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厝心中的那块石头随着秦悦的话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这个节骨眼上机场发生的爆炸大概率是人为的。
一整个白天,他都在等消息。
坏消息是第一机场被军队接管,客运飞机一架也飞不了了。
好消息是,他们终于成功入住了一家旅馆。
秦悦将他送到房间就出去了,说办点事一会儿回来。
段厝的手机充满了电,可信号一直是一个叉。
这里离边境线远,打开电视,一个国内的频道也收不来。
周围一切都是他不懂的文字和声音,他觉着自己在这像个聋哑人。
一个小时后,无聊至极,他开始翻手机上截图保留的旅游攻略,攻略上还不忘提及缅甸近几年局势稳定、治安变得比以前好很多之类的。
这边的消息封锁严格,在国内现在都可能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更别提能提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倒不觉着自己倒霉透顶。
如果还以坏消息和好消息来区分的话,坏消息是这地方十年都没事,他一来就碰上了内乱;好消息是除了内乱还碰上了秦悦。
一张一张划照片,一段视频撞进段厝眼里。
他怔了一下,屏幕边角的黑框映出他扬起的唇角,伸手点了下播放,画面里的小白鲸叫了一声扑闪着短小的胸鳍从水里往上蹦了一下,穿着白T短袖的段厝从水桶里抓了一条小鱼,没扔进白鲸嘴里,而是放在了它嘴喙上方的折皱上卡住。
小白鲸叫得像小孩在喊,退回水里折腾半天才成功吃到了鱼,重新跃出水面之后,吐了段厝一脸水。
有点想棉花糖。
门外传来“滴”一声,段厝仰头看过去,视野全是颠倒的角度,秦悦走进屋,回身关门。
注意到秦悦手里拿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他坐起来问:“买了什么?”
“手机。”秦悦把包装拆掉,把新买的手机放在他面前。
见都没见过的牌子,机身也比现在常见的薄屏手机厚重,他拿起来左右看了看:“怎么想起来买手机?”
“你用。”秦悦说,“这个一般都有信号,里面存了我的号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厝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都是中文,研究了一会儿,很快就发现了它与众不同的地方——这里边有七张手机卡正在同时运行,也就是说这一部手机能塞得下七张手机卡。
秦悦说:“没信号是因为很多地方运行商信号没有覆盖到。”
“这里面配齐了缅甸所有运营商的手机卡?”
“主流的差不多了,应该够用了。”秦悦回答道。
段厝自己那手机的屏幕常亮着,棉花糖的视频还在继续自动播放,秦悦看过来一眼,段厝索性直接拿起手机送过去:“可不可爱?”
“嗯。”
难得听见秦悦肯定,段厝道:“回去带你找它玩儿,它从小就粘人。”
秦悦仍注视着手机屏,变换闪烁的光映着这个人的侧脸,段厝不眨眼睛地细细观察着秦悦,听见他问:“圈养出生的吗?”
段厝噎了一下,可能是他刚刚那句“从小就粘人”让秦悦有这样的误解。
他有点抗拒事实,顺着往下撒谎:“对,圈养出生的。”
说完,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靠着两条手臂支起下颏,望向秦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悦沉默了一会儿,就当他以为这人不会说话时,秦悦淡淡道:“因为你是段厝。”
段厝愣了愣,卸了手臂的力气贴在床上:“我就说么,你是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我了吗?”
秦悦笑了笑,没接话。
段厝有一种盈满心口的失落,像心中有个小人在说‘看吧,果然是有所图的’。
身为栖梧酒店唯一的继承人,他反而经常出现在娱乐八卦板块——一个新晋女团七个人,他和六个被拍到过,比那些女团成员占热搜还勤快。
想到自己数不过来的花边新闻,不免心虚,坐直了些,试图挽回些什么:“娱记没什么炒的了,只是和朋友吃个饭,其他的都是他们瞎写的,我没有那么多女朋友。”
解释完,他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奇异的尴尬让他手臂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隔壁在这时传来细细的哭声。
听起来似乎刻意压抑着,一声大一声小的,还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床响。
段厝很快就听出来了这是什么。
其实声音挺小,专注去听一段才能听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以为秦悦没有注意到,但这人带着他那副没表情的脸庞坐到了靠窗的小沙发上。
这种似有似无的叫床声最磨人。
秦悦抄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播新闻的声音没能完全盖住隔壁折腾出的动静儿,他无意间瞥见贴着手边放在茶几的便笺。
纯白色的纸。
这东西让他的烦躁蹦极一样跳到了最高,他抓起那一沓薄薄的便笺,随手扔进墙角的垃圾桶。
床上卧着的段厝像一只缺智又好奇的猫,睁着眼睛看向他,大概不明白他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扔一沓纸。
他避开相对的视线,无声地制止住了这少年即将出口的搭话。
手机上显示出时间,九点半,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半小时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和段厝独处。