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场大戏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用他江白昼的身败名裂,用他江白昼那颗项上人头,来彻彻底底地、干干净净地洗清燕无咎身上所有潜在的、可能会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的“前朝余孽”的嫌疑与污点!
为他铺平一条光明坦荡、再无任何后顾之忧的青云之路!
也为了……彻底斩断两人之间那段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的禁忌情缘,让燕无咎能够从此以后,再无任何牵挂与负累,去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生活!
师尊啊师尊!你何其愚也!又何其……残忍乃尔!
在大胤王朝森严的律法之下,谋逆叛国,乃是株连九族的滔天死罪。江白昼作为此次“主犯”,其罪行早已是“铁证如山”,不容任何辩驳与转圜。大胤皇帝龙颜震怒,下旨三司会审,从严从快处置。
仅仅过了不到七日,最终的旨意便已下达:罪臣江白昼,勾结外夷,图谋不轨,弑君篡逆,罪大恶极,天地不容!着即日于天牢之内,御赐鸩酒一杯,令其自尽身亡,以儆效尤!其所有亲眷族人,一概……念其往日微功,从轻发落,流徙三千里,永世不得还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圣旨一下,朝野震动。
在江白昼即将被处决的前一夜,燕无咎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了自己手中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与人脉,甚至不惜冒着暴露自身、引火烧身的巨大风险,终于想尽了各种办法,买通了天牢之内层层看守的狱卒与禁卫,得以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以一个前来送“断头饭”的普通小狱卒的身份,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阴暗潮湿、暗无天日,四处都弥漫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天牢最深处,与他那心心念念、即将永别的师尊江白昼,见上了此生此世的最后一面。
天牢深处,一间狭窄低矮、终年不见阳光的囚室之内。江白昼身着一袭早已被污血与尘土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囚衣,手足之上皆被戴上了沉重粗大的精铁镣铐,形容虽然狼狈不堪到了极点,但他的精神状态,却出乎意料地平静坦然。
两人隔着一道冰冷厚重的、布满了斑驳锈迹的牢门,默默地、深深地对视着。
“无咎……你来了……”良久,江白昼才缓缓开口。
“为师……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咳咳……为师……没事……你……你莫要为我担心……”
“师尊……你……你这又是何苦……为何……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江白昼闻言,却是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充满了坦荡与释然,没有半分的悔意与不甘:“傻孩子……为了你……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呢……咳咳……无咎……答应为师……从今往后……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连同为师的那一份……一起精彩地活下去……不要……不要辜负了为师……这一番……苦心啊……”
说到此处,江白昼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迹。
燕无咎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扑上前去,双手死死抓住了冰冷的牢门栅栏,声音之中充满了绝望与哀求:“师尊!师尊你撑住!我这就去求皇上!我去求他!我用我的一切去换你!你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白昼却是艰难地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必了……无咎……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而且……为师……也累了……真的……很累了……”
就在此时,牢房之外,传来了一阵沉重而又规律的脚步声,以及兵刃甲胄相互摩擦碰撞的金属声响。显然,是负责执行处决的官员与刽子手们,已经到了。
江白昼的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恐惧与绝望,反而绽放出了一抹无比灿烂、也无比释然的笑容。
“无咎……记住为师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我江白昼这一生……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唯一所愧者……便是未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与你……相守一生……咳咳……若有来世……我愿……我愿舍弃这所有的一切……只为……只为能与你……平平淡淡……做一对……最寻常不过的……凡人夫妻……”
“还有……我江白昼……生是大胤之臣,死亦是大胤之鬼!我这一生,或许……或许曾叛过家国,或许……或许曾负过师门……但……唯独……唯独这颗心……从未曾……从未曾叛过你燕无咎……半分……半分也无啊!!”
言罢,江白昼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无比的厉色!他猛地抬起那只依旧被镣铐锁住的右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只早已准备好的、小巧玲珑的白玉酒杯,以及一个同样精致的白玉酒壶。
他竟是当着燕无咎的面,神色平静地、从容不迫地,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散发着淡淡杏仁苦香的透明酒液!
那,赫然便是皇帝御赐的那杯,足以令人肝肠寸断、七窍流血的穿肠鸩酒!
“师尊!!不要!!!”燕无咎见状,只觉得魂飞魄散,目眦欲裂!他疯了一般地用身体撞击着那坚不可摧的牢门,想要冲进去阻止这一切,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江白昼对着燕无咎,露出了他此生最为温柔、也最为灿烂的一个笑容。那笑容之中,没有半分的遗憾与不舍,只有对未来无限的憧憬与祝福,以及对心爱之人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沉爱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燕无咎遥遥一敬,仿佛不是在饮下穿肠的毒药,而是在品尝一杯醇香醉人的绝世佳酿一般,优雅无比地、毫不犹豫地,将杯中那致命的鸩酒,一饮而尽!
毒酒穿肠,立时发作!
江白昼只觉得一股剧烈绞痛,猛地从腹中升起,瞬间便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的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起来,口鼻耳目之中,皆有殷红的鲜血缓缓流淌而出。
然而,即便是在这般极致的痛苦与濒死的绝望之中,江白昼的脸上,却依旧顽强地保持着那抹欣慰而又释然的笑容。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牢门之外那个早已哭得不成人形的、他此生唯一深爱过的男人。
傻瓜……能为你而死……为师……甘之如饴啊……
江白昼缓缓地、艰难地抬起自己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对着燕无咎的方向,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代表着“珍重”与“永别”的特殊手势。
然后,他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牢房地面之上。
江白昼,以身为棋,以命为注,终是为燕无咎,赢下了这最后的一局。
从此,白昼逝去,长夜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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