马背上示意他起身,杜噶支见状在嗢末部几名都督的搀扶下起身。

几名都督为他解绑荆条,披上衣服,而刘继隆则是开口道:

“我会请表朝廷,敕封你为休屠县男,领从五品上骑都尉,赐宕州宅邸一座,田五百亩,牛百头,羊千只。”

“你的几个儿子和投降的都督们,也会得到从六品上飞骑尉的勋位,各有院落一座,田百亩,牛二十头,羊百只。”

杜噶支毕竟投降了,而且刘继隆也需要用他来安抚嗢末人,所以给个爵位和散阶是必须的。

宕州那地方最适合用来监视人,把他们集中宕州安置,也比较方便监视。

相比较投降带来的牛羊,那点俸禄和田亩牛羊的赏赐,根本不值一提。

“大都护仁德,末将拜谢大都护!”

尽管心里恨不得杀了刘继隆,但现实中,杜噶支却不得不向刘继隆下跪,并表现得心悦诚服。

不止是他,就连嗢末的那十余名都督,以及杜噶支的十几名孩子也是同样。

对此,刘继隆继续说道:“对了,称勒也被俘了,你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去说降他。”

话音落下,刘继隆不顾他们反应,调转马头便离开了城门。

杜噶支等人愕然,他们没想到称勒被刘继隆俘虏了。

如今回鹘虽然被黠戛斯和大唐打得西逃,但放在其他地方,回鹘依旧是一股巨无霸的势力。

甘州回鹘、安西回鹘、庭州回鹘、西州回鹘……

四支回鹘之一的甘州回鹘大汗就这样被俘,也难怪称勒不愿意投降。

他要是投降,那就相当于给其他回鹘诸部起到了一个表率作用。

日后刘继隆对其他几部回鹘用兵时,另外几部的头人都会因为他称勒而觉得“投降刘继隆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有人开头,后面的人就能有样学样了。

杜噶支暗叹刘继隆手段歹毒,但又不免叹气想到,若非刘继隆手段如此,他们恐怕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刚才刘继隆许诺的那些待遇了。

尽管那些待遇与他们曾经的地位相比不值一提,但败军之将,又有什么资格提待遇呢?

杜噶支的那口心气被刘继隆打压下去了,不止是他,其余嗢末将领皆是如此。

在他们投降后,张昶率军入城,接管城门后,请李商隐率军吏为城内嗢末人登籍造册。

由于城内的屋舍都被张昶用面粉与火药包焚毁差不多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所以近几日死难者的尸体都无柴可焚。

张昶入城后,当即命令城内存活的番民收拾尸体,将尸体抬出城去焚毁,以免出现瘟疫。

不仅如此,登籍造册后的嗢末人也在他的监督下清理姑臧城内废墟。

数万屋舍化作废墟,想要重建起来,最少要砍秃一片山林。

战争破坏的不仅仅是百姓所享受的太平,还有自然和环境。

“虽说陇右准许砍伐树木,而且凉州南部树林繁多,但砍伐还是得有度才行。”

“南边的那些树林,命人插牌分置为二十块区域,每年开放一块区域,准许百姓与衙门进入区域砍伐树木。”

“每月初一,征募民夫前往南部种植树木,不要竭泽而渔。”

刘继隆与李商隐讨论着南部祁连山脚下的广袤树林,如此绿意盎然的景象,即便放到后世气温回暖时,也根本没有机会在河西走廊任何一处看到。

“节帅此举高瞻远瞩,下官佩服。”

李商隐没想到,刘继隆竟然连如何砍伐树木都要定出章程,不免有些佩服。

其实过往朝代不是没有官员想出类似的办法,只是由于操作难度太大,费力不讨好,因此没有形成制度。

“义山你去过中原和关中,你说说看,关中和中原的植被如何,是否能见到成片的树林?”

刘继隆没有去过这个时代的中原,所以不免询问起了李商隐。

李商隐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

“下官曾在不少手札中看过,曾经的关中绿意盎然,山林延绵,巨木随处可见。”

“只是经过秦汉南北的战事,如今的关中只剩一些小树林,成片的树林只能在秦岭附近才能看到。”

“如陇右山林中的巨木,更是早已绝迹于秦岭中。”

“中原与关中情况相差不大,虽有树林,但大多都是小树林,且时常有人砍伐。”

面对李商隐所说,刘继隆暗自点头。

他记得河南、河北一带的树林,大概是从晚唐开始变得稀少,等到明代时,甚至有人从江南北上京城,沿途千里不见树林。

后世的中原和河北、江南能有那么高的绿化,主要还是气候变化和植树造林等政策的结果。

气候环境是主要原因,其次是人为因素。

百姓需要柴火,而石炭开采不易,价格昂贵,所以百姓只能偷偷砍伐树木。

唐代的百姓还算好,出门就有树林可以砍伐,但等到一千年后的清代,千里无林的情况下,就只能用秸秆来烧火煮饭。

贫苦的人家在秸秆烧完后,便只能吃冷水泡饭,能吃热饭的都是富户。

想到这里,刘继隆想起了自己手中的火药,因此他不免对李商隐交代道:

“百姓砍伐树木,皆是为了烧火做饭。”

“府衙未将火药用于采矿前,每年需要发动数千工人下井开采石炭,一年所得产量不过数十万斤。”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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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以米一斗,便可换得一担石炭,可用半月而无需砍伐树木。”

一担为百斤,百万担也就是一亿斤。

听上去很多,但实际折算后不过五万余吨,放在后世也不过就是小型煤矿三五天的产量罢了。

即便如此,却已经足够陇右四十余万百姓全年所用。

刘继隆与李商隐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他,重视凉州煤炭的开采。

李商隐并不愚笨,相反十分聪明,因此他在刘继隆话音落下后便接茬道:

“节帅您的意思,是让下官大力开采凉州的矿藏?”

“嗯……”刘继隆颔首道:

“凉州现在有那么多人口,其中不少是胡、番。”

“我想让你将这些胡番中的青壮编作工人,凉州的矿井那么多,只要有充足的人力物力,不愁开采不出东西。”

“当然,若是有汉口想要当工人,这也未尝不可。”

工人在陇右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矿工。

每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及工钱加起来,差不多值钱十五贯,足够养活五口人。

正因如此,工人在陇西和陇南也算香饽饽。

广武迁徙而来的百姓在迁徙前,已经在广武生活了近一年,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陇右工人的待遇。

一旦凉州衙门招募工人,胆大者自然愿意当工人,而不是面对土地刨食。

“话虽如此,但节帅……”

李商隐犹豫片刻后才作揖道:“下官在临州时就看过不少矿井的账目。”

“质量稍好些的矿井,每个工人每年能采出价值二十贯的金银煤铁。”

“但是质量稍差的矿井,每个工人所能采出的矿石,也不过堪堪能填补其工钱罢了。”

“下官担心凉州金银煤铁的质量不行,到时候……”

“到时候我给你兜底!”刘继隆笑着打断了李商隐,并亲自表态为他站台。

对此,李商隐只能深吸一口气,作揖的同时忍不住道:

“下官过往所见节度、观察等使君,大多以权谋私,境内若有矿井,其收入大多为使君所得,而工人所得甚少。”

“唯有节帅反其道而之行,散钱粮予工人而取小利,故而长久。”

“天下若是能得节帅所治,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与刘继隆相处数年,李商隐的心态也在渐渐倒向他。

不是刘继隆有多大魅力,而是在这不正常的世道下,出现了刘继隆这样一个正常的人。

跟烂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想要向着烂人倒去。

跟正常人在一起久了,自然也就渐渐恢复正常了。

如今的李商隐就恢复了正常,他脑中不再拥护他所谓的大唐,而是觉得这天下就该刘继隆这样的正常人来治理。

只是对于他的期望,刘继隆却摇了摇头:

“如今盘子小,我这个洗碗工还能把盘子擦得干干净净。”

“日后盘子若是大了,这盘子不免就难擦了……”

面对刘继隆的擦盘子理论,李商隐轻笑道:

“这盘子只要有人擦,始终会干净的,总比当下没人擦,反而还污秽这盘子要好吧?”

“那倒是……”刘继隆爽朗一笑,对于这点,他还是有自信的。

这时代都他娘的这么黑了,他就算再胡搞瞎搞,也不至于更黑吧?

思绪间,刘继隆向南仰望祁连山,脑中忽然闪过内容,旋即开口道: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祁连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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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六盘水读罢,刘继隆回头看向李商隐。

李商隐闻言轻笑:“平仄虽有瑕疵,但情景交融、刚柔相济,不失好词。”

“若下官没有猜错,这首词应该是用汉乐府中‘清乐、平乐”,这两个乐调所作。”

“确实!”刘继隆并不掩饰,李商隐颔首轻笑,不再评价。

刘继隆以为自己的改动让这首《清平乐·六盘山》成了下品,故此不免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毁了这首词。

只是在他暗叹之余,李商隐却在回味词中内容。

于他而言,诗词无疑是作者内心所释放的情绪。

正因如此,对于刘继隆所作的这首词,他的关注全在两个地方上……长城,苍龙。

大唐也曾修建长城,但在李商隐看来,刘继隆熟读史书,他所指的长城,恐怕不是一般的长城。

他所指的长城,恐怕是昔年刘武周攻占大唐发祥之地的北都太原,逼得高祖及太宗所修长城。

结合“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这句,李商隐精神不免一振。

在他看来,刘继隆是在想像刘武周一样,威压朝廷,再擒住苍龙。

所谓苍龙即太岁,方士以太岁所在为凶方,因称太岁为凶神恶煞。

刘继隆所表达的,恐怕是指如今天子为恶龙,当擒之。

整首词解析下来,直译为白话,无非就是:

长空高阔白云清朗,南飞的大雁已望到了天边。

不登临北都长城的人绝不是英雄,算下来已征战了二万。

祁连山上雄峰再拔,烈烈西风漫卷着红旗。

今天我长绳之武装紧握手中,何日才能将那蒋家狂龙捆缚?

李商隐思绪振奋,在他看来,刘继隆是在向他表态,表达争夺天下的态度。

他能见到这种态度,说明刘继隆已经将他视作自己人。

想到这里,李商隐连忙作揖表态:“义山愿随节帅征战天下!”

“嗯?”

刘继隆不懂李商隐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但本就有这种想法的他还是点头道:“如此甚好。”

李商隐见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随后跟着刘继隆返回了城门处。

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百余名军吏正在为嗢末人登籍造册,如今已然登记两成有余。

刘继隆返回城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令窦斌率五百精骑,护送杜噶支、称勒等人前往宕州。

至于后续的嗢末人也会在登籍造册后,打散至各州放牧,在放牧的过程中慢慢开垦荒地为生。

此次登籍造册耗时半月有余,城内嗢末与番人一边登籍造册,一边在姑臧进行春耕。

有了这批人,尽管春耕时间过晚,但凉州的熟地,还是春耕了七八成。

春耕结束后,嗢末与番人总数也查了个清楚。

凉州共有吐蕃三万八千六百余口,嗢末七万七千三百余口,以及被俘回鹘二万一千一百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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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算上后续迁入的汉口,数量总计为一十六万四百余口。

陇右都护府治下本有三十八万余口,算上新增的十三万胡番,人口突破至五十一万口。

汉胡番比例虽然不至于失衡,但也只是勉强维持稳定。

对此,刘继隆迁徙两万回鹘、一万吐蕃、五万嗢末人前往成州、武州、渭州、兰州及岷、叠、洮、廓等州。

每州平均迁入一万口胡番,另外不断从剑南道、山南西道花钱进行口马贸易,将这些买入的百姓迁至凉州。

做完这一切后,刘继隆令张昶率军分批次迁徙这八万胡番进入陇右地区,又令曹茂率领八百精骑,一千步卒留驻凉州,另外招募一千六百精骑,两千步卒。

随着陇右都护府势力范围扩大,军镇制度也将随之改变。

原本的军镇制度是一镇三军九团十八旅三十六队一百八十伙,总计兵力一千八百人。

经过更改后,军镇制度成为一镇三军九团二十七旅八十一队四百零五伙。

每镇战兵为四千余五十人,此外另置军吏旅、军医旅及伙头旅,总计兵员为四千五百人。

都护府新置凉州镇、河西镇,分管凉州及北部休屠泽、白亭海。

理论来讲,都护府治下十四镇,战兵五万六千七百人,总计六万三千人。

不过考虑到如今的陇右并没有那么大的防务压力,因此除了成、武、松、凉、临、渭等六镇扩编外,其余八镇依旧保持原来的编制。

算上都护府的军吏,十四镇兵马总计四万二千。

仅仅收复一个凉州,陇右兵力便翻了近一倍。

尽管还不及天宝年间鼎盛时的管兵七万五千,但若是紧急按编扩军,至少也能拉出六万三千兵马。

不过那个时候,恐怕就是陇右最为艰难的时候了。

在此之前,刘继隆得好好想想,如何解决这四万二千兵马的军饷。

正因如此,丝绸之路的事情被提上了议程,刘继隆手书写给张淮深,让其派遣牙商沟通仲云、于阗等国,走丝绸之路南道贩卖香料。

此前积压在兰州的商货,也正在转凉州运往甘州。

刘继隆亲自坐镇凉州,期盼在入秋前,将重开丝绸之路南道后的第一笔生意做成。

与此同时,陇山以东的大唐却陷入了混乱之中。

由于钱粮不足,裴休与崔铉二人并未能如期讨平王守文、裘甫两部叛军。

裴休将王守文限制在濮州,崔铉将裘甫限制在浙东台州、明州、处州、婺州等处。

五月初十,淮南军都将王竟淮鼓噪淮南牙兵,要求崔铉犒赏三军,以解将士思乡之情。

崔铉与之和谈,希望讨平裘甫后再行犒赏,淮南牙兵听闻崔铉不发犒赏,因此止步于越、睦二州。

裘甫抓住机会,趁机南下攻破温州。

消息传回长安,因疾病而半月不曾上朝的李忱,也不得不拖着病体组织起了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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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淮南兵马跋扈,如不满足其犒赏请求,崔使相恐难节制。”

宣政殿上,宰相兼度支的蒋伸面容忧愁开口,而李忱也咳嗽着询问道:

“朝中果真没有钱粮了?”

“回陛下,仅有十余万钱帛。”蒋伸无奈回应:

“此等数量,恐无法满足淮南兵马所需。”

“即便夏粮收入,其数也不过二百万。”

“百官俸禄度支过后,存数恐不过三十万……”

相较于庞大的军费度支,百官俸禄的度支根本不值一提。

李忱闻言,当即询问道:“此间事,可还有办法解决?”

“回陛下……”蒋伸踌躇片刻,随后才道:

“此间事,唯有加派赋税,不然无法镇压裘甫之乱。”

“加税?”

“又要加税吗?”

“百姓疾苦,若是继续加税,那……”

蒋伸话音落下,殿上顿时响起了细微的议论声。

即便那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宣政殿的结构不断放大。

“百姓疾苦,朕心实不忍。”

李忱面上痛苦,好似难以决断。

蒋伸见状沉默不语,百官也是缄口不提,这让李忱尴尬当场。

“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几声,目光看向萧邺与令狐綯。

萧邺也没有好办法,令狐綯只能叹气走出:“陛下,若是不能速速平定裘甫之乱,那两浙夏秋两季赋税都无法起运京畿。”

“届时朝廷钱粮不足,依旧还要加税。”

“臣以为,暂时苦一苦百姓,加夏税六厘,以此讨平裘甫、王守文之流。”

“待到贼寇讨平,此间六厘及原先的三厘赋税,皆罢黜便是。”

经令狐綯开口,百官们面面相觑,两相抉择之下,不得不朝李忱作揖道:“请陛下决断!”

李忱咳嗽几声,随后看向蒋伸:“蒋相公以为如何?”

“这……”蒋伸很想说百姓恐怕承受不住加税六厘带来的后果,毕竟他很清楚下面的官吏是什么德行。

朝廷加税六厘,他们恐怕敢加税二分。

届时百姓逃亡,群盗四起,此后果恐怕难以收尾。

只是话到嘴边,他还是不得不考虑现实,点头应道:“若是如此,事当行之。”

“嗯”李忱点了点头,随后颔首道:

“既然如此,便加税六厘,另外加盐铁酒茶等税九厘。”

“陛下圣明……”

百官唱声,李忱这才满意退下朝去。

他返回了紫宸殿,而十五岁的夔王李滋早就在此等候,身后还站着马公儒、王归长、王居方等四贵权宦。

王宗实护送李忱返回殿内,见到此等场景后,脸色顿时一沉。

只可惜皇帝在侧,他不好发作。

他只能看着夔王走上前来,扶着李忱向偏殿内走去。

“阿耶,我为您熬了清肺去火的药膳。”

“还是四郎有心呐……”

李忱感叹着自家四郎,随后被其接入偏殿中休养起来。

王宗实想要跟着进去,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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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眼见三人铁了心要拦自己,王宗实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不过他没有离开大明宫,而是找来了刚刚返回长安的王宗会。

由于东线战事吃紧,张淮铨及王宗会所率的右神武军兵马只能撤回长安。

王宗会没想到自己此行结果居然是在会州吃了大半年的风沙,心情着实郁闷。

眼见王宗实脸色难看,他当即作揖道:“大兄。”

“嗯,你去郓王府上告诉郓王,他若是不想丢失金台,便早些来紫宸殿照顾陛下起居。”

王宗实冷脸对其交代,同时又不忘补充了夔王李滋获得马公儒、王居方、王归长及右神策军中尉王茂玄的支持。

王宗实这么做,是想告诉李温,如今的局面有多不利于他。

如果不想丢失金台宝位,就必须用心做事,取得皇帝垂爱才行。

王宗会听后也知道局面有多糟糕,因此连忙应下,火急火燎的前往了郓王府。

尽管李忱偏爱夔王李滋,但对于李温却也不差。

郓王府修建的富丽堂皇,仅是一座府邸,便足够数千将士一年所用,更别提府内的金银珠宝了。

“李滋如此急于献媚,无非就是为了金台宝位。”

“马公儒、王归长等人该死!”

郓王府某处偏殿内,李温当着王宗会的面,对李滋及其身后的马公儒等人骂骂咧咧。

相较于在外谨言慎行,府内的他,总算能释放不少天性。

压抑太久的他,不敢在李忱面前有所放肆,只能在府中放肆。

不过他也只是放肆片刻,随后便对王宗会作揖道:“劳王公辛苦一趟,此间事吾已知晓,当下便前往紫宸殿。”

“嗯”王宗会颔首点头,随后嘱咐道:“殿下最好带些止咳的药膳前往,陛下所患,恐乃肺症。”

他不敢说是肺病,因为皇帝很忌讳旁人说他生病。

在他看来,他眼下正在渡过太医李元伯所说的难关。

只要难关渡过,他便能长命百岁,继续掌握着大唐的最高权柄。

“劳王公操劳了。”

李温再度作揖,此时一名身穿华服绫罗的女子也带着两名婢女走上前来,婢女手中各自拿着两幅字画。

“王公操劳,听闻王公喜爱吴道子字画,此乃吾特意准备,劳请收下。”

“这怎么使得?”

王宗会根本不懂什么字画,但他知道,吴道子的字画很值钱,价值千金。

这两幅字画的价值,起码值两千贯。

“王公若是不收下,吾何颜面请王公为吾奔走?”

李温佯装生气,而王宗会也见好就收,当即接过字画:“恭请不如从命,只是劳殿下破费了。”

“只要王公喜欢,些许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李温对王宗会作揖,王宗会见状附和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应下了。”

“殿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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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先行告退,待下官走后,请殿下切勿忘记入宫。”

“王公慢走。”李温对王宗会彬彬有礼,王宗会十分受用。

待到王宗会离去,他这才收起表情,叹气看向华服女子:

“此间事难为,四郎得阿耶欢心,即便我有意争夺,恐也难成。”

女子闻言摇头:“若是殿下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何谈让他人相信您呢?”

“妾身已经准备好了药膳,只要殿下走一遭紫宸殿,便知道至尊对您心意了。”

李温踌躇,但不等他开口,便有一名四尺七八寸的女童走来,拉住他袖角扯了扯。

“阿耶得活……”

女童声音稚嫩,李温听后连忙蹲下,脸上笑容慈祥幸福,不同于往日的小心翼翼。

“既是囡囡开口,那阿耶必然得活。”

把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捏了捏女同的脸颊。

女童长得粉雕玉琢,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与长睫毛,好似会说话般,令人喜爱不已。

“我带着囡囡去吧。”

李温看向女子,女子颔首道:“也好,至尊喜欢囡囡,您带她去也好。”

“嗯!”李温闻言抱起囡囡,笑着说道:

“囡囡,阿耶带你去见耶耶,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说话才行。”

“嗯,囡囡知道……”

女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驱散了李温这些日子的压抑。

似乎每次瞧见自家囡囡,他都会感受到自己被幸福所包围,忘记那一切糟心的事情。

“走,去见耶耶咯……”

他抱着囡囡向外走去,父女笑声不断传来,哪怕是乘车前往大明宫的路上,两父女也有消遣打趣的方式。

简单的扮鬼脸,他们都能玩大半个时辰。

一路走走闹闹,待到马车被建福门禁军拦下,李温这才对囡囡嘘声:

“要入宫了,囡囡得乖些。”

“嗯!”囡囡点头回应,随后牵着李温的手走下马车。

囡囡高到李忱胸口,虽然不过十岁,但由于长得粉雕玉琢,初见容貌,因此很讨得宫中妃嫔及皇帝的喜欢。

便是禁军兵卒见了她,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恨不得自家闺女也如此。

李文刚牵着她的手前往紫宸殿,不多时便来到殿前。

“郓王殿下携县主求见!”

马公儒眼见李温带着囡囡前来,当下暗道不妙,但并不敢阻拦,只能通传。

“大郎和囡囡来了啊,进来吧……”

偏殿内响起李忱的声音,李温闻言,连忙牵着囡囡走入偏殿之中。

殿内,李滋正在喂李忱吃药膳,这让李温觉得手中药膳没了意思。

不等他反应过来,囡囡便松开他的手,一路小跑向李忱而去。

“耶耶,囡囡许久不见耶耶,好想耶耶!”

囡囡投入李忱怀抱,李忱闻言,顿时觉得咳嗽好了许多,心都快化开了。

“诶,囡囡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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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忱把囡囡抱在腿上,随后看向李温:“是不是你阿耶不想让你见耶耶啊?”

李温闻言汗流浃背,但囡囡却摇头道:“不是的……”

“听闻耶耶生病了,阿耶这几日都在佛堂为耶耶祈福,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

“囡囡想让阿耶多休息,这才没有麻烦阿耶。”

囡囡的话,让李忱多看了李温两眼,而囡囡也继续道:

“阿耶骗囡囡,他说耶耶生病了。”

“喔?耶耶不像生病的样子吗?”李忱来了兴趣。

要知道自从他生病以来,脾气喜怒无常,但凡有人说他生病,他都会从重处理,甚至将奴婢打死。

但在囡囡口中,他却能和善的讨论生病的事情。

面对他的询问,囡囡摇头,双手放在李忱脸上,向上摸去:“耶耶没有生病,耶耶头上长角了。”

“长角?”李忱伸出手摸了摸,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哪里会有角?”

囡囡却仿佛计谋得逞般笑道:“因为耶耶是龙!”

“你这丫头……”被囡囡这么打趣,李忱只觉得身体都好了不少,顿时慈祥看向李温:

“你这厮,倒是教得她一口糊涂话。”

李温见状连连点头,李滋则是眉头微皱,而马公儒等人脸色十分难看。

“耶耶,囡囡给您变个戏法。”

“好,你变给耶耶看看……”

“变!”

“哈哈哈哈……”

银铃般笑声在偏殿内回响,李忱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身强力壮的时候。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杀!”

“嘭嘭嘭——”

六月夏末,在陇右走上正轨,大唐疲于讨平叛军的时候。

西川以西的西山之地却燃起了战火,多弥卫府之主的尚摩鄢挥师南下,号称十万大军,进攻西山。

东女、哥邻、白狗、逋租、南水、弱水、悉董、清远、咄坝……等九国联合驻守北部平康城。

八国部众十余万,甲兵却不足六千。

尽管依靠地势坚守,但尚摩鄢来势汹汹,平康城危在旦夕。

倘若平康城被攻破,尚摩鄢便将势如破竹,占据西川之地。

东女国派轻骑向成都求援,而轻骑抵达成都时,却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西山的事情,老夫已经知晓,你先退下吧。”

正堂内,身为西川节度使、成都尹兼同平章事、西山八国观察使的夏侯孜摆手驱散东女国使者。

使者无奈,只能退出正堂,而夏侯孜也在他离开后,目光看向杨复恭等人。

“西山诸国,昔年曾降于朝廷,此后吐蕃势大、南诏兵盛,竟又叛去。”

“而今遭尚摩鄢入寇,这才想到了朝廷。”

“那尚摩鄢号兵众十万,而我西川仅兵六万余,其中有三万人还需要防备南诏及刘继隆。”

“依老夫之见,此事可传往朝廷,依至尊裁断。”

对于西山和尚摩鄢的争斗,夏侯孜根本就不想管。

且不提西川没有多余的钱粮,即便有,他也不想去管。

击退了尚摩鄢,大唐不会获得西山一块土地。

若是没能击退尚摩鄢,反倒交恶于他,使得他有借口入侵西川。

自己才经历了延川惨败,若是再惨败于西川,那真不知要如何面对朝廷。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这十二个字就是夏侯孜如今的真言,他宁愿毫无政绩,也不希望犯错。

他的态度,也是西川大部分将领的态度。

在这种团结一致下,倒是杨复恭闻言皱眉道:

“若是要奏表朝廷,这一来一回便是近一个月,届时就算至尊派遣出兵,恐怕也没有时间了。”

见他这么说,众人十分无语。

他们想要的就是拖时间,好让西山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里被解决。

对于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结果杨复恭非要挑出来。

他这么挑出来,夏侯孜就不得不表表态度了。

“西山诸国地势险峻,又有坚城重兵,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就被攻破呢?”

“不过杨监军所说也有一番道理,不如这样吧……”

夏侯孜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继续道:

“成都府内尚有五百精骑,五千马军。”

“老夫请杨监军率五百精骑及三千马军驰往翼州,等待圣旨送抵后,立马驰援西山。”

“此外,老夫听闻这尚摩鄢与刘继隆曾有交情,不如请杨监军书信一封,让刘继隆出面调解如何?”

“刘继隆恐怕不会出面。”杨复恭皱眉回应,同时作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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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夏侯孜十分满意,伸手抚了抚须。

杨复恭见状领了符节,事后便带着东女国使者率三千五百兵马驰往翼州而去。

夏侯孜也书信送往了长安,但是书信送抵长安时,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对于西山诸国的事情,朝野上下都显得十分漠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和关东。

时间进入六月以来,皇帝病情加重,半月未曾视朝。

自皇帝不曾视朝后,南衙北司的争斗愈发明显,所有人都在忙着站队。

与此同时,由于朝廷加税,荆南、山南、剑南等道百姓负担沉重,亦或逃亡陇右、亦或聚啸山林。

令狐綯、萧邺、蒋伸等人为了这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好在加税所得的夏税近三百万贯,不管是讨平王守文之乱,还是围剿裘甫,都有了充足的钱财。

经过裴休的经营,濮州大量百姓逃亡,仅有不到二十万与王守文坚守城池。

随着一个个县城被拔出,王守文、吴煨等人仅率八百精骑及三万兵众据守濮阳。

濮阳北边是黄河,其它三个方向则是屯驻重兵,结壕而围。

濮阳城内近八万百姓,每日消耗都是个天文数字,尤其是柴火。

正因如此,被包围的第二十天,濮阳城内兵众就陷入了无柴可烧的地步,唯有推到屋舍,取木焚烧才能吃上一口热饭。

“粮食还没吃完,柴火反而要没了……”

濮阳衙门内,吴煨忍不住开口说道。

对此,已经擢升的朱淮也看向主位的王守文作揖道:

“节帅,我军还有三万余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力突围!”

“是啊!”

“突围吧……”

诸将纷纷支持突围,因为继续驻守濮阳,只有死路一条。

对此,王守文何尝不知?

“我也想突围,可我军三万兵众,拥甲者不过三千。”

“官军在外,拥甲者六万有余,另有平夏部、宣武、义成、昭义等镇近六千精骑在外巡视。”

“我军若是突围,恐怕……”

王守文没有细说,但结果可想而知。

“可是这样死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朱淮有些着急,而王守文却道:

“我听闻裘甫在两浙闹得动静极大,若是他能击败崔铉所率兵马,届时朝廷必然会调兵驰往两浙,而我军也就可以伺机突围了。”

“那要多久?!”朱淮瞪大眼睛,其余人也抱怨道:

“城内的屋舍被推倒大半,最迟半个月,我们恐怕就得拆城楼和城门了。”

“是啊,城门都拆了,那不如决一死战,也总比在这里受窝囊气要好。”

“唉……”

面对抱怨,王守文也十分无奈。

若非裴休精明,他又怎么可能被困在濮州?

昔日三千精骑死伤无数,仅存不足八百人。

倘若能突围成功,以河南、淮南遍地流民的局势,事情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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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在于,他们几次突围不得出,白白浪费了大好局势。

想到这里,王守文就不禁攥紧了拳头。

“都退下吧!”

吴煨瞧出王守文的不甘,当即开口让众人退下。

众人见状抱怨着离开,待走出正堂,不少人纷纷看向朱淮。

“朱左厢,要是节帅和吴使君拿不出主意,那我等该怎么办?”

面对被困濮阳的局面,哪怕是昔日天平军的老兄弟都不免有些忐忑,更不用说军中还活着的老天平军不足三百,如今都在城头驻防。

能围住朱淮问出这话的,不是河东胡将,便是濮州后起之将。

他们把河东出身的朱淮拥为头领,希望朱淮能给他们指条明路。

朱淮心里虽然有了想法,但他还不敢说出来,只能安抚众人道:

“放心吧,两位会想出办法的,真到想不出的时候,我自然会与诸位说的。”

话音落下,朱淮便与众人走出了衙门,各自返回了府上。

与此同时,距离濮阳二十里外的滑州卫南县城外,身为宣武军节度使的裴休正坐在牙帐内,安静聆听着帐内各镇节度使的汇报。

待诸将汇报结束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道:

“濮阳二十里内皆是我军兵马,加之城外树林尽数被伐,叛军最多坚守一月,便要耗尽柴火而食冷饭。”

“久食冷饭者多病,不出三月,叛军必败!”

裴休老神在在,而坐在帐内的宣武、义成、昭义等镇所派出的将领纷纷向裴休道贺。

至于各镇节度使,基本都在前线维持包围圈,严防死守叛军突围。

在诸镇将领看来,讨平王守文的功劳,足够让裴休重回长安,再度担任宰相了。

若是在裴休这里混个脸熟,日后也方便调往他处,亦或者升任本镇节度使。

对于众人的马屁,裴休不以为意,他在意的是朝廷此次加税而引发的民变。

此外,他听闻皇帝许久未曾视朝,恐怕身体出了问题。

若是皇帝能安然渡过此关,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若是皇帝因此……那问题就大了。

李温与李滋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便又是一场大的灾祸,而大唐已经经不起灾祸了。

王守文之乱和裘甫之乱,彻底打乱了朝廷在河陇、河南、两浙的布置。

加上朝廷加税,群盗四起,如今的大唐已然露出颓势。

若是再有外敌来犯,局势必然难以把控……

想到这里,裴休不免深深叹了口气。

在他叹气的同时,南衙北司的矛盾也日渐凸显,就连张议潮、张议潭及其子嗣都在拉拢之列。

为此,张议潮趁张议潭生日这天组织了场家宴,为的就是讨论此事。

“去西花厅玩去,阿耶们有事情要聊,你们好生玩去吧。”

驱散了十几个三代的娃娃后,张淮铨这才走入内堂中,关门转身看向堂内。

堂内,张议潮、张议潭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张淮鼎等人坐在各自位置上,安静等待张淮铨坐下后讨论。

待张淮铨坐下,张议潮这才开口道:

“此间事,张氏子弟莫要掺入其中,尤其是你们俩……”

张议潮看向张淮铨与张淮鼎,张淮铨闻言点头,张淮鼎则是皱眉道:

“此间事若是做好了,起码也是从龙之功。”

“阿耶您执掌右神武军,加之右神武军操练得当,关键时刻也能起到决定结果的作用,何必要中立?”

张淮鼎无时无刻都在暴露着他的野心,这让张议潮皱眉呵斥道:

“你兄弟几人,皆无大才,若是沾染庙堂过深,必然引火烧身。”

“某此番作为,也都是为了保全你等,你……”

张议潮话还没说完,张淮鼎就顶嘴道:“阿耶,我承认我不如刘继隆及大兄,但您也不必如此贬低我等吧!”

“到底我们是您的孩子,还是那刘继隆是您的孩子?”

尽管张淮鼎说是刘继隆,但在座众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张淮深。

显然,张淮鼎对自家阿耶把河西留给张淮深的做法十分不满,记恨到如今都不曾忘却。

对此,张议潮拍案起身:“你给我滚出去!”

“二郎……”张淮铨也压低声音示意张淮鼎服个软,但张淮鼎也来了脾气,同样拍案起身与张议潮对视。

“我所言又有何处不成道理?!”

“那刘继隆管得陇右,我张淮鼎就管不得沙州?!”

“咳咳……”张议潭忍不住咳嗽两声,随后看向张淮鼎:

“二郎,你的意思,我与你阿耶都明白,但河西局势如此,这些日子你也听了不少。”

“你阿耶只是不希望你们把头系在腰间,担心你们安危罢了。”

“若是你心中不情愿,那我今日便手书将淮深唤来长安,令你接管河西。”

按理来说,张议潭不应该开口,毕竟在河西的博弈中,是他的长子张淮深得了最大的“好处”。

不过在张议潮看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家这些孩子没有一个能管好河西,把河西交到他们手上,不仅河西会因此而遭难,就连他们也会身首异处。

因此在他看来,张淮深实际上是为整个张氏做出了牺牲,偏偏自己的二郎不知好歹。

“伯父,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淮鼎口是心非说着,这让张议潮心里升起无名火来。

若是张淮鼎大大方方回应,那他即便才干不足,气量却也足够。

可如今他把事情挑起来,自家大兄要把担子交给他的时候,他却又首鼠两端了起来。

如此做派,让张议潮气得不行。

“你……”

“阿耶,府外有人前来拜见,说是陇右进奏院的杨信!”

在张议潮要继续教训张淮鼎时,内堂外却传来声音,打断了他的发作。

见状,张淮铨连忙起身说道:“我先去迎接杨押衙,阿耶你们稍等。”

话音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下,他走出内堂并敞开着门,让小辈们瞧着内里情况,避免吵起来。

果然,当着小辈们的面,张议潮最终没有对张淮鼎开骂,而是憋着脾气。

一刻钟后,张淮铨拿着一份礼单走了回来,

“杨押衙呢?”

张议潭看向张淮铨空空如也的身后,忍不住询问。

张淮铨闻言呈出礼单,接着解释道:

“杨押衙送了寿礼便离去了,听闻是要去送他那位朋友。”

“嗯……”

张议潭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杨信常领他那朋友来府上喝茶,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为了不让张议潮继续骂张淮鼎,张议潭借着这个机会主动说道:

“那位黄郎君倒也是个妙人,只是生不逢时,几次科举而不得。”

“哼!”张淮鼎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瞧他年近不惑还一事无成,杨押衙几次邀请他,他却推三阻四。”

“这等人,即便返回家中,也注定泯然众生,伯父何须挂念?”

张议潭闻言摇摇头道:“我瞧他只是心高气傲,若说才干,却恐怕不输你那大兄。”

面对张议潭的点评,张淮鼎来了脾气,他现在似乎最听不得旁人说才干二字。

尤其是在他承认不如张淮深与刘继隆才敢后,自家伯父竟然又说这些日子来吃白食那人也颇有才干后,他彻底破防:

“叔父觉得他能比上大兄和刘继隆?”

张议潭摇摇头,解释道:“某些方面不输你大兄,但却万万比不上牧之。”

“呵呵……”张淮鼎面露嘲讽:“那我倒是想看看,此人返回家乡后,到底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在他嘲讽之余,府外的杨信却也驱车前往了宣阳坊附近的春明门。

春明门是长安东出关东的三道城门之一,位置居中,每日由此进出的百姓商贾数以万计。

赶在日上三竿前,杨信乘坐马车出了春明门,来到了城外集市。

穿过热闹的集市,他的马车停在了集市外围的一处酒肆前。

待他下车,不等走入酒肆,便见熟悉的身影走出酒肆。

“劳烦杨郎君跑一趟了。”

黄巢隔着几步外便作揖走来,而杨信也向他作揖回礼,接着惋惜道:

“黄郎君真的不考虑去陇右吗?”

“以郎君才干,加之有我与陈瑛那厮举荐,少说能为郎君谋个校尉。”

面对杨信再三邀请,黄巢依旧坚决的摇了摇头。

“陇右自然好,某也十分敬佩刘节帅义举……但某如今只想回乡尽孝,其余事情日后再说吧。”

“好吧……”杨信长叹一声,随后转身从车夫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子递出。

“此匣中有我与陈瑛各自书信一封,此外还有我二人凭证。”

“黄郎君日后若是突然决定前去陇右,可携此物进入陇右。”

面对杨信的好心,黄巢这次没有拒绝,而是伸出双手,郑重接下。

待他接下后,杨信这才如此重负,朝黄巢作揖行礼,不再言语。

黄巢接过匣子后回了一礼,接着把匣子交给身后家仆。

待家仆们牵来马匹,他与家仆们翻身上马,在杨信注视下策马离去。

杨信隔空作揖,直到黄巢等人消失在官道上,他才叹气返回了马车内。

与此同时,随黄巢踏上归途的某名家仆也看向了黄巢。

“郎君为何不应杨郎君之邀,前往那陇右呢?”

“以郎君之才,即便当不上校尉,也能担任一旅帅才是。”

家仆们不解黄巢的做法,黄巢闻言则表情复杂,苦涩道:

“昔年邀请我之人不在少数,而我屡次三番拒绝他们,只为证明能考上科举。”

“如今科举十余年而不得,若是让他们得知我名落孙山,投入陇右,不知会如何嘲笑我。”

话音落下,黄巢勒马驻足,调转马头眺望远处的长安城。

昔年入京科举时何等意气风发,结果十余年屡次不中。

如今他年近不惑,反倒落得个一事无成的下场。

到底是他黄巢不行,还是这大唐的科举不公?

想到这里,黄巢脑中闪过这么多年科举落榜时的场景,深吸口气看向长安城。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就不信科举不中,我黄巢便会一事无成!”

“长安,我黄巢还会回来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淅淅沥沥……”

七月,细雨绵绵淅沥。

站在姑臧衙门正堂,刘继隆望着堂外院中,那沿着屋檐不断流下的雨水,耳边响起的是李商隐的汇报。

“都护府那边传来消息,朝廷接连两次加税,以至于山南、剑南等道百姓不断逃亡陇右。”

“卢钧、夏侯孜、崔慎由等人均未阻止百姓逃入陇右,甚至有不少官员堂而皇之的逼良为奴,再以口马贩卖至陇右。”

“仅六月,逃入、卖入陇右人口便多达八千余口。”

“尚婢婢驻守磨禅城,尚摩鄢率兵万余南下西山,夏侯孜仅派杨复恭率骑军五百,马军三千驰往翼州,等待朝廷旨意再观望驰援。”

“此外,置长安的进奏院传来消息,两浙裘甫四处出击,但均被崔铉率军所阻,如今被限制在浙东五州之地。”

“濮州的王守文困守濮阳,裴休麾下六万兵马,已经将濮阳团团包围。”

“自六月起,至尊未能视朝,身体恐有恙,南衙北司等官员均在站队运往及夔王。”

四个多月的军情,在李商隐三言两语间便总结完毕。

将这些听完的刘继隆沉吟片刻,而后才道:“临州、凉州等六镇兵马扩编如何了?”

闻言,李商隐不假思索道:“兵员已经招募,府库中甲胄也足够,但军马……”

他沉吟片刻,翻了翻手中文册才道:“此前收复凉州,六镇兵马皆有死伤。”

“陇右各州马场内军马在填补各镇原有军马数额后,仅能调用二千四百匹,另有四千六百余匹的缺额。”

“以各州军马场内情况,起码需要三年才能补足军中马匹。”

刘继隆闻言继续问道:“凉州的军马场修建好了吗?”

对于凉州的政务,李商隐倒没有必要翻阅文册了,因此合上文册道:

“凉州牧群虽多,但质量参差不齐,即便好好选育,也需要五年时间培养才行。”

“若是算上凉州军马场,都护府从大中十九年开始算起,每年军马能出栏四千匹,往后逐年增加。”

“大中十九年……”

刘继隆呢喃着这个时间,心中不免轻嗤。

以当下情况来看,大中可没有十九年这一说法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免想了想局势。

历史因为他而改变太多,首先历史上唐廷没有三次加税,此外陇右也没有自己那么庞大的势力,而王守文也只是天平军中寂寂无名的牙将。

如今因为自己在陇右壮大,唐廷不得不增驻西线兵马,因此军费负担更为沉重。

加上王守文作乱,唐廷不得已进行第一次加税。

由于加税,所以提前引爆了浙东裘甫起义,使得历史上几乎“完美”的大中年号,蒙上了一层灰色。

夏侯孜惨败延川,导致其提前入西川为使相。

原本他会在宰相的位置上待得更久,因此有机会举荐王式前往浙东平叛。

如今没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了他的举荐,王式依旧在安南镇守,裘甫之乱仍未平定。

自己所引起的变动太大,已经不能按照原本的历史去预估事件走向。

裘甫之乱和王守文叛乱都会被平定,这是自然的,毕竟如今的大唐还没有到“群盗四起”的程度。

虽然民变不少,但元和、会昌年间留下的人才还有很多。

不过随着这些人逐渐凋零,群盗四起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看向李商隐道:

“给都护府传信,让尚摩鄢加紧拿下西山。”

“此外再给河西的张使君传去消息,看看西边的丝绸商道如何了。”

“另外告诉曹茂和陈瑛,先训练出两千精骑,秋收后与河西归义军一同讨击居延海。”

“是!”

没有多余的废话,李商隐不假思索应下了刘继隆所说所有,并起草书信送往各处。

在整个陇右忙碌起来的同时,东边的大唐也在加税后得到钱粮续命,裴休及崔铉两军将士分别得到犒赏,士气正盛。

七月初五,崔铉统帅淮南、宣歙、镇海等处官兵自越州、睦州、衢州一线展开反击。

得知消息,裘甫在义乌召开会议,讨论对敌策略。

义军副帅刘胜主张先发制人,立即引兵攻取越州(绍兴)。

只要能控制越州府库,就能就地招募越州百姓,在越州门户的西陵一带建立坚固的防线,并沿浙江筑垒拒守。

此外,再派遣两路兵马,一路进攻宣、歙二州,一路对阵官军。

只要两路成功一路,就能反攻浙西,再拿下石头城(南京),渡江拿下扬州,筹措军饷。

面对刘胜的建议,不少投入军中的儒生以为刘胜的计策无非就是效仿孙权,做着割据的美梦。

这种做法只有天下大乱才能做到,而今天下一统,割据一方是不可能的。

因此儒生们认为,与其出击,不如拥众据险固守,必要时耕田打鱼自给自足。

一旦官军来攻,便潜入海岛,等敌人走了再回来便是。

裘甫听了双方的意见,拿不定主意,把这件大事搁置下来,从而使义军的处境更加困难。

好在与他相比,统帅官军的崔铉只知道猛攻,因此两方算是在浙东西线打起了拉锯战。

裘甫眼见崔铉不过如此,当即便接受儒生们的建议,在麾下五州耕田打渔,并派人前往海中洲(舟山)建设城池、水师,复设昔年被废的翁山县(舟山)。

在双方拉锯的同时,北方的王守文率先坚持不住。

七月中旬,王守文率军向南突围,为平夏部拓跋思恭所阻。

王守文十三次突围而不得出,濮阳城内军民食冷饭而疾病甚多,危在旦夕。

“咳咳……”

七月二十四日,在结束第十三次突围后,王守文返回城内简单休整。

如今城内的屋舍、衙门、城门楼皆已拆除,只剩城门还安然无恙。

叛军们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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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牙帐内的王守文将碗中热腾腾的肉粥吃光,随后眼神凌厉扫视众人:

“今夜,转进向西突围!”

面对他的军令,响应者寥寥无几。

对此,他心里也十分着急,目光看向朱淮:“朱淮?”

“节帅放心,某定当追随节帅!”

朱淮恭敬作揖,大义凛然。

见他如此,王守文定了定心,随后看向吴煨。

眼见吴煨点头,他们当即开始筹划夜里的夜袭。

朱淮等人走出牙帐,所有人下意识看向他。

前番几次突围中,本就不多的天平老卒死伤更多,如今能活下来的,基本都是后加入军中的胡人及濮州人。

朱淮一言不发往自己的牙帐走去,众人紧紧跟随其身后。

不多时,待众人走入朱淮牙帐,朱淮这才开口道:

“朝廷的讨平檄文中,只提及了王守文和吴煨。”

“今夜出城突袭时,谁若有胆量拿下此二人,将城内天平老卒尽皆处置,我等便能活下来!”

朱淮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要王守文等所有天平老卒的性命。

即便如此,众人眼神却依旧狠厉。

为了能够活命的机会,众人愿意一试。

正因如此,濮阳城内的安静持续到了夜半。

随着三千余甲兵聚集濮阳东门,王守文与吴煨也率领五百余精骑姗姗来迟。

王守文将目光投向朱淮,满意道:“朱淮,此次若能突围成功,我等便南下。”

“南边防守空虚,戍兵甚少,以我等兵力,想要割据几座州城易如反掌。”

“届时我表你为一州使君,以此回报你这些日子的辛劳。”

“节帅哪里的话!”朱淮义正言辞道;

“若非节帅,某如今早已被官军砍了脑袋,而今还能活得好好的,全赖节帅恩德!”

“呵呵,你啊你……”

王守文轻笑着,随后调整了一下坐姿,挥动马鞭道:“开城门,突围!”

在他军令下达后,城门缓缓打开,而朱淮则是悄然退至步卒中去。

“走……”

“动手!!”

不等王守文抖动马缰,四周步卒及精骑纷纷拔刀杀向王守文等人。

“狗贼!你们要干嘛!”

王守文和吴煨毕竟是从天平军中走出的人,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

下克上这种事情,在如今都不遑多见,二人自然有所防备。

但他们防备再多,却架不住四周敌人太多。

王守文反应神速,连忙叫嚷道:

“朱淮!某待你不薄,你就是如此报恩的吗?!”

乱枪刺来,王守文与吴煨为躲避枪丛而滚落马背。

朱淮沉默不语,待到阵中惨叫声断绝,他这才推开面前的兵卒,走到了阵中。

王守文、吴煨及百余名天平老卒死状凄惨。

王守文被人用斧头剁了首级及四肢,吴煨也被剁去了首级。

瞧着二人身首异处的模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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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惧怕二人化作厉鬼找自己报仇,而是惧怕身边的这些人。

今日这群人能为了活命而杀王守文、吴煨,明日是否也能为了活命而杀自己。

想到这里,朱淮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

“好了,派人将此二贼首级送出城去,交给裴使相!”

“是!”

几位都将纷纷应下,随后派遣精骑将王守文、吴煨的首级送出城去。

“使相!!”

消息与首级送抵裴休面前时,不过寅时(4点)四刻。

裴休披着披风走出牙帐,随后便见昭义军节度使毕瑊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甲兵。

“使相,大喜啊!”

“城内叛军左厢兵马使朱淮拨乱反正,诛杀王守文、吴煨二贼及昔日叛卒,乞请投降!”

“王守文死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裴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检查了王守文和吴煨的首级,又派人去天平军请与其有关的兵卒辨认。

待消息确认并回禀后,却已经是辰时(7点)了。

“使相平定二贼,至尊若知晓,必然欣喜!”

面对讨平二贼的喜讯,所有人十分高兴祝贺裴休,裴休却道:

“朱淮此人,昔日在河中与其嫂通奸而谋害其兄,杀其子侄,故此投入死牢。”

“而今又杀其恩主王守文、吴煨,可见其心计阴狠。”

“若是将其招抚,日后不免生出祸事。”

“老夫欲假意接受叛军投降,令叛军诸将杀朱淮而自证,诸位以为如何?”

裴休的转变令众人始料不及。

原本的祝贺声也渐渐冷落下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状,裴休抚了抚长须道:“诸位无需表态,此事全由老夫操办,各部兵马只需听从调遣便是。”

诸将闻言,纷纷作揖应下,随后依照裴休所言调遣兵马。

午时,裴休率六万大军兵临濮阳城下,派出轻骑示意接受朱淮投降。

朱淮得知消息,当即率领城中不足两万兵众出城投降。

官军趁势接管了濮阳城,而朱淮及其左右“有功”将领,分别被带到了裴休面前。

“罪将朱淮,参见使相!”

“参见使相……”

望着前来投降的三人,裴休笑着抚须道:“此次官军能收复濮阳,朱使君功不可没啊。”

“朱使君?”朱淮错愕抬头,却见裴休笑道:

“朱使君诛杀王守文、吴煨有功,老夫已经向朝廷请表尔为河中隰(xí)州刺史。”

朱淮本就是隰州人,如今得知自己即将成为隰州刺史,几乎隐藏不住心中高兴。

“多谢使相!某日后定当为使相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朱淮将腹中为数不多的学识搜刮出来,只为换得裴休欣赏。

裴休眼底闪过寒芒,显然是想到了王守文和吴煨这两个人的下场。

但他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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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朱淮激动带着几名叛军将领走入帐内,而帐内也并未有什么埋伏。

席间推杯换盏,本就高兴的朱淮,很快便酒兴上头,被众人灌醉。

裴休令人将其送往营中一帐内休息,随后留下没怎么被灌酒的叛军将领。

眼见朱淮走了,裴休这才放下酒杯,惋惜说道:

“诸位高义,老夫在此敬诸位一杯!”

几名将领本就是胡人和平民出身,哪里懂得什么礼节,当下只能双手端起酒杯回敬。

“朝廷的旨意不日便来,诸位好好享受这几日吧,日后恐怕……唉!”

裴休这话让众人忍不住发颤,其中一人着急问道:“使相这是作甚?”

“嗯?”裴休佯装不解,皱眉道:

“不是诸位承担罪刑,以此推举朱使君为首功吗?”

“什么罪刑?”

“对啊,我们不是一起杀的王守文和吴煨吗?”

“使相不封赏我们也就罢了,为何要让我等承担罪刑?”

“我?”面对诸将指责,裴休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随后拿出一封书信道:

“这不是诸位所说的吗?”

书信被兵卒传给诸将,尽管诸将中识字的并不多,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识字的。

将书信接过后,他们这才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朱淮在投降书上做了手脚,将造反的罪名都推到了他们头上,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之人。

正因如此,朱淮才得到了使君的官位,而他们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要被论罪流放黔中。

得知情况,众人纷纷喊冤:

“使相,我等届是被叛军裹挟,不得已参军的。”

“没错,反倒是这朱淮才是主动投军,并在河中骗杀官军!”

“使相明鉴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裴休也从原本的不明所以,变成了勃然大怒。

“混账!这朱淮竟然欺瞒我等,着实可恶!”

他掀翻桌案,怒骂过后,脸色又变得踌躇,眉头紧皱道:

“可是请表已经发往长安,这……”

“使相!”

诸将闻言纷纷跪下作揖:“请使相救我等一命啊!”

见状,裴休迟疑后叹气道:“老夫也无可奈何,诸位……这……唉!”

诸将瞧他这般模样,顿时心凉了半截。

“使相,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忽的,站在裴休身后的一名儒生站了出来,看其地位,应该是裴休麾下幕僚。

诸将闻言,眼睛闪过精光,期盼看向他。

裴休闻言也是错愕道:“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幕僚停顿片刻,紧接着扫视几位将领,末了才道:“死无对证!”

“这……这是什么说法?”

几名将领明显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幕僚无奈,只能解释道:

“诸位只需要统一证词,言朱淮是作乱元凶之一,准备诈降突围,随后被诸位镇压,如此便能解释前番请表了。”

“不仅如此,诸位也能洗刷冤屈,甚至能得到官职……”

相比较前面那句话,后面这句话更让几人动心。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裴休,随后下跪作揖道:“今夜劳请使相出手帮助我等!”

“老夫……这……”

裴休支支吾吾,仿佛没有主意的小老头般。

众人无奈,只能将目光聚集幕僚身上。

幕僚见状,当即开口道:“今夜我与使相将前往濮阳城内休息,此间事情,我等也是明天才知晓的。”

众人眼前一亮,而裴休见状也急忙离开了帐篷。

裴休走后,诸将齐聚一处,只需眼神对视,便了解对方想法。

他们沉默走向朱淮休息的牙帐,帐帘掀开后,榻上的朱淮还呢喃了几句,随后紧了紧被子。

待到他感觉不对,缓缓睁开眼睛时,几名将领已经将他围到中间。

“你们干嘛!”

“狗东西,竟然敢骗我们!”

“按住他!”

“你们干什么?!”

朱淮语气带着惊恐,而几名将领却手脚并用将他按住,最后在朱淮绝望的目光中,一人举起斧头,朝他狠狠劈下。

“噗嗤……”

猩红的鲜血溅满帐篷,帐篷不远处的裴休见状颔首,随之转身离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王守文被平?”

大中十三年七月二十八日,当马公儒得知王守文、吴煨之乱得以讨平后,他脸上并未出现高兴的表情。

此刻的他站在紫宸殿偏殿外,而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马公儒走入偏殿内,而殿内站立着所有北司的高官。

龙榻前,太医李元伯等人将龙榻包围,似乎在检查皇帝病情。

马公儒走入龙榻左侧队伍,来到左首位站立,与他面对面的是神策左军中尉王宗实。

从王宗实往后数去,分别是左军副使亓元实,宣徽北院使齐元简。

与三人面对的,则是枢密使马公儒、枢密使王归长,宣徽南院使王居方、右军中尉王茂玄等四人。

众人对视之余,殿外传来脚步声,随后便是唱礼声。

“夔王殿下求见陛下……”

“让四郎进来吧。”

龙榻传来声音,尽管很虚弱,但那依旧是皇帝的声音。

闻言,马公儒几人脸上闪过欣喜,随后派出王居方前去传谕。

王宗实三人脸上表情难看,只能看着王居方将夔王李滋带入殿内。

与此同时,李元伯等人也走出了龙榻。

当几人走出,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不得不趴在榻上,背部隆起数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包。

这些小包隆肿发红,致使李忱不得躺下休息,只能趴着。

“阿耶!”

瞧见这场景,李滋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哭泣着上前,跪在李忱榻前。

“四郎莫哭……”

李忱脸色苍白,即便如此,还是安慰着李滋。

“李太医,陛下这是……”

马公儒等人一拥而上,将李元伯等人包围询问。

李元伯表情凝重,这让众人心里不停打鼓。

“陛下这是因外感风湿火毒,使湿热火毒内蕴,造成内脏积热,气血凝滞,营卫不和,邪阻肌肤而发的背疽……”

“背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于众人而言,背疽如同绝症了命好的能多活几个月,命差的也不过十天半个月。

对此,李元伯沉声道:“陛下的背疽红肿发痛,若是不加以抑制,必然生脓。”

“届时脓肿而破,外邪必然入体,陛下……”

李元伯没敢继续往下说,只能说道:

“如今之计,唯有催发背疽,以快刀掘出疽种,方有生机。”

李元伯倒也有两把刷子,光这背疽掘取之法,便有不少医者茫然不知。

“有几成把握?”

马公儒忍不住询问,而李元伯却顾左右而言他:“陛下洪福齐天,自然能够成功……”

眼见他心虚,马公儒等人脸色难看。

“李太医……”

“臣在!”

李忱声音传来,李元伯急忙回应:“陛下,臣在!”

“此是否为朕之大关?”

背疽生出,李忱还在挂念着李元伯与他所说的“长年大关”。

李元伯也傻眼了,他没想到皇帝居然还记得这件事,但他又不能否认,所以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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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此疾正是长年大关。”

“若是能够渡过,即便不能长命百岁,也能有杖朝之寿(80岁)。”

闻言,李忱脸色一变,但还是下不定决心切除背疽。

“背疽切除之事,可有十足把握?”

“这……”

李忱的话让李元伯踌躇,片刻后才道:“即便准备万全,也不过仅有七成把握……”

“七成吗……”李忱脸色难看。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此间事情,交由马枢密使操办,你所需药材,皆取内库。”

“臣领旨……”

马公儒及李元伯纷纷作揖,而李忱则是看向王宗实等人,最后将目光投向李滋。

眼见李滋依旧在为自己哭泣,李忱眼神闪过柔和,接着才道:

“朕一个人休息片刻,你们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上千万岁寿……”

群臣告退,就连李滋也被马公儒安慰着带出偏殿。

众人在偏殿外的正殿等待,而居住十六王宅的郓王李温,这时候才姗姗到来。

“参见郓王殿下!”

“王中尉,陛下他……”

群臣唱声,李温看了眼李滋,紧接着继续看向王宗实。

王宗实没有回应,而是作揖侧身:“此事,劳请殿下前去询问陛下。”

“好!”李温反应过来,如果王宗实把皇帝病情当众人面告诉自己,岂不是说明他遇人可说?

想到此处,他急忙走到偏殿,对禁闭的殿门开口道:

“陛下,儿臣李温求见!”

偏殿内,听到李温的声音,李忱皱了皱眉。

此刻的他,正在考虑立谁为太子,传皇位于何人。

从王朝稳定来讲,他理应立长子李温为太子,毕竟李滋年不过十五,过于年幼,容易被宦官蛊惑。

但从个人情感来讲,李忱单纯地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自己最喜欢的皇子李滋即位。

这种非正常的越次即位,除了法理上需要通过自己所下的遗诏来确认之外,还需要有强有力的托孤重臣来帮忙帮衬着、弹压支持才行。

令狐绹、萧邺、蒋伸等人虽然是重臣,但他们都偏向保守。

即便他们没有表态,李忱也知道他们的心思是什么。

如果要选择储君,他们宁愿选择长子李温,而非年幼的李滋。

正因如此,自己不能选择他们。

排除他们后,留给自己的人选就不多了……

为了能让四皇子顺利即位,李忱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最终谋划了一个他自认为非常完美的布局。

南衙北司中,北司以四贵为主,而四贵中的王归长、马公儒、王茂玄三人都支持李滋。

加上同样支持李滋的宣徽南院使王居方,北司中的局面,以三贵压王宗实一贵为主。

只要自己把宫内的事情交给马公儒和王茂玄,王宗实就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事情也就不会出现差错。

北司若是稳定,那南衙便很难出现差错。

但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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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朝堂之上,南衙文官之中谏议大夫郑漳、兵部郎中李邺,姚崇五世孙的姚勖等人,要么是夔王的侍读,要么是夔王的师傅。

这些人早就在李忱的穿针引线下,提前站队李滋,并为李滋拉拢了不少官员。

只要北司不出问题,南衙的问题应该也不大。

内廷、外臣、宫禁兵权全都搞定,在李忱看来,即便自己出现意外,李滋即位一事,也算得上万无一失了。

如此想着,李忱耳边再度响起了李温的求见声。

“陛下,儿臣李温求见……”

李温的声音不断响起,李忱闻声脸色黯然。

李温也是他的孩子,只是皇位只有一个,所以他只能对不起李温了。

这般想着,他没有回应李温的求见。

他的这种做法,也瞬间刺激到了李滋及马公儒、王归长等人。

与此同时,李温、王宗实等人的心情也沉到了谷底。

此时此刻,他们都无比清楚,皇帝在考虑什么。

皇帝如今所展现出来的态度,也足矣说明一切。

李温失魂落魄的跪在偏殿前,直到宫门即将关闭,他才缓缓起身,佝偻着走出紫宸殿。

李滋及马公儒等人在看他的笑话,而王宗实、齐元简三人则是沉默不语。

李温年长,必须出宫去十六王宅居住。

在他失魂落魄的走后,王宗实等人也先后离去。

他们的背影十分沉重,站队的结果便是如此。

相比较他们,李滋一方则是喜上眉梢。

即便如此,马公儒还是带着其余几人,跟随李滋前往了他所居住的宫殿。

待到众人落座,李滋当即对众人道:

“阿耶心眷于吾,皆乃诸公相助之果。”

“吾与诸公立誓,若能登临金台高位,必然以诸公为重!”

“殿下哪里的话……”

马公儒、王居方、王归长三人连忙谦虚回礼,王茂玄没那么多心眼,动作稍慢。

李滋瞥见,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笑道:

“王宗实几人助大兄而不助吾,吾却得此高位,心甚难安……”

尽管还没即位,但为了让位置稳固,李滋还是挑起了清理王宗实等人的话题。

闻言,马公儒先开口道:

“陛下心在殿下此处,那王宗实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待陛下切除背疽成功,我等便可请表,罢黜王宗实及其党羽,外放为偏远监军!”

马公儒的建议,得到了殿内所有人的认可。

对此,李滋也郑重道:“神策军的兵权,必须交给值得信赖的人!”

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李滋在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马公儒三人隐晦看向年近六旬的王茂玄。

见到对方竟然点头附和后,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为了对付左神策军的王宗实,他们可是耗了不少心力,加之皇帝也推波助澜,这才拉拢到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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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没有王茂玄的支持,即便他们能拿下王宗实,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么想着,马公儒等人连忙打圆场道:

“我三人不知兵,兵权唯有交到王中尉手中,才能得到施展。”

“那是自然!”李滋也反应过来,连忙找补。

王茂玄倒是波澜不惊,只是与众人交谈如何处理王宗实等人,直到夜半才缓缓与马公儒等人离开李滋所居住宫殿。

在他们离开的同时,王宗实三人却早早离开了大明宫,来到王宗实府上聚首。

“陛下心悦夔王,如此一来,我们这几年所做都付之东流了!”

“王茂玄手中有右神策军,实力不比我们差,倘若真的争斗起来,局面恐怕不利于我们!”

左神策军副使亓元实忿忿不平,宣徽北院使齐元简也凝重道:

“倘若夔王即位,以我等这几年所作所为,恐难善终……”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王宗实黑着脸道: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破局!”

“昔年鱼朝恩、王守澄所做之事,我们又为何不能做?”

王宗实目光冷冽,分别对齐元简与亓元实道:

“我不信右神策军会铁板一块,也不相信南衙没有支持郓王的官员。”

“陛下切除背疽,左右不过月余。”

“在此之前,我必须要破局!”

“能否破局,就看二位了……”

“中尉放心!”

齐元简、亓元实闻言作揖应下,随后在王宗实的吩咐下离去。

与此同时,皇帝病情加重的消息,也在过后几天传遍庙堂,以至于所有官员忧心忡忡。

尽管早有准备,但当百官们得知消息后,还是不免心情慌乱。

传位一事,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造成兵灾。

兵灾之下,饶是品秩再高,也难免破财。

正因如此,长安城内手握兵权者,基本都成为了香饽饽。

张议潮更是成为南衙北司争抢拉拢的人选之一。

不过面对众人拉拢,张议潮始终保持中立,不偏不倚。

与此同时,各镇留置长安的进奏院也忙碌不停,近段时间送出的情报,比过去大半年还多。

各镇进奏院的快马,不断出入长安,而李忱的背疽也在随着时间推移而开始化脓。

八月初六夜半,李滋、马公儒、王归长、王居方、王茂玄等五人被传至紫宸殿。

此刻的龙榻已经被绫罗遮蔽,模模糊糊下,勉强能看清皇帝趴在床上的轮廓。

其中,皇帝背部的背疽显然变大了许多,而皇帝的声音也虚弱了许多。

“朕传尔等前来,想必尔等也知晓为何。”

“明日夜半,朕便要与太医切除背疽。”

“倘若朕无法渡过此关,尔等持遗诏扶持夔王即位,不得耽误……”

对于痴迷权力的李忱来说,放下权力,确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生死攸关前,他已经来不及考虑太多。

“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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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领旨……”

李滋哭泣,而马公儒等人内心激动,但面上依旧保持悲伤。

李忱的目光越过马公儒等人,直直看向队伍最末的王茂玄。

对于他来说,王茂玄是他身后谋划最重要的一环,绝不能有失。

正因如此,他对王茂玄开口道:

“劳王中尉上前来……”

“陛下,臣在!”

王茂玄跪着上前,握住了那只从绫罗内伸出的手。

“朕尝闻故事于周勃,故此希望你能成为四郎的周勃。”

王茂玄被李忱比作西汉的周勃,而周勃是辅佐新主的功臣,此言不可谓不重。

王茂玄无声流泪,随后便见李忱对李滋吩咐道:

“王中尉忠心耿耿,你要好好待他……”

“阿耶放心…儿臣…儿臣……”

李滋低声啜泣,李忱则是继续道:

“朕乏了,四郎可还有何担忧?”

“儿臣……”李滋回头看向马公儒,缺见马公儒与王归长皆做了一个口型。

见状,李滋开口道:“儿臣想请阿耶调王宗实出任淮南道监军。”

“此事不易,需小心应对。”

李忱似乎已经猜到了众人想法,没有犹豫的应下了,并且教导道:

“明日尔等传出朕之背疽切除殆尽,已经渡过长年所需大关,再以朕的口吻传圣旨至王宗实面前。”

“倘若王宗实不遵圣旨,即令右神策军拿下。”

“若王宗实应下,即令其领敕出城,避免夜长梦多。”

李忱担心李滋他们应付不了那局面,更担心王宗实狗急跳墙,所以她安排好了一切,只需要李滋、马公儒、王茂玄三人照做就行。

三人闻言纷纷叩首,而李忱也摆手道:

“朕乏了,尔等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人闻言应下,紧接着先后退出紫宸殿。

在他们离开后,李忱又派人传召谏议大夫郑漳、兵部郎中李邺,姚崇五世孙的姚勖等人。

他没有一起传召训话,为的就是不让南衙北司部分官员有准备,避免他们同流合污,架空李滋。

为了李滋能成功即位,他还需要留下一个足够掣肘马公儒等人的势力。

这个势力,也就是他刚才所传召的那些人。

小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郑漳、李邺等人也来到了紫宸殿,见到了如今状态的李忱。

面对李忱患上背疽这种绝症的事情,众人十分吃惊,而更让他们吃惊的,主要还是李忱想让李滋即位的想法。

“陛下放心,臣等必然以陛下旨意为主!”

郑漳,李邺等人纷纷表态,而李忱见状也咳嗽道:

“四郎仁善,皆乃诸公教授所致。”

“然四郎毕竟年幼,倘若遇宦官蛊惑,难免会做出恶事。”

“朕今日传召诸公而来,所为便是如此。”

李忱话说三分,给郑漳等人留下无数遐想空间,尤其是监督马公儒等人作为的想法。

“陛下放心,臣等必然竭心尽力,辅佐夔王殿下!”

郑漳等人纷纷表态,而李忱也交代道:

“内廷之事,朕已然安排妥当,至于外廷之事,便托付诸位了。”

“陛下……”

郑漳几人低声啜泣,而太医李元伯、虞紫芝等人也在此时主动开口道:

“诸公,陛下需静养,劳请诸公退下吧。”

“陛下…臣等…告退……”

郑漳等人啜泣着离开紫宸殿。

不过在他们走出紫宸殿,走出大明宫后,他们脸上的悲伤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背疽乃绝症,陛下宠信李元伯、虞紫芝等方士,恐有变。”

“若陛下有变,我等当竭尽心力,辅佐夔王才是!”

“这是自然!”

走出宫门,众人没了悲伤,只剩算计,而这一切便是李忱所需要的。

在他看来,他的布局已然完善,事情将会按照他所布置的局面向前走去。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手段,低估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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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得到皇帝称谓唐之周勃的王茂玄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宦官基本无后,大多以收养养子为继。

因此唐代宦官之内,也有不少传世门阀,像王氏、杨氏、西门氏之流。

王彦真是王茂玄从族内过继而来的养子,年纪三旬左右,可以说是王茂玄一手养大的。

正因如此,王彦真即便成了家,也依旧与王茂玄住在一起。

父子二人走入府邸中堂,王茂玄坐下后,王彦真上前为他泡了一壶茶,笑着说道:

“这是陇右雨前的上等茶,您尝尝……”

“谁送来的?”

王茂玄自从喝过陇右的炒茶后,便不再饮用抹茶。

毕竟以他的年纪,那些五花八门的茶道并不适合他,反而是规矩比较少的炒茶适合他。

这么想的人不只是他,因此陇右的上等炒茶在长安十分金贵,素有一两茶叶一两金的说法。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不过陇右炒茶的金贵,也能由此体现而出。

单说王茂玄身旁的那杯茶,价值就最少在百文左右。

这样的茶,王茂玄每日起码要饮十几杯。

送礼讲究投其所好,所以面对这不知何人送来的礼物,王茂玄未见其人,已有其意,

“是左军副使亓元实。”

王彦真低声开口,王茂玄随之皱眉:“我不是让你离他们远些吗?”

“我也本想如此,但亓元实说有要事与您说,他如今还在东花厅等待着。”

王彦真的话让王茂玄沉吟片刻,而后才道:“可有人瞧见他?”

“未曾,他化名刘交而来。”王彦真解释道。

闻言,王茂玄颔首到:“召他过来吧。”

“是!”王彦真连忙点头,而后派人请来了亓元实。

不多时,亓元实出现在了中堂,而王彦真也驱散了中堂附近护卫,并亲自在外观望。

“见过王公……”

亓元实对王茂玄郑重行礼,王茂玄平淡道:

“不知道亓副使前来何事?”

“下官是来帮王公的!”亓元实语出惊人,这让王茂玄忍不住笑道:

“亓副使莫不是来与我说笑?”

“如今局面,难道还需要老夫与亓副使解释不成?”

王茂玄本以为亓元实是来投靠自己,自此保全其富贵。

结果亓元实竟然这么说,仿佛失了心疯。

王茂玄摇了摇头,起身就准备逐客。

对此,亓元实却不紧不慢道:

“王公身为四贵,即便扶持夔王即位,也不过止步于此罢了。”

“况且相比较您,夔王似乎更信任马公儒、王归长、王居方几人。”

“郓王常年被陛下冷落,没有什么依托之臣助力。”

“您扶持夔王,不过锦上添花,可若是烧郓王的冷灶,却是雪中送炭,必然让郓王感恩戴德。”

“马公儒等人虽然掌握枢密院,但决定是谁即位的,唯有兵权!”

“我家中尉说了,您若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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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若是您推立夔王的话,且不说人家是按照遗诏即位的正主,即便是分功劳之时,您还得跟内廷、外庭一众人一起分,分到您这里时,还剩多少粥,也未可知。”

“况且,从风险来讲,即便有陛下支持,但您若是想拿下我家中尉,左右神策军必然争斗,即便您应了,也只是惨胜。”

“届时神策军死伤严重,您觉得以夔王和南衙的作派,还会让您募兵恢复神策军吗?”

亓元实话音落下,而王茂玄的表情也不再平静。

他不得不承认,亓元实所言很有道理。

左右神策军实力相当,胜负五五开。

如果王宗实狗急跳墙,真的决定要兵变,并且已经做好准备的的话,神策军内部的争斗,必然会损伤其实力。

即便自己赢了,恐怕也会遭到南衙和马公儒等人的过河拆桥。

哪怕他们不对付自己,但自己也不过四贵,还得被马公儒等人压一头。

相比较下,自己要是选择跟王宗实合作,以他们手中兵权,不论皇帝如何安排,也无法阻止他们。

与王宗实平分功劳,总比被马公儒等人强压一头要好。

因此,无论是从收益方面,还是风险考虑,王茂玄最终都有了决断。

他缓缓抬头,随后对亓元实作揖道:

“陛下明夜动刀切除背疽,然李元伯等方士并无把握。”

“正因如此,陛下今夜召北司南衙等一众拥护夔王的官员入紫宸殿,说了遗诏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会有旨意将你家中尉罢黜,外放淮南为监军。”

眼见王茂玄表明态度,亓元实来不及高兴,便听到了如此噩耗。

不过不等他开口寻求帮助,王茂玄便表态道:

“老夫会派人接管宣化门和银光门,届时马公儒等人也会在暗中观察。”

“倘若你家中尉不接圣旨,便会被左神策军正法。”

“若是接下圣旨,则会被要求立即前往淮南。”

“不过在老夫这里,王中尉只需要接旨出城,而后在城外蛰伏即可。”

“届时,你带人更换右军甲胄,驻守大明宫左银台门处。”

“至于其它的,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王茂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亓元实也不曾犹豫,而是直接跪下叩首道:

“此间事若能成功,我左军上下,定待王公若中尉般,若有违此誓,我亓元实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亓元实许下了毒誓,随后便在王茂玄的安排下,走后门离开了其府上。

自认万无一失的李忱,恐怕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亲自安排的托孤大臣当中,竟有一个内鬼,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个。

他还没驾崩,对方就叛变了。

一场精心布置的身后局,也因此而变得扑朔迷离。

是夜,亓元实乔装打扮前往了王宗实府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而王宗实、王宗会及齐元简等人早就翘首以盼。

随着亓元实到来,王宗会最先沉不住气,上前询问道:“如何?”

亓元实颔首回应,接着看向王宗实:“中尉,下官幸不辱命!”

不等王宗实三人高兴,亓元实便将他与王茂玄交谈的内容说了出来。

当众人得知马公儒等人居然借助圣旨,想要除掉王宗实的时候,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好在王茂玄的通风报信给了他们准备的机会,而亓元实若是能掌握左银台门,则是给了王宗实率军入宫的机会。

“此事是否有诈?”

王宗会有些胆小怕事,而齐元简却摇头道: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局势如此,还能坏到哪去?”

“只要中尉明日正午能安全离开长安,左银台门确实为亓副使所占据,那即便陛下无碍,我等却也能逼宫陛下,立下郓王!”

“说的不错。”王宗实认可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防备马公儒等人狗急跳墙。”

“郓王的安危格外重要,所以十六王宅的兵马,必须换成我们信任的人!”

“此事不易,十六王宅的守卫,基本都是南衙的兵马。”

“且若是挑选怯战之徒,难免会失陷郓王。”

王宗实说着说着,突然看向了王宗会:

“南衙之中,也就只有张议潮所统的右神武军能让我高看一眼。”

“不过张议潮软硬不吃,从不表态,所以想要得到右神武军的支持,还得从他的子嗣下手。”

王宗会一点就通,随即道:“您是说张淮铨几兄弟?”

“你觉得如何?”王宗实反问王宗会,而他也沉吟道:

“若是说动张淮铨,那恐怕并不容易。”

“不过右神武军内兵马分为三部,除了张议潮及张淮铨外,还有张淮鼎手中五百兵马。”

“张淮鼎此人利益熏心,若是能将其拉拢,那凭借其手中五百精锐,足够守住郓王府!”

“大兄放心,此事交给我去办!”

“好!”眼见王宗会答应下来,王宗实点头看向亓元实及齐元简。

“明日亓副使率军接管左银台门,齐院使你假意投靠,以此迷惑他们。”

“六郎你说服张淮鼎后,便等待宫中消息,及时拥立郓王。”

“至于我,我会在离开长安后,调集就近兵马走左银台门入宫。”

“若是陛下还活着,我便请陛下禅位郓王!”

“若是陛下已然驾崩,你等便散播消息,以马公儒谋害陛下,假诏传位夔王,以此让长安水浑,使令狐绹等人不敢轻举妄动!”

王宗实将一切安排好后,当即令众人各自散去。

长夜漫漫,但终究天亮。

大中十三年,八月初七,随着圣旨传出宫中。

整个朝廷内外,弥漫着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息。

“门下……”

宣化门外,被紧急召入大明宫的王宗实跪在城门前,手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捧皇帝将其罢黜外放的敕令,脸色苍白。

宣化门四周聚集着马公儒、王茂玄等人,皆在暗处窥探。

此时此刻,马公儒等人十分希望王宗实抗旨不遵,随后敕令右神策军将其正法。

然而现实令他们失望了,因为王宗实在他们的目光下将圣旨接下并叩首,然后踉跄起身,无奈走出了大明宫这个权力的中心。

“哼,本以为他会困兽犹斗,却不想如此软弱。”

马公儒冷嘲一声,拂袖离去。

王归长、王居方二人也是如此态度,转身便走。

两个时辰后,监视王宗实的宦官回到了大明宫内,将王宗实带领家人离开长安的事情交代给了李滋等人。

“如此一来,殿下即位无所阻碍了!”

马公儒贺喜李滋,而紫宸殿前的李滋则是看向殿内:“此间事情,还得看阿耶才是。”

闻言,马公儒几人纷纷看向偏殿内,而此刻偏殿内的李忱也顶着几个背疽,整个人苍白无力,已然陷入了昏迷中。

与此同时,在右神武军驻地的王宗会,也特意在张议潮、张淮铨领兵巡查的时候,派人请来了张淮鼎。

“参见王监军,不知监军请末将来此,有何用意。”

二人会面,张淮鼎语气不善。

对此,王宗会也心知肚明。

如果没有他们在后面推波助澜,索勋也就不可能入主凉州,而张淮鼎他们也就不必入京。

京畿长安虽然富贵繁华,但张淮鼎在这里不过是个微末小官。

可若是在河西,他张淮鼎却只在张议潮、张淮深及张淮铨之下,是名副其实的“小张河西”。

此等落差,若是想要张淮鼎毫无怨言,那反倒难成现实。

“呵呵,张押衙请坐。”

王宗会笑着起身,亲自示意张淮鼎坐下。

对于王宗会的示好,张淮鼎也十分警惕,并未坐下。

“王监军若是无事,那末将先行告退了!”

他作势要走,王宗会无奈挨骂其心急,接着开口道:

“近来京畿情况,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如今有一份从龙之功摆在张押衙面前,不知道张押衙想不想抓住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王宗会的话,让张淮鼎离开的脚步停下,轻嘲道:

“末将不仅知道,还知道王中尉被罢黜外放了!”

张淮鼎将嘲讽的表情拉满,但王宗会却笑道:

“若是您眼界如此,那恐怕要错过这机会了。”

“嗯?”张淮鼎皱眉,他想不通王宗会为什么还敢如此跋扈。

他最大的靠山王宗实已经倒下了,接下来他们将被马公儒等人清算。

如此局面,王宗会却稳坐钓鱼台,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让他理解不了。

对此,王宗会轻笑道:“今夜,右神武军将巡守十六王宅。”

“若是您能接下这件差事,那天大的功劳便会轮到您的头上。”

“您若是有后顾之忧,只需观望便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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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王宗会的自信满满,张淮鼎反倒不自信了起来。

他想一走了之,但他却放不下一飞冲天的机会。

“我若去了,又能如何?”

张淮鼎缓缓坐下开口,王宗会见状便知事情成了大半。

“您若去了,事后最少拔擢两个品秩。”

“您若是去了后并出手,留京则与你父平起平坐,外放则担任岭南、福建等地观察、经略。”

王宗会的话,瞬间把张淮鼎的胃口吊了起来。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人找过他,但都是想通过他来游说他阿耶张议潮。

如王宗会这种寻找他,以他为主的人还是第一个。

正因如此,张淮鼎心动了。

他不为别的,就是想让自家阿耶看看,他口中才干不足的自己,也能做出冲天之事!

为此,他能与仇人合作。

“今夜我会去十六王宅,但愿王监军说到做到。”

张淮鼎起身走出牙帐,而王宗会见状也轻笑举杯抿了一口。

尽管他面色从容,但握杯而颤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与此同时,身为宣徽北院使的齐元简也在得知王宗实外放消息后,急忙带着一群北司官员及礼物来到了马公儒府上。

由于今日事关重要,马公儒等人一直在宫中等待皇帝背疽切除的消息,所以齐元简的事情,还是宫外派人前来,他们才因此得知。

“哼,这几年他跟着王宗实没少对付我们,如今眼见王宗实倒了,便想投靠我们了?”

“晚了……”

得知作为王宗实派系第二人的齐元简投靠自己,马公儒毫不犹豫的嘲讽了起来。

王归长也笑着说道:“丧家之犬,等殿下即位后,一并收拾就足够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王中尉接手左军兵权才是。”

他看向王茂玄,王茂玄则是颔首道:

“昨夜亓元实找过我,并且已经投入我门下。”

“左军兵权一事,诸位无须担心。”

“甚好甚好!”听到左军也被拿下,马公儒及王归长、王居方三人顿时高兴起来。

如今兵权在他们手中,王宗实即便想要翻天都不可能了。

夔王继承大位,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

联想此处,众人脸色皆是一喜,从而减轻了防备。

宫内的李忱得知消息后,也不再等到夜半,而是在申时(15点)便召来了李元伯、虞紫芝、王乐等太医。

三名太医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李滋等人则是站在另一边。

“四郎……”

心许是压力太大,亦或者是背疽折磨,李忱示意李滋上前。

马公儒见状,当即示意起居郎记录当下。

起居郎提笔记录,而李忱也握住了李滋的手。

“朕御极一十三载,收复河陇,殚精竭虑,但仍有不甘。”

“其一,浙东叛乱未平。”

“其二,凉州丢失,未能趁势将河西收入朝廷手中。”

“其三,刘继隆兵众数十万,虎踞陇右,时刻威胁关中,而朕未能剪除。”

“你日后若是即位,当励精图治,将此三害除去,方能保住我李氏江山……”

“阿耶……”李滋连连点头,眼睛红肿。

“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阿耶您会没事的。”

李忱询问,李滋回应。

父子交谈过后,李忱叹气道:“都退下吧……”

“儿臣告退……”

“臣等告退……”

群臣退下,仅有李元伯、虞紫芝、王乐三名御医留下。

“开始吧。”

待众人走后,李忱声音幽幽传来,李元伯三人面面相觑,最终由李元伯咬牙上前,将绫罗掀开。

展现三人眼前的,是李忱背部那如婴儿拳头大小的背疽。

背疽红肿,顶部大半化脓,只要轻微触碰,便会溃烂流出。

“陛下,请用麻沸汤……”

李元伯端来汤药,李忱也费力接过一饮而尽。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忱便昏昏欲睡,渐渐响起鼾声。

饶是如此,李元伯三人也没敢轻易动刀,因为他们都没有祛除背疽的把握。

如此僵持片刻,最终还是李元伯持小刀上前,用力咽下口水后,这才将刀伸向了李忱背部,轻轻划开了那丑恶的背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陛下?”

“陛下!”

大中十三年八月初七夜半,长安城大明宫。

当宫中紫宸殿内传出惊恐的叫嚷声后,李滋及马公儒等人纷纷冲入偏殿之中。

在所有人目之所及的地方,三个装满温水的铜盆内,其温水已经化作黄红色。

李元伯几人已经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背疽切除,李忱背部的伤口也被上药缝合完毕。

明明一切都已经做完,可此刻李忱却昏迷不醒,体温升高发热。

“陛下这怎么了?!”

马公儒质问李元伯几人,李元伯支支吾吾道:“脓中外邪入体,染了热病,陛下恐怕……”

“混账!!”

马公儒推倒了李元伯,随后上前跪在龙榻外,紧紧握住李忱手掌:

“陛下!陛下!”

忽的,马公儒感受到了李忱的手在动弹,他连忙叫唤:“陛下,臣在!夔王也在!”

话音落下,他回头看向李滋:“夔王!”

“阿耶,儿臣在这。”

李滋连忙跪在龙榻旁,紧握李忱手掌。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气若游丝的李忱,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已然虚弱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环跪在龙榻周遭的北司官员们眼见龙体渐渐不支,全都不由泪眼涔涔起来。

不论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这让李忱心里舒服了不少。

“遗诏……”

李忱吃力吐出了这两字,跪在最前面马公儒听见后,立时明白了李忱最后的那点儿牵念。

“圣上,都已经安排好了,您且放心吧。”

马公儒探身上前,伏在李忱的耳边轻声道。

本就是强撑着的李忱听闻此话,随即手一松,一口浊气吐出,不再有任何反应。

“陛下?”

马公儒试探着询问,眼见李忱不曾回应,他壮着胆子伸出手去,放在了李忱脖颈处。

尽管皮肤还温热,但却没有传来正常人该有的血脉跳动。

马公儒心里一紧,再伸出手去大胆握住其脉搏,确定李忱没有任何反应后,他这才看向李滋。

李滋一直在观望,眼见马公儒吃惊看向他,他当即明白了一切。

“阿耶!!”

伴随着李滋悲泣的叫嚷声响起,四周宦官纷纷低头啜泣起来。

哪怕哭不出来,也得低头伪装哭泣。

与此同时,紫宸殿外的右神策军甲兵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脱离队伍往紫宸殿西边摸黑走去。

“窸窸窣窣”的甲胄声在黑月风高下显得十分刺耳,沿途离宫、甬道所驻守的甲兵却皆视若无物,不曾检举此人。

一刻钟后,伴随着甲兵走到类似瓮城的地方,他当即拿出木哨吹了几声。

“咕咕……咕咕咕……”

哨声低沉,不如塘骑所使的尖锐。

几道哨声过后,前方城头出现火光。

手持火把的甲兵从城头走了下来,二十余人隔着老远在火把的火光下吹哨回应。

“咕咕……咕咕咕……”

确定哨声后,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紫宸殿走出的甲兵连忙小跑过去,跟着这二十余人走上马道,走入城门楼内。

城门楼内外甲兵数百人,作为左神策军副使的亓元实身披明光铠,端坐楼内。

“如何?!”

见到紫宸殿兵卒到来,亓元实连忙质问起来。

“回副使,至尊已然殡天,马公儒等人正准备持遗诏,召郑漳等人入宫!”

“好!!”

听到这话?亓元实立马看向人堆中的两名四旬左右,面白无须的将领:

“杨玄翼,杨玄阶!”

“末将在!”

两名将领异口同声,作揖回应。

“你们二人率精骑出大明宫,去北边七里外的三乘驿,将宫内的事情告诉中尉!”

“是!!”

二人郑重应下,而亓元实也厉声道:

“今夜事情若成,诸位及其儿孙家族富贵可定!”

在他的号令下,杨玄翼两兄弟率五十余名精骑出左银台门,往七里外的三乘驿驰往。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他们便见到了远处的火光。

数千名披甲执锐的左神策军精锐在此等待,而王宗实则是坐在驿站内等待消息。

驿站内的驿丞及其麾下直白,早已身首异处。

待杨玄翼两兄弟到此时,这群人尸体的鲜血都流干了。

“如何?!”

见到杨玄翼两人熟悉的面孔,王宗实下意识起身质问。

二人郑重作揖,异口同声道:“至尊已然殡天,左银台门已经敞开,只等中尉入大明宫!”

“好!”

王宗实难掩激动,当即下令:“全军拔营,随我入宫面圣!”

此时他所下军令,基本与逼宫造反无异。

皇帝没吭声便直接集结军队,准备闯进宫去见皇帝。

这种架势,哪怕皇帝没死,也得被其吓死了。

不过,王宗实已经控制住了大明宫,只要王茂玄不反水,他绝不可能失败!

很快,三乘驿的数千左军精锐开始向着大明宫左银台门赶去。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十六王宅也被王宗会、张淮鼎接管。

五百巡守的右神武军,除了一百人在坊外巡视外,其余四百人都守在了郓王府上。

也直到这时,王宗会才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张淮鼎。

“混账!”

郓王府正堂外,张淮鼎揪住王宗会领口,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卷入了这么大的事情中。

此事若是不能完美收场,他一人便害了整个张氏。

“押衙若是不愿意在此驻守,大可回到街上便是。”

即便被揪着领子,王宗会表情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丝轻嘲。

他算是把张淮鼎看穿了,说白了就是个能力与野心不匹配的莽夫。

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张淮鼎与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也就不用遮掩了。

只要张淮鼎不蠢,就应该知道他现在需要干什么。

“你这厮……”

张淮鼎很想一拳砸在王宗会脸上,可他没有这么做。

此刻在他的心里,不禁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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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才是解放河陇张议潮的嫡子,凭什么张淮深和刘继隆能节制一方,而自己不能?

想到这里,他缓缓松开了手,而王宗会脸上笑容也更加明显。

他整理了自己的领口,随后轻笑道:“押衙但请放心。”

“今夜过后,您就是神武军大将军,节制左右神武军!”

“您若是不愿意留在军中,除西川、东川等处要地外,余下各镇节度使、观察使,皆为您的席位。”

王宗会的话让张淮鼎眯了眯眼,随后冷声道:

“若是计划有变,我先拿你首级平息至尊怒火!”

“呵呵……”

王宗会只觉得脖颈一凉,尴尬笑了两声后,便与张淮鼎在院内安静等待起来。

半个时辰后,随着数千名左军精锐“闯入”左银台门,王宗实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亓元实面前。

“中尉!”

亓元实抬手作揖,王宗实伸出手托住他道:“此间事成,左军中尉便是你的了!”

话音落下,他顾不得亓元实的激动,当即开口道:“左神策军接手宫禁,有违令者……杀!”

伴随他军令下达,五千多名左神策军开始行动。

王宗实本人也亲率五百精锐,向紫宸殿急匆匆赶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拦,王宗实就这么地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从左银台门进入了宫禁之内,期间压根就没有与宫廷禁卫发生任何冲突。

由于太过畅通无阻,以至于王宗实带着左神策军来到紫宸殿时,马公儒、王归长、王居方等人,竟然还在李忱床榻跟前,等待着郑漳等人的到来。

哪怕甲胄甲片声不断作响,但他们也没有丝毫怀疑,直到甲片声越来越近……

“娘賊的!你们竟然敢谋害陛下!!”

叫骂声如平地惊雷,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马公儒等人纷纷向外看去。

紫宸殿已经被甲兵团团包围,而当他们看到身披甲胄,左右还有四十名甲兵拥护的王宗实、亓元实二人时,在场众人纷纷愣住。

“王宗实!”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厮不是应该到潼关了吗?”

“王宗实你抗旨不遵,还敢带兵擅闯宫禁!”

王宗实的突然出现,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马公儒他们来不及召集反抗力量,便被王宗实堵在殿内,被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王右中尉呢?”

忽的,马公儒发现了消失不见的王茂玄,顿时慌乱了起来。

如果没有王茂玄,他们现在根本没有机会调动兵马。

“别叫嚷了,你觉得我为何会在这里?!”

王宗实话音落下,亓元实、杨玄翼、杨玄阶三人拔出腰间横刀,向着马公儒他们步步紧逼。

“王茂玄倒戈了!”

“王中尉,先前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没错,陛下要罢黜你时,我们未曾劝阻过!”

“王中尉若是愿意放过我们,此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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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在宫廷内久混的人精,面对王宗实身后那丛白森森的刀戟,马公儒等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厚着脸皮乞求饶命。

“遗诏呢?”

王宗实冷声开口,王居方闻言,连忙上前,呈上皇帝的遗诏。

呈出遗诏后,王居方还试图献媚道:“陛下遗诏,夔王即刻即位,当……”

“噗嗤!!”

没有任何预兆,王宗实拔刀砍翻王居方,同时振臂高呼:

“马公儒、王居方等人谋害至尊,挟持夔王,祸乱宫闱,速速诛杀!!”

“王宗实你个田舍汉!”

“你娘的头,王宗实你不得好死!”

马公儒等人破口大骂,亓元实等人则是一拥而上,血肉被铁刀劈砍。

王归长不甘心,拔出身旁甲兵腰刀,大吼一声便朝着王宗实扑去。

几名左军精锐将他拦住,亓元实见状一脚将他踹得跪下,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举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最终,马公儒等人被王宗实以矫诏罪名诛杀,而原本内定的储君李滋,也在见识到马公儒等人被杀后俘虏。

“王中尉,吾…吾…”

李滋脸色惨白,被人架到了王宗实面前。

他想要为自己求饶,但却半天都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把夔王带下去严加看管!”

王宗实最终没杀李滋,而是选择软禁。

决定李滋死活的,另有其人。

李滋被带走后不久,王茂玄才带着右军兵马出现在了紫宸殿外。

他缓缓走入殿内,而殿内的王宗实正在布置兵马,准备将郑漳等人一网打尽。

眼见王茂玄到来,王宗实也看向亓元实。

亓元实心领神会,很快端来了椅子,并拿出了一份新的遗诏。

“我说到做到,今夜之后,北司以你我二人为主!”

王茂玄接过遗诏,打开看了看后颔首交还给王宗实。

他们相互对视,却什么都不用说。

半个时辰后,随着郑漳等人匆匆赶来,这群被李忱设计好的托孤大臣们,连紫宸殿都未见到,便被左神策军杀了个精光。

天色渐渐明朗,左右神策军接管了长安城,就连百姓们都嗅到了不对劲,纷纷闭门不出。

一场大雨配合落下,坐在郓王府内的李温却站了又坐,坐了又站。

在他如坐针毡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他那冰凉的手。

“阿耶莫怕,阿耶得活……”

稚嫩的声音响起,李温心情稍定。

他回头看去,眼见是自家囡囡,这才松了口气道:“嗯,阿耶不怕,阿耶得活……”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中堂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囡囡站到了李温身前,待李温回头时,却见来人是宣徽北院使齐元简。

“恭贺陛下!”

简简单单四个字,表明了大局已定,而李温也瞬间放下心来,坐回了椅子上。

“陛下,如今不是休息的时候,劳请您入宫主持大局。”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元简连忙上前有请,而中堂外的王宗会、张淮鼎也赶了过来。

他们只听到了齐元简请李温入宫,仅凭这句,他们便知道了事情结果。

“张押衙,快去准备车马,护送陛下入宫!”

王宗会连忙吩咐,而张淮鼎还沉浸在从龙之功的惊喜中,直到王宗会第二次提醒他,他才悠悠反应过来。

“好,我这就去办!”

不多时,四辆马车便在郓王府外备好,李温及其妃嫔子女也被护送上车。

马车在五百右神武军护卫下,向大明宫前进。

李温向外看了一眼,疑惑道:“为何向坊右往大明宫去?”

“坊左太慢,坊右更快。”

齐元简平淡解释后,当即护送着李温前往了大明宫,并将他带往了含元殿。

含元殿前血迹还没清理干净,但王宗实他们早就在此等待了。

当李温被带到此处,他便在迷迷糊糊中,被人脱下了衣服,换上了大朝会时所穿戴的冕服。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钟楼、鼓楼纷纷敲响钟鼓,就连道观及佛寺都被神策军兵马连夜叫起,各杵钟鼓三万次。

“铛铛铛……”

“咚咚咚……”

响彻各坊的钟鼓声响起后,已经得知城内情况有变的百官们纷纷默数钟鼓声。

待钟鼓声超过一百下后,百官们纷纷换上官服,朝大明宫赶去。

半个时辰后,随着南衙大部分官员赶来,他们这才发现,含元殿前遗留鲜血,而百官队伍中也减少了许多面孔。

令狐绹、萧邺、蒋伸三人眉头紧皱,而殿内外数百京官也都沉默寡言。

不多时,殿内响起甲片的窸窣声,百余名神策军走入殿内,分列两排。

神策军入殿的局面令群臣不由紧张起来,令狐绹几人更是沉默不语,生怕引火烧身。

在这种局面下,王宗会的身影出现,并向金台上走去。

“入班!”

随着他高声唱礼,百官纷纷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说明,局势还没沦落到兵灾的地步。

“二郎呢?”

“不知……”

队伍中,张议潭皱眉看向张议潮身后,结果却只发现了张淮铨几兄弟,并未发现张淮鼎。

面对他的询问,张议潮匆忙回应,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他自然知道右神武军昨夜巡防的地方是十六王宅,而王宗会按理来说没资格出现在金台上。

王宗会如此高调,而他身后又是支持郓王的人。

加上昨夜张淮鼎巡防十六王宅,郓王又居住其中……

渐渐地,张议潮心情沉了下去,甚至生出了不安感。

“唱!”

“上千万岁寿……”

王宗会一开口,群臣下意识开口唱礼。

只是唱礼刚刚结束,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走上金台的人不是原本该出现的大中皇帝李忱,而是身穿冕服的郓王李温。

李温身后跟着王宗实、王茂玄、亓元实、齐元简四人。

群臣惊慌,而李温却明目张胆的坐在了金台高位上。

不等群臣开口,宣徽北院使齐元简便走上前来唱声道:

“枢密使马公儒、王归长,宣徽南院使王居方,太医院使李元伯四人谋害先帝,欲矫诏立夔王为帝。”

“幸得左、右神策军中尉王宗实、王茂玄所发现揭穿。”

“四人已经认罪被诛,今遵先帝遗诏,扶立长子郓王李温即位为帝!”

齐元简话音落下后,百官左右两侧神策军开始行动。

“王宗实!你们谋害陛下,矫诏郓王称帝!你们不得好死!”

“遭了瘟的田舍汉!我乃陛下所封尚书,尔等狂妄!!”

“王中尉!下官不知马公儒等賊预谋!下官不知啊!”

“陛下……”

叫骂声,求饶声及哀嚎声先后响起,但都无法阻拦王宗实清除异己的决心。

一时间,殿内外数百名官员被拖走近四成,留下的,不是支持郓王李温的,就是在此期间中立的官员。

面对剩下的官员,王宗实冷声开口道:“宣读遗诏!”

此时此刻,遗诏是否真假已经不重要,毕竟皇帝已经死了,而夔王派倒台,南衙众人也没有与王宗实、王茂玄对抗的力量,只能如此。

当着群臣的面,齐元简上前将那所谓的遗诏打开:

“大中十三年八月癸卯日,宣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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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谥曰圣武献文孝皇帝,庙号宣宗。”

大中十三年八月初十,随着王宗实、王茂玄雷霆手段,李温的皇位算是坐稳了。

坐稳皇位后的李温,其所做第一件事便是追谥其父李忱。

尽管李忱最后并没有选择他,但为了营造顺位继承的印象,李温还是在群臣建议下,为李忱追谥了宣宗孝皇帝的庙号及谥号。

不过就李忱执政这最后这几年所做的事情,宣宗这一庙号,显然有些才不配位。

饶是如此,却也并不妨碍李温对其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先帝的谥号与庙号敲定后,李温随即改名为“漼”,改明元年号为“咸通”。

八月二十日,李漼以令狐绹、萧邺、蒋伸三人为相,另外以功拔擢裴休入朝为相。

王宗实被册封骠骑上将军,兼领枢密使。

亓元实担任左神策军中尉,王茂玄依旧担任右神策军中尉。

齐元简升任枢密使,杨玄翼、王宗会分别担任宣徽南、北两院院使,杨玄阶担任左神策军副使。

此外,在癸卯夜驻守郓王府的张淮鼎也被拔擢为神武大将军,节制左右神武军,被授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护军及清水县开国侯。

尽管品秩上,张淮鼎只是正三品,但其父张议潮却被其节制。

不得不说,张淮鼎算是押对了宝,而他也在得到册封后,跋扈的返回了张氏府上。

“碰!!”

“我是否说过,让你不要接受旁人拉拢?!”

张氏府上,身穿紫袍的张议潮脸色铁青,而旁边穿着绯袍的张议潭及张淮铨也欲言又止。

堂内,被指责的张淮鼎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回到家后,迎来的不是夸奖,而是质问与责骂。

“我凭借本事得来的紫袍,这有什么错?”

张淮鼎反问自家阿耶,张议潮听后却恨铁不成钢:

“北司那群人又会是什么好人?”

“你今日得到拔擢时,可曾看见南衙同僚们对你的态度?”

“那又如何?!”张淮鼎忍不住笑道:

“所谓南衙,也不过如此。”

“只要有兵权,便是至尊也需要忌惮于我!”

“您当初如此,大兄如此,刘牧之如此,而今我亦是如此!”

“左右三千神武军若是训练得当,我张氏未尝不可成为南衙北司外的第三股势力!”

“阿耶,您老了,您那套早就不管用了!”

“您那套若是管用,我张氏何须抛弃河西到长安?”

“这天下,早已经不是愚忠便能得到回报的天下了,只有兵权才是实际,其它的不过是个……”

“你放肆!!”

张淮鼎的发泄被张议潮打断,

张淮鼎越是想向上爬,张议潮就越是后怕。

如果张淮鼎有这个能力,他当然会支持,但张淮鼎没有。

继续放任张淮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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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张议潮打断后,张淮鼎沉默片刻,不等张议潮继续教训他,张淮鼎便平静道:

“陛下给我赐下宅邸,稍后我便要搬出去了。”

“左右神武军从明日开始,将交由您与兄长编练。”

话落,他转过身去,接着又回头瞥了一眼张议潮三人:

“我刚才所说,乃是以神武大将军的身份,而非张氏二郎。”

“您是担心我也好,瞧不起也罢,总之从即日开始,还请阿耶您在军中称某将军……”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张淮鼎便向外走了出去,而张议潮也被他这番话说得沉默了。

张淮鼎的身影已经消失,张议潭这时才开口道:“我们老了,二郎他们毕竟而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必太操心。”

“唉……”张议潮长叹一声,眼神流露片刻担忧:

“我是担心他被北司那群宦官蒙骗,越陷越深。”

“不过他说的也对,有兵权总归好些,起码遇到事时,还能有反制的能力。”

张议潮并非不懂,只是关心则乱。

如今冷静下来,他便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长子张淮铨:

“大郎,你们几兄弟,日后便相互帮衬些吧,阿耶我老了……”

“阿耶……”张淮铨不知道该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总之这日以后,张议潮没有再去右神武军,而张淮鼎也将左右神武军的驻地合到一处。

张淮铨被张淮鼎举荐为左神武军将军,张议潮担任右神武军将军,几个兄弟被举荐为统军。

不过几日时间,神武军俨然成了张氏私兵,但后果就是张淮鼎与北司越走越近。

这些消息传到凉州时,已经是八月末了。

辽阔的草原上,刘继隆拿着长安进奏院送来的情报反复阅览,而曹茂、陈瑛两人则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待他把所有情报看完,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开始回忆如今与历史的不同。

登基的皇帝与年号,和历史上还是相同的,但整体的局势却变了。

张议潮提前入京,因此被卷入到了南衙北司的斗争中。

神武军因此被张淮鼎所把控,这个历史上害的张淮深身首异处的家伙,彻底在长安站稳脚跟。

除此之外,从整个大唐的局势来看。

由于夏侯孜战败,王式缺少了举荐之人,所以没能被调往浙东平叛,依旧在安南坐镇。

本该在咸通年间才崭露头角的高骈,提前担任了节度使,如今更是坐镇岭南。

有王式和高骈坐镇“两南”,南诏是否还能在南边取得成绩?

若是简单的被击退还好,可若是遭遇惨败,那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谋划?

好在王守文及裘甫之乱,确实削弱了大唐的实力,而唐廷的三次加税,也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眼下河南、淮南的流民数量,比起历史上的这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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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的底子还很厚,自己的底子还很薄。

出头鸟做不得,也不能做。

整理了思绪后,刘继隆转身看向曹茂和陈瑛:

“凉州两镇的兵马,训练的如何了?”

收复凉州已经五个多月了,虽然时间算不得长,但也不算短了。

“回节帅,两镇兵马已经训练好了,但精骑缺少军马,暂时只能凑出两千精骑。”

陈瑛说罢,曹茂也补充道:

“不只是凉州两镇,其它扩编的几镇,也基本缺少军马。”

“这次北征居延海,虽说以河西为主,但往返追击,始终会折损不少军马,我觉得……”

曹茂面露犹豫,显然是不想耗费军马,去居延海作战。

不过对此,刘继隆却肯定道:“居延海是必须要去的,并且不是只去这一次,而是要每年都去,将巡逻常态化。”

“只有让回鹘人知道,整个河西范围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才能把他们挡在河西之外,保住凉州的安全!”

“日后人口足够了,我们还得向居延海、休屠泽、白亭海等处迁移百姓,修建城池,开垦土地,把我们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

说到此处,刘继隆深吸口气道:“这些日子凉州也算步入正轨,算算日子,我也差不多该回临州了。”

“凉州这边,你们两人暂时帮持着义山,待居延海的事情了结,曹茂你先回临州,陈瑛等都护府消息再回临州去。”

“是!”二人作揖应下,随后便与刘继隆返回姑臧城。

回到城内后,刘继隆便去到了衙门,并见到了忙碌的李商隐。

历史上本该这两年去世的李商隐,如今却好似焕发了第二春,精神奕奕。

刘继隆来到时,他正在与二十几名官吏拨算算盘,喜笑颜开。

“让我看看,究竟是何事能让义山如此高兴?”

刘继隆突然开口,李商隐这才发现他竟然走到了自己身旁。

“节帅!”

李商隐起身作揖,刘继隆却按住他肩膀,笑着看了看案上文册:“迁入了不少人口啊。”

“回节帅,临州那边刚送来的文册,这个月涌入七千多口百姓,基本都要迁入凉州。”

李商隐解释着,同时拿起文册翻阅示意道:“从收复凉州算起,前后近六个月的时间,我们向外迁出八万胡番,向内迁入五万三千余口。”

“除了两万口是从兰州迁来的,其余三万三千余口,都是从剑南、山南等道迁移而来的人口。”

“朝廷三次加税,底下的官吏也不断加税,百姓负担已至七成,连西川都有百姓逃入陇右,可见天下糜烂。”

“如今我府治下,已不下五十四万口,然耕地不过四百六十余万,其中军田占五,职田占一,百姓占四。”

“府内赋税,入仓库者八十余万石,三十余万贯。”

“其中五成度支军队,三成度支衙门,二成度支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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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国子监度支不下二十万石,全靠牙商采买粮食填平。”

“我府积欠牙商十二万六千贯,好在甘州来了消息,还有三日便能运香料进入番和地界。”

“此次采买香料十六种,重五百四十石,光胡椒就重百五十石。”

“次批香料若是运往长安贩卖,起码值钱三十万贯,比财货翻三倍。”

“拿到这笔钱后,倒是能把积欠牙商的钱财偿还,另买十万商货,还能结余八万。”

李商隐为刘继隆算了笔帐,总的来说,陇右的财政是支出大于收入。

不过随着收复凉州,打通河西走廊及西域丝绸之路南道后,陇右和河西都可以凭借丝绸之路获得不少财富。

尽管不如开元巅峰时期,但也足够河西与陇右吃饱喝足了。

“还能增长吗?”

刘继隆询问起来,李商隐却摇头道:“具体还需等河西的酒使君来到,我才能知道西域南道的需求多少。”

“好。”刘继隆闻言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等酒居延到来,带着香料前往临州吧。”

“您要回去了?”李商隐连忙询问,尽管他已经能处理好凉州的事情,但有刘继隆在这,他始终能安心些。

“嗯,出来近半载,也该回去了。”

说罢,刘继隆与李商隐闲聊几句,接着便下去休息去了。

三日后,酒居延果然带着商队进入凉州,不过直到九月初七,酒居延才带着商队来到姑臧城外。

他与李商隐交接了香料后,这才忐忑的走入了姑臧衙门。

“河西甘州刺史酒居延,参见节帅……”

阔别多年,再以这般姿态与刘继隆见面时,酒居延不免有些窘迫。

倒是刘继隆在面对他时,还是以曾经的姿态对他爽朗道:

“倒是不错,虽说不如当年风采,但这使君的气势确实不差,快入座!”

“是……”

眼见刘继隆一如当年,酒居延松了口气,在李商隐安排下入座。

待他坐下,刘继隆也开始让人上菜,同时对酒居延询问道:

“西域商道,比之当年如何?”

“南道尚能与天竺沟通,北道则是因为回鹘涌入西域而混乱,商道艰难。”

“此次运往于阗的商货,不到半月时间便售卖一空,供不应求。”

“沾节帅气运,河西也收获良多,因此张节帅希望您能多多提供商货,另外就是人口……”

说到人口,酒居延不免有些窘迫,毕竟他也知道,陇右比他们更缺人口,尤其是汉口。

不过军令在身,该问的还是得问。

对此,刘继隆的目光也投向了李商隐,而李商隐也道:

“府内犯事者三百七十八人,牵连及家口九百五十一人。”

“这批人口,有七成是汉口,三成番口。”

“按照之前的规矩,换成上等的硝石或军马。”

听到能有一千多人口迁往河西,其中七成还是汉口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酒居延不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

“这是自然,不过我军也缺乏军马,故此只能换成硝石。”

“这个……”李商隐看向刘继隆,刘继隆却点头道:“好!”

眼见刘继隆答应,酒居延连忙作揖感谢,而刘继隆也并未觉得吃亏。

黑火药包的威力虽然大,但用作进攻包砖城墙,消耗的数量还是有些大。

陇右军收复凉州,前后用火药四万余斤,折钱五千余贯。

以当下的配方,这四万斤火药得消耗近三万斤硝石。

这些硝石基本都是用犯了事的人口与河西换来的,既解决了河西缺少人口的问题,也解决了陇右军上等硝石不足的问题,倒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这般想着,刘继隆对酒居延道:“既然于阗等国所需货物甚多,那明年开春,便以此次商货二倍贩卖之。”

“此外,今年秋收期间北上荡平居延海甘州回鹘之事,我师二千精骑也已准备就绪,只需张节帅示意便可。”

酒居延称呼张淮深为节帅,这说明张淮深也不打算与唐廷往来了,不然他称节帅,可以说是僭越,必然会引起河西内部动荡。

不过自从索氏出走,李氏投靠后,张淮深在河西即便算不上一言堂,却也相差不大了,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至于出兵居延海,这对陇右好处极大,加上是河西精骑为主,他自然配合。

“既然如此,那末将现在便返回甘州,将此间事情转告我家节帅。”

“好。”

刘继隆没有作秀阻拦,而是将酒居延送出了衙门,并在酒居延带着河西三百余名精骑离开后的第二天,亲率二百精骑押送香料,南下临州。

九月二十日,他率军返回了狄道城,也见到了高进达及崔恕等人。

尽管他急想着见见封徽,但都护府确实有很多事需要他处理。

别的不提,单说贩给河西的那批犯事之人,便有不少是贪腐的官吏。

正因如此,返回狄道的刘继隆,并没给出城迎接他的所有人好脸色,哪怕是百姓与烈属自发迎接,他也只是皮笑肉不笑。

他的态度,令众人心情沉甸甸的,直到走入都护府正堂,刘继隆才在坐下后扫视众人,冷声开口道:

“我不过出征半载,便有三百多人顶风作案。”

“怎么?是觉得我远在凉州,管不了他们了,所以就胆大妄为了?”

三言两语间,众人冷汗直冒,高进达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作揖:

“节帅,这是我等监察不利才导致的,请节帅责罚……”

刘继隆没有回应他,而是冷声开口:“韩正可?”

“节帅,下官在此。”

一名二十出头的绿袍官员走出,而他就是曹茂不在时的都察院主事。

此次犯事的三百多人,基本都是他带队抓出来的。

“犯事者都揪出来了吗?”

刘继隆质问对方,韩正可却不卑不亢道:“回节帅,贪官污吏及犯事者常有,是扫不清,除不尽的。”

“下官及都察院内官吏,只能保证不放过任何一个查出的贪官污吏及犯事者。”

韩宜可这句话倒是很有水平,至少在以前的都护府环境下,是培养不出这种人的,因为韩宜可是经李商隐书信引荐进入陇右的官员。

陇右的底蕴很薄,还在发展中,想要把文化发展起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对此,刘继隆满意颔首道:“都察院理应监察府内全境各州,凡有人包庇阻拦,皆以同罪论处!”

“我不曾少你们富贵,你们所用一针一线也都是陇右百姓们省吃俭用交上了的。”

“你们在盘剥压榨陇右的百姓前,最好先好好回忆回忆当年在吐蕃治下,为奴为婢的自己!”

话不多说,刘继隆起身便往内院走去,而正堂内留下的所有人则是心有余悸,面面相觑。

刘继隆依旧还是曾经的那个刘继隆,但他们之中又还有多少人是当初的那个人呢?

这个问题,恐怕他们自己都不敢回答……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朝廷度支如此,浙东叛军迟迟无法讨平,不知诸位相公有何良策?”

时至十月,伴随朝局渐渐稳定,改名后的李漼也渐渐安下心来。

王宗实等人并未有太强的权力掌控欲,即便拥有扶立之功,但只要李漼没有干涉他们的利益,他们并不会对李漼如何。

正因如此,李漼也渐渐大胆了起来。

在会昌、大中年间压抑太久的他,也终于在尝到权力甜头后,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

如此时紫宸殿内一样,令狐绹、萧邺、蒋伸、裴休四名相公一同登朝,对问朝政。

老实说,相比较武宗李炎留下的局面,宣宗李忱留下的局面可谓糜烂。

朝廷三次加税,天下流民四起。

尽管河南王守文之乱被裴休讨平,但浙东裘甫之乱仍旧存在。

不仅如此,西南的南诏屡次在边境寻衅,而西山八国也被吐蕃多弥乞利本尚摩鄢入侵。

前不久,李漼也得知了刘继隆出兵收复凉州的事情。

尽管刘继隆名义上是朝廷的将领,但实际上却是白手起家的藩镇,甚至可以说连藩镇都不如。

李漼可是了解过自己阿耶临终前所说三件事的,裘甫之乱及陇右刘继隆,都是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要解决问题,就得解决原因和根本。

朝廷迟迟无法镇压裘甫之乱,问题在于钱粮不足,不足以征调更多兵马,施展雷霆手段。

陇右的事情,亦是同理。

因此摆在李漼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增加财政,削减支出。

这个问题,也是自安史之乱以来,大唐历代皇帝都在面对的一个问题。

对此,每个人也有不同的处理办法,但基本都是以“加税”为主。

“陛下,如今的局面,唯有裁撤兵马,才能使度支均衡,不至于屡次加税。”

刚刚回到长安不久的裴休主动站出来作揖对问,而他身旁的蒋伸也颔首附和道:

“眼下朝廷近军饷便耗费一千七百余万,而夏秋两季赋税不过一千四百余万。”

“除两浙需要调兵平叛外,余者等处兵马,均需削减。”

“王守文作乱,京西北八镇拥兵十一万而不能制,河中河阳等镇同样如此。”

“臣以为,各镇不必补充兵马,而死难者由朝廷抚恤足矣。”

蒋伸此举倒是不错,王守文之乱中,官军死难者近四万,每年耗费钱粮八十余万。

倘若只发抚恤而不补员,那也仅仅是今年军饷度支较多,日后每年都将减少八十万度支钱粮。

当然,这些兵马还是小头,大头主要在神策军上。

号称十几万的神策军,具体情况如何,众人心里都有数。

如果能取虚得实,那足够减少三四百万贯度支。

不过问题在于,这些“虚额”的军饷,往往都掌握在北司诸宦手中。

依靠神策军的“虚额”,他们每年获利数百万贯,他们绝不会轻易松手。

这点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众人心中也十分清楚,而令狐绹与萧邺不愿意得罪北司宦官,所以沉默不语。

他们的沉默不语,让李漼心中心生不满,不免想到了昔日裴休、蒋伸等人劝谏自家阿耶立储时,这两人也是如此沉默的事情。

但凡他们为自己说几句话,自己也不至于被李滋和马公儒等人欺负如此……

想到这里,李漼默默记下这件事,准备日后算账。

“神策军之事,朕自会与王内相等人商议,倒是浙东裘甫作乱,不知何时能讨平?”

李漼质问四人,四人中裴休皱眉作揖道:“浙东叛乱兵众甚多,加之百姓愚昧,竟支持叛军与朝廷为敌,实难讨平。”

“以崔使相手中兵马,讨平叛军不易,不如调遣宣武、义成等镇兵马南下,应该能在年内讨平。”

“需调多少兵马?”李漼担心调动太多而耗费太多。

裴休听后却以自己经验估算道:“若调兵众三万,应该能在年内讨平。”

“此外,此前讨平王守文者,需陛下示意犒赏。”

“臣与蒋相查阅度支,九厘秋税能纳四百万贯,除正常度支外,仍能结余百万贯。”

即便加了九厘税,朝廷也不过能结余百万贯,而天下百姓早已不堪重负。

对此,李漼却皱眉道:“朝廷加税不过九厘,即便各项赋税相加,亦不过三成。”

“天下田亩六万万,而民仅五千余万口,即便缴纳三成赋税,亦有结余,此九厘赋税,依朕所见,当设为常例。”

李漼所想倒是轻松,而他这么想,也是因为他距离百姓太过遥远,以至于他以为加税九厘不算什么。

对此,裴休与蒋伸闻言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天下田亩虽多,然河北诸镇不纳贡赋,而地方田亩又多为世家庶族所占据大多,百姓田亩数寡。”

“加之胥吏贪墨,九厘赋税分担之百姓身上,远不止九厘。”

裴休对李漼所想不免叹息,在他看来,由于先帝只在乎夔王,因此忽略了对今上的帝王心术教育。

以安史之乱以来,胥吏徇私舞弊,贪墨成性的风气早就闹得庙堂皆知了。

当初改革漕运时,皇帝甚至问过裴休,胥吏贪墨的问题如何解决,而裴休给出的办法是将每年的漕运佣金全部划归胥吏,由此才解决了胥吏最为关注“利”的问题。

如今李漼所想的,是大唐上下,人人为公的运作方式,但如今大唐却是各级官吏贪墨成风。

加税九厘,明面上不过每亩多加八九斤米粮赋税,但实际上百姓需要付出的,远不止八九斤米粮。

这个问题,不只是裴休,而是大部分经历过州县治理官员都明白的一件事。

不过对于李漼而言,这却是他才了解到的事情。

李漼脸色有些不好看,末了只能留下句:“此间事情,便由裴相安排吧。”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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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若是放在李忱在位时,那是绝不可能的,因为李忱对权力的控制欲望很强,但李漼却能放权。

他这种性格,若是选对了大臣,对百姓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陛下放心,朝廷度支一事,臣等定然尽心竭力,以报天恩!”

裴休恭敬作揖,而李漼闻言也想到了他所说的平叛犒赏一事,不由沉着道:

“此前讨平王守文之事,赐宣武、义成绢十万疋,河阳、天平、河东、昭义等镇绢七万疋,凤翔等京西北八镇各三万疋。”

“赐平夏部绢二万疋,另赐国姓于平夏拓跋部。”

李漼三言两语间,赐绢七十八万。

若是以朝廷所收绢帛价格来算,折钱不过六十余万贯,国库中尚有三十余万结余。

但浙东的问题没有解决,所以这笔钱还得用在浙东身上。

“调宣武、义成、忠武三镇兵马各一万南下浙东平叛,赐钱十五万贯作开拔之用。”

李漼将安排结束,随后起身道:“若是无事,就此散朝吧。”

“臣有事启奏……”

令狐绹忽然开口,而李漼也皱眉道:“相公但说无妨。”

“回陛下,两个月前,吐蕃多弥卫府番将尚摩鄢入寇西山,如今已攻破白狗、东女二国。”

“西川监军杨复恭率师三千,屯兵翼州。”

“西山八国为我朝西山屏藩,倘若失陷,恐有危险,请陛下定夺是否出兵。”

令狐绹把问题抛给了李漼,李漼闻言不喜,随即看向裴休及蒋伸。

“诸相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李漼话音落下,蒋伸便开口道:“陛下,如今浙东叛乱未平,若是再在西川燃起战火,于朝廷不利。”

“臣以为,可先平浙东,再动兵西山也不迟。”

“陛下,臣附议。”

蒋伸说罢,裴休不紧不慢的附议,而萧邺也道:“西山易守难攻,我朝又有维州在手,无须担心。”

“好”李漼有些失落,他打心底是想出兵西山,建立功业的。

不过朝廷局面如此,贸然出兵,确实不太容易。

眼见李漼应下,裴休几人松了口气。

相比较皇帝寻欢作乐,他们更担心皇帝想着开疆拓土。

“臣等告退……”

眼见众人无事,裴休四人对视后唱声,并在李漼的示意下退出紫宸殿。

在他们走后,李漼随即看向殿内宦官:

“召骠骑上将军及枢密使、中尉前来。”

“奴婢领谕……”

宦官应下后,便往殿外走去,吩咐殿外班值太监前去传召。

半个时辰后,王宗实及王茂玄等人尽数到来,纷纷看向李漼唱礼:

“上千万岁寿……”

“诸位平身!”

两个多月的时间,李漼已经适应了自己皇帝的身份。

面对王宗实、王茂玄、亓元实、齐元简四人,李漼将南衙裴休等人的言论告诉了众人。

在他说完需要裁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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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要开刀神策军,若是王宗实等人不高兴,他恐怕也难以入睡。

不过事实证明,王宗实等人节制北司后,北司的环境确实比之前好了不是。

即便面对李漼这般言论,四人也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看向王宗实,以王宗实为首。

至于王宗实,他在意的是兵权,而非那些滥竽充数的勋贵及诸宦子弟。

马公儒等人被杀后,他们的家族仍旧有不少子弟留在神策军中吃虚额。

借此机会,倒是可以把他们尽数清理出去,让皇帝和南衙背负骂名……

这么想着,王宗实也作揖说道:“神策军中,倒是有一些老弱需要裁汰,陛下可以此作诸镇表率。”

“如此甚好……”

李漼松了口气,而王宗实也继续道:

“若是陛下需要,臣等现在就可以去裁汰老弱,拟出兵册,交由度支。”

“好,那就有劳诸位了。”李漼颔首回应,王宗实等人见状便退出了紫宸殿。

待他们退出后,李漼也站了起来,目光扫视着看向自家阿耶理政十四年的紫宸殿。

“阿耶,这个皇帝你当得,朕也当得!”

话音落下,李漼转身走向偏殿,同时命人起草了对内廷妃嫔及公主的册封诏书。

对于他最喜爱的囡囡,他将其册封为同昌公主,而皇子们则是不知道为何,一个都没有册封。

几日后,王宗实命王茂玄、亓元实等人编撰神策军兵册,裁汰一万四千余虚额,为朝廷节省四十余万军饷度支。

南衙北司起草圣旨,令宣武、义成、忠武三镇各调兵一万南下,参与浙东平叛,归淮南节度使、浙东讨击使崔铉节制。

与此同时,河陇之地也秋收结束。

“至十月三十日,府内全境各州秋收结束,收田税八十九万六千二百石,麻杆十八万石。”

“各道牙商商货贡税三十八万三千余贯,长安香料所贩三十三万四千余贯。”

“府内偿还商货近十三万贯,调拨三十万贯置商货。”

“府内积粮三百四十六万石,钱帛折二十八万贯。”

“待拨发俸禄及军饷后,积粮约二百八十万,钱帛存折为十二万贯。”

都护府正堂内,随着高进达将都护府财政情况汇报结束,刘继隆敲打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简单思考过后,刘继隆这才开口道:“今年增多积存粮食的数量,若是有需要处理的陈粮,便王关内道贩卖。”

“告诉俞从晖等牙商,收购粮食的耗费,暂且记下,明年运抵的香料,优先提供他们。”

“对了,现在府库中积存多少金银铜钱及石炭铁料?”

面对询问,高进达如数家珍般回应道:

“府库中积存黄金约二千八百余两,白银五万六千余两,赤铜冶炼为锭者,约五十二万斤,可制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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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石碳约二百万斤,铁锭十七万斤。”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铁锭基本用于制甲造械。”

“甲胄军械在扩军后,仍有三千余套库存,另外还有从凉州缴获并修复的一万二千余套甲胄。”

“不过这批甲胄都按照您所说,于月初南运松州,估计十一月中旬便能运抵。”

高进达将府库内情况说完,而刘继隆听后则是看向张昶:

“各镇兵马如何,军马还缺多少?”

眼见轮到自己,张昶急忙道:“十四镇兵马合计四万二,战兵三万八千七百人。”

“其中,步卒二万八千七百,精骑一万,但精骑尚缺军马一千八百余匹,乘马三千四百匹。”

“以军马场出栏速度,明年六月才能补满马额。”

“另外,凉州别驾陈瑛、长史曹茂率精骑二千出塞,与河西张节帅会师后,往居延海而去,尚未有捷报传回。”

“南边松山有军情,尚摩鄢攻破东女、白狗、哥邻三国,获口五万,城八座,牛羊三十余万。”

“西川节度使夏侯孜遣兵三千于翼州观望,监军杨复恭写信给您,希望您调解尚摩鄢与西山矛盾。”

张昶话音落下,刘继隆却笑道:“让我调解?”

“哈哈哈哈……”

堂内十五名官员纷纷笑出声来,毕竟他们都知道,尚摩鄢能有如此成就,都是被自家节帅扶持起来的。

“节帅,尚摩鄢准备用西山所俘的二千余汉口,换粮二万石。”

张昶继续汇报,刘继隆听后却摇头道:“最多万石,反正他也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口。”

“此外,我军收复凉州,而凉州可开辟土地足有数百万。”

“凉州那边可驯化的耕牛倒是有十二万余头,但还远远不够。”

“尚摩鄢要是愿意以耕牛交换,我倒是能以一头牛,十石粮的价格与他交换。”

说完后,刘继隆看向高进达:“给各州县传去消息,加大开垦力度,不要担心没有人耕种。”

“朝廷不断加税,逃亡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不会更少。”

“此外,可以与各道州县官员买卖囚犯,贩往河西来牟利。”

“与其让他们被流放岭南,不如去河西散发余热。”

西域南道的甜头,刘继隆已经尝到了。

如果张淮深能收复西州,打通北道的话,那陇右每年能从丝绸之路获利上百万。

有了这笔钱,想要收买剑南、山南等道官员就更容易了,迁入的人口也只会更多。

不仅如此,大唐与南诏的矛盾即将开始,西川粮价也将上涨。

西川的粮价一旦上涨,所波及的将是整个长江流域。

淮南道的百姓之所以变成饥民,主要是官府盘剥,但若是有钱,还是能买到粮食的。

可若是西川粮价上涨,淮南道的粮食压力就只能靠荆南、江南解决了。

这两个地方的粮食在满足自己后,能出售的数量极为有限。

届时淮南道的百姓即便有钱,恐怕也买不到粮食吃,动乱在即。

不过这十二万唐廷需要面对的局面,而非陇右。

陇右将面对的局面,则是剑南、山南西道被南诏入侵,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局势混乱的局面。

只要有足够的粮食,陇右完全能吃下数十万百姓,等待天下大乱后东出陇山!

思绪间,刘继隆看向高进达和崔恕:

“府库中积存的金银铜钱,暂时留下作口马贸易,尽可能迁入人口,强盛我陇右!”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唳——”

时入冬月,高原的地形地貌在冬雪的装扮下,更显得雄浑而多姿。

古老的宗教文化和自然景观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不过再壮阔的自然景观,一旦被人类踏足,便不可避免的被“污染”。

“放!”

“嘭嘭嘭——”

皑皑白雪的高山下,河水已然封冻,而河水两岸的河谷也早已铺上白雪。

河谷的寂静被喊杀声和投石撞击城墙的声音打破,十数万人围绕着一座河谷城池扎营,上万披甲套袄的吐蕃人正在猛攻这座城池。

这是逋租国的国都逋租城,其位置在后世的甘孜与阿坝交界间,是沟通巴蜀与吐蕃的重要通道。

正因如此,逋租国常被吐蕃与大唐拉拢,也常常反复横跳两国之间。

唐强则附唐,番强而附番。

对于当地的羌人来说,这早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了。

不过反复横跳这种事情做多了,自然会遭来厌恶。

正因如此,夏侯孜并未出兵驰援西山八国,而长安也忙于平叛浙东和稳定内部,无心搭理他们。

如今的逋租国及其余西山等国,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放!”

“嘭嘭嘭——”

投石机不断作响,哪怕是最原始的人力投石机,但只要数量够多,类似逋租城这种周长不过三里的城池,依旧容易攻取。

在强攻不知道多少天后,逋租城陷落,大量的吐蕃人杀入城内。

对于反抗的羌人,他们通通杀死,而对于不反抗的羌人,他们也会劫掠凌辱一番。

毕竟在高原,能有东西抢的,无一不是贵族,而非他们这群苦哈哈的平民。

大火冲天的逋租城内,番兵不断作乱,直到翌日天明才结束了这混乱的局面。

所有胆敢反抗的人,早已在屠刀下身首异处,留下来的,都是温顺的绵羊。

百余名精骑涌入城内,朝着逋租国的王宫驰往。

说是王宫,其实也不过是较大的院子罢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多看一眼的地方。

尚摩鄢翻身下马,与随行将领走入王宫之中,来到那不足以容纳百人的所谓大殿内坐下后,尚摩鄢开始对将领们布置起来:

“逋租国已经拿下,现在还剩南水国、弱水国、悉董国、清远国和咄坝国等五国。”

“粮仓保下没有,里面的粮食足够我们吃多久,能不能坚持到积雪融化?”

面对他的询问,一名将领走出来行礼道:

“乞利本,粮仓内的粮食最少三万石。”

“南边的山谷还有好几万牛羊,足够我们吃四个月,但吃到积雪融化,应该不行。”

将领回应过后,尚摩鄢颔首道:“既然不行,那就继续往南边打。”

“南边的南水国和弱水国,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余口,拿下他们,足够坚持到积雪融化了。”

“另外,找找城内有多少汉人,把汉人送往松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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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牛马之中,留下足够耕种的耕牛、挽马,将其它的也一并卖给松州。”

“我们的甲胄已经足够,现在需要的是粮食。”

“按照之前的价格贩卖,不要在粮食上磨蹭。”

“是!”这名将领作揖应下,随后另一名将领开口道:

“乞利本,这次攻入城内的奴隶有些多,最少有一万多人,要把他们全部解脱为平民吗?”

“当然!”尚摩鄢不假思索道:

“我南下时说过,鼓声响起,入城者为民,余者继续为奴。”

“把这一万多人安置在逋租城内,将逋租城的人赏赐给他们为奴。”

“城外的土地,由军吏们去统计,五成归你们这群有功之人,剩下的五成归他们!”

尚摩鄢虽然没有在刘继隆麾下打过仗,甚至不知道怎么治理民生。

但为了成为多康之主,他早就明里暗里的派人打探刘继隆在陇右所执行的政策。

他确实没有自己的手段和政策,但他可以抄刘继隆的。

刘继隆能从一个牧奴变成如今的凉陇之主,必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过他的那些政策,有许多是吐蕃人接受不了的,所以他剔除了那部分,保留了另一部分。

攻入城者为民,而被攻下者为奴,并将奴隶赏赐给刚刚解脱为民的番人们。

这是他在麾下施行的其中一个政策,其它还有很多政策。

他将治下的税收定为牧税和田税,田税四税一,牧税五税一。

所有的番民都有自己的私产,只需要老实登记交税就行。

此外,他将自己麾下的制度更改的偏向唐制,亦或者说是陇右制。

他在多弥、磨禅川、西山等地设置了四个军镇,每镇节制三军,每军节制三团、每团节制三个百户、百户下则是队、十。

他为乞利本,乞利本之下设东本领军镇,东本下设东岱领军,东岱下设节儿领百户,百户下则是队长、十户长。

除了军吏和军医制度,他将陇右的军镇制度和“三五制”都抄了过来。

如今他麾下有四军镇,总兵力为一万六千二百人,有民十万,奴隶近五十万。

只有民可以参军领甲,而奴隶虽然也可以参军,但却没有自己的甲胄可以穿。

不过好处就是他们攻入城内后,他们及其家人都会被赦免为民,还能获得奴隶。

只要有上升通道,奴隶们就会奋勇杀敌,而不会想着如何造反,这是他觉得最好的政策。

想到此处,尚摩鄢看向诸将,当即开口说道:

“拿下西山八国后,我准备将你们有能力的子嗣集结起来,送往松州学习。”

“他们学习的耗费,由卫府出!”

没有人不渴望知识,尤其是尚摩鄢麾下大部分都是部落头领和平民。

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获得知识,因为只有知识才能让他们的富贵长久,让他们成为贵族。

“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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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利本万岁!”

“乞利本……”

众人纷纷献媚,没有他们这群曾经的吐蕃中下层,更渴望成为贵族。

大唐之所以能成为各国百姓心中的白月光,也是因为其文化、强大。

对于高原上的许多人来说,象王转世刘继隆治下的陇右,就是曾经的大唐。

“先别急着道谢,能被送过去的人,也是有标准的。”

“只有节儿及以上的将领子嗣,才能被送往松州,每名将领限制一名子嗣。”

尚摩鄢这话说完,诸将纷纷顿住,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对尚摩鄢感激涕零。

瞧着他们的模样,尚摩鄢更加得意。

他相信凭借“就学松州”这个政策,就能让许多中下层将领奋勇杀敌。

反正西山八国还剩五个,而且南边还有广袤的土地等着他去征服。

拿下整块多康后,他或许也能向吐谷浑和更广袤的疆域扩张,取代如今的吐蕃,建立一个新的大吐蕃!

尚摩鄢的思绪已经飞远,不过他的想法,却通过松州的官道,送往了临州的狄道城。

“就学松州,他还真是敢想。”

冬月下旬,刘继隆身穿棉袍,站在临州大学的朱门前,脸上饶有兴致的阅览这封来自尚摩鄢手写的书信。

尚摩鄢的想法,就是组织一批学子去松州学习。

以每人每年二十头牛的学费,在松州就读小学和大学。

除此之外,每个月还将送二百只羊前往松州,作为这群学子的吃食开销。

“节帅,您不会真的同意吧?”

站在刘继隆面前的参军崔恕忍不住询问,脸上写满担忧。

对此,刘继隆则是笑道:“有何不可?”

“唯有文化,才能替我们征服整个吐蕃。”

“可若是他们学了我们的东西,然后来对付我们……”

崔恕眉头紧皱,十分担忧。

相比较他的紧张和担忧,刘继隆却并不担心。

“趁机将书上“百族同源”的概念灌输给他们,然后拉拢其中值得培养的学子,扶持有能力的学子,这难道不好吗?”

“不过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所以部分学科是不能让他们接触到的。”

“这样吧,到时候我让斛斯光重新修建一座学校,专门用来教育他们。”

“物理和地理、化学这三门学科,我会适当删减,只让他们学到吐蕃现有的层面。”

说完,刘继隆将书信合上,递给崔恕道:

“告诉他,可以送来,但第一批人数必须限制在三百人以内。”

“是!”崔恕应下,随后试探着看向临州大学的朱门,似乎想透过这扇门,看到门内的景象。

临州大学已经修建招生四年了,距离毕业只剩一年时间。

这所学校的生源,都是刘继隆亲自从各所小学招募而来,被选入的概率很低。

第一届不过五十余人,第二届一百余人,第三届二百余人,第四届同样二百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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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倍数增长,但其中容纳的人数有限,崔恕觉得在不扩建的情况下,这所大学最多能容纳一千人。

想到这里,崔恕很好奇这所每年只能走出二百人,明年甚至只能走出五十余人的学校,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自家节帅沉迷做了四年教习。

“好奇?”

刘继隆忽然开口,崔恕反应过来后,当即摇头道:“没有,下官只是看看。”

“呵呵,没事,好奇是正常的,他们距离毕业也没有多久了。”

“等他们毕业之后,你就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了。”

话音落下,不等崔恕继续询问,刘继隆便要转身走入学校之中。

见状,崔恕连忙作揖道:“节帅,长安的进奏院送来了消息。”

“什么消息?”刘继隆驻足回头,崔恕闻言说道:

“至尊以兵部侍郎郑颢为河南尹,荆南节度使白敏中入京为相。”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萧邺兼同平章事,充荆南节度使。”

“此外,昭义军节度使毕諴担任宣武军节度、宋亳观察等使,杜审权为礼部尚书。”

随着李漼掌握权力,他自然是要用那些曾经支持过自己,且有能力的重臣。

他所选用的这些人,都算是不错的官员,哪怕能力平平的杜审权,也素来以清廉闻名。

不过白敏中与郑颢不和,所以李漼将郑颢调离长安,将白敏中调入长安。

白敏中重新为相,这对于刘继隆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当初他在西川时,就把陇右弄得有些难受,偏偏他还不把事情做绝,不给自己任何把柄。

自己好不容易利用郑颢将他赶到荆南去,现在他又回到了长安。

如果大唐局势稳定下来,这厮肯定要开始针对自己布局。

想到这里,刘继隆饱含深意道:“我们这位新至尊,似乎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可下官听闻这位至尊登基不过三个月,先帝国丧未过,便已经在宫内豢养怜人与乐班了。”

怜人与乐班,这算是晚唐及五代十国这段时期里,十分活跃的一群人了。

宠信怜人导致灭国的人不在少数,李漼虽然没有导致大唐灭国,但他铺张浪费的举动,确实加快了大唐的衰败。

不过性格是性格,能力是能力,就李漼任用裴休、白敏中这点来说,他算是选对了人。

只是裴休和白敏中毕竟年老,又能为他裱糊几年呢?

相比较晚唐的名将,宣宗之后还比较出名的臣子,数量可以说少的可怜。

或者说,由于世家对科举的把控,以至于庶族都很难出头,许多有才学的人都难以冒头,这才导致了晚唐名臣凋零。

刘继隆摇了摇头,不再想唐廷的内部制度问题。

毕竟相比较唐廷的内部问题,他不如想想陇右自己的内部问题。

“国子监那边情况如何,现在每年小学毕业的学子有多少,大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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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隆询问崔恕,尽管这不属于崔恕管理的范围,但由于李商隐就任凉州刺史,所以国子监的事情,也就需要他出面分担了。

“在学者四万五千四百余人,其中小学毕业后的学子数量为八千人左右”

“其中毕业后就读大学的学子为三千二百余人,其中六百余人就读临州大学,余者分散各州。”

“剩余四千八百多人,基本在毕业后投军或从吏、从医了。”

“今年岁末后,小学应该毕业六千人,明年五千人,后年一万四千人,再往后都是一万人左右。”

陇右的人口基本稳定,每年就读的学子数量在一万人左右,随着人口增长而不断增加。

为了培养自己的读书人,都护府每年在这上面的投入很大。

哪怕书本书桌一代传一代,可教习总归要俸禄,更别提学校还包午饭了。

“教习数量有多少?”

刘继隆询问起来,而崔恕也不假思索道:“二千余四十六人,数量较少,主要是因为不少教习都去读大学去了。”

陇右的基础教育很薄弱,很多小学教习,实际上就是当初大字不识的兵卒。

他们伤残后,要么担任直白,要么担任教习。

尽管他们在军中经历了扫盲,伤残后又加紧学习了不少时间,教习的同时也半工半学,但学识始终是薄弱的。

部分有远见的,都选择了申请大学就读,毕竟他们有抚恤,足够他们读大学。

“另外传令各学校、军队及衙门。”

“三年后,兵卒需要小学学历,小学教习及直白等工作,需要大学学历。”

刘继隆新颁布了一条政策,不过这条政策对于大部分陇右百姓来说,并不容易。

在均公田的政策下,除了近三年新加入的百姓,其余百姓基本每户拥田三十亩。

尽管大学也不需要书本及学杂等费用,但却需要自己交粮来换粮票,买笔墨纸张和被褥、衣服。

交粮食换粮票,而粮票又分饭票、菜票、肉票。

一百斤粮食换一百斤粮票,一斤粮票换两斤饭票,或一斤菜票、四两肉票。

除此之外,正常的笔墨纸张,一年最少需要二百斤粮票。

如果再算上每年的冬夏衣,供养一个大学生,基本需要一千二百斤粮食,接近十亩地的产出。

哪怕是经历过早期分地的百姓,也需要勒紧裤腰带,才能供养一个大学生,更不用提后来者了。

一家五口参与开垦公田中,起码五年才能均到四十亩耕地。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人口增加后,开荒难度会逐渐变大。

先加入的百姓开垦河谷时,五年能开垦四十亩荒地为熟地,但后来者就被挤到山脚开垦,五年都不一定能开垦三十亩。

陇右的耕地潜力很高,这不假,但那是因为先前的人口少。

刘继隆刚刚拿下陇右全境时,人口不过二十余万,而今却足有五十六万。

正因如此,刘继隆的这项制度宣布后,许多为了儿孙的百姓,恐怕都会勒紧裤腰带,最少供一个孩子读大学。

此外,那些后迁入的百姓,也会鼓足力气开荒,为了自己和儿孙努力。

即便如此,有限的生产力下,陇右能供养的学子数量也不会多。

刘继隆的这项政策,打破了原本的“平等”。

只是对于当下的生产力来说,绝对平等是不可能存在的。

刘继隆能做的,只是在时代生产力下,做到相对的平等。

轻缓吐出一口浊气,刘继隆看向崔恕道:“辛苦了,去办事吧。”

不等崔恕回答,他转身走入了朱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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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万里飘雪间,临近赤道的高原上却春暖花开。

翠绿的群山河谷间,一片庞大如海的湖泊被群山环绕,而山湖之间,却充斥着大量平原。

在这南北狭长的平原上,耕地成片,官道成条,将一座座城池串联起来。

在这群城池中,坐落于山脉中峰下的一座城池最为惹眼。

这座城池整个布局井然有序、庄重威严,很有王权的气概。

其外城周长恐不下二十里,外城护城湖与远处大湖遥望不远,引山溪为护城湖,流入大湖。

如此规模的城池,放在大唐虽然不少,但在这群山峰下,却显得异常雄伟。

城内结构分作五大部分,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座周长四里,夯土为台的高楼。

夯土高台近五丈,台下矗立上百杆五丈大旗,旌旗飘扬间猎猎作响。

台上,各类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平均高六七丈,而其中最高的一座高楼,则是高达十丈。

高楼悬挂“五华楼”的牌匾,占地不小。

不少伶人、舞姬、乐师正在其中最高层等待,青瓦灰砖的风格,与中原略有不同,但是亭台楼阁,却大多都是中原技巧。

与这广袤而繁华的高台区域不同,台下四周虽然也有豪华的住宅,但总体还是比较粗犷的。

在这平常的日子里,城内外的各处房屋却贴满了代表白色的挽联,城内百姓及官员也大多身穿黑、青等色衣服。

哪怕再不识趣的人,也能看出这座城池正在经历十分悲伤的事情。

不过不凑巧,即便遇到了这种事情,城内的官员及军队却还是在南门向高台之间的道路上,以及城外出城百余步的道路上,布置了足够多的军队与百姓。

此间百姓穿着各有不同,有穿黑色长曳,有穿白色长曳,还有的长裈曳地。

男子喜好披毡,头戴头囊。

女子不喜化妆,不施粉黛,崇尚自然。

其军队大多身穿铜甲或皮甲,亦或厚实的重铠。

明明身处西南高原,可此地的马匹却并不矮,高头大马身披重铠,而骑士却只穿皮甲,手持长矛,腰佩双刀。

旁边的步卒身穿铁甲,显得十分敦厚,但也有穿皮甲者。

百姓在城外官道两侧聚集,军队兵卒列阵官道两侧,断绝了百姓与官道的联系。

城外数里外,几座高大的白色佛塔格外显眼,佛塔下是一座占地广袤的寺庙,但由于距离遥远,并不能很好的看清。

“呜呜呜——”

忽的,城头号角作响,城外百姓纷纷开始下跪。

与此同时,一百身骑五尺军马的具装骑兵开道,二百身穿铁甲的士兵拱卫马车。

三辆马车身后,是身穿大唐扎甲的二百余名精骑。

他们距离南门还有数里,但此地的骑兵、步卒却沿着官道向南,不见尽头。

“这南诏偃兵息鼓近三十年,兵马却丝毫没有懈怠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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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我朝西川、东川等地兵甲不修,差距甚远。”

马车上,身为此次出使南诏的中使,礼部员外郎杨知温不免唏嘘起来。

同乘一车的另外两名副使深以为然,而杨知温也暗叹这不是件好差事。

自他被调入京中,便一直做些闲散事情,曾经的上官封敖也是如此。

如今至尊交替,他才花了些钱帛与人脉,擢升为了礼部员外郎。

不曾想刚刚上位,便被派了出使南诏,向南诏告哀的差事。

当然,更倒霉的事情在于,他才刚刚进入南诏境内,便得知了南诏王劝丰祐病卒的消息。

对于大唐来说,南诏王劝丰祐并不好对付,他出兵劫掠西川,攻入成都外郭,劫掠经书、玉帛及子女、百工数万而去。

自此之后,南诏纺织技艺与中原齐平,更不要提冶铁及制甲等工艺了。

尽管劫掠成都后,劝丰祐与大唐议和,并保持了近三十年的明面和平,但私下与大唐的争斗却并不少。

劝丰祐常常挑拨大雪山(大凉山)、安南蛮及黔中诸蛮与大唐的关系,以至于西南小规模的冲突一直没有停下。

除此之外,就杨知温进入南诏所打探的消息来看。

劝丰祐虽然与大唐停战讲和,但却并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

西南的骠国、真腊、扶南、林邑等国都遭到了南诏的入侵。

如今劝丰祐死了,对大唐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毕竟南诏南边诸国基本都成为了其附庸,加上劝丰祐屯兵拓东城(昆明),说不准就要入侵大唐。

“多事之秋啊……”

杨知温长叹一口气,而此时车队也来到了护城河的石桥前。

杨知温走下马车,摆在他眼前的是南诏国国都阳苴咩城。

阳苴咩城的规模尽管不如长安、扬州、成都等城,但放在大唐也算是大型城池。

石桥对面,南诏百官正在官道上迎接杨知温,而官道两旁则是站着不少富贵者。

南诏以绯、紫两色为贵,根据所立功劳的大小,官员服饰也不尽相同,有特殊功劳的,则全身披波罗披,次则仅胸前背后披,再次则仅在胸前披戴。

百姓穿麻、而富贵者则穿绫锦,辫两股头发为髻,在髻上和耳朵上都有真珠、金贝、琥珀点缀。

杨知温将目光投向百官身前七人,这七人形象各不相同,年纪从三十到五十不等。

“南诏清平官董成,参见天使……”

一名五旬左右,官话说的十分标准的南诏官员上前作揖。

在他作揖过后,他身后的南诏百官们也纷纷作揖。

清平官,这是南诏国王以下的最高行政官员,有坦绰、布燮、久赞之分,共六人,相当于大唐的宰相。

董成能站出来说这话,说明他是群相之首,而他身后那六人,应该是其余五相及大军将。

南诏有大军将十二人,地位与清平官相仿,在内则每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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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官出缺时,以大军将递补。

“见过清平官,敢问王在何处?”杨知温恭敬回礼。

“王在五华楼设宴,请天使上车,由我等带路前往。”

董成是昔年南诏国师郑回的徒孙,同为被南诏从西川掳掠的汉人后裔。

郑回本是河南相州人,于天宝年间举明经,任西川西泸县令,期间为南诏所俘。

因其精通儒学,所以得到南诏王阁罗凤的赏识,先后担任了凤迦异、异牟寻、寻阁劝等三代南诏王室子弟之老师,并协助其继承者异牟寻改革内政,恢复与唐王朝的臣属关系。

在郑回的帮助下,南诏的经济、文化、制度都得到了改进,自此日渐强盛。

尽管郑回死后,南诏与大唐再度翻脸,但在董成的劝说下,南诏与大唐还是在太和年间谈和,不再明面争斗。

“清平官也是汉人吧?”

杨知温询问与自己同乘一车的董成,董成却笑道:“自然,不过我也是南诏人。”

在汉人对于“天下”的概念里,董成可以说依旧是大唐百姓。

但他既然说自己是南诏人,这说明他对其南诏人的身份认同感很高。

对此,杨知温却还是继续道:“话虽如此,但您毕竟是汉人,难道没有想着回到故乡,为朝廷效力的想法吗?”

“没有……”董成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我是平民出身,连庶族都算不上,回到大唐也不会有所作为的。”

“怎么会呢?”杨知温连忙找补道:

“至尊爱民如子,一视同仁。”

“是吗?”董成笑呵呵的反问杨知温,不等杨知温回答,便主动说道:

“我听闻大唐加税九厘,导致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如果至尊真的爱民,那为什么不对世家加税,而是对百姓和庶族苛以重税呢?”

“这……”杨知温被董成说的有些尴尬,这点他还真的不好解释。

不过从董成的回答来看,南诏显然很重视对大唐情报的收集,不然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先王刚刚薨逝,我王青壮气盛,劳天使多多担待。”

董成率先开口提醒,这让杨知温警惕了起来。

一个国力正处于上升期的国家,加上一位年轻的国王,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青年人朝气蓬勃,但也最为叛逆,最难沟通。

董成开口提示自己,这说明在这位新王眼里,似乎并不满双方关系。

想到这里,杨知温只觉得头疼,而他们所乘坐的马车,也在南诏精骑的护送下,距离那高台上的宫殿群越来越近。

半刻钟后,马车停在了高台下,董成先行走下马车,随后扶着杨知温下车,为其在前引路。

杨知温及两名大唐的礼部主事向前走去,董成则是带着南诏百官将其拱卫其中。

他们走上那五丈高的夯土高台,来到了宫廷区域。

在此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具有汉地风格的建筑络绎不绝,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董成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座座宫殿,最终来到了那高十丈的五华楼面前。

原本南诏的技艺确实不行,但随着劫掠西川,掳走成都数万工匠后,南诏的技艺便突飞猛进。

十丈的五华楼,二十余丈的佛塔,这些都是南诏工匠技艺的体现。

杨知温登上了五华楼,来到了那宽阔的楼顶,也见到了在此设宴等待的南诏王。

他如董成所说的那样年轻,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却并不稚嫩。

“此乃我王世隆!”

走入楼顶,董成向杨知温介绍着如今的南诏王祐世隆。

南诏王系为蒙氏,而姓名中姓,则是取父亲的最后一个字。

如世隆的爷爷叫做寻阁劝,而他的叔父伯父及父亲都姓劝。

他的父亲叫做劝丰祐,而他则是以祐为姓。

当然,如果嫌麻烦,也可以直接称氏,如蒙丰劝、蒙世隆。

“大唐礼部员外郎杨知温,参见云南王。”

面对董成的介绍,杨知温也不卑不亢的回礼回应。

对此,不少南诏大臣纷纷皱眉,就连董成也下意识看了看祐世隆。

云南王向来被中原人称作统治昔日云南一地的部落头领,而杨知温称呼对方为云南王,而非南诏王,就是想提醒对方,大唐与南诏的关系乃是君臣关系。

对此,这位南诏王也并没有杨知温所想的那么抗拒,而是颔首道:“赐座!”

“谢云南王……”

杨知温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在董成的指引下入座右首位,而董成则是坐在左首位。

双方入座后,酒菜开始端上酒桌,而这个时代的贵族饮食,基本都大同小异,乃是用陶、鼎烹煮,再辅以香料。

对于吃习惯了陇右铁锅炒茶的杨知温来说,这种做法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吃了不少。

席间,董成也为他介绍了不少人,例如同为清平官的杨缉思,杨酋庆、范脆些,赵诺眉、杜元忠等人,以及在都的大军将段宗榜。

这些人大多都是青壮派,这让杨知温警惕了起来。

一个上升期的国家,如果由青壮主导,那多半是要准备开疆拓土的。

想到这里,杨知温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准备给任何人留下借口。

不过他再怎么小心,却也防不住大唐官员昔日留给南诏的把柄太多了。

宴席之间,祐世隆突然开口道说道:“昔年韦忠武开辟青溪道,以通南诏。”

“又选南诏子弟聚程度,以书交之。”

“数十年间,我南诏于程度就学者,几近千人。”

“是以我南诏君民,无不感激。”

“不过自杜悰为西川节度使后,先是削减我南诏就学学子数量,又削减我南诏入贡使者及随行人员。”

“我父颇为生气,而今我登临大宝,想要恢复昔年的学子数额及入贡名额,不知杨天使以为如何?”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世隆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人感到压力。

好在杨知温也不是常人,相比较刘继隆,祐世隆给他的压力还不算大。

“此事,容本使回长安后与至尊商议。”

换做其他的唐使,此时恐怕已经和祐世隆翻脸了,但杨知温没有。

他的态度让祐世隆无法动怒,所以祐世隆只能继续刺激他。

“既然如此,那就请与至尊商议后,再来告哀吧!”

他起身便向外走去,这让另外两名唐使愕然,纷纷看向杨知温。

杨知温见状却不着急,而是笑着起身作揖:“云南王慢走……”

祐世隆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其余南诏大臣也纷纷离去,唯有董成留下善后。

“天使气量宏大,在下佩服。”

董成上前来夸赞了杨知温,杨知温闻言则笑道:“看来此次告哀只能作罢。”

“待我明日走后,朝廷应该会在开春后,继续派出天使告哀,不过那时……”

杨知温笑了笑,董成也无奈叹了口气。

祐世隆想要找个名头和大唐撕破脸,而大唐官员在面对藩属国时向来跋扈。

倘若刚才不是杨知温,换做旁人的话,估计已经翻脸了。

届时,大唐与南诏,恐怕会再生战事,而因此疾苦的却是百姓。

董成不想战火重燃,却架不住祐世隆等青壮派不断拱火。

说到底,主要还是南诏已经将南边的各国收拾了个干净,而吐蕃又没有值得攻打的价值。

摆在南诏眼前的,只剩下北方的大唐了。

至于董成之所以不同意,不仅是因为不想战火重燃,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大唐这头骆驼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即便大唐倒下了,但只要没有带路党,以南诏的体量,也很难吞下大唐的土地。

更何况南诏自身的问题也不少,诸蛮利益分配不均,矛盾日渐加重。

哪怕向外开拓,也顶多是将矛盾减轻,而不能解决。

“告辞了……”

杨知温的声音将董成从思绪中唤醒,董成见状上前为其引路,将其送到了外馆休息。

做完这一切后,他重新返回了南诏王宫。

王宫内,祐世隆正在与杨缉思,杨酋庆、范脆些,赵诺眉、杜元忠等人观摩地图。

那张地图主要涵盖了如今的南诏及南部的骠国、真腊,以及北方的剑南道、山南西道、黔中道和东边的岭南、安南。

董成顺着他们讨论的方向看去,却见他们在讨论的地方竟然是安南。

对此,董成并不看好,甚至皱眉开口道:

“安南的王式是个良将,此前就挫败了先王挑拨群蛮的计划,哪怕先王挑拨安南百姓驱逐王式,也被其铁血镇压。”

“臣以为,如今的大唐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倘若能继续等几年,等到其内乱频发,兴许我国能侵吞其安南及剑南嶲州、黎、戎三州。”

董成毕竟年长,更为了解过往南诏为什么能从大唐手上占便宜。

并非南诏有多么多么强大,而是大唐内部一直在出问题。

他的想法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年轻人着急,等不了……

“清平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在我看来,大唐已经是冢中枯骨,一推即倒。”

祐世隆用手指向安南,随后又缓和道:“不过您说的很对,安南的王式,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我准备扩军两万,再以峰州蛮及群蛮十万进攻安南。”

“待大唐将注意放到安南,我便出兵攻取嶲州、黎、戎三州!”

祐世隆眼底闪过精光,气盛看向南诏诸相及大军将。

“自此以后,南诏不再是大唐的属臣,我将成为皇帝!”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节帅!”

腊月间,便是都护府内都积了尺许积雪。

都护府内的一些直白正在铲雪,阔别数个月的曹茂却出现在了此处。

他大步往正堂迈来,而刘继隆并不在正堂。

待刘继隆从内院走出,这才瞧见了曹茂。

他肤色黑了不少,整个人也瘦了好些。

“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

刘继隆匆匆走上前来,看了看这个由自己养大的家伙,将他手摊开,却见手背上长了不少冻疮。

“想着给您一个惊喜,便让李使君把消息隐匿下来了。”

曹茂爽朗笑道:“节帅您一定想不到,我们此次打到何处了!”

“说说看。”刘继隆倒是有几分好奇,毕竟曹茂他们与张淮深九月出兵,而今腊月。

算上赶回临州的时间,他们起码出塞五十余天。

“我们在龙首山会师,然后北征居延海。”

“黠利、杜噶支及庞特勒等人在秋收后便往西域去了,我们趁势追击,从居延海一路追到了金山(阿尔泰山),杀胡数千,俘胡万口。”

“庞特勒几人投靠了安西的庞特勤,我们没有深入西域,就此撤军。”

“俘获的胡杂与牛羊,我们与张节帅均分了,俘胡六千余口,牛三千余头,马八千余匹,羊、驼等牧群三万余。”

“张节帅在居延海设黑水城及黑水军,驻军一千二百。”

“有张节帅的兵马在居延海,我们也就不用担心西边的事情了。”

“对了,末将此次回来,还有一件事得与您商议。”

曹茂兴致勃勃说着,刘继隆却先笑着打趣道:“你的用心我能理解,但日后这些情报都必须第一时间送到我跟前。”

“要是人人都效仿你这样,那我也就没办法理政了。”

曹茂毕竟年轻,加上这是他独自领军的第一仗,打出成绩后,自然想要表现表现,这点刘继隆可以理解。

不过也正如他说的那样,如果人人都效仿他,那刘继隆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是,末将知错了!”

曹茂被刘继隆这么一点,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认错。

刘继隆闻言颔首道:“这次就不封赏你了,算是将功补过。”

“谢节帅!”曹茂倒是不在意封赏,毕竟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以他如今的官职和俸禄、职田,加上刘继隆对其的教育,他并没有太大的功利心。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更适合战场,而非衙门。

“节帅,要不您把我派去凉州为将吧?”

“白亭海和休屠泽得设座城,用来防守北边的黠戛斯。”

“我……”

“好了。”刘继隆打断了这厮的想法,笑着说道:

“打仗的机会不会少,但都察院的事情,现在就得监督起来。”

刘继隆示意他跟上,随后带着他穿过内堂,走向中堂的书房。

不多时,他将一本册子递给曹茂,同时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说道:“都察院这个衙门,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曹茂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打开文册翻阅起来。

文册的内容,基本都是都察院这些日子查出的官吏。

事实证明,人心的贪念是会不断滋生的。

哪怕刘继隆已经在回来临州时处理了一批,但说到底,陇右的官员依旧是曾经的那批人。

在国子监所培养学子还没有长成前,这些昔日为奴的官吏在掌握权力后,欲望也随之增长。

哪怕有都察院这把刀子悬在头顶,他们却依旧选择铤而走险。

“都察院里也有十二个犯事的官员,你这次回来后,先自查一遍。”

刘继隆坐到位置上,不忘交代起曹茂。

曹茂看完文册,当即骂道:“这些天杀的畜生!”

“您给的俸禄绝不算低,又有职田,他们却还敢做这种事情!”

“没有人会嫌弃钱粮太多。”刘继隆平淡回应一句,早就料到了。

都察院的制度还很粗犷,主要是正使、副使及监察使、巡察使四级。

正使曹茂、副使韩正可,监察使负责监察巡察使,而巡察使则是在各州县不断巡察。

都察院正使为正五品,副使为从五品,监察使为正六品,巡察使为正七品。

以职田、俸禄来说,即便是正七品的巡察使,每个人也拥有三百五十亩职田,以及每年八十石的俸禄。

职田的产出在交税后,加上俸禄和其它柴草油盐酱醋茶,最少值粮二百四十石左右。

拿来养人,也足够养活四十人,能让十几口人过上衣食不缺,顿顿有肉的日子了。

刘继隆的本意是高薪养廉,但事实证明,即便高薪养廉,陇右的贪官污吏却依旧在不断滋生。

不过对此,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前世经历告诉他,斗争是要持之以恒的,一旦停下就会前功尽弃。

“不用咒骂他们,你先对内部来一场自查,将该查的人查出来后,连带其家人一并贩往河西。”

交代过后,刘继隆示意他坐下,随后继续开口道:

“临州大学,你可以时不时过去看看。”

“那里是我为整个陇右准备的人,但现在他们还没磨砺好。”

“你先去熟悉熟悉他们,等我磨砺好他们之后,你再从中挑选一批人进入都察院。”

“现在都察院的制度还不够完善,但足够应对陇右十四州了。”

“是!”曹茂不假思索应下,刘继隆见状又与他寒暄几阵,直到用过晚饭后,二人才随之告别。

刘继隆回到了内院,自然也见到了封徽及她怀里的娃娃。

娃娃才十四个月,按理来说应该可以走路了,但刘继隆并未催促封徽及嬷嬷们让他走路,而是让他多爬行。

“耶……”

“虎头,莫要闹你阿耶。”

娃娃伸手探向刘继隆,却被封徽打断。

虎头是娃娃的乳名,至于他真正的名字……

“刘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必烈,让阿耶抱抱!”

刘继隆伸出手,一手把刘必烈从封徽怀里捞了出来。

如此雷人的名字,也就刘继隆才会取出来了。

当然,在旁人看来,刘继隆兴许是希望孩子日后刚烈些,所以才取的这个名字。

刘必烈在他怀里,笑声如银铃般,不断手舞足蹈。

封徽见了,当即也笑道:“也就在您怀里,他才会那么老实。”

“哈哈哈……”刘继隆爽朗笑出声来,随后继续抱着刘必烈来回渡步。

见状,封徽也拿出了一封信说道:

“这是阿翁刚刚寄来的信,郎君要不要看看?”

封徽很少会拿家书来叨扰自己,因此当她开口后,刘继隆便知道这封信恐怕不是家书那么简单。

刘继隆将刘必烈放到了封徽怀里,接过书信看了看。

果然,信中内容,主要是封敖觉得自己年迈,而封邦彦等人又无力支撑封氏大局。

如今天下局势渐渐生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因此封敖思前想后,准备迁徙一些封氏子弟来陇右居住,但其中并不包括已经为官的封邦彦等人。

若是迁徙百姓而来,刘继隆自然愿意。

不过封氏子弟毕竟是世家,哪怕已经落魄,可依旧是世家。

他们的到来,会不会影响到如今陇右的现有局势,这需要刘继隆慎重考虑。

对此,刘继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了一盏茶左右,最终才点头道:

“你给阿翁回信,告诉阿翁,可以令进奏院的杨信派人护送他们前来陇右。”

“我准备将他们安置到兰州,距离临州不远,又影响不到临州。”

刘继隆话音落下,封徽略带担忧道:“若是不方便,倒也……”

“不会。”刘继隆摇头打断,随即解释道:

“陇右始终要接洽世家和庶族,无非时间早晚罢了。”

“趁此机会,倒也可以让各地世家庶族看看,我陇右对他们的态度究竟如何。”

在这个世家与庶族共存的时代,类似陇右这种以平民子弟出身为主导的藩镇,无疑是诸多藩镇中的异类。

不过再过二三十年,许多农夫、无赖出身的牙将也会越来越多,平民出身为主导的藩镇也会越来越多。

尽管刘继隆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但适当的表露态度,还是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可以融入陇右,但陇右却不会去迎合他们。

只要不踩到刘继隆的红线,他们依旧能活。

想到此处,刘继隆看向封徽,伸出手摸摸她的肚子道:“你休养的如何了?”

封徽立马就明白刘继隆想要做什么,于是伸出手拍了拍他手道:

“郎君可以多多临幸西花厅和东花厅的那八位娘子。”

“好……”

刘继隆应了下来,但人却没有离开。

在他忙碌的同时,匆匆从南诏赶回西川的杨知温也来不及休息,忙将此行的经历写成奏表,派快马送往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了长安。

面对十六岁的祐世隆挑衅,二十六岁的李漼也火爆了起来。

“停下!”

咸宁宫内,当伶人与乐师们不断舞乐的同时,坐在主位的李漼冷哼喝止。

所有舞乐戛然而止,百余名伶人与乐师紧张看向李漼,却见李漼拂袖道:“通通退下!”

闻言,所有伶人及乐师纷纷退出殿外,而李漼也看向了一名四旬左右宦官:“传诸相及内相!”

“奴婢领谕……”

宦官退出殿外,不多时便折返回到了殿内。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裴休、王宗实等人先后进入咸宁殿,但从他们冷静的表情来看,他们兴许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

杨知温的奏表写的很详细,不仅推断出了南诏的兵力,还将祐世隆的野心和手段写得十分清楚。

这份奏表交到南衙北司的时候,令狐綯等人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他们还是交了上来。

祐世隆明显是要对大唐用兵,这个时候装鹌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得以战促谈才行。

“浙东局势如何?”

随着诸相走入殿内,李漼当即开门见山的询问起来。

自冬月起,压抑太久的李漼开始了释放。

他鲜少在宣政殿和紫宸殿、含元殿组织朝会,往往都是叫上南衙北司的诸相议事。

即便议事,每日也不过只聊一两刻钟,鲜少能超过三刻钟。

其余的时间,他基本都在紫宸殿和咸宁殿听曲,亦或者打马球、骑射。

如今他如此郑重询问浙东事宜,显然心中已然有了准备。

想到这里,令狐綯率先作揖道:“月初,裘甫惨败于义乌,丢失处州、温州。”

“眼下贼不过二万,盘踞明州与台州,但据闻贼首裘甫派人在海中洲修建城池,囤积粮草,打造水师。”

“裘甫此举,恐怕是想要退走海中洲,与水师与朝廷争斗。”

令狐綯话音刚刚落下,李漼便急不可耐道:“仅二州之地,崔相拥兵五万,理当速平之!”

“传令崔相,岁末前必须收复明、台二州,斩首反獠裘甫!”

“此外……”

李漼举起手中奏表,接着说道:“朝廷派往南诏告哀的中使杨知温遭祐世隆冷落于外馆,此举如对先帝不敬,理应惩处!”

“传令西川节度使夏侯孜,令其驱离西川群蛮,封锁官道,杜绝与南诏往来!”

李漼虽然急躁,却不愚笨。

打仗不可能一开始就动兵,而是应该用其他手段逼迫对方先动兵,由此取得“师出有名”的借口。

南诏虽然技艺与大唐相差不大,但许多材料却需要从大唐采买。

倘若西川封锁官道,南诏的商业必然受挫。

想到这里,李漼心底流露出一种自信,而裴休闻言则是皱眉作揖道:

“倘若陛下如此安排,那理应先让西川、东川、黔中、安南、岭西等处兵马严防死守,准备群蛮反击。”

“裴相所言甚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漼也没有反驳,而是爽快答应下来,接着看向令狐綯:

“此事,便交由诸相了。”

“陛下!”王宗实忽然开口道:“此祐世隆冒犯朝廷中使,其名又犯了玄宗皇帝名讳,理应要求其改换名字,上表赔罪!”

“是极!”听到蒋伸的话,李漼这才反应过来祐世隆的姓名犯了唐玄宗李隆基的名讳。

作为属国臣子,竟然在名讳上不加回避,也是大罪一件。

想到这里,李漼觉得自己制裁南诏的手段,还是太仁慈了些。

“陛下……”

裴休依旧紧皱眉头,这让李漼略微不喜,但他知道裴休还是有真才实学的,所以他也愿意听取建议。

面对李漼目光试探,裴休缓缓道:

“南诏此举,必然是要逼迫我朝动兵,而我朝切不可上当。”

“且不提我朝钱粮不足,度支问题尚未解决,单说裘甫之乱并未平息,两浙依旧存有风险。”

“臣以为,理当制裁南诏,但绝不可主动出击。”

裴休的话,让李漼有些不太舒服。

相比较坐以待毙,他更想要集结兵马,一举荡平南诏。

不过他也知道,裴休所言并未夸大,因此他点头道:“此事便依裴相安排。”

“此外,白相公何时能入京,可曾有消息?”

早在前朝时,李漼就暗中观察过不少大臣,其中裴休、白敏中无疑都是有能力的宰相。

正因如此,李漼才会裁汰萧邺去荆南担任节度使,而调白敏中入朝。

为此,他不惜放弃了郑颢,把和白敏中有仇的郑颢调往了河南。

“回陛下,百姓已经走入商县,正月初便能回京述职。”

令狐綯回答了问题,李漼见状也不再有什么问题,而是催促他们起草圣旨,派人呵斥祐世隆。

“既然如此,那便尽早将南诏的事情解决,呵斥祐世隆改名请表赔罪。”

交代过后,李漼便准备散朝,但蒋伸见状却作揖道:

“陛下,倘若我朝与南诏战事一开,那九厘税不知要持续到何时去。”

“若是战事扩大,恐怕还要加税。”

“臣以为,此件事情理应妥善处理,至于祐世隆姓名之事,暂时……”

“不可!”李漼断然拒绝,紧接着说道:

“南诏蕞尔小国,趁朕刚刚即位便来寻衅,倘若不加以惩处,天朝四周属国,又当如何看待天朝?”

“陛下……”蒋伸面色发苦,连忙作揖道:

“河南、淮南、两浙百姓疾苦,粮价平抑,全靠剑南道起运平抑。”

“若是剑南道战事兴起,威胁西川之地,那长江、淮河两岸必然粮价骤涨,届时百姓逃亡,生灵涂炭……”

蒋伸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但李漼及裴休等人都看到了祐世隆的野心。

即便大唐不出手,祐世隆也会想办法逼大唐出手。

若是表现得太过软弱,反而会膨胀祐世隆野心。

倒是表现强硬些,说不定还能让祐世隆心生忌惮,把战事往后拖一拖。

“此事,朕已经有了决断,不必再议!”

李漼停罢此话题,蒋伸则是无奈叹气。

“诸卿可还有事启奏?”

李漼急忙解决事情,想着把事情解决后去打马球。

见他着急,令狐綯急忙站出来作揖道:“陛下,西川节度使夏侯孜有事启奏。”

“自朝廷加税以来,西川百姓逃入陇右者甚众,屡禁不止,特此请表朝廷裁定。”

“刘继隆?”李漼闻言,当即想到了自家阿耶临终前所说的那些事情,不免皱眉:

“朝廷若是动兵,需要多少兵马才能讨平刘继隆?”

“陛下不可!”听到李漼的话,不管是令狐綯还是裴休、蒋伸,乃至北司的王宗实等人纷纷开口。

南诏本就难以对付,倘若再刺激刘继隆,到时候就是三线作战,以大唐的财政可吃不消。

“呵呵,朕也只是问问罢了,既然诸相意见如此,那便暂时搁置此事,令西川北部诸关,严防死守便可。”

李漼有些不舒服,但面对众人异口同声的反对,他还是收起了这个想法。

“先收拾南诏,再收拾刘继隆也不迟。”

这般想着,李漼与诸臣寒暄几句,难得议事超过三刻钟。

待群臣散去,李漼便令人摆驾马球场,与伶人与乐师们打马球去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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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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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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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铛…铛…铛……”

“噼里啪啦——”

晨钟作响来爆竹,春风吹拂万千家。

随着新年的元日到来,大唐从大中迈入了咸通年间。

所谓咸通,乃至取自宣宗皇帝昔年所制《泰边陲乐曲词》中的“海岳晏咸通”。

可以说,李漼及王宗实等人,无时无刻都在表达着“顺位顺意”这个概念。

只是相对于百姓来说,百姓并不担心坐在金台高位上的那人是大中皇帝还是咸通皇帝,他们只在意皇帝是否加税,是否减税、蠲免……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新君并未下旨废除“九厘税”,甚至在新年后,向各道州县颁布新的旨意,准备在盐铁上加税。

对于庙堂上的那群人来说,加税盐铁,与百姓关系似乎并不大。

但问题在于,所有的赋税政策,都会反映到百姓身上。

官盐加价后,各道州县的百姓便开始吃不起官盐,只能去买私盐吃。

私盐的需求量大了,私盐贩子也随之增加,竞争力也慢慢凸显。

问题在于,朝廷对私盐的打击力度很大,因此许多贩卖私盐的人,要么投靠当地州县官盐,要么就是武装私盐队伍。

在这群人中,曹州冤句县的黄家,无疑是两者兼沾的存在。

正因如此,盐铁加税后,贩卖私盐的黄氏生意也就好了起来。

“王县令,老夫敬你一杯。”

“黄公是长辈,理应是本官敬酒向黄公才对。”

“哈哈哈哈……”

河南道百姓八百余万,而曹州便占七十余万。

曹州有县七,冤句县是其中之一,人口经济都排在中游,有近十万口百姓在冤句县内外讨生活。

黄氏作为冤句县最大的私盐家族,冤句县大量百姓,都在买卖他们的私盐。

不过百姓吃了便宜的私盐,那官盐就没有人买了。

哪怕已经贿赂了官员,但官员却不可能自己出钱买官盐,因此官盐通常也需要黄氏帮忙解决。

在实行榷盐法之前,河南道每斗粗盐不过十余文,实行盐铁专卖后暴涨到了一百多文。

到了如今,曹州每斗官盐三百五十文,而私盐每斗不过二百文,价格相差近两倍。

正因如此,即便黄巢再怎么骄傲,为了族中生意,他还是不得不在饭桌上与那些他所厌恶的人推杯换盏。

期间,他因为喝酒太多而离席,等他再回来时,冤句县的几位主官已经走了。

“阿耶,买了多少官盐?”

黄巢从婢女手中接过刚刚用热水烫过的手绢,擦了擦脸后,不由询问起来。

“八千斗!”

黄父还没开口,一名十几岁的少年人就忍不住开口道:“这群狗官,拿了我们的礼单,还让我们买那么多盐!”

“八千斗?!”

黄巢倒吸了口凉气,毕竟黄氏每年贩卖私盐,所卖出的私盐也不过一万七八千斗,获利不过三千多贯。

以如今官盐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价格,八千斗官盐,起码需要近三千贯钱财。

如果再刨除每年给冤句县官员送礼,以及维护麾下那百余名家丁的开销,那一年到头不仅没赚,反而还赔进去了。

“唉……”

黄父长叹一口气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去年的帐,你们都看过了,我们经营私盐,所获不过三千八百余贯。”

“宅中家丁、奴婢开销,每年不下二千贯,买盐又得二千八百贯。”

“好在我黄家世代贩盐,在这冤句县购置了五千亩庄田。”

“以今年粮价,我们收获六成后,卖粮买盐,应该还能有几百贯结余。”

“希望朝廷早些把税降下来吧,不然如此下去,不知道要倒下多少庶族。”

黄父颇为感慨,而黄巢听后却错愕道:“我们家中庄田,不是只取五成租子吗?”

“朝廷加税,我们得交税,只能拔到六成了。”

黄父话音中带着些惆怅,同时他也继续道:

“这盐价,今年恐怕得涨涨了,先涨二十文吧。”

“耶耶!”听到黄父的话,黄巢的侄子黄存忍不住道:

“现在到处都是私盐贩子,我们若是涨了价,百姓恐怕就去买旁人的了。”

“到时候私盐卖不出去,这些官盐也就砸手上了!”

黄存的话让其余黄氏子弟不免生出怨气,好在黄父比较偏爱安稳,因此他对众人安慰道:

“县衙收了我们的钱,总归得出力围剿那些闲散贩子的。”

“如今局面还能维持,就是你们每人的零花得削减一半了。”

黄父无奈,众人也知道他的辛苦,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便与他闹起来。

只是黄存听后忍不住埋怨道:“若是当初那王守文把事情闹大些,我们也加入军中,做做军头后投降了,就与那濮州的王仙芝一般。”

“王仙芝?”黄巢朝自家侄子看去,他对那人有些印象。

那厮早年习得武艺,一开始与人贩卖私盐,后来自己拉伙做大。

自己前年去长安科举时,听闻他麾下有三五十个私盐汉子。

“对啊!”黄存略微向往道:

“那王守文来濮州作乱,王仙芝带着好几伙私盐贩子参加了叛军。”

“后来王守文兵败被杀,这群人跟着军中兵马使朱淮投降官军。”

“听闻那朱淮试图作乱后被杀,王仙芝等人被编入天平军中,任了个列校。”

“如今这厮手下几百人,凭着列校身份贩卖私盐,日子过得十分红火。”

“哼!”黄父冷哼道:“他一个叛军投靠而来的家伙,眼下朝廷没有战事,还能在濮州厮混些日子。”

“待朝廷有了战事,需要征召他们出战的时候,我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出来!”

黄巢听着黄父这么说,心道若是有了战事,朝廷恐怕也恐怕会先盘剥他们这些庶族。

“要是伯父能做官便好了……”

“你这厮!”

黄存不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意的一句话,立马引起了黄父的吹胡子瞪眼。

这位六十多岁的老翁,连忙看向自家大郎。

黄巢脸色不变,但心头却黯然。

“好了,都下去休息去吧。”

黄父担心黄巢乱想,连忙驱散了所有人。

黄巢的几位侄子、外甥也并不是在埋怨黄巢,而是真的希望家里有个当官的能照拂照拂他们。

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院中,黄巢坐在主位许久,拳头忍不住攥紧。

“连王仙芝那种泼皮无赖都能在造反后投降做个列校,我黄巢学业有成,被推举参加进士科却屡次不第……”

“贼老天!到底是我学识不足,还是朝廷那群人黑白不分!”

黄巢忍不住质问上天,却并未得到回应。

几日后,当他看着自家花出去大量钱财,买回一堆质量堪忧的官盐时,他心中的愤恨更加。

若非还能生活下去,加之父母兄弟尚在,他恐怕会迁往陇右,舍下面子去找陈瑛、杨信二人。

只是这种念头往往只是出现片刻,便被他掐灭了。

小半个月后,黄氏带头涨了冤句县的私盐,以至于百姓怨声载道。

百姓们痛骂黄氏,却不敢骂衙门,而黄氏子弟也只能憋着气,将自己赚到的钱,都补贴到了衙门身上。

黄氏的遭遇,是大唐能够直辖的各道州县庶族遭遇。

田亩被加九厘税,胥吏盘剥至二三分。

盐铁被苛重税,每斗加征五十文。

除此之外,针对酒、茶、酱、油、醋等等物产也被加上重税。

庶族们的日子不好过,只能把压力转嫁给平头百姓,而这也就导致天下逃亡者越来越多。

“这种山岭上也有人烟?”

商州上洛县北,年不过三旬的张温士站在丹水旁,眺望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岭,不由发出感叹。

临近他不远处的数十名披甲官兵闻言笑道:“这些山上多着呢!”

一名列校闻言走上前来,压低声音与张温士说道:

“朝廷屡次加税,不少百姓都逃亡山里。”

“有的落草为寇,有的则是聚集村落,官军搜捕则逃亡深山中,待官兵离去再回去。”

“商州数万口百姓,至少有近万人逃入山中。”

列校的话让张温士咋舌,简单在丹水边烧熟溪水后,便将这烧熟的溪水灌入水囊中,带到了不远处官道上的马车里。

“咳咳……”

“丈人(岳父),水来了。”

张温士才上车,便见到自家细君伺候着一名白发老翁。

这名老翁是他的丈人,也是他能入京为官的恩人。

至于这名老翁,自然就是从荆南赶往长安,不日便要作为宰相执掌朝政的白敏中了。

月初,白敏中在走入商州后染上风寒,特意休息了大半个月。

如今病情稍好,便重新踏上了入京之路。

张温士熟练地用热水为白敏中泡了杯姜茶,随后由自家细君递给了他。

白敏中喝下一口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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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番瞧你与那名列校谈话,不知聊了什么?”

张温士也没有回避,当即便把刚才的那些事情告诉了白敏中。

白敏中听后长叹一口气道:“一年之内三次加税,如今又苛盐铁等杂项。”

“虽说这些税是世家及庶族在交,但交到最后,始终是布衣在交。”

“我们一路北上,多少百姓逃亡山野,你们也都瞧见了。”

“听闻南边的南诏冷落天使,老夫估计要不了多久,南诏便会与我大唐重燃战火了。”

“朝廷虽然裁汰了几万老弱,但节省下来的那点钱粮,恐怕不足以与南诏争斗。”

“老夫熟知夏侯孜,此人无实才,西川那些马军与骡军在他手上,恐怕疏于训练。”

“届时南诏来犯,老夫真不敢想剑南道会遭遇何等局面……”

白敏中看得清楚,但大势就是如此,即便你能看得清楚,却也阻挡不住。

大唐已经立国二百四十二年,自始皇帝一统天下以来,唯有西汉有过二百年以上的国运。

余下的东汉及晋朝、南北等存在,国运都鲜有超过二百年者。

不过白敏中也明白,如果继续按照当下的势头发展下去,那大唐恐怕真的会有倾覆之难。

“陇右那边,近来可有消息?”

白敏中忽的询问起了陇右的事情,张温士闻言颔首道:

“刘继隆趁朝廷丢失凉州时,出兵收复凉州,并大肆收容从剑南、山南等道逃亡的百姓,将其迁徙至凉州。”

“除此之外,回鹘大汗庞特勤派人走漠南送消息至丰州,称刘继隆、张淮深出兵袭扰安西,请朝廷擢授其安西大都护。”

“胡杂倒也敢想。”白敏中毫不客气的称呼庞特勤为胡杂,哪怕庞特勤执掌着安西回鹘。

“能把刘继隆的精力耗费在西边也好,总比他无所事事来得强。”

白敏中做出评价,但张温士却观察着他,同时小心翼翼的继续为他的茶杯添入姜茶。

“可是朝中有不少声音,都说他收容逃民是别有用心,假以时日,恐难剪除。”

“这话没有问题……”白敏中没有反驳,而是承认道:

“当初就该咬咬牙,征调天雄、西川、朔方、凤翔等镇兵马,趁刘继隆收复河临渭三州前,先一步把三州收复。”

“事后刘继隆坐大,朝廷却无力镇压,一直拖到如今,早已尾大不掉。”

“崔台硕(崔铉)在浙东平叛进行的如火如荼,月初才收复了明、台二州,但裘甫却又跑到海中洲去了。”

“听闻他正准备打造水师,渡海去海中洲将裘甫讨平。”

“东南不太平,朝廷的钱粮就会出现问题,而南边的南诏又蠢蠢欲动。”

“这种局面下,若是还想收拾刘继隆……”

白敏中长舒一口气,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或许他应该直白些说“愚蠢”,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朝中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口风,恐怕也是今上有意为之。

“看来今上与先帝,始终不曾放弃陇右……”

思绪间,他将杯中姜茶喝了个干净,末了才平淡道:“走吧,早些到长安也好。”

“是。”张温士应下,随后下车与官军列校交谈。

不多时,数十名官兵便护送着他们一行人,继续往长安前进。

与此同时,大唐派往南诏的第二批中使,也在二月中旬的时候,抵达了阳苴咩城。

只是相比较有眼色、知进退的杨知温,这次被派来的中使却十分跋扈。

他们不仅无视了清平官董成的提醒,甚至到了祐世隆面前,也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至尊听闻云南王冷落天朝告哀中使,特此派遣本官前来。”

“敢问云南王,此事是否属实?”

中使姿态高高在上,坐在五华楼顶层主位的祐世隆眯了眯眼睛,心里的怒火已经被点燃。

反观对面的中使,即便他已经看出了祐世隆生气,但对于他而言,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人,并不值得他在意。

更何况他出发前,北司的官员们便与他说过,此次理应彰显天朝威名,不可胆怯。

有人在身后为自己撑腰,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此事属实……”

祐世隆沉声开口,殿上的南诏诸臣也冷漠注视着这批中使。

“云南王为何冷落天朝遣派的告哀中使,难道不知道先帝驾崩后,属国应该做的礼节吗?!”

中使声音突然拔高,这让南诏诸臣纷纷攥紧了拳头,而清平官董成也站出来打圆场道:

“我王虽雄壮,但毕竟年幼,些许细节不甚在意,劳烦……”

“荒唐!”中使打断董成的话,董成不免错愕看向他。

只是不等董成继续打圆场,这名中使就冷哼道:“即便冷落告哀中使不是本意,但姓名呢?”

“难道整个南诏上下都是愚夫,不知道我朝玄宗明皇帝姓名,不懂得避讳吗?!”

中使突然提起名讳的问题,这把殿内众人说的愣住了。

他们自然知道唐玄宗李隆基,但李隆基昔年逼反南诏,于南诏君臣而言,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更何况藩属国国王避讳这种事情,通常也不会太较真,谁知道这人会突然说出这种事情。

“我姓名乃先王所赐,所谓名讳,先王也不甚在意!”

祐世隆被这批中使气得不轻,冷着脸继续说道:

“何况我国亦有丧,朝廷为何不派中使吊祭?”

“吊祭?”中使冷哼道:“云南王若是愿意改名避讳,本使当吊祭先王!”

“呵呵……”祐世隆气笑了,笑声中掺杂着愤怒。

董成听见这笑声,忍不住叹气闭上了眼。

杜元忠等青壮派在听到这笑声后,纷纷忍不住兴奋起来。

面对这笑声,那北司派来的中使依旧跋扈,下巴抬得老高。

“云南王若是不愿意更改姓名,且不说本使不会吊祭先王,单说您的册封礼,也将无限延后。”

“此外,朝廷会关闭南诏与安南、黔中、岭西、剑南等道的官道,停罢所有商货往来!”

中使依旧跋扈,而祐世隆却已经忍不了了。

他缓缓起身,尽管身处西南,年纪尚幼,但其身长亦有五尺六七,不然也不会被董成称呼为“雄壮”。

“封闭商道?”

祐世隆走到中使面前,与其相隔不过三步,而左右杜元忠等清平官也连忙起身走到殿上,拱卫祐世隆两旁。

祐世隆目光狠厉,让原本跋扈的中使顿感如坠冰窟。

四目相对间,祐世隆语气平淡:“那就封闭看看……”

“唐廷不给,朕就自己去取!”

“朕?”中使瞪大眼睛,指着他道:“云南王你……”

“住嘴!!”

祐世隆喝止其言论,拔出腰间的佩刀,走上前斩断了那代表天使的旌节,目光一瞥。

“即日起,南诏改国号为大礼,朕将改元为建极!”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呜呜呜——”

咸通元年二月十七日,南诏王祐世隆斩天子旌节,废昔年和约,自称皇帝,改国号为大礼,建元建极。

三月初,大礼兵分两路,一路以峰州蛮为主,十万群蛮入寇安南。

一路以大军将段宗榜为帅,率精骑五千及望苴子蛮、扑子蛮和裸形蛮等蛮两万人进攻黔中道。

随着双方三十年的和平被打破,西川之地粮价骤涨,而租庸及两税不曾削减。

各道州县的官吏不仅没有平抑粮价的政策,还要催缴租税、差役,逼得百姓走投无路,唯有逃亡山中。

“蕞尔小国,也敢跳梁!”

三月初五,当南诏改国号为大礼,进而兵分两路出击的消息传至长安,朝野震动。

李漼心里也感受到了压力,但面对南衙北司的诸相,他依旧佯装沉稳。

他往金台下看去,只见令狐綯、裴休、蒋伸、王宗实、王茂玄、亓元实、齐元简几人已经齐聚殿上。

除了这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一张更为苍老的面孔更令他感到熟悉。

“白相公,此件事情,卿以为如何?”

李漼询问起了刚刚抵达长安不久的白敏中,而重新换上紫袍,手持笏板来到咸宁宫的白敏中在听后并没有急于回答。

他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这几日自己所查的所有奏表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陛下,安南有王式镇守,理应无碍。”

“但黔中、岭西、东川及西川却不容乐观。”

“臣建议调高骈及其麾下兵马驰往岭西,调容管宋涯担任黔中观察使,令东川、西川严防死守,必须守住嶲州、戎州、黎州等处险要之地!”

白敏中在西川担任了几年的节度使,自然知道剑南道的情况。

剑南道之所以能挡住南诏,主要靠的就是嶲州、黎州、戎州。

这三个州是剑南道的南大门,基本都是山岭。

尽管对于大礼来说,他们依旧可以居高临下的向北发起进攻,但这三个州对于成都平原来说,也同样是居高临下。

掌握这三个州,西川兵马进可攻,退可守。

倘若丢失这三个州,那就只能被动挨打,想要再向南边的高原推去,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此事,全权交由白相公负责。”

李漼不似李忱,他没有那么大的控制欲。

对于他来说,把事情交给有用的大臣,让大臣们去解决就行。

至于他,他需要做的,只是听曲玩乐。

兴许是经历了武宗、宣宗这些皇帝后养成了避嫌习惯,白敏中突然遇到李漼这种甩手掌柜后,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好在裴休眼神示意,他这才连忙作揖:“臣领旨!”

“好了,既然无事,那就退下吧。”

李漼一如既往的议事不超过三刻钟,裴休他们叹了一口气后退下,白敏中也稀里糊涂的跟着离开了。

尽管离开长安多年,但白敏中依旧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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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有蒋伸、裴休的配合,各项政令不断下发,而北司的王宗实也并未如昔年的马公儒那般干涉南衙。

尽管很想遏制刘继隆,但需要白敏中解决的事情太多,加上朝廷不能三面受敌,因此白敏中只能暂时搁置陇右的事情。

在朝廷无法节制陇右的时候,刘继隆却已经将准备做的七七八八了。

“四个官仓及各州县府库,共储粮二百九十五万石。”

“节帅,您是怎么知道南诏会与朝廷为敌的?”

三月中旬,行走在临州官仓之间,高进达忍不住询问刘继隆。

对此,刘继隆则是在检查各个谷仓的同时解释道:

“朝廷与南诏休养生息的这么年,朝廷没能解决多少藩镇和度支的问题,但南诏可是把南边几个国家解决的差不多了。”

“以南诏的实力,动员七八万兵马及十余万群蛮还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南边的几个国家都归附或臣属南诏,南诏也看不上他们那点东西,自然只能对朝廷动手了。”

“只是可惜我们速度太慢,没能采买足够多的粮食。”

刘继隆语气中带着惋惜,高进达听后却咋舌:“近三百万石粮食,这还不够吗?”

三百万石粮食,要知道这都足够陇右百姓吃一年了。

只是对此,刘继隆依旧摇头道:“不够,起码以现在流民不断流入的速度来看,暂时还不够。”

高进达听到此处,不免附和点头道:“去岁十月至今,不过五个月的时间,便先后涌入三万余口百姓。”

“南诏动兵的消息传出后,西川百姓逃亡北上者,更是数不胜数。”

“南边几个州的消息还没送来,但我估计,逃入陇右的人口,只会多不会少。”

“如今我陇右人口近六十万,凉州百姓数量也恢复至十万,您看我们还需要向凉州迁徙人口吗?”

高进达有自己的想法,他更希望将人口留在陇右,尤其是兰州、临州地界。

对此,刘继隆却开口道:“继续安排去凉州,等凉州人口突破二十万了,再来告诉我。”

“二十万?!”高进达不免错愕,随后反应过来:

“这……应该不会吧,我们这些年,先后从剑南道、山南西道迁入三十余万汉口。”

“剑南道和山南西道口数不过五百余万,我们几乎迁入他们近一成的百姓。”

“百姓如此逃亡,他们总该会想办法阻截吧?”

面对高进达的猜想,刘继隆却摇头道:

“天下糜烂,朝廷只有加税一说,没有减税一说,如此下去,百姓唯有逃亡作隐户这一条路。”

“剑南道和山南西道的五百万人口,早已是天宝年间的老黄历了,实际上逃入陇右的,大部分都是这些年滋生的隐户。”

刘继隆并未夸大,毕竟巴蜀之地近三十年没有遭遇大的战事,人口不知增加凡几。

哪怕经历晚唐祸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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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隆估计蜀中人口恐怕早就突破六百万乃至七百万了,而涌入陇右的百姓,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在原本历史上本该饿死的那群人。

大唐不珍惜他们,自有他刘继隆会珍惜。

南诏与大唐的争斗时长,将决定陇右实力能增长多少。

刘继隆搓了搓手上的粟米,很干净,应该是去年才入仓的粮食。

“以我们手中的这批粮食,起码能接二十万百姓进陇右开垦荒地。”

“相比较我想要的,这点人口还远远不够。”

他将手中粟米放回谷仓内,继续巡视道:

“我军境内,现在有多少熟地、多少生地?”

高进达略微沉思,当即便给出答案:“今年的话,熟地应该有四百四十万亩左右,生地还有二百二十万亩。”

“不过这批生地中,有三十万亩是今年年初才开荒得来的,剩下一百三十万亩是去年开荒的,不到六十万亩是前年开荒得来的。”

“今年的田赋,差不多在一百一十万石左右。”

“以田亩的产出,每家每户都能够吃饱。”

“除此之外,今年应该能产出足够制作六十万匹麻布的麻杆。”

“算上香料、茶盐铁等物,府内起码能收获一百二十万贯。”

“只可惜剑南道的粮价涨了,如今已然达到每石七百,比我们所产的粮食还要更贵。”

高进达这才后知后觉,不免看向刘继隆道:“这剑南的粮价,不会降不下来了吧……”

“你觉得呢?”刘继隆苦笑反问高进达。

这时高进达才知道,刘继隆前面为什么说可惜,原来是他早就想到了用丝绸之路赚取的钱财,买卖剑南道粮食,以便招抚流民进入陇右。

高进达有些气馁,觉得陇右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刘继隆却笑着打趣道:“无碍,反正我们也能自给自足,大不了再勒紧两年革带。”

“那倒是……”

高进达跟着刘继隆苦笑作陪,而此时刘继隆也巡查完了临州的官仓。

在确定没有硕鼠在里面偷鸡摸狗后,刘继隆在回去的路上继续道:

“曹茂近来很凶嘛,我听说他抓了十八个都察院的官员,连带牵连出了五十三个官员和三百多个直白。”

“这件事情,你这个长史有没有听到啊?”

“自然是知道的。”高进达不敢瞒骗刘继隆,他当即说道:

“不过这件事是都察院自己的事情,我们也不便处理。”

“好在曹押衙并未自己擅用刑罚,只是让都护府按规矩处理流放。”

“嗯……”

对于曹茂的处置,刘继隆十分满意,他最担心曹茂意气用事,现在看来,曹茂也并非他想象的那么软弱。

不过仔细想想也知道,对于一个幼年丧父母的人来说,世界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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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辱骂刘继隆,不然曹茂还真难生气上火。

“这些人还是按照老规矩,都送去河西去。”

“是。”

刘继隆作出指导,高进达先行答应,然后汇报困难。

“这批罪犯连带其家眷,起码有小两千人。”

“河西那边倒是愿意以硝石交换,但甘州酒使君也传来消息,张节帅希望贩买一批粮食。”

“看来他是准备对西州用兵了。”刘继隆颔首分析起来。

以河西五州二十余万人口及二百万亩耕地来说,河西的粮食是绝对够吃的。

除了出征外,刘继隆想不到张淮深买粮的其他用意。

“暂时先答应下来,但数量不要做保证,同时去查查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的粮价。”

“如果这两个地方的粮价也涨过七百钱每石,那就去荆南问问。”

“要是这三个地方都不行,那就等秋粮收割后,卖五万石给他。”

五万石粮食对于远征西州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不过刘继隆自己也需要粮食,他自然不可能卖太多给张淮深。

尽管他希望张淮深收复西州,打通丝绸之路的北道。

思绪间,刘继隆他们走到了都护府,与门口的兵卒们打了个招呼后,便一路聊着走入了正堂。

与此同时,早早守在正堂内的崔恕在见到刘继隆后,也连忙递出了一封书信。

“节帅,尚摩鄢在西山八国站稳脚跟了!”

刘继隆并未对崔恕的话感到诧异,毕竟西山八国中实力最强的几个国家已经被尚摩鄢灭了。

算算时间,这小半年灭亡剩余几个国家,倒也问题不大。

一目十行看完书信内容后,刘继隆开口解释道:

“尚摩鄢想要用牧群和俘获的汉口来交换甲胄、粮食。”

“这些东西倒是可以和他交易,但我需要他来狄道议事。”

刘继隆将书信递回给崔恕,交代道:“书信送往西山八国,告诉尚摩鄢来狄道见我。”

“是!”崔恕不假思索应下,而刘继隆也在寒暄几阵后回到内堂。

崔恕很快起草好书信,并让前来送信的精骑好好休息,派出另一批精骑前去送信。

不过刘继隆的信还没送到西山八国,南边的战事却开始爆发了。

“呜呜呜——”

“杀!!”

四月初二,杨缉思,杨酋庆二人率领十万群蛮,沿着西道江(红河)攻入安南境内。

西道江两岸都是山岭,道路狭长崎岖。

面对大礼举兵十万来犯,王式手中仅有精兵七千,骑兵三百。

他留兵两千驻守后方,镇压所有试图作乱的土蛮。

至于他本人则是率领三百精骑及五千步卒提前驰援古勇县,在古勇县这个地形上类似一线天的存在,打一场轰轰隆隆的防守反击战。

时至正午,王式发动古勇县百姓掘壕,构筑石桥营垒、羊角墙等等防御工事。

以三千步卒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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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月中旬到四月初,王式做足了准备,而昨夜抵达城外,今早便开始攻城的大礼军队,依旧声势浩大、兵容强盛。

古勇县的都将曾召集古勇县范围内的群蛮前来,但附近的蛮部在见到大礼旌旗漫天的场景后,纷纷不敢触其兵锋,在远处观望起来。

当然也有不少蛮部因此生二心,试图暗地里去投靠大礼。

对此,王式也知道他们的心思,所以并未指望这群人,而是将困难留给了自己。

他不准所有人反击,而是要等他的军令。

正因如此,城内的兵卒与民夫们,只能看着大礼步卒将堑壕填平,并推动云车前来攻城。

一刻钟后,随着王式走下马道,四周纷纷劝阻道:

“王使君,城外群贼数量是我军好几倍,我们真的有把握吗?”

“王使君,要不然我们撤回交趾吧……”

“嘭——”

随着云车撞在城墙上,所有推动攻城器械的大礼群们都爬上了云梯,试图来奉献自己的性命。

面对此情此景,王戎依旧镇定自若,最后拿出木哨吹响。

“哔哔——”

不多时,城头的唐军听到了刺耳的哨声,他们开始投石、放箭、倒入滚烫的沸水。

面对唐军的反击,意志力最为薄弱的那些瘦弱蛮子们开始溃逃,但溃逃的后果就是死。

杨酋庆率一千甲兵为督战队,但凡有逃下战场的兵卒,都会被临阵斩首。

这样的血腥手段,刺激了军队不少群蛮,但这些被刺激的群蛮,则是会被南诏军队处理。

“往上爬!”

“快!”

“杀——”

喊杀声中,大礼的兵卒不断攀爬城梯,最终见到了那道曙光。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却不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的性命,往往都是在登上城墙上不久后毙命,被唐军当做尸体丢了下来。

事实证明,南诏的攻城技巧并不逊色于中原。

杨缉思,杨酋庆二人在古勇城外建造大量攻城武器攻城。

在他们的攻势下,堑壕与护城河被填平,城门口的营垒被包围,而云车则是一座又一座的撞在了古勇城墙上。

不过两个时辰,古勇城就已经被他们攻打得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杨缉思,杨酋庆二人也开始指挥城外的群们开始搭建军营。

负责攻城的群蛮们几次攻上城来,又几次被驱赶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后,大军的士气已经泄了,而王式想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开城门!!”

三百名精骑面前,王式振臂一呼,城门口处的唐军错愕,但还是反应了过来。

他们打开城门,而王式趁机率领这三百名精骑冲出城去。

“杀!!”

马背上的三百精骑对城下的所有群蛮展开收割,他们来回冲锋,不断刺伤刺伤一名又一名的蛮子。

群蛮身穿皮甲,因此在面对身穿重扎甲的唐军时,他们显得那么脆弱,一刀就断,两刀便死。

“随我冲!!”

王式举枪高呼,目光锁定护城河对面的大礼军营。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军令下达后的第一时间便对西道江对岸的军营发起了冲锋。

由于护城河被填平,加上西道江河谷又是东南低西南宽的平坦地势,因此这三百骑兵在王式手上,甚至发挥了近千精骑的效果。

“杀!!”

喊杀声与猎猎作响的旌旗在展示汉人的雄壮,那些试图对精骑伤害的大礼群蛮,则是已经崩溃地逃回了军营。

“使君,此役我军告捷,必然要将我军捷报送至长安!!”

“没错!”

一时间,唐军将士纷纷高举自己手中的群蛮首级,只有王式长叹一声。

他们确实击退了大礼,但大礼的兵力太多,仅损失区区数百人,全然不足为道。

熬过了今日,往后还有很多时间等着他们熬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杀!!”

时入五月,大礼段宗榜率精骑五千及望苴子蛮、扑子蛮和裸形蛮等蛮三万,攻入黔中道,拔十六城,攻占播州、矩州,官军死难千余。

五月初十,祐世隆率军五万出会川,突袭西川嶲州。

西川节度使夏侯孜得知此事,急率成都府五千马军、八千骡军南下驰援。

时嶲州有兵五千,祐世隆攻势急促,嶲州官吏坚壁清野,坚守沙野城。

祐世隆强攻十余日不下,夏侯孜所率援兵抵达嶲州,两军僵持沙野城内外。

与此同时,王式率军坚守安南古勇县,十万群蛮久攻不下,反倒被王式几次率三百精骑出城突袭,无奈撤走。

消息传至长安,朝野震动……

“陛下,南诏举兵十八万入寇剑南、安南、黔中等处,西川夏使相请求援兵!”

“陛下,黔中观察使宋涯急请援兵!”

“陛下……”

六月初,得知南边的战事后,李漼急忙在宣政殿召开了常朝。

距离文武百官上次见到李漼,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因此当他们见到李漼后,便纷纷开始奏表来吸引眼球。

对此,李漼十分烦躁,因为他并不需要向自己提问题的官员,他只想要能解决问题的官员。

“南边的兵事,诸卿有何见解?”

李漼直截了当的询问群臣,群臣的回答也是五花八门。

“臣请调东川兵马入嶲州备敌!”

“臣请调山南东、西两道兵马入黔中道,敕令黔中观察使宋涯收复播、矩二州!”

“陛下,臣请调高骈率军协助收复失地!”

“陛下……”

群臣的建议很多,基本属于头疼治头、脚疼治脚。

这种建议,李漼自己都能想到,哪里还需要特意开常朝?

他想要的,是能把大礼彻底击垮,解决西南兵事同时,最好能收复失地的建议。

“陛下,臣右拾遗内供奉薛调上言!”

忽的,一名官员站出来,郑重请求上言。

“准!”李漼来了精神,却不想薛调不是奏言建议,而是谏言道:

“自兵兴以来,朝廷赋敛无度,以至百姓逃亡,群盗滋生。”

“臣以为,朝廷当务之急并非是西南的兵事,以及围剿浙东海中洲的裘甫,而是应该想办法安抚百姓,避免关东再度生乱!”

薛调没有谈及西南兵事的事情,而是偏题到了民生上。

说是偏题,但他说的确实是根本。

东南和西南的事情虽然着急,但不至于威胁到朝廷根本。

可若是关东诸道的百姓趁此谋反,那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以薛卿所见,该如何安抚百姓?”

李漼自然知道薛调说的有道理,并且他也知道百姓为什么困苦。

说到底,无非就是觉得朝廷征收的赋税太多,所以才选择逃亡为盗。

但若是削减赋税,别说百姓能不能被安抚,单说朝廷的度支肯定会崩溃。

李漼想要的是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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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薛调并不是这样的人,因此面对李漼的询问,薛调主动回应道:

“百姓疲敝,并非朝廷赋税过重,而是地方官吏盘剥过重。”

“臣以为,可派官员监察地方州县,以此安抚百姓!”

薛调这话确实是说到问题上了,不过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容易。

地方官吏贪墨早已是公开的事情了,可朝廷需要他们治理地方,便不可能从重处罚。

不过为了安抚百姓,做做样子是必须要有的。

“准奏!”

“此事由南衙裴相公操办,定要将这群盘剥百姓的恶徒给绳之于法!”

李漼大手一挥,当即同意了薛调的请表,并在之后敕令裴休紧盯此事。

“臣领旨……”

裴休作揖回应皇帝,紧接着看向身旁的令狐綯、蒋伸及白敏中三人。

蒋伸心领神会,当即作揖道:

“眼下兵事频繁,诸位臣工所提建议皆有其理,然朝廷钱粮匮乏,夏粮所收不过四百余万,实不足调派兵马,驰援西南。”

建议都是好建议,但钱粮两字成为了所有建议的问题。

尽管朝廷加税九厘,又对盐铁茶酒等物加税,但军费的臃肿让朝廷无力积存钱粮。

如今府库中仅有夏税四百万,这笔钱要怎么用,需要好好的斟酌。

对此,李漼不免看向了诸相中的白敏中,而白敏中也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叹息后说道:

“眼下朝廷仅有四百余万钱粮,然诸事耗费不浅。”

“臣以为,诸事之首为西南边军军饷及犒赏。”

“唯有足发军饷,才能让西南戍边兵卒奋勇杀敌,保境安民。”

白敏中说罢,李漼颔首表示认可,而他也继续说道:

“以东川节度使崔慎由率军一万入驻戎州,防备酋龙(祐世隆)改道进攻戎州。”

“再以高骈任岭西经略使,北上收复黔中道炬州。”

“黔中观察使宋涯在上月中旬刚刚率三百黄头军抵达充州,可令其征调并招募八千黔中兵马,伺机收复播州。”

“黔州刺史索勋有将才,虽因丢失凉州而被贬黔州,然其军略可用,不如擢其为播州讨击使,随宋涯收复播州。”

“如此一来,诸道备边兵马约六万,可调拨一百五十万钱帛南下犒赏。”

“山南东西两道兵马数量本就不多,若是再抽调南下,未免过于空虚。”

“倒不如从忠武、宣武、义成、天平等镇抽调兵卒,前往岭西、桂管、容管、黔中等处戍边。”

白敏中建议过后,李漼忍不住点头道:“此策甚好,就是不知各镇能调出多少戍卒。”

“每镇各千人,如此应该足够了。”白敏中给出了一个数量。

对于这四个镇来说,一千人并不算多。

“从河南道调兵,是否太远了?”

令狐綯皱眉看向白敏中,白敏中却紧皱眉头道:

“江南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西两道及淮南道可调兵马,大多调往了浙东平叛。”

“关内道诸镇刚被削减兵额,除凤翔与天雄外,各镇兵马皆抽调不出兵卒。”

“然凤翔与天雄两军主要防备陇右、河西两镇,不可轻动。”

“如今征募戍边兵卒,只能从河南道调遣。”

白敏中将局势分析后,众人才发现偌大的大唐,竟然连抽调几千兵卒戍边都如此困难。

明明军队百万,每年军饷度支一千多万,结果却连调遣几千人都需要讨论半天。

群臣唏嘘时,白敏中却接上道:“陛下,昨日徐州奏表,武宁军节度使田牟病卒任上,请派节度使。”

“田使君病卒了?”

李漼错愕,他没想到田牟才调任武宁军没两年,结果就病卒了。

“这……田使君病卒,不知武宁军节度使及徐泗等四州观察使,应该派遣谁去担任?”

武宁军,这可以说是淮西被平后,江淮地区最令人头疼的藩镇了。

在大中年间,他们就三次驱赶节度使,而今田牟好不容易坐镇两年又病卒。

想要镇住武宁军,一般人还真不行。

“宣歙观察使温璋治军甚严,其人至宣州后,昔日作乱的宣州军在其手中井然有序,不如调其担任武宁军节度使?”

令狐綯主动作揖开口,而白敏中却皱眉道:“不可!”

“眼下浙东叛乱未平,贸然调离温璋,恐有不妥。”

话音落下,白敏中看向李漼并作揖道:

“陛下,臣观上次出使南蛮的中使杨知温谨慎,不如调其担任武宁军节度使。”

“这……”李漼眉头微皱,裴休也适时开口道:

“这杨知温未曾领过兵马作战,恐怕镇不住武宁军的那些骄兵悍将。”

“无碍!”白敏中底气十足道:“朝廷数万大军齐聚浙东。”

“倘若武宁军作乱,可令崔使相率军北上,将其讨平后拆分。”

站在白敏中的角度看,武宁军所管辖的地方太大,也太致命。

徐泗四州位置重要,又是漕运要道,加之武宁军中银刀、雕旗、挟马等军跋扈,武宁军可以说就是个随时会烧起来的篝火堆。

如果能趁此将其拔除,对日后的朝廷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便依照白相所言吧!”

李漼眼见国事谈的差不多了,当即便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

鸿胪寺卿见状,当即唱声:“退朝!”

“上千万岁寿……”

百官纷纷唱礼,而此次常朝,依旧没有超过三刻钟。

散朝之后,李漼便返回咸宁宫去听曲看戏去了。

对于他的作为,文武百官虽然都知道,却并没有议论此事。

毕竟就连他们府上也不缺少伶人及乐师,只不过不如宫中多罢了。

百官相继退朝,而皇帝的旨意与朝廷的政令也先后发往了各处。

在此期间,由夏侯孜防守的嶲州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祐世隆率军攻破嶲州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沙野、越嶲、可泉、普安、苏祁等县城,夏侯孜退守台登县。

台登县城是嶲州的最后一道防线,倘若此地也丢失,那大礼军队就能杀入黎州,进逼大渡河。

正因如此,夏侯孜不断调集兵马,压马军、骡军及精骑等两万兵马严防死守。

前线失利的消息传回后方,剑南道百姓恐慌,荣、嘉、眉等州不少富户都变卖家产,向着迁居。

与此同时,剑南道的粮价也从每石七百文,涨至每石九百文。

随着剑南道粮价上涨,京畿、山南、江南西及淮南等道的粮价也开始连带上涨。

加上贪官污吏的不断催缴,逃亡的百姓数量越来越多。

淮南道有官员奏表“淮南百姓逃亡过半”,但李漼并不担心,都将事情交给了南衙北司处理。

剑南道粮价上涨而造成的连锁反应很严重,就连陇右道都受到了不少影响……

“这剑南道逃亡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了,还有这粮价也涨的太快了吧?”

“是啊,蛮子都没打上来,他们反倒自乱阵脚了。”

“什么自乱阵脚,我看这明明就是西川的粮商哄抬粮价,囤积粮食。”

狄道城都护府内,在六司理政的官员们不断讨论着剑南道的事情,就连刘继隆走进来都没能察觉。

“聊什么呢?”

刘继隆忽然开口,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作揖:“节帅!”

“南边来消息了?”

走入户司的刘继隆拿起桌上文册翻阅,坐在户司内堂的高进达也走了出来。

他瞪了一眼户司的那几十名官吏,紧接着作揖解释道:

“还是原来的那些事情,只不过影响越来越大了。”

跟刘继隆交流太久,高进达的口语也越来越直白。

刘继隆翻看了文册,紧接着咋舌道:“成都的粮价都涨到每石九百多了?”

“是啊……”高进达也叹气道:

“这几个月逃亡境内的百姓,基本都是剑南道的,尤其是西川的。”

“许多商贾去乡野低价买粮囤积,然后运回城内高价卖出。”

“百姓们要是想买便宜的粮食,就只能去乡野买粮,并且不准在城内交易。”

“若是在城内交易,则立即被官吏扣上罪名,全家抄没。”

高进达的话让刘继隆皱眉,而他也翻到了统计上个月涌入陇右饥民那页。

“八千八百五十二口,人很多嘛……”

刘继隆这么说着,高进达也道:“百姓日子不好过,自然也就多了。”

“不过自从五月开始,逃入境内的百姓数量就没有超过一万。”

“剑南道的百姓虽然多,但毕竟涌入陇右近四十万,渐渐变少倒也不奇怪。”

“整个剑南道,除了益州和蜀州外,剩下的州最多也就三十四五万口。”

“不到五年时间就逃入这么多,想来东、西川衙门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的话不无道理,但对于刘继隆来说,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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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以来,我们贿赂西川的那些官员,花费了多少?”

刘继隆拿着文册翻阅同时,不免询问高进达,高进达则是看向户司的众人。

见状,他们当即开始翻阅文册,敲打算盘。

一刻钟后,一本文册被交到了高进达手中,高进达也递给了刘继隆。

刘继隆翻开一看,这才看到文册内详细记载了都护府每年对剑南道、山南西道官员的贿赂和口马贸易记录。

单从贿赂来说,都护府今年花了价值四千多贯的黄金、白银及铜钱来贿赂剑南道官员,口马上则是花了三万三千余贯。

逃入的百姓很多,但采买来的百姓更多。

从大中七年算起,他们在贿赂官员、口马贸易上耗费了近百七十万贯。

这些钱,都是都护府及境内百姓种地制麻,贩往境外得来的,都是陇右百姓的血汗钱。

好在随着人口增加,开垦的荒地越来越多,各州县也越来越热闹。

刘继隆收复陇右全境时,基本只有县城有人口居住,城外除了山岭和耕地,便只有驿站和烽火堡有人。

如今七年过去,各县治下最少都有两三个乡、八九个村。

“我们现在有多少州县乡村?”

刘继隆放下文册,对高进达询问起来,而这种问题对于高进达来说倒不难。

他没有翻阅文册,下意识便答了出来:“十四州、三十六县、九十五乡、三百九十五个村子。”

“嗯……”

刘继隆笑着点头,紧接着示意他跟着自己向外走去。

高进达果断跟上了他的脚步,二人走出户司,往都护府外走去。

待他们走到街上,昔年人口稀少的狄道城,如今却也变得热闹了。

哪怕都护府面前都常有百姓走动,而百姓们大多身穿麻衣,见到刘继隆后连忙作揖:“节帅、高长史!”

“吃了没?”刘继隆笑呵呵询问,百姓们纷纷笑着回应吃了。

临州的百姓,大多都是安置的烈属。

如果连他们都过得不好,其它州县的百姓就更别说了。

如今是七月初,除了开荒外,没有什么别的农活干。

因此男人们穿着麻布衣裳去干活,而女人们则是穿着绢布衣裳在家里制作麻布。

毕竟麻杆一年三收,女人们几乎很少能停下休息。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便是没了男人,孩子未长成的寡妇,以及那些成丁的遗孤。

“狄道城里,现在有多少百姓了,临州又有多少了?”

刘继隆一边与百姓打着招呼,一边询问高进达。

对此,高进达则是压低声音道:“临州有近八千户,四万九千余口。”

“单狄道城内,就有四千二百多户,二万五千余口。”

“八千多户吗?”刘继隆呢喃着这个数额,走了几步路后叹气道:

“去除了原先就居住的三千多户百姓,我们牺牲了五千三百多名兄弟啊。”

“五千三百二十四。”高进达默默说出一串数字,刘继隆看向他,认可道:

“你比我要强,我只能记住个大概……”

“这是应该的。”高进达担心刘继隆难受,急忙解释道:

“您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临州大学那边也一直耗费您的心神,能记住大概已经很好了。”

“不应该啊。”刘继隆摇了摇头:

“我得记住他们,你们也是。”

“如果没有他们的牺牲,哪有今日的陇右?”

“现在的陇右是太平了,但我们不能觉得太平了就松懈,就腐化……”

“你我之辈,定要守好这天地百姓,别让百姓过回原来的苦日子。”

刘继隆停下脚步,回头注视高进达。

高进达错愕,不知道自家节帅为什么说这些,但他还是在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您说的是。”

“嗯……”刘继隆回头继续向前走,末了说道:

“你先回去吧,安排安排三日后我与尚摩鄢的会面。”

“是……”高进达应下,随后停下脚步。

他停在原地,目光看着刘继隆向前走去。

待刘继隆身影消失在尽头,他便不假思索的向右巷绕道返回都护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末将尚摩鄢,参见节帅!”

早秋七月,阔别许久的尚摩鄢与刘继隆在狄道城外会面。

凤凰山下不知何时修建起了一座凉亭,凉亭紧邻溪水,四周栽满了花草。

亭子方圆里许,大致有三百精骑及百余名甲兵在放哨,而亭内只有刘继隆、高进达、崔恕、曹茂、张昶及来者尚摩鄢。

“坐下吧,今日吃吃野味喝喝茶,顺带聊些事情。”

坐在主位的刘继隆示意尚摩鄢坐下,而且由于是圆桌,因此距离很近,说什么都能听到。

“南边的事情安置好了吧?”

刘继隆开口询问,曹茂则是在为众人沏茶。

亭外还有铁锅翻炒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就能闻到的菜香。

尚摩鄢闻了闻菜香,食指大动之余不忘回应道:“都处置好了,况且我阿爸南下坐镇,不会有问题的。”

刘继隆闻言颔首,心里早就摸清了西山八国的位置。

西山八国和多弥卫府的位置,基本就是甘孜东部和阿坝东部,与西川的翼州、维州、雅州、黎州相邻。

根据三仙楼的情报,西川在这四州之地布置了两万兵马,而嶲州又集结了两万兵马。

西川剩下的地方里,文州和扶州、龙州又驻扎五千兵马,其余各州县及成都府不过四千多兵马。

只要刘继隆开口,尚摩鄢完全可以集结军队,从翼、维、雅三州中任意一州突破进入成都平原。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尚摩鄢刚刚结束大战,目前准备不足。

思绪此处,刘继隆便见到有庖厨端着饭菜来上菜了。

“一边吃一边说吧。”

刘继隆交代一句,然后便看着三名庖厨端着木盘走入凉亭内。

盘上各自摆放三四道菜,猪驴牛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如今的陇右,不仅仅是人口增长迅速,就连昔日缺乏的家畜家禽也数量激增。

陇右近五百个乡、村,每个乡村都有圈养家禽、家畜的养殖场。

尽管每处养殖场规模很小,但这样也就导致家禽家畜不容易染病,即便染病,也不至于全灭。

很多传染病放在这个以脚力为主的时代,基本等不到感染,就在路上病发去世了。

每个乡村的官营养殖场都会造册,刘继隆也大概知道陇右境内的家禽家畜情况。

这些手段,本是起初为了快速增加家禽家畜而设置的,毕竟当初的陇右,猪的数量比黄金的数量还少。

即便从剑南、山南采买,却也买不到那么多。

如今规范养殖后,前后不过七八年的时间,在册的家猪便多达两万余头。

各县城、乡的官营肉铺上,也开始摆上了猪肉和家禽。

只可惜八眉猪和其它土猪的生长速度太慢,产肉太少,除了味道和口感优于后世的大约克夏猪外,其余都不行。

不过对于百姓来说,味道和口感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有肉吃就足够了。

“我已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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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散了宴,我让曹茂带你去城内的小学看看。”

“就学的人数,就按照当初信中所说人数定下,毕竟我们的教习也不多,不可能无节制的收容学子。”

刘继隆先把就学的事情交代清楚,紧接着开始继续交代:

“我收复凉州,俘获了不少番甲,你若是有足够的牛羊和汉口,我愿意与你交换。”

“至于粮食,西川的情况是什么样,恐怕你也知道了。”

“你报出你的部众口数,我只能保障他们每天都能吃半斤粟麦,其余的保证不了。”

“倒是茶叶、麻布、铁锅这些东西都能贩卖,价格还是原来的牛羊价格。”

他说的很多,尚摩鄢也用心的听着。

待刘继隆说完这些东西,尚摩鄢这才开口道:

“我们有足够的牛羊,这是我带来的单子,您可以看看。”

他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张粗纸,曹茂接过后递给刘继隆。

上面写了尚摩鄢所需的东西,每种东西都数额不小。

例如两万担茶叶、三十万件麻衣、五万口铁锅及一万套甲胄军械等等……

刘继隆递给高进达,高进达将这张纸递给了守护亭子的甲士,让他们送往都护府内算清楚后拿回来。

“只要你有足够的牛羊,入冬前它们就能到你的手里。”

刘继隆拿起筷子夹菜吃了起来,同时招呼众人一起动筷。

尚摩鄢听后松了口气,接着道:“牛羊管够!”

看得出,他拿下西山八国后,获得了数量不少的牛羊。

众人低头吃饭,刘继隆也时不时与尚摩鄢聊着西山、多弥,还有卫藏的事情。

总的来说,吐蕃依旧很乱,逻些城的王系子弟们还在站队和争抢权力。

他们只能控制逻些附近的地方,对于多康及吐谷浑、大小勃律等地区则是管不了的状态。

可以说,如果现在的中原王朝是一个处于上升期的王朝,那这个王朝想要拿下吐蕃,并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

毕竟现在的吐蕃,有很多河谷能够耕种,人口足够多,不缺民夫。

这般想着,刘继隆摇了摇头。

以当下的生产力,吐蕃和两漠地区只适合羁縻,而东北和西北、西南则是情况各有不同。

由于气候比后世还要温暖,因此苦寒的东北地区也生活着渤海、室韦、契丹、奚等数百万人,远不像明清时那般人口凋零。

单渤海国开垦的耕地,就足够迁入数十、上百万人口了。

不过摆在中原与东北的问题是,如今气候太过温暖,明清的辽西走廊还在海底。

想要进攻东北,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走海上,从登莱渡海前往辽南。

一路走陆路,走奚和契丹的地盘走进东北。

尽管耶律阿保机还没出生,但契丹人已经过上了农牧冶铁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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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这样下去,以契丹的人口体量,想要吞并奚,同时侵扰幽州,应该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不过幽州军不是那么好惹的,连唐廷都没能拿下他,更别提其它国家和部落了。

对于刘继隆来说,胡人将领始终要好对付,毕竟来来回回就那几板斧,类似论钦陵、铁木真等具有战略概念的胡人还是少数。

这般想着,这顿饭也吃到了最后,同时高进达派去的人也送来了一本文册。

刘继隆示意他递给尚摩鄢,尚摩鄢接过后看了看。

这一看,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诚然,攻破西山八国后,他是俘获了数十万牛羊,但这显然不足以交换他想要的那么多物资。

别的不说,按照当初的价格来说,一万套甲胄最少需要他拿十万头牛或二十万匹马、六十万只羊才能换到。

这还只是甲胄,更别说他需要的茶叶、粮食、布衣等等物资了。

“这甲胄……我暂时只要两千套吧。”

尚摩鄢咋舌,毕竟他拿下西山八国后,已经有了铁矿和锻造甲胄的能力,无非需要等的久一些罢了。

“甲胄的事情可以谈。”

刘继隆打断他,接着看向高进达等人:“你们出去稍等。”

“是……”

高进达等人闻言纷纷起身向外走去,待他们离开后,刘继隆这才开口说道:

“如今你拿下了西山八国,下一步准备如何?”

“自然是南下,把康地拿下!”

尚摩鄢不假思索的回答,而刘继隆闻言也点头道:

“我可以送你三千套甲胄,你另买两千套。”

“条件是你拿下康地后,派人去和大礼联盟。”

“联盟?”尚摩鄢表情变得慎重起来,他担心这是刘继隆在试探他。

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刘继隆有试探的心思。

“我需要你和南诏联盟,共同对付朝廷……”

刘继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尚摩鄢瞳孔紧缩,而刘继隆也继续说道:

“你拿下康地并与南诏结盟后,我会派人告诉你,攻打西川的哪个州,应该做些什么。”

“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内你如果能拿下康地,与南诏结盟,那我们的互市就能继续下去。”

“或者……”

刘继隆停顿,目光瞥向他:“你也可以在我停罢互市后,联手朝廷来讨伐我。”

“节帅放心,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尚摩鄢急忙解释,他可是知道刘继隆本事的。

刘继隆能以牧奴身份闯荡如今,绝不是他能对付的。

至于唐廷,尚摩鄢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毕竟唐廷连南诏都收拾不了,更别提与自己为敌了。

哪怕如今的他不过两万甲兵,但他依托西山坚城,背靠刘继隆这座“大山”,唐廷想要收拾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尚摩鄢将文册放好,起身对刘继隆作揖道:

“我会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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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隆颔首,随后看向亭外:“都进来吧!”

他唤了一声,亭外的高进达等人便从十余步外快步走来。

待他们走入亭内,刘继隆这才说道:

“送三千套甲胄军械给他,另外卖两千套甲胄军械,其它的茶叶和粮食、酒、盐都按照原本的价格。”

“是!”高进达作揖应下,但看向尚摩鄢的目光却带着丝诧异。

不止是他,张昶他们也是这么打量着他。

他们不知道自家节帅与尚摩鄢说什么了,但他们知道,自家节帅绝对不会吃亏。

送出多大的礼物,就需要尚摩鄢付出多大的回报。

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刘继隆让高进达他们陪着尚摩鄢去小学考察,自己则是返回了都护府。

接下来几日,高进达带着尚摩鄢在小学和军营、衙门等地逛了逛。

直到五日后,尚摩鄢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狄道城。

与此同时,此次交易的物资也开始送往南边的松州。

成千上万的挽马车,在民夫的驱赶下,满载南下。

尚摩鄢按照原路返回了西山,而此时的尚婢婢也将西山八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并镇压了不少八国旧贵族的叛乱。

尚婢婢将他们的都城定在柏岭城,并改柏岭城为金川城。

西山八国选址建城的地方,都是地形狭长的河谷,可以耕种青稞。

八国及多弥、磨禅川等处,所能耕种青稞的耕地不足四十万亩。

这点耕地,每年产出的青稞甚至不足三十万石。

哪怕他们可以放牧,但人毕竟要吃粮食,所以尚摩鄢和刘继隆买了三十万石粮食。

“算上每年的三十万石粮食,我们每年能有六十万石粮食吃,足够让我们的部众对我们感恩戴德了。”

金川城内,一座新修建的唐风宫殿格外惹眼。

青瓦灰砖及那些雕梁画栋的木雕手艺,都是汉人工匠才拥有的技艺。

这座宫殿,是尚摩鄢将西山八国灭亡后,集结八国汉人工匠所建造的宫殿。

说是宫殿,其实规模也就和府邸差不多,占地不过三亩罢了。

中堂内,尚婢婢与刚刚回来的尚摩鄢讨论着此次贸易所获,十分高兴。

尚婢婢没想到,自家木讷的孩子,竟然也能成为大半个多康的主人。

只要他们再南下,把康地给拿下,那他们就是多康六岗的主人了。

想到这里,尚婢婢的笑容止不住,他感觉自己可以在死前看到那一幕,将那一幕带到下面去,告诉没卢家族的先祖。

思绪间,尚婢婢也观察到了尚摩鄢的沉闷,不免问道:

“刘继隆和你说了什么,你的状态不对。”

尚摩鄢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把刘继隆交代的事情对自家阿爸说了。

尚婢婢听后眉头微皱,紧接着放下文册说道:“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一般的汉人。”

“他想当皇帝,这我并不觉得奇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怪,至于他让你联合南蛮子对付大唐,恐怕是想着削弱大唐,给大唐树立足够多的敌人。”

“只有这样,他的那块地方才能安稳。”

尚婢婢虽然老了,思维慢了,但他依旧能看清局势。

“在我看来,大唐并没有那么可怕。”

尚摩鄢轻巧说着,并皱眉道:“我只是担心康地……”

“不!”尚婢婢打断他道:

“大唐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我们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

“你觉得大唐虚弱,是因为你觉得南蛮子不行。”

“但南蛮子并不弱,至少其中的白蛮子和黑蛮子不弱。”

“现在的大唐是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南蛮子肯定讨不了好。”

“你别忘了,当年的韦皋是怎么把东境十几万大军击垮的!”

他提起了韦皋,而尚摩鄢却没能想起来,直到半晌后他才回忆起了曾经的韦皋。

韦皋总镇西川期间,吐蕃与南诏屡次联手都无法击破他,反而被他击破。

如果没有韦皋五次击破吐蕃的东境大军,吐蕃内部的矛盾兴许不会爆发的那么快。

不过对于韦皋,尚摩鄢也有自己的理解。

“韦皋那样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

“现在治理西川的是夏侯孜,他连南蛮子都对付不了,怎么能对付我?”

面对尚摩鄢的话,尚婢婢也点头道:“他或许不行,但大唐朝廷里一定有人行,不然刘继隆早就和大唐撕破脸了。”

“他之所以没有,还不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能击败大唐?”

“难道我要食言?”尚摩鄢有些不情愿,尚婢婢也摇头道:

“我没有想让你食言的想法,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能只看到一个夏侯孜。”

“南蛮子与大唐的战事,我也从逃亡而来的汉人口中了解过。”

“现在的大唐只发动了岭南道和剑南道的兵力,所以才打得如此艰难。”

“等其他道州的兵马增援而来,南蛮子肯定对付不了大唐,到时候还得退回去。”

“我们趁这个时机拿下康地,好好训练兵马后,再派人和他们联手。”

“不过联手不是白白联手,刘继隆给了我们东西,南蛮子也得给。”

“这么一来,即便日后刘继隆停罢互市,我们也能和南蛮子互市,不至于生路被断。”

“我毕竟老了,很难说还能活多久,你和你阿弟要好好扶持,强盛我们没卢氏。”

尚婢婢说到最后,情绪渐渐变得低迷起来。

尚摩鄢见状起身,走到他身旁搂住了他:“您在我眼里,永远是照顾我的阿爸!”

“哈哈哈哈……”

尚婢婢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与尚摩鄢说道:

“等你拿下了多康六岗,逻些那边就会注意到你了。”

“不要着急称王,要像那刘继隆一样,与逻些保持着联系,不至于翻脸。”

“另外…”尚婢婢缓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后继续道:

“等你按照刘继隆的军令,袭扰了剑南道的边境后,也要趁机威胁大唐打开互市。”

“如果唐廷愿意,那你就看看刘继隆的态度。”

“我想刘继隆应该看得出你的深浅,不可能舍弃你这个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獒犬和大唐生死搏杀。”

“他让你出兵,肯定有他自己的意图。”

“只要意图达成,到时候你和大唐讲和,他也不会怪罪你。”

“讲和之后,你需要做的就是北上攻取吐谷浑,掌握吐谷浑后,再出兵拿下逻些称王!”

尚婢婢为尚摩鄢规划好了未来,那就是取代鹘堤悉补野氏,让没卢氏成为吐蕃的王……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唏律律……”

中秋八月,在尚婢婢与尚摩鄢野望吐蕃王位的时候,西南山岭内的一支军队却在埋头行军。

延绵的群山中幽谷深涧,几十里的直线路程,放到此间山中却蜿蜒崎岖,需要步行上百里才能通过。

山峰险要,官道大多沿山修建,宽不过二三丈,一侧山体、一侧深谷,行走起来须得小心。

蜿蜒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正在埋头行军,从头到尾,整支队伍拉长近十里。

五千官兵身穿战袄,大多骑在乘马或挽马上,又或者坐在牛车和挽马车上,谈笑风生。

八千民夫埋头不说话,大多在为官军驾车,亦或者为骑兵牵着军马步行。

不过五千官兵,队伍中的马匹数量却超过万匹,另外还有两千多牛车。

在这西南崎岖之地,能拥有这么多马匹的军队只有一支,那便是被高骈从岭南带来的岭南军了。

“这地方凉爽,比广州那地方好多了!”

“夜里还有些冷呢,哈哈哈哈……”

官道上,鲁褥月及张璘正坐乘马上说笑,许多吐蕃精骑也都面露笑容,十分舒坦。

对于昔日的成武军来说,他们虽然跟随高骈南下,却没预料到岭南道的气候如此恶劣。

他们南下平定长沙军叛乱后,便有不少人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要求脱离队伍。

高骈也不强求,将他们编入长沙军后,带着愿意南下的继续南下了。

待高骈率他们平定广州岭南军叛乱后,成武军的吐蕃精骑只剩不到两千人。

由于岭南湿热,不少吐蕃精骑带着家人脱离队伍北上。

高骈也不气恼,让他们留下甲胄马匹,写了封手书后,便让他们北上山南东道、河南道安家。

若是有人愿意为军,他也写信推荐,给足了他们后路。

经过这一连串的动荡,高骈麾下吐蕃精骑仅剩一千二百余,大多都是独身的汉子。

高骈依靠他们,整顿了岭南军中的乱兵,重新招募良家子练兵。

尽管失去了不少经验更丰富的番骑,但凭借手中的马匹,高骈还是拉出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骑。

除此之外,岭南军中还有五千训练有素的步卒。

岭南军中的老弱,则是被高骈尽数裁汰。

不过高骈并没有上奏,而是依旧按照昔日一万兵马的兵额领取军饷。

只是多出来的那两千人军饷,基本都被他均分发给三千番汉精骑了。

“节帅,等这次收复矩州,您恐怕也该升任他处了吧?”

马车内,王重任笑着为高骈送上水壶。

年近四十的高骈,早已没有了当初在秦陇的意气风发,而是相较内敛。

高骈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后合上,目光向外看去。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黔中道,气候相较岭南来说凉快了一些。

车窗外是与桂林相差不大的山水景致,依稀能眺望到不少在山中修建的寨子。

这些寨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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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打家劫舍也只能看对方实力,如岭南军这种存在,犹如猛龙过江,他们这群鱼鳖却根本不敢招惹,生怕触怒。

“幸好没有断了和王内相的联系,不然此间事情,怕也轮不到我们。”

高骈略微侥幸说着,同时又惋惜道:

“我本想着坐镇安南,与南蛮交锋而获得功绩,扶摇朝中。”

“却不想那王小年(王式)练兵有道,竟然将群蛮击退,守住了安南水土。”

“好在金银使得妥当,这才换了个收复矩州的差事。”

说到此处,高骈提振了精神,目光看向自己身前桌案。

案上铺好地图,囊括黔中、剑南、山南、岭南及南蛮等处图籍。

“收复矩州只是第一步,唯有攻入南蛮境内,才能获得不世之功!”

高骈这般说着,王重任也颔首道:

“听闻那宋涯奉旨召集黔中兵马,集结六千步卒向播州开拔。”

“这么看来段宗榜恐怕守不住播州,而我们若是能拿下矩州,切断其退路,便能将此人麾下三万蛮兵尽剿。”

“到时候您……”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被高骈皱眉打断了:“段宗榜毕竟是南蛮中的大军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击败。”

“即便可以击败,眼下也不是剿灭他的好时机……”

高骈这话令王重任错愕,他顿了顿:“好时机?”

“嗯……”高骈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复杂,沉吟道:

“当初我们在秦陇和刘继隆对峙,本以为刘继隆很快就会忍不住动兵,结果呢?”

“苦守秦陇数年而不得寸功,全因刘继隆谨慎隐忍。”

“正因看不到前路,我才选择南下。”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战事,若是一战将段宗榜剿灭,致使南蛮震动,不敢入侵黔中,那我们难不成又要苦守吗?”

王重任反应过来了,迟疑道:“所以您是想……”

“唉!”高骈长叹一口气道:

“昔年我觉得养寇自重不是将领所为,但如今看来,养寇自重却是不得不为。”

“对于段宗榜,我们不能打得太容易。”

“打得太容易,朝廷会觉得我们功劳不大,觉得南诏容易对付。”

“段宗榜要打,但要打得艰难,至少让外人觉得艰难。”

“即便要击败他,也要给他一种错觉,让他觉得他并非不如我们,只是时机不对。”

“唯有这样,他在退回南诏后,才会劝谏酋龙继续出兵黔中。”

几年时间过去,高骈也变得圆滑了很多。

“我知道了!”王重任点头道:

“击退段宗榜是一功,倘若他再次入境,我们再次将其击退,那便是第二功。”

“如此反复,节帅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朝廷的封赏也会越来越多。”

“嗯!”高骈颔首应下,紧接着吩咐道:

“我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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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太小,蛮兵太少,这功劳只够一支兵马分,我希望是我们这支!”

“节帅放心!”王重任郑重作揖:

“我现在就去告诉张璘他们,让他们加快行军速度!”

“去吧。”高骈没有阻拦,而王重任也直接叫停马车,将军令传往三军。

很快,原本还慢悠悠行军的岭南军,不多时便加快了速度。

对于一支马军来说,一日行军六七十里并不困难。

哪怕在黔中道这种地形崎岖之地,只要官道不被冲毁,一日也能走五十里。

正因如此,岭南军很快便从黔中边境,向西南的矩州靠近。

与此同时,所辖六县的播州境内,却彻底的成为了人间炼狱。

两万余蛮军攻占当地,许多蛮寨被摧毁,焚烧。

播州三县的数千口汉人被掠走,其余蛮、僚被充入军中。

遵义城内,早已没有了汉蛮苗民,只剩下万余蛮兵及被抓俘为民夫的三万多蛮民。

“窸窸窣窣……”

甲片声在播州衙门内响起,一名将领走入其中,对主位看书的将领作揖道:

“大军将,播州的百姓都被迁走了,我们接下来是要进攻哪里?”

“依末将之见,不如向西北攻入泸州,劫掠巴蜀。”

“这黔中道贫瘠,我们一路攻城拔寨,所获折钱不过数十万,远不如攻占巴蜀来得爽快。”

说起攻占巴蜀,将领眼冒精光,而被他称呼为大军将的段宗榜却放下书道:

“陛下已经发来旨意,命我率兵撤回禄州(六盘水),转兵北上,拿下朱提(昭通)等城。”

“我想陛下是准备与我们齐头并进,一举拿下戎、嶲、黎三州!”

“三州二十万之口,比拿下整个黔中还要轻松。”

段宗榜话音落下,将领当即作揖:“那末将现在就下令班师!”

“嗯,走矩州撤回禄州,另外多派塘兵。”段宗榜补充道:

“剑南道有谍子说唐廷从岭南调兵北上驰援黔中,听闻是个宿将,不要给他可乘之机。”

“是!”将领应下后退出衙门,不多时三军开始拔营。

翌日,攻入播州的两万大军开始回撤矩州,而此时的高骈却已经率军摸到了矩州边上。

矩州地处黔中道西南方向,虽然远离黔水,但其城池所建处却地势平坦,不缺溪流。

正因如此,大唐才会在矩州设置州县,但还没来得及迁徙百姓,就因为兵乱而停罢,所以矩州只有其名,而无其实。

矩州城内汉口不过数百,其余多为乌蛮。

段宗榜率兵攻入黔中道后,黔中道西南大半土地上的蛮人尽数归降大礼,矩州也在其列。

随着段宗榜攻入矩州,城内乌蛮及汉人被强行迁徙离去。

段宗榜留下其子段榜成及三千蛮兵驻守矩州,亲率二万余蛮兵攻入播州。

两日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播州汉蛮人口被杜元忠率兵掠回大礼境内禄州,因此矩州只剩下了掩护主力撤退这一个任务。

从播州撤回禄州,最好走的就是矩州这条路,全长六百余里,其中走播州到矩州就多达二百余里。

因此当段宗榜下令撤军后,翌日有轻骑将军情送达。

段榜成将军情焚毁后,当即派出塘兵,向东、南等方向搜寻唐军踪迹。

当塘兵探出四十里外后,当即便与岭南军的塘兵碰上了。

“哔哔——”

刺耳的哨声从北方不断传递而来,最终传到了正在行军的岭南军中。

“塘兵碰上了!”

马车内,王重任错愕看向高骈,高骈眉头微皱:

“我们的塘兵距离矩州最少还有四十里,南诏虽有精骑和番马,但数量有限,鲜少用作塘骑。”

“打探清楚,对面派出的是塘骑还是塘兵!”

“是!”王重任应下,当即派人前去询问。

待安排好一切后,他这才回头询问高骈:“节帅,若是塘兵的话,是否代表段宗榜开始撤退了?”

“没错。”高骈颔首:

“若是塘兵,顶多放出十里就足够,毕竟我朝在矩州东南方向没有实力较强的军镇。”

“而今南蛮将塘兵放出矩州四十里外,只能说明段宗榜开始撤军,就是不知道他距离矩州还有多远。”

他伸出手在地图上比划丈量,随后沉着道:

“从播州到矩州不过二百三十里,以其蛮兵速度,最快也需要三日才能抵达。”

“若是段宗榜已经来到矩州,那我们只能依托十里外的乌蛮水(南明河)列阵。”

“若是段宗榜还未抵达,我们连夜渡水前往清州县,截断他们退路!”

高骈思绪间,已经想好了一套令他们立于不败之地的办法。

“我军只有五千,而敌军三万,这么做是否有些托大?”

王重任有些紧张,高骈却很自信:

“区区南蛮,五千兵马足以破其六师!”

在他的自信下,岭南军向着南边的矩州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南边发现敌军的军情也送回了矩州城内。

段榜成得知消息,当即往播州送去军情,同时率军三千出城,向南边乌蛮水疾驰而去。

时值黄昏,率先抵达乌蛮水的是岭南军,而乌蛮水北岸已经聚集了百余名岭南军塘骑。

在他们的四周还躺着数十具塘兵尸体,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才抢占的河岸。

“精骑先随我渡河!”

高骈已经换身甲胄,振臂一呼后,率领两千余精骑开始渡河。

犹如已是中秋,乌蛮水的水位虽然高,但高不过五尺,而且塘骑已经布置了渡索,所以精骑只需要沿着渡索渡河就行。

不多时,数千番汉精骑渡过乌蛮水,而北方也传来了刺耳的哨声。

“哔哔——”

“反应过来了?”

高骈穿上了拧干的衣袍,将甲胄擦干后穿上。

不多时,北边出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数十名塘骑南下,高骈平静看着他们来到自己阵前。

“节帅,南蛮三千余人出矩州南下,距此地不过五里!”

负责塘骑的蔺茹真将前来汇报,高骈听后笑道:

“区区三千蛮兵也敢来造次,张璘、蔺茹真将……”

“末将在!”二将作揖。

“你二人率两千精骑出击,把这三千人吃下!”

“末将领命!”

在高骈的军令下,张璘与蔺茹真将策马出击,刚刚渡过乌蛮水的两千余精骑中也分出了两千精骑,留下七百余精骑。

在他们走后,后军的步卒和民夫、塘骑开始渡河。

从乌蛮水北上矩州,这条道路沿途丘陵山丘不少,但相比较黔中大部分地形来说,此地已经能称得上“平原”二字了。

两千精骑疾驰向北,不多时便在三里外与段榜成的三千蛮兵碰上。

虽是蛮兵,但得益于南诏的国力,这三千蛮兵尽数披上了扎甲,刀枪弓弩具有。

“列阵!!”

随着段榜成开口,不等两千精骑靠近,三千蛮兵便列起了圆阵。

两千步卒稳住阵脚,而一千步卒舍弃刀枪,换上了弓弩。

“百步下马,换步弓放箭,等我破阵!”

张璘成长许多,但依旧桀骜。

毕竟他自出道以来,除了在刘继隆手下没能讨好外,其余不论是讨平党项,亦或者是平定湖南、岭南叛军,都没有吃过瘪。

现实告诉他,刘继隆那般人物是异类,而他依旧是骑将中的佼佼者。

蔺茹真将依旧沉稳,他率一千余精骑降低马速,在蛮军百步外驻足下马。

精骑尽数更换步弓,挽弓开始朝着蛮军军阵放箭,而蛮军同样。

一时间,双方箭如雨下,而张璘率领五百精骑在四周打转,如头狼窥探,一旦蛮军阵脚松乱便主动出击。

箭矢碰撞,最后落入阵中。

由于缺少骑兵,段榜成麾下三千蛮兵较为被动,不敢主动出击,生怕被张璘所率五百精骑盯到破绽后破阵。

箭雨干扰下,蛮兵阵中还是不免一顿骚乱。

张璘脾气火爆,眼见蛮军迟迟不乱,当即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率领五百精骑策马来到蔺茹真将身旁:“以我两千精骑,抵近面突蛮贼,还怕破不了阵?!”

“这……”蔺茹真将有些犹豫,毕竟在南边可不好找马。

若是死伤了太多马匹,即便胜了,也与惨胜相差不多。

“我还是去请节帅,让节帅派步卒破阵吧!”

蔺茹真将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请步卒破阵。

即便张璘再怎么瞪眼,他也没有松口。

无奈,张璘只能派出精骑前去传信。

与此同时,渡过乌蛮水的步卒也不少了。

高骈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在张璘派出精骑抵达前,便提前派梁缵率一千步卒北上破阵。

张璘所派精骑见状,当即随从步卒前来。

一刻钟后,一千步卒乘骑挽马前来,抵达战场后便下马列阵。

“梁三郎,速速破阵!”

张璘眼见来人是梁缵,当即吆喝了起来。

梁缵也没有耽误,率一千马步兵结阵压上。

“向北慢慢挪动阵脚!”

蛮军之中的段榜成也察觉不妙,在岭南马步兵隔着老远下马的同时,便下令向北撤退。

半盏茶后,梁缵所率马步兵结阵压上,蔺茹真将当即下令拾取地上箭矢。

张璘率五百精骑为梁缵压阵,三千蛮兵被压得节节后退。

他们向北后撤不到十里,不少蛮兵便已经气喘吁吁,阵脚紊乱。

相比较他们,梁缵及张璘所部却依旧体力充沛,而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呜呜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动手!”

“呜呜呜——”

矩州城南十余里外,梁缵抓住机会,当即吹响号角,一千马步兵当即结雁形阵发起冲锋。

“稳住阵脚!”

蛮军中,大纛下的段榜成头皮发麻,连忙指挥大军稳住阵脚。

蛮军纷纷停下脚步,试图稳住阵脚。

但与此同时,梁缵所率一千岭南马步兵趁机压上,如矛头与他们撞在一起。

双方死伤者无数,蛮兵为了填补豁口,不断向正南方向增派人手,以至于左右两侧防守薄弱。

张璘见状,也顾不得等待蔺茹真将,当即率领五百精骑发起突击。

“杀!!”

五百精骑势如破竹,直接从侧翼进攻蛮军。

百余名精骑张弓搭箭,瞄准蛮军面颊、小腿等暴露的地方面突放箭。

不过二十余步的距离,箭矢在瞬息间射穿第一批甲兵的面颊,蛮兵栽倒甚众。

二排及三排甲兵及时持枪填补,但张璘也没有莽撞冲击,而是吹哨撤退。

待他撤离,他又继续吹响号角,进行二次面突。

一时间,面突中箭倒下者甚众,加上正南方向的梁缵所部不断进攻,蛮军阵脚岌岌可危。

“呜呜呜——”

南方再度响起号角,蔺茹真将所部一千四百余精骑杀来。

他们绕过正南方向的主战场,来到蛮军右侧,与张璘所部形成左右夹击。

相比较张璘所部,蔺茹真将所部的番兵更多,经验更足。

他们看出了蛮军舍弃弓弩而持刀枪后,当即慢慢悠悠的开始靠近,抵近后放箭面突。

这样可以节省马力,对敌军造成更大的杀伤。

当然,这种站桩式的打法并不好看,但十分实用。

至少从阵上来看,几乎每个呼吸都有数十名蛮兵因为面部重箭而倒下。

一盏茶后,蛮兵的阵型已经十分薄弱,不得不缩小阵型。

只是段榜成这么做后,蔺茹真将所部精骑能面突到的蛮军也更多了。

“杀!!”

梁缵不再着急,他只需要牵制着正面的蛮兵,让精骑面突收割左右两翼蛮兵便可。

箭如雨下,南诏的步卒大多被左右两翼的岭南精骑以弓箭面突而死,正南的战场却在僵持,段榜成四周的蛮兵数量越来越少……

眼看局势不可控,段榜成当即与自己身旁十余名精骑交代道:“准备突围……”

十余名精骑错愕,但还是点了点头。

“杀!!”

“呜呜呜——”

号角声继续作响,段榜成也不再犹豫,当即吹哨:“向北撤退!”

“哔哔——”

刺耳的哨声作响,已经死伤大半的蛮军承受不住死伤,连忙开始边打边撤。

梁缵并不着急进攻,因为他们的死伤也不少。

正面主攻的岭南兵卒,负伤者不少于二百人。

梁缵妥善安置好这二百人后,当即命人吹哨,将南边的挽马群唤来。

数十名马步兵驱赶着挽马群北上,而蔺茹真将及张璘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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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幸存的七百多名马步兵翻身上马,骑着挽马向北追击。

蔺茹真将及张璘所部两千精骑却依旧在抵近面突,直到阵内的蛮兵更换弓弩,在外围蛮兵保护下开始反击,二人才率部撤到百步之外。

饶是如此,两条腿且作战半响的蛮兵却还是不可不免的慢了下来。

他们向北走出三里,便被梁缵所率七百步卒追上。

此时的他们早已精疲力尽,而岭南军却依旧游刃有余。

阵内的蛮兵不免绝望,而梁缵所率步卒也作势向北边赶去。

由于地势宽阔,蛮兵根本无法阻挡。

段榜成见状,深知北路被断绝就是死路一条,当即咬牙吹响木哨。

“哔哔——”

眨眼间,他与其身旁十余名精骑冲出蛮兵阵中,在蛮兵绝望的目光下将他们舍弃,头也不回的向北突围。

“我去追!!”

张璘拔高声音,十分激动。

不等蔺茹真将有所行动,他立即率领数百精骑追了上去,而梁缵也下马率步卒列阵。

“投降不杀!”

蔺茹真将分兵,以骑兵包围蛮兵三个方向。

蛮兵的阵脚彻底被定死,但凡有所移动,便要遭遇岭南军的四面夹击。

眼见主将将其抛弃,阵中蛮兵纷纷放下了军械,蔺茹真将也摆手下令受降。

“驾!驾!”

与此同时,突围后的段榜成直接舍弃了矩州,往北边的播州逃去。

张璘对其穷追不舍,很快便追出十余里。

双方马力不足,便且追且停的向北而去。

“张璘呢?”

大军及民夫渡过乌蛮水后,高骈便安排王重任带领他们前往清州城,而他则是策马向北,质问梁缵等人。

“蛮军将领向北突围,张郎率数百精骑追去了!”

“……”高骈眉头紧皱,心头暗骂张璘这么多年还是如此鲁莽。

“蔺茹真将,你率精骑向北追去,若是遇到段宗榜兵马,立即与张璘返回清州。”

“只要拿下清州,段宗榜就不得不转道向黔水北撤往唐兴,我军也能从容收复黔领诸地。”

“末将领命!”蔺茹真将不敢耽误,当即率领精骑朝北方追去。

“收拢伤兵,撤往清州!”

高骈收回目光,吩咐起梁缵。

梁缵闻言指着远处的那千余降卒:“节帅,这俘虏的降卒……”

高骈闻言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我军大破段宗榜三万蛮军,甲首三千,俘蛮近万!”

“这……”梁缵明白了,自家节帅并不准备留下降卒。

可是前者甲首三千还好说,但后者呢?他去哪里俘虏一万蛮人?

“节帅,这蛮人……”

梁缵脸色不太好看,高骈却抬了抬下巴:“矩州、庄州、清州等县地界那么多蛮卒,不都是我们的降卒吗?”

梁缵眼前一亮,当即作揖:“末将明了,谢节帅指点!”

“走吧!”高骈调转马头,梁缵则是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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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高骈身后响起了叫骂与砍杀、求饶声,鲜血染红了这片大地,三千套染血的甲胄及垒砌的首级被运走。

“驾!驾!”

日暮过后,张璘依旧追击段榜成等十余骑,段榜成等人走走停停,连夜向北逃亡三十余里。

张璘本想继续追击,奈何没有带足口粮,唯有向南撤去。

相比较他,段榜成则是不断逃亡,在翌日清晨时,终于碰上了自家阿父的塘兵。

又渴又饿的段榜成可谓狼狈,身旁仅剩三名精骑,每个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若非甲胄厚实,他们恐怕早就身死了。

哪怕是段榜成本人,脱下甲胄后也浑身染血,二十余处箭伤令人胆寒。

“大儿,你……”

他被塘兵送往了后方中军处,段宗榜得知消息后,也大概猜到了矩州失守,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大儿竟然伤成了这样。

“阿哥,你……”

此时的段榜成浑身是伤,箭伤结痂,看得尤为恐怖。

“阿父,我丢了矩州……”

段榜成试图起身行礼,但被段宗榜按住了。

大礼段氏为西凉武威段氏南下后的大姓,尽管此时的段氏已经成为大礼的“白蛮”大族,但口语上依旧保持着汉晋的部分称呼。

“无碍,矩州本来也让出去的,他们有多少兵马?”

段宗榜安慰着自家大儿,段榜成也立马道:“两千精骑,均是西番大马!”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马步兵,另外远处还有上万人。”

“他们在渡乌蛮水,而我与这三千兵马交战,距离太远,看不清其中有多少民夫,多少兵马。”

“只是从他们渡河方向来看,恐怕是要去清州城……”

“好了!”段宗榜心疼看着自家负伤的大儿,安抚好他后,便转身走出营帐,深吸了口气。

“大军将,清州退路被截断,我们恐怕……”

两名将领忍不住开口,段宗榜也并未被冲昏头脑。

杜元忠带着七千兵马,押送播州汉蛮撤回禄州后,他手中便只剩两万三千兵马了。

如今自家大儿折损三千人,他麾下便只有两万兵马了。

若是硬着头皮去进攻清州,倒也不是拿不下,但就是没有这个必要。

黔江北道虽然难走,但也能顺利走到唐兴,直接走唐兴进攻大唐的朱提便是。

哪怕他很想为自家大儿报仇,但也不能用两万兵马的性命做赌注。

“改走黔江北道,另外派出轻骑,告诉杜清平官,警惕唐军入寇。”

“是!”

段宗榜将军令下发,随后便压着脾气返回了自己的牙帐。

与此同时,高骈率军趁夜拿下清州城,将城内三千多土蛮打作南蛮,尽数俘虏。

男蛮被斩首,女蛮被充作营妓,供将士发泄。

是夜,清州城火光冲天,女人的惨叫声不断……

翌日,段宗榜率军走黔江北道,而夷州的宋涯集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军队,趁机收复了空无一人的播州三县。

捷报传往长安,送抵时,已经是八月下旬了。

“高骈大破段宗榜,甲胄三千,俘蛮近万,收复矩州及黔领之地。”

“宋涯、索勋收复播州,段宗榜退走黔水北道……大捷!大捷啊!”

咸宁宫内,李漼听着宦官刚刚说罢的奏表,忍不住自傲起来。

“以宋涯、高骈之才,攻入南蛮境内,也不过这几日吧?”

面对他的自傲,裴休眉头微皱,白敏中更是站了出来,为其浇了一盆冷水。

“陛下,段宗榜仓促撤退被袭,此乃高骈出人意料之举。”

“虽说官军在黔中道取得了乌蛮水大捷,但矩州、播州等处百姓均被掠走。”

“纵使二人再有才干,然黔中残破,无法供给钱粮,自然无法支撑他二人率军攻入南蛮境内。”

“与之相同的,还有安南的王式。”

白敏中话音说罢,蒋伸接着站出来作揖道:

“陛下,以往黔中道及岭南道钱粮,大多靠剑南道及山南西道、江南西道转运。”

“如今剑南道粮价骤涨,西川、东川钱粮不足,只能驻守,无法反击。”

咸宁宫内身影,只剩下了裴休、白敏中、蒋伸三人,而令狐綯则是消失不见。

几日前,李漼罢黜令狐綯,以其为宣武、义成、淮南等四镇节度使。

昭义军节度使毕瑊被调京中任礼部尚书,朔方军节度使唐持被调任昭义节度使。

会州并入朔方,以会宁节度使张直方为灵、武、会三州观察使,朔方军节度使,兵额七千人。

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向刘继隆释放善意。

毕竟张直方并不是什么将才,这点也能从他被赶出凉州,引起会州番乱可见。

让这样一个人节制陇右沿边的会、灵二州,统帅朔方军,也能说明朝廷无意对陇右寻衅。

如今的大唐需要收紧拳头,先把南诏的事情摆平,所以安抚陇右及河朔三镇是要事。

“高骈此人我记得,王内相曾与朕提过他。”

“有他与宋涯在黔中坐镇,想来黔中应该能安稳下来。”

李漼依旧听取建议,既然白敏中和裴休、蒋伸三人都说不能出击,那他就依照三人的话风说下去。

不过身为皇帝,他还是得有一定想法的。

“只是这西南兵事每持续一个月,都是二十余万贯的钱粮度支,朕心难安。”

李漼话音落下,白敏中等人也颔首表示认可。

如今西南沿边动用的军队近六万,而维系这六万大军粮秣的民夫就高达十余万。

每打一个月,都需要花费二十几万贯。

如果沿边诸将都能像王式、高骈这样打出大捷,那倒也没什么。

可若是一直僵持下去,大唐的底子可不一定有现在的大礼厚。

想到这里,白敏中主动开口道:

“眼下唯有催促崔使相围剿海中洲的裘甫乱贼,随后停罢浙东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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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的兵事耗费钱粮,东南也同样。

崔铉麾下还有四万从宣武、淮南等镇征调的兵马,每月耗费十余万贯。

如果能尽快讨平裘甫,这十余万贯的钱粮就能投入到西南的兵事上,也就能适时做出反击了。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白相催促吧。”

李漼话音落下,当即便站了起来:“王式、高骈、宋涯三人皆有功,南衙不可忘犒赏之事!”

他没有自己决定犒赏,而是把这个问题交给了白敏中三人。

不等三人打断,他就走下了金台,而宦官也趁机开口道:“散朝!”

“田允,摆驾马球场。”

“奴婢领谕……”

望着李漼与宦官外出的背影,白敏中三人对视,忍不住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身在陇右的刘继隆也得到了南边的军情。

“果然,有高骈、王式这两人在,即便大力出兵,也讨不得好。”

陇右都护府内,刘继隆细细观看三仙楼搜集的军情,忍不住点了点头。

“段宗榜……这是段思平祖宗吧?”

刘继隆在高骈对手段宗榜的名字上停留片刻,忍不住笑了笑。

杨缉思、段宗榜等人,也算威震中南半岛的大礼名将了。

只可惜到了与中原的战争中,他们的才能便显露不出来了。

不管是安南的王式,还是黔中的高骈、宋涯,其水平都要高于他们。

倒是西川的夏侯孜和东川的崔慎由,尽管顶着使相的名头,但军略才能却让人皱眉。

“节帅,高骈这厮都能把南蛮子打得甲首三千,若是我们去南边,恐怕都能把南蛮子灭了!”

堂内,张昶倒是毫不吝啬的夸赞自己。

高进达闻言也笑道:“南诏也算西南一雄,朝廷与昔年的吐蕃也没少在其手上吃亏,张郎君可不能太过自傲。”

“哈哈,要是我领兵,那我肯定不敢自傲,但若是节帅领兵,肯定能灭了南蛮子!”

张昶倒也豁达,干脆承认了自己不行。

刘继隆见他们二人这么说,当即也开口道:“这夏侯孜节节败退,崔慎由驻兵僰道城(宜宾)而止步不前。”

“尽管段宗榜、杨缉思被高骈、王式击退,但大礼底蕴深厚,征召兵马不是难事。”

“依我之见,这次进攻应该是祐世隆对大唐几个方向的试探。”

“现在试探结束,北边明显要比东边好打,那祐世隆恐怕要准备攻取嶲、戎二州了。”

“白敏中如果不能及时调遣高骈、宋涯驰援戎州,估计戎州南部的朱提、靖川、聘州、驯州就得丢失了。”

刘继隆说着自己的判断,张昶听后笑道:“乱些好,南边越乱,逃入陇右境内的人口就越多!”

“也不能太乱……”高进达摇摇头道:

“按照这样逃亡下去,西川的粮价会越来越高,而我们虽然暂时还能养活逃亡入境的百姓,但时间久了,数量多了也不好。”

“关中的粮价已经涨到每石一千二百钱了,西川和东川一石粮食也涨到了千钱左右。”

“关内道不用多说,粮价就没有低于千钱过。”

“如今来看,我们四周中,竟然就属我们粮价最低。”

“若非节帅禁止陇右粮食贩往剑南诸州,恐怕其它藩镇的牙商早就来采买粮食,抬高我陇右粮价了。”

高进达说罢,崔恕也眉头紧皱道:

“虽说其他地方的牙商不能前来采买,可河西的张节帅和维西的尚摩鄢他们却需要不少粮食。”

“为了维系我军西北、西南两侧安危,又不得不贩卖粮食给他们。”

“南边若是乱的太久,我们也会被影响到的。”

见高进达和崔恕都这么说,张昶也闭上了嘴,眼神试探的看向自家节帅。

刘继隆感受着他的目光,缓缓将手中三仙楼的情报放下,脸上依旧沉稳自信。

“放心,三年后这场战事就有转机了。”

“届时哪怕继续打下去,也影响不到我们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嘭……”

“没中!哈哈……”

“到我了到我了!”

晚秋九月,昔日埋没于战火中的濮州已然恢复生机。

当初逃亡的百姓,大多都在战争结束后返回了原籍。

尽管不如当年,但四十余万濮州人,却还是回来了小半。

只是令百姓们没想到,当初的叛军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官军。

如濮州甄城内驻扎的三千兵卒,便是当初的叛军。

昔日倒卖私盐的王仙芝,也摇身一变成了天平军中的列校,手下管着二百人。

凭借这重身份,王仙芝将昔日倒卖私盐的活计做大做强,如今他在军中有二百多弟兄,军外还有六百多打手。

那六百多打手归十二人管理,每个月向他孝敬三成。

三成看似不多,但私盐贩子还得买私盐,经营仓库、打点上下和养打手,大半去矣。

给了王仙芝三成后,私盐贩子便只剩两成利了。

当然,若是他们不给王仙芝这笔钱,没有王仙芝的身份扯虎皮,那他们连这两成利都不会有。

“赢了!”

“给钱给钱!”

军营内,十几个武官正在玩投壶的游戏,桌上摆着一堆钱。

粗略一算,起码有十几贯。

“行了,整日赌钱,也不看看能有多少军饷!”

忽的,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十几个武官纷纷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中上,长得十分敦实的普通男人朝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兵卒。

这些兵卒肩头都扛着布袋,袋子里东西不多,却显得很沉,但每个兵卒脸上都红光满面。

“列校,您来了?!”

十几个武官一拥而上,献媚道:“我们也就是无趣玩玩。”

军中能称列校者不少,但如王仙芝这般受欢迎的却不多。

“娘贼的,你们管这叫玩玩?”

王仙芝指着桌上那十几贯钱骂道:“一年才百来贯,赌一场就十几贯,你们玩得比我还大。”

“这也就一人一贯,一天最多玩个两三场……”

一名旅帅讪笑着,王仙芝骂道:“这里两三场,那里两三场,最后百来贯就没了。”

“到时候输了不服气,捅人当了逃卒,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王仙芝骂骂咧咧,摆手道:“把钱都给老子收起来,谁赢谁收,其他人去唤军中弟兄来我牙帐分钱!”

“诶!”所有人眼前一亮,连忙按照他所说的去办事。

不多时,王仙芝走入自己的牙帐,那几十个个兵卒也将钱放入其中。

两名军吏先来一步,而后便是旅帅、队长、伙长先后排队。

伙长之后的才是普通的兵卒,而王仙芝麾下有二百多人。

由于之前已经把钱点好了,因此王仙芝不紧不慢的点出一份,足足有四百贯。

点齐之后,他让军吏把钱装好,随后叫帐外的人先后走入帐内。

旅帅每人二十贯,队长十贯,伙长五贯,伍长三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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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所有人就都得了钱,而王仙芝也将最后剩下的二十贯拿在桌上,对两名军吏道:“这是你们俩的!”

“谢列校!”两名军吏笑呵呵的与其他人一样,对王仙芝感激着。

待他们说完,王仙芝对外叫道:“尚大郎、二郎,蔡大郎,你们三个人进来!”

他话音落下,不多时帐外的那两名节帅和一名队长就走了进来。

“你们各点四十名弟兄,派人二十人送二十袋钱去某家,剩下的二十名弟兄,带着这批钱跟我走。”

王仙芝交代一句,随后便看着他们点人将帐内代表四百贯钱的四十袋钱扛走。

王仙芝带着尚大郎与二郎往甄城县衙走去,但并未走入县衙,而是前往了县衙旁边,临近西市的坊内。

在此居住的,都是军头、都将、县衙主官等存在。

因此此坊虽然不小,却被几个官员宅邸占的满满当当。

王仙芝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府邸,当即上前敲响了大门。

待大门打开,王仙芝这才献媚着作揖道:“大唐天平军第二都前营列校王仙芝,求见刘军头!”

门内,一名三十出头的掌事似乎与王仙芝相识,并没有为难他,而是颔首道:“进来吧。”

他将门打开,王仙芝这才挥手示意那二十名兵卒扛着钱袋走入府中,在掌事带路下前往正堂。

待到正堂不远处,掌事突然开口道:“军头正在与都将们议事,你暂且等着吧。”

“是……”王仙芝好奇向正堂看去,不知道有什么大事,需要濮州的军将们议事。

他等待许久,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见到有人走出正堂。

“第二都列校王仙芝,见过刘都将、王都将、赵都将……”

王仙芝急忙行礼,而走出的三人正是天平军驻甄城的三名都将。

三人瞥了他一眼,颔首后走出府邸。

不等王仙芝看去,便听到有人传他:“军头传王列校进来。”

“来了!”王仙芝急忙快走进入正堂,而堂外的二十名兵卒则是被拦下。

待王仙芝走入正堂,只见正堂内坐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长得并不好看,也不算身强力壮之徒,但却身穿绯袍。

“王列校来了?”被称呼刘军头的男人笑了笑,接着示意道:“坐吧……”

在他的示意下,王仙芝也大胆坐了下来,同时说道:

“托军头的照顾,本月走路子弄了一千余七十五贯。”

“开给下面人七百七十五贯后,某留下了一百贯,余者二百贯都在外面。”

王仙芝的话音落下,刘军头并未因为得了二百贯而激动,只是笑呵呵说道:

“王列校也是武艺厉害的汉子,这几个月来,每个月都上门送礼,可见也是忠义之人。”

“当下某这里有个差事,若是王列校愿意接下,三年后便能升为都将……”

“都将?”王仙芝意动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自会昌以来,军队编制虽然没怎么变,但各镇对各个编制的人数都有变化。

在天平军,一名都将麾下至少有五个营,治兵一千二百余人。

以如今时节,如果老老实实的积攒钱财,贿赂节度衙内官员,那起码需要攒上十余年,才能擢升都将之位。

可如今只需要三年,便能获得都将之位,王仙芝难免意动。

“不知这差事……”

王仙芝献媚笑着询问,刘军头也道:

“想来王列校也听说西南南蛮子闹得很凶了吧?”

“这……”王仙芝立马面露难色,显然是猜到了这件差事与西南有关。

面对王仙芝的担忧,刘军头笑呵呵说道:

“这次的差事,是朝廷派下来的。”

“岭南军前往黔中坐镇后,留守的兵卒太少,因此朝廷征调我天平军一千兵卒南下广州戍边三年。”

“只要王列校愿意去,军中愿意以你为都将,各都分别凑三百人给你,你自己再募三百人后南下。”

“三年后,待王都将归来,我们再向朝廷请表你为都将,将位置坐的名副其实。”

刘军头的话让王仙芝十分意动,他最担心的就是做列校跟着去南边受气,回来还不得都将官职。

如今军中愿意让他率军南下,尽管在朝廷那里他还是一个小小列校,但在天平军中,他便是名副其实的都将了。

他十分心动,可一想到自己在濮州的家产,他当即又有些肉疼。

好不容易才发展起来,若是自己去了南边,自己手底下这群私盐贩子恐怕会趁机变节。

届时即便自己回来了,生意却也被旁人抢光了。

“呵呵……”

刘军头似乎看出了王仙芝的顾虑,因此他再度引诱道:

“这濮州的私盐生意,王都将若是不放心,倒是大可以放心交给你那些亲人及弟兄,某定不会让人染指……”

眼见刘军头都这么说了,王仙芝也顾虑全无,当即作揖道:

“军头赏识,某若是再不去,便是不给军头面子了!”

“好好好……”刘军头高兴的以茶代酒,与王仙芝饮下一杯茶后,又与他寒暄几阵,接着便让王仙芝前去找人。

赶在月末以前,他必须率戍兵南下。

如此急迫的时间,加上都将之位的吸引,王仙芝匆匆告别刘军头。

待他走后,刘军头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最后转作轻嗤:“什么混账,若非需要人戍边,这都将的位置能轮到他?”

刘军头说罢,远处掌事走了过来:“军头,那私盐生意真的不动?”

“这王仙芝几次将您的钱放给他手下弟兄,若不处理,岂不是人人效仿?”

“哼,自然要处理……”

刘军头冷声道:“等去广州的事情弄完,这王仙芝留下的人都要调走。”

“这濮州可是我们兄弟几人对付王守文那厮保下的,区区一个后竟之人,也想学我们做军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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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军头的冷笑中,不明所以的王仙芝渐渐消失,即日起便开始大张旗鼓的招募起戍卒来。

战后的濮州虽然还未恢复,但甄城人口数万,招募几百独身对于甄城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在两倍军饷的诱惑下,前往军营应募之人络绎不绝,不到月末,王仙芝便凑足了一千二百人。

与此同时,王仙芝在甄城庇护的盐贩子依旧在卖盐。

只是为了安抚所有盐贩子,他比以往多让出了一成利。

对于这些刀头舔血的私盐贩子来说,多了一成利后,他们倒也没有急于背叛王仙芝,而是趁机派出不少人,试图跟随王仙芝南下,看看事情是否如王仙芝所说一般。

随着月末一千二百天平军开拔南下,作为“代都将”的王仙芝心中忍不住散发一股豪气。

“三年后归来,自己便是执掌千余兵马的都将了!”

王仙芝挺起了胸膛,率领队伍向南而去。

城外的私盐贩子们通过不少手段,将王仙芝麾下的兵力弄了个清楚。

得知王仙芝真的统帅一千二百余兵卒南下后,不少私盐贩子都安静下来,准备继续交钱保平安。

刘军头也并未着急出手,而是准备等待尘埃落定时,再慢慢蚕食王仙芝留下的这些盐贩子。

类似王仙芝这种戍边兵卒并不少,宣武、忠武、义成等处兵马都有被征调南下者。

在他们南下之余,于浙东明、台二州之地打造战船的崔铉终于完成最后准备。

十月中旬,崔铉集结四万兵马,沙船四十余艘、楼船三十余艘向海中洲攻取。

十月末,海中洲被攻破,维系近一年的裘甫之乱终于被平定。

得知裘甫之乱被平定,李漼以崔铉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

浙东境内的外道兵马,尽数被调回本阵,李漼擢赏诸镇,以宣武镇、淮南镇绢各十万,忠武镇、宣歙镇绢八万,浙西及浙东绢五万为赏赐。

浙东及浙西整顿后,兵额均以七千,不得增加或削减。

随着东南的叛乱平息,朝廷度支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只是不等东南的喜讯结束,西南方向便传来了噩耗。

“十月二十五,酋龙以清平官杨缉思、杜元忠及大军将段宗榜三人为将,兵分三路入寇戎州。”

“朱提、鲁望、靖川等十座戎州城关失陷,官军阵没者近七千人。”

“冬月初二,酋龙增兵三万,以兵八万攻台登,使相夏侯孜与其战不利,撤往邛部,酋龙占据嶲州全境……”

宣政殿内,李漼脸色不太好看,而殿上群臣也眉头紧皱。

转瞬间,朝廷就丢了嶲州全境及大半个戎州。

若非高骈、宋涯将播州、矩州及黔州领属之地收复,那朝廷可谓脸面无光,藩镇尽皆嘲笑。

“崔使相呢……”

李漼语气冰冷:“朕记得,朝廷的旨意已经发了好几个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为何戎州军备迟迟未能增强?”

见状,崔慎由的不少门生故吏们纷纷开口为其辩解。

“陛下,崔使相手中兵马仅一万,即便加上西川的戎州兵马,也不过二万余。”

“以二万兵力,守城十余座,实属艰难。”

“加之此次南蛮举兵八万而来,戎州失陷大半,也是崔使相未曾想到之事。”

“没错陛下,若非崔使相力挽狂澜,守住驯州及总州等处,恐怕南蛮早已攻至僰道城下了……”

这些门生故吏七嘴八舌的说着,李漼越听越来气。

“荒谬!”

在他即将发火时,庙堂上的神策军中尉兼枢密使王宗实冷声开口。

伴随着他开口,原本嘈杂的局面瞬间安静下来。

“陛下,臣建议调转崔使相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使、镇国军使……”

“至于东川节度使,臣举荐岭南节度使高骈高千里!”

王宗实将其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而受他扶持才得以坐上皇位的李漼在听到他的话后,也不免考虑了起来。

在西南北线战事节节后退的情况下,东线的王式、宋涯、高骈三人表现无疑十分惹人眼球。

高骈的水平不用解释,从他击退段宗榜就能看出,因此调他去东川,以东川兵马镇戎州,看来并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李漼目光看向了裴休、蒋伸、白敏中三人。

白敏中刚染风寒,身体情况不佳,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

裴休感受到目光,当即作揖说道:“高骈实为良将,良将可用。”

“臣附议!”蒋伸也站了出来,同时主动说道:

“眼下东南叛乱平定,臣以为可整顿西川、东川兵马,由北向南,主动收复失地!”

李漼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他早就受够被南诏压着打而不能主动出击的局面了,不是今天丢这里,就是明天丢那里。

他在大明宫内听着这些事情,心里的怒火都快燃烧起来了。

此前是三相异口同声都在阻止他出兵,而今好不容易有了支持的声音,他自然不会放过。

“好!”

“陛下不可……”

李漼的激情才刚刚被点燃,便立即被白敏中一盆冷水浇灭了。

白敏中病恹恹的站出来作揖道:“陛下,巴蜀地势较低,而南蛮地势较高。”

“如今丢失嶲州及大半个戎州,若是要举兵进攻,必然是以低打高,而蛮军占尽地利,我军不知要损失多少兵马才能收复失地。”

“以我朝廷国力,眼下不应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应该与地之广狭换时间。”

“南蛮国力虽恢复不少,但充其量不过是朝廷一道之实力。”

“只要朝廷不自乱阵脚,足够将南蛮拖垮,届时不仅能收复失地,还能将泸水以北、滇池以东的广袤土地收复。”

白敏中还是有眼光的,哪怕他知道如今的大唐国力已经不如当年,但大唐的国力终究要远胜南诏一筹。

只要击败南诏,让天下藩镇了解到朝廷依旧强大,那朝廷的统治或许还能延续几十年。

“可是如此一来,这赋税恐怕会将百姓压得喘不过气……”

蒋伸迟疑说着,裴休也眉头紧皱道:

“今岁诸道汇报逃亡者不下百万,若是持续几年,那天下黎庶都会被沉重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

“唯有速战速决,将南诏击退后,以战促和,再将九厘等赋税减除,才能让天下恢复生机……”

“此事,老夫也曾想过。”白敏中深吸口气道:

“但朝廷若是速战速决,反倒不能取胜,唯有步步为营,才能将南诏击垮。”

“至于百姓……”白敏中沉思片刻,最后还是默默道:

“此间局势,唯有苦一苦百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裘甫之乱竟然能乱一年,我倒是确实没能想到。”

“另外这高骈倒是当上东川节度使了,看来崔慎由把我们这位至尊气得不轻。”

“白敏中想要步步为营的拖垮南诏,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看来短时间内,朝廷是无力找我们的麻烦了……”

冬至向前,刘继隆在马背上翻阅刚刚加急送抵他手上的长安进奏院情报,忍不住点评起来。

眼下他正在前往凤凰山国丧墓园的路上,但今日并非是要祭奠将士们,而是准备让那些牺牲的将士们看看,他磨砺五年的利刃是什么样子。

“节帅,到了!”

张昶的声音传来,刘继隆翻身下马,抬头看向了国丧墓园。

昔日杂乱无序的凤凰山,如今已经被青砖、石雕及园林手段给经营的井井有条了。

国丧墓园的几座主要建筑,也随着剑南道工匠不断逃入陇右,以当下最新的手艺进行二次修建。

几座建筑显得更为高大和厚重,而山上的烈士墓碑也从昔年的一千多座,发展到了如今的五千多座。

准确来说,是五千三百七十九座。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犁,著我战时衿,一呼河陇十万兵,高唱战歌齐从军。”

“净胡尘,誓扫恶奴不顾身……”

军歌嘹亮,虽经过二次修改,但其本意是不变的。

五十二名身穿战袄的学子站在陇右军的旌旗下,目光坚定的看着刘继隆,以及他身后的那五千三百七十九座墓碑。

“敬礼——”

整齐划一的作揖动作,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面对他们,刘继隆却百感交集。

这是他在朱门内教导了五年的学生们,哪怕日后他们之中会有人被尘世污染,但起码此刻的他们,犹如一颗颗太阳在冉冉升起。

“我曾经在课堂上讲过,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

“但现在我需要补充一点,那就是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

刘继隆的声音不大,但五十二名学子都能听到。

他们的年纪从十七到二十不等,相比较二十七岁的刘继隆,他们依旧朝气蓬勃。

望着他们,刘继隆脑中时不时会闪过一些前世的画面。

尽管生产力达不到,时代背景不允许,但他始终认为,他所带来的所有记忆中,最有用的不是火药、历史等知识,而是思想和意志。

现在的陇右,为什么贪官频出?

这不仅仅是因为监察不力和规则不完善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因为思想上的问题。

想到这里,刘继隆深吸口气,继续与学子们对视说道:

“现在的你们,虽然学习了很多的知识,但那毕竟只是理论上的。”

“你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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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陇右,还远远没有达到人人有地种,人人有肉吃的程度。”

“现在你们把课堂上的理论学完了,也差不多可以到生活中,体验实际生活了。”

“我要把你们送到凉州去,从乡村的农民先做起。”

“最少两年的农民生活,两年的基层兵卒生活和两年的直白生活。”

“你们要是都了解了他们的生活,我相信你们会有比我更好的办法来改善他们的生活,解决他们的问题。”

刘继隆没有太多时间和百姓待在一起,因为事情太多太杂。

尽管他问过陇右的百姓们,他们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但他们说的总是眼前的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是病,而不是病根。

他可以把病祛除,但病根解决不好,病就会一直在。

“我对你们是很放心的,你们不是那些吃糖长大的娃娃,都是经历过吐蕃治理时期,吃过苦的。”

“我希望几十年后,我再回过头来看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能和今天一样,一身正气。”

“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们之中始终会有人倒向自己的利益,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记得,以前你们是怎么吃苦的。”

刘继隆话音落下,五十二名学子不用人开口,纷纷作揖回礼。

刘继隆走后,他们开始向墓园内的五千三百七十九位烈士上香。

在这群墓碑中,有人是他们的叔伯、兄长、乃至父亲,也有完全与这群烈士无关的学子。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他们学成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向这群人上三炷香。

“节帅,他们就这么点人,您就为了他们,在大学里当了五年教习啊?”

站在刘继隆身后,张昶十分不解。

在他看来这群人和他们当下用的那群人,似乎没什么区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万事开头难,只要迈了步子,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刘继隆倒是十分自信,于他而言,这是进步。

哪怕最后事情不尽人意,但起码埋下了种子。

“节帅,我倒是很好奇你刚才那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话。”

站在刘继隆身后,缓缓走来的曹茂忍不住开口说着,而刘继隆也道:

“这些年你看的书不少,可曾记得曹操评汉献帝的话吗?”

曹茂不假思索:“自然是记得的……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

刘继隆颔首,不由称赞说:“不错,你既然能立马说出这句评价,说明你的书没有白看。”

称赞过后,他望着那群正在上香的青年们,深吸口气道:

“从河西走来,我们也经历了十年战乱生涯,现在好不容易太平些,不少上了年纪的官员,也都开始为自己的子女铺路了。”

“只是他们的那些子女,大部分也是“汉献帝”,都是生于深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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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只是平庸,如阿斗那般,我兴许还不会担心。”

“阿斗虽然晚年有些怯懦,但他早年总归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但若是刘子业、刘昱这种残暴的人,他们掌握权力后,百姓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曹茂汗颜,他读的书多,自然知道刘子业和刘昱是什么人,做了哪些事情。

“节帅,这有些言重了吧,我在临州的几所小学看过,基本都是孩童烂漫,没有……”

“没有吗?”刘继隆打断他的发表,接着询问道:

“临州现在有二十二所小学,分布二十二个坊内。”

“你如果真的去看过,那你告诉告诉我,这二十二个坊内的小学学子有什么不同?”

“这……”曹茂迟疑了,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他这迟疑的模样却让张昶激动起来,张昶还以为他不懂,所以连忙卖弄道:

“节帅,这件事我知道。”

“我前些日子与高长史去临州坊时,他还头疼此事呢!”

张昶雀跃着,刘继隆也询问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现在好多将领,明明在外州任职,可还是要把孩子送到狄道来读书学习。”

“狄道城内二十二个坊,每个坊的学子数量在二百到三百人之间。”

“然而临州坊和渭州坊、兰州坊这些小学的学子数量,每所基本在一千人左右,不得已要开始扩建。”

张昶口中的三个坊,基本是距离都护府、县衙、州衙正门最近的几个坊。

这几个坊内生活居住的,要么就是校尉及以上官员的烈属,要么就是城内在职并有品秩的官员及其家眷。

三个坊内每个坊生活着近四百户,两三千口人。

如果每坊内生活的七到十一岁少年人有一千人,那坊内人口起码要有一万多人。

现在的坊学人数,基本都是各州县有点权力官员送来就读的学子。

这些学子没有在州县的坊学里和百姓的孩子们相处过,可以说从一开始就脱离了百姓,成为了一批拥有特权和小圈子的权贵。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山头主义肯定会提前出现,这些从小学就培养起来的人脉,会在几十年后成为难以斩断的大山。

这么想着,刘继隆沉声开口道:

“传我的军令,召集各军、镇、州、县七品以上的官员来都护府,于腊月初十开会。”

眼下距离腊月初十还有二十天时间,算上轻骑传信的消息,二十天时间,怎么说也够官员聚集都护府了。

剩下二十天时间,也足够他们赶回去过年了。

“节帅,动静这么大吗?”

张昶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之言,竟然引起了那么大的动静。

刘继隆听后却摇了摇头道:“这动静一点也不大,传令吧。”

“是……”曹茂作揖应下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而刘继隆此时也走向了那些上完香的学子。

见他离去,张昶立马搂住曹茂:“你这厮,是不是知道动静会那么大,所以才不说的?”

“阿兄,你也知道啊……”曹茂十分无奈。

“你怎么不拦着我点?”张昶急了,可曹茂也很无语。

“就阿兄你那速度,我怎么拦你?”

“我朝你打了多少眼神,你硬是说的滔滔不绝。”

张昶闻言一脸便秘,随后又道:“其实节帅说的也不错,你看看马懿他们,他们不是也和百姓的孩子一起读书长大的吗?”

“现在看看,不也被教的挺好的吗?”

他示意曹茂看向那五十二个学子中的马懿,马懿身材五尺六七寸,在这个时代已经算高个子了。

尽管皮肤黢黑,五官却足够坚毅,眼神明亮,也算得上略有容貌了。

马懿混在学子中,与学子们交流着,浑然没有张昶在临州坊内见到的那些少爷脾气。

“我说都是节帅教出来的,你小子怎么就会藏私?”

曹茂还在打量马懿,结果又被张昶给打趣起来。

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反正这些人都是当初照顾自己的阿兄,被谁打趣不是打趣呢?

“我现在得谨言慎行……”

曹茂幽幽看向张昶,张昶这才反应过来,曹茂这厮还兼着都察院正使的官职。

“倘若今天的话是我说的,我估计府内大半官员都要忌恨上我,但您就不同了。”

曹茂解释着:“您毕竟威望高,哪怕李阿兄他们听到这话是你说的,也顶多骂你几句,但如果是我的话,阿兄他们怕是不会与我讲话了……”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苦笑,张昶也沉默道:“李骥他们这几年确实小动作不少,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后代落得自己昔年的下场。”

“他们是这么和你说的?”曹茂反应很快,一听就知道有人找张昶聊过。

张昶后知后觉,连忙摆手道:“我就是瞎猜的,你不要多想。”

曹茂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把张昶看的直发毛。

他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刘继隆却带着学子们开始下山了,因此他也只能跟上了队伍。

队伍走下山去,而此时不少人已经在山下等着了。

其中有乘马车而来的官员,也有骑马而来的将领,但更多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能在临州生活的百姓,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普通出身。

因此官员与将领、百姓们倒是还能聊到一起。

不过出了临州,去到那些地位差距极大的地方,恐怕就不会有如此场景了。

刘继隆他们下山后,在此地的所有人纷纷朝他们行礼,大部分都是刘继隆身后那些学子的父母。

“正月二十日辰时,记得去狄道北城门集合。”

刘继隆对学子们交代一声,转身便上马离去了。

张昶与曹茂连忙跟上,率领百余名精骑护送刘继隆返回了临州。

由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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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却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城外开垦荒地,复耕耕地。

“这么冷的天,我们不少官员有火墙都还要用石炭取暖,你们看看这些百姓。”

刘继隆勒马示意曹茂二人看向百姓,尽管百姓们身穿棉衣,但这种天气下劳作,其艰苦程度可见一斑。

都护府、州衙、县衙等处,因为全年都需要工作,因此在建设之初就建设了火墙和火炕。

所谓火墙,就是把墙体做成中空结构,和屋外的灶炉相连,利用热空气上升的原理给房间加热,制造“温室”环境。

这种存在,在先秦时期就已经成为了贵族取暖的主流方法。

到了汉代以后,人们又利用火墙排出的暖流来温暖棚户中的蔬菜,加盖秸秆来保暖,以此在冬季吃到反季的蔬菜。

这些办法放在以前,河陇之地肯定已经失传了。

只是随着剑南道人口的不断涌入,许多拥有技巧的工匠也得到了重用。

对于年迈的工匠,刘继隆将他们集结起来,召集一些有兴趣的小学毕业学子去向他们学习。

年轻些的工匠,则是直接参与劳动。

二者虽然工作方式不同,但工钱却是统一的每年五十贯,同样享受公田的福利。

当然,这种待遇只有拥有特殊技艺的工匠才能拥有,不是任意工匠都能拿五十贯年俸的。

剑南道的工匠除了带来火墙技艺,也带来了诸如冰室、造船、修建房屋及亭台楼阁的技艺。

相比较丢失技艺的河陇工匠,他们的技艺堪称巧夺天工。

只是这些巧夺天工的手艺并非服务自己,而是服务官员。

刘继隆也是其中一员,但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因为工匠,他才能享受到,因此对工匠们十分尊重。

不过不少官员却不以为然,只知道享受叫苦,却也不想想昔年为奴时,自己又是什么模样。

“节帅!节帅!!”

忽的,远处的田间传来骚乱声。

“节帅,都说了您别停留太久,百姓们瞧见您,都不想着干活了。”

张昶忍不住笑起来,刘继隆却笑道:“那我多来几趟,他们是不是也能休息了?”

话音落下,刘继隆开口说道:“这两年石炭的产量上来了,我们收粮的价格和卖炭的价格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张昶显然答不出来,还得靠曹茂回答:

“买粮依旧是每石四百八十钱,每斤四钱。”

“石炭现在是每担百斤一百钱,基本卖一石粮食,就能买四百八十斤石炭。”

“还有各种东西的价格也变了,等过年那几天,节帅您可以去东西市看看。”

随着陇右流入的铜钱越来越多,刘继隆也开放了许多东西。

不过总体来说,陇右还是以官营为主。

从柴米油盐酱醋茶到家具铁器屋舍和牲畜家禽,这些东西都是在官营的店铺进行出售和采买。

在陇右,煤炭价格确实很低,毕竟很多州县都有煤矿。

但若是放眼整个天下,石炭的价格就不能这么低了,因为地盘大了后,运费就变高了。

这么想着,刘继隆朝远处的百姓挥了挥手。

百姓们见状,则是把双手高高举了起来,用力的挥着。

持续几个呼吸后,刘继隆才抖动马缰向狄道城走去。

只是不等曹茂松一口气,刘继隆便继续道:

“不用等到过年,我们现在就去东西市看看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今日可有牛肉?”

“未曾,但羊肉倒是不缺,可看看羊肉。”

“我家司员想吃两口牛肉……”

时不过巳时(9点),西市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市内街道宽阔,左右近四丈,道路两旁的商铺早已开门迎客,摊贩们也在各自的摊位前忙碌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和冬日特有的清冷气息。

在他们各自忙碌生活的同时,刘继隆的身影却出现在市场的入口处。

他身着红色的圆领袍,腰间系着革带,也不佩玉,就这样步伐稳健,神情从容的走进了西市中。

虽然他的衣着并不显眼,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低声惊呼:“节帅!是节帅来了!”

“节帅……”

这声音如同涟漪般迅速传开,整个市场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瞬间沸腾起来。

商铺内的掌事、小厮及摆摊贩卖小食的百姓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探头张望。

不多时,他们便找到了刘继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刘继隆。

有人兴奋地交头接耳,有人则恭敬地站直了身子,隔着老远作揖行礼。

“我来看看市价,你们莫要蒙骗我,哈哈……”

刘继隆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他微笑着向四周点头致意,不忘打趣。

他的到来,仿佛给这冬日的市场注入了一股暖流,原本就热闹的西市,此刻更加喧嚣起来。

“节帅,您要看什么东西,我为您带路。”

“节帅,看看肉价吧。”

“对啊节帅,陇右的肉价太贵了。”

人们纷纷围拢过来,有的想与他搭话,有的则只是远远地看着,眼中满是敬仰与好奇。

刘继隆步伐稳健,偶尔看到熟悉的人,便与他们寒暄几句,语气温和,毫无架子。

“你们都是剑南道迁入的百姓吧?”

刘继隆对那些说肉价贵的百姓问话,他们也不掩饰,点头道:

“家里是给匠作坊做工的,这才有幸来了狄道安家。”

“我也是……”

“某家也是……”

刘继隆对这群百姓点头,然后与他们一同走到肉铺。

“节帅……”

肉铺的掌事献媚作揖,几个分肉的小厮也跟着作揖,十分拘束。

刘继隆见状笑道:“不要紧张嘛,就当我是来问价的。”

他目光看向铺内,长案上摆着一头被分割的猪,顶上吊着三头猪和五只羊,都是经过处理的。

显然,肉铺很自信能将它们都卖出去。

除此之外,肉铺内还通着院子,院子内有鸡鸭在叫嚷。

长案上的猪肉前被摆上木牌,上面写好了价格。

猪油多些的就贵些,内脏最便宜,每斤三十钱,其次是瘦肉,每斤三十五钱,再往后是五花肉,每斤五十钱。

放在最后的,则是完整的猪板油,每斤六十钱。

羊肉的价格也各不相同,但每斤价格基本在二十五钱到五十钱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转,不如猪肉价高。

肉铺内的掌事,基本都是经过挑选的烈属,每月工价为八百钱,小厮为七百钱。

“我们的肉价确实比剑南道、山南西道的要贵。”

刘继隆倒是很坦然的承认了这件事,他回头与人山人海的百姓们说着:

“不过这主要还是各地养殖场的养殖数量太少了,相信再过几年,这个肉价就会一点点掉下来的。”

闻言,百姓们纷纷叫好,而刘继隆也与肉铺掌事交谈起来。

“这个家禽是个什么价钱?不用拿出来给我看。”

刘继隆看着对方作势要去拿,连忙制止。

掌事五十多岁,显然是哪位烈属的兄长或阿耶。

面对刘继隆,他十分激动,又有些拘束:“节帅,这家禽也分几等。”

“肥母鸡每只一百五十钱,肥公鸡每只一百二十钱,瘦母鸡每只一百钱,瘦公鸡每只八十钱。”

掌事说完,刘继隆暗自点头,只道:“价格还是高,但日后会降下来的。”

诚然,陇右的肉价,确实要比临近陇右的山南西道、剑南道要高,但比关内道和京畿道就低了许多。

如今大唐还没有彻底的变乱,所以肉价总体来说还算稳定。

猪肉在大唐境内的价格并不高,买一头整猪也不过一千五百钱,每斤不过十钱。

之所以在陇右炒的那么高,主要是陇右所贩卖的猪肉,都是经过煽后的猪肉,腥臊味少,油脂多。

至于羊肉,主要分地区。

关内道及河东北部、河北北部来说,一只羊不过作价九百钱,但在京畿、山南、剑南和中原就能卖到一千五百钱。

陇右的羊肉价格,比关内道还要低,整只羊也不过八百钱。

至于家禽,陇右低于关内道、京畿道,高于剑南道和山南等道。

“今日没有贩卖牛肉,牛肉每斤作价在四十文到八十文左右。”

掌事实话实说,刘继隆也点头道:“羊肉便宜些,但百姓确实不容易。”

他回头看向百姓,挑了其中一名五六十岁的老翁询问道:“老丈,不知家中有几亩田地,几口男女,每年能卖多少斤粮食,换得多少斤钱?”

“我…我…我?”

“自然是您。”

老翁有些激动,确定是自己后,磕磕巴巴说道:

“节帅,我家中有一百八十亩熟地,十五亩垦荒地,家中有我与细君两人,另有四个郎君,长子参军牺牲了,另有三个女子。”

“家中去年留下口粮后,卖了七十石粮换了三万多钱。”

待老翁把家中情况说罢,四周百姓疑惑投来羡慕,亦或投来惋惜。

羡慕者,主要羡慕其家中田亩数量众多。

惋惜者,想来也是知道其家中田亩多数为抚恤田。

“三个郎君读书没有,女子嫁人了吗?”

刘继隆心里叹气,不免询问起来。

“都在松州坊内读书,女子还有两年才陆续婚嫁。”

老翁回应着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继隆也点点头道:“今日我刚去墓园祭奠,想来也祭奠到大郎君了。”

“多谢节帅!多谢节帅!”老翁作势要跪,刘继隆却扶住他:

“大郎君保境安民而牺牲,您若是跪我,我恐怕得折寿。”

“这…这……”

老翁不知道怎么说,刘继隆却扶住他,朝他作揖行礼:“如此便行。”

老翁连忙作揖回礼,而刘继隆也看向四周那乌泱泱的人群。

“可有家中不是工匠、不是烈属者?”

“有!有!”

百来人中,有七八人举起了手。

“我们是一开始就在狄道生活的,节帅!”

他们很激动,毕竟能与节帅说话,这是很大的荣耀。

“那位郎君请上前来。”

刘继隆做出请的手势,不多时便有一人挤到了前面。

他年纪二十七八,与刘继隆差不多,但身材却不过五尺二三寸,一米六五左右。

这样的身材,基本上是这个时代中,平民中的中等身材。

“节帅,我家中是狄道的,在洮州坊居住,家中有三十七亩公田,十二亩垦荒田,有阿翁、阿娘及我和弟妹五人。”

“去年留下口粮后,卖粮得了一千三百五十钱。”

“每年入冬后,为衙门制作麻布还能得个六百钱。”

男子的话,基本代表了除烈属、工匠以外,绝大部分平民的生活。

甚至男子的家庭,还是平民中中上的环境了。

饶是如此,全年除口粮外,也不过能有个两贯不到的收入。

“好大男儿,为何不去从军?”

“对啊,去从军也好啊!”

刘继隆还在思考,人群中却已经有了不少人在“教导”男子了。

男子却也无奈,只能道:“我阿翁年纪大了,弟妹尚幼。”

“我若走了,阿娘肯定种不完家中田亩,只能交给别人耕种。”

“即便有了军饷,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男子这么说,那种教导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刘继隆这时也回过神来,思考过后说道:

“是否是年纪太大,当初未曾获得读书的资格?”

“嗯!”男子连忙点头,刘继隆闻言心底叹气。

陇右的教学资格有限,尤其是七年前。

这男子七年前就已经及冠了,自然没有获得读书的资格。

区区两贯钱的收入,基本上只够买柴布油盐酱醋茶等物,吃肉都是念想中的事情。

“你今日来西市作甚?”

刘继隆询问起男子,男子说道:“我来帮隔壁的王翁卖菜,每日可得五钱,午后王翁将菜卖完,我便去城外开荒。”

听后,刘继隆思量片刻,接着说道:

“我虽是节帅,却不能以权谋私,然你家中情况特殊,我便教你一招生财之道。”

“多谢节帅!”

话音落下,男子连忙作揖行礼,而刘继隆也看向肉铺掌事:“取纸笔来。”

“是!”掌事连忙取来纸笔,刘继隆见状思考片刻,随后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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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墨迹变干,刘继隆将纸张取下,递给男子说道:

“这是一种小食,你回家让你那读了书的二郎为你解惑,尝试看看,应该能解开局面。”

陇右不是没有小食,但基本都是这个时代的小食。

刘继隆所写的小食叫做“驴打滚”,是明代才出现的小食,主要以糯米粉和黄豆粉制作而成。

“多谢节帅!多谢节帅!”

男子知道刘继隆不喜欢看百姓下跪,因此连忙三次作揖。

刘继隆看后笑道:“三次便足够了,若是继续,旁人莫不是以为我与你在成亲呢。”

“哈哈哈哈……”

四周百姓哄然大笑,男子也憋红了脸。

百姓们倒是没有料到,自家节帅还有这么爱说笑的一面。

“好了好了,我去其他商铺和摊位看看。”

刘继隆笑着开口,百姓们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接下来,他去看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及布匹等物,又询问了蔬菜和水果价格。

哪怕此时不应季,但百姓们最能记住这些东西的价格。

这么一趟走下来,刘继隆把大部分物价都了解了清楚。

冬季的干菜价格在每斤十钱到二十钱左右,春秋两季的蔬菜价格则是在每斤三钱到五钱左右。

青菜、韭菜、芹菜和白菜是百姓们最常吃的蔬菜,余下就是一些野菜。

期间遇到陇右境内其它州的官商,队伍中有不少小厮。

通过他们,刘继隆倒是了解到不少其他州的情况。

临州基本不接受外来移民,因此这几年的移民浪潮并未席卷临州。

但是其他州在迁入移民后,物价不可不免上涨,只有粮价格外稳定。

在其他州,一户五口人顶多只有二十几亩熟地,基本只够自己和家人口粮。

想要增加财富,唯有开荒和务工这两条路。

大部分人选择的是参与开荒,起码开荒期间,衙门能保障他们的口粮。

少量人选择务工,基本也就是帮衙门去干活,因为陇右没有徭役,所以干活是需要给钱的。

曾经民夫的工钱是每月七斗粮,如今换成钱后,工钱通通日结,每日十二文。

不过随着各州县的设施完善,所以务工的机会还是很少的。

现在机会最多的州是凉州,毕竟凉州经历战火,百废待举。

尽管张淮深将凉州经营不错,但他们那套办法,基本都还是同时代的办法。

陇右的许多设施,则是明清时期才会出现的设施和手段,所以需要的民夫还很多。

仔细询问过后,刘继隆大概了解了如今百姓生活的困境。

耕地不足,工作机会太少是两个最大的问题。

至于被压榨和欺负这种事情,至少都察院抓的还算严,刘继隆并未听到市场内百姓检举。

偶尔有人检举,也都是检举各坊市直白偏心如何如何。

不过细细听下来,大多都是检举人自己过于执拗,觉得直白不帮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自己而帮别人,便是以权谋私。

检举人自己倒是不曾曾想,被帮助之人的家庭情况与自己的情况如何。

对此,刘继隆也只是笑着点头,答应会处置,但事后都没有追究。

整个西市因他的到来而更加生机勃勃,仿佛连冬日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如此待了两个时辰后,刘继隆这才在亲兵们的护卫下走出东市。

“节帅!”

张昶与曹茂两人连忙从马棚处走来,目光看向那乌泱泱的人群。

“走吧。”

刘继隆轻笑上前,张昶连忙从马棚中将军马牵出来。

待众人翻身上马,不多时他们便返回了都护府。

曹茂与张昶忙碌政务去了,而刘继隆则是回到了内院。

“阿耶!”

刚刚走入内堂,刘必烈就摇摇晃晃朝他走了过来。

虽然才两岁三个月,但他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你这厮,不在阿娘哪里待着,跑出来作甚?”

将他抱在怀里,刘继隆晃了晃他,而堂内的封徽也走了出来。

“郎君晃慢些,虎头还小。”

她眉眼间尽是担心,刘继隆却笑着将刘必烈抱还给她。

接过刘必烈后,封徽便对身后的张嫂交代道:“张嫂,将桌上的书信取来。”

“怎么,朝廷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继隆好奇询问,封徽微微颔首:“郎君稍后看看便知晓了。”

不多时,张嫂将书信取来,书信共有两封,一封来自长安,一封来自成都。

刘继隆打开阅览,很快便弄清了所有事情。

第一封书信是封敖写来的,内容主要就是他向至尊请表致仕,至尊三次而不许。

第四次后,至尊倒是同意了,但与他商量调封邦彦入朝担任礼部侍郎。

封敖思绪再三,还是同意了至尊的建议,准备调封邦彦入朝担任礼部侍郎。

至于他则是准备带部分封氏族人前往陇右,去兰州五泉县居住。

看来封敖是知道自己不想让封氏子弟居住临州,所以才提出的去兰州五泉县居住。

毕竟此前进入陇右的三百多封氏族人都被刘继隆安置在兰州五泉县,封敖也不傻,知道刘继隆的态度。

在封敖的书信后,第二封书信是杨知温写来的。

杨知温主要写了南边的战事,以及南诏的实力和祐世隆的态度。

在他看来,大唐与南诏的战争将持续很久,因为现在的南诏国力,足够他们与大唐打持久战。

杨知温建议刘继隆加快迁徙人口的速度,因此夏侯孜已经败退到了邛部县,而且邛部县也守不了多久。

只要邛部县丢失,唐军退至清溪关,那朝中一定会派人更换夏侯孜。

届时不管派谁来西川,都不会有夏侯孜这般漠视,陇右再想迁徙人口就困难了。

对此,刘继隆将书信合上,将书信焚毁后看向封徽。

“你给阿翁回信,就说我请阿翁及其三服子弟来狄道居住,但出了三服的,还是去兰州居住吧。”

“另外,三服子弟若是能通过陇右的吏考,也可从直白开始做起。”

“好。”封徽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下,接着说道:

“杨德之的信,您不打算回信吗?”

“……”刘继隆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

“也回一封信吧,告诉德之,若是朝中为官不可,不妨来陇右。”

“就这句?”封徽没想到自家郎君只回这么短的内容,而刘继隆思考过后,却还是点头道:“回这些就足够了。”

“好!”封徽应下,刘继隆也接着吩咐道:

“过些日子,我会召集各州县官员来狄道,若是他们携带家眷前来,你可以为我安抚安抚他们的家眷。”

“是……”

“阿耶,饿啦……”

刘必烈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刘继隆与封徽对视笑了笑,接着便看向张嫂:

“传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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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随着涌入狄道的官员越来越多,哪怕是普通的百姓都察觉到了不妙。

这种热闹的景象下,是许多人在忐忑和焦虑。

正因如此,张昶、曹茂、高进达、崔恕等人的府邸被人经常拜访。

随着李骥、耿明、陈靖崇、郑处、马成等人陆续到来后,这种拜访也愈发频繁。

耿明一如既往的闭门谢客,马成虽然见客,却总是打着马虎眼。

郑处、斛斯光、尚铎罗、厝本等人虽然资历够老,但不够核心,拜访的人主要是他们那些昔日的部下。

倒是陈靖崇、张昶、李骥三人的门槛都快被人踏平了,每日需要接见的人足有上百。

随着腊月初十到来,都护府内挤满了前来议事的官员。

三百多名七品以上官员,将都护府正堂及院内都坐满,许多人交头接耳,都在讨论节帅此举为何。

“听闻是张使君与节帅说了三坊学堂的事情。”

“哪三坊?”

“还能是哪三坊,当然是狄道城内的那三个坊啊。”

“噢噢,还好我没有把我家几个混厮送到这三个坊,应该牵连不到我头上。”

“这可不一定……”

院内位置上的众人交头接耳,而坐在正堂中的官员却鲜少有人闲聊。

堂内左右两侧的椅子被搬走,椅子并排,一排十把椅子,十个位置,前后十排,共一百人。

这一百二十人,均是正六品以上官员,从州长史到都尉到都护府内长史不等。

就坐第一排的,分别是高进达、崔恕、李商隐、曹茂、李骥、张昶、陈靖崇、耿明、马成、尚铎罗。

郑处、斛斯光、厝本、窦斌、王思奉、刘英谚、窦敬崇、陈瑛等人都坐在第二排。

“都怪你这混厮胡说话。”

正坐着,张昶突然骂,转头看去,果然是李骥这厮在骂自己。

张昶见状佯装淬了一口,李骥试图闪躲。

好在张昶不是真的淬了一口,不然李骥脸上还真的得沾些口水了。

“你这厮!”

李骥瞪大眼睛,张昶这才说道:“都是一个伙走出来的,你装什么呢。”

“要不是节帅,我们能有今天?”

“既然节帅问了,那我肯定得告诉节帅,难不成还对节帅藏私?”

他这话让李骥无法反驳,只是忍不住说道:“我们也没有做什么错事……”

“没错你怕什么啊?”张昶连忙追堵。

见状,李骥忍不住道:“你这混厮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

“我还有更厉害的,你要不要瞧瞧?”

张昶继续胡诌,李骥只能白了他一眼,权当他不在身旁。

没了李骥斗嘴,张昶也兴致缺缺。

他倒是想和旁边的陈靖崇说话,但陈靖崇打着太极,不显山露水,聊得极不舒服。

感受着左右两人的变化,张昶也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节帅说的对啊,时间久了,人就变了……”

张昶开始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怀念当初在山丹的日子,起码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哪里像现在……

“节帅!”

忽的,四周人纷纷站了起来,张昶下意识站起身来,这才看到了从侧门走入正堂的刘继隆。

“都坐下吧。”

刘继隆招待一声,随后走上主位坐下。

众人见状,先后坐回位置上,而刘继隆也开口道:

“这次召你们前来,主要是有些事情要与你们商量。”

“我知道,大伙都经历过苦日子,所以当下有了权力后,自然想着让自家娃娃过上好日子,这并不是什么过错。”

“只是你们将所有娃娃送到狄道城来,还特意让他们在一个坊内学校学习,这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什么,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

“我这些日子去过那些坊学,你们知道你们的那些娃娃见到我之后问我什么吗?”

刘继隆停顿片刻,众人心底一沉,而他继续道:

“他们问我是什么官职,娃娃在哪个班级。”

“你们说说看,你们这样宠溺他们,难道不是从小培养一批世家少爷吗?”

“你们对自己的娃娃要求不严格,反倒是对下面的人很严格。”

“我看这个问题的根本不是娃娃,而是你们。”

“你们如果对外一套、对内一套,娃娃自己也会有样学样。”

“你们的这些娃娃,我接触的不多,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初马成养孩子时我就提醒过他,后来果然发现马懿这孩子有很多问题。”

“好在纠正的及时,这几年在临州大学里,他也渐渐走入了其他学子中。”

“如果没有及时的纠正,马懿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不是要变成以前压榨我们的吐蕃贵族子弟一样,学着去压榨陇右的老百姓?”

“马懿是一个例子,如果你们不能教好孩子,那就送到临州来,我替你们好好教。”

刘继隆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低下头,没有反驳。

只是他们并非不想反驳,而是不敢反驳。

他们在心底,自然是不认同刘继隆口中所说的。

见状,刘继隆深吸一口气道:“你们的那些娃娃没吃过苦,加上你们经常宠溺他们,所以早就养成了对普通百姓和官吏的优越感。”

“我这几日没少看到你们的那些娃娃在学校里忤逆老师,动不动就搬出你们来,让老师不敢罚他们。”

“你们要是觉得这样做的对,那我没有什么话说,但他们以后肯定是不如你们有出息,也不如你们有前途的。”

“他们比你们吃的苦少,能吃苦的人才能有出息。”

“临州大学的事情,我相信你们都知道了。”

“今年毕业的那批学子,其中包括马成的长子马懿,高进达的长子高述、次子高淮……”

“除了他们,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农民和工人的孩子。”

“我对他们的安排是开荒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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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是宠溺你们的子女,以后也就不用送他们去临州大学了,已经进入其中的,也早早办理退学吧。”

闻言,李骥忍不住站起身来,毕恭毕敬作揖道:

“节帅,您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他们毕竟是孩子,他们还能怎么吃苦呢?”

刘继隆没有生气李骥反驳自己,只是摇摇头道:“你说得不对。”

“你讲吃苦的时候,想法不对。”

“你觉得他们没有苦吃,没苦硬吃,是因为你把他们当做普通的孩子。”

“但我问你,等他们及冠之后,你难道会像对待普通的孩子那样对待他们吗?”

“把他们调到你身旁当两年亲兵,然后弄些功劳给他们,让他们从旅帅、校尉,甚至是都尉开始做起,这不就是那些吐蕃贵族子弟曾经的经历吗?”

“去基层当农民开荒、当兵、从吏……这有什么苦的?”

“留在你们本州县的学校读书,又有什么苦的?”

“学校的食堂伙食要比大多数百姓家里的伙食还要好,难道不是这样吗?”

“但就是这样,你们中还有不少人去提意见,写信给国子监,希望提高临州三个坊学校的待遇。”

“原本的标准是一荤一素,这个标准在我看来已经不低了。”

“但我看到你们有人的书信里要求两荤两素,甚至还有三个荤两素一汤,吃的比我还要好了。”

刘继隆的话说出来后,有几个官员纷纷把头埋在胸前,好似鹌鹑般。

“节帅,弟兄们确实做过了,但这主要是您太讲究公平了!”

面对刘继隆的话,也就李骥敢这么反驳他了。

“别的不说,狄道城和临州其他几个城里学校的环境都要比各州县的好。”

“我们把孩子送过来,也是想让他们在临州好好学习。”

刘继隆没有生气,他知道李骥代表的就是当下陇右大部分高官的态度,因此他点头道:

“你说的对,狄道和临州几个城的学校环境和条件,是要比其它州县的要好。”

“但是你们是为了这点条件和环境才送他们过来的吗?”

他的问题直插要害,李骥本人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环境和条件是一回事,但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官员子弟集中就学后的人脉。

前面扯那么多都是放屁,只有人脉才是他们想要的。

唯有人脉盘根交错,他们才能保证自己一代又一代的富贵。

“当初在河西时,校尉以上官职,基本都是河西的豪强子弟在就职,当初你们是怎么说的?”

刘继隆望向支支吾吾的众人,眉宇间透露着忧郁:

“你们说,河西都是豪强子弟做主,我们这些平民子弟没有出头之日。”

“现在你们出头了,你们就开始想着成为新的豪强,想着自己形成一个山头,把平民子弟挡在外面。”

“我常说让你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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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知道曾经自己的不容易,才能更体谅现在军中的那些兵卒,更理解百姓的难处。”

“我不是要求你们的娃娃和百姓的娃娃一样,但至少你们的娃娃得知道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吃的什么苦。”

“前几年你们知道朝廷加税三次的时候,还知道说两句百姓有难了。”

“但我看就你们这种培养孩子的办法,我想用不了几年,你们的孩子也会变成如今朝廷庙堂上的那群人。”

刘继隆这话说的有些过头了,但众人也都知道刘继隆的想法是什么了。

他们想要望子成龙,继承自己的一切,但方法错了。

刘继隆并不反对他们的子嗣为官,但刘继隆反对无能乃至残暴的人为官。

“节帅,您想说什么,我们照做便是!”

张昶站了起来,再次承担了所有火力。

刘继隆见状颔首,目光扫视众人,停留在李骥身上许久后才开口说道:

“即日起,谁再敢对官学指指点点,那就让他把孩子接回去自己教导。”

“官员子弟不得特殊对待,就学以近,临州三坊的学子全部转回原籍。”

“各级官吏,不论官职大小,相互监督。”

“若是有官吏发现其他官吏以权谋私,皆可写密奏送至都护府,由我亲阅。”

“密奏缮写时,须亲自为之,不可假手于人,一切听闻皆可上报。”

“官吏可派亲信送抵狄道,不可扰累驿站。”

此言一出,所有官员脸色皆变。

以前他们顶多担心都察院的巡察,而今却需要担心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能写密奏。

想到这里,不少人脸色难看,只觉得刘继隆前面说这么多,都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密奏制度。

至于官学的事情,与之相比较起来,却似乎不算什么了。

原本以为官学的事情很重要,结果现在看来,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节帅,密奏是否僭越了?”

“是啊节帅,别的不说,尤其是军中,越级上奏是大忌啊。”

“节帅,此事是否需要慎重?”

“节帅……”

一时间,原本好似鹌鹑的那群官员,纷纷起身谏言。

他们心里都在担心密奏制度,而官学改制的事情,早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官学改制,大不了是子女是否能够成材。

但密奏制度,一个不好就把他们全家给弄到河西去了。

眼看这么多人反对,高进达、李骥等人也先后加入其中。

见状,刘继隆这才开口说道:“密奏制度是一定要的,但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这样吧,只有有品秩的可以密奏,余者不行。”

闻言,众人虽然依旧面露难色,但还是先后坐回了位置上。

他们都很清楚自家节帅的性格,能退一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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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他们都坐下了,刘继隆也舒缓了一口气,随后聊起了别的政务。

从军队到都护府,刘继隆说了很多,但许多人的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

待刘继隆宣布解散的时候,众人也在作揖后连忙离开。

最后留下的人,便只剩下前面两排的李骥、高进达他们了。

“等会我在中堂设宴,我们一起吃吃饭。”

刘继隆招呼几人留下,几人见状纷纷点头。

不多时,中堂内的三张桌上就摆上了饭食。

刘继隆等二十一人坐在位置上,看着饭菜上桌后,还是刘继隆拿起筷子示意道:

“吃嘛,不要拘束。”

“是……”

众人先后拿起筷子,刘继隆也与他们说了起来:

“密奏的制度是肯定要施行的,官学的改制也同样要推行。”

“如今我们虽然享受起了太平,但天下却越来越乱了。”

“你们中有不少人年纪大了,到时候你们的孩子是否能委以重任,我很担心。”

“他们没有吃过苦,没有足够的经验和才能,可架子却摆的很大,有很大的优越感。”

“你们扪心自问,如果你们的将领是这种人,你们会听从他的话打仗吗?”

“如果你们的上官是这种人,你们能在他的手下好好办事吗?”

刘继隆将态度摆了出来,他并非不想重用官员子弟,但官员子弟中能成才的人确实不多。

“节帅……”

眼见刘继隆不是要取代他们,李骥连忙端起酒杯,朝刘继隆敬来:

“末将读的书不如您读得多,但末将知道您是对末将好。”

“刚才在正堂上,末将没能反应过来,与您起了争执,请您恕罪。”

“你啊……”刘继隆叹了一口气,但还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待放下酒杯,他这才与众人推心置腹道:

“以往的世家大族能人才辈出,主要靠着垄断了学识,加上人口足够。”

“可是现在陇右读书的人口很多,你们的孩子真的能争得过那些有才能的平民子弟?”

“他们就喜欢舒服,怕艰苦。”

“这种性格要不得,上了战场会吃大亏的。”

“你们觉得我管的太多,连你们子女的教育问题都需要管,但在我看来,你们子女的教育问题,关系着整个陇右的生死存亡。”

众人纷纷附和着,接着与刘继隆推杯换盏。

这场酒席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渐黑,众人才先后离去。

刘继隆用热水洗了把脸,待他抬起头来,却见到李商隐并未离去,而他也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很淡然的点头道:

“今日义山你一言不发,想来是有什么话藏在心底,想要此时对我说吧。”

“节帅。”李商隐作揖行礼,接着坐在刘继隆身旁说道:

“下官当初说过,您的这套办法在陇右兴许还可以,但等您东出时,终会出现问题。”

“现在看来,这套办法便是在陇右内部,也难以维系了……”

刘继隆露出苦笑,紧接着叹气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君王鸟兔死、走狗烹了。”

“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却还想把持着权柄,长此以往,肯定会出问题的。”

“是会出问题……”李商隐点头承认,但接着又摇头道:

“可您年轻力壮,许多老臣,终究难以撑到那日。”

对此,刘继隆沉默无言,片刻后才道:

“等这一批批学子出来,我相信他们会渐渐改观的。”

“如果不改呢?”李商隐反问刘继隆,随后不等刘继隆回答,他便起身作揖道:

“言至于此,下官告退……”

不等刘继隆留下,他便退出了内堂,也见到了在外等待的曹茂。

他与曹茂肩并肩向外走去,曹茂显然也听到了他和刘继隆的对话,忍不住道:

“义山先生,您与节帅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李商隐冷淡回应,但片刻后又补充道:

“我在朝廷那些年,见过不少走进士科起家的庶族。”

“你知道这些庶族起家后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吗?”

“什么?”曹茂略微皱眉,而李商隐则是停顿脚步,苦涩道:

“与世家联合,封堵其他庶族走进士科的为官之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杀!!”

“簌簌……”

腊月中旬,黎州地界白雪皑皑,天地间白茫一片。

黎州南部的山岭间,寒冬的山风凛冽,刺骨的山风仿佛要将一切冻结。

在这片冰天雪地中,战火熊熊燃烧,燥热的气息与严寒交织,仿佛冰与火的碰撞。

“呜呜呜——”

清溪关前,大礼的群蛮正以云车、井栏为武器,疯狂地冲击着这座关隘。

城关上,西川的唐军正拼死抵抗,刀光剑影在风雪中闪烁。

鲜血染红了白雪,喊杀声、惨叫声与风声混杂在一起,意志不坚定者,早已倒在了风雪中。

“守住垛口!不能让南蛮跨过城关一步!”

“哔哔——”

城楼内,夏侯孜耳边回荡着厮杀声,而他作为西川节度使,此刻也没有了在庙堂上的从容,衣摆甚至染上了鲜血,与他文质彬彬的外貌十分违和。

“我们已经丢了嶲州和邛部,倘若再丢失清溪关,就只能退守大渡河以北了。”

夏侯孜声音沙哑,眼睛布满血丝。

面对他的这番话,城楼内数十名官员、将领纷纷沉默,一言不发。

半个月前,邛部县被祐世隆率军攻破,唐军丧师三千后,不得已退往清溪关。

祐世隆征召了大雪山(凉山)的乌蛮,在留守伤兵的同时,还集结了八万蛮兵来进攻清溪关。

清溪关已经是西川在西线战场,大渡河以南的最后一座城关了。

如果丢失了清溪关,东线战场的戎州也会很快丢失,到时候西线虽然还能依托大渡河防御,但东线的战场就得被推到僰道城(宜宾)了。

正因如此,夏侯孜不断从后方征调民夫和军队。

如今近十万民夫从西川赶来,冒着风雪,肩扛手推,将粮食、石脂、箭矢等重要物资运来。

黎州三万多百姓更是被尽数征调,不分男女,冒着风雪在野外砍伐并制作檑木和滚石,将它们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城头。

与他们一样,大礼军营的后方,数万群蛮正从遥远的会川城赶来,穿过已被占领的嶲州地界,将粮食与棉衣运送到前线。

大礼国近三十年的北界太平,使得他们对冬衣的准备严重不足。

在风雪中,群蛮士兵依旧穿着单薄的单衣与甲胄,瑟瑟发抖。

寒冷无情地夺走了许多士兵的生命,他们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雪地中,很快便被大雪掩埋。

祐世隆站在军营的高处,望着这一切,脸色阴沉。

“派轻骑去问问清平官,还有多久才能把冬衣送到此地!”

他语气积压着愤怒,而他身旁的范脆些则是连忙行礼。

“董清平、赵清平分别在阳苴咩城和会川城征召大量妇女制作冬衣,三日后应该会有五千套冬衣运抵此地。”

“五千套?”祐世隆愤恨看向范脆些:“五千套够干什么?”

“是……”

范脆些嘴角苦涩,大礼将士近三十年没在北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边作战,加上早前也没料到战争推进会那么快,所以冬衣才会准备不足。

哪怕后方已经加快制作冬衣,然而远水难解近渴,前线的士兵们依旧在寒风中苦苦支撑。

“推!!”

“呜呜呜——”

风雪中,大礼的云车在号角声中缓缓推进,巨大的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

井栏上的弓箭手们拉满弓弦,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

西川的唐军将士们躲在女墙背后,用盾牌抵挡着箭雨,偶尔探出头来,用弩箭还击。

护城河早已被冻上厚厚的冰层,云车轻易渡过了护城河,狠狠撞在了关墙上。

城下的大礼士兵放下云车,踩着云车向城头进攻。

他们冒着滚石和檑木的袭击,奋力攀爬。

每一次冲锋,都有无数人倒下,鲜血染红了雪地,但后续的士兵依旧前仆后继,毫不退缩。

“杀!”

“狗蛮子!死来!”

“杂种……”

清溪关的马道上,短兵相接,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唐军的将士们在马道上结六花阵,以长枪、鄣刀为兵器作战,,与爬上城头的大礼士兵展开殊死搏斗。

风雪中,他们的呼吸化作白雾,汗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来不及流下,便被冻住。

一名唐军士兵刚刚砍倒一名敌人,还未喘息,便被另一名大礼士兵刺中腹部。

他咬着牙,反手一刀将对方砍退,随后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城墙上,缓缓滑倒。

他的目光渐渐涣散,渐渐没了声息,而那被砍中的大礼蛮兵却因为甲胄保护而毫发无损,仅仅倒吸口凉气后,便投入了新的战斗。

风雪依旧在肆虐,战争的残酷在这片白茫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眼。

城关内外,无数生命在这场战争中消逝,鲜血染红了白雪,也染红了这片土地。

“铛铛铛……”

忽的,城外响起了鸣金声,大量大礼蛮兵闻金而退,西川的唐军则是无力追击,纷纷靠着女墙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休整十日,告诉董清平和赵清平,加紧赶制冬衣,朕不想再看到有子民因为寒冬而死去!”

“是……”

祐世隆站在高处,望着前方的战场,心中既有愤怒,也有无奈。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而寒冷的冬天才刚刚开始。

为了做好拿下清溪关的万全准备,他必须停战休整,等待冬衣运抵前线后,再发动总攻。

思绪间,他拂袖转身离去,而清溪关内外的大礼蛮兵也如潮水般退走。

风雪中,清溪关依旧屹立不倒,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隔绝了大礼与大唐。

只是对于两国来说,这场冬雪不过是大战前的休整罢了。

等待风雪停下,大礼和大唐的战争将波及更广,烈度更强……

“又怎么连邛部城都丢了?!”

除夕前夜,李漼坐在紫宸殿金台上质问着白敏中等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敏中等人则是眉头紧皱。

“陛下,夏侯使相不善军略,加之西川近三十年未曾经历战事,如今仓促应战,丢失嶲州及邛部城,也是无奈之过。”

白敏中不得不站出来作揖解释,也好在李漼耳根子软,虽然几次想要发作,但还是忍住了。

“自与南蛮开战以来,我朝不知丢失多少城池土地。”

“我昭昭大唐,难道连如此跳梁小丑都无法讨平吗?”

“还有东川的崔慎由,为何一兵不出,眼看戎州南部十数县被南蛮攻掠?”

“夏侯孜麾下四万兵马,起码与祐世隆手中十万大军攻伐七个月。”

“崔慎由手中有东川、戎州等处一万七千兵马,却不到五个月丢失大半个戎州。”

李漼生气之下,竟然连已经被贬的崔慎由都拉出来鞭挞了几句。

白敏中见状,只得安慰道:

“陛下,黔中道的高骈已经率军入驻僰道城近两个月。”

“南蛮不善冬战,而戎州的大雪,起码还能维系一个月。”

“相信以高骈之才,一个月后,理应能守住戎州,甚至攻破群蛮,收复失地。”

“希望吧!”李漼很不满意,语气中透露着搪塞。

话音落下,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紧不慢道:

“对了,朕欲在元宵过后大赦天下,另外摆车架前往云阳,由西向东,祭拜帝陵。”

裴休与蒋伸闻言对视,各自在心底无奈摇头。

如此局面,皇帝还要大张旗鼓的祭拜所有帝陵,这消耗可不少。

“敢问陛下,此次祭拜帝陵,需要动用多少扈从……”

裴休不得已站出来询问,李漼闻言却思考片刻,紧接着才道:

“此次祭拜帝陵,乃是为了我朝历代先帝庇佑,声势不能太小。”

“这样吧,暂且定下三万人,劳请裴相安排好沿途诸县所需钱粮酒水及离宫、别馆。”

李漼是把事情敲定了,但事情却需要裴休去做。

三万人的出行,从最西边的乾陵走到最东边的泰陵,全程二百七十余里。

扈从可不比军队,马军能日行七十里,步卒能日行五十里,但扈从一日恐怕连三十里都走不了。

加上祭拜所需时间,这一场出行下来,起码要一整个月。

单说扈从耗费的粮食和酒肉,便不少于五万贯支出。

皇帝不可能住帐篷,所以还得修建离宫、别馆,而且规模也不能太小。

如此算下来,皇帝此次出行,起码需要十几万贯的支出,但更重要的事情在于时间不够。

“陛下,如今距离元宵不过半月,根本来不及修建离宫和别馆。”

“臣请陛下将此次出行推至四月,待到四月再出行也无不可。”

裴休与李漼商量着,李漼闻言皱了皱眉,觉得四月太晚了,但裴休说的也有道理,因此他自认为退让道:

“四月太晚,这样吧……推迟到三月初如何?”

“陛下英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裴休松了一口气,而蒋伸此时也站出来作揖道:

“陛下,臣听闻您在宫内常设宴,且时常于兴头上赏赐宫人,耗费甚多。”

“臣以为,眼下为家国艰难时,还请陛下节制……”

蒋伸自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客气了,毕竟皇帝在宫中的那些作为,可以说每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

自从先帝早祭过后,皇帝每个月起码要在宫里大摆宴席十几次,所耗奇珍异宝甚多。

宫中所养的伶人、乐师也多则数百人,而皇帝每次高兴,多则赏赐宫人上千贯,少则数百贯。

这些钱都足够解决几十名将士的军饷了,积少成多之下,每个月耗费可不少。

“朕知道了,劳蒋相公如此挂念朕宫内之事。”

李漼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不善。

白敏中三人见状,当即便知道皇帝是不高兴了。

“臣僭越,还请陛下恕罪……”

蒋伸倒也是能屈能伸,而白敏中和裴休也先后作揖道:

“蒋相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还请陛下勿要与他见怪。”

“请陛下勿要见怪……”

“嗯”李漼应了一声,紧接着起身说道:

“朕也有些乏了,西南的事情就交给诸位相公了。”

他作势要走,这让白敏中和裴休腹中还未说出的那些政务烂在了肚子里。

“陛下!陛下!”

眼见李漼疾走如风,不带一丝停留念想,蒋伸无奈向白敏中和裴休作揖:

“此间事,乃我之过错。”

“大直哪里的话……”

二人安慰着蒋伸,同时准备将加急的政务落实。

“关东诸镇有消息传来,各军四千戍卒已然在南下路上。”

“待关东四千戍卒抵达岭南,凭王式、宋涯之能,理应能挡住南蛮入寇黔中、安南等处。”

“至于北边……”

白敏中顿了顿,心里还是对夏侯孜担任西川节度使有想法。

毕竟他当初在西川训练了一万多精锐,加上西川原本的几千精锐,哪怕祐世隆真的带来了十万大军,也不该如此之快的就丢失嶲州。

之所以将嶲州丢失,只能是夏侯孜军略不足。

原本他以为皇帝会在得知夏侯孜丢失邛部城的事情后,提出罢黜夏侯孜,结果皇帝并没有这么做。

这说明,皇帝心中还是有些想要重用夏侯孜的。

“东川有高千里在,以他之能,若是能整训东川兵马。”

“以夏侯好学(表字)之才,恐怕也无法节制戎州,不如将戎州划归东川节制?”

白敏中提出想法,裴休闻言颔首:“可!”

“甚好!”蒋伸也表达了态度,这让白敏中舒缓了一口气。

东川有两万兵马,而戎州还有三千多兵马。

这些兵马加上高骈手中的三千精骑及两千马步兵,足够抵挡段宗榜在来年开春的入寇了。

只要能守住僰道城,南蛮就无法攻入巴蜀腹地。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夏侯孜败退,自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就有办法将夏侯孜更换为其他擅长军略的官员了。

白敏中这般想着,脚步也同时向着紫宸殿外走去。

在他们离开紫宸殿的路上,倒是与统帅神武军的张淮鼎碰上了面。

“张将军……”

张淮鼎手中毕竟有着三千神武军,加上他将神武军训练的十分不错,因此白敏中三人对他倒也不会生出恶感。

“见过诸位相公……”

张淮鼎对三人回礼,接着说道:“三位是准备回南衙了?”

“是极。”白敏中应下,同时眼神闪烁,不免询问道:“张司徒身体如何?”

“阿耶身体尚壮,劳相公挂念了。”

张淮鼎就事论事,白敏中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后,便与裴休二人离去。

瞧着三人背影,张淮鼎目光瞥向旁边的张淮铨:

“大兄,瞧见了吧,只要手里有兵权,便是宰相也需要对我们礼仪有加!”

被张淮鼎拔擢为左神武统军的张淮铨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反驳自己二郎。

他担任左神武统军已经一年半了,对于张淮鼎的说法,他也渐渐从一开始的反驳,到了如今的沉默。

当初他在右神武军中担任都将时,朝中那些官员对他也不过点头之交。

但从他被擢升为统军后,那些官员恨不得把他府上门槛踏平。

如今的他与张淮鼎,是张氏除张议潭、张议潮外,唯二能在外拥有府邸的人。

不仅如此,他们二人的府邸都是能在坊墙单开乌头门,插八戟与十戟的存在。

整个京城,除了神策军的人他们惹不起外,其余诸军都得高看他们一眼。

张淮铨渐渐被张淮鼎影响,而远走的白敏中几人也共乘上了一辆马车。

“张议潮颇有军略,只可惜朝廷不能用他……”

马车上,白敏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裴休及蒋伸也点头算是附和了。

朝野内外,不是没有知兵的官员,但如张议潮这种凭借家族底子打穿河西,收复六州土地的人还真没有。

沙州张氏在张议潮起义前,也不过就是人丁百来人的豪强罢了。

经他十年发展,单在长安的张氏族人便有不下百人,更别提河西的张氏族人了。

只是可惜,河西张氏越是强大,张议潮就越不可能得到重用。

当然,除了张淮深的缘故,还有他曾经为吐蕃做事的经历,也让唐廷上下颇为忌惮。

除非无人可用,不然朝野上下都不会同意启用他。

如今他的作用,就是和张议潭一样在长安为质。

至于张淮鼎,那也不过是因为其走了狗屎运,得了从龙之功罢了。

“蜀中动荡以来,各州县的图籍可还准确?”

“我观陇右动向,恐怕从中获利不少。”

白敏中虽然在西北布置上对刘继隆示弱,但他心里还是想着剪除河陇二镇的,只是苦于腾不出手来罢了。

“局势如此,图籍难以准确。”

蒋伸眉头紧皱,裴休也叹气道:“如今至尊要出巡,不知又要耗费多少钱粮。”

“更何况南边战事节节败退,想要促和也毫无可能。”

“朝廷向天下加征的九厘税,以及在盐铁酒茶等物的加税,一时半刻恐怕减不下来了。”

三人沉默,他们都知道这九厘税传到下面会是什么样子,持续下去又会是什么样子。

可朝廷的问题摆在眼前,如果盲目将加税取消,到时候朝廷去哪寻来钱粮,如何抵御南蛮入侵?

各镇是不可能削减兵额的,即便各镇节度使愿意,也得看看下面的牙将和牙兵愿不愿意。

想到这里,三人只觉得事情难为,而白敏中更是只能感叹道:

“希望那高千里能整顿东川兵马,拉出一支可战之师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噼里啪啦……”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随着爆竹作响,大唐也步入了咸通二年。

只是由于朝廷的加税,各地百姓对于所谓元日新年都毫无感触,只求苟活。

正因如此,今年的爆竹声也变小了许多,反倒是世家们用于庆祝的烟火声越来越大。

戎州僰道城外,一座周长数里的军营显得格外突兀,而军营四州巡视的精骑,则让它平添了七分威严。

军营内,上万兵马正在紧张地操练。

兵器碰撞的声音、士兵们的呐喊声,以及马蹄踏地的震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高骈站在帅台上,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的将士们。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穿透了寒风,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打磨好你们的兵器,磨炼好你们的武艺,这些都是你们能否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关键!”

士兵们听到这番话,手中的动作更加用力,眼神中也多了一份坚定。

他们知道,南蛮的兵锋近在咫尺,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瞧着他们自觉的模样,高骈继续说道:

“你们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军饷,被南边的蛮子给摸去吧!”

“哈哈哈哈哈……”

这句话引得士兵们一阵哄笑,但笑声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世道艰难,他们中的许多人,正是为了那点微薄的军饷,才选择投身行伍。

如今大礼的威胁让他们意识到,这些军饷不仅是养家糊口的依靠,更是他们用性命换来的。

高骈的目光越过军营,望向远处的僰道城。

作为泸水与江水汇合的第一城,也作为大礼进入巴蜀的门户,僰道城的城墙高耸,看上去易守难攻。

不过只有作为节度使的高骈才清楚,东川兵马这些年来疏于操练,兵甲不齐。

军中文册上许多该有的东西都消失了,这让高骈平白背上了一笔烂账。

东川及戎州军中两万三千人,骡、马却不足两千,军马更是一匹都没有。

不仅如此,许多兵卒老弱,根本披不起甲胄,而武库中的甲胄也无法满足全军所需。

东川军上下,能战者不过三千人。

若非他麾下有五千善战之士,东川这个烂摊子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接手的。

他心里清楚,大礼的野心不会因为寒冬而消退。

相反,他们可能会趁着朝廷内忧外患之际,发动更大的攻势。

自己的名声已经在大礼打响,段宗榜若是知道自己成了东川节度使,那一定会对戎州发起更大的攻势。

他不会给自己时间准备,自己只能在此期间整训大军,将僰道城外的这一万兵马操训好。

寒风凛冽,高骈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身边的梁缵交代道:

“传令下去,加紧操练,务必在开春之前让将士们熟悉新的战法,大礼的蛮子不会给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们太多时间。”

梁瓒领命应下,同时脸上流露担忧:

“您将精骑和马军都派给了王重任他们三人,若是他们丢失城池,那僰道的安危……”

“不会出事!”

高骈十分自信,目光凝视着远方的天际。

他率兵入驻僰道城后,崔慎由便抛下一切北上了。

摆在他面前的局面很不好,可他依旧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他先以王重任为戎州防御,率张璘、蔺茹真将二将及岭南带来的五千兵马前往驯州、总州等城。

这些小城多达十四个,守军三千余人。

王重任足够冷静,而张璘及蔺茹真将作战勇猛。

在他们率军入驻后,僰道城南边的十四座小城便驻扎了八千兵马,其中有三千还是精骑。

以他们的水平,足够依托总州等十四座城池,坚守大半年。

事实证明,他安排的没有错,至少就入冬前段宗榜几次试探来看,唐军占优。

只要王重任能守住南边的十四座城池,他高骈就有把握在入夏前将僰道城的这一万兵马,整训为七千精锐。

除此之外,他还派鲁褥月前往后方,将留在东川的一万兵安抚好,以免后院起火。

只要后方不出问题,凭借入夏后的一万五千兵马,他绝对能守住这半个戎州,甚至收复另外半个戎州。

收回心神,高骈望着眼前正在操练的兵马,忍不住皱眉道:

“凭借手中兵马,守住戎州倒不是难事,但想要收复失地就困难了。”

“我们的马匹太少了,大军赶路都只能走路。”

“现在的骡马、挽马、黄牛价格是多少?”

高骈看向梁缵,梁缵闻言看向不远处的一名参军,那参军也极有眼力见的走了过来。

梁缵将高骈的问题重复一遍,参军闻言道:“眼下东川、西川物价骤涨,而马匹素来奇缺。”

“便是普通的骡马也高达十贯,至于挽马和黄牛,更是作价二十贯与三十贯。”

“此外,东川粮价涨的比西川还要高,每石粮已经作价一千五百钱。”

“眼下军中仅存四万六千余贯,还包括了正月的军饷,而朝廷许诺的军饷在元宵过后,并且……”

参军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这让高骈皱眉:“说!”

“这……这……”参军犹豫片刻,最后才说道:

“利州、梓州境内,并未听闻有朝廷的车马南下,朝廷的钱粮恐怕难以如约运抵,届时……”

这次不用参军解释,高骈自己都猜到了后果。

大战在即,如果没有足够的军饷和钱粮发下,他所想的练兵七千,也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这件事,暂时不要与军中众人交代,我自会处理。”

面对朝廷钱粮迟滞的危机,高骈皱眉交代了参军,梁瓒闻言询问道:“使君,要不要向王内相……”

“不必。”高骈摇头否决。

他并不打算什么事情都依赖王宗实,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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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投靠王宗实,不过是想得到拔擢,而非是想当对方手中的狗。

“那我们要怎么做?”

得知高骈不准备向北司求援,梁缵顿时没了头绪。

对此,高骈却沉声道:“此事,我已然有了计策,不必多虑!”

面对当下局势,高骈清楚自己能走的路就那几条。

他作为东川节度使兼观察使,手中掌握着东川军政大权,完全可以向百姓加征赋税。

不过他也清楚,东川百姓早已被朝廷赋税压榨殆尽,倘若自己再催逼百姓,必然引起民变。

正因如此,留给他的便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对东川的世家庶族“开刀”。

整个东川,唯有地方上的世家与庶族手中掌握着足以支撑战争的财富。

但是如何让这些盘踞一方的世家心甘情愿掏钱,成了他布局的关键。

高骈眯了眯眼睛,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不多时,他便带梁缵返回了僰道城衙门内,并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派遣旁人将自己的请帖送往东川各州县世家、庶族府上。

他在信中倒是言辞诚恳,特意邀请各家前来僰道城,商议抵抗南蛮之策。

由于他刚刚赴任没多久,加上南边的战事确实在他手中遏制住了,因此各家还是愿意赏脸前来。

“见过高使君……”

“参见使君……”

二月初,僰道城内最大的三仙楼被高骈包下,整条街道都被封住。

经过四个多月训练的东川军在街道两侧列阵,每个人披甲执锐,目光死死盯着那一辆辆被放行经过的马车。

这些马车看上去便十分华贵,单是一辆马车,不算马匹都价值数万钱。

“使君这帖子,倒比南蛮的军情还烫手。”

三仙楼门前,梓州陈氏所派来的青年在见到高骈同时呈上他的请帖,笑呵呵的语气中意有所指。

“陈郎君请三楼上座。”

高骈笑容和睦,做出请的手势。

陈郎君也并未追究,而是在高骈示意下,走上了三仙楼的第三层楼内。

“使君,这真能成吗?”

站在高骈身旁,梁缵望着陈郎君的背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不安。

高骈却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轻声道:“梓州陈氏长孙都来了,要知道他可是陈拾遗的六世孙,他都来了,别人还会不来吗?”

他口中陈拾遗,即为昔年文学出彩的陈子昂。

梓州陈氏虽然不比得那些世家大族,但放在蜀中,也算门第不小的世家了。

高骈不相信梓州陈氏会不明白自己的意图,既然明白,而且还愿意派长孙前来,显然是要助自己一臂之力。

这般想着,他在陈郎君到来后,陆陆续续又迎接了三十三辆马车走下之人。

待到正午,三仙楼内已经坐满,而高骈也来到第三层,手持酒杯,从主位站起。

“如今南蛮咄咄逼人,去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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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使到来西川后,虽略施小计,挡住了南蛮兵锋,但以我师麾下兵马,顶得住初一也顶不过十五。”

“诸君今日受本使所请而来,理应清楚本使所求。”

“眼下我军疲敝,钱粮不足,北边十四座城池岌岌可危。”

“想那总州至此,也不过三百余里路程,若是无精兵驻守,南蛮大军三五日便能杀到城下。”

“南蛮子若是攻破僰道,必然屠城劫掠,大军北上。”

“届时,诸位的祖坟田宅、妻妾儿女,皆成他人刀下鱼肉,到头一场空欢。”

“但若是诸君愿意相助,本使必然将南蛮大军阻挡在驯州以北,甚至夺回朱提等城!”

能来僰道城的世家庶族,心里早就有了被高骈薅一把的准备。

因此当他将心里话说出来后,底下的家族就一个个的开始执木牌书写起来。

这些木牌被收集到高骈面前,由梁缵唱声道:

“梓州陈氏,捐粮五千石!”

“梓州李氏,捐粮四千石!”

“简州王氏,捐粮……”

三层楼地位各不相同,第三层是世家,第二层是大庶族,第三层是小庶族。

正因如此,第三层捐粮都在三千石以上,而第二层则是在三千石以内,一千石以上。

小庶族们虽然被朝廷赋税弄得压力很大,但也不敢不捐,几百石粮食还是能挤出来的。

在当今蜀中粮价飞涨的情况下,粮食确实要比钱管用太多。

宴席刚开不过两刻钟,三十多家世家庶族,便当着高骈的面,凑到了七万六千多石粮食。

“咳咳咳……”

入夜,高骈在榻上俯身干呕,梁缵则是为他拍打背后,适时递上茶水。

高骈接过并漱了漱口后,这才将茶水吐到铜盆中,用手绢擦了擦嘴:“如何了?”

“七万六千四百石,足够大军一月之用。”

梁缵轻声说着,高骈则是黑着脸道:“想从这些世家大族手中弄些钱粮,还真是不容易……”

回想今夜被他喝下的那些酒,高骈只觉得喉部一阵不适。

七万多石粮食,这笔粮食对于百姓来说,自然很多。

但是今日来到僰道城的都是东川世家庶族,族内粮仓修的甚至能比肩县衙官仓。

这次蜀中粮价飞涨,除了大礼入侵的消息导致粮价涨高外,其次便是这群世家庶族的身影。

如果没有他们哄抬粮价,买低卖高,东川的粮价怎么可能在短短半年内,从每石五百多钱涨到一千五百钱?

想到这里,高骈眼底闪过不快,冷声道:

“看样子想让他们多出钱,还得多做一场戏才行。”

梁缵颔首表示认同,随后提醒道:

“梓州传来消息,朝廷押运的军饷进入梓州了,不过只有九万贯。”

“以蜀中粮价,这批钱也买不了多少粮食。”

“咳咳!”高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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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明日再好好演一场戏,让他们知道我高千里并非虚名之辈。”

“是!”梁缵作揖停下,随后便在高骈示意下退出衙门。

与此同时,四名肤白貌美的女子便走入屋中,其中两名坐在榻尾,将高骈脚掌紧贴自己腹部。

另外两名女子则是睡在高骈左右,为其温暖双臂。

在这样安心的环境下,高骈也渐渐在酒精的发作下睡去。

“杀!杀!杀……”

翌日巳时,经过一夜休息的高骈身着戎装,不顾身后叫苦的东川各州世家庶族们惨状,冷脸走入了僰道城外军营中。

“这该死的高千里……”

“昨日不是已经给他筹措了那么多钱粮吗?他还要干嘛?”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田舍汉……”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豪族们,此刻却不得不踩着泥泞的雪地,跟随高骈进入军营,小声骂骂咧咧。

军营内,士兵们的呼喝声、刀剑碰撞声、马蹄踏地的震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肃杀的氛围。

高骈站在校台上,目光如炬,缓缓扫视着这些士兵。

经过他几个月的操训,这些原本散漫无纪的东川士卒总算有了几分模样,列阵动作也勉强算得上利落。

他们手持长矛,列成方阵,随着鼓声的节奏,一步步向前推进。

虽然动作还算整齐,但高骈一眼便看出其中的破绽。

他们的步伐不够稳健,眼神中也缺乏那种久经沙场的锐气。

这些兵卒与他曾经在秦陇所训练的天雄军、成武军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更别说陇右的精兵了。

倘若他有八千陇右精兵,他何须担心后院起火?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皱,怎么看都不满意。

倒是相比较他,被他强行带来的那些东川世家子弟们反倒流出惊喜之色。

东川军是什么样子,他们比高骈还要清楚。

昔日的东川军虽不至于打家劫舍,但军纪却是十分败坏的。

“使君,这些士卒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气势。”

陈郎君站在高骈身旁,故作恭维地说着。

对此,高骈淡淡一笑,目光依旧停留在士兵们身上:“陈郎君过奖了。”

“这些士卒不过是勉强成形,离真正的精锐还差得远。”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转冷:“若是南蛮的铁骑此刻杀来,这些人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

不等众人反应,他又话锋一转:

“不过有了诸位昨夜所捐钱粮,本使倒是有自信在三个月内让这七千兵马脱胎换骨。”

“唉……若是能有钱粮采买足够的挽马、黄牛,兴许本使还能击败南蛮来犯之敌,收复不少城池。”

见高骈这么说,众人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于是纷纷看向陈郎君。

陈郎君眼睛一眯,几番思量过后才笑道:“高使君为何不早说?”

“若是您昨夜说了,我等必然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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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不晚。”高骈笑呵呵的看向他,陈郎君暗骂一声老狐狸,但面上还是点头附和道:“自然。”

说罢,陈郎君回头看向众人,接着开口道:“为了帮郎君筹措挽马,我陈家愿意再出粮二千石!”

“我李家愿意出粮一千石……”

“我王家……”

眼见陈郎君又开口同意,这些世家庶族纷纷肉疼开口。

哪怕他们府中还有堆积成山的粮食,可让他们拿出来给高骈,他们始终舍不得。

不过为了保住东川不受战火,他们只能割肉给高骈这头恶虎。

倘若高骈守不住戎州,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动用家中人脉,在庙堂上好好弹劾高骈。

对此,高骈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能筹措到多少钱粮。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不到两刻钟时间,这三十几名世家庶族便又凑出四万多石粮食。

高骈心中愉悦,也就不再难为他们,而是派人将他们礼送出营,随后笑呵呵看向身旁的梁缵:

“派人去打探打探,看看关内道和秦陇二州的马匹,谁更便宜。”

“另外再派人去陇右,看看能不能和刘继隆联系上。”

“若是能从他手中获得骡马、挽马,自然更好……”

“找刘继隆?”梁瓒眉头微皱,显然不太情愿。

只是当他看到自家使君为了筹措钱粮都成了这般模样,当即也只能应下了。

“那刘继隆倒是福缘不浅……”

高骈舒缓片刻,随后背负双手,目光眺望远处僰道城:

“若非南蛮出兵,想来至尊在收拾东南叛乱后,便要调转矛头了。”

“您是说至尊想要剪除刘继隆?”梁缵眼前一亮,高骈也点头道:

“换做你是至尊,你也会这么想。”

“榻侧有猛虎,即是壮士也难眠,更何况当今至尊?”

“只是这南蛮今非昔比,想要将其击退倒是容易,击败却并不简单。”

“短期之内,这南蛮恐难收拾,朝廷也无法去对付那刘继隆了。”

“趁此机会,从他手中弄些马匹来整训东川大军,以此增加几成胜算则再好不过。”

“是……”梁缵应下,接着又道:“刘继隆会同意吗?”

“呵呵……”高骈闻言轻笑,收回看向僰道城的目光,重新投向校场上的七千东川军。

“别忘了,他还有几万大军要养,可不会错过这赚钱的门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哞——”

三月的晚春,大地解冻,万物复苏,凉州境内垦荒运动也浩浩荡荡的行动了起来。

番和县境内,由剑南道逃入陇右的近万百姓,此刻正在埋头苦干。

他们来到番和城的时间,不过区区半个月。

但为了能尽早过上舒坦日子,所有人都加入了衙门安排的公田垦荒运动中。

由于番和县已经在去年时迁入了两万余口百姓,因此距离城池较近的熟田都被瓜分,荒田也被化作县城内百姓的待开垦公田。

后迁入的近万口百姓,只能被编为乡、村,运气好的编成乡,运气差的编为村。

作为临州大学走出的学子,刘继隆将这五十二名寄予希望的学子派往了凉州最艰难的一线开垦地区。

“小李先生,您这活可不能这么干啊!”

新修的村落外,一对年过四旬的夫妇正在对不远处的某道身影开口。

闻言,驱使耕牛的那道身影也渐渐停下,投来好奇目光。

他们脚下的土地已经被大火焚烧过,眼下只需要将土地犁开,将石块挖出来运走,便能成为一块垦荒地。

“阿丈、阿婆,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李阳春询问李阿丈这对夫妻,而李阿丈也走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锄头,示范道:“开荒要顺着地势,不能蛮干。”

“你看,你虽然用牛犁过地了,但这些土块里还藏着不少石块,得先敲碎土,把石头弄出来才行。”

“若是像你那样直接挖,很容易把锄头搞坏。”

“这熟铁的锄头,若是放在剑南道,起码值百来钱,可不能这么糟蹋……”

面对李阿丈的讲解,李阳春也没有自傲,反而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他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个头也不过五尺二三寸,看上去与普通农户没有区别,但身上却有一股书卷气。

“小李先生起那么早啊!”

“我们这群地里刨食的,竟然比不过小李先生起得早,哈哈……”

笑声传来,远处的村落中顺势走出不少人,都是早起出村来开荒的移民。

凉州很大,加上迁入的人口很多,因此五十二名学子被安排得很分散。

村落的牌坊下,身高五尺五六寸的马懿眺望远处的李阳春,忍不住啧啧道:

“年纪最小却起得最早,看来比吃苦的话,我是比不过他了。”

他从牌坊下走出,而牌坊上则是写着“番和县大斗乡永昌村”等字。

永昌村坐落于番和县西南,位于焉支山与祁连山之间的宽阔河谷内。

早在百年前,此地曾设置有大斗军,兵额一千五百人。

后来吐蕃攻入凉州,大斗军基本阵没,而昔日大斗军的军营也在沧海桑田中变为废墟。

大斗乡便是在昔日大斗军营原址上修建的乡,而永昌村则是坐落在大斗乡西南二十余里外。

此地往上数几千年都没有人在此地修建村寨,因此此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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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地虽然远离番和县、大斗乡,却有两条小河经过,因此并不缺水,地势也十分平坦,开荒的难度不算太大。

虽说马懿、李阳春两人都是同届同班的同学,可马懿已经及冠,而李阳春因为早慧跳学,如今不过十五岁。

两人年龄差距摆在这里,所以在班级上的时候,交流便不算多。

如今即便被安排到同一个村子参与公田垦荒,却也没有太多时间交流。

李阳春跳级、马懿从小富贵,因此二人并不会开荒。

他们被划入村内李家、马家户籍,与两家共同吃饭、开荒。

整个永昌村有十六户人家,人口不过七十余口,并不算多。

但如今迁徙人口的浪潮还在继续,相信不久之后,永昌村的人口还会翻上几番。

“锄…锄……”

由于是公田,因此开荒并不需要划分地界。

李阿丈与马家阿丈在一处开荒,因此李阳春和马懿也凑到一处。

相比较健谈的李阿丈,五十多岁的马阿丈显得沉默寡言。

因此他们两人的活计,便由李阿丈安排了起来。

李阿丈眼见他们都快握不住锄头了,于是主动说道:

“小李先生、小马先生,您们把地里的石块捡到牛车上,给女子运回村里就行。”

“不用了阿丈,我们能行!”

尽管手疼的厉害,但马懿还是硬着头皮留下了。

李阿丈闻言,当即看向李阳春,却见李阳春也笑道:“阿丈,我们也是农民的孩子,不用担心我们。”

“好吧……”

李阿丈无奈笑了笑,随后低头干起了活。

在他身旁的马懿、李阳春,虽然开荒的动作生疏,但态度却十分认真。

两人模仿着李阿丈的动作,虽然依旧笨拙,但已有了几分模样。

渐渐地,时间从辰时来到了巳时,而马懿也渐渐握不住锄头,不得已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却见那里的老茧鼓胀,竟然在茧下磨出了水泡。

“这骑马射箭和短兵武艺磨练出的老茧还是不够硬,竟然在老茧下面都长了水泡……”

感受着茧下的疼痛,马懿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看向李阳春。

李阳春腾出手来看了看,啧啧道:“我说怎么这么难受呢……”

“两位小先生,要不然先坐下先休息休息?”

“不用!”

面对李阿丈的话,两人异口同声回应,随后错愕对视一眼,接着拿起锄头,继续埋头苦干。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田间干活的女子纷纷离开,其中也包括了李阿婆和马阿婆。

“她们回去准备早饭,你们要是累了,便坐下休息休息。”

李阿丈依旧健谈,笑呵呵解释着。

马懿和李阳春闻言点头,却没有停下干活的动作。

如此过了半个多时辰,返回村里的那些女子才一个个来到了田间。

她们背上背着竹筐,里面装有水囊和早饭。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从衙门向移民们普及了喝生水的危害后,移民们便开始以凉白开为主了。

反正衙门每个月会发一担煤炭,节省些倒也够用。

“来来来,吃饭吧!”

李阿丈的话,让李阳春和马懿松了一口气,二人疲惫坐下,等着李阿婆和马阿婆将饭菜送来。

不多时,李阿婆与马阿婆到来,先为他们更换水壶,接着才摆出饭菜。

一碗粟米饭,半碗葵菜,这便是他们的早饭……

李阳春倒是没有犹豫,呼吸间便端起饭碗。

虽然觉得寒酸,但他还是大口吃了起来。

相比较他,马懿则是皱着眉头,目光看向碗里的饭菜,迟迟没有动筷。

“马先生,快吃吧,下午还有活呢。”

马阿婆笑着提醒,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好……”马懿勉强笑了笑,端起饭碗,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饭菜虽然简单,但饥饿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段。

吃饭期间,李阳春与李阿丈聊起了剑南道的往事。

“阿丈,你们当初为什么要从剑南道逃到陇右来?”李阳春问道。

李阿丈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三分无奈、七分愤恨:

“朝廷加税,贪官横行,我们这些百姓活不下去了。”

“剑南道的田地,十有六七都被世家庶族占了。”

“我们手中耕地本来就不多,结果朝廷自大中十二年开始加税后,就没有削减赋税的说法。”

“我与那些同乡辛辛苦苦种一年地,到头来连口粮都剩不下,反倒还欠衙门几斗粮。”

马懿闻言,忍不住插嘴:“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李阿丈苦笑看向马懿,紧接着低下头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拿什么反抗?”

“他们有兵器甲胄,而我们连农具都是生铁和石头做的,遇上衙门催缴,便只能逃去山里。”

“可是山里没有粮食和盐,最后还是得被逼出来。”

“最后没了办法,听说陇右的刘节帅菩萨心肠,我们这些流民才往陇右逃来。”

“只是逃亡的路上不容易,我家二郎病死在了路上,马家的两个女儿也走散了……”

李阿丈的话让李阳春和马懿错愕,尤其是马懿,他忍不住看向沉默不语的马家阿丈、阿婆。

眼见他们碗里的口粮和葵菜不足自己碗里的一半,他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愧疚。

“日子总会一天天变好的。”

“如今的日子虽然比不得十几年前,但起码不愁吃喝。”

“乡上的直白们说了,公田开荒期间,每人每月都能领到五斗粟米,外加二两油盐和一百斤煤炭。”

“只要有口吃的,三四年后我们还是过上舒心日子!”

面对沉默的二人,李阿丈笑着安慰他们,或者说在安慰自己,眼中满是憧憬。

日子总会一天天变好的,至少李阿丈和永昌村的移民是这样觉得的。

“嗯!肯定会的!”

相比较年纪太小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李阳春,马懿反倒坚定不少。

毕竟他虽然没怎么吃苦,但陇右的变化却是他亲身经历的。

当初贫瘠的陇右在自家节帅手中,也不过三五年便恢复了繁华,更别提凉州了。

不过与他们的交流之后,倒是让马懿和李阳春认识到了陇右外的世界是何等残酷的世道。

他们都庆幸自己不用经历那样的世道,但对于他们还需要在永昌村务农两年这件事上,他们却暂时无法接受。

环境变化太快,落差太大,他们需要时间来适应。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都没有想过逃跑。

毕竟他们毕业的时候,节帅可是说得十分清楚。

谁敢半途而废,官衙军队都容不下他,日后只能回家继承家中田亩,别谈什么作为了。

正因如此,李阳春和马懿只能不断试图融入永昌村中,时不时与四周开荒的其它人家讨论着众人逃入陇右前的经历。

诸如李阿丈、马阿丈两家经历者不在少数。

不是逃亡路上死了儿女,便是失散了同乡与亲族。

望着他们释然的模样,李阳春和马懿心里不是滋味。

与他们遭受的苦难相比,自己今日吃的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我算是知道节帅为什么让我们来开荒了……”

马懿深吸口气,想到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

尽管他在进入临州大学后,在刘继隆的教导下已经收敛许多。

但在他看来,他昔日的不少想法,似乎与压榨这些移民的剑南道世家、官员们毫无区别。

哪怕那些想法已经被他改正,但谁又能说得准日后会不会又被他重新拾取?

反倒是经历了这么一场过后,今日的这些经历,恐怕很难忘却。

在他沉思同时,田间不少人又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干活。

马懿这次没了那么多抱怨,起身便干起了活计。

“李郎,你说我这种接受了五年红学的人,都需要亲身下地才能感同身受,其它大学的那些官员子弟,能体会百姓的难处吗?”

马懿主动与李阳春聊了起来,李阳春诧异看向他,似乎没想到这厮的思想觉悟那么高。

不过反应过来后,他这才摇头道:“他们能否体会,你应该比我了解。”

“是啊……”马懿叹了口气,而李阳春也安慰他道:

“别想这么多,我们还得开两年荒,当两年兵,从两年吏呢……”

“倒也是。”马懿苦笑,紧接着反应过来,忍不住嘲笑起自己。

“我二十三岁及冠之人,竟然还要你这十五岁的束发少年来开导。”

李阳春白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头苦干。

马懿见他不说话,当下也不生气,嬉笑着与他并排开荒。

似他们二人的经历及感触,并非是所有临州大学学子都能感受到的。

余下的五十名学子,更多还是觉得煎熬,哪怕是布衣出身的学子,也多是这么认为。

他们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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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们,作为凉州刺史的李商隐也格外关注,时不时向刘继隆发去消息,告诉他这群学子的情况。

刘继隆虽然也在意,但他事情着实太多了。

“二月涌入的五千四百余口百姓如何安置,请节帅示下……”

都护府内,高进达向刘继隆作揖询问。

对此,主位的刘继隆只能在翻看李商隐写来奏文的同时分心,继而回答道:

“继续安置在凉州,若是可以的话,分出两千人去北边的休屠泽、白亭海筑城。”

“昔年的休屠城、白亭守捉、武安戍、明威戍、黑堡沙等处都要在其遗址上筑城种树,迁徙人口。”

“每处城池最少驻扎一团兵马,只能多,不能少。”

“除此之外,各州昔日的城、戍、堡也许修葺,能扩建为城池的,就扩建为城池。”

“州与州、县与县间,乡村数量要足够多。”

“此外,剑南道逃入陇右的船工,一部分在河州造船,一部分在武州造船。”

“我们不止要造船,还要造大船。”

“过几个月我会画两张船只的外形图纸,你让船场的那些工匠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造出来。”

船只图纸,刘继隆并不熟悉,但对于明清时期的部分船只外形,他还是记得不少。

当然,船只内部是什么结构,他并不清楚,还需要工匠们自己研究。

反正这些东西以后也要研究,不如趁现在有时间,提前研究起来。

海船用不上,但河船他们还是比较缺的。

这般想着,刘继隆也收敛了思绪,而高进达也在作揖应下后禀告起来:

“今年开年以来,涌入陇右的人口开始变少了,这估计是东川高骈的缘故。”

“嗯”刘继隆颔首认可,毕竟去年由于崔慎由和夏侯孜的节节败退,整个蜀中的百姓都在惶恐南蛮攻入成都。

如今见到高骈、夏侯孜稳住战线,能不逃的人,自然也就不逃了。

目前还在逃亡的百姓,大多都是被衙门催缴赋税,背负了沉重赋税的贫农。

比贫农稍好些的富农和小庶族,自然还能撑下去,不过他们也就只能撑一时罢了。

一个王朝进入倒计时后,最先遭殃的,首先是其内部的“中产”。

随着大量中产被盘剥跌落为底层,不甘心的他们就会怂恿其他底层,一同讨伐处于金字塔顶端的那群人。

不过封建时代的背景下,治理天下还需要这群掌握知识的人,所以到了斗争的中期,他们还是得拉拢这群人。

许多农民起义不能成事,不仅仅在于他们做不到自己“口号”的内容,还在于他们不善拉拢掌握知识和生产资料的那群人。

如今的历史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出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因此刘继隆也不清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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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枪打出头鸟。

只要他能保持眼下的战略定力,不去做那个出头鸟,那陇右夺得天下的几率便是最大的。

“节帅,高骈派人去盘堤询问,是否能从我们手中买些骡马和挽马,您看……”

高进达的声音将刘继隆拉回现实,而他反应过来后则是问道:“马场内有多少骡马?”

“三千多匹。”高进达不假思索的回应。

“三千多……”刘继隆呢喃着这串数额,接着继续询问:“他们开价多少?”

“没有开价,看样子是让我们开价。”高进达解释道:

“如今蜀中动乱,普通的骡马都高达十贯每匹,挽马更是高达二十贯。”

“倒是个赚他钱的好时机。”刘继隆得知骡马价格后笑着说道:

“这骡马我们也用不上,看看他能吃下多少,按蜀中市价卖给他。”

“是!”高进达颔首应下,而这时崔恕也急匆匆走入了堂内。

“节帅,长安有消息送来。”

崔恕递出书信,刘继隆接过后拆开,不多时便皱紧了眉头。

书信是杨信写来的,其中内容是李漼曾在长安试探着要讨伐陇右,但被白敏中制止的事情。

“白敏中这厮还没死?”

刘继隆眉头不曾舒展,他记得白敏中应该在咸通年间没干多久就因为摔跤而病死了。

以杨信送来书信内容来看,这厮身体似乎还有些健朗,这对自己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好在白敏中有些眼光,倒是可以制止李漼的某些自大行为。

他刘继隆可以忍住不做出头鸟,但却管不了李漼想用他杀鸡儆猴。

李漼若是老老实实在长安做他的皇帝也就还罢,反正自己还年轻,等得起。

但若是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自己就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河陇男儿!

“高进达……”

刘继隆目光瞥向高进达,随后在高进达的目光中平淡道:

“派人告诉杨信,给我盯紧南衙。”

“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呜呜呜——”

咸通二年三月下旬,春寒渐退,川南的山川河谷间,战鼓再度擂响。

大礼皇帝祐世隆在黎州邛部城外集结七万大军,以范脆些、赵诺眉为将,直扑西川唐军夏侯孜驻守的清溪关。

大礼的兵锋如烈火般席卷而来,蜀中的局势骤然紧张。

原本因为冬雪而平息的战火再度高涨,蜀中大地仿佛被一层阴云笼罩。

“杀!!”

“呜呜……”

清溪关外,大礼大军如潮水般涌向清溪关。

清平官范脆些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手握长刀,冷声下令:“攻城!”

大礼兵卒推动着云车,冒着城关上唐军的箭雨,越过被沙土填满的护城河,将云车撞在了清溪关墙上。

伴随着云车的云梯放下并勾住女墙,大礼的将士们,士气瞬间高涨,奋力攀爬城墙。

“不要慌乱,我们有大军万五,民夫八万,何惧南蛮!”

清溪关头,杨复恭身披重甲,手持鄣刀,亲自指挥守城。

作为节度使的夏侯孜并不在城头马道上,而是躲到了清溪关内的临时衙门中。

“放箭!滚石准备!”杨复恭的声音如雷霆般在城头回荡。

唐军步卒切换弓弩,箭矢齐射,如雨般倾泻而下,将大礼兵卒压制得寸步难行。

滚石与檑木从城头砸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大礼的攻势并未因此减弱,作为前军将领的范脆些更是冷笑着下令:“继续进攻!今日必破清溪关!”

距离前军数里之外,坐在牙帐之中的祐世隆更是展露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冷静。

哪怕数里外的喊杀声震彻寰宇,他却依旧冷静打量地图,用手指点道:

“清溪关固然重要,但高骈手下的戎州十五城更为重要。”

“告诉段大军将,我希望在僰道城庆祝小年!”

大礼小年为六月,而今已经三月下旬,距离小年不过两个半月,可见祐世隆给出的压力有多大。

对此,湖津城外的段宗榜却无法反驳,只能在轻骑将军令送抵后接下,随后率领六万如狼似虎的蛮兵,直扑王重任驻守的城池。

总州城不过是尚在高骈手中戎州十五城的其中一座,城小而高,并不好攻打。

尤其是经过王重任在冬季的加固,这座小城更是显得固若金汤。

四月初五,当大礼的蛮军兵临城下,王重任却站在城头,目光如炬,冷脸下令:“投石准备!”

在他的军令声中,城头马道上的三十二台小型配重投石机被甲兵操作,不多时发起进攻。

“放!”

“砰砰砰——”

三十二台小型配重投石机将三十斤重的投石抛出百余步后沉重落下,惊吓到无数蛮兵。

若是大城打出如此远且沉重的投石机,蛮兵们并不会被吓到。

毕竟大城的马道够宽,可以修建较大的投石机。

但问题在于,总州不过是个小城,城头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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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狭长的马道,怎么可能搭建大型投石机?

“看样子唐军的投石机比我们的更好……”

总州城外,坐镇中军的段宗榜用脚踢了踢被蛮兵带来的那颗巨大投石。

诸将闻言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大军将要围而攻之,却不想呼吸间段宗榜冷哼道:

“投石机能打远而打不了近,五百人攻不到总州城下,那就用五千人…五万人!”

“总之奉皇帝旨意,小年前必须拿下戎州全境,尤其是僰道城!”

“杀!!!”

伴随着段宗榜的军令下达,总州城外的蛮兵开始发起进攻,每一次进攻犹如总攻。

除了段宗榜身边的三千精骑外,其余步卒都参加到了进攻总州的战事中去。

蛮兵扛着藤牌,冒着投石与箭矢,奋力冲锋。

王重任亲自指挥守城,滚石与檑木从城头砸下,蛮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将军,南蛮的攻势太猛了!”

一名都将焦急地说着,但王重任却冷笑道:“再猛也得守住!”

“传令下去,谁敢后退一步,军法处置!”

“是……”

都将连忙派人将军令传达全军,而总州城内不过两千步卒,且还是高骈去年新训的那些步卒。

正因如此,与高骈南征北战的将领们,此刻心里都没有底。

“使君!”

距离总州七十里开外的奉州城内,身为都虞侯的梁缵走入县衙内,而高骈端坐主位,面前摆着地图。

奉州县距离总州县虽然很近,但其实归属泸州管辖。

不过泸州属于东川管辖,因此高骈可以将中军放在奉州县。

“段宗榜开始强攻了?”

高骈头也不抬的询问起来,而梁瓒也连忙点头:“回禀使君,段宗榜确实开始强攻了。”

“嗯……”高骈不紧不慢应下,随后才道:

“他这么着急,想来是南蛮的酋龙试图在戎州作乱。”

“不过有我在戎州,即便酋龙亲率大军前来,也奈何不了戎州……”

他十分自信,而这份自信源于实力。

他已经得到消息,刘继隆愿意卖骡马给他,数量超过三千匹。

有了这三千匹骡马,加上他在东川收集的骡马、挽马和黄牛,他麾下最少有七千步卒能迅速支援总州。

不过刘继隆的那三千多匹挽马才刚刚南下,最少还有两个月才能抵达前线。

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冷静消耗段宗榜,等待一个机会后打出大捷。

想到这里,高骈坐镇中军,凭借前方军情,冷静地把握战局。

与此同时,前线的总州城战事也逐渐焦灼起来。

“杀!”

马道上,王重任率领百名牙兵成了救火队,亲自挥刀劈开一名蛮兵大半脖颈,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奔走各处。

总州城的马道不过丈三宽度,随着群蛮攻入城头,那些投石机纷纷失去作用,道上却成了绞肉之地。

不断有蛮兵在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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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狗!”

“南蛮子!!”

一名身材敦实的蛮将爬上城头,手持两把铁锏在阵中挥舞,左突右击。

眼见此处唐军阵脚不稳,王重任连忙从远处快走而来,率军杀入好不容易站稳阵脚的南蛮军中。

蛮将挺身上前,却被王重任持厚重鄣刀劈在肩头,就连披膊处的甲片都崩坏不少。

“将军小心!”牙兵眼见有其他蛮兵试图偷袭王重任,连忙一脚将其踹开,结阵将这群蛮兵限制住同时,尽数打杀在了此处。

蛮将被王重任限制,加上其牙兵骁勇,不待他求援,便被牙兵割了脑袋。

“换刀!”

缓了两口气的王重任嘶吼叫嚷着,众人这才看见他手中那鄣刀满是缺口,已然发钝。

“呜呜呜——”

忽的,城外号角声再度响起,马道上的唐军脸色一变,纷纷向外看去。

但见蛮兵如潮水般继续涌来,而他们却还没摧毁几座吕公车及云车。

“唯死守尔!!”

王重任更换鄣刀,振臂高呼。

在他四周的东川将士们脸色一变,但最终还是选择如王重任那般,高呼着清理马道上尸体。

城外,十余台吕公车与云车如巨兽般紧贴城墙,车顶覆盖的生牛皮在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尸首在墙下堆积如山,腐烂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墙根处的土壤都被染成了猩红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大礼的进攻持续了一轮又一轮,直到天色渐晚,段宗榜才鸣金收兵而去。

许多疲惫的唐军靠在女墙上,四周躺满了尸体。

还有力气的东川将士,则是把蛮兵的甲胄扒下来,将尸体丢到了城外。

“今日宰牛十头,羊二百只犒军!”

“还有力气的弟兄们,把马道清理干净,将石脂倒往城外墙根,点火焚烧尸体!”

“本将亲自为你们烧水洗漱,莫不可让城外的蛮子小瞧我东川将士!”

王重任为将多年,自然知道用什么来提升士气。

大战过后,没有什么比一顿香喷喷的肉食更能激励士气。

热水能洗去不少人的疲乏,也能让城外蛮子瞧见己方守城自信。

正因如此,还活着的东川将士,纷纷将马道清理干净,轮换着去城下洗漱。

热水珍贵,每人仅仅一桶热水,但配合两桶凉水,也足够洗干净他们身上的血污。

干净的战袄已经准备好,而那些甲胄和染血的衣物也被城内健妇们取走清洗起来。

总州仓库内的物资数不胜数,战前高骈便与王重任说过,只要能守下总州,仓库任他挥霍。

不多时,洗漱干净的将士们便见到了分量十足的肉食与饭菜。

每个人都狼吞虎咽的吃干净了碗内的饭食,哪怕期间不断有人作呕,但腹中的饥饿,早已让他们忘记了战场上的血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兵马使,还有二千五百四十六名弟兄。”

城楼处,一名都将急匆匆走入城楼,将点数过后的将士数量告诉了王重任。

王重任闻言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饭菜后才道:“今日阵上,蛮兵死伤不少于三千。”

“若是如此厮杀杀去,段宗榜定然讨不得好。”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们只要守住前三日,后面群蛮的士气就高涨不起来了。”

说话间,王重任又向都将开口道:“给奉州发去消息,请援兵五百人补额!”

“是!”都将作揖应下,随后连夜派出轻骑向北,赶在翌日天明前来到了奉州城外。

高骈起得很早,因此轻骑来不及吃上一口热乎饭,便被带到了高骈面前。

面对王重任对局势的分析,高骈点头认可,同时从总州后方的唐川、连州等城调出五百步卒,驰援总州。

接下来几日,段宗榜不断指挥群蛮强攻,喋血总州城下的蛮兵数量不下万人。

对于自己的战绩,高骈自然是大书特书的奏表了朝廷。

相较于他在东线的亮眼表现,西线的夏侯孜就没有那么亮眼了。

双方虽然拉锯于清溪关,但西川唐军的死伤数量,远远高于东川兵马。

“高千里以东川两万余兵马守住戎州十五城,折损兵卒一千六百而杀蛮人上万,乃新朝对南蛮所战大功矣!”

四月中旬,在一处山水盎然间,数万人马以山下离宫为中心,向外扎营十余里。

得知高骈在东川的亮眼表现后,王宗实急忙从长安赶来此地,为的就是第一时间送上捷报。

离宫正殿上,李漼听着王宗实的汇报,笑容浮现脸上:

“好!高千里能御敌于总州,皆乃内相举荐之功,擢赏内相金银器件各三十!”

“谢陛下……”

王宗实毕恭毕敬行礼感谢,但他倒不是多缺这金银器件,而是准备以高骈之能来举荐他人。

“陛下,高千里手中兵卒不过两万,却能抵御群蛮六万兵马。”

“反倒是西川夏侯使相,手中拥兵五万,光马军便有五千,骡军更是一万,结果却被酋龙打得闭门不出,实在有违我天朝脸面。”

“臣建议换下夏侯使相,暂时以监军杨复恭为将!”

“这……”听到王宗实的话,李漼也反应了过来,明白王宗实的意图后,他便佯装犹豫。

“这件事,朕恐怕需要和白相公他们商量商量才行。”

“这是自然。”王宗实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笑着应下。

“既然如此,那就等朕祭拜完泰陵,返回长安后再议吧,此事劳请内相记住,到时提醒朕。”

李漼这般说着,王宗实也连忙应下。

君臣寒暄几阵,待王宗实退出离宫,李漼脸上才露出一抹不屑。

王宗实是什么想法,他再清楚不过。

若非手中没有充足的力量将其扳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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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他阿耶身上没学到别的东西,唯独学到了隐忍和挑拨。

对付北司这群宦官,自己是万万不能与之正面对立的,万一对方狗急跳墙,自己恐怕会落得文宗那般下场。

唯有挑拨北司群宦关系,再利用南衙力量,他才有可能扳倒王宗实。

想到这里,李漼渐渐沉下心思,而南边的捷报也在此时送抵了南衙。

“高千里倒是不愧为良将,竟然能遏制兵力三倍于己的段宗榜。”

“没错,这段宗榜也算南蛮名将,却不想在千里手下两度吃亏。”

“如此看来,即便丢失总州也无妨,若是南蛮每夺一城都需要付出如此死伤,那他们连戎州都拿不下,便要尽丧男丁了。”

“哈哈哈……”

南衙之中,笑声不断。

这笑声来源于白敏中、裴休及蒋伸三人。

面对高骈再创佳绩,三人这些日子里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三人压抑的来源,并非是南边的战事,而是来自于皇帝的巡游。

在年初定下的巡游中,皇帝的出巡人数应该不超过三万,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如今不仅时间超过了大半个月,就连巡游的队伍规模远超此前所说的三万人,甚至可以说翻了一番。

如此多的人马出巡,每日消耗钱粮多达数千贯,更别提皇帝还喜欢犒赏伶人、乐工。

这一个半月的出巡还没结束,度支却已经支出了三十万贯。

这笔钱若是丢到南边的战事上,都足够高骈再募一万兵马了。

如此局面,三人怎么能不压抑,怎么能不头疼?

好在高骈的捷报让三人舒缓了一口气,但这口气也没能舒缓太久。

“相公……”

一名舍人从外走入堂内,来到白敏中耳畔低声说出了王宗实试图更换夏侯孜的事情。

闻言,白敏中微微皱眉。

尽管他也想换掉夏侯孜,但那也是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

如今清溪关之战如火如荼,这种时候换下夏侯孜,换上杨复恭,且不说杨复恭能不能服众,单说临阵换将就是大忌。

“真是荒唐……”

白敏中眉头紧皱,随即将王宗实的事情告诉了裴休和蒋伸。

二人听后,面上脸色也并不好看,但碍于王宗实实力,只能皱眉思考如何阻止此事。

“夏侯使相虽有过错,却不至于阵上裁换。”

“此时,我会与至尊说清楚的。”

白敏中眼见两人不敢出头,当即便站了出来,而裴休与蒋伸听后也纷纷支持道:

“白相此言倒是说到了我二人心间,届时我三人当共进退。”

“是极……”

面对裴休和蒋伸的态度,白敏中也十分满意。

相比较令狐綯、崔铉等人,裴休和蒋伸这两种人反倒容易相处,也更容易办事。

“对了,此次高千里奏表中提及向陇右采买马匹一事,希望朝廷拨钱继续采买马匹,不知白相如何看待?”

蒋伸拿起奏表,想看看白敏中是什么态度。

对此,白敏中先是皱眉,而后又舒展道:“陇右势大则朝廷衰弱。”

“按理来说,理应遏制陇右发展,但如今南边战火纷飞,不宜节外生枝。”

“若是从关内道和河东采买马匹,其价远高于陇右,倒不如便宜他,算是安抚。”

“是极……”裴休与蒋伸先后点头附和,他们也认为不该节外生枝。

以朝廷钱粮,三次加税后又加盐铁茶酒等杂项,这才勉强让朝廷度支平衡。

眼下南边战火支出甚大,若是再在陇右点燃战火,实非明智之举。

“既然如此,那就调拨二十万钱帛供东川采买马匹所用吧。”

裴休做出决定,白敏中与蒋伸也先后点头认可下来。

不多时,经三省裁定的诏书便送往了北边的奉先县。

高骈是王宗实的人,想来王宗实见到这份诏书后,不仅不会反对,反而会十分支持。

有了这批钱粮,高骈也应该能守住戎州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段宗榜在干什么,为何迟迟拿不下戎州?!”

四月中旬,在南衙北司将钱帛资源倒向高骈的同时,清溪关外的祐世隆却躁动了起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他率军拖住西川主力,以段宗榜、杨缉思突袭拿下戎州。

结果突袭打成了拉锯,而且还打得很不好看。

要知道段宗榜和杨缉思在当年可是横扫骠国、真腊的存在,如今却打得拖拖拉拉,死伤惨重。

这样的过程和结果,着实让祐世隆难以接受。

如果不能趁夏秋两季拿下戎州,那等到冬季大雪降临,战事又要往后拖一年。

尽管大礼的底蕴依旧雄厚,但也禁不起这样消耗。

更何况这么打,打到最后把戎州打成一片白地,还得花费心思休养生息,这并不符合他的预期。

“陛下,那高骈也是唐军之中善战的良将,并不好对付。”

“没错,从他前几次用兵也能看出其不好对付,更何况总州依山傍水,城小而高,并不好攻打。”

牙帐内,范脆些与赵诺眉不断为段宗榜等人解释,以此来安抚祐世隆。

祐世隆虽然早慧,但毕竟年轻。

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正是沉不住气的时候。

在国与国这样的大事上,可不因为气小而失大。

“算了!”祐世隆皱眉摆手,随后起身正气道:

“既然他们拿不下戎州,那便由朕拿下清溪关!”

祐世隆沉着说道:“即日起,朕将亲自坐镇前线。”

“此外,命董成从望蛮、金齿等处征召三万蛮兵驰援清平官,不得有误!”

“臣等领旨……”范脆些与赵诺眉先后行礼应下,而快马也在将祐世隆的圣旨发往后方的阳苴咩城。

翌日,祐世隆亲自坐镇前线,大礼军队因此士气如虹,原本已经带有颓势的攻势再度激昂,蛮兵如潮水般汹涌而去。

清溪关内外,战火连天,尸横遍野,这座昔日的雄关俨然成了一座绞肉机,不断吞噬着大礼蛮军与西川唐军的性命。

“杀!!”

“嘭嘭嘭——”

夏侯孜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即便他躲在关内,并未站在城关上,但也能从那声势震天的喊杀声中感受到大礼军队的高昂士气。

“使相,我军投石机还有多久能修建好!”

甲胄染血的杨复恭走入城关内的临时衙门,夏侯孜闻言心中沉重。

“三十台投石机还在制作,最多三日便能摆上城关,但清溪关内官道近一里范围,已经没有合适的树木来制作投石机了……”

战争无疑是残酷的,近一年的拉锯,清溪关通往大渡河这近五十里官道两侧的成料树木都被砍伐殆尽。

尤其是靠近清溪关十余里范围的树木更是被砍伐一空,整座山都光秃秃的。

不止是关内如此,关外也是如此。

大礼与大唐这十余万军队、民夫所消耗的柴火难以计数。

每一天都需要砍伐上百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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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持续了近半年,四周山林也被砍伐了近半年。

“关内还有多少兵马?”

夏侯孜目光看向杨复恭,杨复恭沉着道:“马军不足三千,骡军不足五千。”

“多余的三千余匹马、骡,已经驱赶返回眉州,在眉州就地募兵了。”

战争持续一年有余,昔年白敏中苦心经营的马、骡、精骑等家底,如今已被战争一点点耗尽。

西川兵马虽有四万余众,可如今阵没沙场的不少于一万。

夏侯孜手中还剩八千骡马军和两千精骑,北边虽然还有两万六千余众兵马,但其中六千驻守西线的维、雅二州。

另外,北边的文扶翼三州也留有五千精锐。

排除这两万多兵马,剩下万余兵众都不堪重用,留守西川尚且有余,拿来守城,恐怕朝入驻,夕破城池。

“我欲返回眉州募兵,不知凭借手中兵马,你能守住清溪关多久?”

夏侯孜询问起杨复恭,杨复恭闻言愕然,但还是思考道:“若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最少能坚守半载。”

“不可……”夏侯孜摇头打断他,同时解释道:

“黎州兵马仅存此处,若是清溪关不可守,你还需留兵驻守通望、廓清两处城池。”

“即便凭借大渡河之险,也需留兵五千。”

“这……”杨复恭没想到夏侯孜竟然有那么高的要求,脸色不免难看起来。

沉思片刻,他最后才沉着道:“最少三个月……”

“三个月吗?”夏侯孜嘴里犯苦,如今四月中旬,三个月后也不过七月中旬。

如此一来,他还需要增兵驻守大渡河防线,以免祐世隆攻入大渡河北岸的黎州腹地。

“两个月后,我会调兵五千驰援你,但精骑我需要带走。”

夏侯孜不是在与杨复恭商量,这点杨复恭也清楚。

清溪关地势险要,精骑在这里只能当步卒差遣,确实没有必要留下来。

“七月以前,我必调兵五千驰援黎州!”

“是……”

面对夏侯孜的这番话,杨复恭也只能应下。

见状,夏侯孜也就不再逗留,当即召集清溪关内两千精骑撤退。

随着夏侯孜撤走,清溪关内剩余八千唐军士气低迷,即便杨复恭开库犒军,也无济于事。

大礼军队的攻势愈发猛烈,云车、吕公车、冲车等攻城器械轮番上阵,蛮兵如潮水般涌上城头。

西川将士拼死抵抗,刀光剑影中,鲜血仿佛浸入了关墙般,整面关墙暗红一片。

杨复恭亲自披甲上阵,手持鄣刀,与将士们并肩作战。

“监军,大礼人的巢车又上来了!”副将焦急地喊道。

夏侯孜抬头望去,只见大礼的巢车高耸入云,车上弓弩齐射,箭矢如雨般倾泻而下。

不少倒霉的西川将士被射中面颊和手臂、小腿等防御薄弱处,一头栽倒,关墙上的防线岌岌可危。

“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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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复恭嘶声下令,清溪关也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血战中,坚守迈入了五月。

夏侯孜率领两千精骑撤到了眉州,并于眉、嘉等州募兵两万。

消息传出后,因衙门盘剥的投军的男子并不少,但西川府库也因此岌岌可危。

夏侯孜上奏长安,截留起运的夏粮。

李漼虽然不满,但前线战事岌岌可危,他最终还是在白敏中和裴休等人的力劝下同意了。

与此同时,戎州的高骈却与段宗榜斗得你来我往。

高骈遣张璘、蔺茹真将率精骑三千出驯州,袭扰被段宗榜占据的聘州、靖川等处。

两处城池的蛮军本就不多,加上城内百姓心向大唐,张璘等人不过付出百余死伤,便夺下了两座城池。

段宗榜担心有失,加上粮道遭受侧翼威胁,于是放弃攻打总州,撤退回到湖津城。

戎州之战暂告段落,东川军死伤三千余兵众,而段宗榜麾下蛮兵也阵没不下万五。

大礼在戎州境内尚有五万之众,而祐世隆因为没有拿下清溪关,倒是没有惩处段宗榜,兴许是担心自己也拿不下清溪关,不好交代。

西南战事岌岌可危,关东遍地流民,江东庶族苦于赋税,河北三镇依旧逍遥。

面对这样的局面,长安的李漼却并未感到太多的危机感。

他在巡游返回长安后,依旧过着紫宸、咸宁乐工不停的日子。

长安之中,唯一值得称道的大事,便是封敖告老还乡,率族人投往陇右,封邦彦接替封敖为质,担任礼部侍郎。

除此之外,便是安西副都护张淮深之父张议潭的病情了。

七十五岁的张议潭从年初开始便小病不断,登门拜访者虽然不多,却多是高官。

“咳咳……”

六月小暑,张议潭府上卧房内外挤满了人。

卧房内许多家具都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存在,但却贴合的摆在屋内。

张议潭身着中衣,躺在拔步床上,旁边三旬左右的医生正在为其诊脉。

张议潮、张淮铨等人站在医官身后不远处,而医官身旁则是站着杨信和一名妇人,一名少年人。

“此为年老体虚之症,听闻成州去年有民采到六十年野参。”

“若是以此为药引服下,再多多调理身体,应该能保住脉象。”

随着医官收起手来,张议潭的病因也开始展露。

旁边的五旬妇人闻言解释道:“宫里也曾派过太医,与您说的并无二异,但调理的方子吃了许久,却不见好转。”

“嗯……”医官点头道:“寻常之法确实不行,但陇右内外科远胜中原,以我等研究的调理之法配合药膳,应该能治好。”

闻言,卧房内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而作为陇右进奏院押衙的杨信也急忙道:

“我马上派人去临州,成州的耿使君向来不藏私,那野参必定送往都护府去了。”

“若是节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帅得知此参将用于张常侍,恐怕会立马派人送来。”

河陇的关系不用多言,区区一根野参,刘继隆也不会吝啬,不然他也不会派出这名医官了。

正因如此,医官闻言说道:“仅凭我一人帮忙调理怕是不行,还请押衙让节帅从医院和惠民药局派些人来。”

“好!”杨信不假思索应下,同时作揖道:“劳请王医生在常侍府上休息了。”

“这……”王医官闻言看向五旬妇人,妇人急忙道:

“若是能治好郎君,老身自然无不允。”

话音落下,他当即安排旁边的那名少年:“淮澄,快去安排王医官住处。”

“王医官请。”少年人对王医官做出请的手势,王医官也点头起身道:

“稍后我开几道调理的方子,等野参送抵制药,常侍此关便能渡过。”

“待渡过此关,再好生调理调理身体,应该便能慢慢恢复。”

“好……多谢了!”妇人连忙行礼,王医官见状也对张议潮等人说道:

“劳请诸位离去,以此保障屋内空气流通。”

由于陇右军早年征战时,常解剖尸体来研习医学,加上后来刘继隆设置都护府医院及陇右惠民药局,因此陇右医生的医学自然不用多说。

张议潭生病是因为年老气虚导致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

在陇右,因为疑难杂症而死的人不在少数,治病失败后,这些人的尸体都会被惠民药局的医生商量后解剖研究。

当然,若是家属不同意,惠民药局也不可能强行解剖。

反正在这个世道,人命不算什么稀罕物,惠民药局只要花点钱,就能从尚婢婢等处买来年老的奴隶。

这些奴隶会被养在养济院,因为高龄引发并发症后,供惠民药局的医生研究。

不过以这个时代的医学,所谓研究,无非就是对症下药,实验喝下不少能服用的汤药,看看能否抑制病情罢了。

根据地区与饮食、气候、环境的不同,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常见病。

陇右以肺病为主,而不少官员则是因为吃食不节制而患上痹病、消渴症等疾病。

这些疾病,基本都被刘继隆改为了更为直观的病名,如痹病就是痛风,消渴症就是糖尿病。

治疗这些病情的方子都有,陇右医生即便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把病情消灭,只能用药缓解。

许多在中原视为绝症的疾病,在陇右倒也算不得绝症。

以张议潭的身体情况,好好调理后,再活几年并不是难事。

不过若是因为体弱而引发并发症,那就是神仙难救了。

“王医官慢走。”

张议潮等人送离王医官,目光随后看向杨信:“此事若非牧之,还真的不易解决。”

“司徒哪里的话。”杨信笑着回礼,同时继续道:

“我家节帅说了,河陇同属归义军,无须分的那么清楚。”

张议潮闻言松了一口气,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而杨信也瞥了一眼卧室情况,随后对张议潮示意道:“司徒能否移步?”

“自然。”张议潮知道这是有不能对外说的事情,因此眼神示意张淮铨离开。

在张淮铨与其他人离开后,张议潮也与杨信走向了中堂。

待二人在中堂入座,杨信这才开口道:“这消息是今日与王医官一同到的。”

“五月初十,张节帅率精骑三千,马步兵七千,发民夫四万远征西州。”

“算算时间,张节帅应该已经与西州回鹘的安宁交战了。”

杨信的话让张议潮有些许恍惚,他没想到张淮深居然那么快就发起了西征。

不过他想想也就理解了,如今河西归义军不可能向东,而北边的甘州回鹘与凉州嗢末又被驱逐。

沙州南边虽然有土浑作乱,但土浑危害有限,加上土浑地区不宜耕种,所以张淮深若是想谋求发展,便只能向西州动兵了。

西州鼎盛时有四万余口百姓,但基本都是高昌人,鲜少有汉口。

如今高昌经吐蕃、回鹘霍乱,人口十不存一。

若是张淮深能击退西州回鹘的安宁,届时收复西州之后,倒是能以西州沟通丝绸之路北道,与陇右互市往来。

“你们香料生意倒是做的很大,我在长安,常听说丝路被打通,香料不必走岭南,也能进入中原了。”

张议潮用赞赏的目光说着他的见闻,杨信也只是笑笑,谦虚回礼。

安史之乱后,吐蕃便把控了西域丝路,而南诏则是把控了身毒道的西南丝路。

后来吐蕃作乱,身毒道就成了香料和丝绸往来的重要丝路。

在此期间,不少商人也曾通过海路,从天竺来到大唐。

他们停靠的地方,常选择临海的广州城。

后世的番禺、南沙等区还未被珠江冲刷出来。

正因如此,生活在广州的各国商人繁多,岭南也因广州的商贸发达而渐渐活跃起来。

不过以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海上的贸易量并不大,甚至不如掌握身毒道的西南丝路来得量大。

若是张淮深收复西州,再与葛逻禄人好好外交,说不定能慢慢恢复西域丝路。

毕竟西域丝路鼎盛时,通过南北两道贩往河中、波斯等国的丝绢多达千万。

即便河西和陇右不搞牙商垄断,也能凭此赚的盆满钵满。

若非丝路有那么大经济价值,昔年大唐也不至于在陇右、河西、西域沿丝路布置十余万大军了。

对于这一切,张议潮心里自然是知晓的,而他也乐于看见河陇因此而富庶。

在他看来,张淮深能如此之快的进行西征,这其中恐怕离不开刘继隆的支持。

想到这里,张议潮也开口提醒道:“如今至尊年近而立,然其本性却脱不开好大喜功四字。”

“陇右与关中仅相隔陇山,为朝廷心腹之地。”

“幸朝廷与南蛮动兵,短期内,恐怕无力收复陇右,但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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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放心,我家节帅也有所防备。”杨信恭敬回答。

张议潮听后放心道:“牧之大才,于他而言,陇右终究太小了。”

“待日后至尊年纪稍长,对陇右没有那么大进取心了,他便能放松下来了。”

张议潮对唐廷虽然失望,但还是希望能维持当下太平局面。

面对他的这番话,杨信却笑笑,而后说道:

“以当下局面,若是朝廷再不改制,恐怕……”

张议潮沉默,他自然是知道朝廷三次加税和盐铁茶酒等项加税导致的后果。

前者让贫民破产为流民,后者则压得小庶族喘不上气。

长此以往,必然会将矛盾积压,最后导致贫民和小庶族们揭竿而起。

贫民揭竿而起不可怕,可怕的是小庶族们揭竿而起。

毕竟现在大唐的赋税,主要靠着庶族提供,而小庶族占据庶族中一大占比。

失去小庶族支持,就是失去民心。

仅凭大庶族和世家,肯定是不能好好治理天下的。

当然,这是张议潮的理解,而在刘继隆看来,贫民才是根本。

“局势确实越来越乱了,希望会好吧。”

张议潮叹了口气,末了看向杨信:

“若是事不可为,当有英雄出世,平定霍乱。”

“呵呵……”杨信笑了笑:“司徒也觉得,我家节帅是英雄吗?”

张议潮看着与自己打哑谜的杨信,不免露出几分无奈:

“你们啊,越来越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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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西川,战火依旧未熄。

夏侯孜从成都调遣五千新卒驰援清溪关,试图挽回南线的颓势。

然而,这些新卒多为未经战阵的农家子弟,面对蛮兵的凶猛攻势,他们显得力不从心。

清溪关的关头的战场上,唐军的旗帜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竖起,鲜血染红了关墙下的每一寸土地。

与此同时,东川的戎州,高骈与段宗榜的对峙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双方你来我往,战事胶着,谁也未能占据绝对优势。

西南的战事波及甚广,长江两岸的淮南、江南等地粮价骤涨,百姓沦为饥民者不在少数。

大唐的局势,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去。

与中原的动荡相比,陇右却显得异常平静。

乱世之中,唯有自身强大,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而陇右的未来,不在于刀剑之利,而在于人心之固。

“打铁还需自身硬。”

手握都护府送上的文册,刘继隆目光在文册上扫视。

高进达、崔恕站在他的跟前,前者率先作揖道:

“三十万丝路商货已经贩卖出去,换得八十二万余贯的香料。”

“看来是东西多了,这才导致此次贩卖价格略微下降。”

“长安那边的许多香料商人催促了好几次,只要将香料运抵就能换得钱财。”

“不过八十二贯钱财,想要运回陇右并不容易,是否要将其中一些换成黄金?”

面对高进达的询问,刘继隆沉吟片刻后才道:“能换多少就换多少吧,这么多钱,确实不好运送。”

“若是实在换不了多少,再想别的办法,将其运回陇右。”

一贯钱重六七斤,八十二万余贯重近五百万斤,即便用马车,也需要七八千辆,才能将其运入陇右。

可若是换作黄金,以如今的金价,顶多换十万两,十几辆马车就能将其运入陇右。

不过先不提长安有没有那么多黄金,即便有,也恐怕没有那么多人愿意用黄金交换。

如今的时局变了,许多达官贵人都在收集黄金。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黄金可比铜钱方便带走太多。

放在之前,这八十余万贯钱,完全可以换成黄金白银,运往巴蜀后再换成钱,亦或者直接用于买粮。

可如今钱是有了,但交换却不方便了起来,更别提巴蜀粮价的问题了。

“官仓之中还有多少粮食?”

刘继隆翻了几页没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当即询问起了高进达。

高进达闻言,当即提醒道:“第七十二页,一百九十八万六千余石。”

刘继隆见状翻到七十二页,这才发现这文册涵盖了那么多内容。

又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这过去的半年时间里,逃亡陇右的百姓数量虽然不如去年那么多,但依旧保持着每月四五千人的规模。

安置这些人需要钱粮,如今参与陇右公田的百姓数量多达四十八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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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消耗很大,但回报却不低。

四十八万百姓,每个月能开垦十几万亩耕地,一年下来近二百万亩。

陇右的熟田,已经多达七百二十余万,而军民数量则是达到了六十七万。

按照如今的增长速度,每年逃入陇右的人口在五六万左右,最多七年,陇右人口就能突破百万。

如果算上河西的人口,那河陇地区人口,勉强恢复到了新莽时期。

那是河陇的高光时刻,往后就不行了。

以如今的河陇环境,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人口来开荒,其土地资源,完全能养活上千万人口。

单说刘继隆掌握的十四州土地,就能养活六七百万百姓。

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吃,人口也得一点一点的迁入。

晚唐人口才五六千万,他要是想迁入六七百万人口,那得把剑南道和山南西道、关内道掏空才有可能。

更别提如今四方动乱,遭灾者无数,所谓五六千万的预估人口,恐怕都不一定能凑足。

陇右的底子本就比河北、河南、河东、淮南等道要弱。

自己若是想要东出,必须把底子打牢。

百万人口,千万亩耕地,勉强能让陇右有东出的底子。

想到这里,刘继隆翻看了都护府的钱粮度支。

凭借丝路和陇右自己的特产商品,每年敛财一百二三十万贯不成问题。

兵工官吏等军饷、俸禄支出在八十二万贯左右,田税在二百八十万石。

不过二百八十万石田税需要细分为成粮和麸糠,比例差不多是七三。

一石粟米出七斗米,三斗麸,米可以给人吃,麸则是给牲畜吃。

如今世道动乱,迁入陇右的人口很多,粮食还是存起来比较好。

想到这里,刘继隆开口道:“即日起,军饷俸禄尽数折为钱发放。”

“秋冬衣仍旧赐予,粮饷及油盐酱醋及布匹都不再发放,折为军饷十二贯。”

高进达与崔恕闻言有片刻错愕,但反应过来后,便连忙作揖应下。

十二贯军饷,若是放在大唐,这足以让牙兵鼓噪,但这是陇右。

陇右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各类行当,基本都被衙门把控,物价十分稳定。

神策军三十贯军饷,只能买二十石米。

可陇右军十二贯军饷,却能买二十六石米,这就是物价稳定带来的差距。

“节帅,那工匠和官吏应该怎么算?”

高进达作揖询问,刘继隆听后则是说道:“按照粮价平折。”

“这政策只是暂时的,境外的情况如何,你们也都清楚。”

“粮食最好还是收入官仓之中,而且带着钱搬家,也总比搬着粮食搬家要方便多了。”

“若非担心粮食不够,我都想把粮食往外卖了。”

他这话引得高进达与崔恕露出笑容,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四周粮价八九百乃至一千多的时候,陇右的粮价却稳定在四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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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刘继隆很清楚,往后的大唐会越来越乱,粮食价格会越来越高,最后把人逼得人相食。

唐末及五代十国之所以有人相食的乱象,主要还是生产遭到破坏,没有那么多粮食。

为了活下来,军头只能征战,征战就会破坏生产,生产被破坏,粮食就更加不足,不足之下就只能人相食。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若非郭威、柴荣、赵匡胤及赵光义四人相继接力,这种乱象也真不一定能改变。

当然,李存勖要是能一直励精图治,局面也有可能提前改变。

只是如今刘继隆来了,这种乱象便只能成为一时,而不能循环下去。

陇右的百姓,每年所能吃下的粮食,也不过就三百余万石,剩下的二百万石,基本都流到了刘继隆的官仓中。

官仓的粮食将会用于招抚流民,开垦荒地,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如此持续下去,用不了几年,陇右的耕地数量也就越来越多,百姓能分到的耕地也就越来越多,形成良性循环。

即便陇右的田税税率依旧很高,但耕地多了以后,百姓的日子却比在剑南等处要好太多。

吃不完的粮食,刘继隆也不会采买往外贩卖,而是留在陇右,藏富于民。

日后若是都护府需要粮食,则是完全可以从境内百姓手中采买,不用跑到境外采买,受旁人限制。

今年秋收后,官仓内的粮食,足够涌入陇右的这些饥民吃五年。

只要不遇到天灾,陇右的粮食会越来越多。

按照如今的速度,大概再过两年,陇右境内熟田数量也差不多到九百万亩了,另外还能有四百万亩待熟的荒田。

以陇右如今情况,只需要再运转两趟丝路,存储足够的粮食,自己也就可以指示尚摩鄢进攻西川了。

思绪间,刘继隆又翻看了度支的其它内容。

“如今陇右境内,还有多少百姓没有分田的?”

他询问高进达,高进达也不假思索回应道:“没有分田的百姓,大多都是过去三年涌入的百姓。”

“这些百姓数量在十七万左右,而衙门掌握的待熟荒田在二百七十万亩左右。”

“今年秋收后,三年前涌入陇右的那八万多百姓也就可以分田了,而今年转为熟田的待熟田数量在九十万亩左右。”

“除了这八万百姓,参与公田的还有三十万早就安家落户,但耕地不足的百姓。”

“均分过后,每人可以获得两亩左右熟田。”

“明年可以分一百万亩,但是分地的人口下降到三十五万。”

“后年可以分八十万亩,分地人口则是在二十九万左右。”

陇右境内早早落户,但是手中土地不足的百姓很多。

为了节约口粮,他们一般把到手的熟田交给家中一两个人耕种,其余人继续参与公田开垦。

这么做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可以节约家中口粮,也能开垦出新的土地,等待每年公田均分时分地。

不过公田分地需要开垦人开垦三年后才能分,开垦一年分一年。

因此随着时间推移,不少百姓会在两三次分田后停止开荒,专心耕种手中的土地。

在粗耕情况下,一个人完全可以耕种十五亩土地,所以分个两三次田就足够了。

以陇右的人口情况,一千万亩耕地完全足够,但陇右人口也在不断提升。

那些涌入的饥民,只要衙门提供足够的口粮,他们就能继续开垦荒地,如此循环往复。

思绪间,刘继隆也渐渐沉浸在政务的处理中,而百姓们也在期待秋收后的分田运动。

在开荒分田的运动下,整个陇右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相比较陇右的勃勃生机,大半个大唐天下,则是处于惶恐不安之中……

七月的黄淮大地,早秋的风裹挟着燥热与绝望,吹过县城外的荒野。

饥民们如蝼蚁般聚集在城墙下,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他们的眼中早已失去了光彩,只剩下对生存的渴望。

“贵人,求您收留我吧!我愿为奴为婢,只求一口饭吃!”

一名瘦弱的妇人抱着婴儿,跪在官道旁,声音嘶哑。

她的身旁,一名老者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抓住路过行人的衣角:“贵人,老汉还能干活,求您给条活路吧!”

“就你这浑身无三两肉的老翁,即便带回去也活不了,还是莫要耽搁旁人了。”

“贵人,选我!选我吧!”

无数流民发出呐喊,但出入县城的贵人们,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他们只会挑选容貌娇俏的小女子,带回府中充作婢女。

青楼酒肆的鸨母们紧随其后,挑选那些稍有姿色的少年少女。

在鸨母们选择过后,那才轮到口马行的人牙子。

他们像挑拣牲口一样,将剩下的饥民分门别类。

三轮挑选过后,未被选中的饥民,只能蜷缩在城墙下,等待死亡的降临。

“贵人,求口饭吃,求求您了!”

官道上,一行十余人骑马而来,两旁流民枯瘦如柴,纷纷叩首祈求怜悯。

队伍中,为首的男子年近四旬,身材精壮,而他正是冤句县的黄巢。

“郎君,我们要不要……”

马背上,家仆低声问道,目光扫过路旁的饥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黄巢冷声打断:“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别祸害他们了。”

他的声音虽冷,但心中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些饥民,与他同是大唐的子民,如今却如草芥般被抛弃。

“回去问问阿耶,看看要不要联合城内豪强们摆个粥场吧。”

黄巢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家仆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是!郎君仁心,必能救活许多人!”

黄巢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仁心?这世道,仁心能值几个钱?”

回到冤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句县黄家后,黄巢立即与黄父商议。

“开设粥场?”

“没错!”

黄父脸上露出犹豫,黄家在冤句县虽算得上富户,但由于朝廷不断加税,独自承担粥场的开销,不免让其力不从心。

“阿耶,城外流民上万,若不开设粥场,必然生乱!”

黄巢提醒自家阿耶,可黄父却踌躇道:“以我们一家实力,恐怕无法赈济那么多百姓。”

“那就联合城内各家!”黄巢冷声道:

“距离秋收还有些时间,我们可以开设两个月粥场,然后雇佣城外流民收割粮食,以工代赈。”

“到时候流民得了粮食,要么回家,要么落户,都比他们鼓噪要好。”

“若是什么都不做,等到秋收时流民鼓噪,到时候他们又有谁能够幸免?”

“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黄父捋了捋胡须,沉吟道:

“此事可行,但需谨慎。”

“城内那几家豪强我清楚,未必愿意出钱出力。”

黄巢闻之不屑,厉声道:“他们若不出钱,我便将饥民引到他们门前,看他们还能不能坐得住!”

“你这……”黄父错愕,显然没想到自家郎君竟然能想出这种毒计。

思绪至此,他不免有些担忧,同时目光流露出些许怀疑:

“你与我老实交代,你赈济这些流民,是否怀着别样的想法?”

面对老父的询问,黄巢沉吟片刻,随后才道:

“您还活着,我即便有别样想法,也不会在您活着的时候来祸害您。”

他这话算是回答,黄父听后长叹一声。

他知道自家郎君因为科举的事情,性情变得有些古怪。

但他没想到,自家郎君竟然会升起网络流民的心思。

“罢了,我也活不了几年了,这家主始终会落到你身上。”

“只希望你好好经营黄家,莫要惹上大麻烦才是……”

黄父叹了一声气,随后开始安排与各家豪强的宴席。

是夜,冤句县内有名有姓的几大豪强都聚集到了一处。

哪怕是靳、贾两个传承数百年的世家,也派出了掌事前来赴宴。

宴上,黄巢干脆说了自己的想法,而陈、贾两个世家的掌事为了保障秋收不出问题,也同意开设粥场。

至于张、苏、田等豪强家族眼见陈、贾两个世家同意,加上这些日子偷割粮食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也最终同意了黄家的邀请。

几个世家豪强凑了凑,最终捐献了三千多石粮食。

三日后,城外搭起了十座粥棚,饥民们闻讯而来,排起长队,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我黄巢及城内几大家族的得知尔等饥苦,今日起开设粥场,每日施粥两顿,每顿仅粥一碗。”

“尔等不得在城外强抢旁人所乞之粥,若经发现,某便将其逐出冤句县外,看旁县是否有人为尔等赈灾!”

“黄郎君高义!!”

“黄郎君慈悲,黄郎君慈悲啊……”

粥棚旁搭建高台,黄巢在台上说一句,台下二十余名家仆便齐声传出去。

不多时,因粥棚聚集起来的百姓就听进了全部,纷纷跪下,向黄巢叩首,称呼其高义。

见状,黄巢也不跋扈,而是继续说道:

“施粥持续到秋收,秋收开始后,尔等可各寻城内各族,为其收割粮食,以粮食结算工钱。”

“届时愿意为我黄家收割秋粮者,每人每日发粮二斤。”

黄巢此话说罢,台下饥民纳头就拜,这种万人膜拜的场景,让黄巢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他很清楚,河南道的饥荒,不仅是一场天灾,更是一场人祸。

若非河南道的官员无所作为,若是朝廷选了他这样的人为官,河南道百姓又何至于沦落如此?

朝廷无道,选庸才而黜贤才。

如此朝廷,扶之何用!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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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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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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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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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黄郎君隆恩!黄郎君隆恩啊!”

中秋八月,随着黄巢在冤句县开设粥场,曹州境内数万流民齐聚冤句县。

冤句县令王嶒担心流民作乱,不得已开放官仓赈灾。

赈灾至中秋过后,随着冤句县粮食开始收割,流民纷纷得了活计,为当地豪强收割粮食。

黄家以每日二斤粮食的工价,聚拢了不少流民,但黄家的耕地毕竟不多。

随着黄家粮食收割完毕,不少得了粮食的流民就此散去,但更多的流民则是留在了冤句县。

冤句县令王嶒将留下的流民齐民编户,安置百姓近万口,余者则是向冤句四周散去,准备去邻县秋收做活计。

那些被安置的百姓,平日在外见了黄巢,也隔着老远便遥遥作揖。

黄巢若是见了朝他作揖的人,则是会让人放下几枚大钱。

长此以往,黄巢的名声渐渐传出冤句县,甚至传到了隔壁的几个州县。

秋收之后,河南道及淮南道、江南道的情况也稍稍好了些。

撑过去的流民,大部分都被落了户,亦或者上山落了草。

没撑过去的流民,大多倒在了官道两旁,成为了一具具枯骨。

一时间,中原大地不说沿道枯骨,各山有匪,但枯骨也算随处可见,而落草的盗寇更是难以计数。

时局乱了,商道也渐渐不再好走。

诸如宣武、淮南、武宁等镇,都加强了运河沿岸的兵马。

但是远离运河的地方,那便是群盗四起,各处山岭少则两三窝盗寇,多则十余处盗寇。

类似巢湖、白水塘(洪泽湖)、大野泽等湖泽之地,由渔民转为水匪的盗寇更是多达数十伙。

这些水匪,少则十几人,多则上千人,整日劫掠那些经过附近官道的行商。

他们农忙为民,农闲为匪,只要不惹到牙商,各镇官兵也懒得去围剿他们。

中原如此纷乱,更别提西南了。

“杀!!”

“嘭嘭嘭——”

八月末,在大礼军队进攻的号角声中,坚守清溪关近一年的西川唐军,最终放弃了这座被投石机几乎摧毁的关城。

在大礼军队的强攻下,夏侯孜送来的那五千多新卒,基本葬身清溪关的马道上。

昔年白敏中耗费心力所组建的西川马军、骡军也死伤得仅剩四千余人。

为了防止祐世隆在攻破清溪关后轻松渡过大渡河,杨复恭这才无奈率军撤往大渡河北的廓清、通望、汉源三城。

清溪关失陷,大礼彻底占领大渡河以南,大雪山以西的广袤地区……

“夏侯孜无能!竟将清溪关拱手让人!”

得知大渡河以南丢失,戎州前线的高骈还未发作,王重任等人便气得拍案而起。

眼下高骈率军一万三千余驻扎在总州、驯州、聘州一线,与清津城的段宗榜不断拉锯。

几个月的拉锯,高骈手中精锐折损近四千,而段宗榜折损兵马近两万。

从战损也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看出,段宗榜并不是高骈的对手。

若非需要,高骈早就收复戎州全境了。

他本是想着利用段宗榜来养寇自重,结果西线的夏侯孜一路败退,直接退到了大渡河以北。

南蛮不善水战,加上戎州战场不断失利,那祐世隆必然会调转兵锋,将主战场从东西两线,集中到东线的戎州上。

想到这里,高骈便不免头疼,但也仅仅是头痛。

在戎州的这几个月,他早就把大礼那些将领的本事摸了个清楚。

除了祐世隆、杨缉思、范脆些和段宗榜有些军略外,其余不过土鸡瓦犬。

哪怕以上四人联手,只要自己兵力足够,也完全能将他们击垮。

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这群人击垮?

“后方兵马训练如何,朝廷钱粮是否运抵?”

高骈抬头看向王重任,王重任闻言作揖道:

“梁缵、鲁褥月二人分别在梓州、泸州招募新卒,训练兵马。”

“昨日传来消息,梁缵在梓州募兵八千,鲁褥月在泸州募兵六千。”

“除此之外,与陇右交易的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骡马已经抵达泸州,我们自己也在西川买了不少骡马,凑足了六千之数。”

“六千泸州兵卒,完全可以编练为骡军。”

王重任先大概说了一下军队的事情,接着又谈起了钱粮的事情。

“今年东川不必起运钱粮,东川治下州县赋税,皆留用东川。”

“此外,朝廷还会起运六十万钱帛南下,用于犒军、买马。”

“鲁褥月在泸州派人算过,东川赋税若是尽数截留,起码能有七十万钱帛。”

他话音落下,高骈也摸了摸自己的短须:

“一百三十万钱帛,看似很多,但我军兵马三万七千余,光是军饷便需要六十余万。”

“若是算上犒军,军饷度支不下百万,能用来买马的不过三十万。”

“三十万钱帛用于买马,以陇右马价,倒是能买到几千匹军马,但刘继隆恐怕不会卖军马给我,即便卖,数量也不会多。”

高骈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骑兵一旦作战,马匹数量消耗便会很大。

当初他率五千岭南军进入黔中,手下马匹上万,而今一年多过去,马匹只剩不到五千。

他手中的三千汉番精骑,仅存两千四百余。

若非有精骑纵横,他也没办法将段宗榜打得龟缩城内。

“派梁缵带三十万贯钱帛去陇右,不管刘继隆开价多少,我只要军马和乘马!”

高骈话音落下,王重任颔首应下,而此时衙门外也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两名都将走入衙门之中,脚步匆匆走入正堂。

“节帅!”

二人异口同声,作揖行礼。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慌张?”

高骈眉头微皱,二人也先后汇报道:

“黎州急报,酋龙率军撤出大渡河南岸,不知所踪。”

“聘州急报,湖津城方向蛮兵骤减。”

先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两件军情急报,将人弄得摸不着头脑。

王重任闻言看向高骈,试探道:“即将进入九月,距离戎州降雪也不过月余,会不会是南蛮撤军了?”

“不会!”高骈斩钉截铁的将其想法否同,同时分析道:

“戎州起码要到十月下旬才会降雪,如今时间还十分充裕。”

“蛮兵若是此时退出前线,恐怕是准备集结兵马,向他处攻去!”

高骈反应过来,沉声看向王重任:“准备快马,我要向长安奏表!”

“是!”王重任果断应下,随后连忙前去操办。

一刻钟后,十余匹快马向长安疾驰而去。

“今南蛮退兵,臣以为蛮兵恐往他处,请圣人敕岭……”

半个月后的长安城内,当裴休将高骈奏表内容读出的时候,紫宸殿金台上的皇帝李漼却脸色难看,宛若便秘。

待裴休停下,李漼这才缓缓开口道:

“这奏疏送的当真及时,邕州(南宁)刚被攻破,它便来了……”

李漼的声音在紫宸殿上回响,而殿上站着裴休、蒋伸、王宗实及亓元实四人。

往日最擅长统筹的白敏中消失不见,这让李漼忍不住询问:“田允,白相公呢?”

殿门处,一名五旬左右宦官转身朝内行礼,而后又走出殿外。

窃窃私语声传来,似乎是田允在询问白敏中的事情。

不多时,田允走回殿内,向金台靠近至十步开外后,方才作揖道:

“回陛下,白相公昨夜染上风寒,今日告假。”

“风寒?”李漼眉头紧皱,略微不满。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

若非知晓白敏中为人,李漼差点就怀疑对方是故意告假了。

“陛下……”

裴休开口打断了李漼思绪,待李漼将目光放到他身上,他这才开口道:

“夏侯使相确实没有治军之才,劳请陛下将其调往他处。”

“邕州为南蛮所破,然此事并非经略使李弘源之错。”

“岭西常年空虚,兵马不过三千余,南蛮杨酋庆率军三万攻入,李弘源自然不能守。”

“臣以为,不如将宣武等镇四千余戍卒调至横州,归入岭西军内,以经略使李弘源为帅,收复邕、田二州。”

裴休避实就虚,主动提出了调换夏侯孜的事情,但是又不推荐官员,反而着重解释了岭西被攻破邕州的事情。

此前他们不同意调换夏侯孜,主要因为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加上王宗实还想着推荐杨复恭和北司官员,因此将这件事拖了下来。

如今杨复恭丢失清溪关,王宗实的如意算盘自然落空了。

想到这里,裴休收敛心神,而李漼眉头微皱看向王宗实。

王宗实心里也在痛骂杨复恭,同时暗骂裴休手段阴狠,但面上并未表露什么态度。

李漼见状,当下不免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该选用谁来驻守西川。

眼见无人开口,李漼只能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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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诸卿之见,当选谁为西川节度使,而夏侯使相又该调往何处?”

面对询问,裴休依旧不语,而蒋伸却跳出来作揖道:

“陛下,臣以为,不如以太原尹、北都留守崔铉为西川节度使,另将节度使夏侯孜调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

蒋伸话音落下,王宗实连忙说道:“陛下,臣以为,可以宦官杨复光为新的西川监军!”

崔铉还是有些军略的,尽管在平定裘甫之乱中有些磨蹭,但是其表现却要比夏侯孜好上太多。

既然西川节度使都换了,那这次丢失清溪关的杨复恭,自然也得顺势更换。

杨复恭是王宗实麾下杨玄冀的养子,而杨复恭则是杨玄阶的养子。

两人是堂兄弟的身份,如此更换过后,倒也不算折损杨家实力。

这些盘根交错的关系,李漼自然是清楚的,但他却装着糊涂道:

“二相所言有理,既然如此,便依二位所言。”

“陛下英明……”

眼见李漼同意,众人纷纷赞声英明,而李漼听后则是交代道:

“这些事情,便交给诸位爱卿吧,朕有些乏了。”

他起身向金台下走去,裴休等人闻言纷纷作揖:“上千万岁寿……”

此次议事依旧没有超过三刻钟,但事情却已经解决了。

相比较爱打哑谜的李忱,李漼这种听意见的性格倒是有些不错,但他的性格得搭配有能力的大臣。

他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面对突然染病的白敏中,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田允,你派个人去白相公府上看看白相公病情如何。”

李漼始终觉得白敏中是在搪塞自己,必须要派人去看看。

“奴婢遵谕……”

五旬宦官闻言应下,随后与身旁人吩咐几声。

天子车架依旧向着咸宁宫走去,不多时便抵达了咸宁宫。

李漼毫不犹豫走入殿内,而田允则是留在殿外。

不多时,伶人的曲声与乐工的乐声传出宫殿,田允也老神在在的等待着。

约两刻钟过去,一名十五六岁的宦官走到了咸宁宫外,也见到了田允。

“阿耶!”

见到田允,这小宦官连忙行礼作揖,而田允也瞥道:“有件差事交给你。”

“这件差事办好,便调你去小马坊当差。”

“谢阿耶!”小宦官欣喜若狂,当即跪下叩首,而田允也没有耽搁,直接将事情告诉了小宦官。

得知自己的差事后,小宦官也走出了大明宫,向着宣阳坊走去。

午后,待他来到宰相府前,他不免望向乌头门前的那威风长戟,与门前的精锐甲兵。

“某奉大家口谕前来探望白相公,劳烦通传。”

不得不说,他倒是很会扯虎皮,来到门前便以“大家”开道。

所谓大家,便是宦官对天子的近称,以此显示自己得到恩宠。

果然,有了“大家”这层虎皮后,宰相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府的掌事也不敢怠慢,连忙作揖将其请入。

“天使这边走,我家相公正在内堂休养。”

“内堂?”小宦官错愕,毕竟内堂属于内院,如白敏中这种政务繁忙之人,除非病得特别厉害,不然应该在中堂休养才对。

这般想着,他也被掌事引路前往了内院。

路上,他一边羡慕白敏中府邸的繁华,一边揣测白敏中的病情。

“天使,相公就在里面,待我通传。”

掌事的声音将小宦官唤醒,反应过来后的他连忙点头:“嗯,劳请了。”

“天使客气。”掌事笑呵呵作揖,随后走入内堂。

他并没给小宦官思考太多的时间,不多时便折返回来,做出请的手势:

“天使里面请,我家相公在卧房内。”

“多谢。”小宦官毕恭毕敬应下,随后抬腿走入内堂,并向卧房走去。

待他走到卧房内,但见白敏中身穿中衣躺在床上,半边脸面无表情,半边脸眉头微皱,颇有怨念。

“老夫抱病在身,便不与天使行礼了。”

白敏中毕竟位高权重,自然不可能对这种连官都不是的宦者行礼。

好在小宦官也门清,因此他笑着作揖道:“这是自然。”

“大家派某前来,主要想看看相公病情如何,还需要休息几日……”

“如天使所见……”白敏中指向了自己的脸:

“不慎染了风寒,半张脸面瘫,兴许需要一两个月才能理政。”

他话虽这么说,但小宦官却听着他声音透露着虚弱。

“既然如此,那某回宫后,便向大家禀明实情。”

小宦官佯装不知,作揖回应了白敏中,而白敏中见他着急回去,当下便摆手道:“天使慢走。”

“天使您这边请……”相府掌事连忙作揖,而小宦官也在之后离开了内堂。

一刻钟后,他被带着走出相府,随即上了马车,返回了大明宫中。

待他回来,咸宁宫内的舞乐还在继续,而田允也在殿门口等了他许久。

随着他出现,田允目光看向他道:“随我进去吧。”

小宦官闻言露出激动之色,连忙点头:“谢阿耶!”

他知道,这是自家阿耶在为自己冒险。

他若是能在皇帝面前露脸,并且因此表现得体的话,那便能够成为真正的宦官,而非如今无品秩的白身。

“走吧……”

田允交代一声,随后带着他走入咸宁宫。

宫内,不少于两百名乐工在演奏乐曲,而殿中还有三百多名伶人在表演舞蹈。

殿内的香炉正在燃烧不知名香料,那些香料小宦官曾经见过,一两就价值万钱,据传是陇右自西域贩往长安的稀罕物。

在这样眼花缭乱的场景下,小宦官紧紧跟随自己阿耶,不多时便走上了金台,走到一半后停下脚步,对高台上的李漼下跪叩首。

“陛下,这孩子打探消息回来了。”

小宦官停在了中间,但田允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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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宦官只见李漼瞥了一眼自己,随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呼吸间便看见自家阿耶看向自己:“上来答话。”

“是……”

小宦官紧张走上金台,老老实实跪在李漼身旁。

“白相公情况如何?”

李漼声音传来,小宦官连忙道:“染了风寒。”

“白相公说瘫了半张脸,但奴婢仔细看过,恐怕没有白相公说的那么严重。”

“老匹夫……”

李漼忽的暗骂一声,吓得小宦官低下头。

李漼见状,当即看向田允:“你带这厮进来,恐怕也是有所图吧?”

“差事做的不错,说说念想吧……”

田允闻言笑着作揖:“还是瞒不过大家法眼……”

他侧过身子,为李漼介绍道:“这是奴婢养子,虽然年纪不大,做事却不错,想谋个小马坊的差事。”

“小马坊?”李漼想了想,那地方似乎是为自己养马的地方,不算什么肥缺。

毕竟小马坊内的马匹,都是各州献上的良马,若是因为照顾不好而导致良马身死,说不定得赔进去一条命。

“瞧他是个机灵的,便让他去小马坊做个小马坊使吧。”

“谢大家隆恩,上千万岁寿!!”

李漼语气平淡,小宦官却激动的连忙唱声,重重叩首。

那叩首声听得李漼都觉得疼,不免问道:“你姓名唤什么?”

小宦官抬起头来,眼底有八分激动,一分惊喜,一分野心。

“奴婢唤田令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又来买马?”

九月初,在白敏中因为风寒倒在家中的时候,陇右都护府内的刘继隆,也得知了高骈希望采买马匹的想法。

在刘继隆看来,骡马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除了留下育种的一千多匹,其余还真没了。

面对他的疑惑,高进达主动解释道:

“来人还是梁缵,不过这次他想要买军马和乘马。”

“呵呵……”刘继隆轻嘲。

军马和乘马,这两种马匹,他自己都还不够用呢,哪怕够用也不会卖给高骈。

先前卖骡马,主要是因为骡马对战争影响并不算大,但军马和乘马不同。

陇右的马匹高大,乘马的体型都比得上回鹘、鞑靼、吐蕃人的军马了。

如今的大礼虽然不缺马,但所用的马匹,多是吐蕃马。

刘继隆若是贩卖陇右乘马给高骈,高骈立马就能把乘马当军马来用,这对战争影响是很大的。

若是让高骈迅速结束战事,那他还怎么利用战事来夺取西川人口?

更别提大唐与南诏的战争持续越久,大唐的丧钟敲响时间就越近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果断拒绝了这个发财的机会。

“告诉梁缵,乘马和军马都没有,挽马倒是足够,每匹二十贯。”

刘继隆的回答不出高进达预料,但他也并未劝刘继隆,因为陇右的香料刚刚贩卖于长安。

原本预估八十二万贯的香料,却因为宫中加紧采买香料而卖出了九十三万贯。

不过长安的情况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愿意出手黄金的人很少,他们仅换了七千多两黄金。

正因如此,牙商想要返回陇右便显得有些麻烦了。

七千多两黄金倒是两辆马车足够,但八十余万贯铜钱,却需要七八千辆挽马车才能运走。

如此大规模的钱财运输,鬼知道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想到这里,高进达便对刘继隆说道:“节帅,我们在关中的那八十四万贯钱财……”

“先把黄金运回来。”刘继隆吩咐道:

“另外你安排俞从晖、王焘、任泽等牙商前往长安,分批带走这批铜钱。”

“铜钱不好带走,那就采买些货物。”

“以他们手下那么多商队,分成一百批,各自带着钱财前往河东、河北、河南、山南、剑南等道,想处理很简单。”

刘继隆交代了一个办法,高进达闻言点头道:“那这次的货物,还是按照原本的三十万货物采买吗?”

“府库内还有多少铜钱?”刘继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询问了陇右自己的情况。

面对询问,高进达只是沉思片刻,随后便回答道:“二十四万贯,基本都是去年剩下的。”

“除此之外,还有未用于铸钱的十八万七千余斤铜锭,差不多能铸钱两万七千贯。”

随着黑火药比例调制正确,陇右的开矿技术和能力,基本已经接近明清时期的技术。

陇右的铜矿并不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至少在这个时代不少。

正因如此,每年开采出来的铜锭都高达六十余万斤,能制钱近十万贯。

这还是因为陇右探查出来的铜矿品质不算高,若是品质再高些,兴许能产出更多。

“若是能拿下大礼就好了……”

听到高进达对己方铜产量和铸钱的描述,刘继隆心思不免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大礼。

以陇右所掌握的采矿技术,若是能拿下大礼,那每年都能收获数万两白银和数百万斤的铜,能制钱数十乃至上百万贯。

对于人口庞大的中原王朝来说,这点铜产量都不够每年新增人口而带来的货币增长。

大航海的金银导致欧洲通货膨胀,那是因为人口盘子太小,市场规模太小。

放在中原王朝,这点金银输入量相比较中原王朝的人口,并不算什么。

当然,若是说起矿藏,目前只有几百万人口的日本,无疑是距离中原王朝最近,银矿储备最多的地方。

不过那些都太遥远了,尽管刘继隆还年轻,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唐末乱战,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有限寿命里把想做该做的事情做完。

这般想着,刘继隆的思绪也渐渐飞远。

几日后,在武州盘堤县的梁缵也得到了消息……

“不卖?”

梁缵脸色一黑,心想果然如节帅预料那般。

不过听到陇右官员对挽马的报价后,梁缵到底松了口气。

“好在节帅早有预料,以我们带的这批钱,倒也能买足够的挽马。”

“但若是可以,还需努力努力……”

思绪落下,梁缵看向眼前之人。

武州刺史王思奉,单看模样他平平无奇,但扎实的身材和而立的年纪,却还是说明了对方的本事。

尽管陇右军中多以青壮主政,但如王思奉这种三十左右就担任刺史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武州作为陇右对山南西道、剑南道的商道州县,刘继隆也不会选一名泛泛之辈镇守。

“王使君,我家节帅令我采买军马和乘马,刘节帅总归要卖些,让我完成差事吧。”

“若是能买到少量乘马或军马交差,我愿意采买大量挽马。”

梁缵与坐在自己对面的王思奉商量着,王思奉却不紧不慢的倒茶,随后才道:

“这是我家节帅的军令,莫说我,便是陈使君和张使君、李使君也不敢违抗。”

“不过……”

王思奉顿了顿,随后为梁缵添满茶水,笑呵呵道:“若是采买挽马的数量足够多,倒也不是不可以卖些乘马。”

他没有提及军马,这代表军马是没戏了。

不过对于梁缵来说,陇右的乘马也算了不得的马匹了。

带到军中,好生喂养喂养,也能充作军马使用。

“不瞒使君,我东川缺马,不管是乘马还是挽马,我们都需要。”

“若是能买到一千匹乘马,我愿意采买七千匹挽马。”

“乘马的价格,我愿意给到这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个数……”

梁缵露出四根手指,也就代表四十这个数。

要知道放在几年前,哪怕是军马都卖不到这个数,乘马也就十几贯罢了。

如今各处纷乱,商道堵塞,这才导致了马匹价高。

放在以前,即便陇右不卖马,梁缵也能去朔方军境内买马。

可问题是,随着刘继隆驱逐凉州嗢末和甘州回鹘,朔方镇便没了与胡人贸易的机会。

眼下要买马,只有去天德军、振武军、大同军和幽州镇才能买到突厥马和鞑靼马。

突厥马和鞑靼马耐力十足,但个头不高。

胡人只是会养马,但没有资源养军马,只有汉人有资源培养军马。

正因如此,胡人只是马多,但军马还是得看河西、陇右、幽州这些藩镇。

甚至天德、振武、大同这种藩镇都没有太多资源来养太多军马。

河西与陇右沆瀣一气,若是陇右不卖,那河西也绝对不卖,而自己也过不去河西。

不与河陇买马,便只能去幽州镇买马了。

此去幽州路途遥远,等回来都说不定是两年后了。

以如今皇帝裁换节度使的速度,梁缵都不知道到时候自己是给谁买马。

所以只要能买到良马,价格再高也得给……

“若是这个数,我倒是可以请问下节帅……”

王思奉瞥了一眼他给出的数额,随后颔首看向不远处的武州长史。

“窦长史,派快马把这件事告诉节帅。”

“是!”窦长史作揖应下,而王思奉也看向梁缵:

“我已经命庖厨做饭,还请梁押衙留下赴宴。”

“恭敬不如从命。”梁缵陪笑回应,心里只觉憋屈。

一个时辰后,梁缵酒足饭饱的从盘堤县衙走出,骑上了自己的那匹番马。

尽管也是军马,但这匹番马相比较城内巡视的陇右精骑所乘之乘马,还是略差了些许。

思绪间,梁缵在出城返回营盘的同时,目光不断打量盘堤县。

在百姓都居住土屋草顶的这个时代,陇右的砖瓦屋舍未免太多。

哪怕是盘堤这样人口不足万人的县城,干道两侧也多为砖瓦屋舍。

不过细细观察干道内的巷子时,却还能看到不少草顶土屋。

梁缵仔细观察盘堤县街上百姓的面容面貌,只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朝气蓬勃,洋溢笑容。

这样的面貌,很难出现在其它地方。

哪怕是富庶的京畿之地,百姓也大多面如菜色,身材消瘦,而盘堤百姓却身材壮实。

若说梁缵还是以打量的目光观察,那他身后那十余名马步兵,便是以艳羡的目光在打量了。

东川军内兵马,除了跟随高骈从岭南道而来的那三千多牙兵,其余三万多新老兵卒,大多是活不下去,才选择的参军。

他们停留盘堤的这几日,也大多知道了盘堤的物价,心里更是十分羡慕。

以他们每年二十贯的军饷,攒几年钱,便能在盘堤购置数十亩私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田,盖上个二进出的砖瓦院舍,做个富户了。

但若是在外,哪怕东川北部的太平地区,也不过只能买十几亩田地,盖个二进出的茅顶土屋,做个富农罢了。

富农与富户,前者还需要自己身体力行的干活,后者却只需要收租就行。

相比较外界的战火纷飞,物价飙涨,陇右宛若世外桃源般,令他们这些苦出身的人十分向往。

盘堤县不大,城池周长不过二里半,又修建在狭长的河谷上,因此梁缵他们很快便走出了县城。

待他们走出城门,跨过护城河的石桥,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沿着山脉与羌水向南延伸而去的耕田。

盘堤地势险要,耕地数量不多,中游的复津县也是如此,但架不住上游的将利县有足够平坦的河谷。

武州耕地,十者有六都在将利县。

正因如此,武州三万余口百姓,近半数在将利县,三成居住盘堤县,两成居住复津县。

如今是秋收时节,因此将利县的粮食,正在以舟船沿羌水顺流而下,场面壮观。

梁缵等人走在官道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盘堤津。

说是“津”,但规模与集镇相当。

盘堤地少人多,却还能有这么多百姓的主要原因就是盘堤津。

盘堤津旁有守卫森严的船坞,数百名船工在其中建造船只,而盘堤津每日抵达的粮船,又需要力夫和车夫运往城内的常平仓。

这些工作,使得城内数千口百姓安居乐业。

至于其它的百姓,大多都是家中有人参军,一人养活一家人。

这样分工下来,盘堤县的近万口百姓,便得到了活路,并且活得很好,看得外人羡慕不已……

“又有流民来了?”

队伍中,梁缵身后的一名队长忍不住开口,梁缵闻言将目光向远处望去。

但见远处官道旁搭建了一排草棚,草棚前乌泱泱人影一片。

待他们靠近,十余名甲兵正在维持秩序,七八名直白正在草棚内负责登籍造册。

他们所面对的,是规模在三四百人的一伙流民。

这些流民衣衫破烂,肚子大的出奇,但能看到骨头的地方却骨瘦如柴,脸颊深深凹陷进去。

这种人,要么就是吃多了观音土和树皮,要么就是肚子里长了虫子。

瞧见梁缵这群东川的兵马,流民略显骚动,但瞧见梁缵他们没把他们怎么样,却又渐渐安静下来,老实排队。

哪怕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些百姓大概率是从东川逃出来的,不过现在东川有求于陇右,自然不能为难他们。

更何况即便把他们带回东川,东川现在也没有余粮和精力将他们安置好。

只是他们的出现,倒是给了梁缵一个能反制陇右的手段。

梁缵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名队长,对其吩咐道:

“你去告诉王使君,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类似东川的百姓出逃,还请王使君好好甄别。”

“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队长不明所以,但还是调转马头,往盘堤城方向疾驰而去。

两刻钟后,梁瓒的话被队长带到,而王思奉也没有为难他。

“这梁缵,看样子是准备拿东川流民的事情做文章,以此来交换乘马。”

“不必在意,上奏节帅便可!”

窦长史忧心忡忡,但王思奉却不以为意。

东川有能力阻拦流民北逃不假,但流民若是没了去处,渐渐聚集在东川各县,那东川的高骈也不好受。

几万没有生计的流民若是暴乱,届时他就需要面对内忧外患的问题了。

变相来说,陇右招抚流民的举动,也算帮了西川、东川、山南西等处衙门的忙。

只要他们招抚流民,那流民便有了目标和去处,不会聚集在各处州县,发生鼓噪作乱的事情。

若是没有陇右的招抚,这些流民必然会聚众山野,呼啸作匪。

到时候还需要各镇兵马出城镇压,犒赏与行粮是不可避免的。

不管是卢钧、夏侯孜、崔慎由,还是现在的高骈、卢钧,以及日后到任的崔铉,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至于流民逃入陇右,陇右会因此增强实力?

那是朝廷需要管的事情,他们只需要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

他们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瞧见了局势崩坏,渐生其它心思所致。

不过他们这样的心思,倒是很有利陇右的发展。

王思奉能看出来的东西,刘继隆自然也能看出来。

“不必担心,他们不敢对流民如何……”

随着武州消息先后送抵都护府,抱着刘必烈在中堂处理政务的刘继隆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高进达、崔恕二人。

“阿耶,流民是什么?”

四岁的刘必烈抬头看向自家阿耶,而刘继隆则是一手抱着他,一手拿着武州送来的书信。

瞧见刘必烈询问,刘继隆也低头看向他:“一群因为官吏压榨的可怜人。”

“可怜人……”刘必烈眨了眨眼睛,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对此,刘继隆轻轻拍了拍他,语气柔和道:“这样的天气,若是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还有人打他们,你说可不可怜?”

“这就是可怜吗?”刘必烈似懂非懂,然后附和道:

“那他们真的很可怜,阿耶为什么不给他们衣服和东西吃?”

刘必烈太小,他甚至分不清陇右和天下的区别。

在他看来,世界仿佛只有狄道城,而他在狄道城里,并未瞧见那么可怜的人。

所以在听刘继隆说出这群人的可怜之处后,他便觉得是自家阿耶不管他们。

“郎君,那些人可不归节帅管,节帅就是想发衣服和粮食,也没有地方发。”

高进达很喜欢刘必烈,因此笑呵呵的试图向他解释。

不过刘必烈年纪太小,还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看向阿耶:“那他们什么时候归阿耶您管。”

刘继隆闻言深吸一口气:“快了,再过两年,他们就归阿耶管了。”

“阿耶管了他们,他们就不会挨饿了吧?”

刘必烈露出笑容,刘继隆也点了点头:“有阿耶在,他们便挨不了饿。”

“但如果阿耶不在了,轮到你管他们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挨饿?”

刘必烈连忙摇头:“不会,我有很多吃的,到时候我吃一半,其他的都分给他们。”

在刘必烈的理解里,“流民”不是一个群体,而是一个人。

他愿意分出一半,那这个人就饿不到了。

刘继隆看着他,轻轻用手搂住了他的肩头,语气复杂:

“希望你说到做到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唏律律……”

时入十月,刘继隆最后还是卖了五百匹乘马给高骈,而梁缵也将剩下的钱用来采买挽马。

在付出二十万贯的钱财后,梁缵最终带着五百匹乘马和九千匹挽马南下。

他倒是很有理财的手段,在离开之前,还从陇右采买了价值十万贯的挽马车、炒茶、香料、龙须席、铁锅等商货。

这些东西被他运抵梓州后贩卖,转手便卖出了十五万贯的高价。

如此一来,等同他只用十五万贯便买了五百匹乘马和九千匹挽马。

“刘继隆果然不会贩卖军马给我等,但陇右的乘马也不输番马中的军马,勉强能补足三千精骑所需。”

“这些挽马也能利用起来,将梓州那些兵马编为马军,方便日后反攻。”

总州城内,高骈将梁缵寄来的书信看完,并未露出什么凝重表情,反而十分平静。

王重任见他如此冷静,当即开口说道:

“酋龙亲率兵马至拓东城(昆明)休整,只给段宗榜留下了三万兵马驻守湖津五城。”

“杨酋庆率军入寇岭西,掠田州、邕州万余人口,经略使李弘源正在集结宣武等镇召发的四千戍兵,准备收复田、邕二州。”

“夏侯使相被调往北都太原,崔使君调至西川。”

“眼下虽然即将入冬,但来年必有大战,我们……”

王重任话音停顿,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家节帅。

与高骈共事那么多年,他哪里会看不出高骈的态度问题。

拔军北上黔中道时,高骈便不紧不慢的作战。

来到东川就任节度使后,虽说明面上一直在打仗,但实际上一直在打呆仗。

想起这些事情,王重任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节帅,我们还要继续这样打仗吗?”

最终,他还是将想法表达了出来,而高骈听后也诧异看向他,但随后表情渐渐平静。

想来,他也猜到了王重任看出他养寇自重的想法。

他也不着急,而是对王重任教育道:

“这几年我们的经历,想来你也都看到了。”

“若非战事爆发,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担任东川节度使。”

高骈站起身来,走到正堂门口,向天空眺望。

“西川的夏侯孜兵败被罢,虽然能彰显某军略出众,但仍旧无法晋升高位。”

“至尊调崔铉担任西川节度使,无非就是想要收复丢失的黎、嶲之地。”

“但若是至尊瞧见崔铉迟迟无法收复失地,而某趁势收复戎州失地,你以为至尊会如何?”

他转头看向王重任,王重任沉吟片刻后才道:“若是如此,至尊恐怕会调您为西川节度使。”

“说对了一半。”高骈摸了摸自己的短须,接着说道:

“至尊会将戎州交还给西川节制,再调任我去西川为节度使。”

“至于东川,至尊则是会选派官员担任。”

对付大礼,本就是西川节度使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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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夏侯孜、崔慎由无能,高骈也不会被调来东川,并为西川分担戎州防务。

朝廷调崔铉前来,本就是打着收复失地,接着将戎州交还给西川的心思。

如果崔铉在任上没有功劳,甚至遭遇败绩,那朝廷肯定会另外选调西川节度使。

如果高骈收复戎州,那朝野上下,兴许还真的没有什么人能与他争夺西川节度使的位置。

得到了西川节度使的位置,事后再调入朝中,最少也能得到尚书仆射的高位。

这些事情和结果,便是高骈的谋划。

王重任听后沉默下来,只觉得自家节帅比起当年走出神策军时,变化太大了。

自己明明在他身旁,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不对,直到现在才稍微察觉。

养虎为患这种手段,如果王重任记得没错,自家节帅是向来不屑的。

不曾想十年时间过去,自家节帅也用上了这种手段。

王重任不由得在心底叹气,但明面依旧恭敬作揖。

他尽量想要想出一些夸赞的词句,但临到头来,却只能夸句:“节帅英明!”

高骈闻言收回目光,对王重任交代道:

“传令给蔺茹真将、张璘二人,让他们守好驯州和聘州等处城池,将城池加固,以免来年蛮军攻势凶猛。”

“是!”王重任果断应下,之后退出衙门,派人前去聘州与驯州传信。

在东川兵马加强戒备的同时,遭遇惨败的西川兵马,也迎来了他们的新任节度使。

作为西川节度使的崔铉,此刻正带着监军杨复光在成都城外军营中检阅西川兵马。

崔铉站在校场高台上,目光扫过眼前的三千留守兵马,眉头紧锁。

兵卒们虽然有精良的甲胄与军械,可他们大多肥胖,穿上甲胄后气喘吁吁,即便列阵也队列松散,毫无士气可言。

面对如此场景,崔铉心中暗自叹息,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抵御外敌?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监军杨复光,而他身旁的杨复光虽然年纪轻轻,但目光锐利,显然是个精明能干之人。

面对不似庸才的杨复光,崔铉沉声说道:“杨监军,你也看到了,西川兵马如今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忧。”

“兵甲不修,训练懈怠,连最基本的六花阵都需要一刻钟才能结成。”

“成都留守兵马如此,其它地方的兵马又能好到哪去?”

“若是蛮军突袭,恐怕我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对于崔铉的这番言论,杨复光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崔使相所言极是。”

“西川官兵连年惨败,士气低落,加之长期缺乏整顿,军纪涣散。”

“若不及时整顿,确实难以应对未来的战事。”

崔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初到西川,便见此情景,心中实在不安。”

“如今东川兵马已经加强戒备,而我们却如此不堪一击。若不尽快整顿军备,提升战力,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西川危矣。”

杨复光不是傻子,他明白崔铉这些话是在试探,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担心自己这个监军干扰他。

想清楚后,杨复光向崔铉郑重作揖:

“崔使相,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即整顿军纪,招募兵卒,加强训练。”

“西川流民遍地,不愁招不到兵马。”

“当下可先招募三万兵马,统帅南下到嘉州操训。”

“同时还需安抚军心,提振士气。”

眼见杨复光提出了那么多建议,崔铉也大概知道了对方水平。

年轻、心思不少,但知道主次关系。

将杨复光这个人摸清后,崔铉这才点头道:“杨监军所言极是。”

“西川府库,已被我麾下官员点清,足够募兵三万。”

“有此三万兵马,加上境内的两万余败军,应该能够阻敌于大渡河以南。”

“待兵马练成,便是你我二人收复失地,回报至尊的时候。”

杨复光不理会崔铉那些客套话,只是露出与人为善的表情,毕恭毕敬的作揖:“崔使相放心,末将必当竭尽全力,随您收复失地。”

相助和随从可不是一个态度,相助是合作,随从则是主次上下的关系。

显然,杨复光已经摆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对此,崔铉微微一笑,不吝赞扬道:“有杨监军相助,我心甚慰。”

“只要你我齐心协力,西川必能重振旗鼓,收复失地。”

话音落下,崔铉便走下校台,坐上了马车。

杨复光紧随其步伐,而崔铉从太原带来的三百骑兵,则是保护他上任的最大助力。

三百河东精骑虽然并未经历过战事,但起码操训得当。

在他们的护卫下,载着崔铉与杨复光的两辆马车开始走出军营,往成都城走去。

从军营到成都外郭城的城门有八里左右的路程,军营周围五里的范围还算太平,但来到军营五里外的官道上后,所见场景便令人骇然。

一眼望不到边的流民如枯木般蹲坐在官道两旁,衣裳裤子都已经变卖,不少人赤裸着那干瘦的身体,勉强用枯草遮蔽关键部位。

十月的西川气候寒冷,不少人已经在枯坐中冻死,还有的则是抱团一处,用祈求的目光,向官道上来往的车马看去。

他们的身影在秋日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飞。

男人们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膝上,眼神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

女人们紧紧抱着怀中瘦弱的孩子,孩子的哭声微弱而断续,像是随时会断线的风筝。

至于老弱,他们早已成了尸体……

官道旁的树皮已被剥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草根都被挖得一干二净。

经过这段路程时,崔铉略微皱眉,杨复光则是十分淡漠,唯有河东的少量精骑们面露不忍。

车马路过,尘土飞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酸腐气味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是尸体霉烂的味道。

远处,几只乌鸦在枯树上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在预示着这片土地的绝望与荒凉。

流民们蹲在那里,像是一群被遗弃的影子,只求路过的车马能丢下些能够果腹的食物。

他们不知道,从他们面前经过的马车中,便坐着他们视为希望的成都尹、西川节度使崔铉。

“成都外,到底聚集了多少流民?”

闻着那难闻的空气,崔铉眉头微皱,而驾车的官员则是回应道:“应该不少于三万……”

眼见崔铉没有发作,官员继续试探说道:“整个西川的流民,应该不少于十万。”

其实他还是说的保守了,但这也足够让崔铉提起精神了。

“三日后,派人在军营开设粥棚三十处,同时招募丁壮为兵。”

“西川流民逃入陇右的事情,本使在北都便曾听闻了。”

“待某从流民中募兵三万,届时十余万流民便都得了利,想来不会再有百姓逃入陇右。”

崔铉话音落下,但他也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思绪间,他的马车驶过三里长的官道,不多时走入成都城内。

待马车驶入城内,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坐姿都松懈了几分。

他目光朝街道看去,但见城内街道人头攒动,可许多百姓却面有菜色,身形消瘦。

他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不解决百姓头顶的赋税问题,便杜绝不了流民的出现。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直到如今,崔铉都还记得当初自己劝先帝立储,结果被罢黜去淮南的事情。

这天下又不是他崔氏的,自己即便奏表,但又有谁能保证自己能有好下场呢?

既然如此,不如好好扫好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

想到这里,崔铉的心态也渐渐放平。

待到他返回成都尹的衙门中,他不忘交代杨复光募兵的事情,随后便开始研究起了南边的战事。

事实证明,杨复光确实很有想法。

在崔铉吩咐他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他便写下了告示,并命衙门官员派轻骑将告示贴满成都府境内的各州县。

西川流民数量不少,而成都府的人口近西川三成。

只要能安抚成都府的流民,其它州县的流民就算鼓噪,崔铉也有把握将他们镇压讨平。

几日时间转瞬而逝,成都城外的军营也开始开设粥棚募兵。

不少流民在吃了两日粥食,恢复了些许力气后,当即便参加了选拔,从而成为了西川将士的一员。

崔铉想的也周到,他给每个参军的将士,先付了三个月的军饷。

军饷不是给将士的,而是让将士们给他们的妻儿,以此让他们放心随自己南下。

三个月的军饷也有五贯,足够买五石粮食,供给五口三月所食,能帮助军属们渡过最难熬的冬季。

待到来年开春,崔铉则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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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这些安排后,崔铉便安静等待募兵数满。

在他做足准备的同时,长安也收到了西南各镇的奏表。

不过这些奏表的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来要钱要粮的。

“西川原有兵卒二万四千余,如今崔使相又募兵三万,想来能在来年开春后,将大渡河北岸土地守住。”

“东川募兵后有兵三万七千,其中精骑三千,马军一万二千,骡军五千。”

“岭西李弘源率戍兵四千将邕州、田州收复,修葺城池并加固,请表朝廷再发戍兵三万。”

“安南王式言其治下有兵一万七千余口,皆以操训两载,师兵可战。”

“黔中道宋涯召兵七千与播州、矩州,言南蛮难入黔中。”

咸宁宫内,乐工与伶人们跪坐殿上两侧,而殿中则是前来奏表政务的裴休、蒋伸。

白敏中依旧卧床,政务的担子都压在了裴休和蒋伸身上。

五份奏表,表面看都没有提到钱,但又都提到了钱。

不管是东、西川的募兵,还是黔中、安南的备边,亦或者岭西的召调戍兵……

这些事情都需要用到钱,而如今的裴休二人也需要和皇帝好好商量,如何应对明年度支的问题。

“王式竟有敢战之心,甚好…甚好……”

金台上,李漼满意点评了王式的事情。

毕竟王式只有一万七千兵马,而且还需要防备南边的林邑和真腊。

这种情况下,王式还能奏表这种主攻的态度,可谓难得。

“陛下,仅安南一处兵马,即便敢于出战,恐怕也难以取得成果。”

“东川、西川的兵马若是练成,两路大军南下收复失地,才是朝廷现在该做的事情。”

裴休不卑不亢的向李漼表达自己的态度,李漼也没有怄气,只是点头道:

“裴相言之有理,不知东川与西川的兵马,需要多久才能练成?”

“这……”裴休沉吟,这种事情他还真不好说。

他不是没有面对过兵卒,但他面对的,大部分都是北兵,而剑南道的东川和西川,无疑都属于南兵范围。

在南兵之中,巴蜀之地的兵卒给人印象,唯有“孱弱”二字。

这倒不是裴休瞧不起巴蜀的兵卒,而是在此之前的历史印象所得。

巴蜀天险,却不足以守住巴蜀。

历代蜀中政权,除汉太祖高皇帝刘邦外,其余政权就没几个打出去过,多是守天险而失巴蜀。

古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天时、地利都占优的巴蜀却不断失守,这只能怪到人身上去了。

正因如此,历朝历代对蜀人、蜀兵的评价就是“脆弱”。

李渊跟李世民说过“蜀兵脆弱”,而李世民在位时期,更是有大臣上奏:“蜀人脆弱,不耐劳剧”。

这种刻板印象,算是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来了。

在裴休看来,淮西及河北、河南、河东、关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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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铉、高骈以蜀人操练为兵马,需要的时间,很难说得准。

因此裴休沉吟许久,末了还是决定往长了说。

“陛下,练兵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

“臣以为,恐怕需要练兵三年,方才有收复失地,击破蛮军的希望。”

“三年?”李漼露出不满之色,但还是忍住了想要发作的脾气。

“三年就三年……”李漼深吸口气,郑重道:

“朕希望三年后,能看到收复失地的捷报!”

“这是自然。”裴休不假思索的附和,蒋伸反应也不慢,连忙对李漼唱声英明。

在二人的点头下,李漼也渐渐松懈下来。

在与裴休、蒋伸聊了一些度支上的事情后,李漼便拂袖让二人退下了。

待他们离开咸宁宫,李漼这才看向田允:

“派人去白相公府上,询问下白相公对西南兵事有何看法。”

“奴婢领谕。”田允依旧老实应下,并在之后走出咸宁宫,派人前去试探白敏中。

两个时辰后,试探的人返回了宫中,进一步汇报了白敏中的情况。

明明是简单的风寒,可白敏中就好似霉神附体了般。

不等风寒转好,他的足部又因痹病(痛风)而无法行走,只能继续卧床。

得知白敏中又患痹病,李漼皱了皱眉,但并没说什么,只是收敛目光,继续观赏起了咸宁宫内的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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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最后一天,当婴儿的哭嚎声响起,刘继隆也迎来了他的第二个孩子。

生下这个孩子的,依旧是刘继隆的发妻封徽。

尽管是第二次生产,但封徽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才将孩子生下。

“如何,可有不适?”

“未…未曾……”

拔步床前,刘继隆在护士们将封徽抬回床上后,蹲下握住了她的手。

她全身都是汗水,嘴唇发白,眼睛眨得厉害,好似下一秒就能睡着。

“节帅,是位郎君!”

张嫂抱着清洗干净的孩子来到拔步床前,小心翼翼的递给刘继隆。

刘继隆接过看了一眼,果然与刘必烈刚生出来那时一样难看。

“瞧瞧吧……”

他抱着孩子靠向封徽的方向,封徽将疲惫的目光挪到孩子身上,露出笑容的同时,也伸出手摸了下孩子的手。

“郎君给他取个名字吧……”

封徽目光看向刘继隆,刘继隆则是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叫刘木真吧,小名就由细君你取。”

当他说出刘木真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倒是抱着自己到来,日后不可能出现这群人的打算来取的。

这也算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延续这些姓名吧……

刘继隆忍不住笑出声,而封徽则是以为他在想小名,所以笑得那么开心。

尽管疲惫,可封徽却还是用心想了想,最后才说道:“这孩子长得敦实,不如就叫铁头吧?”

“铁头?”刘继隆有些错愕。

刘必烈叫虎头,刘木真叫铁头,自己第三个孩子不会叫木头或者大头吧?

“细君喜欢就好……”

他有些汗颜,但还是认下了这个小名。

毕竟虎头、铁头,总比小猪、黑臀来的好听多了吧……

“阿耶,我能看看弟弟吗?”

衣摆被小心拉拽,刘继隆低头看去,果然瞧见了刘必烈那怯生生的模样。

“来看看吧。”

刘继隆侧过身子,让他看了个清楚,结果他小脸皱成一团:“弟弟好难看啊……”

“哈哈哈哈!”

刘继隆被逗笑了,连忙打趣道:“你刚出生的时候,和弟弟现在这样子差不多。”

“不会!”刘必烈斩钉截铁:“我长得比弟弟好看。”

见他如此,刘继隆也不与他争辩,只是笑着逗了逗他,眼见封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拔步床,将刘木真递给了张嫂。

张嫂将刘木真带去侧卧,而刘继隆则是抱起刘必烈,大步向外走去。

“你娘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嗯!”

父子二人走出内堂,脚步加快往中堂走去。

待他们赶来时,守在这里的高进达、崔恕、张昶、曹茂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父子二人如此,想来主母没出什么事情。

“母子平安。”

刘继隆瞧着四人紧张的样子,笑呵呵说出了结果,同时抱着刘必烈坐在主位。

“节帅,这是西川三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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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恕起身递出一封书信,刘继隆将刘必烈放下,接过书信看了看。

书信内容是崔铉抵达成都后的那些政策,其中影响到陇右的,便是崔铉募兵三万的消息了。

以西川兵卒的军饷,还是能勉强养活五口人的。

因此崔铉募兵三万,实际上是影响了十几万人。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几个月的时间里,西川逃入陇右的人口数量会下降。

不过只要朝廷没有削减赋税,便会一直有百姓逃亡陇右,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无碍,我们也需要消化消化。”

刘继隆放下书信,而崔恕也接着说道:

“尚摩鄢拿下了道邬城、打箭炉等处要道。”

“加上大礼拿下大渡河以南的土地,尚摩鄢算是与大礼相邻了,并且还有两条商道。”

“尚摩鄢没有派来书信,而是派人小心前来询问您,是否要与南诏联手进攻西川……”

“暂时不必。”刘继隆开口否决,同时解释道:

“近三年内逃入陇右的十几万百姓还没有属于自己的耕地,况且我们手中的铜钱也不足。”

“尚摩鄢要是如今与南蛮联手攻入西川,我们即便想分食西川,却也没那么大胃口。”

“告诉尚摩鄢,让他先好好安抚麾下番民,该放牧耕种的就放牧耕种。”

“眼下他可以和大礼沟通互市,但不能结盟,更不能出兵西川。”

刘继隆算了算时间,两年后的陇右,耕地应该突破一千万亩了。

不仅如此,官仓内的粮食,差不多也能存到三百万石左右了。

府库中的金银钱财,也差不多够陇右应对一些大事了。

待这些都准备就绪,那时才是陇右入川掠夺人口资源的最佳时候。

并且由于大礼和吐蕃的结盟,唐廷也不会贸然处置自己,自己届时又能安心发展几年。

以自己即将二十九岁的年纪,再等几年,自己完全等得。

刘邦似自己这般年纪时,可是还在跟着张耳在外做游侠呢。

“节帅,临州第二批学子也快毕业了,您看看他们是继续下乡开荒,还是另有安排?”

曹茂的声音将刘继隆唤醒,刘继隆也下意识看向了他。

“下乡开荒是必须的,这是不容更改的。”

“我之前就说过,这个制度不仅仅要保留,还要扩散到各个大学。”

“明年其它州的大学学子就开始毕业了,他们在大学学了文化,难道就做不得开荒的活计了?”

刘继隆有些生气,但又很快平复心情:

“不过其他的大学,肯定不能像临州的学子这样,经历六年开荒、从吏、为兵生涯的。”

“这样吧,其它大学的学子毕业后,都护府派人前去各州大学询问其情况。”

“如果要从仕,那就按照临州学子的流程来,开荒、从吏、为兵这三项都不能少。”

“若是要担任教习,那就只需要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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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不能让他们白干活,从吏为兵照常发放俸禄军饷,开荒就按照每月三百钱的工钱发给他们。”

学子毕竟与开荒的百姓不一样,开荒的百姓会在当地均分得到公田,但学子们还是要走的。

刘继隆经过思考,最终还是决定给学子们定下工钱,不能打击到他们的积极性。

每月三百钱,一年下来就是三千六百钱,可以买八石粮食,相当于正常耕种十四亩土地,交税后的产出。

这样的收入在陇右已经不算低了,毕竟三百钱都足够在陇右买一匹麻布,亦或者十几斤肉了。

学子们在开荒期间,每个月是有五斗免费口粮的。

这三百钱,完全可以用来买衣服、肉食来滋润自己。

“节帅,三百钱会不会太多了?”

高进达忍不住开口,要知道一个壮男,正常也就能开出二三亩荒地罢了。

这还是开荒条件比较好的情况下,如果是开荒环境太差,那一年顶多开荒一二亩。

“这不算多。”

刘继隆摆手安抚他,接着继续说道:“他们也为开荒出了力,到时候要走了,却不能分到土地。”

“这个钱啊,就是对他们开荒不公平条件下的弥补。”

“下官不是担心这个。”高进达眉头紧皱道:

“下官是担心日后大学的学子多了,这个盘子太大,周转不开。”

高进达的担忧不无道理,刘继隆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笑道:

“我们手中适合开荒的土地并不多,只是陇右地广人稀才显得开荒土地比较多。”

“以现在的速度继续下去,我估计再过十几年,陇右的土地就开垦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不用开荒了,就让学子们去农村帮村民种种地,把标准降下来就行。”

“对了,先参加开荒的那些学子也要发钱,并且把之前欠给他们的都补上。”

“开荒是让他们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发钱是让他们知道赚钱不容易。”

“另外新年快到了,他们在外面开荒不能回家。”

“户司要赶在冬至前把钱发下去,发钱的同时,每人再发成衣一套,油盐酱醋茶各三斤,让他们过个好年。”

刘继隆的话说完,高进达这才松了口气。

眼见没有政务上的问题,刘继隆也就开始谈论南边的事情了。

“南边的高骈刚从我们这里买了这么多马匹,以他的手段来看,对付大礼不用那么麻烦。”

“他现在打呆仗是打给朝廷看的,我估计他是准备谋求西川节度使的位置。”

“眼下我们还不适合插手西川的事情,但也不能让他担任西川节度使。”

“他要是主政西川,我们某些谋划就派不上用场了。”

“崔铉虽然军略平平,但比夏侯孜、崔慎由那些人始终要好些。”

“他现在募兵三万,只是有了兵马,但还缺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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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新年前后来找我们。”

“告诉南边的斛斯光、王思奉他们,军马不卖,乘马酌情贩卖,挽马大可贩卖。”

不得不说,贩卖马匹还是赚钱的,陇右单从与东川的贸易上,便获利三十万贯。

除去养马和商货的成本,净赚十八万贯。

虽说这种情况下贩马,颇有资敌的嫌疑,但马匹作为消耗品,以大礼和大唐的战争强度,这群骟过的乘马和挽马,又有几成能活到三四年后呢?

这般想着,刘继隆看向张昶:“我军的精骑都配给军马了吗?”

张昶眼见刘继隆提问自己,连忙作揖回答:“都配给了,全军八千精骑,都是一匹军马和一匹乘马。”

“除此之外,军马场内还有三千多匹军马,九千多匹乘马。”

“每年出栏的军马数量也在二千匹左右,乘马则是在三千匹左右。”

“另外这些年,百姓还回不少挽马和耕牛,每年都有两千多头耕牛,七千多匹挽马还归牧场。”

“牧场每年出栏的耕牛和挽马,也基本不低于三万。”

陇右的牧场不用多说,每年能提供的挽马和耕牛数量并不少。

正因如此,迁入陇右的百姓,基本都能获得耕牛或挽马作为畜力。

尽管他们在后续需要偿还,这让这项制度显得有些苛刻,但有的时候,人的问题比制度的问题更重要。

至少在刘继隆主政的局面下,百姓并不觉得这项制度有什么不对,因为官吏不敢明着压榨盘剥他们。

大部分制度在一开始都是好的,只是后来执行的人走歪了路。

陇右的盘子不大,刘继隆还能照看过来,所以陇右的“牧政制度”很好。

只是等盘子大了,他需要照看的地方越来越大,那就将进入事故频频的阶段了。

到那个时候,也就需要更改制度,亦或者更替某些官吏了。

在刘继隆思考的同时,高进达的声音也传到了他耳内。

“陇右口数在月初就达到了七十二万三千余口,虽说崔铉募兵会带来影响,但明年这个时候,应该能稳步达到七十五万人口。”

“凉州的口数已经达到十八万口了,若是继续迁入,那就得从兰州、河州、临州运粮过去,才能保障当地粮价稳定。”

“敢问节帅,都护府是否要暂停迁徙凉州的口数?”

“暂时停罢吧。”刘继隆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接着又吩咐道:

“除宕州外,其余各州皆可迁入移民,宕州还是太小,若非如今时机不对,我都想将其裁撤为县,归武州统辖了。”

宕州的军事位置很重要,所以唐廷才会在此设州。

不过若是从当地环境来看,当地确实不适合迁入人口,维持现状就十分不错了。

“下官领令。”高进达不假思索应下,刘继隆也将目光收敛。

“行了,你们各自忙政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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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告退……”

在他的示意下,众人先后离开了中堂,而刘继隆自己也重新返回了内院。

在他走入内院的同时,远在长安的白敏中却遇到了糟心事。

他的风寒并未如预想的那般减弱,反而随着入冬而不断加重,期间高烧几次不退,整个相府的人都因为他的病情而鸡飞狗跳。

即便如此,身为皇帝的李漼也不敢确信,仍旧派遣宦官前来询问他对政务的看法。

“白相,岭西求戍兵三万,此事是否应允?”

田令孜站在白敏中榻前询问,而此时的白敏中因为高烧而晕晕乎乎。

田令孜的询问,他并没有听得很清楚。

“何事……”

白敏中晕沉沉的开口继续询问,田令孜见状有些不耐烦,但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忍着耐心躬身询问:

“岭西求戍兵三万,此事是否应允?”

“三万……”白敏中似乎想睁开眼睛,但却没了起来,只能迷糊回答:“发兵……”

“谢白相指点。”田令孜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询问道:

“大家询问白相,若是白相致仕,那不知相位可由谁接替?”

“相位?”白敏中迷迷糊糊,时而清醒,时而晕厥。

田令孜不厌其烦的询问三次,可白敏中却迟迟不曾给出答案,而是彻底晕厥过去。

见状,田令孜暗骂其演技逼真,随后返回宫中,将此事告诉了正在听曲的李漼。

李漼听后,当即皱眉询问:“白相病情到底如何?”

他虽然多疑,但也知道白敏中的性格。

若是白敏中只是装病,那必然不会在征调戍兵这种事情上搪塞自己。

“这……”

田令孜有些不知所措,尽管他觉得白敏中演技逼真,但若是真的生病,他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想到这里,田令孜只能模棱两可的回应:“白相公的病情不像装的,但……”

“行了!”李漼不耐烦摆手,田令孜连忙叩首。

眼见他如此无用,李漼看向田允:“让他回小马坊当差吧,日后这些事情莫要传他了。”

“奴婢领命……”田允暗叹一口气,心想自己是帮扶不了自己的这个养子了。

跪着叩首的田令孜更是感觉天塌了,哪怕小马坊使的待遇比他曾经好了不知多少,可终究比不上皇帝面前的红人。

只是他也知道强求无用,因此老老实实起身退了下去。

见他离去,李漼思绪再三,随后才道:“以刑部侍郎李福为宣武军节度使,前宣武军节度使毕諴为礼部尚书、同平章事,即日入朝为相。”

“奴婢领旨。”田允连忙应下。

李漼还想说什么,但这时殿外却传来唱礼声:“同昌公主求见陛下……”

“让囡囡进来!”听到自己的好女儿来了,李漼连忙站起身来,高兴看向殿门,同时目光扫视伶人及乐工们。

“看什么,都滚下去!”

平日被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漼喜爱的伶人与乐工们不敢反驳,连忙带着乐器退出了咸宁宫。

待他们离开,十三岁的同昌公主也走入了殿内。

十三岁的她愈发出落,而李漼见了她,更是高兴的从金台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一步的朝他快走而来。

“让我看看囡囡近来可曾长高。”

他作势便要比划自己与女儿的身高,却被同昌公主笑道:“阿耶这般大的人了,竟然还要看女儿身高。”

“你是阿耶的心尖,你任何变化阿耶都得知道。”

被女儿吐槽,李漼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量了量父女之间身高差距。

“嗯,还是不如阿耶高。”

李漼笑呵呵说着,同昌公主气恼,却又搂住李漼的手,拽着他看了看因伶人、乐工而杂乱的咸宁宫。

“这伶人有什么好看的,您好些日子没陪我了。”

同昌公主较真说着,李漼却哑然道:“你上次不是让阿耶半个月别去找你吗?”

“我让您别去,您就真的别去啊?”同昌公主心里更气了,指着那些杂乱道:

“那您听我的,以后都别看伶人了!”

“这……”李漼哑然,而田允则是暗自咋舌。

要知道李漼即位以来,不是没有官员奏表说他宠信伶人的事情。

不过那些官员的下场,不是被流放就是被罢黜。

朝野上下,也就只有这位公主敢这么趾高气扬的指挥当今至尊了。

“一个月不许看伶人,这个月要和我玩。”

同昌公主眼见自家阿耶进退两难,只能自己后退一步,略带骄傲的指点起来。

若是旁人如此,李漼必然要叫人将其拖下去打杀,但面对自家心头尖,他陪笑着点头:“好,都听囡囡的。”

“那阿耶现在陪我去花园吧。”

同昌公主拽着李漼便走,可李漼脸上却没有生气,反而是满满的幸福感。

瞧着他们的背影,田允摇了摇头,心道此时幸福,待到嫁女时就难受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从二月初到现在,十个月工钱,合计三千钱,数数吧。”

“不用数…不用数……”

凉州番和县永昌村前,由县衙出发的直白将马懿、李阳春的工钱结算下来。

马懿摆手不用点数,可旁边的李阳春却如财迷一样的称重点了点。

眼见李阳春也点头,这名直白才开口道:“马车上还有都护府发下的成衣和油盐酱醋茶,每人一匹麻布,油盐酱醋茶各三斤。”

“我这就为二位将东西搬下来。”直白有些许献媚,显然是知道马懿的身份。

马懿也门清,所以他拦住直白:“不必了,这点小事还是我二人自己动手吧。”

“好,那在下便告辞了。”直白眼见不能讨好马懿,反而引得对方警惕,当即也没有纠缠,而是果断选择了离开。

随着李阳春和马懿将成衣和东西取下马车,直白也驾着马车前往了下一个村子。

站在村口的二人见状,当即咧嘴一笑,转身往自家走去。

“两位先生这是发了军饷啊?”

“算是吧!”

“两位阿丈可有口福了。”

“哈哈哈哈……”

回家路上,不少被马车到来吸引的村民都在打听马车来意,但看到李阳春二人手上东西后,当即便猜到了马车为何而来。

“阿丈,我们回来了!!”

马懿声音爽朗,李阿丈与马阿丈闻声音走出。

眼见两人抱着这么多东西,连忙上前准备接过。

“阿丈不用,我们自己提。”

马懿与李阳春走入土屋,将成衣与油盐酱醋茶等物放下后,这才各自掂量了手中铜钱的重量。

“这么重,给他花完算了吧,我都记不清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马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尽管他到永昌村开荒这些时间里,马成没少派人给他送东西,但他基本都拒绝了。

不是因为他意志坚定,而是因为李阳春也没有接受家里送来的东西。

李阳春这种烈属都如此,他这个官员子弟又怎么能输他呢?

不过也正因如此,经过十个月开荒历练的二人,此刻相比较刚来时,可谓消瘦。

若是没有旁人证明他们的身份,此时的他们与普通的村民毫无二异。

“都快过年了,确实该吃肉了!”

站在马懿一旁的李阳春也点了点头,而跟着他们走来的李阿丈与马阿丈闻言道:

“这鸡舍里的鸡也养了那么久了,要吃肉就吃它们好了。”

两人院中养了六只鸡,鸡所吃的东西,都是他们节省下来的口粮,以及干农活时抓的虫子。

不过也因为如此,所以六只鸡长得并不大,最大的一只也不过一斤四两。

“不行,要吃也得等明年我们走的时候。”

李阳春坚决反对,马懿也摇旗助威:“这次去城里,刚好买些麸糠来喂鸡。”

“如果可以,再买两只猪回来,明年走时杀了猪再走!”

“没错!”李阳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连连点头,而李阿丈与马阿丈拗不过他们,只能去村正那里找了两辆挽马车给他们。

二人揣着十几斤重的铜钱,驱赶着挽马车便往番和县赶去。

从永昌村去番和县,路程有三十六里,以他们挽马车的速度,今日怎么说也要在县内休息了。

由于只是村子,所以从村子往大斗乡,基本没有路,只是沿着永昌水走二十里,便能见到大斗乡。

大斗乡设于昔年大斗军原址,是番和县治下四乡之一。

原本的大斗乡只有一千多人,但随着人口不断迁入凉州,大斗乡的人口也突破到了三千人。

不止是大斗乡如此,就连其他几个乡也是如此。

以陇右规制,每个乡设乡长、巡检、粮长三人,三人皆是不入流的直白,但是属于官吏体系内。

只要任期勤勤恳恳,即便没有大功,但连续就任三年后,也能调入县城。

进入县城继续担任三年直白后,大概率是可以擢升为从九品下的六司官员。

不过陇右如今没有开疆拓土,也没有新设州县,因此不少人顶着从九品下待遇,做着直白的事情。

陇右有三十九个县,按照陇右规制,每个县应该有品秩官员十二人,流外直白五十到七十人不等。

只是如今局面,几乎每个县的品秩官员都在二十人以上,流外直白最少百人。

整个陇右都护府治下官员九百余人,流外直白四千七百余人。

可以说,如今最想要开疆拓土的不是身为陇右都护府节帅的刘继隆,而是这些顶着待遇却没有实权的官员们。

大斗乡因为流民迁入而渐渐繁华起来,就连都护府都派人来到此地开设了煤米油盐酱醋茶肉布等官营商铺。

正因如此,马懿和李阳春在驾车赶到这里后便被巡检带人拦了下来。

“站住,你们通往何处?”

大斗乡前往番和县的官道上,一名身穿战袄,穿着胸甲,头戴幞头的巡检对驾车而来的马懿等人拦下。

站在巡检身后的,还有每个乡,每个月轮值选出的二十个壮丁。

这些壮丁的身份是民兵,轮值的这个月,可以领到一百钱。

钱虽然少,但每日要做的事情却不多,而且管饭,所以很多人恨不得常年以民兵身份在乡上做活。

之所以有这种制度,不仅仅是为了维持乡里的治安,也是为了训练预备役。

民兵不着全甲,基本只着胸甲,并且只有弓箭和长枪、鄣刀、横刀、盾牌等军械,十分容易辨认。

作为临州大学出身的学子,马懿二人自然清楚他们的身份。

“我们是永昌村的村民,攒了些钱,想去县里买点东西。”

出门在外,马懿倒是底气十足。

“永昌村?”

巡检闻言站了起来,整理整理后作揖道:“敢问可认识马先生?”

凉州官员称呼临州大学毕业的学子为先生,而马懿在学子中身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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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刺史马成长子马懿到凉州大斗乡永昌村的事情,早就在凉州内部传遍了。

其余如高进达之子高述、高淮,以及一些官员子弟的所在,也是同样被宣传过一遍,为的就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马懿无奈看了眼李阳春,眼见李阳春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马懿只能道:“是我!”

“大斗乡巡检王兆,参见马先生!”大斗乡的巡检王兆连忙行礼,接着解释道:

“大斗乡已经入驻官铺,二位若是要官铺里有的东西,大可前往乡里,不用前去县里。”

“不过若是二位有事要去县里解决,也可前往县里。”

王兆说罢,便安静等着马懿回复,而马懿也看向李阳春:“如何,去哪?”

“这里有的话,便在这里买便是,县里也没什么好逛的。”

李阳春回应马懿,马懿颔首认可,随后看向王兆:“那我们便去乡里买吧。”

“是!”王兆连忙点头,随后让出道来。

马懿与李阳春驾车进入了大斗乡内,而王兆则是远远眺望他们离去的背影。

在他身后的民兵开口道:“头,这位是什么来头啊?”

“这位来头可大了,日后说不定是要当刺史的人物。”

“刺史?!”

众多民兵面面相觑,他们大多都是剑南道迁徙而来的移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员,也就是各县六司中的掌管户籍的户司。

一个从九品下的户司,也是他们在陇右这种吏治清明的地方才能见到的官员。

若是在他们从前生活的剑南道,他们这辈子能见到的最大官职,也顶多是没有品秩的流外。

对于他们来说,县城的主官都是天一般的人物,更别提刺史了。

想到这里,民兵们有些战战兢兢,而巡检王兆见他们如此,当即骂道:

“你们这群家伙,早与你们说了,陇右境内法律严苛,不必畏官如虎,怎地还是如此胆小?”

常年被欺负惯了的剑南道移民,即便来了陇右,却还是十分惧怕官员的。

王兆这种先为吐蕃奴,后为陇右官的人,自然不会知道,陇右境外的那些大唐官吏是什么德行。

若是把他丢到那些官吏治下,他便知道剑南道的移民为何会那么惧怕官吏了……

“都是骟猪吧?”

大斗乡唯一肉铺内,随着马懿的询问声响起,肉铺内的掌事顿时眼前一亮:“你们是河陇人?”

大斗乡及其治下百姓,基本都是剑南道移民,移民之间多说西川方言,鲜少说官话。

如马懿他们这般年轻,还能说的一口流利官话的,基本都是河陇本地人。

“对啊。”

马懿点点头,这掌事便知道了他们先生的身份:“原来是大学走出的先生。”

“这里都是煽猪,你们要五花还是板油,亦或者是瘦肉?”

面对掌事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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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大学的学子身份,反倒是他众多身份中最普通的身份了。

“买几斤板油回去炼油吧,家里那六斤油也吃不了多久。”

马懿回头看向李阳春,李阳春点头对掌事开口道:“十斤猪板油,十斤猪五花,十只肥母鸡!”

“另外乡里有没有活猪,我们想买一头种猪和一头母猪。”

李阳春的话令掌事眼前一亮,顿时笑道:“活猪自然是有的,城外就有官铺的猪场。”

“种猪一头八贯,母猪十贯……”

“多少?!”马懿和李阳春倒吸一口凉气。

马懿在临州时只管吃,家里有仆人为他采买。

李阳春虽然买肉,但也极少去市场,所以听到整猪的价格后才如此震惊。

“种猪八贯,母猪十贯……”

掌事笑呵呵开口,他最喜欢看这群先生震惊的模样。

“我们……”

李阳春与马懿尴尬的对视一眼,原本他们还想着买一对猪回去生小猪,以此让李阿丈、马阿丈他们日子过的好些。

现在看来,就他们两人怀里这六贯钱,买买猪肉都算不错了。

“活羊呢?”

马懿红着脸询问,掌事笑道:“活羊整只八百钱,可以买一只种羊,母羊越多越好。”

他自然看出了二人的想法,因此主动给出建议。

马懿闻言,当即看向李阳春:“如何,要不买几只羊?”

“买一只种羊,两只母羊吧。”李阳春点头提出建议。

马懿见状,当即将手里提着的三贯钱放在桌上:“一只种羊,两只母羊,十斤猪板油,十斤猪五花,十只肥母鸡。”

掌事不说话,只是把钱拿上了称。

“三贯?”掌事询问马懿,眼见马懿点头,他当即摇头道:“这里只购买三只羊和十斤猪板油。”

“若是按照您刚才所报价格,起码需要五贯。”

“五贯就五贯。”李阳春拿出自己的两贯放桌上,同时说道:“半个时辰后来取。”

“好嘞!”掌事呵呵笑着应下,而李阳春也和马懿走下肉铺。

“这钱真不经花,就剩一贯了。”

马懿啧啧几声,脸上露出几分肉疼。

以前花家里的钱还不觉得,如今自己赚钱自己花,方才知道赚钱那么不容易,花钱却那么容易。

“就剩一贯了,还能买些什么?”

马懿询问李阳春,李阳春则是带着他走到旁边的米铺。

一袋打开的麸糠上插着木牌,每石一百二十钱。

李阳春算了算数,最后才道:“买二石糠,另外再买两匹布。”

“我们俩穿旧衣就行,得给阿丈他们弄新衣穿。”

“倒也是。”马懿点点头,没有反驳。

毕竟对于曾经穿锦袍的他而言,麻衣不论新旧都差不多。

见状,二人又去布铺花六百钱买了两匹粗布。

剩下的百六十钱,也被他们拿去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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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不产糖,只能通过牙商从剑南、岭南等道获得红糖,将红糖带回陇右后,方才能制成糖糕。

尽管大斗乡是三千人的大乡,但能买得起糖糕的人很少,所以没有糖糕铺,糖糕都是挂在米店贩卖的。

两人辛苦十个月的工钱,到手不过半日,便被他们采买了个干净。

待所需要的东西都装车后,他们便在大斗乡不少百姓羡慕的目光中驾车而去。

路过巡检站时,站内的巡检也都是一脸羡慕。

“下雪了?”

返回永昌村的路上,马懿瞧见了南边祁连山阴云笼罩,并且山顶染上了一层白色。

“下雪了好,下雪了就不用担心肉会坏了。”

李阳春叫了声好,马懿却咋舌道:“就十斤五花,我两三天就能全部吃完。”

见他这么说,李阳春不免说道:

“话说你我可得把工钱存下来,存到明年除夕前夜,差不多能买一头猪了。”

“到时候杀猪请全村吃个饭,待到后年二月,我们就得回临州了。”

“回临州?”马懿撇嘴,接着说道:

“我阿耶写信给我说了,我们开荒结束后,大概率是要在本地当兵的。”

“这可说不准。”李阳春驾车与他并驾齐驱,脸上的自信让马懿吃不准:“你有消息?”

“没有,但我知道节帅不可能让我们在这种好地方当兵。”

李阳春把凉州称呼为好地方,这让马懿略微皱眉。

只是他略微思考,却又点头附和道:“对于我们来说倒不算好地方,不过凉州确实比陇南那些地方好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节帅会把我们派往陇南当兵?”

凉州毕竟是草肥水美的平原,在这种地方当兵,确实要比在陇南当兵幸福很多。

对于兵卒来说,位于山区的陇南,尤其是宕、叠、洮、松等州才是比较艰苦的地方。

那种地方,即便有马车和牛车作为行军助力,却仍旧要比平原行军艰难数倍。

“我猜的。”

李阳春笑着回应马懿,但马懿却已经信了七八成。

李阳春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家世也不如自己,但他眼光确实长远。

在永昌村开荒的这些日子里,马懿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曾经仰望的阿耶,包括陇右的绝大部分官员、将领,实际上都不算目光长远之辈。

倘若没有刘节帅,他们中大部分人,兴许也就是旅帅、校尉的水平。

正因为有了刘节帅作为队头,他们才能登上如今的高度。

很多人看不清这点,所以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昔日的努力和自己的才干。

在马懿看来,整个陇右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有自家阿耶,以及张昶、陈靖崇、耿明等寥寥数人。

正因如此,他们往往对都护府发下的政策没有异议的执行。

相比较之下,其它人就有些不太服气了。

不过有刘节帅坐镇,即便他们不服气,却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按都护府规矩办差。

兴许节帅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才会着重培养他们这些临州大学走出的学子。

比起奴隶出身,半道出家的河西老将们,他们这群临州学子或许缺乏决死的勇气和信念,但他们的目光绝对比河西老将们长远。

这点从临州学子至今未有人退出就能看出,他们都明白六年流程走过后,他们将面对什么。

六年流程只是考核,唯有通过考核,他们才能成为节帅敢大胆驱使的那群人。

想到这里,马懿抖动马缰,加快了驾车的速度。

待他和李阳春返回永昌村,却已经是天彻底变黑之后了。

李阿丈和马阿丈,还有两位阿婆都在村口等着他们。

眼见他们带那么多东西回来,不免与他们絮叨着节约节省等理念。

两家人相处近一年,早就将二人视为自己的孩子了。

如今与他们絮叨,也不过出于对他们的关心罢了。

二人笑呵呵的应下,接着便把买来的东西带回了家里,将两斤糖糕分食了。

明明只是糕点中最便宜的糖糕,但吃在嘴里,却比马懿和李阳春此前吃过的任何糕点都要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呜呜呜——”

皑皑雪山间,伴随着号角声吹响,昔年河陇争霸的双雄也宣告落幕。

没卢氏的尚婢婢于咸通二年腊月初二病故,其长子尚摩鄢为诸将拥戴为主。

作为贵族,尚婢婢的安葬采用墓葬,墓室修建于烈山,陪葬的金银珠宝虽然不多,却足够华贵。

在高原上,能以耳顺的年纪病故,已经算是高寿了。

正因如此,尚摩鄢与尚摩曳虽然难受,却依旧接受了现实。

随着安葬结束,尚摩鄢返回了金川城,并召来了尚摩曳。

“阿哥……”

尚摩曳走入殿中,对主位的尚摩鄢抱胸行礼。

望着三十八岁的尚摩曳,刚满四十岁的尚摩鄢也满意颔首道:

“我们拿下了道邬城和打箭炉,现在阿爸走了,我想派人去道邬城西北修建一座城池,为这座城池取名为康城。”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康城的主人,康城方圆五百里,都是你的牧场。”

“我会调一千精骑作为你的护卫,再将道邬城和打箭炉的奴隶都划归到康城,作为你的子民。”

“等康城修建好,你就去康城享福吧。”

尚摩鄢对尚摩曳交代着,可尚摩曳闻言却攥紧拳头道:“阿哥,我不想分家。”

“哈哈……”尚摩鄢以为尚摩曳是舍不得自己,笑着说道:

“你和我都有了自己的家人,是时候分家了,不要和孩子一样。”

眼见尚摩鄢不懂,尚摩曳忍不住道:“阿哥,您现在是多康六岗六十万众的头人,手下有三万大军。”

“那刘继隆不过是河陇三十万之主,兵马不过四万,难道你……”

“住嘴!!!”

尚摩鄢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喝止了尚摩曳大放厥词的行为。

“三十万众,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河陇,远比多康六岗还要强大。”

“刘继隆能用三千兵马横扫河陇群雄,他就能用四万大军横扫多康六岗。”

“我能占据多康六岗,不是因为我雄才大略,而是因为有刘继隆在身后扶持我。”

“我曾经向神明发誓,此生不背叛刘继隆。”

“如果你要挑拨我和他的关系,那你现在就离开金川,我会把道邬城给你,康城也不用修建了!”

尚摩鄢黑着脸说出这一切,这让尚摩曳接受不了:“您难道甘心受一个汉奴驱使吗?!”

“南边的蛮子不是要和我们联盟对付大唐吗?我们可以趁这个时候直接对……”

“他不是汉奴,多康六岗也没有汉奴!”

尚摩鄢打断了他的话,并且不再想回应他,直截了当的对门口兵卒示意道:

“他喝醉了,把他带下去!”

“是……”

几名兵卒走入殿内,做出手势请尚摩曳离去。

尚摩曳拳头攥紧,但最终还是听话离开了宫殿。

在他被带下去之后,尚摩鄢眉头紧锁,他预感到了尚摩曳与自己的理念不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没想到他竟然敢当面和自己叫嚣。

他不忍心杀掉这个家伙,毕竟他们是兄弟。

但他很清楚,如果尚摩曳的这些话传到刘继隆耳中,那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思前想后,尚摩鄢决定开春后便派人去修建康城,将尚摩曳驱逐到康城,不再管他的生死。

至于尚摩曳的这些话,他也写在了信中,令人将信件送往了陇右。

刘继隆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却已经是新年元日的时候了。

“噼里啪啦……”

狄道城内的爆竹声偶尔作响,刘继隆则是坐在主位,手拿尚摩鄢的书信。

对于尚婢婢去世的消息,刘继隆只能感叹故人终将老去。

但对于大礼拉拢尚摩鄢的行为,以及尚摩曳不满自己控制多康六岗的行为,他则是沉思了起来。

他早就料到随着尚摩鄢逐渐强大,他麾下会有不少人反对成为陇右的附属。

如今尚摩鄢统一多康六岗,这实力甚至能和逻些城的那些吐蕃王族叫嚣,更别提自己这“小小”陇右了。

“节帅,这尚摩曳不老实,要不要让尚摩曳……”

坐在左首位的张昶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刘继隆闻言轻笑:“不必担心。”

“尚摩鄢虽然掌握了多康六岗,但如今的多康六岗还很脆弱。”

“别的不提,单说如今多康六岗六十万众的口粮便有三成来自我们。”

“如果我们不卖粮给他们,他们就必须要东进劫掠西川,亦或者与我们为敌。”

“且不提尚摩鄢那厮能否击败崔铉,即便击败,但西川崔铉的身后还有东川的高骈。”

尚摩鄢的本领,刘继隆十分清楚,他不可能是高骈的对手。

刚刚凝聚起来的多康六岗,必须用连战连捷的捷报来凝聚人心。

一旦经历大败或陷入僵持,多康六岗便会渐渐分裂。

这些事情,尚婢婢在去世前,肯定与尚摩鄢聊过。

因此摆在尚摩鄢面前最好的道路,依旧是依附陇右这条路。

刘继隆也没有猜错,尚婢婢死前确实与尚摩鄢谈过多康六岗的未来。

尚摩鄢不是没有派人打探过西川和大礼的情况,但西川和大礼的粮价,都因为战争而飙涨。

哪怕如今双方已经在前线僵持住,但后方的粮价依旧是一天一个价。

一只羊卖往陇右能换二百斤粮食,但贩往西川只能换一百五十斤粮食,贩往大礼则是一百七十斤粮食。

从中也能看出,依附陇右的好处究竟是什么。

正因如此,尚摩鄢才会如此急于向刘继隆表现自己。

他想要创建一个由没卢家族统治的新王朝,就需要刘继隆的支持,更需要陇右的物资。

正如明清两朝以茶叶控制雪区一般,如今的刘继隆也在以粮食来控制多康六岗。

随着高原的气候环境不断变差,刘继隆日后也能效仿明清,以茶叶控制整个高原雪域。

思绪间,刘继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将书信放在桌上,目光看向张昶:

“这些日子里,关内道和京畿道、剑南道、山南西道各有什么变化?”

“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秦陇的李承勋和朔方的张直方都是土鸡瓦犬之流,兵马操训远不如高骈坐镇秦陇时期。”

“山南西道的卢钧根本不管事,山南西道今年逃入陇右一万余口,口马贩卖进入陇右近两万口。”

“倒是崔铉募兵三万后,上个月的逃民果然变少了。”

“之前几个月都有六七千人,上个月只有不到三千人。”

张昶这么说着,同时也诧异道:“另外这厮倒是沉得住气,进入西川那么久了,竟然还没来找我们买马。”

“恐怕是钱粮不足。”刘继隆轻笑,张昶尴尬道:

“西川数百万口百姓,应该不至于钱粮不足吧……”

“你想简单了。”刘继隆摇摇头,对张昶解释说道:

“唐廷刨除河朔三镇后,理应有四千余万百姓在缴纳赋税,可为何唐廷只能收不到两千万贯赋税,便把百姓逼得倾家荡产?”

“别忘记都察院查的是什么……”

他提醒了张昶,张昶这才反应过来:“您是说朝廷的那些官吏都在贪腐?”

“嗯,这不是什么秘密,你若用些心,也能探查到。”

刘继隆无奈看着张昶,不免提醒道:“不要躺在以前的功劳簿上睡觉,多和外面的人沟通才能知道天下事。”

张昶这几年确实有些躺平,因此被刘继隆提醒后,他也不免有些脸红。

眼见他如此,刘继隆也继续解释道:“朝廷用来收税的许多吏员根本没有俸禄,所以他们通过盘剥百姓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两千万贯是他们交上去的赋税,私下还有没交上去的。”

“朝廷那群衮衮诸公只看交上去的,却没看到没交上去的。”

“正因如此,他们才觉得有税可加。”

“你如果长期脱离百姓,不知道百姓负担,日后便也会如这群人一样,觉得百姓有税可加。”

“我怎么会!”张昶连忙否认:

“节帅,您是知道我的,我可没有那么多想要的东西,我就想吃点好的,女人有两三个就够了。”

张昶确实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相比较他,其他人就不行了。

“我听说,厝本前些日子又纳了一个妾?”

刘继隆靠在椅子上开口质问张昶,张昶张了张嘴,最后才点了点头。

“这是他的第七个妾了吧?”

刘继隆语气平静,张昶闻言立马点头道:“是第七个,但他应该不会再纳妾了。”

“如此最好。”刘继隆并不反对麾下将领娶妻纳妾,毕竟他自己都有一妻七妾。

更何况因为战事的缘故,陇右的女子本就比男子要多,纳妾生子也算好事。

若是无节制的纳妾,那就会影响到下面的百姓生活了。

当初若非封徽要求,刘继隆也不会同意她要自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继续纳妾的事情。

新鲜感他也有,但他内院的一妻三妾已经能够满足他了,更别提如今的一妻七妾了。

他不继续纳妾,也是考虑下面将领有样学样。

想到这里,刘继隆对张昶提醒道:“别提醒的太明显,只要就此打住就行。”

“是!”张昶连忙点头,而刘继隆也没再继续教训他,只是与他聊了些别的话题,随后便结束了此次对话。

至于尚摩鄢的书信,刘继隆也只是手书回复让他管好尚摩曳就行,并未要求他要对尚摩曳干嘛。

他早就摸清了尚摩鄢的性格,所以才敢如此大胆的扶持他。

倘若尚摩鄢在事发之初立马杀了尚摩曳,刘继隆反倒要考虑是否更换扶持对象了。

在他回复尚摩鄢的同时,大礼的祐世隆也在因为等不到尚摩鄢回信而焦急。

“番人无胆,唐廷如此衰败,有何不敢响应?”

高山环绕、大湖北畔,位于拓东城的祐世隆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

尽管是腊月寒冬,可这个时代的拓东城却依旧温暖,不负后世春城之说。

作为大礼的陪都,拓东城被大礼经营近百年,其规模并不小,但人口却不算多。

整个拓东城周长六里,城内百姓仅三万,四周虽然有大片临湖平地,但开垦的耕地却只有十几万亩。

祐世隆率军退回拓东城,本意是在此地休整渡过寒冬,然后策反尚摩鄢,让尚摩鄢起兵牵制西川兵马,给足自己进攻戎州的时间和机会。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他的手书已经送出去两个多月了,结果尚摩鄢却迟迟没有回信。

眼看还有两个月,戎州的寒潮便会渐渐褪去,祐世隆也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他收回目光,将目光放到了拓东城王宫内的几位清平官身上。

段宗榜、杨缉思、杜元忠三人率军在戎州前线与东川军对峙。

董成坐镇阳苴咩城,不断从永昌、开蛮等地筹措粮草和蛮兵。

范脆些率军三万驻守嶲州,修筑大渡河防线,防备西川唐军反攻。

如今的大礼朝廷已经彻底运转起来,十五万兵马集结在嶲州、戎州、拓东三个地方,每时每刻都在消耗钱粮。

过去两年的战事中,大礼虽偶有受挫,但总的来说开始开拓了疆土。

单从嶲州、黎州、播州、矩州、田州、邕州所掠人口便不下十五万。

大礼虽然有民二三百万,但其中直属大礼的人口不过百余万,剩下近二百万都是依附大礼的群蛮部落。

对于这些部落,大礼只能在战时征调,太平时收些贡赋罢了。

祐世隆敢于向大唐翻脸,主要还是大礼承平三十年,加上过去三十年从南边骠国、真腊、林邑等国获得不少资源,所以有自信和衰败的大唐开战。

原本他是想趁大唐没有防备,大军先行拿下嶲州、黎州、戎州,再拿下安南,最后占领整个黔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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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他高估了大礼的军队,低估了承平日久的唐军。

他们虽然成功入寇剑南道和黔中道,但最后只抢占到了嶲州和半个黎州、半个戎州。

安南在王式的防守下固若金汤,加上东川的高骈尤为难缠,挫败了祐世隆拿下戎州和黔中的计划,所以战争从一开始的速战速决,变成了比拼国力的持久战。

尽管大礼的官仓官库中还有许多钱粮,但长久对峙下去,依附大礼的群蛮也将会躁动,祐世隆不得不防。

“董清平可有什么事情交代?”

思绪间,祐世隆收敛心神,目光带着试探,向眼前的赵诺眉询问。

赵诺眉闻言行礼,接着回应道:“董清平说,陛下不应该继续进攻戎州,而是应该固守。”

“大唐毕竟是一头大兽,即便已经老迈,却还不是我们能撕咬的对象。”

“如今能拿下嶲州,已经是意外之喜。”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大唐这头野兽的伤口腐烂发臭,等到野兽生病,才是我们继续出兵的最好时机。”

董成的话有些遮遮掩掩,但却很好理解。

他并不看好祐世隆能继续扩大战果,如今的局面,便已经是最好的局面。

继续进攻,大礼必然讨不得好处,不如安静等待,等待大唐内部生变,届时才是继续动兵的最好时机。

董成的这番话,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君王,那肯定能听进去,但祐世隆不是。

他如今不过十九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这种时候,董成越是劝他,他越是不服气。

正因如此,在赵诺眉将董成的规劝说出后,祐世隆气笑道:“看来董清平是老了,胆怯了。”

“不过他虽然老了,可朕正值青壮,绝不会向李唐服软!”

他缓缓站起身来,面对赵诺眉、杨酋庆二人下令道:“传令拓东城所驻十万兵马,开春二月后出兵戎州。”

“明年的这个时候,朕要在僰道城设宴,与诸位一同过年!”

“陛下圣明!!”

赵诺眉与杨酋庆纷纷行礼唱声,而这更加坚定了祐世隆北上的决心。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在祐世隆军令下达后,赵诺眉开始派兵向朱提、清津运送粮草。

为了防止高骈麾下的精骑突袭粮道,每支运粮队伍,都有最少五百精骑拱卫。

大礼的举动,很快便被高骈派出去的塘兵观察清楚,并及时将情报送抵了总州城。

接到情报后,高骈立马就猜到了祐世隆的想法。

“果然,这厮要把戎州作为目标,看来是想在拿下大渡河南岸后,再拿下长江南岸。”

“届时依靠清溪关和僰道城,他就能把战场摆到巴蜀腹地,以战养战了。”

总州城内,高骈将手中情报丢到了火盆中,眼睁睁看着它烧为灰烬。

站在他身旁的王重任听后,当即作揖道:“节帅,调兵吧!”

“嗯,确实该调兵了……”

高骈颔首,有条不紊地开口道:“命梁缵率九千马军南下,元宵节前入驻驯州。”

“命鲁褥月率步卒七千入驻总州,张璘率精骑撤回总州。”

“告诉蔺茹真将,聘州不用坚守,若是酋龙举大军前来,及时撤往驯州便可。”

“那酋龙不是要攻掠戎州吗?那我就请君入瓮,斩断他手臂,让他再也不敢进犯我所在之驻地!”

高骈眼底闪过华光,王重任却担忧道:“丢失聘州,届时即便蛮军受挫,可我们想要攻城也不容易……”

“不!”高骈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看向他道:

“别忘了,我们军中的投石机远胜蛮军投石机,凭此投石机,足够收复失地。”

“只要蛮军不敢进犯戎州,那必然转而进犯岭西、黎州、安南。”

“不管他们进犯任何一处,只要能击破官军,掳掠百姓……便能彰显我高千里在戎州震慑群蛮的功绩。”

“只要有了这项功绩,其它的便不再重要!”

面对高骈这冷漠的话,王重任喉结耸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节帅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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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过后,喊杀声便回荡在嘉州龙游县外。

周长数里的军营内,数千顶帐篷连成一片,营中旌旗随风猎猎作响。

占地百余亩的校场上,操训四个多月的三万西川唐军也初露锋芒。

曾经的饥民,如今都成了军汉,身穿战袄,手执长枪。

站在校台上,崔铉望着这一眼看不到边的队伍,心中自豪感满满。

尽管这三万西川唐军还未经历战事,但是却比崔铉到任时所见的旧西川唐军要好得多得多。

几名将领挥舞令旗,三万大军不断移动结阵。

他们的表现,令崔铉十分满意,但若是他们都能穿着甲胄,崔铉便更加满意了。

想到这里,崔铉目光看向身旁的杨复光:“府内军器坊募工和打造进度如何?”

杨复光闻言作揖,接着回应道:“军器坊内有九千四百余名工匠,但每日仅能制作五十套扎甲。”

崔铉眉头紧皱,目光瞥向旁边的一名将领:“军中还缺多少甲胄?”

“回使相……”将领在脑中整理了思绪,思考片刻后才回答道:

“裁汰嘉州、眉州、成都府等处三千多老弱后,算上府库中的甲胄,我军仅有七千六百四十二套甲胄,尚缺两万二千七百五十七套。”

杨复光与将领的回答,令崔铉略感着急。

尽管他已经通过手段,从大礼境内商人中获得大礼军队向戎州开拔的消息。

但他也十分清楚,不论大礼在戎州作战是否顺利,西川都将会面对大礼的入寇。

过去几个月里,他裁汰三千多老弱,为的不仅仅是降低军费度支,也是为了他们身上的甲胄。

如今的西川有兵五万三千,但精骑仅两千,骡马军不足四千,余下都是只能靠人力运输甲胄的步卒。

更重要的在于,五万三千大军中,只有不到三万人有甲胄。

这三万人中,还有一万一千人驻扎在西川西边和北边,防备吐蕃和陇右。

黎州大渡河防线,仅有六千披甲精骑、骡马军,成都府只有三千披甲步卒。

嘉州虽有三万大军,却只有七千六百四十二人有甲胄可披,余者仅有一件战袄。

尽管祐世隆已经做出要在戎州大战的姿态,但留给西川的时间,最多也就半年。

以如今的甲胄产量,半年后这三万嘉州兵马,也仅能有一半的兵卒能穿上甲胄,余下的兵卒怎么办?

想到这里,崔铉便忧心忡忡,思绪过后,他还是看向了杨复光:

“府库之中尚有‘草束钱粮布帛’等折色七十万贯钱粮,然我军甲胄不足,骡马亦是不足。”

“老夫本想着晾一晾刘继隆,让他主动派人来西川贩马。”

“如今看来,这刘继隆仗陇右粮仓富庶,却根本不打算主动出击。”

“老夫不能离开前线,这陇右还得子逊(表字)你走一趟。”

面对崔铉的这番话,杨复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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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相放心,下官必不辱命……只是不知使相准备买多少骡马,花多少钱帛?”

杨复光的话让崔铉沉思片刻,片刻后他才开口道:

“我师三万,最少要买两万骡马。”

“此外,若是能采买乘马与军马,自然最好不过。”

“只是不知,如今陇右和关内道的马价如何,能否用三十万贯将此事办下来?”

闻言,杨复光心底又是暗骂老匹夫不知物价,面上却恭敬回答道:

“如今西川粮价为每石八百钱,而骡马价格也各不相同,从十二贯的骡马到近百贯的军马不等。”

“三十万贯,若是采买骡马,应该能买足两万匹,但……”

杨复光顿了顿,想到了自家堂兄杨复恭离开西川时对自己的叮嘱和交代,接上道:

“但陇右鲜少养骡马,加之东川去年采买,眼下恐怕不会有多少骡马可供我军采买。”

“若是要买挽马,三十万贯恐怕少了些……”

“这么贵?”听到这话,崔铉眉头紧皱。

尽管河东的马价也很贵,但确实没有贵到西川和陇右这种程度。

对于崔铉的态度,杨复光倒是不觉得奇怪。

崔铉这种世家出身的官员,又怎么可能时刻关注物价呢?

正因如此,他不得不对崔铉解释道:

“自刘继隆出兵驱逐回鹘、嗢末后,朔方等镇只能贩卖本镇马场的马匹,输入马匹数量锐减。”

“如今天下,唯有河西、陇右、天德、振武、大同、幽州等六镇能向中原输入马匹。”

“陇右马价并不便宜,但奈何距离西川最近。”

“若是派人去幽州采买马匹,路上必然要经过最少四个藩镇,官吏随便盘剥一道,价格便比陇右马价还要贵,更别提马匹南下的死伤了……”

崔铉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关内道的天德、振武二镇呢?”

杨复光苦笑:“以天德、振武及大同三镇规模,恐怕无法满足我军所需马匹数量……”

眼见杨复光这么说,崔铉眼角略微抽搐。

片刻后,他才稍微恢复镇定:“准你调三十万贯的钱粮,能买多少是多少。”

“是……”杨复光应下,接着便走下校台,拿着崔铉的符节前往了成都。

三日后,随着他抵达成都,他率先便前往了府库。

府内长史带他来到规模宏大的府库面前,可府库大门打开后,内里的情况却让杨复光错愕。

崔铉虽然说了是价值七十万贯的草束钱粮,但府库中的钱财也未免太少了。

“杨监军,西川库内有金七百余两,银二千余两,铜钱十六万贯,绫罗绸缎数量不同,具体的在文册中有记载。”

杨复光接过西川长史递来的文册,粗略一翻才知道西川军的仓、库是什么情况。

西川财力确实不浅,去年秋收后,征收秋税折色后不低于一百三十万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贯,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实物税。

近三百万的各类布匹及二百万石粮食便占据折色后的大半收入,收上来的钱不过四十万贯。

饶是如此,随着崔铉发放军饷和官员俸禄,钱便只剩下十六万贯了。

西川府库中确实有价值七十万贯的钱粮布匹,但如果陇右不收实物,那杨复光还得把东西卖了,才能有钱去陇右。

“官仓中还有二十六万石对吧?”

杨复光黑着脸看向西川长史,长史闻言点头,却又补充道:“可使相说过,官仓粮食不能低于二十万石。”

“我……”杨复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平复了心情后,杨复光这才深吸口气道:“把那六万石卖了,另外将府库中的锦、绢、罗、纱等物都装车。”

他刚才看了文册,这些比较名贵的绸缎,数量也不过三万多匹。

卖粮的钱,加上府库内的钱,以及这批绸缎,差不多能凑够三十万贯了。

如果刘继隆不要这批绸缎,那他只能另想办法了。

几万匹绸缎放在往年,西川商贾必然抢着要。

可如今在战争的阴云下,整个蜀中世家庶族都在屯粮,根本没人会去买什么绸缎。

那些有钱的世家和大庶族,基本都有自己的桑田和织工。

若是个人穿戴,他们自己的产业,完全能够满足家族所需,没有必要买衙门的绸缎。

这般想着,杨复光便在成都停留了三日。

三日后,他率领一千西川步卒和两万民夫将货物背负北上。

由此可见,西川确实没有什么骡马了,而牛价太贵,买牛车不如雇佣饥民来充作脚夫。

在杨复光北上的同时,崔铉也因为甲胄不足,向朝廷写去了奏表。

不过他的奏表在此时却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身为皇帝的李漼,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另一件事所吸引……

“咕咕…咕咕……”

元宵过后,当布谷鸟站在树梢发声时……

长安宣阳坊内白府府上却气氛凝重,白敏中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此刻正带着其家人守在内堂外,所有人都满脸悲戚。

“至尊亲临!!”

忽的,唱礼声从院门处传来,在内堂悲戚的白家人连忙低头行礼。

“上千万岁寿……”

李漼没有理会白家人的唱声,脚步急匆匆的走入内堂。

呼吸间,他便见到了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的白敏中。

他的面色变得蜡黄,整个人仿佛刚刚被水浇过一样,却又让人觉得油光满面。

“人死汗如油……”

不知怎么的,李漼脑中闪过这句话,而他本人也走到了榻前。

他坐在榻上,目光看着眼前的白敏中。

他想握住对方的手,却又有些洁癖,不想与那湿哒哒的手接触。

“白相公,怎会如此……”

李漼眼神复杂,他确实没想到白敏中才入朝两年不到,便以这样的结局要离开自己了。

他对白敏中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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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中此人可用,而今这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却要死了。

想到这里,李漼如梦初醒,渐渐想到了自己面对的局面。

他顾不得白敏中是否有话要与子嗣交代,连忙握住白敏中的手:“白相公?”

在李漼的呼唤声中,白敏中渐渐睁开了眼睛。

当他瞧见面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子女,而是皇帝李漼时,他眼底闪过失望。

只是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子女。

或许自己可以用死前的这点时间,为自己的子女谋个好的未来……

“陛下……”

白敏中仿佛回光返照般,紧握李漼的手。

李漼见状急忙道:“白相公放心,朕已经去请太医前来,你……”

“陛下……”白敏中摇着头打断李漼的话,呼吸急促道:“陛下若是有问题需要问臣,还请快些……臣恐怕……”

他说话断断续续,这让李漼的心悬了起来,也不敢再伪装了。

“白相,如今朝中仅有两位相公,均年岁已高。”

“朕自知不是雄才大略之主,还需能臣辅佐,劳请白相公指点。”

李漼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而这也让白敏中有些欣慰。

相比较城府极深的先帝,如今的这位皇帝尽管贪玩享乐,但起码对臣子还算开诚布公。

思绪间,白敏中脑中也渐渐浮现几个人名。

“陛下,毕諴毕存之可用…徐商徐义声可用…刘瞻刘几之可用……高骈高千里……王式王小年……皆可用……”

他说出了五个人名,其中不乏有与他不对付人,但他都一一举荐了。

因为他十分清楚,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婿无法在仕途走得长久,唯有靠自己死前积德才能保全性命。

“还有吗?”

李漼有些着急,而白敏中闻言不由哑笑……

如今的朝堂,由于世家把控科举,庶族难以出头,满朝官员近六成都是世家出身,余者三成为大庶族,剩一成为小庶族。

世家和大庶族的人很少,但官位就那么多。

他们宁愿拔擢自家平庸的孩子,也不会选拔小庶族中的有才之士。

天下不是没有人才,只是无法为皇帝所用。

如今的大唐,明明民间人才济济可庙堂上却多为庸碌之辈。

这一切,白敏中都十分清楚,可他却做不了什么。

放在三十年前,他白敏中也不过是庸碌之辈,而今却成了皇帝倚重的肱股之臣,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思绪如此,白敏中只觉得过往记忆不断倒退,昔年记忆中那些意气风发的人物,都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德裕、令狐楚、柳公权、白居易、刘禹锡、牛僧孺、元稹……

随着这些人物相继出现,白敏中的手渐渐无力松开。

“白相公?”

李漼感觉到了白敏中的手渐渐无力,表情也凝固下来,不由的着急呼唤。

只是任凭他如何呼唤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敏中都无法回答了。

“陛下,白相公他……”

旁边的医官还想说什么,可李漼却松开了白敏中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他阴沉着脸向外走去,而白家人见他走出来,也先后朝着屋内涌去。

不多时,他身后传来了嚎啕哭声,而李漼也走出了白府,坐上了御驾。

“大家……”

田允恭敬行礼,李漼则是冷淡道:“回宫。”

“是……”田允应下,随后吩咐神策军摆驾回宫。

御驾摇晃,李漼却在心头回想白敏中所提的那五人。

王式和高骈不用多说,二人的表现有目共睹,文能治理地方,武能御敌境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资历过于浅薄。

毕諴、徐商、刘瞻三人倒是年龄资历都够了,可以调来京中,接替白敏中留下的位置。

想到这里,李漼舒缓口气,只觉得自己总算把要事敲定了。

他作为皇帝,不一定要雄才大略,只要能选材善用就行。

有白敏中提供的这五个人,加上裴休和蒋伸两人,这七人维持几年太平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李漼倒也觉得自己刚才剥夺白敏中与子孙交代遗言的行为有些不好,于是看向田允道:

“白相公家中有几子几女,其子其婿分别担任何职?”

“回大家,白相公有三子二女,其子婿皆无较高官职。”

田允毕恭毕敬回应了李漼的问题,而李漼听后也颔首沉默,片刻后才道:

“回去后你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拔擢他们,能拔擢就拔擢,最好还是授予闲职。”

“是……”

李漼很清楚,白敏中昔日在朝堂上树敌多少,又给子孙留了多少麻烦。

如今他倒是病卒了,但子女却还要活在世上。

倘若几个子婿有足够的才能,他不相信白敏中会不授予他们官职。

既然几人官职都不高,这说明他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和才能。

面对这种人,授予他们有实权的官职不是帮他们,反而是害他们。

如果要帮他们,便应该安排一些权力不大的官职便可。

事实证明,李漼没有想错。

他刚刚返回大明宫后不久,整个长安便得知了宰相白敏中病故的消息。

树倒猕猴散……

昔日依附白敏中的许多官员纷纷划清界限,不与白氏子弟有所来往。

白敏中利用权力而得罪的那些官员则是纷纷在其死后开始了清算,各类奏表如雪花般飞入咸宁宫。

几日时间过去,弹劾白敏中的奏表依旧没有停下。

李漼看得头疼,干脆召来了南衙北司的几位宰相。

“近来弹劾白相公之奏表如飞雪不绝,朕心甚寒……”

“白相公虽有滥用权柄之罪,然其为六朝老臣,朕不忍追究,此事理应作罢。”

咸宁宫金台上,李漼难得露出了认真之色,王宗实、亓元实、齐元简及裴休、蒋伸等人面面相觑,纷纷作揖行礼。

见状,李漼满意点头,随后看向裴休道:“白相公谥号,便交由裴相与百官主持吧。”

“臣领旨……”裴休恭敬应下,而李漼也看向了王宗实等人。

“王内相以为如何?”

“臣以为,陛下此举圣明!”

面对李漼的询问,年纪渐长的王宗实也懒得掺和这些事情中了。

如今的他,只是想着享受几年,随后将权力交接给齐元简、亓元实、杨玄阶、杨玄冀等人。

晚年树敌太多,这对他日后的悠然生活十分不利。

“如此甚好……”

李漼微微颔首,对王宗实的表现十分满意,随后看向众人:“既然诸卿毫无异议,那便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上千万岁寿……”

三刻钟的议事时限依旧没有被打破,哪怕是白敏中病卒,也无法干扰李漼玩乐的心思。

是夜,他仍旧在咸宁宫中召开了数百名伶人、乐工的宴会。

对于如今的大唐来说,他的这番举动,无疑损耗了大唐本就不多的国力。

只是相较于历朝历代那些喜欢折腾的皇帝来说,只是喜欢设宴和赏赐的李漼,似乎并非不可接受。

正在走向下坡的大唐,不必担心这种喜欢游玩的皇帝,反而需要担心那种志大才疏,眼高手低的皇帝。

李漼的举动,虽然不符合大部分臣子所期盼的圣明君王,却也算不上昏庸之徒……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铛…铛…铛……”

咸通三年二月初,经过大半个月的讨论,随着长安晨钟作响,许多试图清算白敏中的官员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们不再追求清算白敏中,改在白敏中的谥号上动手脚。

太常博士曹邺认为白敏中“病不坚退,驱逐谏臣,怙威肆行”,给他定谥号为丑。

曹邺的这番言论,赢得了无数官员的认可,而李漼为了将事情了结,也最终同意了这个请求。

就这样,作为白居易从弟,昔日大唐宰相、太原郡公加中书令与司徒的白敏中,便以恶谥“丑”,载入史书之中。

与此同时,白敏中的三子二婿也得到了一些闲散的官职。

长子白征复被拔擢为秘书省著作郎,二子白崇儒被拔擢至秘书省校书郎,三子白可久被拔擢为京兆府参军,女婿皇甫炜……

李漼这一手松,一手严的做法,既让白敏中昔日的政敌满意,也补偿了白敏中的子嗣,可谓皆大欢喜。

至少站在他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局面让他很满意。

因此在封赏了白氏子弟后,李漼便不再改动,前宣武军节度使毕諴也正式入朝为相。

不过在他解决白敏中身后事的时候,沉浸一整个冬季的西南前线却又重新燃起了战火。

“杀!!”

“放!”

“嘭嘭嘭——”

剑南道戎州境内,当喊杀声回荡天地间,大礼皇帝祐世隆亲率大军奔赴前线,合兵十万进攻聘州。

面对十万蛮军,驻守聘州的蔺茹真将谨遵高骈的军令,在浴血抵抗三日后撤走驯州。

尽管此时的聘州百姓已经被转移到了驯州,但对于大礼来说,三日拿下聘州,这无疑让祐世隆变得骄傲自满。

“哼……”

“朕早就说过,区区高骈,不过是唐廷之中略微善战的庸才罢了。”

“如今朕亲率大军前来,这高骈也不曾展露出你们所说的那般才能。”

“不过区区三日,便舍弃聘州逃亡驯州,东川军不过如此!”

聘州衙门内,祐世隆望着杂乱的正堂,似乎可以看到东川军撤走时的仓惶,为此而露出笑容。

站在他身后的段宗榜、杜元忠、杨缉思三人眉头紧皱。

他们三人和高骈所率的东川军对峙如此之久,早就了解高骈麾下东川军的坚韧。

如今东川军仅守聘州三日便仓惶撤退,这确实不太符合他们认识中的东川军。

“陛下,东川军素来坚韧,如今却仅仅死伤不足五百而逃亡驯州,着实不符合此前的形象。”

“臣以为,此恐怕为高骈诱敌深入之计!”

段宗榜走出来行礼解答,而祐世隆听后却冷哼道:“我看大军将是被高骈吓破了胆子!”

“陛下,臣绝无……”

“好了!”

段宗榜还想解释,却被祐世隆打断,而祐世隆也不想给他机会解释,只是开始布置道:

“杨酋庆率军四万进攻驯州,段宗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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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元忠督管三军粮草,杨缉思你清点伤亡,朕先率余下大军进攻总州。”

“臣等领旨……”

面对年轻气盛的祐世隆,众人只能无奈接受安排。

祐世隆确实很有野心和能力,但年轻是他的缺点。

面对年龄大他一倍的高骈,他这点心性,根本不够高骈挑拨。

因此当他按照高骈预想的分兵后,高骈便立马调集了兵马,准备主动出击。

“唏律律!”

总州城外,狭长的山道中聚集了数万人,而打头阵的则是三千披甲精骑。

高骈苦练的东川精锐,终于来到了初露锋芒的时刻。

身着锁子甲的高骈策马从总州城门向中军走去,一路上见到了无数官兵。

每伙官兵有挽马车两辆,民夫两名。

三千精骑、九千马军和近三千的民夫组成了此次作战的大军。

高骈策马来到一处矮丘上,俯瞰这支规模近一万五的精锐。

“节帅,以一万五击蛮军六万,是否有些托大?”

此刻,跟在高骈身后的王重任、张璘二人都不免紧张起来。

只是面对他们的紧张,高骈却异常沉稳。

“我就是要用这一万多人,正面击溃蛮军六万之众。”

“唯有如此,才能让蛮人畏我高千里如畏虎!”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底更是闪过自信的华光。

“出发,收复湖津!”

不等王重任等人继续提问,高骈抖动马缰,往官道中军的方向疾驰而去。

王重任、张璘两人迅速跟上,而大军也在号角声中行动起来。

总州往湖津而去,走官道距离近百里。

然而对于由精骑与马军所组成的东川大军来说,这点距离也不过就是一天半的路程罢了。

翌日正午,大礼的塘兵才在湖津城三十里外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此时的湖津城内,仅有五千蛮兵不到,而祐世隆所率六万大军距离湖津城还有八十余里。

“混账!这个高骈果然狡诈!”

行往湖津城的官道上,坐镇六万大军中军车驾内的祐世隆在见到加急内容时痛骂高骈。

只是骂归骂,他还是冷静下令道:“马军先行一步赶回湖津,大军明日正午前必须抵达湖津!”

“臣领命!”

十余名大礼将领纷纷应下,开始安排大军急行军驰援湖津城。

在他们加快行军速度的同时,高骈却已经指挥东川大军开始进攻湖津城了。

“放!”

“嘭嘭嘭——”

湖津城外,五十台投石机搭建而成,尽管是陇右军早就淘汰的老式配重投石机,可高骈依旧将其当做宝贝藏着掖着。

哪怕在陇右军面前,这种投石机已经十分落后。

但是在战火重燃的西南,高骈手中的这五十台配重式投石机依旧可称呼为“神器”。

湖津城修建在一处三面环河的地方,背后倚靠高山。

一条山溪汇入乌蒙水,而乌蒙水将东川军与大礼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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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水不过宽二十余丈,对于早早准备好浮桥的高骈来说,根本算不上天堑。

大军轻易渡过乌蒙水,搭建投石机,在距离城墙不到百步的距离进攻城头。

“嘭——”

“额啊!!”

数十斤的沉重投石砸在夯土墙上,夯土垮塌飞溅,受伤者并不多,但投石砸在身旁的那种感觉,却令守城的蛮军们不断怪叫。

“云车、井欗、冲车……不要留手,以最快速度拿下湖津城!”

“今日拿下湖津城,全军每人赏钱三千!”

“张璘,带着你的三千精骑往南边的西安城巡哨,发现酋龙率军驰援,立马传信回来!”

高骈沉稳的调兵遣将,张璘和蔺茹真将一个负责侦查,一个负责攻城。

在如此局面下,高骈不讲究什么死伤,他只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湖津城这个桥头堡。

只要拿下了湖津城,他们反攻大军的补给线就从百余里外,缩短到五十里内。

拿下湖津城,后方的西安、东安、分协等三座城池都在湖津五十里范围内,很容易攻取。

当地复杂的地形,虽然不适合骑兵突袭,但也限制了祐世隆摆堂堂之阵,以数量压制己方。

在湖津往西安城这一路上,二十里路中,有十五里都在狭长的山谷中,左右宽不过五十步。

如果祐世隆敢在这种地方和自己作战,他高骈有自信以堂堂之阵,正面击垮六万蛮军。

“将士们,收复湖津,便在当日。”

“奉节帅令,今日拿下湖津城,全军每人赏钱三千!”

蔺茹真将策马来到阵前,眼看着民夫们正在手忙脚乱的搭建攻城器械,他毫不犹豫的向九千东川马步兵宣布了犒赏的事情。

尽管只是三千钱,但对于他们这些曾经是饥民的壮丁来说,三千钱足够让他们卖命了!

“杀!!!”

湖津城下,战火冲天,硝烟弥漫……

九千东川马步兵分为四十五支小队,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尽管他们今日已急行军四十里,但此刻却仿佛不知疲倦,眼中只有攻破城门的决心。

云车、井欗、冲车等攻城器械在兵卒的推动下,缓缓逼近城墙,发出沉闷行动声。

城头的蛮军早已严阵以待,床弩的弩弦紧绷,随着一声令下,巨大的弩矢如长枪般呼啸而出。

“砰——”

“注意弩车!!”

一支弩矢直接贯穿了一辆井欗,余势未减,又将两名披甲的东川军兵卒钉死在地。

鲜血从他们的口中和伤口喷涌而出,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这样的惨状并未让东川大军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强烈的斗志。

二十台弩车齐射,弩矢如雨,摧毁了不少攻城器械,但东川军并未因此停滞。

他们将损坏的器械推入护城河,迅速搭建起浮桥。

云车、冲车沿着浮桥冲向城下,井欗上的东川军弓弩手与城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蛮兵展开激烈的对射。

箭矢如蝗,双方兵卒不断倒下,鲜血染红了城墙。

“撞!”

“一二……”

“砰——”

“放石脂!!”

东川军的冲车在猛烈撞击湖津城的城门,呼吸间便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城门甬道顶部冒出几个铁质的虎口,城楼里的蛮兵将石脂倾倒进入石槽里。

石脂顺着石槽流下,从虎口流出,尽数倾倒在了冲车与操作冲车的东川军身上。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城楼内的蛮兵往石槽上的石脂丢出火把……

“额啊!!!”

呼吸间,火焰腾起,将冲车和附近的东川军吞没。

东川的精锐兵卒被火焰包裹,惨叫着四处奔逃,最终倒在火海中,化为焦黑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肉味,令人作呕。

许多东川军兵卒忍不住呕吐,但更多的人咬紧牙关,继续攀爬云车,向城头冲锋。

城头的蛮兵奋力抵抗,檑木、滚石、滚水纷纷落下,试图击退东川军的进攻。

面对蛮兵的顽强抵抗,东川军前赴后继,云车上不断有人涌上城头,与蛮兵展开近身搏杀。

刀光剑影中,鲜血飞溅,喊杀声震天动地。

乌蒙水西岸,王重任望着惨烈的战场,眉头紧锁,忍不住对高骈说道:

“节帅,这样死伤会不会太大了?这些兵都是我们好不容易练成的精锐啊!”

高骈目光冷峻,凝视着远处的战场,声音如铁:“这是战争。”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动摇,仿佛眼前的惨烈景象不过是战争必然的代价。

王重任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高骈的目光依旧坚定,他不管死伤多少将士,他只知道湖津城必须攻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思绪间,他冷冷地下令:“继续进攻,不惜一切代价,今日必破此城!”

战鼓再次擂响,东川大军的攻势更加猛烈……

湖津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大礼的旗帜在硝烟中摇摇晃晃,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从黄昏到入夜,马步兵们轮换三班,最终在子时三刻将湖津城拿下!

“唏律律……”

高骈策马走入湖津城,漆黑的环境下,唯有兵卒手中的火光可见四周环境。

入眼的火光处,基本都躺满了尸体。

这其中有蛮军的,也有东川军的,但蛮军居多,东川军鲜少。

军马驮载着高骈,踩踏着兵卒的尸体进入湖津城。

整座湖津城的百姓早就被祐世隆转移到了拓东城,不止是湖津城而是整个前线的百姓都被祐世隆迁徙离开了前线。

无数东川军正举着火把,两两一组的打扫战场。

遇到没有死透的蛮军,便一刀将他们送到地下,没有半点犹豫。

“节帅……”

在高骈抵达湖津衙门的同时,王重任从后方疾驰而来,脸色不太好看。

“此役阵没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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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高骈颔首道:“没到两千人,比我预估的死伤少些。”

以九千马步兵进攻三千披甲蛮兵驻守的湖津城,最后只用四个时辰攻破城池,死伤不到两千,这确实可以称得上小捷。

“休整一夜,明日进攻二十余里外的西安城!”

高骈头也不回的往衙门内走去,王重任瞧着他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混账!!”

灯火通明的营帐内,睡梦中被亲卫叫醒的祐世隆还没清醒,便得知了湖津城放出失陷狼烟的消息,顿时睡意全无。

此时他距离湖津还有五十里,最少还需要一天半的时间才能赶到湖津城。

以如今的速度,他只能抢先驻守靖川和分协两座城池。

西安注定要失陷了,而西安南边的东安城,恐怕也岌岌可危。

想到这里,祐世隆愈发清醒,忍不住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是寅时(3点)了。”将领回应。

“让人埋锅造饭,吃完饭后立马驰往分协,南下朱提!”

祐世隆果断下令,将领们也连忙应下。

随着时间推移,半个时辰转瞬即至,全军被叫醒吃饭,提前半个时辰拔营。

一日恍然过去,祐世隆率领的六万蛮军浩浩荡荡地抵达靖川。

马蹄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震得大地微微颤动。

行军路上的蛮军兵卒们脸上带着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战意。

他们与东川军作战三年,向来是胜多输少的局面,相信这次也是……

相比较蛮军兵卒的自信,身为大礼皇帝的祐世隆却眉头紧锁。

时间紧迫,高骈的东川大军正在步步紧逼,若不尽快行动,局势将更加不利。

“加快速度!”

思绪间,祐世隆厉声喝道,声音如雷,震得周围的兵卒纷纷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六万蛮军在靖川急匆匆的补充完粮草后,祐世隆便毫不犹豫地率领大军继续向分协城进发。

六万蛮军如一条巨龙,蜿蜒在崎岖的山路上,尘土飞扬,气势汹汹。

与此同时,高骈的东川大军已对西安城发起了猛攻。

西安城小,城墙不过丈许高,八尺厚,又以夯土筑成,防御薄弱。

东川军在高骈的示意下开始进攻,阵上的云梯、冲车迅速逼近城墙,箭矢如雨,压制城头的蛮军。

尽管蛮军奋力抵抗,但在东川大军的猛烈攻势下,城头很快被突破。

三个时辰后,西安城陷落,城内一千五百蛮军大半被杀,余者被俘,押送总州……

高骈站在城头,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心中却没有丝毫松懈。

他原本以为祐世隆的行军速度会更快,但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迟缓。

饶是如此,他却没有让东川将士们休息,而是不紧不慢的继续下令:“全军听令,向东安城进发!”

从湖津城到西安城不过二十里,从西安城到东安城也不过十五里。

如此短的距离,高骈有自信两日拔三城。

由于犒赏不停,因此在接到军令后,东川大军如狂风般席卷而去,十五里的距离转瞬即至。

东安城的守军还未从西安城陷落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便已看到高骈的大军兵临城下。

攻城战再次打响,东川大军的攻势如潮水般汹涌,东安城的防御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便被彻底摧毁。

至此,高骈彻底完成了两日拔三城的成就。

与此同时,距离东安城不过二十余里距离的祐世隆也得知了东安城被攻破的消息。

祐世隆就地扎营,摆出了要与高骈在东安城西边的牛头峡决战的架势。

对此,高骈自然求之不得。

他需要用这位大礼皇帝的惨败来告诉大礼与大唐,他高骈值得更高的官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唏律律!!”

牛头峡外牛头原,六万大礼将士扎营于此,帐篷如林,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牛头原,仿佛一片乌泱泱的海洋。

战马的嘶鸣声、扎营的打砸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在忙碌。

“翁如,你砸东西动静轻点!”

“就是,碎木渣都快弄到我们锅里了。”

“吃点渣渣练练牙口,哈哈……”

帐篷之间,三五成群的兵卒聚集起初,虽然声音很大,面上却说说笑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仗……”

坐在本队的帐篷前,一名皮肤尤其黢黑的兵卒望着远处国人的玩闹,忍不住开口感叹起来。

坐在他身旁,皮肤较为白皙的蛮人则是坐在他身旁笑道:

“西达,你们这群喜欢砍人头祭祀的望蛮,竟然也会想过太平日子?”

“祭祀砍头正常嘛。”皮肤黢黑的西达笑呵呵回应,同时说道:

“不像你们这群白衣,明明整天信仰佛陀,结果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

被称呼为白衣的蛮人笑呵呵点头,接着说道:“我也想家了。”

“我出来的时候,我女儿才三岁,现在已经快六岁了……”

蛮人眺望南方,他的妻女正在南方上千里外的勐老等着他回去。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我们好不容易才太平了几年……”

西达感叹着,蛮人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相比较大礼北部的群蛮,他们这些南部的群蛮并没有太平几天。

过去几十年时间里,大礼一直在对骠人、孟人、掸人、真腊人用兵。

从西边迦耶(孟加拉湾)到南边的堕罗钵底(暹罗湾),几十年不断用兵,让南部群蛮过得十分艰苦。

好不容易结束了战事,结果不到四年,又与北边的大唐发生了战事。

能担任队长的人,已经是地方上的小贵族了。

即便如此,放在大国与大国的战争中,他们却与普通的兵卒毫无二异。

经历的战争多了,便会渴望和平。

渴望和平的不止是蛮人,也有汉人……

“高骈,你不过两万兵马,如何挡住朕的六万大军?”

在底层军官与兵卒们渴望和平的同时,祐世隆却策马来到牛头原的某处高丘上。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凝视着远方的牛头峡。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与高骈决战,一举击溃东川大军,攻入巴蜀腹地!

凭借己方的兵力优势,他有自信取得胜利,北上占据巴蜀,完成祖辈未能完成的功业!

在他眺望未来的同时,距离牛头原二十余里外的东安城也相当燥热。

“节帅,我军连战两场,将士们疲惫不堪,是否休整一番再出兵?”

东安衙门内,望着兵卒们不断搬运东西离开的背影,王重任忍不住起身作揖,语气中带着担忧。

他的话音刚落,张璘便笑着插话道:“王郎可是怕了?”

“不……”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王重任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却被高骈抬手打断。

高骈的目光冷静而坚定,看向王重任:“我军疲惫,蛮军又何尝不是?”

“眼下我军士气正高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即便要休息,也是等到牛头峡的峡口再休息。”

解释间,高骈顿了顿,继续说道:

“牛头峡的东峡口距离此地不过十二里路程,今日耗费两个时辰赶路扎营,余下时间便用来休整。”

“祐世隆既然想在牛头峡决战,那我们就如他所愿!”

王重任见高骈心意已决,只得点头应下。

他望着高骈那愈发冷淡的神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陌生感。

曾经的节帅虽然威严,却不失人情味,可如今的他,仿佛只剩下了冷酷与算计。

思绪间,东安城内的东川大军开拔向西。

十二里的距离对于大军来说并不算远,不过两个时辰便抵达了牛头峡的东峡口。

东峡口前地形还算宽敞平坦,倒也不妨碍扎营。

随着高骈下令扎营,牛头峡西峡口上牛头原的祐世隆也得知了东川的军情。

眼看高骈应战,祐世隆只觉得热血沸腾。

即便如此,他却也清楚本部兵马赶路疲惫,眼下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他要在西峡口休整几日,等待本部士气回升,再大举进攻东峡口的东川大军。

“大军疲惫,休整三日,三日后兵出牛头峡。”

“此外,告诉朱提等处兵马,小心高骈诡计突袭!”

“臣等领旨……”

祐世隆尽量冷静下令,诸将闻言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接旨后,他们开始按照祐世隆的安排传递军情。

一时间,拓东城又从四周征调了万余蛮兵北上,以求朱提稳固。

大礼军队的动向,高骈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距离自己名扬天下,仅剩一役……

“呜呜呜——”

三日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牛头峡东西两侧峡口,两军对峙的气氛愈发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东川大军的营地上,士兵们早已整装待发,扎甲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刀枪如林,旌旗猎猎。

高骈站在阵前,神情冷峻,心中却燃着一团烈火……

今日,便是他扬名天下的时刻!

与此同时,祐世隆的六万蛮军也已列阵完毕。

牛头原上,蛮军的旗帜如乌云般遮天蔽日,士兵们手持长刀短锤,目光凶狠,仿佛一群蓄势待发的猛兽。

祐世隆骑在战马上,宝剑高举,声音如雷:“儿郎们!今日便是我们踏平戎州,扬威天下的时候!”

“咚咚咚——”

战鼓擂响,号角长鸣,两军几乎在同一时间拔营。

他们都将不适合在峡谷内作战的精骑留在峡谷外,为求大军失利,以此断后。

近乎十里的牛头峡,最宽处不过十丈,最窄处不过四丈。

如此地形作战,对将领临阵变化要求不高,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对将领治军要求极高。

这种地形若是前军崩溃,连带着会导致三军接连崩溃,成为敌军手中待宰羔羊。

七千东川马步兵在进入峡谷前便下马列阵,步步为营的走入牛头峡中。

与他们一样的,还有西峡口的蛮军。

不同的是,西峡口的蛮军数量,是东川唐军的近十倍……

以七千击六万,成则青史留名,败则遗臭万年。

此刻高骈的压力有多大,没人能了解,但东川军的将领对于自家节帅,却基本盲目自信。

时间一点一滴推移,从辰时出发算起,东川军的将士已经走出五里路程。

估算过后,马背上的高骈果断抬手:“大军在此列阵!”

“哔哔——”

木哨声如石入深池,不断向外扩散而去。

很快,七千东川兵马列阵谷间,队伍拉长近二里,两侧皆是山岭,头顶浓浓雾气,唯有前后两条道路可走。

“唏律律……”

胯下的军马在喘息,而高骈则是在等待消息。

“哔哔——”

忽的,两侧山岭上传来不同的木哨响声,显然是双方的塘兵在山岭顶部遭遇了。

牛头岭土石疏松,派十几人的塘兵攀爬探哨还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指挥大军攀爬,却不知要耗费多少气力,死伤多少精锐。

正因如此,高骈没有想过在牛头岭两侧山上设伏,更没想过砍伐树木来阻截谷道。

他只需要派出塘兵,确定自己行军路段没有人设伏就足够。

他们二人,本就是打着“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前来的。

“窸窸窣窣……”

忽的,前方谷道响起脚步声与甲片碰撞声。

“哔哔——”

代表戒备和警惕的木哨声不断作响,而前方可见的百余步谷道尽头也渐渐出现旌旗。

祐世隆所率六万蛮军中,穿戴甲胄的仅有直属的三万大军,其中万余披铁甲,二万披重铠。

所谓重铠,便是取巨鳄(韩愈鳄)、大象、犀牛等厚实皮革所制甲胄。

大礼境内有大象、犀牛、巨鳄等生物,且许多百姓深受其害。

蛮军常猎杀这些动物,一为保境安民,二为取皮制甲。

大礼国的皮甲技术十分成熟,所制皮甲足够厚实,故此称呼为重铠。

以防御力来说,同级别的重铠略高于锁子甲,而将领所穿的大铠更是能与扎甲、鱼鳞甲媲美。

正因如此,当身穿重铠的大礼蛮军出现在谷道前方时,东川军中不少兵卒都承受着压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呜呜呜呜——”

两侧山岭中突然传来怪叫声,但那并非来自山顶,而是谷道两侧的陡坡密林中。

“什么声音?!”

“不要惊慌,是扑子蛮和裸形蛮!”

东川兵卒因怪叫声而骚乱,高骈却做足了功课,沉声安抚四周兵将。

扑子蛮,其部主要生活在哀牢山中,以青婆罗缎为通身袴,勇悍矫捷,善用白箕竹,常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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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形蛮,其部生活在高黎贡山西,常赤脚掌于原始密林中疾驰,如履平地。

能在陡峭的山岭中疾驰,只能是这两种蛮兵。

据传三国时期的无当飞军,便是以扑子蛮和裸形蛮、望蛮所组成的精锐。

望苴子蛮、扑子蛮、裸形蛮和望蛮,便是大礼直属外,战力最为强悍的四支蛮兵。

不过望苴子蛮善骑射,多募于骑兵中,所以并未出现在此处。

“咻咻——”

“小心箭矢!”

“弩箭还击!”

在高骈的军令还未传下去时,沿着谷道两侧山岭突袭而来的扑子蛮和裸形蛮便开始远程骚扰起了东川军。

尽管对东川军造成了伤亡,但伤亡并不多。

随着东川军以弓弩还击,不少蛮兵也因为中箭而从山岭上滚落。

“娘贼的!是人!”

随着东川军的兵卒发现那怪叫声来源于蛮人,他们心里的那丝畏惧瞬间消散,反而被激起了脾气,不断以弓弩反击。

唐军兵卒,基本每人一张弓,而这点也被高骈完全复制给了东川军。

正因如此,单论弓手而言,唐军的弓手比此处六万大礼蛮军还要多。

箭如飞蝗,不断落入山岭间,而扑子蛮与裸形蛮也在交锋中落入下风,不断中箭跌落谷道。

“咚咚咚——”

忽的,前方传来擂鼓之声,大礼的蛮军已然列阵攻来,距离东川军不过百步。

“弩手去贼一百步发箭,弓手去贼六十步即发箭。”

“贼至二十步内,即射手、弩手俱舍弓弩,先络膊,将刀棒自随,即与战锋各队齐入奋击……”

“杀!杀!杀!”

高骈有条不紊的遵照唐军对敌大阵来指挥,而大阵对敌考验的是兵卒素质。

不得不说,高骈将东川将士操训不错,尤其是东川基层的将领。

那些都将、列校们站在阵中,目光如炬,声音沉稳而有力,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弩手,百步发箭!弓手,六十步发箭!战锋队,准备接敌!”

手执弓弩的东川兵卒在接到军令后,迅速执行命令,箭矢如雨,密集地射向逼近的蛮军。

蛮军士兵在箭雨中倒下,但后续的部队依旧如潮水般涌来,毫不退缩。

他们的重铠在阳光下闪烁着黑光,他们纷纷肩扛短矛,朝东川战锋队投去。

投矛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不少东川兵卒被投矛射中,一口气缓不上来而栽倒。

“杀!杀!杀!”

东川军的战锋队齐声呐喊,长枪如林,直指蛮军。

双方在谷道中激烈碰撞,长枪碰撞交错,枪杆不断发出碰撞声。

前排的士兵倒下,后排的士兵立即补上,战斗异常惨烈。

高骈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战场的变化,不断调整队列。

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中,一旦前军崩溃,整个阵线便会土崩瓦解,因此他必须确保每一名士兵都严格执行命令,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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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走伤员!后排补上!”

都将与列校们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少因为射箭而手臂酸痛的东川兵卒迅速将前排战锋队倒下的同袍拖到后方。

后排的士兵则立即补上空缺,继续与蛮军厮杀。

这种高效的战场调度,正是高骈平日严格训练的成果。

与此同时,蛮军的扑子蛮和裸形蛮依旧在两侧山岭上骚扰,试图分散东川军的注意力。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东川军的弓弩手们早已熟悉了这种战术。

无需瞄准,他们只需要按照都将与列校的军令放箭,以箭雨扫地,便能将那些隐藏在山岭中的蛮兵射落。

喊杀声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双方不断更换前队,以求战锋体力充沛。

蛮军的兵力优势在狭窄的谷道中无法完全发挥,而东川军的严密阵型和高效指挥则让他们在劣势中稳住了阵脚。

终于,蛮军的攻势开始减弱,前排的士兵开始后退。

高骈见状却不贪功,而是稳扎稳打道:“步步推进,保持阵脚不乱,擅自追敌者斩!”

在他的军令下,战锋队的东川兵卒纷纷压下追击的想法,步步推进,稳扎稳打。

与此同时,前军受挫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中军的祐世隆处。

“调度队列,稳住战锋阵脚!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吗?!”

得知前军战锋受挫后退,祐世隆破口大骂,随后沉声道:“告诉赵器槐,朕立即前往前军!”

“倘若前军战锋稳不住阵脚,那朕就将他正法于阵前!!”

“臣领旨!”传信塘将连忙低下头,随后派出塘骑传递消息。

不多时,前军的大军将赵器槐便得到了消息。

得知皇帝生气,他只能硬着头皮压上铁甲兵。

“呜呜呜——”

号角声与鼓声同时作响,重铠兵被换下,接替而上的则是大礼的铁甲兵。

随着重铠兵退入铁甲阵中,蛮军的防线终于稳固在了此处。

两军以长枪碰撞对敌,而山岭两侧的裸形蛮和扑子蛮也不知什么时候撤走了。

来自两侧的威胁消失,东川军也开始继续发力。

在这狭长的战场上,大部分兵卒不是死于兵器下,而是在交锋中跌倒,随后被大军结阵践踏而过,活生生被踩死。

在这其中,鲜少有东川军的尸体,大多都是蛮军尸体。

“杀!!”

东川军杀红了眼,两方的精锐止步于此处谷道,不断碰撞。

堂堂之阵对敌,通常没有什么亮眼的打法,只有枯燥的填线。

但是填线所用的,却是两国兵卒的性命……

喊杀声与兵器碰撞声、求救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

后排的兵卒不断前进,来到战锋队后,与对面的敌军四目相对。

所有人的嘴脸都显得十分恐怖,他们用长枪不断刺击对面的人,只求倒下的是对方,而非自己。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被践踏而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双方都没有空间将倒下的人拖出战锋,尸体渐渐堆了起来。

用于列阵的长枪不再适用,经验十足的老兵已经取出钝兵。

短兵交击,两军的战锋缠斗一处。

“前军后撤二十步,放他们过来,以大阵对敌!”

后方,高骈眼见己方战锋竟然与蛮军短兵交击,立马咆哮着下令。

在他的军令下,还有理智的战锋兵卒立马脱离短兵战场,往后撤退二十步后拾取地上随处可见的长枪,列枪阵对敌。

那些不够理智的兵卒则是失陷于蛮兵之中,而蛮兵们也没有冒进,反而是将尸体拖走,避免尸堆妨碍己方进军。

半盏茶的时间,峡谷内的尸体被拖走大半,前军交锋的空地再度“宽阔”起来。

“咚咚咚——”

擂鼓声再度作响,两军战锋继续持着长枪前进,最后碰撞一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杀!!”

牛头峡内,喊杀声充斥所有人耳膜,两军各自的战锋队在短暂碰撞后,再度杀红了眼。

这种局面下,训练不精的一方会很容易失控,而失控代表着更大的伤亡。

许多战锋兵卒会忍不住冲杀,而他们一旦脱离了同袍的掩护,很快便会被四面八方扎来的长枪挑翻,最后死于战锋线上。

大礼以二千五百人为一营,一万铁甲军为四营。

统帅前军的大军将赵器槐坐镇铁甲军乙字营,因此他可以清楚看到,前方甲字营的规模在不断变少。

“甲字营撤到牛头原休整,换乙字营顶上!”

赵器槐可以看出甲字营正处于崩溃的边缘,这代表他们到了崩溃临界点。

他毫不犹豫的用乙字营换上了甲字营,而大军也预留了一丈宽的撤退谷道,供战锋退下的队伍撤退。

甲字营的蛮兵终于解脱,他们一排排的与乙字营替换,所有人惶恐不安的撤了下来。

两刻钟的时间,两千五百人便仅存不到六成。

可以说,每个呼吸都在死人,死的都是他们曾经的袍泽,甚至是同乡的弟兄。

“赵器槐!”

忽的,马蹄声与呼唤声同时传来,身为十二大军将之一的赵器槐连忙下马行礼。

他甚至没有往后看,因为他很清楚,在这军中有谁能直呼他的姓名。

果然,本该坐镇中军的祐世隆出现在了前军,脸色铁青。

“死伤多少,为何战锋在后退?!”

“铁甲军、重铠兵估计死伤近四千,扑子蛮和裸形蛮死伤不下两千……”

赵器槐的声音低沉而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等祐世隆开口,他便低头继续禀报:“陛下,我军虽勇猛,但唐军阵型紧密,如铁墙坚固,风吹不入!”

面对赵器槐的解释,眼睛不瞎的祐世隆自然是能看到前线情况的。

他发现赵器槐说的没错,但这让他脸色愈发阴沉。

望着前方激烈的战场,他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

东川军的顽强超出了他的预料,尤其是高骈的指挥。

在他手下的东川军,简直如同一堵铜墙铁壁,水泼不入,风吹不进。

“废物!”祐世隆怒喝一声,声音如雷,震得周围的士兵纷纷低头。

他猛地拔出宝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一营铁甲兵不行就两营,两营不行就三营,三营不行就四营!”

“传令下去,哪怕把铁甲军打光,朕也要全歼唐军!”

“今日若是无法生擒高骈,难解朕心头之恨!”

赵器槐闻言,心中一凛,连忙劝道:“陛下,唐军的阵型稳固,若是强行压上,恐怕伤亡会更大。”

“不如暂且退兵,另寻他策……”

“住口!”祐世隆怒目圆睁,打断了他的话:

“六万大军在此,岂能被区区七千人挡住?”

“今日若不拿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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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器槐不敢再多言,只得低头领命,眼睁睁看着乙字营与东川军厮杀。

他们的结局与甲字营同样,不到两刻钟便出现了阵脚松动的问题。

“换阵!”

祐世隆阴沉着脸看完了两刻钟,接着在乙字营紊乱前宣布换阵。

乙字营被换下,丙字营顶上,丁字营预备。

两千五百人的乙字营被换下后,队伍肉眼可见少了许多。

“清点伤亡……”

祐世隆沉声开口,如果脸色能研墨,那他这辈子的墨水都不用愁了。

“节帅,这酋龙是准备把我们耗死?”

距离祐世隆不到三百步外的东川军前军队伍之中,王重任询问高骈,而高骈闻言颔首道:

“他们兵力是我们数倍,自然会用这种办法。”

“不过我观蛮军士气跌落,此战过后,酋龙麾下精锐士气全无,唯有撤军这一条路!”

高骈早已料到祐世隆会采取人海消磨的战术,但他没想到大礼的重铠兵和铁甲兵会有这么多。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有自信击垮祐世隆!

思绪间,他于阵中挥手下令:“战锋队稳住阵脚,不可后退,余下兵卒仰射箭矢,干扰蛮军接替!”

在他的指挥下,东川军内除战锋队外的兵卒纷纷更换弓弩,随后迅速调整目标,箭矢如雨,密集地射向蛮军的后续部队。

箭矢对铁甲兵的伤害有限,但仍旧起到了干扰前后交替的作用。

由于后续营兵无法衔接,大礼的战锋不免有些受挫。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后续甲兵不断上前接替,军队阵脚方才稳住。

“嘭——”

“杀!!”

“三郎小心!”

“西达……”

双方的战锋队再次激烈碰撞,长枪与长枪交错,枪杆不断碰撞。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每一刻都有士兵倒下,鲜血渐渐染红了土壤。

东川军的士兵们在高骈的指挥下,始终保持着严密的阵型,即便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毫不退缩。

祐世隆站在后方,望着前方惨烈的战场,心中愈发焦躁。

他本以为凭借兵力优势,可以轻松击溃东川军,却没想到高骈的指挥如此老辣,东川军的士兵如此顽强。

在他思考着如何破敌时,前线的刀法罕也在前后接替中,将自己的好友西达拖下了战锋线。

西达在战锋队中被东川的兵卒捅到了面颊,半边脸鲜血淋漓。

刀法罕背着他往牛头原撤退,六七里路程在他与小队五十余人的相互扶持下,花费半个时辰后经过。

西达被送入了伤兵营内,而刀法罕四周却充斥着惨叫声。

他精神恍惚,只觉得天旋地转。

“救我……不是说砍了腿就行吗,砍了我的腿……”

一名在战锋队中栽倒并被救下的蛮兵苦苦哀求巫医,可他的小腿早已在战锋线中被踩踏,扭曲得不成模样。

刀法罕还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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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卒捂住脖子,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的倒在地上,被人拖到了尸堆之中。

“为什么要杀他?!”

刀法罕精神崩溃,冲上前揪住巫医的领口。

“他的腿废了,即便砍了腿,也有可能因为伤口腐烂死去,不如现在就去死,还能好受些……”

刀法罕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巫医口中说出来的。

他松开巫医的领子,踉跄着后退几步后栽坐到地上。

远处堆放尸体的尸堆格外显眼,数千人的尸体被堆放一处,旁边还有人在挖坑,试图就地填埋。

忽的,刀法罕想起了什么,连忙爬起来,冲入伤兵营内寻找西达的身影。

“杀了吧……”

“不行,他最少也是望蛮中的小头人,不能……”

“你们要干嘛?!”

刀法罕闯入了某处帐篷内,被砍断半张手掌的西达正躺在床上,早已陷入昏迷。

手掌的伤口还未包扎,这些巫医便已经开始讨论起了西达的生死。

“滚开,我自己救他!”

刀法罕已经不再信任大礼的这些医生,他要用自己的办法,保住自己和西达两支队伍中还活着的所有人。

似他这般的人不少,究其原因还是蛮军并未遇到如此烈度的战事。

以往他们不论是攻城还是野战,时间基本都是以月为计,每日负伤不过二三千人,凭借军中二百余名巫医也倒能应付过来。

而今与高骈麾下的东川军作战,不到一个时辰便战死四五千人,负伤近万。

巫医们救不过来,自然不愿意把伤药留给那些在他们看来救不活的人身上。

他们的做法引起了众怒,尤其是扑子蛮、望蛮、裸形蛮和白衣蛮等群蛮更是怒火中烧。

他们本就是被大礼征服的对象,加上大礼这些年不断征战,他们得到的好处甚少,故此早就心生不满了。

如今巫医们重六诏而轻群蛮的做法,无疑犯了众怒。

群蛮在伤兵营闹了起来,这则消息很快送到了前线。

“混账……”

祐世隆目光在眺望前方战锋,耳朵却在听着塘将汇报。

他没想到大战在前,自己却后院起火,被一群巫医扰乱了计划。

“陛下,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

赵器槐再次劝道:“我军死伤上万,而唐军死伤恐怕不过两三千。”

“继续打下去,我们即便赢了,却也无法收复被夺走的东安等城。”

“如果把铁甲兵和重铠兵耗光了,再想恢复便不是那么容易了……陛下!”

祐世隆的脸色难看,他知道赵器槐说得对,但他不甘心就此退兵。

若是今日不能击败高骈,他的威望将大打折扣,大礼的实力也将受到重创。

眼见铁甲军的丁字营都显露出了颓势,祐世隆最终变换了脸色,声音变低:“鸣金撤退!”

“陛下圣明!!”

赵器槐连忙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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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铛……”

蛮军的鸣金声响起,所有蛮兵都松了一口气,战锋队更是如潮水般退去。

高骈坐在马背上,目光死死盯着撤退的蛮军。

行军打仗,最困难的不是列阵,以堂堂之阵对敌,更不是玩变化,度形势,而是撤军。

将领若是指挥调度不行,那便很容易将撤退指挥为溃败。

所以撤军无疑考验着将领的军略,而高骈也做好了蛮军阵脚松动,趁机扩大战果的准备。

只是令他失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就是战场上的蛮军并未盲目撤退,而是紧密队形,缓缓撤走。

“节帅,我们要追吗?”

王重任作揖询问,高骈却瞥向他:“整顿兵马,清点伤亡。”

“是!”王重任心中松了口气,而东川大军也因为高骈的军令停止进军,撤回了东峡口。

两个时辰后,在满是哀嚎的营盘内,高骈终于从王重任手中接过了文册。

他皱眉将其翻开,粗略看了几页后,便忍不住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此役我军阵没一千四百余七人,伤残六百五十一人,轻伤二千八百一十八人。”

“此役过后,我军于泸水以东还能作战者,唯三千精骑,五千马步兵。”

收复三座城池,阵没和伤残的兵马近五千人。

想到这里,高骈眉头不曾舒展,而是沉吟片刻后说道:“传令东川各州,每州各募兵八百,不得有误!”

“是!”王重任应下,随后看向高骈,欲言又止。

思考再三,王重任还是定了定心神,作揖问道:“节帅,我军还要继续作战吗?”

“战场上收获的甲胄有多少?”高骈没有回答王重任问题,反而是反问起来。

“三千三百二十七套,另外收复三县后,俘获甲胄约六千五百套……”

王重任已经想到了自家节帅会做什么,而高骈也如他预料那般开口道:

“派人写捷报,告诉朝廷,我军于牛头峡大破酋龙及其麾下蛮军十万,获甲万余,杀蛮三万!”

“此外,多派些讲书人去东川、西川、关中、河南、淮南等地,将此役通过说书传出,让世人知晓我功绩。”

“是……”王重任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习惯了自家节帅这个充满算计的形象。

他没有过多反驳,只是老老实实应下,随后派人起草捷报。

很快,百余匹精骑护送捷报北上,而牛头峡东峡口外的东川军营里却依旧充斥着伤兵的哀嚎声。

与此同时,撤回西峡口的祐世隆也在入夜后得到了伤亡清点。

“此役,我军阵没六千三百二十四人,负伤上万……”

“铁甲军死伤三成,重铠兵死伤两成,蛮军死伤两成有余。”

“我军丢失甲胄约三千,恐怕都被高骈俘获了……”

西峡口营盘牙帐内,祐世隆冷脸听完了赵器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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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峡之战,单以死伤来说,大礼无疑是此役的输家。

阵没六千余人,负伤上万,而且阵没的大多都是铁甲兵和重铠兵,这都是大礼的精锐。

尽管甲胄保留了不少,可重新培养一批铁甲兵和重铠兵,所要消耗的钱粮,足以让祐世隆肉痛。

望着桌案上的烛火,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牛头峡的惨败,不仅让他损失了大批精锐,更让他的威望受到了严重打击。

群蛮的离心离德,更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陛下,群蛮首领们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掀开帐帘,对主位的祐世隆行礼禀报。

“请他们进来!”祐世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此刻的他必须冷静,必须安抚这些群蛮首领,否则一旦他们撤军,大礼的局势将更加不利。

不多时,裸形、扑子、金齿、白衣等蛮的首领们便走入了牙帐内,可他们看向祐世隆的目光,却再也没有此前的那么尊敬。

祐世隆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心里对高骈愈发痛恨起来。

“今日召集大家,是为了商讨接下来的战事。”

祐世隆强压心中的不快,语气尽量平和。

他将群蛮首领逼宫说成他召集众人议事,可以说给足了群蛮态度。

闻言,裸形蛮的首领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不满:“陛下,我们的人在牛头峡里死伤不少,族人心里慌得不行,许多人都想回家。”

“要是继续这样打下去,我们怕是没有办法为陛下效力了。”

眼见裸形蛮的首领先开口,扑子蛮的首领也附和道:“陛下,我们的人也是会流血的人,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战事打了三年,我们的人也在外面待了三年,他们都想家了……”

眼见两人逼宫,祐世隆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怒火中烧,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发作。

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缓缓说道:“诸位首领,朕明白你们的苦衷。”

“此次牛头峡一战,确实是朕的失误。”

“高骈此人狡猾多端,这才让朕棋差一着,日后必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诸位首领,朕可以向你们保证,接下来的战事绝不会再像牛头峡一战那样惨烈。”

“朕会好好思考,日后攻伐大唐,绝对会尽量减少伤亡。”

“此外,朕还会从国库中拨出钱粮,补偿各位的损失。”

群蛮首领们闻言,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对祐世隆的承诺并不完全信任。

只是眼下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勉强点头同意。

祐世隆见状,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眼中的阴狠之色却愈发浓烈。

他知道,这些群蛮首领不过是暂时被他稳住,若是接下来的战事再有任何闪失,他们很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撤军。

想到这里,祐世隆大方赏赐了这些首领,接着又组织了宴会。

酒过三巡后,这些首领才渐渐稳定下来。

待他们离去,赵器槐这才看向祐世隆,行礼问道:“陛下,我们还要继续进攻戎州吗?”

“不必……”祐世隆黑着脸否认,接着下令道:

“派人前往杨酋庆所部,若是他们还未拿下驯州,告诉他们立即撤往聘州、靖川、分协三城驻守。”

“明日我军拔营撤往朱提城,你率一万重铠兵驻扎此处,防备高骈突袭。”

“臣领旨!”赵器槐连忙应下,接着又担心道:

“陛下,高骈毕竟是东川节度使,而东川有民上百万,若是高骈继续募兵,那我们日后恐怕不是对手。”

“高骈……”祐世隆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今日之仇,朕来日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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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报捷的轻骑从明德门进入长安城,沿着朱雀大捷叫嚷报捷。

沿途百姓纷纷驻足,有的踮起脚尖张望,有的低声议论,猜测着战事的细节。

朱雀大街作为长安中轴线上的干道,也是与天上的子午线相对应的天街。

天街全长近十里,宽近百步,是当今世界上最宽、最大的长街。

十里长街聚集了海内外各国商贾,以及长安城内的达官显贵。

正因如此,当报捷的轻骑掠过之后,至少有数万人知道了戎州大捷的事情。

长安坊市多被坊墙隔绝,街道上没有贩卖东西的地方,只有人流和偶尔能瞧见的乌头门。

代表三品大员的乌头门纷纷打开,府邸的仆人在收集刚才经过的报捷内容。

当他们确定消息后,当即便将消息传给了府上的主人。

这些官员听到消息后,纷纷派人前往宫城打探详情。

一些世家子弟在酒楼中举杯庆贺,高声谈论着戎州的战略意义,仿佛这场胜利是他们亲自指挥的。

相比较官员们的盘算,世家子弟的意气风发……

长安坊巷深处,普通百姓的生活依旧如常。

几个孩童在巷中玩耍,模仿着轻骑的模样,挥舞手臂喊着:“大捷!大捷!”

他们的笑声与远处天街上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而残破院中上了年纪的老丈却蹲在墙角,耳朵听着远处的欢呼声,低声叹道:

“胜了又如何?税还是得交,日子还是得熬。”

院内织布的女子也停下手中的纺车,对老丈说道:“说是大捷,可赋税却一分没少。”

“过了几日,那群酷吏又要来催缴了。”

“家中能否交上税,还得看我这匹布能卖多少钱……”

“嘭!!”

谈话间,院子那破败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不等这对父女反应,便见几名酷吏闯入其中,高声喝道:

“王三郎,你家去年的秋税还欠三百钱,什么时候才交?!”

原本还在与女子迈远衙门的老丈闻言连忙起身,上前赔笑道:“王直白,这不是还有五日吗?”

“我家大娘子马上就把布织完了,到时候就能还上欠税。”

“这点钱是劳烦几位多跑一趟的赔罪,劳烦几位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老丈在赔礼,女子则是不管织机,起身走入了屋中。

眼见老丈说的有理,而且织机上的绢布也快织好了,这几名酷吏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一把抢过老丈手中十余枚钱,掂量后说道:

“那就说好了,五日后我们来收税,到时候你可不要拿不出欠税来。”

“另外今年的夏税定在六月征收,你家那五百钱的夏税记得准备好!”

“是是是……劳烦诸位跑一趟了。”老丈明明被羞辱,却还是不得不赔罪。

看他老实,几名直白转身走出院子,只留那老丈心疼的捡起地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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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直白,活不好找,今日实在交不起了,求您宽限几日吧!”

“宽限?朝廷的税赋岂是你说宽限就能宽限的?!”

耳边传来了邻居和酷吏们的争吵声,老丈听后只能低声叹息。

半个时辰后,随着这群酷吏骚扰了这条巷中所有百姓而离去,那女子这才走出来道:

“这群酷吏,每月来三五趟,每趟从你手中拿走十几钱。”

“若是没有他们催缴贪墨,我们早就还清欠税了!”

“唉……”老丈无奈,低头叹了口气,却不再敢言语了。

在他们沉默的同时,长安大明宫朝堂上却赞声不断。

“好好好!”

“高千里竟然打出如此大捷,该赏!该赏!”

金台上,身为皇帝的李漼得知戎州大捷后,高兴的想要做出赏赐。

只是面对他的激动,掌管度支的裴休却忧心忡忡,忍不住进言道:

“陛下,戎州大捷固然可喜,但百姓负担沉重,若不减轻赋税,恐生民变。”

“陛下、臣附议。”蒋伸、与毕諴纷纷作揖附和。

眼见三位宰相都开口了,殿上群臣纷纷唱声附和。

面对群臣如此态度,李漼却眉头微皱:“天下太平,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若是如今削减赋税,不知朝廷度支积欠应该如何解决?”

裴休闻言作揖道:“百姓困苦,苛税必然需要削减。”

“然地方庶族把控吏治,常为衙门收税时中饱私囊。”

“臣以为,不如削减昔日九厘丁租税,改加盐铁茶酒等税。”

裴休提议,但殿上不少官员却微微皱眉。

在场的都不是庸才,自然清楚这些加上去的杂税,始终会落到百姓头上。

唯一不同的在于,丁、租等税减免后,百姓便会对朝廷感激。

若是地方庶族抬高盐茶铁价,百姓便会去仇恨这些庶族,而非仇视朝廷。

不过这么做,却也很容易让庶族对朝廷产生不满。

庙堂上的庶族并不少,可面对这针对庶族的手段,他们却个个高高挂起,并不在意。

他们曾经是庶族,可如今的他们已经成了官员。

如今只需要好好经营,便能从庶族转变为世家寒门,再渐渐立足于世家之中。

古往今来不少家族都是如此,由微末成长为传承数百年的世家,他们又为何不可?

“如此,便依裴相安排吧!”

李漼不在乎加税给谁,他只关心朝廷有没有钱,足不足够应对眼下的局面。

如今看来,高骈在南边建功如此,南蛮短期内是无法入寇了。

趁着这个时机调整调整,倒也不会影响什么大事。

这般想着,李漼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一道身影,不由得开口威严道:

“近来剑南道逃民渐多,听闻多逃亡陇右。”

“话说河陇自收复以来,仅在十余年前献出过图籍,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也应该好好丈量田亩,登籍造册,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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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漼的话音落下,殿上群臣不分先后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

裴休、蒋伸、毕諴三人眉头紧锁,而百官中的张议潮、封邦彦、杨知温等人更是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笏板。

剑南道和山南西道逃民涌入陇右的事情,朝野上下皆知,但唯独没有人敢于拿到常朝上说事。

毕竟朝廷与南蛮战事未分胜负,因此陇右的事情能放就放,避免在西线点燃战火。

在这个问题上,朝野官员都十分认可,毕竟如今的陇右已经成长为不输河朔三镇的程度了。

河朔三镇与关中还隔着河东、黄河,但陇右与关中却仅仅相隔一座陇山。

陇右问题因此而严重,又因此而让百官忌惮。

正因如此,这个问题才无人敢提……但如今却被身为皇帝的李漼给提了出来。

“昔年先帝还在时,便常言要剪除河陇藩镇。”

“朕本欲即位后不久招刘继隆、张淮深入朝为官,却不想西南战火重燃,这才怠慢了河陇。”

“如今南蛮受挫,没有一两年是无法恢复实力了,因此朕以为……”

李漼目光扫视庙堂群臣,接着开口道:“如今正是剪除河陇藩镇的好时机!”

“陛下不可!”

“臣请陛下三思!”

“臣等请陛下三思……”

呼吸间,殿上躬身一片,几乎所有官员都躬身作揖,请求李漼收回这种想法。

饶是如此,群臣却也清楚,皇帝在常朝殿上的这番说辞,恐怕会在不久之后流入河陇。

若是刘继隆因此被激怒,不智谋逆,那关中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群臣纷纷想出了劝谏的说辞,而身为宰相的裴休、蒋伸、毕諴三人更是责无旁贷。

“陛下!”裴休沉声作揖:

“如今吐蕃虽然内乱,然尚摩鄢却异军突起,麾下控弦之士近十万,唯有刘牧之、张坦之二人能总镇河陇。”

“贸然调遣二人入京,河陇恐有危矣……”

裴休这话,但凡了解河陇局势的人,都不会把它当成一回事。

尽管陇右在屏蔽外人这件事上做的铜墙铁壁,但张淮深的河西却不是这样。

尚摩鄢乃尚婢婢之子,而尚摩鄢与张淮深、刘继隆交好,三人说是同盟也不为过。

因此裴休的这番言论,表面是在说河陇离不开刘张二人,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李漼,动了刘继隆就得动张淮深和尚摩鄢。

此三人兵强马壮,比之南蛮都不差,贸然行动,恐有祸事。

眼见裴休将事情说的那么严重,李漼这才渐渐收敛了想要收拾刘继隆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便暂时由刘继隆、张淮深二人总镇河陇吧。”

李漼草草揭过此事,转身走下金台。

在他走下金台之时,群臣纷纷松了一口气,而鸿胪寺卿也唱声道:“散朝!”

“上千万岁寿……”

群臣高唱,而李漼也离开了紫宸殿,摆驾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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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他一言不发,直到渐渐抵达咸宁宫时,他隔着老远便瞧见了不少紫袍站在宫门外。

“上千万岁寿……”

王宗实、王茂玄、亓元实、齐元简、杨玄阶、杨玄冀和王宗会、张淮鼎等人纷纷出现在咸宁宫外。

在他们身后两侧,则是被叫出殿外的数百伶人与乐工。

“诸卿何事?”

李漼心里已经想到了几人来意,不免有些不喜。

对此,王宗实却作揖道:“陛下,臣听闻您要对陇右……”

“只是提出想法罢了!”

李漼不客气的打断了王宗实,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对北司的群宦下手,这群宦官也不至于对付自己。

“是……”

王宗实有些气恼,但想到自己的年纪,他还是决定息事宁人。

“你们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李漼质问众人,众人见状纷纷作揖,算是回应了李漼。

“进殿说吧!”

李漼拂袖走入咸宁宫中,不多时走上金台坐下,同时看着群臣入座。

待他们纷纷坐下,李漼这才说道:“刘继隆占据河陇,又裹挟剑南道逃民。”

“先帝在世时,其势便难以遏制,如今对朝廷而言更是尾大不掉。”

“自渭州到长安不过八百余里,其间地势唯有陇山。”

“倘若继续放任刘继隆坐大,日后必然要威胁朝廷,威胁朕的安危。”

“朕今日想要询问诸卿,难道朝廷就没办法将这刘继隆收拾入京吗?!”

对于李漼来说,河朔与南蛮太远,陇右距离太近。

随着时间推移,他也渐渐了解了自家阿耶为什么会在死前都想着收拾陇右,收拾陇右的刘继隆。

不是刘继隆表露了任何不臣之心,只是因为他距离长安太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让刘继隆交出陇右道的图籍是为了探查他的实力,得到图籍后,才能布置针对他的计划。

“陛下,刘继隆还算恭顺,何必讨伐于他?”

王宗实昧着良心说话,李漼忍不住轻笑:“真的恭顺吗?”

“若是真的恭顺,就应该将陇右兵马、人丁、土地尽数交还朝廷,而不是占为己有!”

王宗实被李漼这话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李漼比起李忱、李炎来说,着实太过稚嫩了。

是他王宗实不想讨伐刘继隆吗?并不是!

他和朝臣们之所以不让李漼讨伐刘继隆,是因为朝廷暂时没有那份实力。

当初的“王守文之乱”还历历在目,不过三千赤水军,便把京西北八镇和河中镇给挑了。

事后更是动用了宣武、河阳、天平、义成、昭义等镇兵马,才彻底将王守文镇压在濮州。

那王守文在河陇时可没有后来表现得那么出色,难道是他在河陇时藏拙?自然不是!

他之所以在河陇表现平平,是因为河陇为多方势力角逐之地。

刘继隆、张淮深、称勒、杜噶支、尚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婢婢、索勋等势力角逐一块,王守文之流在面对河西与甘州回鹘、凉州嗢末的争斗时,都只能躲在赤水城内,等待战事结束,根本插不上手。

结果回到了大唐,其表现的战力,简直比幽州的骁骑还骁勇。

仅是三千河陇叛出的叛军,便搅动了关内、京畿、河东、河北、河南等道。

若是真的要讨伐刘继隆,届时张淮深和尚摩鄢若是与之联手,那朝廷是否能在短时间内讨平刘继隆?

若是无法讨平,届时西南的南蛮又趁机闹事,那朝廷便要陷入两难境地中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惨的情况,最惨的情况就是中原也发生民变。

以朝廷如今的国力,别说开辟三处战场,就是开辟两处战场也足够喝一壶了。

思绪此处,王宗实不由得暗骂李漼这厮不知兵。

“神策军十余万,京西北八镇十余万……”

“朕就不信,仅三十万大军还讨平不了一个区区陇右!”

李漼还在大放厥词,可殿上的群臣却面色难看。

神策军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再了解不过了。

十几万人是名册上的人数,实际上能不能拉出三万人都成问题。

当初王宗实宫变所用的几千甲兵,便基本是左神策军所有精锐了。

左神策军都如此,更别提右神策军了。

至于京西北八镇,他们承平那么多年,当初几万人连王守文那三千人都收拾不了,拿什么去对付刘继隆那几万人?

要知道王守文之乱后,便有不少藩镇都在猜测朝廷外强中干了。

若非当初李忱精明,没有动用神策军去围剿王守文,恐怕神策军的虚实也要暴露了。

如今藩镇们惧怕的,无非就是昔年神策军讨平部分藩镇后留下的威名。

要是把神策军的底子露出来,届时恐怕又是一场“安史之乱”。

只是昔年的大唐有李光弼、仆固怀恩、郭子仪,而如今的大唐却连有真才实学的宰相都难以找到。

靠高骈和王式、李承勋平定群藩作乱,王宗实等人自己都不敢相信。

“为何无人开口发言,莫不是哑巴了?!”

瞧着王宗实等人缄口不提的模样,李漼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目光扫视众人,最后停留在神武大将军张淮鼎身上。

“张神武,莫非你也不支持朕讨平刘继隆与张淮深?”

话音落下,李漼摇摇头道:“对了……那张淮深应该是你堂兄吧,你不愿意也是……”

“陛下,臣只听陛下号令!”张淮鼎打断了李漼的自言自语,起身作揖,目光坚定道:

“只要陛下下令,左右神武军便会出兵,哪怕全军覆没,也要完成陛下的旨意!”

张淮鼎的态度令李漼眼底闪过诧异,但也迎来了王宗实等人的不满。

现在所有人都在劝皇帝不要节外生枝,就张淮鼎一个人态度强硬,这岂不是显得其他人格外懦弱?

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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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怎么用左右神武军,还需要询问你的意见吗?!”

“臣不敢!”张淮鼎连忙伏地叩首,而李漼也冷哼着看向王宗实。

“内相所言极是,在解决南蛮作乱的事情前,朕必不会节外生枝。”

“不过今日庙堂言论,恐怕令刘继隆、张淮深不安。”

“劳请内相与南衙商量商量,赏赐些钱粮于二人。”

李漼话音落下,王宗实松了一口气,也忘记了要教训张淮鼎的事情,连忙应下: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与三位相公商议此事。”

“此外,高千里戎州大捷之犒赏,是否一并商量?”

王宗实倒是没忘记高骈,毕竟这是他现在最强力的外援。

李漼闻言颔首,拂袖道:“此事由内相全权处置,朕要看戏了,尔等若是愿意留下,便留下看戏吧。”

“臣等告退,上千万岁寿……”

事情解决,众人自然没有留下的心思,纷纷唱声退出了咸宁宫。

不多时,伶人与乐工走入殿内,乐曲声缓缓演奏起来。

只是离开咸宁宫后,王宗实却还是看向了张淮鼎,阴冷道:“张神武倒是好算计!”

“下官不明白内相在说什么。”

张淮鼎老神在在,尽管作揖回礼了,但姿态却有些跋扈。

他之所以敢如此,也是因为他已经摸清楚了神策军的底细。

亏他还以为神策军有多么了不起,结果耗费那么些年探查下来,不过就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

若是王宗实真的要对他下手,他张淮鼎不介意调动左右神武军和他火拼天街。

“哼!”

王宗实兴许也是忌惮张淮鼎手中三千神武军,冷哼一声后便带领众人离开了大明宫。

瞧着他们的背影,张淮鼎脸上露出轻嗤,同时也不由想到了自家阿耶。

“阿耶,您看看清楚,唯有兵马才能跋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门下;朕膺天命,统御万方,赖祖宗之灵,将士之力,四海晏然,八荒宾服。”

“今陇右大都护刘继隆、安西副都护张淮深,忠勇奋发,夙夜在公,保境安民;今赐绢十万……”

“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

四月中旬,当长安的圣旨送抵刘继隆面前,送来圣旨的陈靖崇顺带对国殇墓园内的刘继隆作揖道:

“节帅,朝廷押送而来的十万匹绢,已经被末将派兵押运而来,眼下正在由高长史入库。”

刘继隆将圣旨递给旁边的曹茂,目光看向陈靖崇笑道:

“你们说这至尊莫不是患了疯病,既要剪除我,又不得不犒赏我,着实可笑!”

庙堂上的事情,早就通过张议潮、封邦彦、杨知温等人书信送来了陇右,刘继隆自然清楚如今这位至尊,到底有多么想要剪除他这个卧榻强藩。

换位思考,若是刘继隆坐在李漼那个位置上,他的反应恐怕比李忱、李漼这对父子还要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刘继隆说出了历史上宋祖所说的这番话,但对象却不是大唐,而是指大唐眼中的自己。

他的这番话令陈靖崇、曹茂、张昶等人暗自点头,而他也向山下走去。

几人跟在他身后,远处的亲卫也靠近了他,护送着他们走下山去。

走在下山的路上,刘继隆开口说道:

“高骈和祐世隆的牛头峡之战倒是声势不小,此战过后,祐世隆应该会消停些日子了。”

“若非如此,这位至尊也不会想着剪除我与张使君。”

“只是我们这位至尊还是太稚嫩了,若非有裴休等人阻拦,恐怕战火早就点燃了……”

在他这般说着的同时,张昶却开口说道:“今早河西送来消息,张使君收复西州,击破安宁六万余众。”

“安宁率残部北逃,西州四县尽归张使君。”

说到这里,张昶语气中略微透露着羡慕:“西州回鹘的安宁逃亡后,张使君面前便只剩下北庭的仆固俊,安西的庞特勒了。”

“庞特勒占据龟兹与焉耆,仆固俊占据庭州。”

“若是张使君有想法,兴许能休养几年,随后先出兵收复龟兹和焉耆,进而图谋庭州。”

张昶说的很理想化,但刘继隆却清楚其中难度,因此他摇头道:“没那么容易。”

“从高昌到焉耆近六百里,而且大部分都是戈壁和沙漠,并不好走。”

“从高昌到庭州,要么走他地道、要么走白水川道,这两条道路都不好走,极易被设伏。”

“庭州的仆固俊能拉出那么多兵马,自然不会是傻子,更何况还有庞特勤、黠利、杜论悉伽、安宁等人投靠,他自然知道河西军不好惹。”

“张使君不论想要进攻谁,都需要足够的人口和民夫,但人口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经过吐蕃和回鹘的祸害,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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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刘继隆不知道当地是什么情况,但以吐蕃人和回鹘人的行事风格来看,当地百姓恐怕十不存一。

“节帅,这点您倒是说对了。”

张昶笑呵呵回应刘继隆,同时拿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张使君的书信,恐怕是向您求人来了。”

刘继隆将信接过,停下脚步在原地翻看信件内容。

与张昶预料的一样,张淮深在信中主要讲述了收复西州的过程,以及如今西州的情况,末了才是求援人口。

张淮深收复西州的过程确实艰难,但更艰难的是西州的情况。

昔年一万九千户,四万九千口的西州,如今却只剩三千六百余户,一万二千余口,并且大部分都是高昌人。

张淮深手中的汉口,基本已经用来充实伊、肃、瓜三州了,实在拿不出多余的人口来戍边。

这个时代的西州(吐鲁番)比后世的自然环境要好,绿洲的面积更大,东天山流下的雪水更多。

正因如此,当地能耕种粟麦等作物的耕地多达三十余万亩,只要有足够的人,就能好好耕种这些土地。

对此,刘继隆也十分心动,但并非是想着去抢夺。

尽管陇右与河西看似有不同的节帅,隶属不同势力,但实际上河西却更像是陇右的附属。

这点包括张淮深自己也清楚,但众人都没有点破。

帮助河西,等于帮助刘继隆自己。

以张淮深的性格,只要内部不出问题,他都会想办法帮刘继隆解决一些事情。

思绪如此,刘继隆沉吟道:“犯事官员,以及逃入境内的那些罪犯有多少人?”

随着陇右名气越来越大,各道的不少逃人中也混入了不少犯事的草寇。

这些草寇若是无法自证清白,便会被陇右的官员们编到一处,明面上开垦公田,私下则是等着刘继隆处置他们。

“自年初到如今,犯事官员及其亲眷约一百五十四人,犯事而无法自证的百姓约二千二百余人。”

曹茂恭敬回应,刘继隆听后颔首。

随着都察院不断巡察,陇右的贪腐之风总算得到了遏制。

四个多月,犯事官吏及牵连亲眷不过一百多人,相较曾经来说,自然算得上进步。

“把这些人一并送往甘州,另外曹茂你替我写信,把朝廷犒赏绢帛的事情告诉他,就说那批绢帛,便用来抵消这两千多人了。”

朝廷发给河陇十万匹绢,这些绢可不是单独给陇右的,而刘继隆也不想因为几万匹绢闹得不可开交。

既然如此,不如用这批人做买卖,把这十万匹绢留下。

他倒是不担心张淮深不同意,毕竟河西虽然在这几年攒下了些家底,但底子始终太薄了。

若是张淮深得知朝廷犒赏绢帛,而他不用花费任何钱粮,便能换得两千多丁口,他心里自然会十分高兴。

两千多丁口,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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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于张淮深来说,绝对是比稳赚不赔的买卖,而对于刘继隆来说也不差。

张淮深在西域站的越稳,他就能依靠丝绸之路获利更多。

思绪间,他们已经走下了凤凰山,各自骑上了军马。

山下两侧绿意盎然,夏风吹过,麦田如绿色地毯般起起伏伏,异常好看。

“还有一个月就收割夏麦了,届时得抓紧播种粟麻等作物。”

临州是两年三熟的地区,加上又是河谷,自然要比陇右其它地方温暖些。

田间,不少百姓正蹲着除草,而凤凰山脚下则是有许多前来割猪草的老人。

“节帅!”

瞧见刘继隆从国殇墓园下来,这些百姓都会自发的朝刘继隆打招呼,隔着老远作揖。

刘继隆在马背上对他们招手回应,双方脸上笑容洋溢。

不多时,刘继隆在百余名精骑的护卫下向狄道城赶去。

官道两侧都停放着牛车、挽马车,一眼看不到边,可见狄道使用畜力之多。

不止是狄道,可以说整个陇右的畜力都比较多,每户百姓都能分到一匹挽马或一头耕牛。

哪怕那些刚刚被安置好的百姓,也能在安置下来后,获得同样的畜力。

若是放在战时,陇右绝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发展,但这几年的太平让陇右高速发展起来。

牛马牲畜及家禽数量每年剧增,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吏治清明。

事实证明,只要分配公平,便很难出现极大的贫富差距。

如长安那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绝不可能出现在陇右治下任何一处地方。

盘子小,刘继隆能看过来,人心也没有变化的那么快,加上平民子弟读书当差,官吏们也担心被身为军属、官属的百姓密奏举报。

在官员兵吏人人自危的情况下,陇右可谓清明。

对于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百姓来说,陇右与那些读书人口中的“天下大同”毫无区别。

不过只有刘继隆自己清楚,所有的清明都只是暂时的。

人亡政息,这才是历史上不断重演的四个字。

任凭你能力通天,但只要子孙出了个蠢货、坏蛋,所有的政策都将推倒重来。

想到这里,刘继隆也不免想到了自家的两小子。

不过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们便已经策马进入了狄道城内。

城内铺设的青石砖,还有专门打扫街道的孤寡鳏独,因此还算干净。

街道上人流不少,见到刘继隆后,纷纷朝他作揖问好。

进入城内之后,刘继隆就没有城外那么从容回应了

他只能走街道中间的官道,快速穿过了街道后,在都护府前下马入内。

半盏茶后,他们穿过大门与正门,来到了正堂厅中。

高进达和崔恕正在处理政务,瞧见刘继隆来了,二人纷纷起身行礼,接着坐回位置上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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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隆目光看向高进达桌案,桌上堆了许多州县送来的图籍。

各州县乡村的人口、耕地都需要实时登记,这也是刘继隆养那么多官吏的原因。

大唐所养官员不过一万八千余人,胥吏数量不明,而陇右不分官吏,吏可擢为官,官亦可贬为吏。

有品秩为官,无品秩为吏,这就是陇右的规矩。

吏三年无功且有过者裁汰,无功无过则保留,有功无过者拔擢为从九品下。

在这种制度下,上升通道一直存在,且竞争十分激烈。

刘继隆看了看文册内容,这才发现是三月的各州县图籍。

望着这些图籍,他脑中想到了皇帝李漼想向陇右索要图籍的事情,不由轻笑。

高进达疑惑看向他,他又急忙摆手示意他快些记录。

这样过了半个时辰,高进达才将十四州人口田亩等数据记录在案。

“如何?”

刘继隆亲手为他斟茶,高进达受宠若惊,连忙用手指叩首表示感谢。

这些小动作,都是刘继隆教他们的,不然动不动就作揖,这未免太郑重了些。

“十四州人口为十八万六千二百五十三户,七十五万三千二百六十七口,熟田八百余八万六千四百五十二亩,垦荒田为三百四十五万一千三百三十三亩……”

高进达将情况汇报结束,这才端茶抿了一口,接着对刘继隆说道:

“这几个月涌入的人口不仅没有因为战事停歇而变少,反而越来越多,这还真是奇怪……”

“并不奇怪,但也很快会结束了。”刘继隆笑呵呵回应着他,同时起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从上锁的柜子中取出三封书信,返回后递给高进达。

高进达接过后将其打开,而三份信分别是张议潮、封邦彦、杨知温所写的书信。

其中除了讲述皇帝李漼的那些言论外,还有朝廷如今所面对的一些事情。

在这些事情之中,度支钱粮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朝廷取消了九厘税不假,但百姓此前积欠的赋税却依旧需要缴纳。

这其中,天下各州县,共欠往年夏秋赋税三百五十万五千七百一十四万贯匹。

三百多万贯看似不多,可若是平摊到河北、陇右两道百姓头上,那就是大唐每户百姓都欠着朝廷几十钱。

更何况这还需要刨除世家、庶族们,因此每户百姓积欠上百钱是常态。

若是一个道的百姓没有积欠,则有其它道的百姓积欠。

总而言之,三百五十五万贯匹的积欠还需要收上来,而官吏们的催缴带来了新的贪腐,百姓依旧忍受着朝廷的盘剥。

唯有偿还了这笔积欠,百姓们才能回到大中十一年的环境。

不过到时候他们需要面对的,就是庶族们哄抬物价导致的高价柴米油盐酱醋茶等杂物了……

“朝廷免除九厘税,却又加重其余杂项,届时督管这些杂项的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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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进达与刘继隆学习那么久了,这种简单的经济问题,自然难不倒他。

在他看来,朝廷这是在挑拨庶族与贫民的关系。

“这是裴休想出来的办法,倒也是难为他了。”

刘继隆忍不住摇头,只因他从裴休昔年整顿漕运时就看出了裴休有理财的天分。

只可惜大唐积重难返,他救不了大唐,更救不了自己。

“如此局面,朝廷还想对我们动手?”

高进达错愕看向刘继隆,显然觉得当今至尊不如先帝手段老练。

刘继隆倒也不回应,只是返回原来的话题:“朝廷此举,便要逼反一些庶族。”

“不过庶族们毕竟还有些家底,不到穷途末路,却也不会铤而走险。”

“在我看来,他们的家底应该还能坚持几年……”

闻言,高进达精神一振,因为他这代表着什么。

如果用刘继隆教导的阶级来叙事,那皇帝位于顶层,世家为上层,而庶族为中层,贫民为下层。

贫民的力量不足以扳倒大唐,可庶族就不同了。

庶族虽然不如世家,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产业,若是想要谋逆,那可比连铁质农具都买不到的贫民要方便多了。

若是庶族被逼到山穷水尽时,那必然有人揭竿而起,而贫民也会随之响应。

中原一旦动乱,朝廷便管不了陇右了。

届时陇右无论是吸纳人口,还是招抚人才,朝廷都无心管理。

等朝廷镇压了叛乱,陇右也早就做完了该做的事情。

届时朝廷再想对陇右动兵,就得考虑考虑手中的底牌够不够大了。

如今的大唐就是饮鸩止渴,不喝会死,喝了也会死,无非死的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中原地势平坦,而陇右高头大马。

对于刘继隆来说,他只需要抢占险要之处,河北、河南、淮南等地便是囊中之物。

江南虽然富庶,但他只要拿下剑南道和山南西道,便可顺江而下,横扫江南。

在此之前,他必须把陇右的长处培养的越长越好。

从官吏储备到军队预备役的民兵,再到军马和军械、甲胄……

需要他做的事情层出不穷,但陇右都护府早就搭建起来了,他只需要好好吩咐,再观察过程,就能得到结果。

想到这里,刘继隆对高进达、张昶、崔恕等人吩咐道:

“军马场要盯牢,这几年我们不会有什么战事,所以不要着急阉割军马。”

“上等马要留下来,好好选育后育种发展,把储备的军马、军械和甲胄搞得多多的,粮草囤积多多的。”

“总而言之,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安心发展便是。”

平原上的精骑威力无需多言,哪怕在山地作战,能快速穿插的精骑也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陇右军的精骑对于当下的河陇局面,显然已经足够多了。

但若是将目光投向天下,那陇右的八千精骑还是太少。

“派人传信给尚摩鄢,今年好好休整,很快便是我要用他的时候了!”

刘继隆担心尚摩鄢犯蠢去进攻苏呲、吐谷浑等处,所以决定提前提醒。

以他多康六岗的潜力,只要不把物资浪费在他处,他就能在维西八州屯兵数万,极大牵制西川大军。

“末将领命!”

崔恕应下,随后安排人送信给尚摩鄢。

眼见众人把事情安排好,刘继隆命人将自己亲手绘制的地图高高挂在了正堂主位背后。

丈许长宽的地图被高高挂起,其中内容不止陇右,还包括了大唐全境、吐蕃、新罗、南诏、黠戛斯等国……

“节帅,这是…天下吗?”

张昶等人聚集在刘继隆身后,感叹地图上的陇右竟然只有那么一点大。

面对众人询问,刘继隆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长安的位置。

“其鹿将失,天下共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夏至过后,河陇地区的田野仿佛被金色的阳光浸染,夏麦在微风中摇曳,形成一片片金色的海洋。

麦浪翻滚,仿佛大地披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色地毯,随风起伏,波光粼粼。

空气中弥漫着麦穗的清香,预示着一年辛勤劳作的回报即将到来。

各州县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手持钐子,踏入麦田。

随着人们的动作,麦秆应声而倒,整齐地铺在地上。

男人们挥动钐子,动作娴熟而有力;女人们则弯腰捆扎,将割下的麦子捆成一个个麦捆。

孩子们在田间奔跑,偶尔帮忙递水或拾起散落的麦穗,欢声笑语回荡在田野间。

整个河陇大地,仿佛一幅忙碌的丰收画卷。麦田里,人们的身影与金色的麦浪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充满生机的田园景象。

昔日的人丁稀薄的兰州五泉县,如今却成为了陇右几大粮仓之一的存在。

东西五十余里的河谷,在昔年刘继隆到来时,大多都是积淤的荒草地,而今却成为了满目金光的麦田。

七十余万亩的麦田正在被县城及乡村的百姓收割,近五万口百姓,分为一县五乡三十五村,散布在这长五十余里的河谷中。

黄河两岸不知何时筑起了防洪堤,昔年无力干涉的北岸河谷,也不知何时被一个乡,六个村子所占据。

望着黄河澄清,两岸麦香的景象,难得走出临州的刘继隆,也饮马黄河南岸,眺望南北麦田。

“能将兰州经营如此,你窦斌有大功啊!”

马背上,刘继隆调转马头,毫不客气的夸赞起了兰州刺史窦斌。

昔年稚嫩的窦斌,如今也十分老成。

面对自家节帅的夸赞,他笑呵呵作揖道:“这都是以节帅为表率,按照节帅昔年所定规矩操办罢了。”

“若非节帅迁入足够多的人口,这五泉县也无法发展的如此迅猛!”

窦斌倒是会说话,而刘继隆却摆手道:“有功就是有功,若是有功不赏,哪还谈什么赏罚分明?”

话音落下,他目光看向跟随他从临州而来的曹茂:“曹茂,以兰州刺史窦斌组织百姓开垦有功,赏钱百贯,绢百匹。”

“谢节帅犒赏!”

窦斌连忙翻身下马,踩在地上躬身作揖。

刘继隆颔首认可,接着询问道:“广武那边被迁走百姓后,眼下发展的如何?”

兰州有广武、五泉二县,广武发展较晚,而五泉却早早就有着刘继隆打下的基础。

广武作为连接陇右与河西走廊的中转站,它的发展无疑十分重要。

对此,窦斌也翻身上马,不卑不亢的介绍道:

“自府内暂缓迁徙人口至凉州开始后,府内先后向广武迁徙移民两万余人。”

“算上原先的百姓,如今广武有八千余户,近四万口百姓。”

“有乌逆水在侧,开垦荒地并不困难,如今广武有熟田三十二万四千余亩,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待熟的垦荒田十五万六千余亩。”

“这批垦荒田转变为熟田后,广武的百姓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向衙门兜售六七万石成粮。”

“算上衙门在当地收取的赋税,广武每年能存粮二十万石左右。”

“若是加上五泉县,兰州每年能存粮六十万石,其中四十万石为田税。”

“若是按照物价折色,再加上豆麻等产物折色,兰州如今的度支收入约为十万贯左右。”

所谓度支收入,即是州内‘兵官民生’等各项支出后的纯收入。

十万贯的纯收入,这对于都护府来说也不算少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询问道:“赋税总收入和支出分别是多少?”

“总收入约二十二万贯左右。”窦斌先是回应了头个问题,然后又回应第二个问题道:

“兰州镇军饷为七万六千余贯,兰州官吏俸禄为一万四千余贯。”

“大学、小学及养济院、惠民药局,以及六司所辖日常维护约支出三万贯左右。”

一个小小兰州,竟然有二十二万贯的税收,且维持当下现状的支出后,还能结余十万贯,这不得不说是个惊喜。

要知道百余年前河陇未失陷吐蕃时,兰州赋税也不过九千多贯。

当然,昔年的兰州仅一万五千余口人,而今的兰州却有近十万口人。

政策的倾斜下,兰州成为了除凉州以外的人口第一大州,其次则是九万余口百姓的河州。

“可惜了,朝廷废除九厘税后,迁入陇右的百姓数量骤降为千余人,不然你这兰州还能再发展发展。”

刘继隆感叹着近一个月来的局势变化,曹茂闻言则是笑道:

“节帅您当初不是说过嘛,等庶族把压力转嫁到百姓头上,百姓依旧过活不了,到时候还是得逃亡。”

李漼在裴休的建议下将九厘税废除,这确实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但裴休加税庶族的手段,无疑就是每个王朝在亡国前,大规模收割中产阶级的手段。

一旦中产阶级被“消灭”,届时各种手段还是得落到下层的百姓头上。

到了那个时候,基本上就是王朝覆灭时了。

思绪之间,刘继隆对曹茂回应道:

“朝廷罢黜九厘税,加之南蛮兵锋受挫,蜀中物价恐怕会渐渐遂安。”

“你派人传回消息给高进达、崔恕二人,令他们采买商货之余,将我陇右境内陈粮贩往关内道、京畿道、剑南道、山南西道等处。”

“是!”曹茂闻言作揖应下,随后派人前去告知高进达等人。

刘继隆要囤粮不假,但囤粮太多而产出的陈粮,不论从口感还是从卖相来说,都不如新粮来得好。

如今陇右有熟田千万亩,能产粮千万石,即便去除麸糠,还能得出七百多万石成粮。

百姓自己只需要四五百万石成粮,余下的粮食,若是没有出处,必然导致陇右粮价降低。

因此从现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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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每石四百五十钱的价格买入陇右新粮,随后又按照诸道市价,以每石八百到一千二的价格将陈粮转卖。

两手一捣鼓,都护府便赚了数百钱,而这只是一石的收益。

陇右每年结余的二三百万石粮食,完全可以通过官道贩往诸道,获利几十乃至上百万贯都十分正常。

粮食还需要囤,但也需要处理。

向尚摩鄢和河西处理是一个方向,向大唐处理又是另一个方向。

总之在大唐腾出手收拾陇右前,刘继隆还是得不断变通,让陇右越来越富庶才行。

这般想着,他也招呼着窦斌往五泉县赶去。

几日后,都护府的高进达接到了刘继隆的军令,随后与崔恕商量过后,便派人都护府治下牙商们联系起来。

四大官仓和州县官仓的陈粮,都采取就近售卖的手段。

王焘、俞从晖、任泽等二十余名牙商身影遍布大半个大唐。

如今粮价飞涨,各地都缺少粮食,尤其是京畿地区。

长安常驻人口五十万,而流动人口二三十万。

如此多的人口,每日消耗的粮食都是个天文数字。

虽然裴休改革漕运,让漕运每年的运输量达到了一百二十万石,但对于长安来说,这点粮食还是太少了。

陇右官仓中积压的一百三十七万石陈粮,很快便通过这些人的商队转运了出去。

俞从晖和任泽、王焘等人倒也聪明,他们依托水运,用黄河贩卖“鄯廓河兰”四州的粮食前往会州、灵州及北部的丰州。

南边则是以羌水为水路,贩卖‘洮叠宕岷成武’等六州陈粮。

松州的陈粮走陆路贩往翼州,凉州的陈粮则是有都护府自己联系河西,贩卖河西。

在牙商们转运陈粮的同时,高进达和崔恕二人也在积极采买市面上的陈粮和新粮,将陇右的粮价稳在每石四百五十钱。

随着陇右开始贩卖粮食,临近陇右的各州县粮价先后降低。

朔方镇内粮价从每石一贯降低到八百钱,而天德镇内粮价从每石一贯二降低到九百钱。

天雄镇、凤翔镇、泾原镇等临近陇右的,粮价基本都回落到九百乃至八百钱。

山南西道和剑南道就更不用说,因为王焘等人的抛售,粮价从每石八百降到了六百多。

粮食在乱世就是硬通货,一个月时间就为陇右狂揽八十万贯,这还是牙商们得了三成利的情况下。

八十万贯到手后,高进达又将陇右市面多余的夏粮采买入库积存,并没有因利而大肆倒卖陇右境内粮食。

一番手段下来,陇右粮价没有变化,四周粮价短暂回落,而都护府在采买夏粮入库积存后,反而还积存了十余万贯钱财。

在陇右已经解决陈粮问题的时候,一队百余人的轻骑队伍却沿着天山南边的绿洲一路向西。

如此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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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

此时的西域,环境比之后世还要稍好些。

官道沿途驿站,基本都靠着小溪或湖泊,向南眺望数十里,也基本都是草原。

草原上牛羊成群,如朵朵白云成片移动。

随着轻骑继续向西,前方的草原开始转变为了树林与耕田,而远处更是渐渐浮现出了一座城池。

在他们的不断靠近下,城池渐渐显露,其墙体主要以夯土筑成,高大而坚固,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纹饰。

这些纹饰中,既有西域特有的几何图案,也有中原风格的祥云瑞兽,可见昔年的文化兴盛。

“甘州加急!!”

领头的轻骑旅帅高声喊出,同时高举手中帛书。

城门口的兵卒抬开拒马,每个人身上都披着罩衣,以此来躲避太阳直射甲片的燥热。

环境改变人这说法确实正确,至少在河西肆无忌惮穿戴甲胄的河西归义军,此时基本都将自己连带甲胄裹成了“粽子”。

这样很热,但却没有办法,因为甲胄不得不穿,谁让此时的西州并不太平。

轻骑涌入城内,沿着干道向前赶路,道路两旁都是戴着幞头的平民,但他们语言并不相通。

高昌人和河西百姓还能用吐蕃语沟通,但那些被陇右迁徙而来的剑南道逃犯,便只能用官话和人沟通了。

在河西和西域,懂得官话的人无疑很少,所以他们干脆与迁徙而来的老乡在一起,尽量不与高昌、河西人沟通。

轻骑们只是斜眼瞥了他们一眼,随后便匆匆朝着衙门赶去。

不多时,一座宫城便摆在了他们眼前。

这是西州衙门,也是昔年的高昌国王宫。

王宫周长里许,外墙高二丈,厚丈许……

宫门高大宽阔,两侧矗立着雕刻精美的西域石狮,象征着王权的威严与神圣。

进入宫门,迎面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地面被人夯实,中间还留有一条干渠,渠内水流不停,显然是活水。

王宫的主体建筑是一座座高大殿宇,进深六椽,柱头枋子上斗拱形制简洁,中心斗拱于大斗口出龙头,两侧出象鼻,两稍间斗拱于斗口出龙头,硬山式屋顶,与大唐风格差别不大。

“刘继隆要卖凉州的陈粮?”

“是,听闻准备卖十七万石陈粮,一石粮卖五石上等硝。”

进深三丈的殿宇内,高坐昔日高昌王位的张淮深声音略带诧异。

站在他面前的,是如今担任安西都护府长史官职的李恩。

尽管两人早年有些不愉快,但这些都随着李恩帮助张淮深解决索氏问题后消除。

此刻二人在讨论着陇右卖粮的事情,而经过李恩的解释,张淮深这才颔首道:

“我们确实比较缺粮食,只是拿不出那么多硝石。”

尽管手中的西州、伊州、瓜沙等州都盛产硝石,但以人力开采运送硝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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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河西的硝石虽然储量很大,可产量却不大。

“刘继隆说了,若是没有足够的硝石,也能用香料作为交换。”

李恩解释着,同时劝说道:“虽然不知道刘继隆要这么多硝石干嘛,但各州府内还有十万余石的硝石,趁机处理也好。”

“此外,府库中还有钱财,加上陇右已经将商货交给我河西牙商,不日便要运抵沙州和西州。”

“大不了此次不获利,将所有商货都买为香料后交给他们。”

“若是能得到这十七万石粮食,西州最少三年内不会缺粮。”

“嗯”李恩的话引起了张淮深的认可,尽管河西发展多年,但由于人口不多,发展速度始终不行。

这些年从陇右手上先后获得了近两万汉口,但这对于广袤的河西来说,还是太少了。

别的不提,单说西州内的情况就不容乐观。

西州仅有一万四千余口百姓,其中二千余口,还是半个月前从陇右迁徙到高昌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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