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重一进门便跪在了张氏膝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呜咽起来:“儿子不孝,不能长守母亲身边,给母亲磕头了。”
云舒目瞪口呆,对她这位爹爹佩服不已,演戏演得拿奥斯卡都可以了,古人的智慧真不能小看,明明心中厌恶不已,竟然还能哭得出来。
“快起来,快起来,给我好好看看。”张氏说着,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你也是个狠心的,这么多年竟不知回来看看,老爷在世时最疼爱就是你,他这一去,你竟然八年都不回家,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拿什么颜面去见他。”
云舒身子抖了抖,没想到老太太也是个高手,以前咋没发现呢,看这戏演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母亲这不是折煞孩儿吗?让儿子怎么当得起。”顾元重痛哭流涕,又磕了几个响头,张氏这话说的,明着听没什么,实际却字字诛心,责骂他不讲孝道,老侯爷才刚去世,他就离家出走八年不返,摆明了不敬嫡母,不重长辈,这要是被参上一本,十张嘴巴都辩不清了。
“母亲,三弟回来是喜事,您这么伤心,不是诚心惹他难过吗?”二爷顾元礼在旁懒洋洋插了一句,张氏这才感叹一声,让小辈们行礼。
二爷又和二太太不同,对顾元重有种同命相连之感,侯府明明是他袭爵,可老太太硬是绕过他和三弟,落到老四头上,无论怎样他都不服,所以连对着三房态度也好了不少。
二爷长得其实也不错,从几个子女的样貌就可以看出,只是脚步略显虚浮,眼神有些浑浊,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之相,二太太平时虽然泼辣,可当着二爷的面儿却不敢放肆,这顾元礼,名字虽是守礼,实际却是个浑人,发起脾气来天王老子也不管,所以老太太才不让他掌家,就怕他什么时候犯起浑来,连她这个母亲也管不了,也因为此,顾元礼行为做事越发放荡了起来,连请安都经常不见人影儿,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给老太太请安。”王氏带着云清、云舒先行完礼,静宁、端宁才倾身向前。
“孙女顾静宁给老太太请安。”
“孙儿顾端宁给老太太请安。”
“好,好,起起,赏!”张氏转眼就笑得合不拢嘴,旁边的丫鬟香兰端上来一托盘,里面是张氏早就预备好的礼物,连云清、云舒也跟着沾光得了一串上好的檀香珠子。
“怎的不见柏哥儿?这都病了好些天了,还没好吗?要不要换个大夫试试?”张氏四下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问道,神色略显担忧。
“回老太太话,今儿柏哥儿身体已经大好了,只是前几天没去学里,怕跟不上课程,这才刚能起身就急急忙忙就吵着要上学呢。”王氏满脸恭敬,笑着说。
“嗯,那就好,肯上进就是个好孩子,你也要多照看着,柏哥儿打小就体弱,也不能因为读书就把身体弄坏了。”
王氏含笑点头:“老太太说的是。”
顾元重这才恍然大悟,脸色颇为尴尬,当父亲的竟忘了儿子的存在,难怪王氏对他态度不好,虽说礼数周全挑不出错,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哈哈哈哈,三弟回来就好,我看柏哥儿是个有福气的,你们也不用担心。”顾元礼笑哈哈地上前打招呼。
“承蒙二哥吉言。”顾元重赶忙回礼,然后又和大太太,二太太作了一揖:“大嫂、二嫂。”
大太太、二太太同时侧了侧身,只受了他半礼。然后微微福了福算是还礼。
“三弟路上辛苦了。”大太太笑着说,
“不辛苦,谢大嫂关心。”
二太太瞟了王氏一眼,笑道:“三弟终于回来了,你二哥经常叨念你呢,七丫头走时才那么点大,现在都这么水灵了,三弟真是好福气。”
王氏脸色不变,就跟没听到似的,云清则轻轻皱了皱眉。
“哪里,哪里,多谢二嫂夸奖,我看三丫头也不错,听说明年就要出嫁,我这个做叔叔的一定会送一份厚礼。”顾元重笑道,谦虚了几句。
顾元礼倒是挺开心的,三娘也羞红了脸,二太太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见过三哥。”四太太上前行礼,然后略带歉意地说道:四爷今儿衙门里有事,还请三哥别见怪。”
顾元重微微一笑:“怎么会,当然是差事重要。”
接着是小辈们行礼,顾元重早备好礼物,除了长房嫡孙,二房五哥儿略为重点,多了一套文房四宝,一套珍藏书籍,其余皆一视同仁。男孩送的是上好的徽州砚台,以及一套狼毫,女孩则是一个金锁,一套头面。
“三弟何时去官府述职,你这些年没回京城,改明儿二哥带你好好逛逛。”顾元礼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着说道。
“谢谢二哥,只是弟弟刚回来,还有好些事情没有理顺,明儿还要去衙门备案,估计任职公文过几日就下来了,到时更有得忙。”顾元重婉拒,开玩笑,谁不知顾元礼贪花好色,和他出去逛逛,还不知逛去哪里,准没好事。
顾元礼悻悻地撇撇嘴也不勉强,只是面上就带了些许不满:“那就下次再说。”
顾元重赶忙点头称是,他脸色才好了起来。又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向老太太告辞了,说是明天在为他接风洗尘。
顾元礼一走,二太太也就借口管家离开了。
张氏摆了摆手,笑看着顾元重,说:“你这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先回去好生休息休息,你媳妇和你多年不见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等明日从衙门回来后,在为你们兄弟几个摆酒叙旧。”
顾元重当即起身,又行了一个重重的礼,这才携着王氏告辞。
回到西侧小院,大青石铺成的地面干净整洁,曾经长满青苔的墙角种上了一株株蔓藤攀爬在院墙之上,每个屋檐下都挂上了一串手工制造的风铃,随着微风拂过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响,有些掉色的墙壁上则画上了一幅幅山水墨画,明明有些阴暗狭小的院子,看起来硬是有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顾元重看着周围一切,深深叹了口气,似感概,似内疚,又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些年辛苦夫人了。”
王氏眼眶一红,又忍了回去,语调平静无波:“老爷说的哪里话,老太太让我留下,难道还能不依吗?”只是他当年一句话也没说,走后也一封信没有,让他们母子几人艰难度日而已。
“老爷,您回来了。”周姨娘迎了出来,人未到声先到,面色有些委屈,眉眼含情还带着几分湿润,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王氏一笑置之,只当没看到,当年就因为不服周姨娘勾引老爷才出言教训,可最后结果呢,她在这院子呆了八年,周姨娘风光了八年,如果不是分隔两地,怕是要宠妾灭妻了,以后他爱宠谁宠谁,只要她不犯错,正室地位稳固,没人越得过云舒、云柏去就行了,什么情啊,爱啊,夫妻感情啊,早在这八年之间就消磨光了。
王氏转过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吩咐丫鬟带着两位姨娘、静宁、端宁先去住所。
林姨娘脸色有些不好看,路姨娘面上不显,反正走的是一步三回头。
“扑哧。”云舒笑了起来,赶忙又捂住嘴。
云清好奇的看过来,云舒冲他挤挤眼,悄声说:“这位姨娘眼睛有毛病吗,怎么一眨一眨的。”
丫头们都涨红了脸,云舒声音虽小,可所有人绝对都能听见。
“嗤。”云清也笑了出声,回想刚才情况,还真像那么回事。
王氏瞪了云舒一眼,尽管板着脸,却明显能看出忍住的笑意,微微向顾元重福了福身:“老爷你们先聊,妾身先带着孩子们回房了。”大意就是老爷你们继续,孩子们少儿不宜,我先带他们走了,得注意影响。
云清、云舒都带着笑意,娘这话说的可经典。看他们还好不好意思含情脉脉。
“没规矩。”顾元重喝了一声,心中有些恼怒,瞪了周姨娘一眼:“没看见太太也在吗?”说完就拂袖而去。
周姨娘紧跟着上前,待到正堂才粉面含泪,期期艾艾蹲了蹲身给王氏行礼:“给太太请安。”
“行了,起,以后好生教导七娘,规矩就不必立了,想吃什么,用什么,自己吩咐丫头,月利按时发放,府里的规矩你都懂,平时就多照看着点林姨娘和路姨娘。”王氏一系列话说完,才看向顾元重,接着道:“老爷这几日也先将就下,云舒、柏哥儿还没分院,老太太说等你们回来再说,七娘也到分院的时候了,正好一起搬了。”
“爹爹,我不要住在这里,我要回苏州。”
王氏刚说完,端宁就闹了起来,径直从屋内跑出来扑到顾元重怀里,抱着他的大退不放。
王氏表情淡淡的,也不说话,只等着三爷示下。
“胡闹。”顾元重皱着眉,拍了一下端宁脑袋:“不住这里你要住哪儿,还不跟你母亲赔不是。”
“可是这里房子真的好小嘛,没有苏州的漂亮,没有青纱帐,没有文鼎白玉香炉,没有红珊瑚,没有青竹,我不喜欢。”胖嘟嘟的小脸皱着眉,似乎有些纠结,奶声奶气好不可爱,但说出来的话就不可爱了。
云舒暗叹,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位爹爹在外当官当得还真不错,难怪八年都不愿回京了。
“放肆。”顾元重板下了脸,端宁这才有些怕了,低着脑袋不敢出声,眼眶微微泛红,瘪着小嘴别提多委屈。
顾元重心疼了,把他抱了起来:“乖,听话,等行礼整理好了,我在把红珊瑚,青纱帐给你装上。”
端宁委委屈屈点了点头:“谢谢爹爹。”
云清、云舒目不斜视,只当没看到这父慈子孝的一面。
王氏这才说道:“稍间云舒和柏哥儿居住,次间是书房和佛堂,接到你们要回来的消息,我就把给佛堂撤了先让静宁住,姨娘安置在正房后的里间,我看端哥儿年纪小,把他安排在和林姨娘一起,你看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夫人做主就好,端哥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在意。”顾元重赶忙说道,轻描淡写的语气,只字不提让端哥儿道歉的事。
王氏笑了笑没说话,早就习惯了不是吗?老爷总拿她和李氏比,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再加上李氏是老侯爷做主进门的,而她,却是老太太做主续娶,只这一条,就足以让顾元重对她厌恶三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瞥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目梨花带雨的周姨娘,更何况,还有她进门后天天耳面提名说李氏的好处,想让人不拿她们对比恐怕都难。
012、闹剧
“娘,娘,我回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个丫鬟迎着云柏进到房内。
“跑跑跳跳像什么话。”王氏皱了皱眉斥道,眸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云清、云舒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刚进门,云柏就放轻了脚步,大大的眼睛转了转,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周姨娘,接着看向正抱着端哥儿一脸笑意的顾元重。
“还不快给你爹爹请安。”王氏板着脸说。
云柏愣了愣,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又似乎只是错觉,笑眯眯上前跪在地上,朗声道:“儿子给爹爹请安。”
“好,好,快起来。”顾元重有些激动,想上前看看这个差点被忘记的儿子,怀里的端哥儿却紧紧抓住他不放,抱着他就是不松手,无奈只得作罢。说来也难怪,顾元重远在苏州又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常在膝下,自是疼爱非常,柏哥儿哪能和他比。
云柏从地上起来就扑到王氏怀里,嘟着小嘴嚷嚷道:“娘啊,累死我了,没想到今儿七哥、九弟都没去,先生还训了我一通,真是亏发大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跟你说多少遍要尊重先生了,怎还如此放肆,上学还能让你亏了不成。”王氏自是知道顺宁、崇宁没去上学,请安时还看见,瞪了他一眼责备着说,作势就要去拧他的耳朵。
云柏吐了吐舌头,赶紧从娘的怀里出来,躲到云清身边,娘会板起脸教训他和姐姐,但绝不会责骂哥哥。
王氏瞪大了眼睛,气急,他还反了天了他。
云清好笑的瞥了弟弟一眼,看着他讨好的目光宠溺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王氏:“母亲也别责怪他了,家学那位先生”云清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古怪,想了想,说道:“嗯的确不敢维恭。”他也是从家学出来的,没把他教坏应该感谢舅舅常年教导,这位先生学问的确不错,学生当中也出了好几个举人,只可惜官位却越做越小,竟是没一个成器的,这也就难怪他好好的举人不当官反而要来教书了。
“噢?那位先生怎么了?清儿说来听听?”顾元重来了兴趣,看着他们母慈子孝,兄弟友恭深觉欣慰,看向王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原还怕她因为柏哥儿对清哥儿这个嫡子不满,看来是他多想了。只是,早知今日,当初她为何又要
顾元重叹了口气,罢了,早已时过境迁,那些陈年往事也该让它随风而去了。
云清微微一笑:“这事儿爹应该也听说过,天启二十三年的新科探花,眼睛长在脑袋上那个,金銮殿上故作风流倜傥,先皇对他满不错,仗着那份圣宠,一口气竟把满朝文武,连带当今圣上都给得罪了,新皇登基以后就寻了个由头,让他闲赋在家,回去种田了,四叔这才把他请来教我们读书。”
顾元重皱着眉沉吟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问:“你说的可是周子兴,周探花?”
云清鼓了一下掌:“对,就是他,满脑子之乎者也,大道理说得一溜一溜的,仿佛天底下只有他是对的,前儿我还和母亲说起,等您回来后就帮柏哥儿请个先生,免得在家学里耽误了。”
顾元重笑了起来:“听你这样说我也想起来了,他文章倒是作得不错,只可惜为人太过酸腐,等过几日我就好好看看,帮柏哥儿请个先生回来。”
“谢谢老爷。”王氏脸上露出了笑意,看向云清的目光也带了些许感激。
“谢谢爹爹。”云柏笑眯眯躬身作了一揖。还不等顾元重训诫,就跑到云清身边摇晃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谢谢四哥哥。”
云清点了点他的脑袋:“跟我还用客气?”
“呵呵。”云柏摸着脑袋傻笑了两声,顾元重把到嘴边的话又了咽下去,感觉挺不爽,竟然被人忽视了,不过想着两个儿子感情好,也就不太在意,乐得看他们亲近。
“清哥儿和柏哥儿感情真好。”周姨娘不甘寂寞,又跳出来蹦达,只是这次说话小心了许多,不是没看出清哥儿对她的生疏,只当那是太长时间不见的缘故,脸上含着微微的笑容,带着丝丝恬静,眸中若隐若现有着点点泪光,似是在怀念着些什么:“要是小姐知道了,一定也很欣慰。”
顾元重听闻,叹了口气:“是啊。”对待周姨娘的态度多了一丝怜惜:“你也算有心了,现在还记着宫莲,过几日就去拜祭拜祭她。”宫莲是李氏的闺名。
周姨娘含羞带怯地点点头,看了看他怀中的端哥儿,温柔地笑了起来:“老爷也累了,要不换我来抱抱,清哥儿这么大的时候,都会作诗了呢。”
顾元重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看着小儿子天真的眼神也不忍责备,只得殷切叮嘱道:“你今年也六岁了,过几日就和你哥哥一起上学去,免得将来没出息。”
王氏听着他们的对话忽觉好笑,她就知道只要和周姨娘一个屋子,定然会提起李氏,以前不觉得,此时却不得不心生赞叹,听听着话说的,原来不止她和李氏对比,就连清哥儿也成了端哥儿的榜样。
云清面色不渝,周姨娘那神态、那动作、那语气,分明就和他娘同出一辙。举手投足之间都模仿着李氏的模样。
“爹爹放心,儿子一定好好读书,昨天娘还教我背诗呢。”端宁眨巴着大眼保证。顾元重听得心花怒放,连叫两个好字:“好,好。”他好像忘了,端哥儿仿佛还没跟柏哥儿见礼呢,不过,他既然不提,其他人自是也不会提起。
周姨娘眼珠子转了转,略带责备的喊了一声:“端哥儿。”
端宁吓了一跳,怯怯地往爹爹怀里缩了缩。
顾元重瞥了她一眼:“那么大声干什么?”
周姨娘面带委屈,看了王氏一眼,见她不接话茬,这才面露担忧地说道:“老爷,林姨娘也真是,怎么教导端哥儿的,太太还在呢,端哥儿就叫她娘,这要至清哥儿、柏哥儿、太太与何地。”
顾元重一愣,心中升起一股怒意,转头看向王氏,见她没事儿似的正同云舒说话,脸色才缓了下来,当即定下决心道:“以后端哥儿就烦劳夫人教养了。”
王氏怔愣了片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要,我要和娘一起,你坏,你坏,你是个坏女人,一直都惹娘伤心。”端哥儿年纪虽小,却也听明白爹爹说的什么意思,吵吵闹闹挣脱顾元重怀抱,跑到周姨娘面前又踢又打。
周姨娘顿时呆住了,反射性向前一推。端哥儿顿时跌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爹爹不疼我了,我要娘,我要娘。”
顾元重面色铁青,心中怒意更甚。在外当官的男人最怕就是家宅不宁。
云舒叫丫鬟上了碟瓜子,云柏立马跑了过来,姐弟两当在戏园子里,喝茶、品茗、好不安逸,云清心中羡慕,可他毕竟年长不能和弟弟妹妹一起胡闹,王氏瞪了一眼也就听之任之。
林姨娘听见儿子哭声,急急忙忙从里间跑出来,正好看见周姨娘推开端哥儿的一幕。
“端哥儿,我的儿,你这可是怎么了。”赶紧把孩子抱住,失声痛哭起来,看也不看周姨娘一眼,只泪眼汪汪注视着老爷:“端哥儿这才多大一点,怎么能这样狠心,要是摔着可怎么办,老爷”
“我我不是故意的。”周姨娘也很委屈,端哥儿小胳膊小腿其实也没多疼,当时她只是吓住了,没反映过来才会推他出去。
“娘啊,我疼,我疼,爹爹不要我了,要把我交给太太养呢。”端哥儿一边流鼻涕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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