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到了周岁。
那一日,又是相同节气。
江烆起了个大早,利落收拾完屋内,又在屋后的树下刨出个深坑。
然后,才慢慢烧火起锅,给小满下了碗长寿面。
那面汤江烆刻意熬得久了些,煮到软烂。
才装进瓷碗。
香气晕开,散在屋内,小满砸吧着嘴,幽幽转醒了,望见江烆,“呜哇”喊着,要他伸手来抱。
江烆自然没拒,放了碗筷,走过去,俯下身子抱起小满,晃着胳膊逗她笑。
眉宇之间俱是化不开的道道不舍眷恋。
但江烆终归只是一阖眸,掩下眸底所有情绪,慢慢吐出口浊气,没改那送走小满的决心。
他抱着小满一通洗漱,握着她攀过来搭在他胸前的肉手,轻轻摇了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满就在他怀里“咯咯咯”地笑,窝进他臂弯,眨着眼睛,吮起自己手指。
江烆伸手止住小满动作,抱着她坐到桌前,夹起腾着热气的长寿面,悉心吹凉了,才送到小满嘴边。
那没几颗牙的小嘴动得飞快,嚼起面条,三两下就全吃进口中,两眼放光地嚼啊嚼。嚼烂的面糊汤水沿着嘴角滴出来,挂到嘴边,糊得到处都是。
江烆那样爱干净的性子,却也不恼,只掂着块细软棉布,一点点替她擦净了。
小满眯着眼,打出个饱嗝,又窝到江烆怀里,迷迷糊糊要闭眼。
江烆在她背上轻拍着,声音极轻,说了句:“小满,生辰快乐”。
小满自然听不懂这话,却还是睁着大眼,一双眼珠子提溜转来转去,又黏上江烆的脸。
江烆抱着她起身,往外边踱了几步,走到院中,望着那仿佛连绵无尽的群山,自顾自又问:“小满,这天下宗门之多修者众数,难以估量,东西南北,我都先替你挑了些,一会儿……你自己再抓个周,选处想去的宗门,好不好?”
小满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但平常几乎无话的江烆今天难得一口气吐出来这样长的一段,显然让小满稀奇得很,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烆开合的双唇。
瞧着那处隐约只有稀薄血色的唇瓣翕动着,唇际慢慢沾了点水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满茫然疑惑的视线从那滚下的水痕一路寻去,找到了他湿润的眼睛。
她当然看不懂江烆眼底那一望无尽的悲伤与凄怆,看不懂他脸上近乎释然的颓败表情。
但小满知道眼泪的寓意。所以她伸出手,不明所以地抹开了江烆脸上的水渍痕迹。
江烆低头,贴着小满柔软掌心,悄无声息地,又让那泪水爬满了脸。
那泪花里掩着的,既是解脱,也是江烆那从未言明过的不舍情绪。
小满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一如江烆常拍背哄着她那般,也轻拍起他的脸。
江烆的动作僵了僵。他慢慢又抬了头,微叹口气,抱着小满,又回了屋里去。
这会他才终于放下了小满,将她置在地上铺好的软垫正中位置,转身去取准备好的那些木刻制品。
……毕竟,眼下他根本也拿不到那各大宗门的信物铭刻。
便只好凭自己记忆,拿木块将替小满选出的几个宗门铭刻都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